在严峫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这天,严峫惯例无脑收礼收到手软,而一众高层领导看在江停教授多日来免费场外支援的面子上高抬贵手,眼见严峫提前一个月加出了两个月的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他连生日带第二天的假。江停则提前一周为了严峫的生日跟教务处打招呼倒了课,小道消息传得飞快,倒课那两天班里的女生看着江教授满脸桃花朵朵开,更有大胆的女生甚至男生借送礼之名给江停塞彩虹屁小作文——被哭笑不得的江停拿回家和严峫一起当做睡前读物欣赏吐槽了。
这一次生日,严峫带着江停回了家,成功招来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三年五载都指不定见一次的各路远方亲戚们的围观,家长们埋怨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在家里多办一局,偷偷跑出去办了份子都没随上;而一众大小兔崽子正大光明磕CP,朋友圈配图泪流满面附言“这他妈是什么绝美爱情”。
江停被严峫自带的气场圈在方圆三米以内,两人直线距离超过三米严峫立刻开启警犬模式火速找人,结果一回头看到了江停笑着在哄小孩子。
江停、笑着、在哄、小孩子。
江停沉睡三年醒转脸色本来是不太好的,再加上卷进了一系列的案子之后一场重病又把身上勉为其难攒起来的二两肉削了下去,直至风波终于停止,被严峫以及市局上下用爱供养了起来,现在脸上也有肉了,肤色白里透红,衬着黑亮亮的眼珠子,笑起来眉眼舒展,自带一圈母爱光辉。
看得严峫心头酸酸软软,挤挤挨挨凑过去,抬手捂住小孩子的眼睛,把江停扳过来,照着那片微红的嘴唇啃了一口。
2
严峫被灌了个晕头转向,一个生日宴会四舍五入被办成了第二场婚礼。江停架着严峫回家的时候严峫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走着走着,严峫突然挣扎着去蹭了蹭他的颈窝,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酒气全喷进江停脖子里。
江停嫌弃地缩了缩脖子,把快滑下去的严峫重新往上抬了抬,喝多了的醉鬼沉得要死,但是这情景似曾相识。走了两步,江停也忍不住,嘴角笑意愈发深了,两个人一步一步往家蹭。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么把他架回去的。
那个时候两个人中间横着一道坎,江停迈不过去,严峫选择了陪着他等。
江停不说,他也不问。
除了……一丝一毫都不敢给出更多。
江停从严峫兜里摸出了钥匙,咔哒一下开了门。
“严峫?……别睡,去沙发上坐会儿。”
江停被严峫左脚踩右脚倒腾半天都脱不下来鞋闹得脑壳疼,啧了一声,一用力把人掀到沙发上,按住了严峫的腿把鞋脱了,屏住了气一脚一只踢进玄关,“等着,我给你倒点茶,醒醒酒去洗个澡——别发酒疯!”
严峫闷笑着抬手把江停拽倒,用力抱了个满怀,咯吱咯吱顶了两下,突然又不动了,就这么把头埋在江停的颈窝里,深深地嗅着怀里人的体香。
江停挣扎了一下,感觉严峫情绪好像不太对,也不动了。
“一年了……”严峫感叹道,“一年了。”
江停任他抱了半晌,闻言蹭了蹭严峫的下巴,撑起身子,摸了摸他的脸,安慰道:“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年。”
严峫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手:“真想把你锁在家里。”
江停笑着问:“然后呢?”
他手上的戒指微微闪烁着,严峫眼中追着那一点碎光进了茶水间,闭上眼睛。伴随着江停窸窣的动静,脑内过了一万种不可言说的想法,最终停在江停拿着茶杯坐到他身边的那一刻。
“喝了,醒酒。”
严峫把自己撑起来,抬手交叠上江停的,慢慢地把茶喝完了。
“算了,”严峫笑着瞧江停,“舍不得。”
江停把杯子拿开,凑上去亲了亲他。
3
江停每隔五分钟就要进浴室看看某人有没有在浴缸里把淹死自己,严峫还想按照去年的剧本再来一次,奈何实在醉得厉害,小兄弟极其不给面子,有犯罪冲动但没有犯罪能力,只能晕头转向地在脑内把江停从头啃到脚,趁着江停给他吹头发的时候上下其手,好不容易揉出火来,江停按住他的头把他塞进了被子里。
“我也去洗个澡,你先睡觉,睡起来拆礼物,乖。”
跟哄小孩儿似的。
严峫听着浴室里刷拉拉放水的声音、江停踏进浴缸撩起的水声、还有在浴室里吹头发的嗡鸣,然后是浴室的门开了又关上,身边一沉,一个带着沐浴露清香味儿的身子蹭到他身边,钻进他的怀里蹭了蹭。
严峫迷迷糊糊地侧了侧身,闭着眼睛伸手就把江停扒拉过来严严实实地抱住。
江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严峫怀里,抬头亲了他一口。
“生日快乐,严峫。”
4
江停这一天应该说了很多个生日快乐——早上起床第一句,家庭宴会第二句,午休睡前第三句,现在睡醒了要拆礼物是第四句。
江停比严峫醒得早,默默留恋了一会儿严峫结实的怀抱,轻巧地脱开,趁严峫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随手抓过枕头塞到严峫怀里,自己溜了床。
要做长寿面,还要把礼物搬上来一起拆。中午的蛋糕是给家里一众亲戚小朋友的,根本吃不饱,晚上才会送两人份的蛋糕来。
严峫醒过来立刻感觉怀里抱着的手感不对,伸手一摸,旁边没人,顿时炸毛。枕头一扔被子一掀下了地,推开卧室门,立马被客厅按照大小堆起来的金字塔一样的礼物山镇到了。
——有这么多的吗???
不对我媳妇儿呢!
厨房那边“呲啦”一声,严峫闻声冲过去,正看到江停一边火上煮着面,另一边正把肉菜下锅翻炒。
江停听到动静侧头瞧了他一眼:“醒啦?穿好衣服拆礼物去,我这儿还得等一会儿,别急。”
严峫两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他,探头看锅里的炒码,眯了眯眼:“急,怎么不急,急死我了,媳妇儿下面给我吃,感动得我想现在就以身相许……嗷!”
江停听懂了,面无表情地一手肘怼开他:“拆你的礼物去,别在这添乱。”
严峫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晃来晃去,拉长了声音耍赖:“吃完一起拆嘛——”
“叮咚——”
江停晃了晃锅铲,肩膀一动,卸掉了严氏树袋熊:“去开门,蛋糕到了。”
严峫悻悻地用力勒了他一下,念叨了一句“来得真不是时候”,套了件衬衫滚去开门拿蛋糕。
跟着蛋糕一起来的是各路五花八门的菜品。
是以前严峫和江停经手主办过的案子的受害人及家属送的。锦旗直接扔仓库,朋友圈保健品收下来送给隔壁宣传部用来鞭策工作,剩下的食材就由厨子们收拾了做出来,送上餐桌。
严峫一看就知道是哪几家人送的,有些山珍不是前一天晚上挖出来做不出来这个色儿。
江停把面盛出来过了水,细心地盘好,加汤、放炒码,端出来就看到原本空荡荡的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品,正中间是一个精致的蛋糕。严峫正对着礼物堆拍照片,拍完看到江停端着面出来,立刻冲上去:“别动别动,让我拍一下……我媳妇儿亲手做的长寿面羡慕死他们!”
江停哭笑不得地站住,看着严峫找完角度找光线,甚至去拿了江停的手机开灯补光,然后揽着江停从上往下自拍一张。
他正觉得不满意准备再来一张的时候,江停一边笑一边把面条放桌上:“别拍了,面条都要坨了。”
江停瞥见礼物堆顶上的生日帽,勾过来就往严峫头上戴,“带好了,寿星,又年轻一岁了。”
那个生日帽有点小,被严峫直愣愣的头发架住了,有点滑稽,严峫也不在意,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坐在了长寿面跟前,期待地看着江停把蜡烛插上蛋糕点亮,然后关了灯,坐在了他对面。
空气突然安静。
严峫搓了搓手:“那个,是不是少了点啥?”
江停无辜的看着他:“没有呀?”
严峫也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真没有?”
江停,一个三十岁之前由于个人原因没正儿八经人前唱过歌,三十岁之后由于重病初愈忙着扫烂摊子的尾巴没空唱歌的男人,突然发现眼下到了一个需要他一对一献声的场合,飞快地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但非常认真地在严峫期待的眼神里张开了嘴。
“Happybirthdaytoyou……”
第一句唱出来江停自己就笑了,严峫的嘴角也在控制不住地上扬。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江停眼底闪烁着烛光,“Happybirthdaytomylove……”
江停盈盈笑着看着他,轻轻说出最后一句:“生日快乐,严峫。”
他探过身来,看着严峫的眼睛。
“Happybirthdaytomylove。”
严峫眼底一热,感受到唇角被温温软软地吻住,并不深入,但无限缱绻。
离开的时候,严峫追上去蹭了一下,随后捂住脸,长出了一口气。
江停好笑地看着严峫难得疑似不好意思的表现:“好啦,许愿吧。”
严峫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了一下,迅速调整好状态,正了正坐姿:“那好,第一个愿望——”
“等等,不是生日愿望不能说出来?”
“我不我就要说,”严峫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说什么说出来不灵的好像不说就灵了一样,不说出来漫天东西方神仙谁管你心里想的啥,地球人口快七十亿他们也管不过来,再说了我的愿望实现不实现的又不指望他们……”他笑着猛瞧江停,没说完。
江停挑了下眉毛,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一个愿望,希望江老师能早日把孕育下一代的重要事项提上日程,于百忙之中配合一下组织工作,积极响应国家二胎政策,平时只需要岁月静好地逗逗崽子亲亲老公养养身体暖暖床——哎别踢我——好了好了这就是第一个了!”
江停翘着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拿脚尖在严峫小腿上转圈:“第一个收到了,第二个呢?”
严峫被小腿上传来的猫挠动静闹得心痒痒,咽了口口水:“第二个愿望——不是你别这么撩我这饭要没法吃了……”
“喔。”江停立刻收回脚丫子,“好了,第二个愿望实现了,这个还挺简单的。”
“!”严峫:“不行这个不算!”
江停:“这是第三个愿望吗?”
严峫思考了一下,决定开启耍赖模式:“第三个愿望是让我再许两个愿望。”
江停:“有你这么耍赖的吗……快说,面真的要坨了。”
江停忍俊不禁:“这我可真管不了,不过我也这么希望。”
严峫笑了起来,伸手拉起江停的手:“最后一个愿望——我希望江停永远爱我。”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吹灭了蜡烛。
5
之后严峫由于肺活量太猛结果把烛光晚餐用的蜡烛也一起吹灭了然后抹黑去开灯差点把自己撞死、勇气可嘉地挑战了把长寿面一口吸溜到头不嚼断然后差点把自己噎死、以及抹了江停一脸奶油然后被江停手忙脚乱中拍了一整块蛋糕在脸上差点把他憋死,俩人吃个饭硬是吃出了群魔乱舞的架势(当然基本都是严峫在舞),终于把一桌饭菜扫荡干净了,俩人坐地上开始做饭后运动——拆那堆堆出尖的礼物。
居然拆出来一饼老同兴。
严峫甚是满意,特意去看了眼谁送的:“还挺有眼力价儿……是不是说明本宠妻狂魔已经名声在外了?”
俩人一边拆一边吐槽,试图通过礼物反向推理送礼物的人是谁,严家亲戚跟生意合作伙伴江停根本没去注意过,只能边听边记,然而严峫其实也半斤八两,大多数都只能说出个大概印象,十个能猜错八个。好不容易拆完了一堆高大上的包装,下边那些尽力假装自己高大上的礼物盒一看就是市局那帮无产阶级送来的了。
“好了,现在才是正式开始……”严峫把手伸向伪装高大上里面唯一一个真的高大上的礼盒袋,“这个不用猜了肯定是你家线人的,东西也不用猜了反正肯定不是给我的,给你你来拆。”
“你怎么现在跟杨媚这么过不去,”江停接过来,打开瞅了一眼,“不过这次你猜错了,还真是给你的。”
江停从袋子里掏了个盒子出来给他看:“唔,是袖扣。”
杨媚的贺卡上用印刷体十分妥帖地写着温柔的威胁,表达了希望江停能多回娘家看看的美好愿望,展望了建宁市在他俩眼皮子底下经济一定会和谐稳定飞速发展的美好未来,以及在结尾很是不甘地祝福拱了她家大白菜的猪能跟大白菜天长地久。
“说实在的亲爱的,到底是谁跟谁过不去,你说说杨媚也这么大一人了怎么还对有夫之夫念念不忘呢,”严峫弹了一下手里的贺卡,咋舌道:“我们是不是也得给她安排一下了?你觉得今儿我宴席上我三大姨家小叔子的朋友的表弟怎么样?就那个今年硕士毕业的那个?”
江停拿过来边看边乐:“能牵个线自然也是好的,她也是到了考虑一下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严峫又“啧”了一声:“不是,你改明儿跟杨媚说一声,少特么瞎给韩小梅出主意,你瞅瞅。”
江停凑过来,严峫手里赫然是一个跟杨媚买的同一家同一款袖扣,韩小梅拙劣地给它换了个盒子妄图通过包装的艳俗降低它的身价,但显然人民币的光芒是遮掩不住的。
“这个牌子这个款,”严峫掂了一下,报了个数,“韩小梅工资到手才特么五千八,要是杨媚没帮韩小梅出九成九我回头就上她家KTV收保护费——过来我给你戴上瞅瞅……还行。”
黑水晶的袖扣配着江停修长的手与戒指分外养眼,严峫揉了两下,勉强承认了这世界上除了老妈跟江停还有人审美比他好的事实,执起江停的手亲了下手背:“真好看。”
江停坐在严峫怀里,严峫从背后拢着他,俩人吭哧吭哧把礼物拆完了,严峫胳膊一伸把最后一个礼物包裹拿过来,一边拆一边说:“我记得这个是马翔的,昨天这人笑得贼兮兮的我觉着他肯定没安好心,还让我务必放最下边,说不定是整蛊玩具——卧槽,怎么还有蕾丝边?”
江停把盒子抽出来,俩人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瞬间沉默了。
严峫冷静地把盒子塞了回去,随手扔到一边儿,语调十分怪异而镇定地说:“马翔这人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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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一样的礼物拆完都到晚上八点多了,严峫自告奋勇去洗碗,江停收拾归置饰品香水类礼品,暂时不用的需要扔仓库的一会让严峫带去楼下。
江停看了看那个小黑盒子,咬了咬嘴唇,飞快地抽出来,拿着饰品盒子一起进去了衣帽间。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随手塞进自己的衣柜,若无其事的把空盒子拿了出来放回去。
在严峫把东西拿下去再上来的时候,他发现江停居然已经在洗澡了。
“媳妇儿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啊——”严峫在浴室外面挠门干嚎,江停在里面把半张脸埋进水里吹泡泡,被烦的实在受不了了,扬声道:“等我洗完你再洗!……不准进来!”
他有点焦躁又强忍着害羞把手往身后探进去,勉强塞进去一个指节,实在没忍住怪异的感受,还是抽了出来,钻出浴缸把自己擦干净了套上睡衣出来。
严峫听到动静从床上一跃而起就要把洗白白的江停亲亲搓搓揉揉抱抱,被江停一手推开:“给我去洗澡,没有半小时不准出来。”
严峫“嗯”了一声:“半小时?”
江停刚洗完澡,眼里还带着水汽,脸上泛红,把严峫推进浴室:“半小时。”
江停脸登时红透,“呯”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不用!”
严峫在浴室里哗啦一下打开了花洒,吭哧吭哧地笑;江停靠在玻璃门上,冷静了半晌,才挪着脚步蹭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