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民间耳熟能详的、深受民众喜爱的三十三观音中,也未曾见数珠手观音的出现。
实例一:大足石门山第6号窟右壁靠近窟门的一尊观音像,头部右侧的造像题记(图4105):奉佛弟子侯良夫妇与子孙,发心造此数珠手观音一尊。意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辛酉绍兴十一年三月初十日。
侯良、严氏,男惟芝、惟显、惟霖、惟海各夫妇以乙酉本命日庆。②可见这是一尊由侯良夫妇与其子孙于南宋绍兴十一年(1141)出资镌凿的数珠手观音像。
伏愿二亲寿笄增延,合属百顺来宜,五福咸备,二六时中,公私清吉》以丙寅绍兴十六年季冬十二日表庆讫。
这是王升与政何氏于南宋绍兴十六年(1146)为其父母所造的数珠手观音像。于此可见,至迟在南宋初期,在巴蜀地区就流行数珠手观音的信仰与造像。
也即是说,从图像特征上看,数珠手观音的形象必定会手持数珠,但反过来说,手持数珠的观音形象并不一定就是数珠手观音,那么数珠手观音图像判断的标准是什么呢?
近来李小强和廖顺勇对大足、安岳地区的数珠手观音造像作了初步考察,指出数珠手观音在“图像表现上为观音手中仅拈数珠,不持其它法物,即数珠是唯“的持物;
在造像组合上,数珠手观音不仅表现为龛内一尊观音,也可出现在多种组合题材之中”。
作者似乎意识到了若仅从观音手持数珠一个标准去判断是否为数珠手观音图像,可能会存在误判的情况,紧接着他们进1步指出“手中持有数珠的观音*有可能表现的主题并非'数珠手观音’。
——【·观音双尊·】——
笔者认为,上述李小强和廖顺勇对数珠芋观音图像特征的判断,还是显得过于笼统和宽泛,并没有准确体现出数珠手观音图像的典型特征。若照此标准,可能会将一数珠手观音图像纳入其中。
譬如敦煌莫黨窟盛唐第205窟西壁北侧的观音鲁萨像(图4-107),右侧身而立,微微低头,正性视着脚下方的世俗女子像,右手下垂+持数珠施予女子,完美的表现了人神之间的感情交流。
虽说此像手持数珠,但她弁不是数珠手观音,而是圣观音*又如,藏经洞所出土的一幅唐大顺三年(892)的《救苦观世音菩萨1绢画(图4-108)。
观音左手持有数珠,但题记却称为“救苦观世音菩萨”。再有,在莫高窟第334窟甬道右侧,也有一尊五代时期补绘的手持数珠的菩萨画像'显然也不能称其为数珠手观音。
最后,巴中商龛第2龛晚唐观音立像?(图4-109),其左手下垂握数珠,右宇握拳举于胸侧,也不皋数珠手观音像。
庆幸的是,上述太足石门山第6窟和北山佛湾第136窟留下了确切的数珠手观音造像题记,这2尊像为我们判断数珠手观音提供了图像参考的标准。
石门山第6愈中的数珠手观音位于窟内右染最外侧'(图4110),正面像,跣足立于双梗莲座上;
头戴高花冠,冠中现立佛,发丝垂肩;上半身袒裸,仅肩部围有短披,胃长裙,身侧有数条飘带飞舞;胸部、膝部繁饰瓔珞;双手置于旗前,左手握右手腕,右手拈持数珠。
北山佛湾第136窟中的数珠手观音像位于对壁S:图4111),某整体造塵同于石门山第6竄的数珠手观音像,形体比例修长,头戴繁缛高耸的花震冠。
胸口及袈裟密饰璎洛,衬托出观音的高贵华丽,双手的造型也是左手握于此可见,判断某尊观音像是否为数珠手观音,最为关键的因素在乎观音的手姿造型;
即必须是双手置于腹前,左手握予右手腕处,息:#手垂下拈数珠。
既然观音左手握住右腕,那么右手的唯一持物就只能是数珠了。除此,数珠手观音的头冠上还不能披覆头巾,即使手姿造型与其吻合,響如江南一带地域特色鲜明的K江南式白衣观音像。
这种观音形象目前还是将其纳入白衣观音的范畴,可能更为妥当。值得一提的是,笔者于此主要讨论的是数珠手观音造像在宋代形成之初的形象,至于宋代以若数珠手观音与白衣观音南海观音等其他本土观音融合的形象,则不在本文探讨的范围之内。
目前在巴中仅发现1龛数珠手观音像气即南龛第10龛(图4-112)。此龛为方开4三层龛,龛形较大,内雕数珠手观音立像1尊。该像头戴高宝冠,琢中现化佛;面相清秀,双眼圆睁,目视前方;
上身斜披络腋,下着长裙,帔帛绕膝一道并绕臂垂于体侧;项饰、臂钏及瓔珞严身,衬托观音高贵身份;
——【·观音与地藏·】——
由题记可知,此像是巴南郡守杨槩于南宋淳熙元年(1174)为其亡父忌日所造的观音像。
杨槩,据《宋代蜀文辑存作者考》中引《邻水县志?逸举志)),可知他是四川邻水人,元祐进士'元祐为北宋年号,有九年(10861094)。
假如杨槩选中进士时约20岁,时在元祐九年(1〇94),那么他到巴中时,己有100岁了,年龄似乎偏大了。
因此,元祐进士的邻水杨槩可能并不是在巴中南龛出资镌造数珠手观昝像的巴南郡守杨槩。
但巴南位于川东重庆一带,不难推测此龛造像与大足数珠手观音造像的密切联系,其造像粉本显然就来自于川东地区。龛内数珠手观音左侧身商立*头戴花冠,上身着天衣,下身长裙,胸R及腿部均有瓔洛装饰。
双手交于腹前,手姿与南,龛第10龛相同且帔帛搭于双手下垂的方式也与之一致,可见两者源于相同粉本《该像形体修长,造型比例准确,头部微侧,宛如青年女性,班俯视着:
芸芸众生,拉近了%信众之间的心理距离。尤箕是观普头冠两侧的宝籍向上飘升,观音站立的整体静态形成了一定对比;
观音身上所装饰的繁复璎珞与头亦与龛楣装饰的简猜亦形成繁簡之比较,于此彰慕出观音非凡的艺术感染力。
在裳内两侧,石窟BE还将供养夫妇像同时镌出,面柯观音,柜it庚诚。细看_侧龛门,镌有题记两行,从左藍右读为:功錄-绍兴辛未仲春记/#镌文仲璋男文秀*査阅象孟源编《中ft历史纪年》气可知纽兴拿未为南宋绍兴二十一年(1151)。
石窟艺匠文氏象族数代人都在川东大足、安岳和川中资中等地幵窟凿像气对见安岳樣大足的数珠手观音都应电自闻一造像粉本。
李小强等认为安岳千佛寨議14龛(面4-114>也是数珠竽观音像气?但据笔者实地调&认为这应是一尊融合了数珠手观昝双手交握子胸前造型的白衣观音像。
此像在后世严重补修,手都以下尚未看到数珠的痕迹P因此,此像应着排除为数珠手观聋,但某种程虔上也暗承出数珠手观音与自衣观音的相互联系。
——【·演变·】——
《四川安岳林凤候家湾摩属造像调查简报》中指出此处造像的第12裳者一尊北朱初期的数珠手观音像。
但据笔者卖地调发现这尊所谓的“数珠手观音”像其实只是左手持数珠于身侧,右手上举于身侧的造型,与数珠手观音的图像特征不符,因此也应将其排除。
大足地区的数珠手观音造像除石门山第6窟和北山佛湾第136窟这2尊外,还有8尊,当是数珠手观音信仰的主要流行区域。
首先,应当指出的是,李小强等认为北山佛湾第180窟和第277龛内有数珠手观音像,但笔者认为应该排除。
一方面,这2尊像的时代都要稍早于南宋,为北宋晚期作品,但目前图像特征明确的数珠手观音像均集中出现于南宋;
另一方面,这2尊像均头戴披巾,这是白衣观音形象的特征@。但不可否认她们对数珠手观音图像的最终形成,产生过较大影响。北山佛湾第125龛(图4115)是大足地区唯一一例数珠手观音单龛像。
此像又俗称为“媚态观音”,虽风化严重,但因其较好体现出世俗女性神态风韵的独特魅力,历来备受美学家、艺术史家的高度赞扬。只见她右侧身而立,身段窈窕,如大家闺秀般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头部微微左侧,面露微笑,淡化了佛教带给信众的神性压迫,使得信众愿意对其袒露心扉,寄托未来的希望。身侧帔帛迎风飘举,颇生“吴带当风”之意,又好似仙女刚好下凡落地,给人以静中寓动的的艺术美感。
身后刻有大椭圆形背光,无疑又将人们的视觉焦点聚焦于观音形象上。内龛左、右壁上方,对称浮雕向龛外飞舞的飞天形象,下方各立一侍者,风化难辨,可能是善财与龙女,也可能是供养夫妇。
根据张媛媛和黎方银对北山佛湾的最新分期成果,可知此龛时代在南宋早中期?。就其艺术水准来看,笔者认为此像比安岳净慧岩第15龛要早,大致在南宋初期。
大足其他数珠手观音造像均见于观音群像窟中。观音群像窟是大足地区在北宋末期新出现的造像题材,流行于南宋早期,时代性、地域性特征极强。
这些观音群像窟的特点是其主尊造像可以是释迦佛或阿弥陀佛等,但左、右两侧都固定塑造5尊手姿持物各不相同的观音像,数珠手观音即为其屮之一。这也暗示出单龛的数珠手观音像,其实就是从观音群像窟中独立出来的。
——【·结论·】——
北山佛湾第105龛中层左壁最外一尊为数珠手观音像,头部及下半身虽残损较甚,但双手交握于腹前并持数珠的造型还清晰可辨,观音身看通肩式袈裟,身后有舟形大背光。此龛年代在南宋早中期'妙高山第4窟左壁最外一尊为数珠手观音像(图4-116)。
此像身着袈裟,整体造型与北山佛湾第136窟中的数珠手观音形象相似,唯此像袈裟上未装饰璎络,呈现出简洁的风格。
此窟无纪年,但右侧与之临近的第5号水月观音龛有南宋绍兴二十五年(1155)的造像记'加之此窟占据崖面的较好位置,故其年代要稍早乎5号龛佛安桥第2窟的右壁第四尊为数珠手观音像。
但此像被后世严重妆彩童塑,原貌基本不存,仅手持数珠的造型尚可辨识。此龛正蜜无量寿佛上方有“大宋天元申子”造像记。
据陈明光考证气“天元甲子”的实际纪年是南宋绍兴十四年(1144)〇峰山寺第3窟中的数珠手观音像在正壁主尊右侧第二尊。此像头戴高花冠,身着袈裟,内着僧祗支,右手握左手腕,左手持数珠,帔帛绕臂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