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向,大概,设定大杂烩,什么都有
*全员向,第一人称
*具体人设参考万圣节活动卡面,爹咪是自己的恶趣味
*中二,十分中二,注意避雷
【叶瑄】
无尽森林里藏着数不尽的危险,也藏着数不尽的希望。
“黑龙的鳞片、狼人王的指甲、天使的羽毛,还有那位领主亲自写下的手谕,你就能够邀请最厉害的女巫,为你救下任何想救之人...
“黑龙的鳞片、狼人王的指甲、天使的羽毛,还有那位领主亲自写下的手谕,你就能够邀请最厉害的女巫,为你救下任何想救之人。”年迈的占星师将视线缓缓落在我身上,“这是今晚的星星告诉我的,要拿到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法师小姐,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不愿去解释原因,只是在寒风中拢紧了厚重的披风,“嗯,我明天就出发。”
“或许,你在离开前应该再去见见那个人。”他用接下来的话语止住了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拒绝,他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要相信星星的话。”
“好。”我深吸一口气,最终答应下来。
这是王都最负盛名的占星师,我总要听一句他的劝告。
没有人知道王城的地下还会有这样的地方,与平常展现在旁人眼前的繁华热闹完全沾不上边,甚至连收押囚徒的监狱都比不上。
这是一处特殊的囚室。
甬道狭长幽深,囚室冷硬的铁栏上泛着魔法的微光,曾经或许有过不少住客,但只是如今已经空了大半,只剩下阴森森的死寂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燃着兽脂的油灯火光明灭,成了黑暗中唯一一点光源。
我往深处走去。
在那间深不见底的囚室里,关押着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法师,可他还有另一个与我关系更为密切的身份,他是一手抚养我长大的至亲,也是——我的导师。
我与他的相遇是在我年仅五岁之时,那时我刚刚觉醒了魔法——在母亲的尸体之前。
雪白的利刃穿过母亲的胸口,滚烫的鲜血泼洒在我身上,她艰难地喘息着,死死挡住上方的洞口。我掩藏在她身下,痛哭难以抑制,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我看见了恶魔瞳孔中灼灼恶意一闪而过,遮天蔽日的蝠翼下是无尽的黑暗与阴冷。
我的指尖死死地扣进泥土,翻出淋漓的鲜血,哭泣死死咽进的喉咙,化作满腔化不去血腥气。
可什么都阻止不了恶魔一步步地走近,无论我多努力蜷缩在地洞里。
母亲早已停止了呼吸,而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在这里。
直到银白的发丝划破了黑暗,恶魔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后是长久的死寂。
我瑟缩着,紧紧闭着眼,双手死死捂住嘴,不敢去窥探半分外面的情形。
或许只是过了一瞬,也可能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已经有半身麻木。终于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我颤颤地睁开眼,正对上来人的视线。
他伸手牵住我沾满污泥的手,笑得温和,一头缎子似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斜而下,发丝雪白而圣洁。“我叫叶瑄,是你妈妈的朋友。”
在清晨第一缕熹微的晨光下,我怔住了。
年幼的我只会喃喃自语——
如果当真有天使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模样。
在那之后,叶瑄一手揽下了抚养我的责任,他没有像贵族常做的那样,将我全然扔给仆人,反倒是事事亲力亲为。再大一些,他开始教授我魔法。他是个很特别的老师,从不拘束我在魔法上的怪异想法,甚至能说得上是放纵,任由我在用来刻画法阵的昂贵羊皮纸上作画。
我忐忑不安地将拙劣不堪的法阵递给叶瑄,将另一张悄悄地藏在身后。
那时我还很小,叶瑄同我平视需要半蹲下来。
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现在连我都要害怕了吗?无论你成为什么样子的人,我都会保护你。更何况只是有了一个可爱的想法呢?”
我忸怩着,却还是明白了他话中未竟的含义,将藏在身后那一副画作递到了他面前。
那是我第一幅作品。
画中的,是紫藤树下弯着眼睛冲我笑得叶瑄。
我幼时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有叶瑄的身影。他永远温柔,包容,无所不能。
连时光都没有办法在他身上留下分毫的痕迹,他应该一直是那个模样。
我总这么以为。
而不是在王城最深处的地牢里,满身血污。
镣铐扣在他瘦削的腕骨上,一节漆黑的锁链穿透肩胛,上面附着魔力,全然断开了他的魔力运转。血淋淋的刀口横亘胸腹,血肉翻卷裸露,长发披散着,遮住了他的面孔。他像是还未注意到我,仍然在镣铐的束缚中垂着头,神色莫辨。
我的呼吸陡然一滞,治愈魔法已经捏在手中,但仍在刻意放长的呼吸中缓缓收回。
这样的酷刑是国王的授意,至少现在没有性命之忧。如果我为他治愈了伤势,后续的发展会愈发不可控制。
叶瑄缓缓抬头,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像往常一般露出安抚性的微笑。
可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我以为他会一直是漠然且高高在上的首席魔法师,而不是被王族囚禁在地牢里拷打的囚徒。
我不再忍心去看,几乎再多一秒就会有抑制不住的眼泪淌下。
他是我的兄长,我的挚友,我的导师,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猛地别过头去,再开口时已然有了哽咽声,“我马上回来……救你出去。”
“你是要哭了吗?”叶瑄轻轻叹了口气,“我这样可没办法帮你擦眼泪。”
他的语气分明与往常没有分毫的区别,就像我当初被魔法反噬时他轻声且温柔的安慰。
眼泪在他出声时就已经控制不住地落下来,我只能慌忙地抬手用袖子去擦。袖口还是精致的蕾丝,蹭得我脸生疼。
我越发不敢去看叶瑄的惨状。
“我知道你想去做什么。”长久的对视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受的姿势,叶瑄的语气中终于也带上了一丝强忍的疼痛,在一声闷哼中转瞬即逝,“不要去。”
“……不行。”我难得这么全然反对他的建议,“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好。”他妥协得比我想象得更快,像是以往我们有争执时他所给出的反应,只有下一句话让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你抬头看着我。”
我应声抬头。
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看过叶瑄了,从他失去行踪到我重新在这里找到他为止。
像是旁的东西都被刻意遮掩,我的视线只能落在叶瑄嘴角的微笑上,他脸上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唯有神色与往日并无不同。
他甚至还在笑着。
“你……”
我的话音尚未落下,就眼睁睁看着恶魔漆黑弯曲的角从额前生长,遮天蔽日的蝠翼自身后展开,在魔力激荡间与锁链猛地相撞,泛黑的鲜血从叶瑄的唇边淌下,他闷哼了一声,显然有着遮掩不住的痛苦,可他还在笑着,甚至带了一分嘲弄的意味在其中,“我是个恶魔,你还想拯救我吗?”
叶瑄是……恶魔?
我困惑又迷茫,唯独生不出半分嫌恶之心。
我年幼是执意认为他是天使,稍长些才明白过来他也只是个人类。
从未想过他会是恶魔。
至少……他那样银白纯粹干净如新雪般的长发,不是恶魔该有的。
地狱永远是猩红粘腻的,怎么会有这样的颜色?
像是看破了我的困惑,叶瑄用伤痕累累的手指挑起一撮垂落的发丝,“你也觉得很奇怪是吗?我生来就是这幅模样。”
他顿了顿,接道,“害怕吗?”
他毫不掩饰自己恶魔的身份,不如说是在更快地帮我认清这个现实。
他想赶我走。
我陡然回忆起我屡次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提起自己对恶魔的仇恨,以及对手刃仇人的渴望。
唯独此刻我是茫然。
我不知道这无处安放的恨意是否该投注在叶瑄身上,幼时的记忆翻涌而过
我仍然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面对,只能艰涩地开口,虽为质问却已经夹杂了泣音,“你被关在这里——也是因为你是恶魔吗?”
叶瑄同我错开了视线,只是摇摇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叶瑄这么多年掩藏得如此完美,连我这样朝夕相处的人都尚未察觉出丝毫破绽,他又为何会被王室发现。
在纷杂的思绪中,种种画面闪现而过,最终定格在叶瑄笑着替我拦下那杯王储递来的酒,在众多贵族闪烁着恶意的视线中从容饮下。
那杯酒有问题……
可那是针对我的。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海中逐渐成型。
我颤抖着唇,“我……还有母亲她……也都是恶魔?”
叶瑄抿着唇,沉默不语,这越发佐证了我的猜测。
我猛地倒退了几步,砰的一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墙上的灯光也受了我四散的魔力的震荡,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熄灭了。
唯一的光线消失了,眼前余下的便只是一片黑暗。
【司岚】
没有人知道,森林深处如此普通的一间木屋里,会藏着一头恶龙。
当向导带我到达屋外时,我也不相信这件事,甚至几度以为向导准备昧下我作为路费给出的那枚金币,将我随便扔在森林的某一处不管不顾。
“他就住在这里,您放心。”向导再三向我保证,语气里带上了谄媚,“他就是那唯一一头会与人类交往的黑龙,他叫司岚,我还同他做过交易,我不会认错的。”
看着周遭越发茂密的丛林木,我勉强相信了向导的话。向导向我比了个手势,飞快地离开现场。
一般人可不敢来这种地方触恶龙的霉头,毕竟他还有着一个巫师的恶名。
我压下心里的不安,敲响了面前的门。
“笃、笃、笃。”不多不少正好三声,里面就有了回应。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你好?”
门在我面前打开,看起来绝对不像是恶龙的青年出现在我面前,他看上去有些困惑,但总体却是温和无害的,除了头顶的龙角,没人会将他同龙联系起来,或许他会更像象牙塔中不谙世事的学者。
尤其是——
“龙也需要戴眼镜吗?”我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
氛围肉眼可见的凝固了,我能看出来他想在下一刻就把门在我面前关上,但是又为什么没有动手?
我正想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轻巧地越过我的脚面,全然视我们二人间尴尬的氛围若无物,动作飞快地就要往屋内窜。
司岚将那团东西飞快地捞了起来抱在怀里,熟练得像重复过千百次,“太脏,洗干净爪子再放你进去。”
我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猫。
黄白的条纹,皮毛油光水滑的,窝在司岚的怀里,看起来胖的不像话,一看就是伙食好得不行。
这条龙倒是很像是溺爱孩子的老父亲。
“你不进来我就关门了。”司岚冷冷地看过来,像是猜透了我在想些什么。
我讪笑着从他留下的门缝里挤进去。
直到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捧上一杯热可可,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那只胖猫在我边上哼哧哼哧地吃得正欢。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像是人类的异族。不过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待客的想法,除了给我这杯热可可之外,一直在桌前搅动着炼药的坩埚。
“……需要我帮忙吗?”我抿了一口杯中的热可可,终于鼓起勇气向他搭话。
他没有回头,还是背对着我,慢条斯理的搅动着锅中的药液,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修长的手指。他的动作十分娴熟,与我曾在魔药课上所学的
好半晌,在我以为他不会回应我的时候,司岚终于开口了,“如果你对魔药的了解仅是在圣塞西尔的魔药课上所学——这不是你能够处理的材料。”
他怎么知道学校里会教授什么内容……?疑惑的话刚到我嘴边,尚未来得及问出口,就见司岚终于转过了身,“不认同的话,你不如来猜猜这是什么材料。”
“……猜就猜。”我小声地嘀嘀咕咕依言走上前去,站在司岚身侧。
锅内的材料已经全部融化了,肉眼可见的只有黑漆漆的浓稠液体,散发着血腥味与腐臭味相融合的怪异气味,这不像是我所见过的任何一种魔药,也不会我所认识的材料中混合能散发出的味道。
我确实没办法处理未知的材料。
司岚像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也没有过多地为难我,只是神色淡淡地向我介绍,“龙血,龙鳞。”
他没有在意我的反应,反而去招呼边上那只已经吃饱喝足的胖猫咪,“丸丸,过来喝药。”
我后知后觉地抬头,视线落在了司岚身上。
这附近没有第二头龙,这些材料只能出自他自己。“你用自己的血……炼药?”
“不算太笨”司岚点了点头,盛了一小碗药汁摆到丸丸面前,伸手轻抚着它的脖颈,安抚它喝下这碗药。
同我说话的语气却是没有那么友善了,“龙身上的一切都可以作为炼药的素材,你也是冲着这些来的,不是吗?”
他直接点破了我的来意,我顿时窘迫起来。
……听起来我像个强取豪夺的恶霸。
我没再开口,转而与司岚一同在猫咪旁蹲下,瞧着它满脸不情愿地去舔食碗中的液体,漆黑的药汁随着它的动作沾了满脸。
司岚嘴角露出点轻微的笑意,指尖魔法的光晕一闪而过,动作飞快地帮它洗了个脸,将猫抱进怀里,让他好生窝着。
“它病了吗?”我开口问道。
“只是被魔力侵蚀了。”司岚没有会看我,视线仍落在怀中的猫咪身上,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垂落的眼睫轻颤。
我凑上去,也与他一同抚摸那只懒洋洋的猫咪,在屡次指尖碰撞下,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让我试试吧。”
“一般的魔法没有效果。”司岚回绝道。
“我不一样,我有别的办法。”我冲他一笑,从虽然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张崭新的羊皮卷。
指尖作画笔,落在卷轴上,魔力顺着我的心意而动,勾勒出身后的木屋,墙上悬挂着的草药,还有眼前人温和的眉眼,怀中的猫描绘的格外细致,懒洋洋的赖在主人怀中。
随着光晕的撒下,画卷在我手中绘就,指尖轻轻一点,一只猫咪从中跃出,翘着尾巴往司岚怀中窜去,最终和丸丸融为一体。
魔法生效了。
随着丸丸沉沉睡去,魔力构成的猫咪从丸丸身上离开,只是这一次,纯净的魔力中混杂着一缕不干净的黑色魔力。
这是……
我将视线落在司岚身上。
司岚将指尖埋在丸丸的背毛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着它身上的毛发。
许久过去,我以为他不打算再搭理我时,才听他轻轻说出,“……多谢。”
我想了想,还是将我从魔力上发现的端倪和盘托出,“那丸丸身上的魔力呢?我从里面感觉到了龙的气息,是你的同族做的吗?”
出人意料的是,司岚别过头去,好半晌才回答我,“……那是我的魔力。”
我登时就沉默下来,生怕触及了某些司岚不愿意说出口的秘辛。
但可能是因为我对猫咪的善意,又或者是这与人类极度相似的恶龙实在是在丛林中孤独了太久,他对我的态度温和了许多,甚至主动开口,同我谈起了一些往事。
“我也曾在圣塞西尔学习过,要比你早上许多年。”司岚将丸丸送回它的窝里,邀请我在壁炉前坐下,“不知道你们现在如何,我那时的校园,应该是整个大陆在宽容的地方——即便我是龙族。我没有因为非人种族的身份遭遇到任何偏见,甚至可以说是得到了优待。”
“只可惜我是黑龙。”司岚垂下眼睫,停顿了一瞬,我能明显到感受到那一瞬间他情绪的起伏不定,但是他在抬头望向我时,我只能看到他脸上完美无缺的微笑,“考考你学的怎么样。你知道黑龙的特性吗?”
各种族的特性是学院里的必修课,但很不幸,这门课我学得并不好,以至于此刻落在我脑海中的词汇,仅剩下寥寥几个词——诅咒、厄运与强大但无法自控的魔力。
司岚像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又或者是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类都是持有这样的认知,“……你不用感到为难。关于你说想到的,都一一在我身上得到了印证,这些东西没法伤害到黑龙自身,但却会波及到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也是我离开学院的原因。”
司岚语焉不详地草草带过,将话题转到丸丸身上,“我是黑龙,天生控制不住自己的魔力,别人见我都跑得飞快,是它非要傻乎乎地撞上来。”司岚语气平淡,可我分明能察觉到他语句中的愧意。
他没有再开口,从我这处能看见他眼角的泪痣。最古老最野蛮的龙族,化为人形后竟也会有这般模样,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温和却脆弱,眼角一点泪痣落下,美得惊心动魄。
若不是龙族的身份拘束,我甚至会以为他说大陆上最年轻的学者。
“……那你的眼镜,也是这个原因吗?”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甚至做出了一个称得上是冒犯的举动——我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
失去了镜片的压制,金色的竖瞳飞快闪出。司岚狼狈地避开我的视线。
就算已经成了森林里臭名昭著的恶龙巫师,果然还是学不会伤害人类。
我笑了一声,顺着他的视线挪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仰着头看他,“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交换吧。我是恶魔,没有什么诅咒可以伤害到我。”
司岚的眼睫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
失去了镜片的压制,我得以见到他眼睛真正的模样。那是一对冰冷的、属于龙族的金色竖瞳。
“已经很晚了,夜晚的森林不安全,你留在这儿休息一晚吧。”司岚没有再同我谈起别的话题。
“我就住在隔壁,”司岚顿了顿,像是有些羞窘,但是还是开了口,“晚上害怕的话,可以过来找我”
头一次见这样的恶龙,连对别人的关照,都生怕成了冒犯。
我看了看被他遗留在客厅中的猫窝,哑然失笑,抱着睡得呼噜呼噜的丸丸进了次卧。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看得出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只是这样的布置风格,很难想象到主人会是一头恶龙。
司岚是我见过最像人类的异族,我甚至多次在恍然中觉得他或许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但是我忘不了在来这里的路上,那位向导所告诉我的故事。
“像你这样尊贵的小姐应该不会知道——这头恶龙可是从圣塞西尔学院里逃出来的!当时那模样可惨了……”向导唏嘘不已,慢吞吞地拨开了眼前的草丛,“鳞片七零八落的,还沾着不少血,甚至很快被龙族从领地里赶了出来。不过龙到底是龙,随便找个地方都能过的下去。”
“不过后来传言就多起来了,说是他在什么学院被抓过去做魔法实验了吧?”向导低叹了一声,“毕竟龙永远是龙,不可能跟人类和平共处的。更何况他是黑龙——天生就带有厄运。”
我突然就不敢再去想象,司岚在学院里遭遇了什么,又是为什么学院会变成如今这个极端敌视异族的模样。
我以为我会在这样纷乱繁杂的思绪中入睡,但是敲门声就足以打破夜晚的宁静。
久居丛林里的恶龙居然还保留着这样的人类礼仪。
开门之前,我先看了眼窗外,那里没有任何的异样,我不知道司岚这时找我是为了什么。
司岚像是起得有些着急,连巫师袍都有些松松垮垮,在没有遮掩住的肩膀处,我分明看见了汩汩鲜血。
“嘘。”司岚将手捂在我嘴上,将手上的纸袋塞进我手里,“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走吧,从后门走。”
纸袋里是新鲜取下的鳞片,封口处还有没有遮掩好的鲜血。即便我没有办法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已经没有办法扔下他一个人。
我动作轻柔地将他的手拉下来,“我不急着走,可以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有其他龙过来了,我护不住你,这是我带来的厄运,我会自己承担。”他垂下的眼中满是哀伤,可手中的魔力比我动得更快,我听他低低念出一串龙语,等我再重新找回意识时,我已经在森林之外。
可我分明听见他最后一句话。
“……希望你不再受我牵连。”
【艾因】
“冒险者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此处守门的士兵是一位健壮的兽人,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缠绕着久战的伤疤,肌肉虬结,尤其是他将闪着银光的利刃横在我面前时。
兽人的威胁性都是与生俱来的。
可我现在不能有丝毫的畏惧,若是从一开始就让人看轻了,之后只会更难走。
我扫过周边张贴的悬赏令,深吸一口气,在利刃面前早就出了一身冷汗,只能勉强保持住镇定。
“我有他想要的东西。”
守卫的眼神还带着狐疑,但明显已经有了退让。
我在袖中勾了勾手指,魔力卷着那张悬赏令落在我手中,“如果我揭下这张悬赏令呢?”
“那就是领主大人的贵客,尊敬的法师大人。”像是畏惧我手中的魔力,又或许是领主急于找到人,守卫的态度很快就变了,动作飞快地将刀收进鞘内,很快就带着我进了城。
城内的情况比我想得要好上很多,热闹干净,还有难得的烟火气。即便是坐落在人类与异族的交界处,也并非像我想象的那样,城内全数是佣兵和法师,而是仍然容留了许多普通人,仅从神态来看,这些普通人在这里甚至算得上过得不错。
守卫在为我引路,像是看出了我外来人的身份,话也多了不少,间或为我介绍一些城内的现状。“领主这几年找了很多法师,但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所以你们欢迎所有的法师?”
“是的。每个人都想为领主解决难题。城里的每一个人。”
“为什么?”
“……领主收留了很多难民。包括我。”
他的话刚落下尾音,我就在沉思中对上了一双澄澈的黑眸。
那是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可还是大着胆子出来同我对视,衣服带着补丁,脸上还沾有污渍,可眼中的渴望分明就做不得假。
我示意带路的守卫停下,半蹲下同小女孩平视,“有什么事情需要姐姐帮忙吗?”
小女孩转身望向母亲,在母亲点头后才同我搭话,“您是柯尔斯大人带回来的……姐姐,您是领主大人的新娘吗?”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说话,像是怕我反驳,她急急地将话接下去,却又掩饰般得错开了视线,“不是也没关系,想麻烦姐姐帮我把这袋糖果送给领主。他告诉我这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他最近……看起来不太开心。”
孩子的母亲伸手扶在孩子肩上,满怀歉意却又没有阻止小女孩将东西递给我的动作。,“小姐,麻烦您了,我们真的很感激领主的收留,但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对于我来说,领主这样的年纪,还只是个孩子。”
我微微一笑,收下了小女孩递过来的东西,“好,我会转交给他的。”
小女孩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她活泼地转过身,双手攥着妈妈的裙摆,努力仰起头证明自己:“——我就说这位姐姐跟之前的新娘都不一样。”
“好。”妈妈笑着应她,向我们点头示意,逐步走远了。
我无奈地站起身,新娘这个名头算是洗不清了,只能半开玩笑地望向从方才就没有开口的守卫,“柯尔斯大人?你们的领主,究竟有过多少位新娘呀?”
“叫我柯尔斯就好。”这位兽人显然是把我的话当真的,一板一眼地向我解释,“我们领主没有过夫人。没有过。”
我顿时失笑,心中对领主的好奇更多了几分。
……虽然知道领主不是一般人,但我也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少年。
尤其是发间还藏着一对柔软的黑色猫耳,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人有威胁的模样,与传言中的手段残忍、阴险狡诈的形象更是大相径庭。
尤其是看到毛绒绒的大尾巴一甩一甩地搭在座椅上时,可爱的惊呼都要从嘴里冒出来了。
我藏下了满腹疑惑,向他见礼。
“艾因。”他神色冷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环顾四周,确认这空旷的大殿没有第二个人,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是在向我介绍他自己?我在王城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礼仪。
“你很不满这里没有别人?”
我倏忽回过神来,歉意地冲艾因笑了笑,眼见着他不满地蹙起了眉,忙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比起别的——领主先看看这个吧?”
艾因用两根手指捏住那个稍显简陋的牛皮纸袋,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为何,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抗拒的心情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还不等我将疑问出口,艾因就主动开口了,“……你这又是从哪只猫手里拿来的?”
你们小猫咪都这么喜欢圈地盘的吗?!
我费了半天口舌,才勉强解释清楚这一小袋糖果是在城中有人托我转交的礼物,不是从别的猫咪那里抢来的口粮。
艾因还是神色冷淡,像是全然不在意别人的心意,“……净做一些麻烦事。”
如果他的尾巴没有愉悦地甩动的话,这话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凶名在外的黑猫领主会是这种性格,真是让人怎么也想不到。
“说吧,你来做什么?”
“帮人送礼物呀。”我故作无知地冲他眨眼,“你不满意这份礼物吗?”
他沉默了半晌,想是实在说不出口不喜欢这份礼物,头上黑色的猫耳抖了抖,勉强找了个别的理由,“……我不喜欢你。”
……倒也不用这么勉强。我一时哽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或许转身就走会更符合他的想法?
艾因像是自知失言,尾巴烦躁地缠上了自己的小腿,微不可闻地补充了一句,“味道,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味道……?我疑惑地抬起手,凑近袖口闻了闻。在法力的环绕下,我身上并不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什么异味。只是能让艾因感到的排斥的……
应该也就只剩下了从司岚那里蹭来的猫咪的气息。
我心下顿时了然,抬头看向艾因,“领主大人不会跟小猫咪计较吧?”我抬手跟他比划了一个胖嘟嘟的造型,“才这么一点大,是一只和领主大人很像的可爱的小花猫。”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我倏忽顿住,意识到刚才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夸领主大人可爱,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怒气……吧?
我抬眼小心翼翼地觑他的神色。
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侧脸不自觉的泛起的红晕怎么看都是害羞了的样子。
……领主大人是这样的性格真的没问题吗?
所幸很快有侍者前来缓解了我们之间的尴尬,“国王的使者来了,领主大人。”
“带他们到宴会厅。”艾因将视线复又落回了我的身上,“你也一起过来。”
就我所知,黑猫领主同帝都乃至国王的关系算不上亲近。
说得更过分一点,他是被国王放逐到这边境的——以授予封地为由,倘若不是那时他甚至尚未成年,所授予的封地也是距离黑暗森林最近的小镇,恐怕会有人以为国王真是如此好心,善待兄长年幼的血脉。
但是艾因在这里过得很好,我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从我路上预见的平民到这城堡中的侍女,每个人对待艾因的态度,都是发自内心的爱戴。
那么这种时候,国王派出使者的目的,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以为我在这宴会厅中会显得很突兀,但没想到那儿已经有许多人了。这样的小镇上鲜有位高权重的贵族,但实力强横的剑士和法师都不在少数,从某些方面而言,他们是比贵族更高贵的存在。
这是一场宴请使者的舞会,但更像是黑猫领主在展现他的实力。
但比起这些,更让我吃惊的是艾因。
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收起了耳朵和尾巴,换上了华贵的礼服,领口和袖口都是繁复的花纹,脸上的神情冷淡又疏离。
我看着他从台阶上迈步而下,极其绅士地向我弯腰伸手,“小姐,我有幸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宴会厅很沉闷,这种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场面我向来招架不了,同艾因跳了第一支舞之后就躲去了露台。
我出来之前,艾因正在同使者谈话。
即便这片领土已经是帝国难得的强盛富饶之地,仍不影响使者对待艾因的态度倨傲得令人反感,即便这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他脸上的嘲弄之意。
对着月色,我闷闷的喝了口酒。
……也不知道艾因以前在王都是过得些什么日子。
“在想什么?”
我吓了一跳陡然回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艾因站在了我什么,正倚着围栏,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顿了顿,挑了一句相对委婉地问他,“使者这样的态度,你不生气吗?”
艾因倒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对待一个将死之人,需要什么很好的态度吗?”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你吗?”
“悬赏。”艾因简单的提点了一句,“你看起来很吃惊?已经很久没有人拿着那个东西来找我了。”
一种久违的怪异感终于涌上了心头,从城门到城堡的一路畅通无阻,卫兵们习以为常的态度,还有那张被我忽视的语焉不详的悬赏单。
“我没有治愈伤病的能力……”我马上就猜到了个中缘由,只能艰涩地开口,愧疚之情几乎要满溢出来。
艾因倒是仍然神色淡淡的,像是旁的什么东西都没法惊扰他的心,“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女巫的信息和引荐信都可以交给你。”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终于微微笑了一下,“毕竟已经很少能见到你这么有趣的人了。”
我越发愧疚,想到自己特殊的魔力回路,手指不自在的蜷了蜷,“可以让我试一试吗?”
艾因迟疑了片刻,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我听他应了声好。
治疗的地方选在艾因的卧室,他引着我往里走的时候,我终于感知到了一丝后知后觉地紧张。事实上我的治愈术学得并不算好,只是依赖我与众不同的魔力回路,有时会发挥出一些独特的功效。
“不用紧张。”艾因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只倚在床头看我,也不急着催我动作,“只是人类和兽人的魔力没有办法融合,这么多法师和医师都尝试过了,总不会因为你变得更糟糕。”
他很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像是在安慰,又像是真的全然对自己的安危漠不关心。
我没有再开口,自顾自地平缓了呼吸,终于在他面前落笔。
这是我使用魔力的方式,但是我没有选择画下艾因,而是绘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黑猫。如果艾因有原型的话,应该是我画出的这个样子吧。
一点不显眼的光点在纸面跃动,最后落在了艾因的胸口。
“感觉怎么样?”我把施法的牛皮纸卷轴抱在怀里,紧张地问。
“嗯……”艾因沉思了片刻,将手腕摊在我面前,“想要自己看看吗?”
我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丝魔力缠绕上去,在艾因全身心地信任下,我很快就有了感知。两种不同的魔力在他体内相互对峙,唯独一股外来的魔力,正在悄无声息地引导着二者融合。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时却见艾因目色沉沉地看着我。
“怎么了?”
“你不能久留,这里不久之后就会发生战乱。”但很显然,这样的治疗会是一个漫长的工程。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仍然毫不避讳地点破了我正面临的窘境。
“战乱?”我满腹狐疑,这里被艾因治理得很好,安定平和,无论是普通人类还是非人种族都有了容身之所。
艾因笑了一声,眼里的嘲弄意味毫不掩饰,“国王的军队马上就会过来了。”
我明白了他的未竟之言。
当这里弥漫起战争的硝烟,是去是留就不是我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你走吧。”艾因不愿多言,半阖上眼,侍女恰到好处地进到屋内,礼貌却又强硬地将我请出了艾因的房间。
……我该留下吗?
【罗夏】
月光蒙上了一层血色,笼罩着阴森的丛林,蛛网悬挂在林间,不知名的爬虫从脚边飞快地窜过。在肉眼不可及的丛林深处,还有数不清的眼睛正在虎视眈眈。
从这一处入口开始,就已经可以看见古堡的尖顶了。只有在血月,我才能确定,热衷于旅行的狼人王,会保持他原本的模样,呆在他的古堡里。
我裹紧了斗篷,继续迈步向前。
随着丛林的深入,空气越发阴冷,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我踩在落叶上的清脆响声。无声的寒意最令人毛骨悚然,入骨的寒意分明逼近身后。
……还有一步。
我护住怀中的东西,猛地往边上的灌木一扑,森白的狼牙从我的身侧堪堪擦过。
是狼!是有着近两米高的巨狼,它的利齿闪着森森寒光,腥臭的口水止不住地淌下,瞳孔中的血色退散不去,分明是被这血月影响了神智。
我动作飞快地扯碎了一张画卷,被束缚在画布中的魔力汹涌而成出,轰向了巨狼柔软的腹部。
碎光散去,巨狼仅被击退了几步,除了皮毛上一点微不足道的焦痕。
它能抵抗魔力!
这绝对不是一头普通的巨狼。能在血月如此肆无忌惮地在丛林中捕猎,一个不好的猜测涌上我的心头。
这恐怕是狼人,一个在月圆之夜变得残忍、嗜血、丧失理性的狼人。
我的攻击显然已经激怒了他,他瞳孔中的血色更浓重了一层,后腿肌肉绷紧,下一刻就冲我飞扑过来。
我闷哼一声,借着树丛的阻挡,勉力躲过,利爪在我小腿上留下三道抓痕,皮肉翻卷而出,鲜血顷刻间浸透了裤腿。
……快想个办法。
狼人莽撞冲动,害怕银器,灵魂极度脆弱。学院课程中关于狼人的介绍飞快在我脑中盘旋,灵魂……灵魂……恶魔最擅长的就是玩弄灵魂。
我几乎已经能够闻到狼人口中的腥臭味,我一咬牙,猛地转身,恶魔的犄角缓慢从额角探出,瞳孔开始逐步转化为怪异的矩型,细长的尾巴藏在衣摆之下,腿上那道伤痕正飞快地愈合。
“汪汪汪汪汪汪!”一串嘹亮的犬吠突然从我身后传出,我陡然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脊背抵到了粗糙的树干。
那确实是一只狗,可是看起来分明比狼更凶悍,挡在我面前同那巨狼对峙,即便体型仍有着巨大的差距,气势上不输分毫,甚至有隐隐逼退对方的架势。
“好啦,小白,不要这么凶嘛,会吓到这位小姐的。”有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应声回头。
我该怎么去描述眼前的画面?
毛绒绒的耳朵和尖利的指甲,无不昭示着眼前这人的身份,可是他与方才那头肌肉虬结凶神恶煞的巨狼对立时,画面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作为人类来讲,他身材足够健壮,可是同狼人相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偏偏是那头高大的狼人夹着尾巴瑟瑟发抖,蜷缩在他的手掌下,“知道你很想要这位小姐手中的乌头草,但是那可是送给我的礼物哦?”
我心灵福至,将藏在随身包裹中的乌头草交到了这人手中——虽然这是我送给狼人王见面礼,但是眼下保住自己显然更重要。
那头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巨狼在他手下呜咽了一声,飞快地窜向了丛林深处。
“好啦。”来人掸了掸自己衣摆不存在的灰尘,转过头来看向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我叫罗夏,从人类的角度来说,应该算是狼人之王。你是来找我的吗,美丽的小姐?”
我没想到狼人王会这么轻易地邀请人类进入他的领地,毕竟无论是哪一本课本上,教授的都是狼人是一种具有极强领地意识的生物。
他的住处是一座古堡,但是看得出很有些年代了,砖石都泛着青色,上面攀爬着的藤蔓和青苔不计其数。这样庞大的古堡通常都需要不少人手去打理,但是显然,独居在森林深处的狼人不会希望和这么多人类同处一个屋檐下。
更何况还有那么一个传言在。
罗夏像是觉得自己的城堡有些拿不出手,连带着笑容也有些讪讪,开口也成了小声的嘟嘟囔囔,“我在这里住得不多,收拾了一个白天才恢复成这个样子。”
我一愣,顿时明白过来罗夏在解释什么,不禁哑然失笑,开口安慰罗夏,“这里很漂亮,我还没来过这么漂亮的古堡。”
这也不算是假话,这座古堡比我所见过的所有城堡都要精致,即便年久失修,雕花的金属彩窗和整块的黑色大理石都足以彰显出初建时的华丽。我在王都甚至都没能见到这样精细的工艺。
罗夏原本怀着忐忑而黯淡下去的蓝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赞同地点点头,“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不得不说确实做得漂亮。”
他先我一步推开了城堡木质的大门,“进来看看吧。可能没有什么昂贵的装饰,不过勉强还过得去。”
城堡的大厅有明显的清理过的痕迹,只是肉眼可见地摆着很多魔法灯,随着罗夏的一个响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将大厅照得灯火通明,原本阴森的气息一扫而空。
啊……我沉默了片刻,看起来这么威风的狼人先生,还会怕黑吗?我偏过头悄悄觑了罗夏的脸色,决定把我这个大胆的猜测收起来。
不然恼羞成怒的狼人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被自己脑内的想象吓得打了个寒噤,飞快地把可怕的画面清除掉,边上的罗夏倒是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自顾自地为我介绍城堡的现状。
“……好啦,这个剩下的位置就是我的啦,第154代狼人王。”罗夏深呼吸了一口,显然介绍这一串狼人的先祖把他累得够呛。
我止不住又要发笑,“你还真把前面153位都介绍了一遍呀?”
罗夏一噎,显然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再次开口时声音低低的,像是沮丧不已,头顶上的一对狼耳甚至都有了蔫哒哒的倒下来的趋势,“你也没跟我说不喜欢听这个呀……”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忍不住用上了对待乖狗狗的语气,“不带我看看别的地方吗?”
不提这个倒还好,一提罗夏就有了更委屈的趋势。
我心灵福至,忍不住惊叹道,“别的地方你不会还没打扫吧?!”
最终的结果就是,罗夏带我到了他的卧室。
不得不说,卧室确实打扫得很干净,也继承了他一如既往的风格——用魔法灯点的十分明亮。但是除此之外,这间卧室很有点温馨的味道。从床头摆着的幼崽会喜欢的糖罐子,到边边角角的摆件都是各地的特色物件,很是应了那一桩传言——这一代的狼人王,是个不安分的旅者。
只是这个传言的后半部分,还等着我去验证。
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所以自在了很多,罗夏随手从桌台上摸了一个小木雕塞到我手里,“精灵族做出来的小东西,拿着玩玩吧。”
那是一只木雕的小兔子,胖乎乎的,还能看出明显的手工痕迹,最有趣的应该是那一对眼睛,不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果子,指尖擦过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甜滋滋的,与之相比,王都里最甜蜜的蜂蜜也不过如此。
不过……
“你去过王都吗?”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我是从那里来的,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带你去看看我的家?”
罗夏原本正在整理他的藏品架,像是想要找些茶叶来招待我这位难得的客人。但是他闻言很快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出来,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套话。”
我心下顿时一惊,罗夏湛蓝的眼睛深邃如深海,即刻见就看破了我那些见不得人的试探和揣测,可他看上去也没有要生气的架势,说话那句话后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甚至笑意愈发扩大,露出了独属于狼人的两颗尖尖的犬齿,“有没有吓到?”
我定了定神,看着罗夏近乎安慰性质的笑,选择把我的问题和盘托出,“听说你没有办法离开森林……”
没等我把话说完,罗夏就很坦率地点了点头,“是真的。”他看上去很无奈地耸了耸肩,摊手看向我,“不然你见到的藏品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是这样的。
罗夏恐怕是唯一一个能够只身踏遍整座森林的人,几乎是得到了所有种族的优待,从他的藏品就能看出来,他已经能够抵达森林的边际,甚至已经能够拿到人类的产物。
可对于一位旅者来说,他还没来得及见过无尽的旷野和繁华的都市,在这漫长而没有尽头的时光,囿于这方寸之地,恐怕是最残忍的刑罚了。
“想什么呢?”罗夏拿掉了被我无意中反复蹂躏的小兔子,把一杯热腾腾的花茶塞进我手里,伸手在我脑袋上呼噜了一把,“我可不需要人类的同情。”
我很怀疑他平常就是用这个手法摸狗的,但是我没有证据,双手还被那杯花茶困住了,没法去把被他摸得炸起的头发抚平,只能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罗夏全然没有悔过的心思,笑得十分开心,甚至怀疑他还想第二次对我下手。
一个人在森林待了这么久,形容已经够狼狈了,我生怕他再动手,赶紧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有试过解决这个问题吗?找巫师法师什么的……也不行?”
罗夏遗憾地摇摇头,“很显然——不行。这是一种很古老的诅咒,现在没有巫师能够破解它。狼人对魔力又不精通,我也没办法自己解决。”
……是诅咒啊。
看着罗夏拧着眉苦恼的样子,我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就是这里了。”罗夏用脚点了点地,“有一层屏障,我一步都没有办法踏出去。”
是诅咒中所认定的森林的边界,也是恰到好处的光与影的交界处。
我一步踏了出去,站在阳光中,向树影下的罗夏伸出了手,“要不要试着借助恶魔的力量,摆脱诅咒?”
罗夏看起来毫不惊讶,果然像我猜测的那样,早就知道了我恶魔的身份。但是他还是迟疑了,可能是长久在这件事上遭遇的挫折让他有了难得的怯懦。
“狼人可不会害怕这一点点的未知吧?”我故意拉长了语调调侃他,原本只是摊开了手掌等他搭上来,这会儿却是曲着食指勾了勾。
罗夏一咬牙,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借着他握上来的力道施力,将他拽进了光明中,两个人踉踉跄跄地跌作了一团。
恶魔对抗诅咒的能力生效了,罗夏来到了森林之外。
罗夏揽着我,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畅快。梦想着远方的旅者,终于找到了脱离囚笼的方法。
只是他的笑意很快收敛下来,站起身来替我拍落了身上的落叶,“只有和你有着实质上的接触,我才能离开森林。但是我不想把你束缚在我的身边。”
他再一次笑了,笑意中的洒脱一如我和他的初见,“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路辰】
寻找天使最迅速的方法,只有前往有天使留驻的教堂。
他们自诩为神的化身,自然也会留人在人类中传播福音。近几年留在人类中的天使愈发多了,我仅仅是站在教堂门口,就已经能感受到其中浓郁的光明气息。
那样泛滥的魔力,足以灼伤恶魔的灵魂。
即使是我这样的半吊子恶魔。
要想个别的办法。
我心下有了计较。
只是还没等我将想法付诸实践,就有意外先找上了我。
有人在跟着我。
我很笃定这一点。或许是天生的直觉敏锐,或者是更简单的恶魔生存的天赋。
我能感受到那是光明的气息,很纯粹的味道。会在如此繁华的地带追逐一名法师,是光明法师吗?
可我找不到那股气息的来处。
我扫过周边的每一个人,确认那只是普通的人类,身后没有任何有人跟踪的痕迹。可那股气息明明很近,近得我觉得仿佛那股气息贴在鼻端。
既然周围没有……
我猛地抬头,在日光的掩映下,一根洁白的绒羽晃悠悠地落下。
我将它接在掌心,它在我手中腾起一簇火焰,飞快地燃烧成了灰烬,只留下魔力聚成的小球,在丝丝缕缕地灼痛我的掌心。
这是……天使?
近两年天堂与地狱的关系越发恶劣,我身上那点恶魔的血脉,恐怕让我已经成了天使的狩猎对象。不过比起惊慌,我更多的是庆幸。
自己撞上门来总比我再去找要好。
我步履匆匆地往前,想将身后的跟踪者引入无人的小巷。外面普通人太多,若一时没牵制住而动起手来,他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事实上,即便天堂需要人类的信仰,他们也从不吝于对普通的人类动手。
他们看待人类与看待动物,没有分毫差别。
毕竟死在天使手中,也可以算是——神的恩赐。
天使的魔力运转方式和软肋在我脑海中飞速旋转,我低着头,视线落在眼前的地面上,脚步越发得快。
拐过前方的路口,就是我所熟悉的那条隐蔽小路了。
砰。
我猛然撞在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他披着低阶法师的长袍,微长的浅金色发丝散落着,我一抬头,视线就撞进他翠绿的眼中。
我该怎么去描述那一双眼睛?那像是得了造物主最大的恩赐,将无垠的大海和漫天的星辰都藏进了他的眼眸中。
他垂下视线看我,我几乎没有办法抵挡他瞳孔中深邃的情绪,就像是没有人可以抵抗的魅魔的诱惑。
我愣在了原地,旁的事情都被我抛之脑后,几乎是要溺毙在那份温柔中了。
“小姐?”他轻声呼唤我,手臂拦在我腰后,帮着我堪堪站稳。
我陡然清醒过来,马上就认定了一个事实。
他在引诱我。
我流露出浓浓的戒备,退后两步同他拉开距离,将一束魔力捏在手中。即便他看上去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法师,我仍然没有办法劝说自己对他放下戒心。
他像是全然不在意我的防备举动,只是在手中装满鲜花的提篮递到我面前,“送给你。向喜欢的小姐赠送鲜花,这是你们人类的礼仪吗?”他弯了弯眼睛,笑意格外温柔。
他对人类的礼仪懵懂又困惑,像是初生的小兽面对难以克制的本能,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可是为了赢取旁人的欢心,他还是会这么选择。
他是天使。
即便隐藏了光环与羽翼,从他贴近时那无与伦比的光明气息和语气中流露出的独属于异族的不谙世事,我都能很快地下出这个结论。
但是天使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即便是作为人类的身份,我对天使都没有什么好感。傲慢自负,是他们逃脱不了的困境。说的更贴切些,在他们眼中,恐怕人类和小虫子也没有什么两眼。
但是眼前这人在毫无顾忌地对人类——或者说对表现为人类的我散发好感。
我接下手里的鲜花,将疑问说出口。
我没有具体的指代,但我相信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因为你有一个漂亮的灵魂。我是路辰,如果按照人类的分类来算的话,我是一名权天使。”路辰冲我歪了歪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谙世事的味道,“我可以跟随你吗,美丽的小姐?”
他虽然在试着模仿人类的礼仪,但很显然,他还是没有违背天使的本性。
即便是询问的口气,从他直接点明自己的位阶开始,我就能够读出威胁的味道。
“当然可以。”我只能无奈地摊手,同意了他的要求。
但我没想到,天使比我想得更恶劣一些。
我们的第一次冲突来得很快,几乎就是在下一条街道上。一个瘦弱且衣衫褴褛的男孩从斜角出冲了出来,被地上凸起的石砖绊了一跤,狠狠地跌在了地面上,鲜血马上就涌了出来,但是他选择蜷缩在原地,死死护住怀中的面包。
因为下一刻,一个壮硕的男人很快追了上来,口中还有恶狠狠的咒骂,拳打脚踢下一刻就要落在男孩身上。
路辰只是漠然地看着,像是全然不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幕。
但是天使该保护世人,无论善恶与否——他们宣传教义的时候向来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我于心不忍,伸手拦住了男人的动作。
男人许是瞧见了我身上的法师袍,动作收敛了不少,但是嘴上仍然忍不住骂骂咧咧,“这混小子偷了我的东西,法师大人,你总得评评理吧?”
我沉默了半晌,摸出一枚银币给他,“无论他之前偷过你多少东西,就此结清了吧。”
那男人显然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做,迟疑了片刻,像是在计算东西的价值,还是选择接受了这枚银币,怒气冲冲的点了点男孩,转身离开了。
男孩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向我道谢,犹豫了会儿后甚至把手里的面包呈上来递给我。
我摇了摇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妈……妈妈……”男孩嗫嚅了两声,仍然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是有这两个词就足够了,无非是重病的母亲需要更精细的食物。我挥挥手让他离开了,他跑得飞快,在街角的尽头,遥遥地冲我鞠躬,然后很快地消失在了转角处。
“你不该这么做。”路辰摇摇头,像是对我的做法极其不赞同,“从他选择盗窃的那一刻起,他的灵魂已经漆黑、肮脏、丑陋,连成为恶魔的零嘴都不够格,无论如何,都不值得你这样美丽的灵魂出手搭救。”
“那是为了他的母亲。”我忍不住出口反驳了他,“你们天堂不是声称要护佑所有人吗?在他落入这样的窘境之前,你们又为什么不出手搭救?”
“他的母亲不是一位虔诚的信徒。这样的人身上不配显露神迹。”路辰神色淡淡的,出口的话语都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知道他没有恶意,这只是天使间习以为常的观念,却与我作为人类的认知全然背道而驰。
“仅仅因为她不是信徒吗?”我出口时的语气已经近乎于错愕,我还有一半恶魔的血脉,本该拥有与天使天然对立的立场,但是恐怕是地狱的魔王都不会想到,自诩光明与正义的天堂对待人类会是这样的态度。
“这还不够吗?”路辰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困惑,像是疑惑于我为何不能明白如此简单的问题。
“那天使呢?”我强忍着怒气,继续同他交谈。
“天使当然得拥有足够纯洁的灵魂。善良、理性、坚定,缺一不可。”
“是吗?”我不置可否地反问道,对天堂质疑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甚至在下一刻转化成了捉弄般的恶意。
我操纵着属于恶魔的魔力,属于恶魔的角在我额前生长,细长的尾巴从身后探出,三角形的尾巴尖逗弄般得勾起他的衣摆。
“如果是这样呢?”
路辰只是看着我,眼底的温和都没有些许变化,“我只是倾慕于你的灵魂,那是足以令我惊叹的美丽,与种族无关。”
“就算是恶魔也无所谓吗?这样也可以吗?”
我拽下他的衣领,将恶狠狠的亲吻落在他唇上,近乎撕咬般得落下一口血口,混杂着不知名情绪的满心恶意浓得已经凝聚成实质,“沾染了污秽的天使,还能回到天堂吗?”
路辰摇摇头,甚至连神色都没有些微的变化,露出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与纵容。
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权天使,万物都惊扰不了他的心。
我泄了气,因天使的冲击而被恶魔天性支配的神志终于恢复了清醒,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尴尬。只是道歉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路辰周身的气场陡然变了
“是你不要害怕才是。”
他落下的亲吻,远比我给出的更热烈。
而后,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天堂对我的追捕马上就来了,你要逃走吗?”
35
“是时候转动命运的纺车了。”
——————————————
去与艾默里克见面前,光起了个大早,先去敲响阿尔菲诺的房门,将教皇意欲请神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看着少年惊诧的神情,光开始担忧起艾默里克对新内容的接受程度来。
“没想到其中还涉及蛮神问题,真是难以置信啊……这下情况更加复杂,拂晓也不得不管到底了。”
他们连伯爵府的早餐也没用,急急忙忙赶到神殿骑士团总部,厅堂中宽大的办公桌后座位空着,环...
他们连伯爵府的早餐也没用,急急忙忙赶到神殿骑士团总部,厅堂中宽大的办公桌后座位空着,环顾一圈也没见艾默里克和露琪亚的影子。着急时,位于侧面的办公室大门吱呀一声敞开,埃斯蒂尼安和艾默里克正走出来。
“艾默里克阁下!”
“是阿尔菲诺阁下和英雄阁下,我刚想派人去请你们。”
“我们也有话想说。”
“二位请随我进来。”
“还是我讲吧”,埃斯蒂尼安抱臂站在光与艾默里克之间,抢先发话,“昨晚我去教皇厅打探了一番,从龙血的感应来看,尼德霍格的另一颗龙眼确实存在那里,不过我还没摸清确切的位置。”
“埃斯蒂尼安阁下居然直接潜入了教皇厅?!”
“虽然这个情报证实了我们的猜测,但确实太胡来了。”艾默里克看向龙骑士的眼神带着一丝无奈的严厉,龙骑士双手一摊不以为意。
“光也有新的发现”,收到他的点头示意,阿尔菲诺原原本本讲出请神一事。
“原来教皇隐瞒龙眼的下落,是为了自己召唤蛮神,相比隐瞒真相,这真是罪上加罪。”
“埃斯蒂尼安,你的措辞……我并非质疑英雄阁下的能力,既然是通过超越之力获知,我们理应相信,只是这件事过于重大,对于出生以来就接受正教教导的民众来说,’教皇’如同’生父’一般,何况牵涉整个神殿骑士团,一时之间我也难以决断。”
艾默里克思考时微低下头,头发阴影没过脸上的神色。他内心应该也很纠结吧,光暗自想,事关伊修加德的存亡,也许他想要与教皇,或说他的父亲当面讨个说法,但这位凭自身实力上位的总骑士长肯定清楚,当前情形若是贸然行动,势必引发更多变数。
“我们原本的目标是结束战争,为这里的人们带来和平。艾默里克阁下,有一位朋友对我说过,要分清言论、行动以及信念三者之间的区别,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也会认为请神之举不过是为一己私利寻找借口,而不是真正为了人民的选择。”
“阿尔菲诺阁下,英雄阁下,我深知此事由伊修加德内政引起,请原谅我的无能……两位已为我们提供莫大帮助,我请求你们,能帮伊修加德渡过这次困难。”
光点头表明态度,阿尔菲诺看向他,目光中闪动着属于少年自己的坚韧。
“处理蛮神是拂晓血盟的重要任务,我也会尽最大努力的。”
办公室再次陷入安静,大概每人都在头脑中轮番推演着接下来可以采取的举措,又把不合适的策略一一推翻。
“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怕你们不同意。”
“埃斯蒂尼安阁下的办法是什么?”
“我去教皇厅,把那颗龙眼偷出来,这样至少能保证教皇无法完成请神,不至于精炼伊修加德的人民。”
“这……”
“我觉得埃斯蒂尼安说得有道理。”
“英雄阁下您?”
“现在情势特殊,尼德霍格还随时可能攻过来,这样的话……就像埃斯蒂尼安说的,至少能保护伊修加德的人民……我也一起帮忙吧?”光与埃斯蒂尼安对望,虽然隔着头盔,还是能感觉到这位龙骑士对他似乎越发认可了。他是真心觉得这主意不错,只要不让埃斯蒂尼安同时拿着两颗龙眼。
“可这太冒险了,如果有差池……”
“那你们有什么其它更好的办法?”
阿尔菲诺和艾默里克面面相觑,思路绊倒在龙骑士的质问里。
“就算现在不行动,之后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我还是会去。身为苍天之龙骑士,除了应对邪龙的威胁,保护皇都人民也是我的责任。”
是夜,换上一身深色装束的光来到比邻教皇厅的廊桥下,与在此等待的埃斯蒂尼安会和。
“龙眼保存在教皇厅地下,平台左边数第四扇窗,那是个闲置的储物间,我们从那儿进去,你先跟着我。”
光在龙骑士身后,两人间隔一星码的距离,蹑足潜踪攀上附近一座塔楼。埃斯蒂尼安顺着建筑外墙边沿,跨过层层屋檐的障碍,轻松一跃,几无声息地落在他刚才所指那扇窗外的露台。光循着龙骑士示范的路线,保险起见不敢走得太快。
他下午特意跟桑克瑞德联络,请教行动中如何隐匿自身的技巧,还收获了这位潜行大师的一顿鄙夷:“你们在伊修加德到底做的什么任务啊?怎么还需要我们的大英雄如此偷偷摸摸?”
晚上没有下雪,乌云时时遮蔽月光,前面的路倒还能分辨清晰。穿过教皇厅仿佛能把人扎透的带刺尖顶,光也来至露台。地板积雪清扫得及时,不会留下他们的足迹。窗户敞开一道缝隙,他们一前一后钻进室内,借着窗外透过的光亮摸到门边。
接下来的行动十分顺利。避开规律巡护的卫兵,两人顺着走廊和楼梯来到教皇厅地下。埃斯蒂尼安找到一处视线死角,带着光躲进墙壁之下的阴影。他拿出身上携带的龙眼,试图通过它确认另一颗龙眼的位置。
石砖墙壁散发出阴冷潮湿的气息,龙眼幽暗的红光在这里显得尤为邪异。龙骑士露出的半张脸也被浸染,漆黑的铠甲看上去像本来就是红色。
“在那个方位”,过了片刻,埃斯蒂尼安收起龙眼,伸直手臂给光指出方向,“我的感应应该没错。”
“埃斯蒂尼安,按商量好的,找到那颗龙眼,先由我保存。”
“好。”干净利落的回答,龙骑士率先出去,绕过廊柱壁灯投下的圆形光晕,隐入另一片阴影。光仍然跟随在他身后,每一步走得格外小心,避免产生突兀的脚步声。
前面有两道门,门侧各站着两名守卫。
“你说哪个房间像是能放哈尔德拉斯棺材的?”
“这我也不知道……把守卫打晕,一人去查一个?”
“不行,还是一起去吧,就先去右边那个。”
“三、二、一。”
两人同时蹿出阴影,守卫被瞬间撂倒在地。
光拉着埃斯蒂尼安研究起右边门上刻有花纹的铜锁,不想潜行时还耐心有加的龙骑士上手直接将其掰断。
“守卫倒了,他们总能发现,速战速决,走。”
房间不大,也没有燃灯,他感觉这里的温度比走廊还低上不少。门合了半边,光在地面上勾出笔直的线,黑暗中照出一块规整的方形。
尽头有什么模糊看不太真切,但跟要找的东西大小吻合。光走过去,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面前事物略微呈现银色光泽,侧方的十字纹路连成一圈,看来他们找对了。
“这里。”
断续的咔啦咔啦声响后,现出与方才所见一样的红光。
“就是它了!”
他俯下身,伸手取到龙眼,放入事先准备的包裹。
踢踏,踢踏,金属与石面的刮擦,回荡在寂静的走廊中。
“有人来了!”
屋内豁然照亮,一团火球燃烧着已冲到眼前。
光闪身,不忘将包裹系牢,背上的盾牌帮他抵挡住了冲击和热量,让他不至于被撞得后退。错身的瞬间,他抻出武器,跃向敌人。
“该死的老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苍穹骑士的长袍,来人是沙里贝尔。
后面没人跟上来,走廊中也不见其他人影。还好只是他一个,要是闹出太大动静,他们还真是无法收场。
“哦?这不是福尔唐家的贵客么,怎么,难道说你在为异端者服务?”
光懒得答话,挥剑斜劈下去,敌人后跳避开了一击。
“嘁……这就是传闻的英雄,果然有两下子……还是让我送你上路吧!”
数团火球从苍穹骑士的杖尖飞出,他不断调整身形躲避,这之间埃斯蒂尼安从墙边直跳上来。
龙骑士一枪禁锢住闪烁的长杖,光没有犹豫又一剑挥舞下去。
沙里贝尔化为以太的光点散在空中。
“你可是杀了个苍穹骑士。”
不然呢,留下他待到教皇成事之时激起更大祸端吗?光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何不妥,何况这位臭名昭著的异端审问官,根本不值得手下留情。
“他化作了以太……这也能证明他们不是常人,早被蛮神侵蚀了。”
埃斯蒂尼安手覆在他肩上,略重地拍了一下。
“反正我们是在一条船上,走吧,伙伴。”
两人尽量压低脚步,顺着来路快速行进,不多时便出了教皇厅。光又紧了紧挎在身上的包裹,他们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月色之下,他蓦地想起爱梅特赛尔克昨晚那一句,“你最好心里清楚,不该留的敌人不要留。”
这话到底该由谁说呢。
艾默里克从埃斯蒂尼安那里得知了结果,光也将经过讲给了阿尔菲诺。几人若总在神殿骑士团会面,难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确定下一步计划前他们决定静观其变。教皇厅未传出任何龙眼丢失与神殿骑士失踪的消息,艾默里克继续忙于伊修加德城防建设,光和阿尔菲诺仍留在福尔唐家作客。
“阿尔菲诺,我打算下午去龙堡内陆低地一趟,离伊修加德不远,有什么事的话很快能赶回来。”
“光要去看望祖父吗?等我一下,我去取写好的信。”
最近一直停留皇都,事情也是一件接着一件,他很久没去看望路易索瓦大师了。
巴哈姆特大迷宫中意外获救,因着精神上还有蛮神的残留,路易索瓦没有选择回归拂晓,暂居于龙堡内陆低地一处萨雷安旧址。平日里有玛托雅老师作伴探讨学术,于里昂热和光也时常前去探望。每逢见面,光会讲些自己知道的关于星球的知识,还有他此前的经历,这时于里昂热总会感叹,“命运的纺车正在转动,新的道路经你编织而成……”
“路易索瓦大师,于里昂热,好久不见!”
光接过那颗晶石,冰凉的触感漫延在手心。
“谢谢你于里昂热,剩下的实验让我们来吧。”
“但触及灵魂,请千万三思而后行。”
“嗯我会的。”对于灵魂……没人比那个人更了解了吧。
收好白圣石,光翻出阿尔菲诺委托的信件双手递给路易索瓦。老人谢过他,将信封上的漆封启下,取出几页信纸很快阅览一遍,脸上浮现出一贯和蔼的笑容。
“孩子,看来你还在为这片大地不停战斗,我还要感谢你对阿尔菲诺的照顾,辛苦你了。”
光为他们讲述伊修加德的过往。这已不知是第几次讲起那些故事,他发觉自己口中的表述竟也十分熟练了。
“人类和龙族的纷争啊……化身蛮神之时,我曾体会到巴哈姆特的执念。那时阿尔菲诺说得很对,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我因此体悟到不同的视角与立场。那位苍天之龙骑士也曾化身为龙,对他来说等同被仇恨浸没,却从强烈情感中获取了新生。人类与龙族的另一个故事,还是不免令人唏嘘……”
路易索瓦大师眼神变得渺远,于里昂热发出轻声长叹。
“是时候转动命运的纺车了。我们不循常理的英雄,这次又将带来哪般崭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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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becontinued…
34
“所以说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啊。”
“人类,你们还敢提希瓦!”
一声龙啸震得所有人不禁后退,连龙骑士也抵御不住踉跄了几步。听到喇叭呼唤的圣龙现身了,只是他们刚交谈一句似乎就奠定了这场谈话的结局。
“你借助超越之力看到了过去,就自大地以为了解全部真实,自称理解希瓦的心愿,却不知那只是你心中的幻想。”
“即使如此,我们也是赌上性命来到这里,我们的目的就...
“即使如此,我们也是赌上性命来到这里,我们的目的就是希望让龙族和人类的恩怨有个了结!”阿尔菲诺毫不退让,提高了嗓音近乎大喊出来,“这个心愿绝不是自欺欺人!圣龙,请您帮助我们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战争!”
“那我给你们讲讲人类做下的肮脏勾当,然后你们再扪心自问,人类与龙族到底能不能做到共存!”
伙伴们在震惊中听着赫拉斯瓦尔格讲述了历史的后半段。
“可恶的托尔丹从我妹妹拉塔托斯克那里夺去双眼,和骑士们一同吞食了龙眼!为了获得超人的力量,人类的贪婪竟堕落至此……”
“尼德霍格看到亲手足被杀,自然是暴跳如雷!它击毙了托尔丹和几个骑士,却也被夺去了眼睛,被迫退走……这就是真实,这就是龙族和人类战争的导火索。”
“尼德霍格的目标是国王和骑士的子孙,吞食龙眼的后代其身体中也有龙族的因子。尼德霍格给投靠它的人类喂食龙血,让他们变身为龙族的眷属,它要永远控制这些人,世世代代折磨伊修加德。”
“我以前总是想不通,尼德霍格要是竭尽全力,任何时候都可以一举摧毁伊修加德,可它始终没这么做……现在明白了,它的目的是持续战争,既是为了自己复仇,也是为了悼念妹妹。”
“你说的没错,弑龙者。让尼德霍格停止战争是不可能的。”
“如果事情的起因真是人类的背叛,只要我们奉还龙眼,真心谢罪……”
“我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是因为我的身体里还有希瓦的灵魂……我已经无话对你们说了,离开吧,人类。”
又一阵龙啸鼓动起四面的风,尘土飞扬中圣龙振翅起身,离开天极白垩宫,隐匿进翻涌的云海。
“赫拉斯瓦尔格所说的战争起因,和我们伊修加德人从小听到的千年战争完全不同。”
“埃斯蒂尼安,到了现在你还要继续相信那种编造的故事吗?”
“你们先别急……不如交给有超越之力的人来判断吧?只要契机合适,光应该也能够看到过去的景象,这样埃斯蒂尼安阁下也能认可了?”
阿尔菲诺看向光,期待着他的肯定。
“等我一下,我可以试试。”
光觉得阿尔菲诺的提议不错,那段历史的结尾他此前已然见过,但在龙族的领域多看一看,说不定能发现其它有用的信息,帮他们破解当前的局面。
第一次在阿巴拉提亚云海寻找云神时,他对这种方法很是生疏,后来他又刻意去练习过凝视以太的流动,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龙族的以太留存更为明显,降低了分辨的难度。一阵纷乱的残影在眼前交替闪过,画面开始逐渐呈现。
悲伤的圣龙向苍穹发出怒吼,这应该,是诗龙丧生的时候;遍体鳞伤的尼德霍格拿走了圣龙的一只龙眼,这他已经知道;复仇拉开序幕,龙族的泪人类的血……千年的血海与哀歌……原来圣龙依然默默注视着一切……
带着圣龙龙眼的尼德霍格再次来到这里。“人类终究不知悔改,决战将在下一次龙啸时打响,我将夺回属于龙族的尊严,仇恨之火定将他们燃烧殆尽……”
邪龙所指的,是托尔丹七世意欲用龙眼请神的行为?尼德霍格决定放手一战,直接进攻伊修加德,那它会在什么时候发起这最终之战?
“你的超越之力居然是主动发动的,这就是光之战士的强大吗……”
“我还以为是和敏菲利亚一样的那种,我们之前都不知道!如果光确定了这段历史属实……我还有一个疑问,被邪龙喂下龙血的人类应该是异端者,可当初吞下龙眼的人不是建国十二骑士吗?他们的后代是现在的贵族,理应不会成为异端者才对。”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
光讲出了他此前看到的事,一行人补完了那段发生在北方大地上,人与龙纠葛难清的历史。
“原来是这样,当初的骑士中有人放弃了爵位……这样一来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是骑士的后裔。”
“另一颗龙眼保存在教皇厅,尼德霍格的攻势转变也说得通了。”
“事关伊修加德的根基,我认为有必要将这些告诉艾默里克阁下,再由他决定之后的行动。”
“回去后在福尔唐府会面吧,骑士团人多嘴杂,我会带艾默里克过去。”
“冰之巫女,后会有期。”
伯爵府的客厅,福尔唐伯爵与奥尔什方皆在。阿尔菲诺向艾默里克说明了他们此行的经过。
“您带回来的真相太过惊人……如果伊修加德历代圣座都知道这一真相,可以说他们也都犯下了重罪。”
“倘若是真,我们四大家族的贵族立场也将面临质疑。”
“本来我也不相信……但跟他们走了这一遭,再加上光之战士看到了过去,我也不得不信了。”
“如今城中情况不容乐观,异端者的流言早在暗中散播,人们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感到恐慌,对龙弩炮和魔法障壁的普及率还不够理想,一旦尼德霍格发起全力进攻,皇都危在旦夕。”
几人注视着艾默里克,等待他的决断。
“像你们所推测的,尼德霍格将皇都作为目标是因为另一颗龙眼,也许我能够试图说服教皇陛下转移龙眼,以此避免皇都毁灭。”
“而且谎言绝不该继续下去,待到邪龙的威胁解除,应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这样才能为战争画上真正的休止符。”
“恕我直言,艾默里克阁下,当下不要和教皇陛下直接对质为好。”
“伯爵所言我也明白,我会将伊修加德的安危置于首位。”
“可是总骑士长对教皇陛下提出转移龙眼的要求,就难免牵涉整件事情的起因,若是因此惹怒教皇陛下……”
奥尔什方提出的正是光此刻最担心的。
教皇不会轻易交出龙眼,如果艾默里克因此被拘禁,事情的发展便会落入曾经相似的轨道……
他要说出教皇请神的事来吗?但他们才刚刚接受历史的反转,态度已经很勉强了。再扔出一个重磅消息,暂且不论能否让人信服,请神一事本身就会让艾默里克和教皇的矛盾更加激化……
“艾默里克阁下,我可以和你同去吗?要是有危险的话……我至少可以在外面接应。”
“英雄阁下,您愿意帮助我吗?”
“我也去接应,如果要和教皇厅作对,那也应该由我来打头阵”,埃斯蒂尼安抢步上前,气势更胜,“如果教皇不同意,我便自己将龙眼找出来。”
“请让我也贡献一份力量吧!我相信艾默里克大人会为伊修加德带来光明的未来。”
“奥尔什方,你怎么也……”
“一名骑士理应尽到自己的职责。艾默里克大人是为了保护伊修加德的人民,英雄阁下也决定相助。以独角兽纹章为名,我定不会做出有辱福尔唐家名声的行为。”
光看着他背在身后的那面福尔唐鸢盾,不由心里一颤。
“衷心地感谢你们……我会和露琪亚做些必要的安排,明日提出觐见。”
伯爵府的客房里,卸下铠甲的光坐立难安。扶手椅上像长了刺,他刚坐下就又站起来,反复几次后干脆在屋里来回踱步,好像脚下不停能加速头脑运转。
回来时炉火、饮品、热水都已由仆人备齐。他快速清理了自己,顾不上长途跋涉积累的疲倦。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得好好计划明天的事。
教皇是不肯听劝的,最好的结果是把艾默里克打发回来,最坏的结果是双方刀剑相向,而他要护住同行之人……邪龙呢,如果真的取走龙眼,断绝教皇请神的念头,它能放弃进攻吗?
光摸着他的橙色水晶,等待人出现在面前。
“又有什么麻烦了?”
“我……哈迪斯,你能不能教我防护魔法?可以挡住圣剑之力的那种?”
“哈?”
“要不还是,给我一个厉害的盾吧?”
“你这都哪儿蹦出来的念头,出什么事了?”
光拉着爱梅特赛尔克坐进扶手椅,自己则不安分地走来走去,将他的想法连带着上一次的经历悉数讲给爱梅特赛尔克,只是看到那逐渐皱起的眉心,说到最后越来越没了底气。
“别乱晃,过来。”
他听话的过去,被握住手臂坐下,两人挤在一张椅子里。
“你,你们打算明天去跟教皇当面交锋,我是该说你勇敢无私还是异想天开?”
“这也是为了先保护伊修加德的人们。”
“是为了他们,但民众毫不知情。”
“那我们就说出真相,让民众知道。”
爱梅特赛尔克叹了口气,看着怀里的人,换上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
“你觉得,此时真相公开,民众会站在哪一边?”
“应该会站在真相一边吧?毕竟人们能看到的,异端者化身为龙就是证据。”
“再好好想想,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单纯吗。”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两下,光也没躲开,仍是一脸认真。
“别忘了,现在的你还不是屠龙的英雄,在这里的绝大部分人眼中你只是个陌生的异乡人。一个突然出现的异乡人,站出来否定一个国家流传千年的历史,忠诚的教徒们会怎么说?守旧的贵族们会怎么说?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外来者的信口胡言?他们完全可以再编出另一套说辞,就像编造那个荒唐的建国神话。”
“可是,可是那确实是我通过超越之力看到的。”
“那个冰之巫女也有超越之力,这里的民众相信她了吗?”
“……没有。”
光想起他和阿尔菲诺在伊修加德城中打听消息时受到的冷眼,甚至有小孩子向他们丢雪球。英雄的待遇在这里还不通用,他太将那个身份视作理所当然了。
“如今呢?你以为那个教皇是由着你们折腾,什么准备都不做?不管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他渴望的只是——权利。化身蛮神无非是巩固权利的手段。拉拢你,无论消灭龙族还是无影,为的是给权利之路清除障碍。”
“这下好了,伊修加德的总骑士长,手握权利的第二位,带着这个国家最具战力的龙骑士,和一位外来的光之战士,加上一名大贵族家庭的骑士,逼迫教皇交出龙眼。民众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你猜人们会怎么想?”
“这……确实可能让人误会成……”
“伊修加德的正教也是延续千年,教皇大可以利用这现成的土壤,判处你,和你那几个幼稚的同伴为异端。到时候,人们又会愿意相信谁?”
“……”
陌生的地域,展现实力以获得尊重,听起来残酷却真实,这顺序是无法逆过来的……此前白云崖前哨的德里耶蒙就是实例,他怎么忘了这一点。
“既然邪龙入侵和教皇请神是连在一起的链条,上一次你先解决了变数少的一端,另一端顺理成章。这次你们先针对教皇,想没想过自己的举动可能加速他请神的步骤?而请神,又将导致邪龙加快攻势。”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肯定不会——”
“你不会坐视不管,那么假如你去讨伐邪龙,教皇就可以坐享其成,等你们两败俱伤,再顺便收拾你和跟你一道的人;假如你放着邪龙不管而对付教皇,相当于坐实了你的异端立场。”
“怎么能这样……”
爱梅特赛尔克一只手抚在光的脑袋上,拨弄着他额前棕色的碎发,停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教皇利用龙眼请神,神殿骑士被蛮神精炼,如果被民众知晓足以颠覆教皇的地位,这才是你该利用的武器。而不是妄想自己扛下所有,带着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其他人,傻乎乎地硬闯教皇厅。”
“还有,真想护住你那些朋友,你最好心里清楚,不该留的敌人不要留。”
光被爱梅特赛尔克一番话说得仿佛大脑刷新,他需要梳理一下这一大套内容,重新审视他那粗糙的计划。
“不愧是……”
“嗯?”
“不愧是执掌加雷马帝国的皇帝……但是,但是这些思想,哈迪斯,你怎么想得这么阴暗。”
“无聊的权利游戏……所以我才讨厌现在的人类。倒是你,能平安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爱梅特赛尔克看着光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不被污浊沾染的湛蓝色,这双眼睛果然还是保持它们的清澈更好吧。或许武力上碾压般的实力就是他的幸运,那些国家和城邦的统治者,不管是忌惮这种力量还是想借助这种力量,都不能轻易伤害他。
“我明天去告诉艾默里克关于请神的事,大家先冷静的讨论一下,但之后……要是他们还是希望正面解决,我也会陪他们去的,当然我会再好好考虑清楚中间的细节!”
“另外知道了所有,又要再一次去杀掉因为人类背叛而复仇的邪龙,心情确实会不一样……但还是不能放着这里的人不管吧?终结战争,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了,总是这样,这个灵魂总是选择帮助身边触手可及之人,在他拥有力量的时候如此,在他深陷困难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是如此。他选择贯彻自己的正义,不惜为此承担别人的罪过。
得出结论的光靠在爱梅特赛尔克胸前,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突然惊叫一声,挣扎地抬起头。
“爱梅特赛尔克!”
“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爱梅特赛尔克揉着被那个脑袋顶到的下巴,抑制住想把他扔出去的冲动。
“我就是突然想到……上一次人生,在第一世界的时候,遇到你的时候!你本来肯定有一万种方法能弄死我!”
眼前的人牵起嘴角,似乎笑得颇为无奈。光还是被他扣了回去,重新按在胸膛上。
搂着他的手还在原地,另一只空下来的手上,缓缓凝出一面闪烁暗紫色光晕的新盾牌。
(本集含有大量库啵……3.0/4.0剧情部分大概在8篇左右结束?希望可以快点写完然后开始天天跟爱梅在一起的救世真主线,库啵库啵啵~)
33
“名字土土的冒险者哟库啵!”
“总算到山顶了,前面就是……翻云雾海了吧?”
精灵族少年双手压在膝盖上,刚刚因奔跑战斗而急促的呼吸还未平复。
“为了到达龙族的圣地,结果是杀了那么多龙族,冤冤相报何时了……”
“收起你的怜悯吧,杀...
“收起你的怜悯吧,杀掉邪龙眷属,尼德霍格的攻击也会减弱,这是身为苍天之龙骑士的我应尽的义务。”
“你们两个别,别再吵了……既然到了目的地,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圣龙赫拉斯瓦尔格?”
“往前走走吧,说不定能碰上办法。”
光走在最前面,一行人踏入云海。
灵峰之上空气稀薄,他们调整着呼吸,不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漂浮的岛屿在云朵之间时时隐现,广袤的天空清透明亮,宛若天堂景象。
“你们看那是什么?”
“哪儿?”
顺着冰之巫女所指的方向,一只头顶粉色绒球、浑身浅黄色绒毛的莫古力正从他们侧方不远处缓缓飘过。
“是我眼花了吗?我好像看到了莫古力族……”阿尔菲诺揉揉眼睛,再次将目光定格在莫古力身上,“这……为何会出现在翻云雾海,光你也看到了吧?”
“追上去看看!”
几人不由分说跟在那只好奇的莫古力身后,没跑多久便进入称为“莫古力之家”的低洼洞穴。细密的苔藓踩上去十分松软,分散生长的轻飘飘浮草闪着荧光,看上去像超大颗的棉花糖。追过来的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陌生人踏足之前莫古力们都早早地隐匿身形,此刻什么活动迹象也抓不住。
“这可不好办了,本来还想请莫古力族帮忙,说不定它们知道圣龙的位置。”
阿尔菲诺陷入思索,另外两人又针对莫古力展开了新一轮交流。
“是不是错把这附近软绵绵的植物当成莫古力族了?在云海漫无目的寻找可不是明智之举。”埃斯蒂尼安眺望着远方,许是已经瞄准了邪龙宫殿的方向。
“刚才的生物原来是莫古力族,我还是头一次见,真可爱啊……”伊塞勒的表情出现些许微妙的变化。
埃斯蒂尼安收回视线,看向伊塞勒。
“你、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夸别的东西可爱就那么稀奇吗?”
龙骑士少见地没有接话,冰之巫女则背过身去,光听见她的一句轻声呢喃。
“就算我被叫做冰之巫女,但不证明我的心里也是冷冰冰的呀……”
“我想再在莫古力族的方向上努力一下。”阿尔菲诺从沉思中抬起头,“黑衣森林的莫古力族和格里达尼亚关系密切,如果去求它们前来协助,说不定可以?”
“那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我留在这里监视尼德霍格的动向。”
“也许我能和其它龙族谈谈,不过这附近大多是邪龙的眷属,只能尽力而为了。”
“那请你们先留下来吧,光能陪我回一趟格里达尼亚吗?”
虽然多跑一趟也不是不成,但是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光?”见他没答话,阿尔菲诺又喊了一声。
“啊对了!”突然的高声让其他人吓了一跳,光抱歉地挠挠头又将嗓音放低,“有个办法能让莫古力现身,我来试一下。”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往前走出几步,冲孢子棉花糖密集的方向喊起来:“出现的话,有库啵果哦!”
伊塞勒大概是被眼前的场面震撼了,大瞪着双眼的样子算是完全远离了冰之巫女的形象。
他们的光之战士被一群绒球包围,整个人都被映成了闪闪发光的粉红色。“库啵!”“库啵果库啵!”“在哪里,库、库啵!”此起彼伏的叫声中似乎连空气也冒起泡泡。
“阿尔菲诺,你快!快问话啊!”
一起愣在当场的少年回过神,赶紧跑上去解围。
“是中间!中间最大的那只!”
其余人看向洞穴中央,这才发现一颗巨大的孢子棉花糖上,一只同样巨大的莫古力正显出身形。
“唔唔唔……库啵果么在哪里库啵?”
“这位尊敬的莫古力族,请听听我们的请求!”
“莫古名为莫古灵库啵,是光荣的莫古力族的长老库啵。人类时隔千年造访库啵……身上有龙血的味道库啵……”
“莫古灵阁下,很荣幸见到您。我们此番前来没有恶意,是期望能与云海上的圣龙对话,由此结束人类与龙族的战争。”
“唔唔唔……人类真是奇妙的种族库啵,和传闻中一样,真的长得完全不同呢库啵!”
“如果莫古力族愿意告诉我们去见圣龙的方法,我们可以,可以帮忙采集库啵果,怎么样?”
“看在库啵果的份上,来自陆地上的旅人们是莫古的客人了库啵。至于帮不帮你们,要看你们在这里的表现库啵。”
“感谢您莫古灵阁下,我们就……应该去哪里采到库啵果?”
“真是个蠢问题库啵,居然不知道库啵果在哪里库啵,棒棒的库啵果当然是长在库啵树上了库啵!”
“……那请允许我们先告辞”,阿尔菲诺回头看到还在被莫古力纠缠的光,再次转了回去,“能否请莫古力族先放了我的同伴,等我们带库啵果回来再商议?”
头戴花环的莫古力族长老在空中转了个圈,发出“啵啵啵啵”的气泡声,莫古力们螺旋飞舞散开,光总算见到其它东西回到自己的视野。
“话说人类的客人库啵,你们的名字叫什么库啵?”
“我是阿尔菲诺”,少年保持礼貌向莫古灵一一介绍,光晃晃头想把刚才那堆“库啵”赶出脑袋,接下来果不其然又听到那句让人想冲上去拔掉莫古力绒球的话。
“都是些异想天开不知所谓的名字啊库啵……和你们相比,莫古灵的名字简直帅爆了库啵!总之,名字土土的冒险者哟库啵!就去找那边的莫古唐接受库啵果试炼吧库啵!”
“堂堂苍天之龙骑士竟然跳到树上摘果子,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埃斯蒂尼安抱着一兜库啵果第四次从树上跳下来时,忍不住发起牢骚。
光在他对面的另一棵树上,一边努力伸手够着树顶上最高的果实,一边小心地不让怀里刚采好的库啵果滚落。
不知道莫古力从哪儿翻出来的大号木箱,他们顶着云海的大太阳辛苦劳动了半天,箱子才将将填上一半。
阿尔菲诺踮脚又摘下几颗低处的果实,用衣服下摆兜着放进木箱。伊塞勒是几人中心情最好的一个,采集途中不时观察莫古力飞来飞去,为此忽略了龙骑士的抱怨。
“……真是累死了,这样应该够了吧?树上已经不剩什么了。”阿尔菲诺抬起胳膊抹掉额头的汗珠,指着那个几乎能把他装进去的箱子问莫古唐。
“不用工作就吃到的库啵果格外好吃库啵……”偷吃劳动果实的莫古力呼呼啦啦扇动翅膀抬起头,接收到龙骑士与光之战士犀利眼神的双重夹击,“啊我们回去吧库啵!快将莫古最爱的库啵果带给莫古灵大人库啵!”
“这么多库啵!我的私藏都丰富了库啵!辛苦了库啵!”
“莫古灵大人能够相信我们了吗?”
“倒是可以库啵……不过那些堆积的工作要不要一起解决呢库啵……”
“啧……”听到这话光与埃斯蒂尼安不约而同上前了一步。光看一眼身旁耐心耗尽的龙骑士,尽力咽下即将脱口的威胁之言。
“哇啊啊啊……快、快把那东西拿来库啵!”莫古灵一改之前的淡定,慌乱挥舞起两只手和翅膀。
“莫古们想和圣龙大人对话时,都是吹响这个喇叭呼唤圣龙大人的库啵!”
“最近完全忘记保养了,结果就变得锈迹斑斑的库啵!这才急急忙忙把它拿去修了库啵!”
“在西边的天极白垩宫吹响这个喇叭就可以了库啵!就让莫古唐带你们去库啵!”
“万分感谢。”阿尔菲诺好涵养地接过莫古力递来的喇叭,微微鞠上一躬。
中断的旅程总算能够继续,一行人在莫古力的引领下前往圣龙居住的天极白垩宫。
云海上属于远古时代的遗迹随处可见。高大的白色石制建筑已经蒙尘,龙族与人类的雕塑也现出残破,只是在阳光的铺照下依旧美丽。
“想不到灵峰顶端还有如此景色,龙堡的空中竟架着这样的桥梁……”
“这便是龙族和人类共同生活过的证明,苍天之龙骑士,希望它们能让你改变想法。”
“你们看西南方那座雕像,应该是以圣女希瓦为原型。”
同伴们感慨着周围的景致,光也朝他们不停指着的地方看过去。今时所见与记忆中并没有什么不同,和这几人共同前进的心情倒多少蒙上些沧桑。与如今的伙伴们相处,他好像还是曾经的那个光之战士,跟无影们一道,却更像没能救回世界又不愿放弃执念的过去的求索者。
“我们到了库啵!”
“终于要和圣龙重逢了。”风扬起发丝,伊塞勒眼中露出虔诚。
“但是有点难办呢库啵,依现在的风势来看,圣龙大人一定是到云海下面去了库啵!就算吹响喇叭,圣龙大人也听不到的库啵……”
莫古唐带他们来到一座废弃的宫殿底座。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风不再柔和,身上也泛起寒意。
“在这附近先休息一下吧库啵,明天风势应该就会有变化了,在那之前着急也没用的库啵!”
“我来准备一些简单的饭菜吧,光之战士可以帮我把帐篷搭起来吗?”
“那我去找点食物,阿尔菲诺,你就来和我一起捡些木柴?”
“阿尔菲诺那家伙竟然说他从来没捡过柴,他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大少爷生活啊。”
“没想到捡柴是这么辛苦的活,埃斯蒂尼安阁下教会了我该如何选择适合生火的木柴……”
香气伴着火焰升腾,伊塞勒搅了搅锅中的炖菜,又给每人碗里添了一勺。
“我生在萨雷安很有权势的议员家中,以史上最小的年龄取得了魔法大学的入学资格,一直自负自己懂的知识不比一般的大人们少,却不知自己实际上是那么的无知与无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尔菲诺。你现在才16岁,要知道16岁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只知道端着枪横冲直撞的小屁孩而已。”龙骑士放下碗,仰望远方,“看看这壮丽的遗迹群……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知道从前有过人与龙和平共处的时代。”
“没错,我们太过无知了,因为无知,没弄懂战争的根源究竟为何,就投身到战争之中。我通过与圣龙的接触才了解到真相,从那之后就决定打倒煽动战争的教皇……即使自己背负罪孽,也希望再次换取两族的和平。”
“可悲的是现在是人与龙互相厮杀的时代……我的父母死于尼德霍格之手,我也不会因为是时代的错就放弃复仇。因为无知,我并不清楚战争的起因是什么,但我知道一定要为这场持续千年的战争画上休止符才行,否则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只会不断重演。”
“埃斯蒂尼安……”
“冰之巫女,你也有着自己的信念不是吗?那就说服赫拉斯瓦尔格试试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一切都看明天的谈话结果了,到时候我们会知道答案。大家先小睡一会儿吧?我们要为明天做好准备。”
无知是一种罪过吗,知道了真相就能平息争端吗……光听从阿尔菲诺的话先去休息。他往篝火里添上根柴火,起身整了整衣服,手指隔着布料触到保存在内衬里侧的水晶。黑夜悄然降临,天幕布满璀璨的星芒,身处云层之上的峰顶,在这里星空似乎触手可及。
他不想要那个世界已经存在的答案。
32
“你们不要在这种地方吵架啊!”
“光你在听吗?”
“啊我在听,你说的没错,我们走吧。”
这是他与阿尔菲诺和埃斯蒂尼安的谈话中第三次走神了。
水晶里记忆的画面时时回到脑海,爱梅特赛尔克的话音感觉就在耳边,而此刻迫在眉睫等着他们去解决的是伊修加德与龙族的千年战争。
按照事情既定的方向前进吧。之前他做的预防看来有效,冰之巫女遵守了承诺,异端者也没有再攻过来,伊修加...
想起乌尔达哈那场混乱,光难免有些后怕。那时他还想着能凭借过去的信息掌控一切形势,结果引来的祸端出乎所有人意料。也许他该更谨慎地去施加影响,而且这里的情况还和乌尔达哈不同……
他总不能直接跑去找奥尔什方告诉他危险的时候别保护朋友,也不能揪着埃斯蒂尼安劝这位龙骑士放弃对邪龙复仇。他能做的是尽己之力守护他们,帮他们挡下命中暗藏的恶意。
“那我们就出发去找冰之巫女谈谈吧,感谢埃斯蒂尼安阁下答应同行。”
“冰之巫女在库尔扎斯西部高地,我来带路。”
“光已经去过库尔扎斯的高地了?那里不是要从伊修加德圣座飞行才能到达?”
“我……提前做了些准备。”
上午早些时候雪就已经停了。晴朗的蓝色天空,云坠得很低模糊了远方的天际。三人来到隼巢营地外,放眼望去,银色铺满大地,光听到身旁的精灵族少年不自觉吸了口气。
“阿尔菲诺你看天上。”
“亮晶晶的好漂亮……那些是雪花吗?”
“是钻石星尘,这一带特有的天气”,埃斯蒂尼安牵了三只黑陆行鸟来与他们会和,“多亏艾默里克的公文,我向骑士团借了飞行工具。”
你管它们叫工具啊,光接过一只陆行鸟的缰绳,拍了拍它的圆喙,翻身跨坐上去。
伊塞勒告诉他的地点在灰烬池上的卧龙岛,位于高地西边尽头。要去到那里得跨越大半个冰原,路途着实不近。埃斯蒂尼安领头飞在前面,带他们避开路上的龙族和龙鸟。风呼啸着掠过脸颊,光抬起一只手拉紧了兜帽。
嘈杂的风声中他感觉佐迪亚克的声音隐隐还在耳边,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又发现声音并非真的存在。大概是他精神过敏吧,光想着,拉哈布雷亚的水晶他才刚看了一段,后面的记忆里会有什么呢?他心里有猜测,既想快点去验证,又必须说服自己不能着急,等精神平复下来再看不迟。
“前方,我们在那个坡地上着陆。”
三人架着黑陆行鸟缓缓落至地面。
“异端者的基地……这儿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有人活动啊。”
“山崖下有个洞口,想必异端者会从那里出入。”
“还是我过去看看吧?埃斯蒂尼安和阿尔菲诺等我一下。”
怕异端者见到龙骑士产生不必要的冲突,光独自一人朝山洞走去。洞口掩藏在翘起的崖壁间,侧身才能通过。往里走了一段,狭窄的走道渐渐拓宽,灰扑扑的石头断面豁然被冰墙取代,如同披雪大冰壁内部清澈剔透的景象。沿小道继续,前方冰墙下终于见到了人影。
“什么人在那里!”
手举长矛的异端者显然也看到了他,两名卫兵边喊边冲他跑来。
“我想见冰之巫女,请你们传个话给她。可以跟她说我是……艾欧泽亚的、光之战士。”
忘记告诉伊塞勒自己的名字还真是失误,不然就不用对陌生人做这种奇怪的自我介绍了……光的武器始终收在身后,尽量显出一副友好无害的样子。异端者面露疑色,两人互相耳语几句,其中一人转身走远,另一个留下来看着他。
没等一会儿,身着蓝衣的女子从冰洞中出现向他走来。
“光之战士,你确实没有食言。”
“谢谢你没再带领异端者攻击伊修加德。”
“你来找我,是有了结束龙族与人类战争的好方法吗?”
“还有两个同伴跟我一起,他们正在外面,我们是来请你一起去和龙族谈判的。”
“原来是这样……为了阻止龙族进攻的谈判,你的同伴们是否已经知道战争的真相了?”
“这个啊,也许由你亲口讲给他们更好?”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那些我看到的过去的事实。”
冰天雪地之中,他们静静听着伊塞勒讲述遗失千年的历史。
“那是一千二百年前的事情……一群精灵族人来到库尔札斯。一开始他们和龙族摩擦不断,而一位少女成为了两族之间交流的桥梁,她就是希瓦,希瓦遇到了七大天龙之一的圣龙赫拉斯瓦尔格,爱上了它。”
“但人类和龙族的寿命相差甚远。人类再怎么长寿也只有区区百年,而龙族却能生存千年万年。圣龙接受了希瓦的爱情,同时也感到了苦恼,因为终有一天死亡会将他们拆散。希瓦恳求赫拉斯瓦尔格吞掉自己,这样她的灵魂就能永远陪伴圣龙,从此,希瓦的灵魂和赫拉斯瓦尔格成为一体。”
“龙族和人类得知此事,开始接受对方,互相合作建立了美丽的家园。可是龙眼的力量对人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人类终究没能压制自己的欲望,他们偷袭天龙,抢夺了龙眼……现在要进攻伊修加德的尼德霍格,目的应该就是夺回属于龙族的龙眼。”
“这话我不同意。你所说的历史真假暂且不提,尼德霍格以前确实是以龙眼为目标,所以我才冒着危险带出了龙眼,远离城市辗转各地,正是打算将它引离皇都。”
一直抱臂倾听的龙骑士,此时拿出了那颗红色的龙眼。
“这,这个就是艾默里克阁下提到的龙眼?”
“没错,以前尼德霍格都是死盯着我不放,但现在它的目标变成了伊修加德,它明知道皇都中根本没有龙眼。”
“这样说来,其中还存在另外的什么原因?”阿尔菲诺低头思索,大概在飞速梳理目前的信息了。
另外的原因,就是教皇所利用的“圣剑之力”。光在犹豫,他该什么时候说出另一颗龙眼和托尔丹七世的事,又应该首先说给谁听……
“而且尼德霍格夺回龙眼也不会就此罢手。通过龙眼我能感觉到的它的感情,那已经不止是憎恶,而是疯狂了。”
“看来尼德霍格不可能接受谈判了,我们找圣龙赫拉斯瓦尔格怎么样?”阿尔菲诺很快提出替代计划,“圣龙没有参与对伊修加德的进攻,也许它现在也希望两个种族和平共处。”
“化干戈为玉帛……我愿意同去。”
去见圣龙的旅途就此开启,第一站是龙堡参天高地。
这一趟路途遥远,要前往圣龙居住的翻云雾海,首先要穿过龙堡,再翻越横亘在龙堡与云海之间的索姆阿尔灵峰——那是艾欧泽亚大陆的最高峰。
离开冰冷的雪原,眼前是整片繁茂的森林。龙堡高地是龙族支配的领域,森林中央的七天树树冠遮天蔽日,人和其他生物靠着它避开龙族的视线,得以在此生存。埃斯蒂尼安将骑士团的陆行鸟自行放归,无法再在这里飞行,他们只能徒步前进。
然而旅途刚一开始就产生了分歧。
“这片森林里还住着一群名叫骨颌族的蛮族,我们往西边行进,需要避开他们的地盘。”
“骨颌族?”对于阿尔菲诺来说这真是一次长知识的旅程。
“骨颌族的领地意识非常强,如果被外人侵入,它们会毫不留情地袭击。”
“管他什么骨颌族,如果敢来袭击,打跑它们就是了,我们可没闲工夫绕别的路。”
“的确应该优先前往目的地,但伊塞勒的情报也值得注意……光,你认为呢?”
“我觉得,埃斯蒂尼安说得对。”
路上他们还真碰上了一小群狩猎的骨颌族。刚一靠近它们划定的狩猎场,头戴斗笠、长得像甲虫一样的骨颌族便“咔哒咔哒”碎步朝他们冲来。
“小心有火枪!”光拉住阿尔菲诺闪身躲开一发枪弹,埃斯蒂尼安拎着长枪过去扫倒了一片。少年赶忙掏出魔导书召唤宝石兽加入战斗,光也抻出长剑追上龙骑士的步伐驱散敌人。
“这种战斗真是毫无意义……即使是为了赶路。”
追上来的伊塞勒有些不满,埃斯蒂尼安则是不屑一顾。
“随你的便,但龙族可不会那么有耐心地等着我们。”
头顶上空交错的橘色与黄绿色树叶变得稀疏,越往前走,脚下人工铺砌的道路逐渐显露破败迹象。缺损的石板露出下方的泥土,道旁的断壁残垣越来越多。有的方砖碎块与地面上的树根纠缠生长,仿佛已经成为森林的一部分。
枝叶的庇护消失时,他们遇到一处古老的遗迹。一座倾塌的龙身雕像引起了阿尔菲诺注意,雕像的外形还很完整,收拢翅膀的龙族似乎含笑注视着来人。
“这里看起来不完全像是伊修加德式的风格。”
“你还真是博学多识,这些建筑是千年以前,我们的祖先与龙族交好时期建造的。”
“啊?你说这是人与龙族交好的证据?我可听说这都是你们异端者建的!对着这种破砖烂瓦有什么可感动的……”
“真是顽固不化,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好了,一辈子去相信那些虚假的教义吧!”
拌嘴不断的一行人总算来到圣龙眷属所在的不洁三塔下。仰望着高塔的少年不由发出赞叹。
“好壮观的建筑物……龙族就住在这里吗?”
“是的,想要前往灵峰,需要它们协助开道。我们过去吧,不过和龙族对话一事还请交给我。”
伊塞勒转头面向埃斯蒂尼安,一脸正色。
“你可千万不要插手,苍天之龙骑士埃斯蒂尼安。”
“看在光之战士的面上,我保证不会先出手,不过龙族要是不仁,我可也就不义了。”
“真是个让人讨厌的男人……我们走。”
阿尔菲诺无奈地摇着头跟了上去,已经放弃了劝架。
“维德弗尼尔!”
随着伊塞勒的呼唤,白龙从天降落,轰隆一声卷起巨大的尘烟。
“啊,这渺小的人影,原来是伊塞勒你啊。”
“维德弗尼尔,请你一定帮助我们,让龙族和人类重归于好。”
“看来你这次来是有要事啊,那么详细地解释给我听听吧。”
伊塞勒讲述着他们此行的目的,维德弗尼尔的目光落在了埃斯蒂尼安身上。
“为了和尼德霍格和解,想要请我们的祖上赫拉斯瓦尔格帮忙,但是,渺小的人类啊,你能够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们当中有人持有尼德霍格的龙眼!”
龙啸直接向龙骑士喷去,埃斯蒂尼安也不畏缩,迎着龙啸走上前。
“我带着龙眼,自然是有我的考虑。有必要的话,我还会把你的眼睛也挖下来。”
说话就说话,还要指着人家的鼻子挑衅……光都快不记得以前的埃斯蒂尼安有这么冲,幸亏维德弗尼尔脾气还算好……
“埃斯蒂尼安!我们这次来可是为了讲和!”
“现在吞掉渺小的人类自然轻而易举……但我们祖上的愿望是寂静。对两个互相憎恨的种族,我们不支持任何一方。”
“向圣龙寻求帮助的事我们会自己来,还请你打开前往索姆阿尔灵峰的道路,留给我们一丝希望!”
在伊塞勒反复的请求下,白龙还是答应了他们。
“听好了,渺小的人类们,这座塔的二层,前往彻悟岩窟的最深处,灵峰的入口就在那里。”
“该地已有千年无人造访。如果察觉到有人类踏入灵峰,尼德霍格的眷属不会坐视不管,要记住,你们是不受欢迎的来客……”
“谢谢你,维德弗尼尔。”
“要小心那个人持有的龙眼的力量,但愿它不要成为下个灾难的祸根……”
再次听到这句话,光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伊塞勒和阿尔菲诺十分疑惑,而埃斯蒂尼安……就像没听见一样。
维德弗尼尔腾空而起,留下他们站在原地。
“既然道路已经开启,我们走吧。”
“等等!不要鲁莽行事,正如维德弗尼尔所说,前面处于龙族的支配下,要特别小心才是。”
“有什么可怕的,敢挡路就杀了它们!”
“难道你忘了我们是来进行对话的!”
“女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为了保护伊修加德的人民才来到这里。再者说要进行对话的是赫拉斯瓦尔格,关其他龙什么事?”
“好了好了……”阿尔菲诺还是忍不住跑到两人中间,“在这里争论也不是办法啊。你们听我说,如果遭到龙族攻击就将它们击退,但尽量避免无谓的战斗,这样大家都没意见吧?”
埃斯蒂尼安哼了一声,径直走进塔中,伊塞勒也跟了上去。
光在阿尔菲诺背上拍了拍,少年抬头和他对上目光,满脸复杂的表情。
“阿尔菲诺做得很好了,我们也走吧。”
30
“冒险者,你到底是谁?”
这三个无影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光一边应付着跟教皇回话,一边暗自猜测他们到来的目的。
他感觉自己是没看过剧本就被推上台的临时演员,无影是想通过他和教皇的谈话知道什么?拜托给点提示啊……
“拉哈布雷亚想验证一下我们讲给他的事实,他很难相信自己的谋划反而被人类利用。”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光努力地克制住眼神往上溜的冲动。
所以拉哈布雷亚已经知...
所以拉哈布雷亚已经知道他可能面临的结局了?
“调停者已经劝过他了,但召唤蛮神而被蛮神吸收,这种说法对老爷子来说难以置信,也是正常。”
那爱梅特赛尔克过来或许只是……
“我只是一起来看看你,究极神兵那档子事老爷子可还没忘了。”
这个人有读心术么?!
“注意你的表情,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懂。”
光不自觉抬手抚在了额头。他刚才都有过什么表情?真的那么明显吗?不然以后戴个面具出来算了……
“不然你以后也可以考虑戴个面具。”
……
要不是上面还坐着个教皇,边上还有两个无影,他真想直接冲过去堵住那张嘴。
教皇并不吝惜对无影的鄙夷之辞,自己的打算则避而不谈。又对付着问过几句,他很难再套出什么话,而那三位想必也听够了。
双扇大门在身后缓缓闭拢。室外风雪依旧,密实的云层铺满上空。步出教皇厅后,光总算松了口气。
也不知拉哈布雷亚精神状态如何,对他们的话能听进去多少,这老爷子——
一道电光缠上手臂,暗之力不由分说拉着他进入时空狭缝。
“冒险者,你到底是谁?你为何能影响他们?”
束缚双手的无形绳索将他半吊在空中,光感觉自己像一条脱不了钩的鱼,找不到反抗的支点。
“你先,你先放我下来!”
“他的事情我们已经解释过了。拉哈布雷亚,你不能这样做。”
黑洞再次打开,另外两人一前一后跟了过来。调停者看到光,又转向拉哈布雷亚,十分为难。
“我说老爷子啊,一时接受不了可以理解,抢我的人就不合适了。”
随着一声响指,绑住手臂的力量脱开。爱梅特赛尔克适时在他身后扶了一把,让他不至于摔得太难看。
“我之前已经说了他不是我们的威胁,你也能看出来,他身上甚至没有光之加护。”
“你们不该听信人类的一面之词。”
“但是,拉哈布雷亚,你需要仔细聆听我们的理由,我们有着与以往一致的目的,这同样是为了佐迪亚克大人的使命。”
“艾里迪布斯,你难道不清楚,冒险者正在阻碍真神的降临!”
趁那两人开启了“真神”的话题,光在爱梅特赛尔克身边压低声音:“你们告诉过他末日的真相了?”
“说是说过了,不过,唉……”
对这位老爷子仍旧是讲不通道理吗?
“不该如此,违背我们所信奉的原初之理,你们又怎知一切不是海德林的谎言!”
“拉哈布雷亚,新的信息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要着急。我们可以达成一致,佐迪亚克大人将帮助我们拯救所有人。”
“仅凭来历不明的冒险者空口承诺,谈何拯救……”
“但我们,我们会……”白袍向爱梅特赛尔克投来求助的目光。
“你先回去,那些事情交给我们解释”,爱梅特赛尔克说着划开一条狭缝,把光往其中推去,“晚一点我去找你,自己小心。”
光站在山岳之都中心那座石制廊桥的高点,无法抑制纷乱的思绪。是他错误地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吗……即使拉哈布雷亚变得疯疯癫癫,但有一句说得没错。作为最初的提议者,事到如今,他没能拿出任何办法。
他确实……确实还没有新的挽救同胞的计划。
回去前他想自己待一会儿,于是在桥面停下,视线漫无目的飘向空旷的远方。栏杆表面的积雪没过去一个指节,他用手指在雪面上横一道竖一道地乱画。
这条路仿佛走了很久,却似乎才刚刚开始。护住曾经的同伴还远远不够。他得把更多人找回来,再将他们带去未来,他们本应拥有的未来……可是要他怎样做?
光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通往那个理想明日的路上始终布满封锁。
原初世界的纷争,与佐迪亚克一起被分裂的世界,放逐于不同世界的灵魂……干掉一个敌人或许容易,寻回失落之人却那么困难。前方迷雾重重,他看不清自己与终点之间的距离。
“英雄阁下您在这里!”
呼唤声将他从思虑中拉回现实,有人从桥下快步小跑上来。
来人脸上显出焦急,光想起这是早些时候在福尔唐伯爵府上接待他们的侍从。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伯爵请您尽快回府里,说是有紧急消息。”
“那边走边说。”
他们并排往前走,架高的桥梁与错落的建筑间,透过空隙能看到位于下方的基础层。有卫兵来回穿梭跑动,身着不同骑士铠甲的队伍正在集结。光从侍从口中得知,突发状况与龙族进攻有关,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侍从也不知道更多了。
“埃斯蒂尼安!”附近一座尖塔的高层平台上,目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龙骑士一跃而下,落在他面前。
“是你啊。来的是一群邪龙眷属,它们的目标想必是‘圣人达奈芬的首饰’——云廊的魔法避障。”
“魔法避障……之前是不是没有被破坏?”
“没有,云廊是进攻皇都的唯一要道,尼德霍格若想侵入皇都,首先就要攻下那里。”
“这么说……”
“光之战士,要不要和我同去?”
光抚了一下佩在腰侧的长剑,手停在剑柄。
“好,我们走。”
“英雄阁下?您是打算?”
“请你先回去告诉福尔唐伯爵和等我的同伴,叫他们不必担心。”
“英雄阁下!您还是再——”
“别啰嗦了,走吧,趁此机会我也见识一下光之战士的能力。”
光跟随埃斯蒂尼安抄近路穿越圣徒门,直接来到云廊大桥。所谓的近路,就是借用屋顶、墙垛和不管谁家的露台窜上跳下。
即使苦练过的龙骑士本领不曾荒废,要追上埃斯蒂尼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赶忙伸手扶住差点被他踢下去的花盆时,光不禁怀疑苍天之龙骑士是不是本身就会飞。
“我没少瞒着教皇厅和神殿骑士团行动,不过我倒觉得这样很有趣。”
他们在大桥一侧的堡垒上站定,没有去跟神殿骑士汇合。光想着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费功夫去解释什么。
“看那边!”埃斯蒂尼安抽出背上的长枪,单手指向天空中逐步逼近的黑云。“领头的是维刹普,尼德霍格手下的大将,这条龙的体型非同一般,你注意别被它踩在脚下。”
“……多谢提醒。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浑厚的咆哮中,巨龙破风而至。雄壮的后爪着地,落点处城防工事随之踏碎,扬起滚滚尘烟。与此同时骑士团急匆匆完成了部署,对龙弩炮发出嘎啦啦的声响蓄势待发。
“就现在!”
维刹普引吭长啸之际,埃斯蒂尼安纵身一跃跳到巨龙背上。光紧随其后,拔剑削断挡在左右的几只龙鸟的脖子。
对龙弩炮的尖刺射进龙爪,拖慢它行进的速度。巨龙张开双翅将近旁守卫炮塔的士兵扫离地面,紧接着奋力晃动身躯,扯断了尖刺连带的锁链。
光与龙骑士互相抵住后背,以此稳定身形。龙族龙鸟还有飞蜥一拥而上,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这龙的皮肉太厚,最好找准机会攻击脖子和眼睛。”
“你过去,我帮你挡掉杂兵。”
埃斯蒂尼安没有迟疑直接向龙首冲去,光跟在他身后躲过巨龙翅膀的清扫,面对围上来的大群飞蜥一顿劈砍,利刃方向上怪物的尸体噼噼啪啪掉到地上。
龙族,人类化身的龙鸟,龙或人的血溅在脸上有咸腥的味道,就像正义的标准在千年的战争中也已扭曲不分。
残余的怪物不再近身,光转回头见龙骑士以双腿攀附在巨龙的脖颈上,长枪高高举起,枪尖向下,下一秒刺进咽喉。
结束了,暂时结束了。
“没想到您也会来。”
从龙身落回地面,光正想赶紧回去找阿尔菲诺,艾默里克迎面跑来。
“这次龙族进攻实属突然,占星台未能预先判断。拂晓已经帮了伊修加德很多,你们才刚到皇都,没能安排防范是我的疏忽。”
“是我叫上他的”,埃斯蒂尼安将长枪收回身后,空出手来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和你一起战斗居然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光之战士,如果你愿意借给我力量,现在就是我等待已久的……打倒邪龙的最佳时机。”
总算回到福尔唐府,福尔唐伯爵和阿尔菲诺都等在会客厅中,见他进门赶忙迎了上来。
“英雄阁下您平安无事!感谢哈罗妮,下午接到警报后我便派人出去找您,结果您竟然直接去了战场。”
“你终于回来了!先是教皇召见,紧接着又有龙族进攻……”
“你们是福尔唐家族的贵客,我原本不希望你们也卷入战争,若是龙族再次攻来,还是请你们离开皇都前去避难吧。”
“福尔唐伯爵,请容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也好,时候不早了,我叫管家领二位前去客房。在府里无需拘谨,英雄阁下务必好好休息。”
光与阿尔菲诺两人在会客厅中稍作停留。他给眼前的少年大致讲明了龙族此次进攻的目的,还有早些时候教皇召见所表达的意思。
“总之教皇说的合作、和平没什么可信,该做什么还是按照原来……我们的方式来吧。”
“嗯我也和敏菲利亚联络过了,伊达和帕帕力莫已经动身前往阿拉米格,一有消息会同步我们。我想你已经决定好了要留下来,帮助伊修加德?”
“阿尔菲诺呢,想好了么?”
“虽说福尔唐伯爵劝我们去避难,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逃跑,拂晓的信念便只是空谈了……我也会尽全力来帮助这里的人民的。”
“那么接下来的话……该怎么做,你有想法了吗?”
“我在想以天龙为首的龙族大举进攻伊修加德,就算能击退它们,也会给这里造成重大打击。光之前帮伊修加德处理异端者问题,提到过他们的首领,就是那位冰之巫女。”
“然后?”
“虽然龙族听不进去人类的话,但或许能够通过她与龙族沟通……尝试说服尼德霍格放弃进攻。”
“就按你说的,我知道去哪儿找冰之巫女,对了,你可以邀请埃斯蒂尼安同去。”
“那位苍天之龙骑士?他会愿意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试试就知道了。”
“那好!光留在这里多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我就去神殿骑士团找埃斯蒂尼安阁下,如果他同意了我再去向艾默里克阁下说明计划,争取能够得到他的支持。”
“这类事情果然还是阿尔菲诺更擅长啊。”
“就交给我吧!希望可以顺利说服他们,之后我们再一道出发。”
少年打起全副精神,看样子终于恢复出些许往日的自信。
(还有一篇应该就能把「重生篇」写完了!)
25
“别忘了,我可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大人,有人查到了。”
“一枚棋子而已。”
“棋子,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就是这样,伊尔伯德和尤尤哈塞这两个,是罗罗力特在水晶义勇队内部培养的眼线。同时尤尤哈塞还拿了泰勒吉·阿代勒吉的钱,想来是哪边的好处多就帮哪边做事。”
光言简意赅讲明他知晓的事实...
光言简意赅讲明他知晓的事实,将里奥尔帮忙查到的证据交给阿尔菲诺和敏菲利亚。
他想过暗中将叛徒处理掉,但思来想去其中牵扯的人和事太多,那样的方式并不合适。
“我建立水晶义勇队的初衷是为了团结艾欧泽亚,加强各国的维系,现在却成了被人利用的工具……”
“阿尔菲诺……”少年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敏菲利亚一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光,你之前就察觉到异常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正准备劝几句,结果被这样一问,顿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原本他希望保护小少爷的自尊心,让随后而来的事件平稳渡过。可当棘手的问题一齐涌来,尤其还涉及复杂的政治争斗,光也没有把握了。这个时候,不正是需要依赖同伴的时候么?
“也许在你眼中,我做得都很幼稚,远远无法和保护艾欧泽亚的英雄相提并论……”
拂晓之间陷入诡异的安静,最后还是敏菲利亚打破了异常氛围。
“问题涉及乌尔达哈内部,当务之急是与劳班阁下、娜娜莫陛下取得沟通,我来安排会面吧。”
“两个地方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均按计划推进。”
“问题是那个光之战士。”
乌尔达哈王政厅,女王与劳班正襟危坐,长桌另一边则是敏菲利亚、阿尔菲诺和光。
又坐在那张不很舒服的高背椅上,光觉得最近来乌尔达哈的次数比他上次人生加起来的总和都多。
盟主承担了传达与解释的任务,阿尔菲诺始终垂着头没有言语。
“我与陛下曾讨论过如何遏制共和派的肆意妄为。难民暴动一事,泰勒吉·阿代勒吉已经将动机暴露无遗,但他,还有罗罗力特,他们擅长的伎俩游走于乌尔达哈的法律边界,我们无法找到充分的理由进行逮捕和审讯。”
“这不是劳班的错,是朕无法掌控国家的权利,让你们见笑了。”
如果让光来进行下一步动作,那会非常简单:把那些背叛的、碍眼的干脆清除掉了,还世界一片清静。当然他并不会把这种明显不合时宜的提议说出口。光看向小女王,也不知她有没有改变主意。
“此前,朕决定结束乌尔达哈的皇权统治。拂晓与乌尔达哈因为水晶义勇队的问题产生牵连,这已经不是单方面的问题,希望我们能共同商讨处理方案,但还请各位明白,朕的决心并未改变。”
“您真的想好了?”敏菲利亚不免加重了担心。
劳班低下头,落在膝盖上的手掌攥成拳头。
“各位……我有件事想说。”光知道,对于政治谋划在座的每个人都比他会拿主意。那既然话说到这一步了,不如干脆把故事讲完吧。
“我,嗯,在超越之力的画面里看过的一些事情,想告诉你们。娜娜莫陛下,您的侍女也被收买了,如果宣布退位,泰勒吉·阿代勒吉会想办法加害于您,再扶持别的皇室后代上位。”
“什么?他居然还想加害陛下?”劳班猛然抬高了声调。
“嗯,用一些毒酒之类的方法。”然后再说是我干的,光想起上次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罗罗力特,他会从中利用这件事。”
“陛下,我这就去准备撤换您的仆从。”
“没用的劳班,朕知道你的好意,但就算换了一批人,罗罗力特仍然有办法收买他们。”
娜娜莫露出一丝苦笑。和上次见面时一样,拉拉菲尔绿宝石般的大眼睛填满了忧虑。这是今天第二次光感到语言的无力,想不出说些什么能让小女王重新振作起来。
他是见过娜娜莫截然不同的样子的。曾经在沙都街头,他偶遇了微服私访的“莉莉菈”小姐。那时城中还在展出名为《女王陛下与七个拉拉菲尔》的巨幅玻璃画,说起那幅画……
“娜娜莫陛下,听说第七灵灾时这里也发生过暴动,那时候劳班阁下代领恒辉队在加尔提诺战场,您只带了七名护卫,进行了短暂的演讲就将混乱平息了,那时候的您……”
接下来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但应该能让她找回一点昔日的决心吧?十六岁时表现出那样的魄力,小女王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仅仅是个傀儡而已。
“那时候啊……”
“敏菲利亚阁下,请等一下……也许英雄阁下说得对,朕并不是毫无力量,即使是傀儡也能做成一点事情,为了乌尔达哈的未来,朕要振作起来。”
“为此,朕想请你们陪朕演一出戏。”
“大人,您的吩咐已安排下去。”
“很好,就让小女王将角色演到最后吧。”
“至于拂晓和那个光之战士,哼。”
乌尔达哈政府层今日里洋溢着热闹的气氛。为了感谢拂晓血盟在蛮神问题和难民问题上的慷慨帮助,娜娜莫陛下特此在王宫芳香堂设宴款待。
穹顶高悬的大厅内,敏菲利亚为代表的拂晓成员已经到场。盟主替几位缺席的贤人道歉,摩杜纳突发紧急情况需要处理,待那边一结束他们就会赶过来。
光跟随侍女踏上那条走过几遍的连廊,来到女王寝宫。
“陛下,人为您带到了。”
侍女作出“请”的手势,随后走进餐台为二人备酒。
清澈的深红色酒液顺瓶口汩汩坠下,镶嵌红、绿宝石的金杯内壁随之染上血色。
“退下吧。”
“遵命。”侍女恭敬行礼,在外面将门关上。
房间中只剩女王和冒险者两个人。
“英雄阁下,之所以请你过来,仍是想说退位的事。”
“经过仔细考虑,我的决心没有动摇。请允许我再次提出请求,请阁下帮助守护乌尔达哈的人民。”
“我答应。”
“谢谢你,这我就放心了,之后……就有劳我们的大英雄了。”
娜娜莫握住圆桌上的酒杯细柄,在身前轻轻打圈晃动几番,再将杯子举起,一饮而下。
哐。
被织物承接的闷响,杯子落在地上,酒洒了一地。液体将地毯染红,又沿地板缝隙流淌。
当啷。
金属的碰撞声带着回音,皇冠从女王头上掉落。粉色宝石沾上方才的酒液,显得那颜色格外鲜红。
哗啦啦……大门应声而开。
“陛、陛下,驾崩了!难道被下了毒!冒险者,是你?”
光看着闯进来的泰勒吉·阿代勒吉和他后面的铜刃团亲兵。
“卫兵!抓住此人!暗杀女王可是滔天大罪!”
“用不着,我自己会走。”
他过去双臂托起躺在地上的小女王,捡起王冠一并归到手上。
“你还敢碰陛下!”
“我不反抗……接下来去哪,去见劳班阁下?”
再次以逆行的方向经过那条连廊,在铜刃团卫兵的包围下,他们来到芳香堂。
“泰勒吉·阿代勒吉,你要做什么!将铜刃团当做私兵,携带武器擅闯,皆是越权行为!”
“娜娜莫陛下遭到暗杀,攸关国家存亡!要不是恒辉队守卫不利,怎么会发生今天的状况?”
“劳班,身为恒辉队总帅,你的得力手下还是帝国的间谍,反思你自己的无能吧!”
“陛下?暗杀?”
“没错!那个拂晓血盟的光之战士就是主犯!带上来!”
虽说是带上来,但卫兵们迎上冒险者仿佛能杀人的眼神,都犹豫着不敢靠近。光自己走过去,捧着小女王交到劳班手里。
被光和劳班两人一前一后遮挡住,娜娜莫微睁一只眼睛,绿色瞳仁闪过狡黠的笑意,又瞬间紧闭。
当皇帝的,演技怎么都这么好。光在心里暗自嘀咕。
有卫兵过来扯住光的胳膊,将他拽到一边。错身之间,娜娜莫的侍女被领了上来。
“有陛下的侍女可以作证,我们有理由怀疑,是拂晓血盟策划了暗杀计划!”
“这怎么可能!娜娜莫陛下被……”
“王党派根本没资格保卫国家!乌尔达哈应该由我们管理,劳班,你也不配继续统领恒辉队,顶多让你去为陛下准备国葬吧。”
“我说泰勒吉,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罗罗力特不紧不慢移步上前,“不过有一点我倒认同,恒辉队的确守卫不利,劳班难辞其咎。”
只要诱饵足够分量,再精明的商人也难免头脑发热。女王可真是布了个好局,恒辉队帅印摆在眼前,罗罗力特是不会拱手让给泰勒吉·阿代勒吉的。
“我们是不是该听一下侍女的证词?”
“罗罗力特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调查事件的原委,让大家明白谁该为陛下的死负责。”
劳班一直沉默,看起来像是完全沉浸在“女王去世”的打击里。罗罗力特支使手下到侍女近前厉声讯问,侍女战战兢兢地开了口:“是、是……是泰勒吉大人让我……”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胆敢诬陷沙蝎众?”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罗罗力特看向劳班,但劳班只是木然看着女王的“尸体”。
“此事事关重大,先捉拿拂晓的逆贼!”泰勒吉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卫兵呼啦啦围上来将光和敏菲利亚他们困在当中。
“请人来参加宴会,现在又把我们叫成逆贼,你们倒真挺会演呢。”
宴会厅大门破开,桑克瑞德一手拎着尤尤哈塞,身后跟着阿尔菲诺、帕帕力莫、伊达和被她绑得结结实实的伊尔伯德。
“看来石之家一切顺利。”敏菲利亚低声耳语。
“我们来通知各位,水晶义勇队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不过放心,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至于这两个”,桑克瑞德说着将手中的拉拉菲尔一扔,伊达也将伊尔伯德一把推到前面,“劳班阁下可能有兴趣听听他们的供词。”
“……罗罗力特,难道是你算计我?”
罗罗力特显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指控。
“你才是为了那个可笑的‘前线计划’,打算谋杀陛下吧?”
争执不下间,大门再次打开,一名士兵慌忙跑了进来。
“报、报告!报告总帅,大批难民在城外集结,占据了萨萨莫八十罪梯,据、据察……带头的队伍齐整,可能是有组织的阿拉米格佣兵!”
“还有,加尔提诺平原上空升起不明形态的飞行物,且速度很快,正朝萨纳兰移动!”
“什么!”劳班转身将女王交给身后的皮平,一步冲了过去。
“泰勒吉呢?泰勒吉·阿代勒吉!该死,怎么没看住他!”
娜娜莫新门城楼上,光和拂晓一众人在劳班身侧,注视着下面的情况。
泰勒吉·阿代勒吉趁乱离开,被铜刃团护送出城,此刻正被难民和佣兵簇拥着站在城下。
“泰勒吉,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尔达哈不接纳更多难民,就连拂晓和那位大英雄都对他们见死不救,我只不过是想帮助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已。”
“劳班,将女王和恒辉队交给我,我就劝他们离开,还能对你网开一面。”
“简直是做梦!就为了法外战区的遗迹?你居然挑起政变!背叛乌尔达哈!”
“既然提到加尔提诺,哼,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价值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要感谢那位光之战士,多亏他才能让我遇到好帮手。”一个和拉拉菲尔差不多大的身影从泰勒吉身后出现。
“哧哈……哧哈……接下来就是处刑秀!”
全副武装的哥布林?青蓝之手?所以龙堡内陆低地……是他去那边时被泰勒吉的人发现了?还有……
“光之战士,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回礼。”
无云的天空中,庞大的黑色阴影不期而至。巨型爬虫般的机械躯体中央一线红光闪烁。
……检测到人类个体……正在计算战斗力,沙沙沙沙……符合预期数值,即将启动捕获……
“欧米茄……”
“光你说那个?!”
“那就是欧米茄,敏菲利亚。”
城上城下,所有人抬头仰望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级兵器。
空气中以太波动,自高处生成的压迫感逐级降下,临近地面既而收缩,集中在几星码的范围。
是冲他来的。
泰勒吉·阿代勒吉他们是否知道,欧米茄的目的是寻找强大的敌人,以此完成自我进化?或者他们只是认为能对付巴哈姆特那等蛮神的兵器自然能轻松解决掉作为区区人类的光之战士,扫清实现野心路上的绊脚石?
无论是欧米茄还是泰勒吉,这可真看得起我。
“如果是资料上说的欧米茄,即使有光在……也几乎没有胜算?”阿尔菲诺终于振作了一点。
“我来试试,可能有个办法。”
“诶?帕帕力莫,你要怎么做啊?”
光回头看着拂晓的同伴们,帕帕力莫从怀里取出半截天命杖握在手中,算是回答了伊达的问题。
他将目光转到盟主身上,后者迅速做了解释:“帕帕力莫说预感会有波折,因此向我要了天命杖,好事先做些准备……”
为什么全都搅在了一起,为什么情况比上一次还糟。
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我试试第七灵灾时路易索瓦老爷子用过的封印魔法,既然对巴哈姆特有效,对这东西说不定也奏效。”
“等一下!那个封印魔法不是……”
“阿尔菲诺,别忘了,我可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
“光?”
天命杖脱离路易索瓦大师最好的学生之手。等人反应过来,光已抢过那半截的法杖,纵身跃下城墙,向开阔的旷野飞奔而去。
“伊达!别追着我,去带帕帕力莫离开!”
“还有!敏菲利亚,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听海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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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那里是可能将你也拖下水的阴谋旋涡。”
接待室的壁炉中添了柴火,燃烧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光低头小口小口地吸溜着杯中的热饮,在阿尔菲诺与艾默里克一来一往的谈话中又忍不住思绪神游。
“我们希望伊修加德能够重新加入艾欧泽亚城邦军事同盟,携手应对将来发生的情况。”
“既然伊修加德没有改变现状的意图,为什么接受这次的会谈?”
“以个人立场我同意您的主张,但作为伊修加德的代表,我无法做出违背教皇厅意愿的行为。福尔唐家向丧灵钟开拓团提供支援物资,这件事打开了伊修加德与外界合作的大门,今后我们有机会迈出那一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您有什么条件?”
“我们的观察员报告说,龙族近来出现了活跃迹象,占星台也观测到龙星的光辉有些不同寻常,教皇厅内部传言这可能是幻龙复活的征兆。”
“银泪湖的尘世幻龙?”
“是的,我希望丧灵钟的开拓团能够协助我们监视密约之塔。”
“也就是说,只要开拓团承担下监视的责任,伊修加德便能够继续提供物资支援?”
“不知您意下如何?”
无非是一方需要物资,一方想要帮工,等价交换就是了,他们居然来回扯了这么多。
“好,我们接受这个条件。不过艾默里克阁下,请允许我问一个失礼的问题,您真的相信尘世幻龙还活着吗?”
“对此教皇厅内部也有意见分歧,但为了以防万一,应做出相应的准备为好。”
“以防万一吗……确实,丧灵钟发展起来,对伊修加德没有任何坏处。即使不论尘世幻龙,面对残留在摩杜纳的帝国军也能起到阻挡作用,甚至可以说它是位于南方的保护盾了。”
阿尔菲诺加重了语气,比起与他对谈的那位总骑士长,少年显然还是稚嫩,没有管住外露的情绪。
“请注意您的用词。”一旁侧立的副官露琪亚正声提醒,艾默里克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温和态度。
“教皇厅直属神殿骑士团总骑士长,您知道一般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吗?我的出身并不高贵,能够得到这样的位置,我付出了很多代价,但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区分言论、行动以及信念三者之间的区别。”
“莱韦耶勒尔阁下,您的判断是正确的,伊修加德确实想让丧灵钟变成库尔札斯南方的挡箭牌。而我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对你们提供物资上的支援。”
“那还真是我们的荣幸。”阿尔菲诺的语气并未好转。
“伊修加德的领导者无法充分相信他国,我们之间的合作或许会使他们改变看法。要进一步加强伊修加德与外界的合作,改革必不可少,但在传统思想的束缚下很难一步到底。请您理解,年轻一代中有着希望变化的人。”
“我会记住这些话的,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希望不会影响今后的合作。”
“我能够明白您的感受,同时也感谢您的理解。”
终于谈完了吧?光从他的杯子上抬起头。
“很荣幸今天还有冒险者一同出席,异端者事件还要多谢您的慷慨帮助”,艾默里克转向他,“您的事迹在伊修加德也已经传播开了,我一直期待能与您见上一面,果然是一表人才。”
同样列席的奥尔什方点头大加赞同,全程聆听没发言的光只剩礼貌地笑了笑。
“大人,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了。”
“不过大人……这些指示,我有点不太明白,它们有什么作用?”
“战争,当然是战争。”
“我已将会谈的情况同步给敏菲利亚了,丧灵钟开拓团里夕雾代表的几位多玛忍者愿意承担密约之塔的监视任务,交给他们应该能放心。”
回程路上,阿尔菲诺高效地安排起接下来的事宜。
“那位无影爱梅特赛尔克,他曾经是加雷马帝国的皇帝,既然有合作的意愿,能不能请他帮忙减少一些帝国对艾欧泽亚的威胁?或者是提供一些有帮助的信息,这样我们也能更加方便地开展活动。”
阿尔菲诺还真不见外……其实类似事情光倒也对爱梅特赛尔克提过,结果得到的答复是——
“你以为瓦厉斯登上皇位后为什么那么消停?不过别对和平抱太久的希望,我只不过是稍微打击了一下他的野心,国父索鲁斯居然是个无影,在进行下一步计划前,这个事实还够他消化一阵子……说起那个拂晓,你就是这么被他们使唤来使唤去的?但如果连这点事也不能摆平,我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合作的价值,至于安插在别国的间谍——”
“他在帝国的时候从来懒得管属下那些无聊的手段。”
“这样也好,另外如果你方便的话,光,能不能陪我去趟乌尔达哈?帝国间谍的排查工作有进展了,我约请劳班总帅详谈,伊尔伯德也会同去。”
“阿尔菲诺,你对伊尔伯德这人怎么看?”
“伊尔伯德吗?他以前是阿拉米格的佣兵,能看出他仍对祖国表现得很忠诚。这次抓获帝国间谍的任务他发挥了很大作用,我想他能够成为新组织的得力干将。”
看来小少爷识人的眼光还需要锻炼,虽然光心里清楚,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上一次还不是被骗得团团转。如今急需的是证据……让劳班和阿尔菲诺都认可的证据。
光记得水晶义勇队中有可以信任的人,或许找他们帮忙留意能有些收获。
“阿尔菲诺,我想借几个人帮忙查点事情,可以吗?”
“当然可以,需要我调拨一支小队吗,尤尤哈塞的第三分队刚完成黑市武器收缴回来,除了清点数量,目前没有其它任务。”
“黑市武器……不用一个小队,以前海雄旅团的里奥尔不是擅长侦查么,再加上威尔雷德、阿丽亚娜就行了。”
“没问题,不过为什么是这几个人?”
水晶义勇队的成员喊出的是同一句“为了艾欧泽亚”,私底下做的事则是各怀心思。有的为了野心、金钱、权利,有的为了理想、荣誉、正义,而大多数人只是谋求一份差事而已。
为了尤尤哈塞不会再把刀架在总帅脖子上,以后阿尔菲诺会知道为什么一定是这几个人。
“他们,嗯,比较顺眼。”
“我已经知道了,不,主要问题不在劳班身上。”
“去截断一条东阿尔迪纳德商会的贸易路线,让罗罗力特好好忙上一阵。”
“是,大人。”
次日,光陪阿尔菲诺来到乌尔达哈,伊尔伯德早已等在恒辉队总部大厅。
劳班带领一行人进入会议室,接下来便是水晶义勇队队长的报告。
被逮捕的间谍艾莉娜·罗阿耶是恒辉队副指挥官,说她是劳班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这些年来,她一直将艾欧泽亚的情报传给帝国,同时利用帝国的情报反向谋利。
“战争拖久了,得利的自然是商人,那么她在这边的后台也就不言而喻了。”
“共和派那群国家的蛀虫,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动用手中的权力危害自己的人民!”
“劳班阁下,艾莉娜就交给您和恒辉队处置,现在局势非常,还请务必慎重。我们就先告辞了。”
“请放心,我会亲自进行审问。不过英雄阁下,请您留步,娜娜莫女王得知您的到访,想与您见上一面。”
阿尔菲诺他们走后,光跟随王家的近侍,一路来到女王寝宫会客室。
“你退下吧。”娜娜莫身后的侍女遵命离开,这个侍女光可还认得的。
“恐怕过不了多久,这间屋子也不会有任何隐私了……我这次特意叫你来,是准备告诉你一件要事。”
我?听错了?不应该是朕吗?
“你也知道,如今的乌尔达哈一片混乱。共和派表面上歌颂商人自治,背地里却是随心所欲操纵整个国家。现在恒辉队又查出潜伏多年的间谍,事态变得更糟糕了……共和派原本就对劳班不满,我担心,他们会以此为借口对劳班发难。”
难道说?
“为了收拾混乱的局面,我打算退下王位,结束乌尔达哈的王室政权。”
“是时候落下乌尔王朝的帷幕了,国家转化为共和制,王党派与共和派都能解散,这样乌尔达哈才能真正交到人民手中。”
“我也知道一旦公告发出,国家将会进入动荡,因此我想请你……请求你帮助劳班,帮助乌尔达哈,英雄阁下,能托付此事的除了你别无他人了。”
女王注视着光,希望得到肯定的回应。
“让铜刃团盯紧他,还有最近恒辉队的所有活动。”
“这边是否需要属下安排?”
“小女王还是让我来悉心照料吧。”
忧心忡忡的光回到石之家,正碰上里奥尔。他急着想问情况,里奥尔将他拉出门外,走到市场中才停下。
连通艾欧泽亚三国的贸易,加之伊修加德缓和下来的政策,如今的丧灵钟已然初现繁荣。来往的商贩熙熙攘攘,为新建的城市注入活力。
“在这种嘈杂的地方说话比较好,街上人们的声音会盖过我们的声音,毕竟石之家中也有他们的眼线。”
“你的猜测没错,黑市收缴来的武器数量大有问题,尤尤哈塞给的理由明显站不住脚。此外有件事,第三分队额外获取了一笔大资金,还是特意通过本部进入,让这笔钱看上去是干净钱。”
“你还真敏锐啊。钱来自一个民间商会,我顺藤摸瓜往下查,摸清了它的源头正是泰勒吉·阿代勒吉的金融集团。”
“还有一个消息不知对你是否有用。那个民间商会的账上除了给第三分队的资金,还有一笔更可观的钱,流入了龙堡内陆低地一个匿名的组织,再往下还没查到线索。”
龙堡内陆低地?除了废弃的萨雷安殖民旧址就是哥布林,沙蝎众能与那里的谁有联系,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而联系?这和水晶义勇队的事情有关吗?
“谢谢你里奥尔,还请你接着查下去,顺便让威尔雷德、阿丽亚娜他们一起行动吧?我怕之后会有危险。”
“英雄真是料事如神啊,黑市武器那件事,威尔雷德发现数量不对后就去调查,在黑衣森林差点被毒箭射中,还好有其他队员及时赶到,就是让躲在暗处的人逃掉了。”
形势的发展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似乎在他学会未雨绸缪时,相连的因素也一并追赶而来。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不知这次被无情碾碎的又会是谁。
“我打算将水晶义勇队中叛徒的证据告诉敏菲利亚和阿尔菲诺,早点清除隐患。”
“这就随你了。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你是众人瞩目的大英雄,难免也会被他们盯上,去乌尔达哈时多加小心吧。”
“那里是可能将你也拖下水的阴谋漩涡。”
19
“如果我说那些梦境,都是我曾经真实的经历,你会相信吗?”
光在接待员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委托函里扒拉了半天,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有个正当的理由跑出去。这两天拂晓贤人们的求知欲高涨,总有一大堆他能回答的、不能回答的问题等着他。
翻来翻去也没见什么有意思的,决定放弃时,他发现石之家门外有个异国装扮的男人,正往里探头探脑。
机械质感的面具遮挡住上半张脸,风衣与衬衫的制式怎么看都是...
机械质感的面具遮挡住上半张脸,风衣与衬衫的制式怎么看都是加雷马风情。运气不错,有意思的委托来找他了。
他朝那人走过去,主动打起招呼。
“尼,哦先生,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打倒了帝国的冒险者吧?我这里有个能赚一大笔的工作,有兴趣吗?报酬是古代文明的遗产,押上的赌注则是生命和本领……作为英雄,你应该已经习惯这种工作了吧?”
“如果有兴趣的话,就立即去圣寇伊纳克调查地吧”,尼禄说着将目的地的方向指给他,“详细情况可以找一个叫拉姆布鲁斯的男人打听,我期待你的活跃表现哦,英雄。”
帝国人一旦称呼他为英雄,总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光找到位于银泪湖北岸的圣寇伊纳克财团营地,恰巧西德也在。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又在为委托到处奔走吗,还是跟以前一样辛苦啊。”
“原来你们两个认识。我是萨雷安出身的拉姆布鲁斯,是圣寇伊纳克调查地的管理者,容我为你介绍一下计划的内容。”
古代亚拉戈文明的遗产——水晶塔,埋于地下数千年之久,在第七灵灾后重现于世。这座高耸入云的蓝色巨塔仍未从长眠中苏醒,领略过究极神兵这种亚拉戈超级造物的西德认为,塔里也一定藏着危险的秘密,必须在被邪恶之人利用前彻底调查清楚。
几人边谈边走,光跟着拉姆布鲁斯和西德穿过狭窄的悬崖步道,来到守在水晶塔下的八剑士庭前。
“因为魔法屏障的存在我们一直没能进入。你看,那几座巨大的剑士石像是古亚拉戈的防御系统,贸然接近的话会在顷刻间被干掉。”
“财团曾利用飞空艇绕过守卫石像来接近水晶塔,然而还是触发了防御系统,惨遭击坠……不破坏那些石像的话,就无法前进。”
蓄着浓密白胡须的鲁加族贤者缓缓陈述起调查中遇到的困难。
“通过西德的观测技术,我们发现利用属性相同的水晶能够把攻击反射回去,但不是普通的水晶,必须要毫无瑕疵的超高纯度水晶才行。”
“这样啊”,古代亚拉戈的防御系统么……“兴许有个更好的办法,你们等等我的消息。”
办法是有的,但他需要找爱梅特赛尔克商量一下。
回到石之家,光在正厅碰到刚从黄昏湾来的于里昂热。
“于里昂热,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浮世本来多聚散……我是特地想来找你的。”
“找我?”光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我们去僻静的地方说话。”
他们挑了走廊右侧一间没人的小活动室,关上房门二人坐定,于里昂热才开始表达来意。
“不知你是否记得,我曾因一件非常困惑的事,想咨询你的看法。”
是他和阿莉塞调查巴哈姆特大迷宫时候的事了。后来的事件接二连三,他确实没想起来再问于里昂热。
“对了,那是什么事?”
光心里原本零星出现的紧张情绪被这番话彻底煽着了。
“你赶紧说啊,到底是什么事?”
起因是有一天,加入拂晓不久的妖精族诺拉克希亚跟于里昂热说起,自己做了个噩梦。那场梦里,沙之家遭到了帝国军袭击,经常留在沙之家的成员几乎全数被杀害,小妖精说,敏菲利亚被绑架时她挡在盟主面前,但她的力量太小了,最终什么也做不到,维持了最后一口气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等到他们的英雄回来,告诉他最后的遗言后死去。
诺拉克希亚说那场梦可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给于里昂热讲述时小小的身体还在不停地的发抖。“我在梦里真的很想保护敏菲和大家,幸好只是一场梦……好不容易才和大家成为好朋友的……”
噩梦并非异事,谁没做过噩梦呢?
于里昂热给受惊的小妖精施加了治愈魔法,对梦本身并未多加在意,如果不是无意间听到阿巴和奥莉聊起一场相同的噩梦。似乎是一样的场景,但以他们各自的视角展开。帝国军突袭沙之家时他们拼命战斗,保护住他们的后辈和朋友阿雷恩瓦尔德,自己倒在了魔导枪刃下,梦境到此为止。
感到巧合的于里昂热向阿雷恩瓦尔德问及此事,后者倒没有遭到噩梦的侵袭。一天塔塔露向他提起他们的英雄因为做了噩梦精神状态不好,于是他决定将这件事讲给光,听听他的感想。但那时阻止蛮神巴哈姆特的复活是当务之急,他就推迟了谈话。
直到前一天,穆恩布瑞达慌里慌张跑来跟他说,她梦见自己死了,是为了消灭前来抢夺天命杖的无影,他们将无影吸入白圣石,但以太提取器效果不足,天命杖所汇聚的力量还差那么一点,不够打造出强力的以太兵器,于是她将自己融入那股以太洪流,化为英雄手中的希望之刃。
他这位感性的青梅竹马说,在梦里她终于理解了他们的恩师路易索瓦。恩师曾教导他们“才智要为天下苍生所用”,但这与萨雷安所坚守的“积累知识、观察历史”的信条背道而驰。在萨雷安本土,从第七灵灾中拯救了艾欧泽亚的恩师被人称为堕落者,因为他试图干涉历史。穆恩布瑞达似乎有过动摇,没想到是一场噩梦让她坚定了原本的信念。她还对于里昂热说,假如真有一天需要她作出选择,她会像那场梦中一样不会犹豫,但留下的唯一遗憾是某个人从来都不对她坦诚。
如果是其他人,大概仍会把这次噩梦当做偶然,但贤人于里昂热认为其中必有联系。梦境与现实总有相近之处,这看似无关的两个场景存在着同样的节点——梦的结局都指向了光。这时于里昂热才想到,相比普通的冒险者,光不时展现出来的丰富知识连他也望尘莫及。那些知识不存在于萨雷安卷帙浩繁的典籍中,几乎无处寻觅考证,但却能恰好解释世界的运行之理。光对无影的了解,对事件的预判,以及他和那位原生种爱梅特赛尔克看上去不寻常的关系,皆暗示出他们这位英雄的过去,绝不简单。
于是他决定开诚布公地和光谈一谈,请教他是否知晓这些梦境之间的联系,还有他能否知道光的真正目的。
“以上此种是从我所思考的角度提出的,请原谅我的擅自揣度。”
光消化着于里昂热所说的事,那些噩梦,那不是和他上一段人生中的经历一模一样吗……诺拉克希亚、阿巴和奥莉会梦到曾经出现过的场景,阿雷恩瓦尔德没有;穆恩布瑞达会梦到,于里昂热没有……也就是说,曾经死去的人经历了那样的噩梦,而活下来的人,还没有受到影响?
“于里昂热,如果我说那些梦境,都是我曾经真实的经历,你会相信吗?”
于里昂热迟疑了一瞬之后颔首给出肯定。
“在你身上,果真蕴藏着深远的联系……”
“这样说吧,这一切我都经历过,后面还有很长一段故事,都是我们,我和拂晓的你们共同参与的,为了拯救世界所做出的努力。后来有一次,我们打败了最终的敌人,但因为某种我也不明白的机会,让我回到了原先的起点。”
“那么你打算回去吗?想必那个世界一样依赖作为英雄的你……”
“不是要重新经历一遍所有这些事情,我希望的是……于里昂热,你不会想失去穆恩布瑞达的对吧?然后我也有不想再失去的人,要保护的人,包括所有拂晓的伙伴……所以我想再来一次的话,能照顾好所有这些人。”
“……这还真是,闻所未闻的……英雄的名字已被铭刻于历史,但英雄却回到原点,试图改变历史……”
“唉,后面的事真的太长了,如果你想知道,之后我可以慢慢地讲,不过不要对我讲故事的能力太期待就是了。”
“我会愿意倾听,假若你需要帮助,鄙人也愿尽己所能,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于里昂热,谢谢你相信我。关于那些梦……我能提供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必担忧,我会继续探寻其中的奥秘,这正是作为贤人的责任。你我为再次相识的同伴,如果暂时守住秘密是你的希望,那我将尊重你的意愿。”
回到自己房间后的光有些恍惚。
他忍不住反复思索于里昂热所说的与过去相同的梦境。被改变了命运的人,得以继续他们的人生……从此有了新的可能性。
光手里摩挲着属于爱梅特赛尔克的紫色水晶,瞬间想法划过脑海,他会不会也梦到过什么?
如果是生命最后画面的话……
“要是想见我可以直接说,不用拿着块水晶睹物思人。”
“诶你——”
光对从狭缝黑洞中出来的人毫无防备。
“无影都这么喜欢突然出现吓人一跳的吗!”
“来把水晶还给你,还有疑问没解开,以后再说吧”,爱梅特赛尔克将橙色水晶递到他手里,水晶上的裂纹还在,“那个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留着,我拿回来倒也没什么用。”
“谁要留着了……”光伸手想把水晶扔给他,但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了动作。
“你在水晶里的记忆,能不能给我看?”
之前艾里迪布斯不是说,他是看了这个水晶,才想起来关于第十四席的事情。
“想看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没什么新鲜的就是了,自己看吧。”
光感觉爱梅特赛尔克的目光又在他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扫了一遍,然后打了个响指。
“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没问题了,解开了稳定力量的术式,佐迪亚克和海德林的声音还可能出现,要你自己学会怎么去控制。”
爱梅特赛尔克开始教他如何指引与凝聚以太,那感觉像是将曾经会的东西再想起来。
“现在试着将以太集中在水晶上。”
光按照爱梅特赛尔克的提示,尝试开启水晶中的记忆。
他本以为其中会有相当重要的事,比如属于第三席和第十四席的就任仪式,比如第十四席的离开和消失……
可实际上,那里面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内容,是他的记忆中也都有的内容,只不过换了个位置。
一次夜晚公园草坪上躺在身旁仰头看星空的那个人;一次午后议事堂办公室里靠在身上偷懒睡着的那个人;一次旅行回来后蓬头垢面却迫不及待难掩兴奋展示战利品的那个人;一次委员会会议前穿戴整齐但恶作剧般提出两人交换面具还把对面人的面具抢走的那个人……
为什么这些记忆带回来的感觉那么真实,比他脑海里原本存在的还要真实。
脱离记忆的场景,恍然间大颗的泪从眼眶中翻滚,滴落。
“这又是……怎么了?”
爱梅特赛尔克是真的没料到他会出现这种反应。
“哈迪斯,我……”
这是此时他能说出的全部几个字,然后嗓子卡住,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先是细腻的织物触感抚上他的脸颊,然后在手指轻捻间,隔离之物消失了,他感受到那双手传来的无影低于常人的体温。
尝试接住他滚烫的泪,但没有抑制它们发生。在平静下来以前,视线模糊到什么也看不清,除了自始至终将他轻易穿透的那一线金色的,让人怀念的目光。
18
“爱梅特赛尔克,带我去加雷马看看吧。”
轰——咔——
“啊——”
光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激灵,下意识要站起来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是那布里亚勒斯。”
爱梅特赛尔克没有离开。光想给他讲讲多玛的事情经过,因为太过疲乏没两句就睡过去了……桌上还放着早餐时的杯盘,爱梅特赛尔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动地方,看样子是睡着后有人大方地借了个肩膀给他。
“那布里亚勒斯?...
“那布里亚勒斯?我去看看!”
拂晓之间的门大敞着。
敏菲利亚怀里抱着残存的天命杖正在和黑袍无影对峙。穆恩布瑞达手捂着腹部,看上去是暗属性之力造成的伤害。
“光你来了!小心无影!”
“你就是那位光之战士啊,从你身上可感觉不到光之加护?被海德林抛弃了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啊……看来你也无法阻止我将这把杖搞到手了。”
“你絮絮叨叨说什么呢,艾里迪布斯没给你们更新任务吗?”光一边听着他的来意,一边赶紧跑过去检查穆恩布瑞达的伤势,还好那伤并无大碍。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有了这把杖就能实现新的次元崩坏!那样我的地位也将更上一步!我会成为佐迪亚克大人的左右手,从此白袍的混蛋和拉哈布雷亚也不敢再对我说什么了!”
这……不只是拉哈布雷亚老爷子精神堪忧,无影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说你们啊,差不多得了。”
爱梅特赛尔克终于肯迈着他慢条斯理的步伐过来了。
“……是爱梅特……赛尔克,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不是同事吗,不是佐迪亚克忠实信徒组织的一员吗,为什么一副完全不熟的样子啊!
光想起白袍以前提过,“爱梅特赛尔克是一个很神奇的男人,他似乎最固执,却也似乎总是摇摆不定;他虽然与人合作,但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长久以来跟他共事的我都很难预测他接下来的行动……”
也许一些转生种只在成为无影时才见过他吧,之前无影们的集会他也好像总是缺席。
比起万事积极的拉哈布雷亚与手段温和的艾里迪布斯,对于剩下的无影来说,第三位原生种大概是更神秘的存在。
光发现无影们缺乏有效的沟通机制,或者是受佐迪亚克影响多多少少有着沟通障碍……难怪如今艾里迪布斯的工作那么难做,他都开始同情这位调停者了。
“这位是……谁?”穆恩布瑞达和敏菲利亚同时发出疑问。今天的石之家也太热闹了,先是闯进来个无影,现在又突然出现个加雷马人。
“我还是先把他带回去吧”,爱梅特赛尔克略微欠身对两位女士行了一礼,空中出现次元裂缝的黑洞。“你也该好好给他们讲讲无影了吧,如果需要我做自我介绍,那么待会儿见。”
所有贤人都聚集在了石之家。
光站在房间中央,开始他艰难的措辞。
本来他是打算结束了前面的任务,要多告诉拂晓的同伴们关于无影、关于星球意志的信息的,但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就出了今天的事。
承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光觉得自己怎么像是待审讯的犯人。
“那个……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话倒是让贤人们摸不着头脑了。
敏菲利亚见光一脸为难,就试着帮他整理头绪。
“来抢夺天命杖的无影自称那布里亚勒斯,他还提到了其他几个名字,应该都是指无影吗?”
“啊是这样没错,比较厉害的无影有十四个,哦不对,十三个,都戴着红色面具。这之中有三名是原生种无影,可以理解成他们的力量最强大。”
“看来敌人还不少,白圣石和以太提取器的研究要加紧了。”穆恩布瑞达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仍然透着坚强。
“那个,无影也不都是敌人,哎……就是,他们原来确实是要引发混乱制造灵灾的,但是有些新情况,我正在争取……诶也不对,这么说吧,有几个无影改变了原来的打算,以后可以跟我们合作。”
贤人们从刚才的疑惑发展成彻头彻尾一头雾水。
“我记得你之前提起”,雅修特拉手捻下巴若有所思,“无影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引发灵灾,然后合并世界?”
“合并世界……对了,以前说过吧,他们是特殊时代留下的人类来着?他们想要合并世界,以此回到昔日的家园。”
“等一下,合并世界?合并,什么世界?”帕帕力莫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光忘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镜像世界这回事。
要解释下去吗,海德林和佐迪亚克的过往,世界被分裂的真相,还有那场末日……
“人都在啊,大英雄介绍到哪里了?”
光回头,爱梅特赛尔克处理完无影的内部事务,还真的回来了。
阿尔菲诺看清来人是谁,主动上前致意。
“上次讨伐蛮神巴哈姆特,感谢阁下对我和我妹妹的帮助,还没来得及请教阁下的名字?”
于里昂热的目光离开穆恩布瑞达,瞬间将站在前方的少年扯到身后,仅露出的半张脸上足以显示震惊与警惕。
“加雷马帝国的……那个人物本应已经不在人世了。”
“唉呀,和你的老师一样对历史很了解嘛。”
光在爱梅特赛尔克身上又见到了那种表演,夸大幅度的动作,抑扬顿挫的语气。
“我是加雷马帝国开国皇帝索鲁斯。那么,真实身份是谁呢……我,你们口中的原生种无影,爱梅特赛尔克。”左手扶上胸前,右手别后身侧,上半身稍稍前躬,微笑礼貌优雅,标准的贵族绅士礼仪,配合他的话却显出荒诞。怎么和上次人生中这个人第一次出现时一模一样。
拂晓贤人们的表情堪称精彩。
阿尔菲诺重复着开国皇帝几个字,其余人也无法轻易接受这么重磅的消息。
“你说你叫…..爱梅特赛尔克?”桑克瑞德话说完了嘴都没合上,睁圆眼睛冲着光,满脸不可思议。
这可倒好,每个人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开始胡乱联系,不是更加解释不清楚了吗……
爱梅特赛尔克似乎觉得欣赏此种场景很有乐趣。
“你们,就没点别的想问?”
恐怕是问题太多,根本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刚才听你们聊到合并世界是吧,那么镜像世界是怎么来的,你说过了吗?”后半句是问光的。
光摇摇头,期待爱梅特赛尔克可以别再让他说话了。
“好吧”,无影散漫地拉长声调,“那么我替你解释,大英雄可是欠我一个人情。”
“在遥远的过去,当时世界是一个整体,那里曾有着繁荣的文明。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星球秩序土崩瓦解,恐怖与绝望肆虐,大地被混沌包围。为了对抗灾难,人们通过祈祷和牺牲,创造出了星球的意志。”
“灾难是挺过去了,这时候有人认为不能放任唯一的星球意志存在,于是,他们创造出与之抗衡的力量。两种力量产生激烈的斗争,结果,是后面那种力量的全力一击,导致了世界的分裂。由此,原来的世界被分裂成十四份,你们,便诞生于分裂后的原初世界,其它与这个世界相联的则称为镜像世界。”
“而逃过那一击的只有三个人……那就是我们三个原生的无影。无影的愿望,是通过灵灾将被分裂的世界合并回去,让世界、让人们回归真实的形态。但是你们的这位大英雄,有些不同的经历,所以我们适当搁置了合并世界的计划。以后你们最大的敌人可不是无影了,而且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合作。”
“暂且解释到这种程度,够了么?”
光使劲点头。爱梅特赛尔克拿捏了分寸,他连佐迪亚克和海德林都刻意模糊过去了。
“这真是从未听闻的历史,如此密度的信息,我需要思考一下…..”雅修特拉陷入沉默。
“但是你的身份?”阿尔菲诺好像还未缓过来。
“啊,如果你指的是加雷马帝国的皇帝索鲁斯,那只是在特定时期为了行事方便。”
“历史是依存于记忆之上的产物,反之,人类亦然。无法依存于记忆中的东西,会像薄纱一样在暮色中摇曳,最终与黑暗融为一体;虽然薄纱依旧在黑暗中漂浮,但其无法留存于历史和人的记忆之中。古代预言书《神历记》在最后的条目上记载了世界的毁灭……”
“于里昂热别念你那绕嘴的诗了。这位无影……爱梅特赛尔克,我还有个问题,你,跟光,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你似乎很关心这一点啊,说起我们之间的——关系”,爱梅特赛尔克的眼神停在光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我觉得你还是问他吧。”
光借口说他还有事要找无影,厚着脸皮随爱梅特赛尔克一道离开了石之家。
“你还有什么麻烦?”
爱梅特赛尔克好笑地看着他,居然也没戳穿他那点心思。
“你想去哪儿?”
光思索了一小会儿,抬头看着这位开国皇帝年轻的样貌。
顶着那样一张脸,他们不好随便进出餐厅。光随便搞了点吃的填饱肚子,爱梅特赛尔克就直接把他带到了加雷马帝国新宫,那座高耸的尖塔塔顶。
光确实很想看看这座北洲大陆上最庞大的城市,不是一片废墟,是人们往来穿梭、在其中生活的正常城市。可惜现在也不算和平时候,王位争夺尚未结束,集结的帝国军驻扎城外。好在内战接近尾声,城市的运行差不多回归正轨。
新宫与帝都中央的双塔相互辉映,夜色中高大的建筑群纷纷点亮灯火,不远处的索鲁斯广场上大水池映现粼粼波光,加雷马本土的景象比那些帝国堡垒多了不止一点温度。
他们并排而坐。
爱梅特赛尔克望着远方,脸上的神情让光感觉极其陌生。那在他的任何记忆里都没出现过。
这个人,从来没有显露出过寂寞的样子啊。
他像个出色的戏剧演员,一直以来只演出属于角色的情绪,浮夸但恰到好处。
光不知道此时是不是好时机,但他还是问了。
“爱梅特赛尔克?可以问你个问题吗……能不能告诉我,在你眼里的我是谁?”
光是怀着忐忑的心情问的,爱梅特赛尔克转头看着他,翘起了嘴角。
“你把自己当成谁?”
“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不确定……”
两种记忆在他脑中共存,有时候很融合,有时候很分裂。
“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你想听我怎么回答?想要听到哪种答案?”
想听到……哪种答案吗……光没想过,他本来就不擅长思考这类问题,绝大部分时候只是简单粗暴地把情绪压下去。
他听到身边的人轻轻叹一口气。
“接纳旧日同胞的身份也好,不接受杀个你死我活也罢,当初是你自己选的……在你上一次的记忆里,我说过让你成为什么人吗?”
“……但那一次我让你失望了,因为容纳不了所有的光之力,到最后……你都没告诉我我曾经是谁。”
那时候光是想知道的,想知道这个人要他想起来什么,想知道他期望的到底是什么。
去往黑风海时,他怀疑过是自己想多了,没有价值的碎片,阴谋的一部分,他甚至以为自己仅仅是无影盘算中的一枚棋子……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呢?难道你觉得知道了一切后能走得更轻松?”
光一直以为爱梅特赛尔克是不愿意提,不愿意将旧时代完整强大的真人与如今的碎片相提并论。
光知道他有所期待,知道他看向自己时眼中的怀念、留恋、希望,知道他沉重深切的思念无处安放。
但那一次他作出邀请所说的话是,“让你们和我一同背负真相的重担,共同走向未来”。是未来,不是,过去。
所以他说,如果不是这个灵魂自己想起来就没什么意义,原来是这个意思?
“哈迪斯,我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答应我以后可以别再用大英雄这种词叫我吗?无论结局是否如愿……这一次我可是选了跟你站在一起的。”
爱梅特赛尔克看着那张因认真而显出纯真的脸,光此刻不像一个背负使命拯救世界的英雄,倒像是真的只属于光自己。
一双湛蓝色眼瞳中揉碎星光。那里面满满当当的可全都是他的影子。
他没有说话,低下头来微微俯身,在光的额头印上一个吻,作为回答。
17
“在这个国家里,国王的权力也不过如此。”
阿莉塞决定告别前,拉上光又一次来到偏属性水晶掩藏的卫月碎片间。找到一处略微平坦的水晶断面,他们上前俯身,献上两支白色的妮美雅百合。
“献给不死鸟、奈尔、美拉西迪亚大陆的龙族们……以及所有在第七灵灾中逝去的生命……”
“这次事件了结了,我打算重新踏上旅途,去寻找我想要守护的艾欧泽亚,然后,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它,希望与爷爷再次见面...
“这次事件了结了,我打算重新踏上旅途,去寻找我想要守护的艾欧泽亚,然后,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它,希望与爷爷再次见面时,能将我的答案亲口讲给他听。”
“今后光也会经历各种各样的试炼,不停变强吧?我是不会输给你的,当然更不会输给阿尔菲诺!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和你一样成为艾欧泽亚的利剑。”
“让我们暂时分别吧,下次见面时,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少女的眼睛闪闪发亮,光心里涌起一股许久未见的情绪。会有那么一天,这些重担都已卸下,他们,所有人,不必失去自己的亲人、朋友、恋人,就像这场旅途开始时一样……也许在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一道喝杯下午茶,然后被意外喊去帮忙收拾城外的骏鹰。那样的日子普通,却足够感到快乐。
他笑着和阿莉塞道别,在那之前,我会好好看着你们奔跑起来的身影的。
“抱歉有件急事需要你赶来乌尔达哈。黄昏湾近海上出现了一艘损坏严重的商船,目击者称船上都是异邦人,为首的几人直接闯到了乌尔达哈的王宫前,我们需要了解具体情况。”
事情遵循着从前的走向,至少到目前为止,曾经遇到的人,如今依次而来,与他产生交集。光心里盘算着怎么能提早做些准备,乌尔达哈接下来那场乱子不要发生为好。
敏菲利亚和阿尔菲诺先一步到了,所说的异邦人首领,果然是多玛的忍者夕雾。
“在下请求觐见国王,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但在下必须得到直接谈判的机会!”
“我是阿尔菲诺,虽不是乌尔达哈的臣民,但在这个国家的权力者面前算是有点薄面,你不介意的话就先和我谈谈吧?”
一行人转移到流沙屋,夕雾整张脸包裹起来,奇异打扮引来周围客人的侧目。
“我们来自东洲奥萨德一座名为多玛的边境之城。我们跨越大洋而来,希望能在此地寻得一处避难之所。”
加雷马帝国因皇位继承引发内乱时,作为帝国行省的多玛借机发动起义,结局以失败告终。多玛君主海燕阵亡,侍奉君主的大将失散各地,夕雾带着一部分同胞逃离到了陌生的土地。
“十二神保佑……你们的国家现在怎么样了?”
“多玛,已经亡国了……帝国为了警示其它地区,将多玛彻底从世上抹去了。”
抹去了……光努力回想此前于里昂热给他介绍的加雷马历史,这一时期驻守多玛的,应该是瓦厉斯直属的第六军团,但瓦厉斯本人正在帝国本土参与皇位的争夺,那么被派去多玛镇压起义的人……
阿尔菲诺答应帮助夕雾与沙都的执政者争取谈话机会,当即前往恒辉队总部。敏菲利亚听说难民中有不少老人和儿童,便想去看看留在船上的人们的情况,和另外几名多玛人先离开了。
流沙屋里只剩下光和等待消息的夕雾两人。
“夕雾,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你知道豪雪的下落吗?”
“阁下认识豪雪?”夕雾的语气中难掩吃惊。
“算是吧……他还留在多玛吗?”
“豪雪担当着起义军的先锋,一度成功夺回了多玛王城……起义军被镇压后,豪雪他为了完成主君之命,前去与幼主汇合,想必此刻流落在多玛境内。”
“能否多告诉我一些多玛发生的事……参与镇压的是加雷马帝国哪部分的军队?”
“此前驻守多玛的第六军团大部分被调遣离开,正因如此忍辱多年的君主决定起义。我们几近成功,随后帝国第十二军团到来,形势急转直下,为首的将领……芝诺斯·耶·加尔乌斯,起义军败在他的残酷手段之下,反抗者唯有灭亡。”
听着这样的描述让人倒吸一口凉气。视人命如草芥的芝诺斯,手段不外乎将人当作猎物,先是激起他们的怒火,再开始他的狩猎游戏,那些根本无力抵抗的“猎物”只有纷纷死在他的刀下。多半由平民集结而成的起义军哪可能满足他的乐趣,他将失望,然后屠杀更多的人,更加失望,再杀死更多……当年留在脑海的血腥场景历历在目。上一次在多玛、在阿拉米格的战场上,光自己都是疲于应付,顾及不了许多,但现在的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那片土地上将会发生什么,便不能不管了。
会面的结果不尽人意,即使在娜娜莫女王的主持下,沙蝎众除了劳班和泰勒吉·阿代勒吉,在场的其余众人都不赞同收留多玛的难民。
“抱歉,夕雾小姐。如你所见,在这个国家里,国王的权力也不过如此。即使朕坐在王座上,不与沙蝎众协商也无法颁下任何旨意,真是让你见笑了。”
小女王离开后,泰勒吉·阿代勒吉装模作样控诉起持反对意见的罗罗力特。
可以现在砍了他吗……虽然有这样的念头,光也知道万万不能动手。得小心泰勒吉和罗罗力特,事情接踵而至,乌尔达哈内部暗流涌动,当加雷马帝国构成的外部威胁减弱,这些手握权势的人动起了各自的心思。
最终阿尔菲诺和冒险者行会达成协议,正好丧灵钟开拓团需要人手,多玛难民也有了合适的去处。劳班派出一部分恒辉队员支援难民的迁移工作,接下来阿尔菲诺和敏菲利亚能够料理妥当。
趁着其它麻烦还在路上,已经挡在眼前的问题,光想着解决一个是一个。
“夕雾,容我再问一句,如果要前往东方,有什么办法吗?”
“这恐怕不太容易。来时我们藏身于一艘商船之中,为了躲避帝国的舰队,选择了偏远的海域航行,险些沉没海上……若是正常来往,只能取道黄金港。曾经黄金港有往返多玛的航船,但帝国改变政策后,航船多半已取消了。”
最近这位拂晓英雄的行踪十分神秘。他在石之家的新房间住下,塔塔露如之前一样热心帮忙照料冒险者的饮食起居。敏锐的接待员发现,光的作息失去了规律。足足三天他一直待在房间里,不需要食物,也不见他出门,至少是没走正门。
第四天早上,塔塔露忍不住敲开冒险者的房门,门缝中光的样子把她吓了一跳。
一边脸貌似无恙,一边脸布满血色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面容。
但他像往常一样对眼前的拉拉菲尔展现出温和的笑意,眨眼间用门掩住身体的半边,以手压唇比出个“嘘”的手势,轻声说着“没事”。塔塔露当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再看光那只惯用的右手时,上面潦草缠绕的白色绷带已经被血染透。
光请她准备平时两倍的早餐,还问她能不能将一贯喜欢的牛奶换成咖啡。
当塔塔露端着盛满食物的小托盘,心情忐忑再次敲响房门时,光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她面前,完好无损。
窗外透进晨光,塔塔露看清了他披在身上的衣服。不是平常的装束,红色的宽袍不像艾欧泽亚人会穿的样式,袍上大片更深的红色不禁让人产生可怕的联想。
光的眼底透露出一丝难掩的疲惫,整个人却显得健康又精神。他接走拉拉菲尔手中的盘子回身放到桌上,再转回来蹲下身与她说话,向她道谢,叫她不用担心。
也许是什么特殊的任务吧,作为拂晓血盟合格的接待员和情报工作者,塔塔露放弃了探究的打算。
“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的,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爱梅特赛尔克在生气,但这种生气是他表达关心的形式。光发现他现在能够自然地分辨出这个人的情绪了。
刚才面对塔塔露时硬撑的气力垮塌下来。身上的伤被强大的魔法治愈,但连日来缺乏休息,他连说话都觉得费力。
光拿起托盘上的一杯饮品,用手指试探下杯壁的温度,不烫,刚好合适。他将杯子塞进爱梅特赛尔克的手里,同时献上混合着歉疚与讨好的表情。
爱梅特赛尔克带光去了东方。镜像世界不能去,月球不能去,同在一个世界的多玛总可以去吧。
谁想到三天后再把他带回来时,就成了浑身是血打架不剩半条命的样子。
他是该给爱梅特赛尔克讲讲自己如何在多玛战场上找到芝诺斯,对方如何二话不说见到主动上前挑战的人立刻兴奋起来挥刀便刺。此时的芝诺斯并无蛮神力量加持,但全然不顾忌性命的打法始终如一。
光没想直接杀了芝诺斯,纵使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够做到。芝诺斯也算救过他,虽然有好几次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回想着末日降临后,在雪与火交融的加雷马帝都城外,阿莉塞表露的心声。
“……也许你的生存方式很强大,想要遵循自己的道理而活,可如果因此就去伤害他人,那将会一直孤独下去……”
把自己作为诱饵,吸引狩猎者的全部注意,以此救下成千上万无辜的平民,这是他目前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倘若侥幸芝诺斯能听进去他的话,避免日后加雷马亡国的命运,那么免遭浩劫的就不止一个多玛国的人民。
只是他没料到芝诺斯不顾性命到何种程度。眼看刀剑相争即将分出胜负,敌人紧握剑柄愣是捏碎了那上面镶嵌的水晶。尖锐的高浓度晶片刺入手掌,接下来是混合着鲜血而被强制释放的以太攻击。*
原计划点到为止的博弈再一次演进成你死我活的厮杀。光的少一分保留就引来敌人多一分的杀意。不知打了多久,战场上残留的多玛民众早已逃走,后方列队的帝国士兵没有人敢上前。生命堪堪燃烧殆尽,直至光一剑削断芝诺斯手中的打刀,剑刃暂停在他脖颈的动脉上。
几名帝国士兵近乎是抬着他们高大的军团长撤离战场。或许是收到了命令,无人过来招惹这位伤势过重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的冒险者。
他们走后,光跌倒在泥泞污浊之中。死倒是不至于,可真的不剩什么力气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他从袍子内衬里摸出那枚保护完好的水晶,想象出爱梅特赛尔克见到他这般狼狈时的反应。大概会不自觉皱起眉头吧,因为他这副惨状而生气,因为看出他性命无碍而松一口气。
他想着,现在这样也不坏。他仍然会流血,会受伤,但多厉害的敌人都不值得害怕,反正,总会有那个人来接他回去。
*《光之回忆录》其中《直至血染双手》篇里芝诺斯少年时代用过的打法。
10
“如果留下来的是你,或者是我,会怎么样呢?”
“这么说,你之后就没能再联系上未来的那个你了?”
阿谢姆接过希斯拉德递过来的茶杯,琢磨着他的问话。友人将光称呼为“未来的阿谢姆”或是“那个阿谢姆”,这让身处面前的十四席有一丝丝神奇之感。
“目前为止也只有过两次,我跟光对此都没什么头绪……不知道他还顺利么,希望那边的哈迪斯别太为难他才好啊。”
希斯拉德以手掩面发出噗嗤嗤...
希斯拉德以手掩面发出噗嗤嗤的笑声。对他来说,未曾发生的末日虚幻又遥远。希斯拉德是活在当下的人,平白预支属于未来的担忧可谓得不偿失。但这不妨碍他对阿谢姆的信任,在任何时候只要友人需要帮助,他一定是尽责尽力的,哪怕名不正言不顺动用创造管理局的最高权限。
爱梅特赛尔克要是有这般好的心态,他那漂亮的眉头就不会老是拧在一起。
“真的很难想象,那样的爱梅特赛尔克遇到那样的阿谢姆,是怎样一番场景。不完整的你,成为无影的哈迪斯,他还创造了我的幻影是不是?”
“这么一想,三个人变成了……我来数数”,阿谢姆大幅度地掰起手指,“无影爱梅特赛尔克,光,光还有个朋友,也是碎片的阿尔博特,还有幻影的你、从佐迪亚克中释放的你,然后是回归星海的你们俩……”
“真是一团乱麻的烂摊子啊!”
阿谢姆为光担忧,同时也替他头疼。
“你说,被分裂的世界里,如果留下来的是你,或者是我,会怎么样呢?”希斯拉德双手抱臂,似乎这个命题很值得深思。
没等二人充分展开想象的翅膀,局长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门口是抱着一大摞文件的爱梅特赛尔克。
今天的第三席动作颇有些粗暴。
“看来是我们的爱梅特赛尔克回来啦。委员会的审核结束了么?要不要来杯茶?”
希斯拉德体贴地揽过爱梅特赛尔克怀中的各式文件,归拢放在桌角,好脾气地看着他。虽然表情中难掩烦躁,眉尖倒是舒展,看来审核没什么问题。出自爱梅特赛尔克之手的条文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从来缺少纰漏,大概是后续增加的大量工作让这位第三席感到麻烦而心情不佳。
金色双眸从希斯拉德身上转向一旁的阿谢姆,让后者感到一点点心虚和愧疚。
向十四人委员会提议,将目前各研究机构所使用的高等级工具装置进行备案,以预防未知的创造风险,这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他的目标当然是卡伊洛斯,但谁能担保另一个地方不会出现另一个赫尔墨斯,搞出什么小红鸟小绿鸟小黄鸟不负责任地乱放生……
得来不易的唯一机会,他要万无一失才行。
众所周知阿谢姆是极为不擅长文书类工作的。十四人委员的会议上,拉哈布雷亚难得对提出建设性意见的阿谢姆给予赞赏,然而思及他以往那些糟糕的报告,这么重要的工作还是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去。于是爱梅特赛尔克在委员会讨论时被迫自告奋勇,与阿谢姆共同承担新一项《关于独立研究单位涉及使用改变生命以太、记忆或灵魂工具的管理规则》。
唉,当阿谢姆向他兴高采烈提出自己“特别厉害的想法”时,爱梅特赛尔克就知道他肯定是逃不掉的。另外这项工作将涉及大量创造物和创造理念的提取调查,创造管理局的局长自然也不能幸免。
虽然要浏览每个机构送来的报备文件,摞起来足有他的小臂那么高;虽然看完文件后还得去亲自考察,每个地方都距离亚马乌罗提路程遥远;虽然考察回来还得再次整理信息,逐一提交委员会归档……不过他们三个能一起行动,总归是好的,总归是比阿谢姆描述的那分崩离析的末日好得多。
“既然规则通过了,你们俩也别闲着……现在有些晚了,明日一早我们第一站去厄尔庇斯。”
爱梅特赛尔克端起阿谢姆奉上的茶杯轻啜几口,也没在意那是十四席刚喝过一半的。
阿谢姆回来后有两次去到厄尔庇斯。
长着蓝色羽毛的小使魔并未对他表现出兴趣,甚至一直有些怯懦地躲在一旁,全程没有说话。这就是他和光的区别?身体蕴含的高浓度以太无法让梅蒂恩产生共鸣吗?在名为万慧树的浮岛上,阿谢姆试着凝聚以太进行回溯,看到了光记忆中蓝色鸟儿们飞往浩瀚星河的同样一幕。
看来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这回赫尔墨斯不在。园长和研究员去野外勘测新物种的投放情况,他就将整个庭园更细致地走上一遍,发现了光曾提起的厄尔庇斯花。苍白的花朵未给爱梅特赛尔克和希斯拉德带来启发,稀少以太也不含灵魂,这花在他和另外两人眼中便没有什么区别。
阿谢姆对赫尔墨斯这个人没什么评价,前一段人生中,他们作为同事相处也算愉快,谁曾想他会做出极端不可原谅的事……阿谢姆希望探寻他之所以产生那些想法的原因。在后来属于光的世界中,那个更疯狂的法丹尼尔,许是将赫尔墨斯隐匿于内心暗面的品质发扬光大了。就算亚蒙否认自己与前世的关系,却很难说这二人之间完全没有相承的延续。
一些特质,即使经历星海涤荡,也会始终存于灵魂带给下一人吗?就像他和光,还有光和阿尔博特。或者,一些特质,本身就是组成灵魂的要素也说不定?
爱梅特赛尔克挨着阿谢姆坐在另一边。手上的工作被迫中断,他打了个响指,散落一地的东西重新回到阿谢姆面前,整齐一叠。投向旁边人的目光中明晃晃写着不满。
“不想帮忙可以去睡觉,省得留下来捣乱。”
等的就是这句话……三人结束晚餐后带上工作来到哈迪斯家加班加点。客厅正中有张宽阔的大桌子,下面铺着的绵软地毯很有来历,是阿谢姆一次旅行带回来的礼物。据说有个遥远的部族几乎只依靠自然环境维生,他们万事崇尚手工,收集四季中生命最旺盛的植物与动物纤维作为制品的材料,这张地毯就出自部族里一位杰出匠人之手。
这么舒服的地毯,只能坐在上面处理公文好可惜……好想躺下来啊,但那样一定会挨骂……从趴在桌子上那一刻起,阿谢姆就开始质疑文字存在的意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十四人委员会的提议一如既往得到各处响应,机构们送来的装置创造与使用记录详尽可靠……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眼前一行行细密的字句像一队一队正在搬家的蚂蚁,还是观察那种叫作蚂蚁的生物更有趣……
但他不会没良心到让第三席独自承担,不管怎么说这多出的工作任务也是因他而起,有关终末的一切他比谁都了解,上一次没能做到的事,没有留住的人,没理由再次从他手中划过。
“既然帮不上忙,我去准备点夜宵吧!你们俩想吃什么?”
伴随着紫罗兰相仿的宽容目光与金色闪耀的锋利眼刀,阿谢姆坦荡起身逃往厨房的方向。
希斯拉德终于完成了归属创造管理局的批注。他将散乱的纸张收拾起来,腾出空间给阿谢姆托在手上的杯盘。希斯拉德会更喜欢带着一点甜味的东西,为另一位友人准备的那份阿谢姆用焦糖代替了纯粹的可可粉,咖啡也添了一勺尖的蜜浆。
“阿谢姆的料理技巧还是让人羡慕的好。”希斯拉德从不吝惜对好友的夸奖。
“假如不会制作食物,以他的创造魔法水平,整天在野外跑怕不是会饿死。”
阿谢姆叉起一块煎饼塞进爱梅特赛尔克嘴里堵住他的话。
似平常打打闹闹的他们,亲密无间的他们,拥有令整个亚马乌罗提为之称道的情谊的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中,希斯拉德心里升起一种恍惚的错位感。
他们从小相识,彼此陪伴已成为天然的习惯,这样的日子理应是永远持续的,直到足够长的某一天,三人完成各自的使命,不留遗憾,一同回归星球。
这样平静美好的日子,会被怎样的契机生生打断呢?
外面的街灯被一层薄雾柔和笼罩,星辰的光芒隐入黎明前化不开的浓郁夜色。屋内只留了一盏台灯还亮着,淡淡的暖黄色映出三人倚在一起的轮廓。
爱梅特赛尔克合上文件的最后一页,阿谢姆靠在他身后早就睡着。希斯拉德倒还精神,帮他分担了剩下的部分。
“总算完成了!啊,现在我更确信了,当初推辞席位真是十分明智的选择!”
“我倒觉得你处理得不错,要不要我去向委员会建议,再次邀请你来接任?”
“哎呀哈迪斯,不要开这种玩笑嘛。”
希斯拉德也靠过来,枕着他肩膀的同时还不忘伸出手去抚平那皱起的眉心。
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爱梅特赛尔克觉得自己像一个凹成奇怪样子的爬架。稍微正了正身形,阿谢姆在他背后发出一声轻哼,更紧得贴上来压得他腰疼。他抬起手,想调动以太平衡一下两个大活人的压力,未打出的响指却停在半空。
但愿以后没机会怀念这种真实的亲近,不然,他们多余的加班实在很冤。
05
“爱梅特赛尔克,你又迟到了。”
“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你选中的下一个混沌之地,是北方大地么?”
“拉哈布雷亚,你可以尽情使用擅长的计策,但千万不要忘了佐迪亚克的使命。”
“当然不会……”
搭载了属性转换装置的企业号腾空而起,飞向蛮神迦楼罗所在的祭坛方向。
久...
久违的飞翔唤起了西德的记忆,驾驶着企业号的他想起了加雷马帝国和米德·南·加隆德,还有该死的“陨石计划”和后来成为“漆黑的王狼”的盖乌斯·范·巴埃萨……离开帝国建立加隆德炼铁厂的初衷,是他为了向不听劝告的老爸证明:技术是为了自由而存在的。
“比格斯?魏吉?”听到老大的呼唤两名技术员一愣,接着放下手中调试的器材,来到西德面前。
西德摘下头上的护目镜,露出额头上那加雷马族特有的“第三只眼”。
“这艘企业号,是我们一起研发出来的,是为了将英雄送上战场而造出来的船……我是加隆德炼铁厂的代表,西德·加隆德!”
“老大,你终于想起来了!”
“西德!难道你恢复记忆了?”
“你是叫,阿尔菲诺吧?之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啊。”
“别这么说,你还是帮了拂晓的大忙。”
“那么,就让我们去把蛮神迦楼罗痛打一顿吧!”
偏属性水晶割开暴风的避障,飞空艇载着拂晓血盟与冒险者,又一次承担起守护世界的任务。耳膜呼呼作响,甲板剧烈倾斜再被拉正,船上的人不禁弯下身,戴上目镜或是眯起眼睛,风神的狂暴力量使人产生本能的畏惧,除了光。
他紧挨西德站在船首,再次乘上飞空艇,同样也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事。很多次战斗,都少不了飞空艇帮忙。说起来,鸟人族也有一支格格不入的技术派“长风空力团”,他们对蛮神丝毫不感兴趣,“现实主义者的我们能依靠的,只有作为工匠的技术与意志!”说着这话的鸟人族团长甚至接纳了冒险者,让他以技师身份参与迪兹尔·库瓦兰号的开发。
追求技术与自由的所谓蛮族,其信念又何尝低于人类呢。光的思绪有些飘远,他最近总会想一些原来不曾考虑的深切问题,却也依然找不到答案。为了生存,为了争夺土地和资源,人类对蛮族的欺压,和人类之间的相互残杀,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风力骤然减小,飞空艇来到了暴风包裹的中心。风神所在的祭坛空气近乎凝固,避障除了阻隔外界的入侵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昏暗中弥漫着波谲云诡的气氛,四副羽翼全开的蛮神悬浮中央。目力所及,一切被淡绿色荧光浸染。
“看起来不好对付啊。”桑克瑞德抱臂摇头。
“我们负责周围的守卫,西德和加隆德炼铁厂的各位留在艇上及时接应,光,只有你能抵抗蛮神的精炼,迦楼罗的讨伐就拜托你了。”阿尔菲诺做着合理的部署。
“你们……最好两两一组行动,无影和究极神兵也有可能出现,要小心。”可别让拉哈布雷亚找到机会附身。
“那我和雅·修特拉一队,伊达还是跟帕帕力莫,我们去消灭杂兵。阿尔菲诺暂且留在企业号负责和沙之家联络,怎么样?”
“没问题!”众人纷纷抽出武器摆好架势,接下来是一场硬仗。
接收到每人的点头确认,光举起战斧,率先冲下甲板,直奔空地中央的迦楼罗。
“这些无礼之徒……竟然突破了我的大风壁!愚蠢的爬虫们!”
“蝼蚁应该有蝼蚁的样子!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啃土吧!对闪耀在这片天空下的我充满敬畏吧!”
但愿你还记得给“蝼蚁”们推飞船的时候啊,光暗自腹诽。
风神的笑容诡魅而残酷,剧烈的龙卷风拔地而起,裹挟着刚羽如刀片纷飞而下,但这些攻击不足以挡住他。
十几星秒后,光会非常后悔——他把迦楼罗消灭的太快了。
伊达和帕帕力莫配合默契引开基地的鸟人族守卫,桑克瑞德和雅·修特拉发现祭坛外围绑着一群蜥蜴人族和地灵族,想来是被抓住当作活祭的。几人刚要上前,祭坛上空突然爆发出冲天的以太漩涡,接着,伊弗利特,泰坦,迦楼罗,三个蛮神宛如三座巨像伫立在消退的漩涡中间。
完了,究极神兵万一出现就糟糕了!得把这三个都干掉才行!
“只要能吞噬你们这些弱小的神……我就能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
不甘失败的风神还在叫嚣。
“蛮神迦楼罗,原来你也就只有这点能耐。”
完了,是盖乌斯!究极神兵肯定会一同出现!
光久违地升起一种恐惧,事情的发展正脱离控制。
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或许侥幸能在究极神兵吸收前将这些蛮神消灭。
“来吧!究极神兵!让他们见识你的力量吧!”盖乌斯可未把那看上去不自量力的冒险者当回事儿。
“吸收蛮神之后,究极神兵也将获得最终的进化!”另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那是!拉哈布雷亚!帝国标志的飞空战舰上,带着红色面具的黑袍无影缓缓现身,红色面具的纹路他怎么可能认错。
“拉哈布雷亚!等等!”
“区区人类,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么……”
光感到一阵要将灵魂和身体撕裂的剧痛,眼前的景象已无法看清,接着他失去了意识。
“光!”
看着光的身影随一团黑洞消失,拂晓的同伴们愣在当场。
“回去告诉你们那些懦弱的统治者们今天的情况吧!看看他们会做出如何惊慌的反应。”
留下挑衅之言的盖乌斯驾驶究极神兵随着帝国的战舰一起离开了。
暴风早已消散,月光照亮空地。没有蛮神,没有神兵,没有无影,这里宁静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贤人们都聚在沙之家,敏菲利亚刚刚得到消息,但没人拿得定主意。
“这样看来,光很可能是被无影带走了?”阿尔菲诺试图开启讨论,总得有人说点什么。
“我们之中,光是最了解无影的。除了他上次提到的信息,我未搜寻到更多记载,无从得知无影的企图。”于里昂热想,若是早些抓着光多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说不准能帮上忙的。
“他是我们重要的伙伴,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可是怎么救呢?”
“完全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线索……”
沉默再次降临拂晓之间。
敏菲利亚的通讯贝恰在此时响起,她侧过头低声交谈,面色越发下沉。
“盖乌斯以加雷马帝国第十四军团长的名义给艾欧泽亚各国发出了书信,如果顺从于帝国,究极神兵将会屠杀所有蛮神,给予艾欧泽亚真正的安定……相反,帝国则会将獠牙指向我们。”
在意识苏醒后,映入眼前的景象、传入耳中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他以为自己是受到什么攻击晕过去了,想要作出动作时却惊讶地发现,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已然不属于他。
“艾欧泽亚的执政者们,只会讲些无力的空话。他们到现在还不明白,只有获得了足够的力量,才能够守护人民、领导人民,最终才能够拯救这片大地!”被帝国装甲全副武装的人在对他说话,声音发闷。
光听见自己说道:“这场战斗的胜利将属于你。”接着,放肆的笑声从口中溢出,近乎疯狂。
他辨别出了目前所处的境况。
拉哈布雷亚!这个……万万没想到,桑克瑞德一直有人结伴而行,这回拉哈布雷亚找上他了!
当时见到拉哈布雷亚的光没有多想,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与无影面对面。万一能说服他呢,万一他能带自己去找其他无影呢,想到这里,光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谁知道这老爷子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直接征用了他的身体啊!
光记得还是在第一世界时,爱梅特赛尔克曾对他透露,拉哈布雷亚几乎不会调整“容器”的外貌,也正是因此他的精神承受了巨大负荷,自我意识连同灵魂逐渐崩溃。虽然也有些担心老爷子的状态,但同时光感到庆幸,至少自己的身体不会被改造成乱七八糟的样子,以后还能用……
得尽快想办法把老爷子踢出去才行。可是要怎么做呢?
拉哈布雷亚对新身体并不满意。以前当他占据一个容器时,原主人的学识和记忆能够被轻松获取——他不会经常这样做,那些人类的脑袋不是空空如也,就是装满垃圾,简直毫无价值。不过这次的人是拂晓血盟成员,拉哈布雷亚知道这个组织,其盟主是获得超越之力的光之使徒,盘踞星球的病灶!该死的海德林……
如果他们会妨碍真神的降临,那就有必要进行铲除。然而,当他试图窥探身体主人的记忆时,竟被毫无道理地拒之门外!那些记忆像是存进了坚硬合金的宝箱,又在外层牢牢上了锁,埋入意识最深处,对入侵者的阻隔强过绝大多数的魔法封印。
拉哈布雷亚试图与此意识正面对抗。
告诉我,拂晓在哪里?
我不告诉你!
滚去沉睡!
就不!
这意识的强度居然不亚于他,不亚于一个不灭之人?
拉哈布雷亚发现他对容器中原本的灵魂做不到百分之百压制,这种情况还是头一遭。那灵魂似乎异常活化,刚开始还能老老实实地居于其下,却不知不觉醒了过来,开始与他拉扯。从他身上并未感知到海德林的加护,那这又是何原因?在弄清以前,他还不打算放弃这个新容器。
星辰的微光坠于暗紫色深海,十四座类似石质的席台悬浮其上。每座台子上方顶着一座近乎与台面同等体量的镂空雕塑,倘若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雕塑上的繁复花纹各有不同。
拉哈布雷亚走出次元夹缝,出现在属于深渊祭司的席台上。
其它席台的所属者都已到来,除了爱梅特赛尔克,和阿谢姆。
以格约姆:“究极神兵已经吸收了三大蛮神……”
那布里亚勒斯:“看来之前讨伐火神之人,并非能保护这个时代的光之使徒。”
艾里迪布斯:“海德林的干涉正在减弱……为着佐迪亚克大人的复活,要找到觉醒之人,促成其进化。”
“合世界为一,现原初之理。”
“所有一切都献给我们的真神……伟大的佐迪亚克!”
拉哈布雷亚抬起他的双臂高高举过头顶。
黑袍身影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其身后的时空狭缝中,艾里迪布斯和拉哈布雷亚仍站在席台上似乎还不打算离开。
等到只剩这二人,艾里迪布斯缓缓开口:“没想到你选择了这副身体……”
拉哈布雷亚沉默,没有回话。
“七次从‘激热’中死里逃生,别小看他们……此前,我误以为他有资格成为觉醒之人。”
“我说拉哈老爷子,我要是你,就会接受艾里迪布斯的劝告,别让那个灵魂给你找麻烦。”
这个声音!光就算再死几次,在星海里被沉下去再捞上来一百遍也不会认错!
“爱梅特赛尔克,你又迟到了。”他的白袍同事说。
是个长篇
方便描述,光&阿谢姆用“他”指代,光之战士=公式光,外貌描写仅在必要时出现
无影爱梅×光/古代梅×阿谢姆
其他重要角色CB向
大量2.0-6.0角色出没
海德林≠维涅斯,海德林有他自己的想法
有原台词引用
是6.0的意难平产物,难免个人倾向与主观解读,大概有自己对6.0的反抗。
私心想给喜欢的每人一个好的结局。
接受的话希望阅读愉快~
01
“原来,我还是没能...
“原来,我还是没能做到吗……”
醒来,眼前是白帆布撑起的棚顶。
阳光有点儿刺眼。光之战士发觉自己躺在木质座箱上,没有疲惫,也没有一丝伤痕。两只黄色的陆行鸟正拉着篷车稳步向前。
“喂,你没事吧?你好像做噩梦了,不要紧吧?”光一手撑着自己坐起来,很灵活,肌肉收紧又放松,很熟悉——是他自己的身体。他看向说话的人,是坐在对面的老者,头上包着深色头巾,面相平易近人。
“是醉以太了吗?这附近有不少以太之光……放心吧,很快就会习惯了。”老者还在对同乘人说话,大概是出于对新生冒险者的关心和善意。
这位旅行商人,光见过他几次。
第一次,那时的他,对世界懵懂又期待,只身一人,也是坐在这样的陆行鸟篷车上,启程前往艾欧泽亚。他去冒险者行会接委托,去不同职业行会学技能。他结识了不少朋友,并肩作战,将后背交付彼此,解决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问题;他也失去过挚友和伙伴,却不曾停下脚步,那些失落的志向就由他一起背负,走向更大的未来。
后来,他的名字响彻这片大地,他成为了拂晓的利剑,艾欧泽亚的英雄,加雷马帝国的噩梦。
有一次,他被召唤至另一个世界,在水晶都城外的树林里,遇见长相一模一样、头戴毡帽的老者。他与光之泛滥的怪物厮杀,冒着被同化的危险,为那个世界吞噬光明,夺回黑夜。他遇到了那个人,或者说,是那个人来找他了。爱梅特赛尔克给他讲星球的历史,古代人的悲剧,无影的夙愿。
他们也曾是同伴?还是他碰巧只是生在了这灵魂碎片之上?
他亲手结束了那个人的使命。不能背叛伙伴的期冀,不能辜负另一个灵魂的托付,不能让一整个世界的人无辜丧生。别无选择。担当着拯救者的角色,他听见人群高呼英雄万岁。只是有什么永远的失去了,随着黑色身影的笑容,随着白色身影的哭泣,而他,没来得及给过去之人一个久违的拥抱。
再后来,末日降临。幻影中的场景,真实发生眼前。人们因内心的负面情感化为灾兽,天空燃烧,播撒恐惧的火种。他奔走于一个又一个国家和城邦,心里的摆锤在尽力与无力间摆荡。他前往古代的厄尔庇斯,在那里,终末的真相终于揭开,一起被撕开的,还有这颗灵魂的缺口。
遥远的记忆渐渐复苏,直到他潜入星海深处,那些残留的、执着不散的、属于曾经那位阿谢姆的记忆,完全融入他的脑海。橙色水晶在他掌心熠熠发光。他忽然想起爱梅特赛尔克每每望向他的眼神,彻底读懂了其中的复杂。
海德林没有回答。他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是啊,你不是维涅斯,你是海德林。”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但我依旧无法认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再次见到了阿谢姆的两位古代好友,接受他们的帮助,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他看着那灵魂的最后落幕,百感交集堵在胸前,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又一次,他成功了,又一次,他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躺在天外天垓无垠的黑暗与光芒中,过往画面不受控制的闪现。他看见融入白圣石的穆恩布瑞达,留在隧道的敏菲利亚,手持鸢盾的奥尔什方,高举天命杖的帕帕力莫……更多的面孔,有的连姓名都没留下。最后,这些面孔与佐迪亚克释放时所见的无数张面具重叠,悉数化作星光……
追到宇宙尽头为了跟他打一架的家伙问他:“降生到这个世界,得到自己的名字,一步步成长至今……一路走到这里……有觉得,开心吗?”他突然无边羡慕起这个人的纯粹。
灵魂深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原来,我还是没能做到吗……
又见面,是今日。
光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未经风吹日晒的脸,触感过分细嫩。他又仔细检查双手,没有武器磨出的硬茧,没有战斗留下的疤痕。真不习惯啊。
光开始无端联想,无影每换一次身体,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诡异感?那爱梅特赛尔克还挺幸运,加雷马的实验室能为他制造出款式如一的外壳,保质保量,想换就换。
“虽说重建工作正在进行,但战争和第七灵灾的影响依然留在各地……”
战争、第七灵灾、陆行鸟篷车、他的身体……光有了答案。
这便是身处宇宙尽头时,他与阿谢姆共同的愿望吗?回到旅途的开端,回到,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选择冒险者这种危险的职业啊?”老者问他。
上一次,他的回答是什么来着?追求力量,或是名声,还是财富?
“为了挽救失去的人”,光回答道。
相隔一段距离坐着两个精灵族少年,长相一模一样的二人做平民打扮,低头抱臂一路不语,被老者评价冷漠。
“也为了曾经的同伴……再次相会”,光收回看向他们的目光。
老者对这样的回答感到诧异,却也不打算深究。对于旅行商人来说,一期一会,不必非去打听别人的秘密。
不多时,陆行鸟车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主城大门就在前方,双胞胎早早下车离开。老者与年轻的冒险者道别,这一次,还是没有问他的名字。
光站在宽阔的砖石大道上,想着接下来的打算。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一套草布衣裤,没有武器,身无分文,唯一的财产只有一枚阿谢姆水晶。
既然如此,该先去冒险者行会挂个名,获得一个正常的身份,也好赚点钱;然后加入职业行会领套装备,以防突发危险需要战斗;接着找旅馆住下,试试能不能联系上阿谢姆——古代那位;还有拂晓和无影,得想办法接触才行……
打定主意,光迈步向城中走去。结果没走出几步,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
喧闹发生在前方不远处。光快步过去,只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在她旁边站着个商人模样的人族男性,正指着女人破口大骂。女人裹在一件破旧长袍中,口中重复着“我没有偷……我不是小偷,我付了钱”之类的话。又听了几句,光明白了,女人是住在城外的难民,商人仗着自己小有势力有一群小喽啰跟着,表面上污蔑人家偷窃实际上强抢民女。
眼看女人要被拉走,光想都没想,冲上前就是一拳。商人的整个下巴,直接碎掉了。
似乎下手重……了一点?光看看自己的拳头,没想到不戴指虎还能产生这么大杀伤力,看来身体虽然回到了从前,但战斗的技能没丢。
小喽啰们见老大被欺负纷纷亮出家伙,将光围在当中。光看着这群乌合之众倒来了兴致,正好还没适应这具身体,不如今天就先练练手。
可惜这些人实在不禁打,一眨眼的功夫全都趴到了地上。光扶起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止住她的连声道谢。商人还想不依不饶,围观的平民见有人出头,有几个也壮了胆,站出来为女人作证。
“解决了一桩事情,对吧,冒险者?”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桑克瑞德!”光回头的同时,曾经同伴的名字也跟着脱口而出。
面前帅气的白发男子微笑瞬间凝固成惊讶。
“你……认识我?”带着警惕的语气。
啊,大意了。这该如何解释呢……
“是超越之力,我在幻觉中见过你。”光灵机一动。
“这样啊……你已经知道了吗?”桑克瑞德打量着他,重新换上友好的笑容,“既然如此,那么有没有兴趣了解‘幻觉’究竟是什么?我认识和你拥有同样能力的人,正一起开展活动。为此,也想借助你的力量。别担心,我们的组织叫‘拂晓血盟’,是正义的一方。有空的时候,可以来——”
“我现在就跟你去。”
就这样,光来到沙之家再次成为拂晓的一员,活跃在艾欧泽亚大地上。
敏菲利亚,桑克瑞德,雅·修特拉,帕帕力莫,伊达,于里昂热,还有塔塔露,大家都在,真好啊。
光开始接受各类委托,桩桩件件轻松完成。事实上,是过于轻松了。
上午,他在萨纳兰清扫了日影地修炼所的怪物,蹲在修炼所门口吞下塔塔露给他准备的三明治,权当午饭;下午,他帮双蛇党去托托·拉克千狱救出妖精族族长,顺便还掀了黑衣森林中那间阴森闹鬼的静语庄园;接着,他马不停蹄跑去拉诺西亚,为布雷福洛克斯赶走抢占营地的大群魔物,赶在晚餐前回到沙之家,拿出哥布林送的奶酪让大家一起尝尝。
一边品味奶酪一边听完任务报告的敏菲利亚放下刀叉,不由得双手交握胸前:“十二神保佑,这位有如天降的冒险者,定是星球意志所指引的光之战士。愿他能够帮助拂晓,为这片大地带来和平与希望。”
看着虔诚祈祷的敏菲利亚,光的忧虑重又浮上心头。
若是以他之口说出海德林和佐迪亚克的真相,无影的真相,亚伊太利斯的真相,这些原本站在光明一方的同伴,会相信吗,会接受吗,还是会认为他来到拂晓,只是为了取得信任后达成他自己的目的,欺骗和利用所有人。
无影也还未现身。他不知道去哪儿能逮到一个,至少让谁给爱梅特赛尔克或者其他两位原生种带个话也好。和光这一边的情况不同,有些事尽早让暗的一方知晓才好。他甚至考虑过硬闯加雷马帝国直接去见索鲁斯的可能性,但训练有素的帝国兵可不是低等遗迹里的小怪,理智告诉他仅凭一个人,怕是还没见到帝都的城墙,就会被魔导机甲打成筛子。他还是只能等,同时尽量搞出更大的动静,以此引起注意。
光也没能再联系上阿谢姆。之前在天外天垓,古代的阿谢姆与他——该怎么说呢,产生了……某种灵魂层面的连结?那一刻像超越之力的发动,晕眩过后,是直入脑海的对话。他们彼此都觉察到,长远时空,绝非仅凭阿谢姆水晶中的召唤术式便能跨越,其中一定藏有更复杂更深隐的秘密。而回到最初的光,这次是否能帮上阿谢姆,重写古代人的命运呢……
忧虑层层而上,在光心中无声地漫延。他听之任之,任由今天因冒险和战斗所产生的小小快乐被蚕食殆尽。
斋宫宗告诉影片,自己今天有一场沙龙,不方便联系。
听着小猫有些失落的尾音,斋宫宗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晚点视频。
看着影片的名字,斋宫宗有些生气的皱眉。
这个笨蛋是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正准备按下挂断键,他的手却顿住了。
影片虽说迷迷糊糊,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想必他都会牢牢记在心里……如此反常的举动,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
“影片!怎么了?”斋宫宗心头一紧,各种灾难发生的可能在脑海中乍现。他焦急地询问着,没发现...
“影片!怎么了?”斋宫宗心头一紧,各种灾难发生的可能在脑海中乍现。他焦急地询问着,没发现自己因为紧张而拔高的调门。
“呜呜……老、老师,”美伽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呜咽。“玛朵姐……不见了!”
对于斋宫宗来说这简直是从未设想过的悲剧!!!但是想到不是影片受到了伤害,他居然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玛朵莫塞尔怎么会不见了?!
“影片,冷静下来,听我说。”斋宫宗尽量的把声音放的轻柔。他知道在当下这个情况,对影片发火是毫无意义的,只会让他更加难受。“最后一次跟看到她是在哪里吗?”
“在…在柜子的第二层……”小猫打起了哭嗝。“我和小鸣说好今天带她去买首饰的……”
“阿拉,小美伽到底走不走啊?”鸣上岚从门口探头进来,见小猫在哭,大吃一惊:“我说,是你的坏蛋老师又欺负你了吗?!”
“没、没有……”小猫回头眼泪汪汪地看向鸣上。“我把玛朵姐弄丢了……”
“……可是她明明就在你怀里呀?”鸣上岚笑着摇了摇头。看小猫吃惊地看向自己的手,又松了口气,咯咯笑起来。
“嗯啊,对不起老师,让你担心了~”小咪惭愧地红了脸颊。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作者说废话:骑驴找驴的卡瓦小咪
正文
“美伽哥!”有小朋友跑过来,打断了二人的回忆。“园长妈妈请你们去吃饭!”
斋宫宗疑惑地看向美伽,小猫微微笑着解释:“孤儿院的院长阿姨对我们非常好,所以孩子们都管她叫妈妈了…老师我们去吧?”
斋宫宗不太乐意。他知道影片曾经在孤儿院里有许多不好的回忆,他不希望影片再回到那。
可是看到影片平静的眼神时,他决......
可是看到影片平静的眼神时,他决定答应下来。
…现在的影片很坚强,他一定有直面过去的勇气吧。
这是他成为人的必由之路。
时过境迁,“园长妈妈”已然成为了年过半百的老妇。
她慈爱地摸了摸影片美伽的头,欣慰的叹了口气:“孩子看到你成为如今这样,我真的非常开心。”
斋宫宗准备伸出手挡下,却被影片捏紧手腕。——他自从进入孤儿院起,就紧紧地抓住了斋宫宗的手。仿佛在这些阴暗的过去再次浮现时,斋宫宗是他唯一的光。
二人就坐,园长给影片夹菜。
影片看了看丰富的菜色,有些凝重地停了筷子。
“园长妈妈,我们吃这样丰盛的食物,一定会花很多钱吧……”
斋宫宗听出了影片的话外音:孤儿院们的孩子伙食很不好,影片小时候一定经历过挨饿的日子,这也促成了他从不挑食浪费的习惯。
园长笑着点了点头。“放心,现在政府给了孤儿院极大的支持,孩子们都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影片美伽:“孩子,我知道你曾经在这里过得并不好。但是放心,现在的孩子们不会再过当初那样痛苦的日子了。”
至此,影片才真正恢复到往日的活泼中。开心吃饭。
斋宫宗见影片了了心事,也颇为满意。
希望他的影片能真正走出黑暗的过去吧。
以后缘更(当然依旧尽量周更)
学生党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啊
等我考好了来报喜(比如什么爆更两万...
谢谢喜欢
哦对了对了,我参加中秋24h(但是清水)记得来看(最近查了好多资料,尽我所能把第一次参加活动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