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小甜饼,前期有点小刀后面超级甜(喂
有其他角色出场,但是影响不大
本文还有平行线,但是我还没写完,对不起,,,
其实发过了,,但是分开发的没什么流量而且阅读体验没那么好,,(喂其实你就是在混吧!)
废话不多说了
这是分割线——
…是阳光。
卢卡茫然地注视着那个小小的铁窗,苍白的阳光似乎有些无力,像他一样。
“喂!卢卡!还在想着永动机吗哈哈哈哈…”
“你爸不是就搭进去了吗,...
“你爸不是就搭进去了吗,现在你人都在监狱里了,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耳边是狱友的讽刺,卢卡早已习以为常。他装作没听到,沉重地走过从他们身边走过,分不清是镣铐,还是那些打压,压垮了他的脊背。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小洛伦兹”,那个众人交口称赞的小天才,怎么就沦为阶下囚了呢…
说实话,连卢卡自己,也不记得了。
我到底…为了什么…在执着…?
卢卡眼前很暗,只有自己的影子拖着自己往前走,他看不到未来,他也看不到过去。谁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呢。
“…卢卡斯。”
又是那个声音,又来了…卢卡怔了一下,立马加快了步伐,可是他却像耳鸣一样止不住地脑中回响那个声音:很温柔,似乎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可能三十多接近四十,带着沉稳而柔和的气息,像鬼魂一样纠缠着他。
为什么,失去记忆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让我承受这种痛不欲生的幻觉!卢卡悲愤地想,难道不相信神就该这样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电流直击大脑,从那高高昂起的脖颈被沉重的枷锁压得直不起来,那个声音,就开始存在了。
…卢卡斯,是谁?
我是卢卡,卢卡·巴尔萨,不是卢卡斯。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卢卡总会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随即又自嘲地笑笑,如果真有鬼魂存在,那么他也足够可笑了,毕竟那个鬼魂,甚至连人都找错了。
因为他害怕哪一天,他混乱的思维会让他连卢卡这个名字都忘记了。
只有继续他的研究,他才能获得片刻安宁了。
记忆在不断破碎,重组,逐渐构成了一个怪物。
卢卡,你为什么入狱?
人们说,因为你是个小偷,窃取了别人的成果;因为你是个品性不端的小人,嫉妒别人的才能所以杀了人;也有人为你开脱,如果不是□□□先偷了你父亲的成果,你也不至于那样……
等等,那是谁?
□□□啊,你真是疯了,连他都不记得了…
他?是……谁啊。
我好像,真的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比如,我到底为什么要研究永动机…明明,已经猜到不可能存在了……
“卢卡斯,——”
无数评判,无数记忆,无数混乱交杂在一起,而这次,那个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入耳却是尖锐的耳鸣。
“我是……”卢卡蜷缩在床角,这已经是他不知多少次从梦中惊醒了,每次都被梦中的嘴脸围攻,醒来也是对着肮脏的牢房发呆,直到进入下一次梦魇。可是这次,这次,卢卡眼眶有些发红,他喃喃开口,却发现孑然一身,无人谈天的自己,连声音都是飘忽的。
直到这一刻,那种怅然若失的悲痛才终于席卷而来,有多久没流泪了,好像自从自己精神出现问题以后,在别人眼中,自己只是一个自以为是执迷不悟的疯子罢了,麻木地完成日复一日的工作,然后又沉溺进永动机的幻梦之中。
曾经的小少爷,小天才。
如今的阶下囚,疯子。
眼泪仿佛破闸一般涌出,奇怪的是自己一边悲伤欲绝,一边抽离,静静地看着自己痛不欲生。
“…我是谁啊。”
“你是卢卡·巴尔萨。”
“可是,如果我是卢卡斯呢…”他是那么希望,那个声音不是他在这孤独而绝望的深渊中,精神错乱的产物。
“你不是,你只是囚徒罢了。”
好像撞上冰山之后,逐渐沉没的巨轮无力反抗幽深昏暗的蓝,卢卡慢慢侧身,就这样蜷缩着倒在床上,任凭眼泪和灵魂流失……
他仍在追求永动机,他本身就是一台永动机。
卢卡斯,你为什么要研究永动机啊?
哈哈,实际的产物总比一张稿子更有价值嘛,我想让它付诸实践。
……
卢卡,你又为什么要执着于永动机呢?
因为……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和过去的关系。
终于,连卢卡这个名字都快要模糊时,一封信件打破了他不停滑塌的人生。
信上说,那里有更可行的永动机图纸。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为了科学继续献身了吧!”
此时卢卡已经把过去的故事都忘了,无数个夜晚的崩溃痛哭,失忆再白费努力地回忆,只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有永动机是自己活下来的动力和目的。
这个奔赴自由的夜晚里,他终于做了个好梦。
他穿着一身小礼服,手上捧着的鲜花和他一样熠熠生辉。各色模糊的面孔争相祝贺他的毕业。
他是个前途无量的善良孩子,会被这么多人喜欢也是应该的。
他会是很多人仰慕的对象。
似乎有人在轻轻笑着,熟稔的笑声好像荡开了周遭的迷雾。那个我还在研究永动机吗?大概没有了,不过,有其他感兴趣的东西也好,有爱的人也好。
鼻尖萦绕着林中清晨的清浅香气,卢卡躺在稻草板车上,被林中沉重的露水气冷了一个寒噤。对了,他应邀来到这里,去赴一场游戏。
那个寄信人还用永动机吊着他的兴趣。
无所谓,卢卡心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比永动机更重要了。
可是他没料到,庄园不是个幸运的地方,只是另一个深渊罢了。
即使已经厌倦了苟延残喘,可他还是尽力在每一次游戏里存活下来,就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求生意志惊到了。
直到那一场游戏,他碰见了一个人。好奇怪,我们见过吗,卢卡一边狼狈逃避着那个人的追捕,一边回想……那双眼睛,黑色的眼球,像兽类一样的金色虹膜,以及那个奇异的竖瞳……他怎么可能会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可是那人看着卢卡的眼神,不像是在看猎物,而是在那干涸的血迹下竭力想多看一眼的欲望。
他看起来好像尸体,那么苍白,那么破碎。卢卡回头的那一眼,感受到的居然不是恐惧,而是孤寂。
如果他是尸体的话,应该很孤独吧。
该死的,怎么在这关键时候想些杂七杂八的。
可是他身上好多烧伤的痕迹,还有好多绷带,他也遭遇火灾了吗?
……“也”?
久违的头痛和记忆一起袭来:少年不甘地控诉:为什么,为什么他总认为我是错的!
手稿在眼前忽闪,那个声音冲他大喊:卢卡斯!永动机是不存在的!
我知道,那么多次实验,我知道,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嘭——那场爆炸,少年锒铛入狱。
而他失去远不止自由,还有很多被他残忍地遗忘的——名声,正常的生活,研究同伴,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老师——一个他还没来得及将爱意宣告就被一张手稿分离的老师。
可是现在想起来,卢卡好像没有他对自己解释的记忆。
眼前出现了重影,卢卡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短发的穷追不舍的猎人,好像曾经也是个长发的温文儒雅的人。
他倒了下去,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愧疚导致的痛苦。
“卢卡斯。”
你还会再喊我的名字吗,阿尔瓦?
对不起,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对不起,我太年轻,不懂得珍惜,对不起,你还记得我吗,老师。
他想起来,那个梦是有后续的,那个人仿佛带着光芒一般,人们夸赞卢卡是“小洛伦兹”,可是他却笑着回答,他以后会作为“卢卡斯”出名的。他穿过人群,牵起自己的手,好像永远不会分开一般……
老师,如果我当时冷静一点,没有那么冲动,
如果我清醒一点,没那么执着,是不是,我们会像梦里那样,不分开?
老师,你还认得我吗?
卢卡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他直视着那双有些诡异的眼睛,他知道,他就是知道,这就是洛伦兹教授。
卢卡望着他面目全非的老师,心想,我见到你了。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惜阿尔瓦好像没想起他
随着权杖挥下,卢卡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记忆是一切苦难的根源。他懂得了,可惜太晚了。
他只能回忆他的洛伦兹教授是怎么不着痕迹地试图阻止他不切实际的梦想,是怎么费尽心思地阻止他和他那个父亲一样落得个妻离子散黯然离世的下场,而自己是如何固执如何偏激地和他闹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
那时候他的眼里有永动机,有远大前程,有前人留下的梦想,唯独没有一个会和他一起探讨学术的温柔的老师。
直到那张手稿出现,他选择了相信他的父亲被老师窃取了研究成果,却没有问过他的老师;他宁愿信任那个为了梦想抛弃家庭的人,也不愿意相信面前那个照顾他关心他的老师。
他为什么非要把老师想的那么坏呢,为什么连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老师留下呢……
或许,他害怕,害怕真相就是在父亲眼中,研究真的比他们母子更重要。
他害怕,害怕两代人执着了那么久的东西会是个笑话,那样的话,母亲的死,家道中落,自己的一腔热忱又算什么?
……可是即使这样,那场爆炸中,阿尔瓦还是尽力把他推出去了,为了一个怀疑你的学生,真的值得你付出生命吗,老师……
老师应该不记得自己了吧,或许就算记得,也不可能会原谅自己了。
说不清他们的关系是因为理念不和,还是因为没有信任了破碎的,也可能两者兼有。
太多说不清,那些年的爱慕,就在这些说不清中被挫骨扬灰,终于成了恨。
直到看到那权杖逼近眼前,卢卡才悲哀地想到,找回了回忆又能如何呢,他的老师,已经认不得他了,就算认得,老师也已经对自己失望了吧。
他死了,现在,下一个就是我了。
这样很好,至少,我可以把命还给你了,不是吗,阿尔瓦。
卢卡年少轻狂的举动,终结了自己的未来,也毁了别人的人生。如果非要给这场痛苦归咎出一个始作俑者,不会是卢卡,也不会是阿尔瓦,而是上一代的余烬和猜疑……
“……老师,对不起。”
卢卡缓缓闭上眼,一滴泪似有似无地滑下,红教堂昏暗的火光似乎被这滴泪照亮了,凄凉地闪烁着。
“……卢卡斯。”
卢卡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权杖还悬在眼前,可是他知道,老师也认出他了。虽然下一句,又把他打落回谷底:
“你是卢卡斯……对吗?”
卢卡不知道要怎么对阿尔瓦解释,我是,我也不是。这样说吗?
还是告诉他说:
老师,你的卢卡斯因为被指控谋杀入狱了。
他死了,死于绞刑。
现在活在你眼前的这个,叫卢卡。
悲哀的不止是再见之时爱恨杂糅都已无法出口,还有他们都已面目全非。
“老师……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你心目中的卢卡斯了。”卢卡低下头不去看那双死了一般的眼睛,有些哽咽,却仍选择告诉他事实。
他是冲动莽撞,可是他不想当骗子。
老师喜欢的是卢卡斯,他无可奈何,他给不了了。
卢卡听见权杖杵在地面上的闷响,听见衣物窸窣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人,把手缓缓靠近了他的头,似乎想要摸一下,可是却又担心手上干涸的血渍弄脏卢卡的头发——虽然在这场游戏里奔波,他已经一身破损,满面尘土了。
在阿尔瓦想把手缩回去的那一刻,卢卡突然大着胆子抓住了那只手。
只那一下,卢卡心中某根弦无声息地断开了。那么冷,那么苍白,老师,老师以前的手,不是这么冷的……
阿尔瓦死时,他以为自己是愤怒,是兔死狐悲,可是他忘了,无数个夜里他投向他的老师的睡颜那缱绻温柔的目光,他忘了在阿尔瓦疲于实验趴在桌子上小憩时他给他披上衣服那突然涌来的异样的悸动。
想吻他。
卢卡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对老师超越世俗规则甚至道德的爱。刚失去阿尔瓦的那段日子,他只有靠着愤怒才能熬过每个辗转反侧的黑夜。
他说,老师窃取了他父亲的成果,还想阻拦他研究。
他说,老师是骗子。
他说,他死了,那么轻描淡写;他也说,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他呢……仿佛一个极度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他所遭受的苦难,才能对得起他背负的“窃贼”,“小偷”和“杀人犯”的骂名。
现在他“厌恶”的人就在眼前,还复活了,那双把他推出火场的滚烫的手,现在却冷得他想哭。
那只手感觉到卢卡手上的温度,缓缓往下,摸了摸卢卡变得粗糙的头发:“卢卡斯……那之后你怎么样了?”
“我……”我很好,不行,说不出口,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过得有多差吧。卢卡自暴自弃一般,一边刺痛着自己,一边无意识地刺痛了阿尔瓦,“我过得糟透了,住在监狱里,没有舒服的休息的地方,每天还要干很多重活,吃的只有发霉的面包……唔……”
阿尔瓦温柔地把他揽进怀里,那些痛苦的回忆好像一下就被那冰冷的胸膛吸收了。
感受到前胸被一点一点打湿,阿尔瓦知道自己完了。
他知道自己会恨,会失望透顶,会孤独地躲开有关那个小孩的一切,却没想到,再见到曾经的小先生变成他都差点认不出来的颓废的囚徒,他选择抱住了这个泫然欲泣的脏小孩。
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他的生命,就终结在两代人对不切实际的永动机的执念里了。他们为了永动机,都选择了怨恨他。
可是比起恨,看到那个小孩时,思念泉涌,占了上风。
“卢卡斯……”
“不是……我是卢卡。”
“为什么改名字?”
“因为……卢卡斯已经处绞刑了。”
阿尔瓦愣住了,绞刑……很痛的啊。
卢卡自顾自地闷声解释说:“那场意外后,我被指控谋杀罪……本来会上绞刑架的,但是有人让我改名,找了个……替罪羊顶上去了……对不起……我已经不是卢卡斯了。阿尔瓦。”
沉默无声蔓延开来,好像是很漫长的,好像阿尔瓦举行葬礼那段日子。
“替罪羊”三个字,几乎是卢卡咬着牙说出口的,他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让阿尔瓦更反感他……尽管那件事自己也有被迫的部分。
可他已经不想再为自己开脱了。
从他回想起那些破碎的过往再努力把它们都组合起来时,他就已经心如死灰了。
阿尔瓦感受着怀中脏兮兮,瘦骨嶙峋的小猫轻微的颤抖,他确实对卢卡所说顶罪一事有些反感,但现在,他更想听到卢卡亲口向他解释这些年的一切,而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责怪他。
“离开这里后,你要告诉我一切,我会等你。”阿尔瓦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死后卢卡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变得这么颓丧和衰弱,为什么又要来庄园这个鬼地方。但现在还不行,所有游戏还没结束。
“!好。”卢卡急切地回答,他害怕慢一点,阿尔瓦又会变成他无论如何也记不起的重要的人,他的声音又会变成虚无缥缈的幻觉。
他真的变了,他以前是沉默寡言的,独自承受着自己的怒火,卢卡心想,可是他又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红教堂里端坐在破烂的讲经台上的黑猫慢条斯理地舔舐着毛发,静静听完了这个有些悲凉的约定。
“洛伦兹先生,敬启,”乌鸦衔来信件,喧嚣声藏着不详的预兆。
是庄园主的手笔,前面仍是无关紧要的寒暄,直到最后,那位神秘的拥有蛊惑人心力量的庄园主才旁敲侧击了一句,“庄园不适合上演重逢的戏码”。
阿尔瓦知道,庄园里所有乌鸦都是那个人的眼睛,他知道那场重逢的游戏里,阿尔瓦故意失误,放走了卢卡。
阿尔瓦难得感到焦虑,这些游戏,有求生者完成了庄园主设定的任务,实现了愿望,但也有人迷失,从此杳无音讯,卢卡会是哪一个下场,阿尔瓦不敢赌。他不想重逢的结局是再次浑浑噩噩地分离。
有关那个承诺,卢卡攥的死死的,生怕失去这个有老师的现实。
于是在游戏的间隙里,卢卡总是会想方设法送来信件,有时候是长篇,讲了他锒铛入狱的经过,讲了他被狱友霸凌,还有他被电击……虽然内容让阿尔瓦揪心不已,但是他能猜出这场游戏卢卡完成地不怎么艰难,也算安慰。
碰到潦草的短篇甚至是纸条时,虽然卢卡写的尽是无关紧要的闲聊话题,但他可以猜到,卢卡大概是受了伤,甚至是死里逃生。
卢卡在慢慢告诉阿尔瓦他对他的误会,对他的污蔑,对他的愧疚,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爱意。
但是他对自己的现状闭口不提,让阿尔瓦清楚,他们还有很长的话要对彼此诉说。
他复苏的感情,他的关心,他想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找回来的执念,都还没告诉卢卡。
他其实很早就察觉到卢卡对自己可能有点特殊的情绪。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当他看着他的“小洛伦兹”愈发沉迷永动机似乎要和赫尔曼一样走上一条没有答案的不归路时,他害怕了。
是他故意和卢卡闹出分歧,是他故意打击卢卡,也是他故意报警声称丢了手稿试图阻止卢卡。可是一切都只是徒劳。
卢卡抓住自己的领子痛骂自己时,他是什么感受呢,是愤怒,是担忧,是失望。
或许他也曾对那个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小孩有过心动,也曾想要回应那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着他的卢卡斯的隐秘的爱意,否则为什么他会在那个太阳灼伤自己时那么痛苦。
他不是真的恨,那是比恨更伤人的失望。
单纯的恨让人想要报复,想要让伤害自己的人付出同样的代价,可是失望不一样。失望会让人连报复心都失去,连彼此靠近都是针扎一样疼,只会让人们永远带着悲哀分离。
可是想想看,对卢卡斯来说,自己的老师,自己尊敬,爱慕的人,变成了剽窃自己父亲发明的小偷。
对不清楚真相的卢卡斯来说,他对阿尔瓦的爱,会不会让他觉得痛苦呢?
他又是怎样在狱中,在那些非人的折磨中,独自想明白一切,背负着一日更比一日沉重的愧疚的?
阿尔瓦不敢去细想。
他以为牺牲自己让卢卡斯活下去是在对他好,就像自己不肯告诉他有关赫尔曼的事,怕他真的恨他的父亲;就像他不肯告诉他那张手稿的存在,不敢接受卢卡斯的审判:是相信父亲所说,洛伦兹只是个小偷,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解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尔瓦·洛伦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从棺材中睁眼时,猫神静静地蹲坐在边上,猫神说,是他的灵魂久久不肯离开,才吸引了神明的注视。
“那么,尊敬的神明,可以告诉我,我的灵魂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久吗?”
黑猫眯了眯眼,跳到了更高的地方,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消失了。
可现在他知道了,猫神未说的那句话是:因为他还活着。
阿尔瓦扶着额头,那里的血迹干涸了,渗透进皮肤,变成了去不掉的纹路,他读着卢卡的信,读着那个笨小孩的字字吐血的道歉,望着庄园深渊一般吞噬一切的夜。
他终于下定决心,躲开乌鸦的视线,慢慢揭开过去的伤疤,告诉卢卡有关那个毁了他们一生的发明的真相。
庄园里的日子很难熬,有些时候旧伤未愈,又要开始下一场游戏。收到一封又一封阿尔瓦的来信,卢卡时而泪流满面,时而傻傻地笑着。他挖开房间书桌下一块木地板,用着不趁手的工具一点点挖出一个小空间,把那些信件都装好,再藏进去。
奈布说他打算回去看望他的妈妈,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妈妈过得怎么样。
他也问卢卡打算去做什么。
卢卡来时随身携带的永动机图纸,已经被他烧掉了,他思考了一会,奈布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去海边吧,搭一个小房子。”这样要是老师也离开了就有地方落脚了,老师那个样子,要是回家乡,说不定会被教廷人员迫害。
要是老师不想再和他住在一起也没关系,他可以搭两座小房子,或者他也可以去搞研究,赚钱给老师找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你要等他吗?”奈布问。他知道一点卢卡和阿尔瓦的事,对此颇感遗憾。
“要。”卢卡不知道身为监管者的阿尔瓦何时能够离开,他只知道他想等着他的老师,哪怕回不到过去。
坦诚之前,无论卢卡还是阿尔瓦,都未曾抱有一丝期待。可是真的开口了,才发现一直为难着他们只是不敢迈出去的那一步。
那么小一步,怎么就让他们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最初的信件里,卢卡甚至不敢在信中叫阿尔瓦“老师”,只能用先生这样生分的称呼。
直到阿尔瓦先在信头称呼卢卡为“小洛伦兹”,卢卡才试探一般写下“老师”的字样。而那张信纸,有着许多零散的泪痕。
“老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再也没有道歉的机会了。”
我以为再也没有承认我爱你的机会了。
那时他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懂,可等他懂得时,却已经太晚了。
卢卡坐在床边,抬头望着窗外的圆月,明天就是最后一场游戏了。他弯了弯眼角,老师,今夜月色真美,你也看到了吧。
月光似水波流转,流连在那双瓦尔登湖一般青翠欲滴双眸里,好似在酒杯里摇摇晃晃满溢着,终于融进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卢卡意外地想到了赫尔曼,他那个抛妻弃子的父亲。
从阿尔瓦信中得知全貌时,卢卡并没有愤怒,或者说他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只是有些忧郁地沉思着。
他会恨执迷不悟不肯回头的父亲,那么阿尔瓦呢,他恨父亲污蔑他盗窃吗?他恨自己也执迷不悟地走上同样的道路吗?
“赫尔曼最后嘱托我,照顾好你,他说,他对不起你们母子。”
那么阿尔瓦,他有对你说过对不起吗?
你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收我为徒的呢?
“留下那张手稿,是为了纪念他。”
可是阿尔瓦,我却因为那张手稿污蔑了你,阿尔瓦,在看向我的时候,是否痛苦更多一点呢?在看到我研究永动机的时候,是否恐惧占了上风呢?
你对我的失望,是否和我对我父亲的失望有着相似之处呢。
这些疑问卢卡没有问出口。
他揣摩着阿尔瓦脸颊上的纹路,猜测它们如何寄宿,如何蛰伏,如何像蛇一般冷冰冰地缠上那双悲戚的眼睛。
它们是答案,也是惩罚,惩罚相爱之人的不善言辞。
卢卡抬手蹭掉那行眼泪,苦笑着将那封信收藏好。
“亲爱的洛伦兹老师,见字如面。”
这是他写给阿尔瓦·洛伦兹的最后一封信的开头。
乌鸦飞过天空,停在红教堂空荡的座位上,歪着头和卢卡对视了一眼,猩红的眼珠子无机质一般转动了一下。
卢卡并没有害怕。
相反,他甚至开始兴奋起来了。
他会逃出去的,他们都会。
天空阴沉得可以挤出水来,连带着地上的火光也闪烁其词。好像是一场扭扭捏捏没有结局的告白。
红教堂,据说这里有着一场未完成的婚礼。
阿尔瓦在睁眼时,眸子中闪过一丝失望和痛苦。
卢卡在睁眼时,那只因为狱友霸凌而留下肿胀的伤痕的眼睛里闪露出独属于卢卡斯的自信和来自于卢卡的狡黠。
他是那么自信,直到他注意到到那个熟悉的印记出现在自己背上。
是……老师?
卢卡继续着手上的破译,可是他已经看不下去那些零件和按钮了。
他并不知道第一次相遇时,阿尔瓦放水的行为让他受了多大处罚,他更不知道其实他也应该被电击的,只是阿尔瓦代替了他。
但是他可以猜到的是,那位冷漠的庄园主不会那么好心放过任何一个放水的屠夫。
卢卡咬着牙,尖利的虎牙不知不觉间磨破了口腔内,铁锈味逐渐侵蚀味蕾,其实是没有痛觉的,或者即使有,和他受过的痛苦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电流穿梭在指间,撞出一朵火花,他似有感应地停顿了,回头,远处正有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他步履稳定而优雅,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火灾和死亡一样。
跑啊!!
身上所有细胞都已经在一次次的游戏中训练出了对监管恐惧的本能,可是大脑还是不听话的控制着眼泪流了出来。
曾几何时,像这样回头就是熟悉的身影,也不过是寻常。
然而对视的那一刻,卢卡却突然笑了。
跑吧。
用尽全力。
阿尔瓦目睹着青年的停顿,转身,以及头也不回地奔跑,用尽所有力气的奔跑。
跑吧,去庄园外面,那里才是你的天空。
你的羽毛,本来就应该每一片都闪烁着自由的光辉,无论是监狱抑或是庄园都不是你的归宿,你注定会飞向远方。
卢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得这么轻快,可能是最后一次游戏,自由在招手;也可能是因为这场追逐战让他想起来很久以前他故意拿走一张老师的数据,老师在背后不紧不慢地追上他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接近了,卢卡一咬牙,放下一块木板,刚好砸中了阿尔瓦头,血液顺着脸颊滑进衣领被绷带吸收的时候卢卡突然闪回了那场大火。
他的精神在那之后出了问题,他一直都清楚。
或许是事故的冲击力太大,也或许是在监狱被电击的后遗症,总之他经历了很长的记忆错乱,回忆起来以后经常幻视过去。
同时伴随着颤抖的躯体化反应。
这点细微的变化并没有被阿尔瓦放过,扶住被砸破的头时,那双金瞳微微抬起直勾勾地盯着卢卡:快走!
尽管神色是痛苦的——那一板子下来谁的头会不痛——但是阿尔瓦仍是庆幸的,太好了,他逃走了。
他承认他曾经真的有那么些时候幻想要是在庄园遇到卢卡自己要怎么报复他,可是对死亡的咀嚼让生渐渐食之无味,他渐渐像那个沉入海底的魔鬼,从渴望爱与自由到一无所求。
无论卢卡来与不来,对他并没有区别。
就像一个万念俱灰的魔鬼,即使被渔夫打捞上来,也只会静静地待在瓶子里,等着渔夫念叨一句:嘁,就是个破瓶子嘛。然后随手扔回海里,接着和孤独畅饮无边无际的蓝。
可是他真的高估了自己回避的能力。
在认出那个小孩的那一刻,所有伪装像老旧的墙皮簌簌脱落,裸露出斑驳的内里。
而且当知道卢卡来到庄园后仍然执着于永动机,他是失态的。
永动机是不存在的。
世人皆知,就连巴尔克对卢卡的学识天赋那么肯定都给出了委婉的否定,他还在执着什么?!
可就算他再执迷不悟,那也是他的梦想,而噩梦竟然……竟然用他的梦想把他骗到这里来……可是大概谁也没想到,这个落魄的小少爷居然真的有能力带着庄园的真相离开庄园。
看着那个跑远了的身影,阿尔瓦真心地讥笑了一下庄园主,看啊,无论你是否阻止我们见面,他都会挖掘出所有,他都会带走你所有掩埋的真相。
他本来就是个天才。
无论受过苦难与否,他都是令人艳羡的天才,这就是事实。
卢卡强压下随着颤抖变得混乱急促的呼吸,一脚踏上破碎肮脏的红毯。阿尔瓦紧随其后。
很久以后,阿尔瓦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一场隐秘的告白。
他们相继走过红毯,走向教堂,黑猫是他们的见证者,而他们,拥有全世界沉默的祝福。那是卢卡给他的临别礼物。
一场未完的婚礼。
是的,尽管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
而且我知道我对你的爱无法抹除。我们之间的悲伤也无法揭过。
随着警报声贯彻整个红教堂,阿尔瓦想起卢卡的最后一封信。
“阿尔瓦·洛伦兹,我爱你。”
“我会用一生来践行。”
那么我的小洛伦兹,跑吧,让我看看,你要如何做到。
“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我给你一个久久仰望着孤月之人的悲哀。”
如果有人问起卢卡,在这十年间,有没有后悔过,他的回答是:有,而且很多次。
比如当时为什么没有拿到更多庄园的证据就离开了,比如为什么没有亲口告诉那个人他的爱意,比如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成长起来,能在一开始就阻止一切噩梦。
可是后悔无果,也没有如果。
他们的一切,就连最开始的相遇,也是以悲伤为契机。
但是,卢卡下了马车,望着眼前随风飘摇的香根鸢尾,阿尔瓦,第十年花开了。
离开庄园后,卢卡靠着庄园主承诺的巨额奖金以及他的头脑,改头换面后逐渐成为了人们口中那个“奇怪的贵族”。
有人说他是海外某个群岛的国王,也有人说他是当地一个大家族的私生子,还有人猜测他是在东方发家致富后回来安居的富商。
“洛伦兹先生,您回来了。”管家熟练地帮卢卡取下外套挂好,“会客室有位访客。”
“嗯?”卢卡走向书房,手上端着准备好的红茶,步履不紧不慢,略有些不满地问管家,“我记得我说过了今天我不见任何人吧?”
“虽然很抱歉,但是那位先生称,他也姓洛伦兹。”
卢卡的脚步一顿,心脏开始狂跳。
啪一声陶瓷茶杯掉向地面,红茶像卢卡滚烫的心脏,炸开在大理石地砖上。会客室在宅子的另一面,穿过去还要经过一段游廊,按理说那位客人应该是听不到这边的动静的,但是当卢卡正准备捡起地上的碎片时背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跨越十年的风霜,最后在五月,被鸢尾花簇拥的誓言终于兑现。
你说你会等我,永远,那么我也不会让你一直孤单。
管家早已默默退出去,给够了两人空间。
“老……老师?”卢卡也不管地上的碎片了蹭一下站起来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人面前。接着就直勾勾地盯着阿尔瓦看,也不说话。
“怎么愣住了,卢卡斯?”阿尔瓦本来打算在会客室里等卢卡的,听见动静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了。还想着给他的小洛伦兹一个惊喜的,结果不仅没惊喜成,怎么还变成惊吓了……
看着卢卡斯呆愣愣的样子,阿尔瓦着实有点担忧,刚准备伸手在卢卡眼前晃一晃的时候,卢卡突然回过神来抓住阿尔瓦的手,一把拽近两人的距离,踮起脚蜻蜓点水一般点在阿尔瓦唇上。
这个转瞬即逝的吻,就像夜空中绽放的第一朵烟花,宣告着一场灿烂盛大的深夜开幕,自然地勾起了所有这十年里的爱与思恋。
“抱歉……”卢卡难得窘迫地偏过头,他太激动了,居然完全忘了自己只是单方面表过白,“抱歉……是不是冒犯到你了,老师……”
卢卡脸都快急得憋红了,一回头看见阿尔瓦正露出一丝笑意,反而一下子彻底红了。
阿尔瓦伸手摸了摸卢卡的脑袋,看着这个从头红到尾的青年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在卢卡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的小洛伦兹,我回来了。”
阿尔瓦不知道这十年该从哪个地方讲起,好像每一个情节都有着告诉卢卡的意义。
为了离开庄园,看看卢卡承诺他的海边的小房子,他付出的努力现在看来也算值得,嗯,很值得。
在看到一整片鸢尾花的时候,阿尔瓦就明白了。
卢卡还是以前那么高,但是很多伤都已经彻底痊愈,只留下一块很浅的颜色证明伤痕曾存在过。
“眼睛好了啊,真好啊,卢卡。”
“啊?”卢卡兴冲冲地拉着阿尔瓦在这座小庄园里四处介绍,没能听清阿尔瓦说了什么,回头和那双眉眼弯弯的眼睛对上,他卡了一下壳,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是熔金一样美丽的光,里面的温柔和爱意几乎要将卢卡淹没。
“老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阿尔瓦带上顿住脚步的卢卡漫步在游廊下,阳光透过垂吊下的藤萝,斑斑驳驳地映在卢卡眼睛里,好像在发光。
“你把自己照顾得不错,我很喜欢。”
光斑捉迷藏一般一会躲进卢卡的发丝里一会跳到卢卡微红的脸颊上。
“我也爱你。”这既是告白,也是回答。
有些鸟天生就是向往自由,翱翔于天际的。
或许他曾跌落过,也或许他的翅膀曾被折断,但是哪怕是他挣扎于命运的陷阱而掉下的羽毛,都是闪烁着光芒的。
阿尔瓦从来没有担心过卢卡离开庄园以后会不会过得不好,或者会不会失约。他只怕自己让他等的太久了。
他知道会写下“阿尔瓦·洛伦兹,我爱你”的卢卡一定会用他的一切来爱,来弥补那一场大火。
他从不怀疑。
卢卡背过身似乎偷偷抬手抹了一下眼泪,随即又笑嘻嘻地拉着阿尔瓦去了书房:“老师我给你看个东西。”
阿尔瓦歪头,看着卢卡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箱子,接着从里面摸出来……几张叠起来的图纸。
平心而论,即使卢卡已经说过放弃永动机了,在看见图纸的那一刻,阿尔瓦还是莫名神经一紧。
不过在看清楚以后,阿尔瓦少见地有些泪目:
那是一张戒指的设计图。
是专属于他们的对戒。
卢卡将设计图递给阿尔瓦,抬头看着他,说:“我设计了很久,但是因为不知道老师你的指围,一直没能找工匠定做,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
阿尔瓦抱住卢卡,将他的小洛伦兹整个都拥入怀里,他轻声道:“傻孩子,求婚这种事应该是我主动。”
卢卡猫猫小幽灵
私心隐囚,ins的来不及画了
【太中】不良学生太宰新晋教师中也
中也教职生涯的开端就泯灭在了一个学生身上。
太宰第一次没有被学霸光辉关照。
在撕毁中也的第三封辞职信后,太宰甚至不想上学了,他想把这个要去教别人的老师关在家里,只教他自己。
(全文10000)(追妻火葬场)
(ooc)(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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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学校春假期间面试了一批新老师,我们这个班被分给了一个刚毕业的新老师练手。”坂口安吾冷着脸平淡地向一旁的织田作控诉着:“简直是无理取闹,刚毕业的新人就应该去初中部磨练个十年八年才对……”
“省省吧安吾,织田作一直在严谨认真地研究面包包装袋,你对空气发牢骚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省省吧安吾,织田作一直在严谨认真地研究面包包装袋,你对空气发牢骚的本领越来越强了。”太宰突然冒出来坐到了他们谈话的桌子上,一脸兴奋道:“还有还有,今天运气牌上写,我会自.杀成功哦~”
太宰露出一脸沉溺在幸福里的表情,被安吾冷漠打破:“你的脑子终于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折腾废了吗……太宰你去干嘛?”
走出教室的太宰如此喊道:“去验证~”
坂口安吾:“…….”
织田作:(对着塑封袋发呆ing-)
这座私立国中的天台宽敞的很,太宰选了个不容易被接住的位置,“ok,让我看看今天的运气怎么样吧~”
说罢,在这个燥热的晴天,太宰一跃而下。
医务室内——
主任正在给中也讲话,“只是刚任职两个小时,就出了这种事情真是很抱歉啊中也君,吓到你了吧。”
中也陪笑道:“没有,贵校的学生……很活泼……”
无绳蹦极,这人跳一半还能玩反悔自救……中也瞟了一眼病床上的命大高中生病历单,嚯,太宰治…….就只有几处轻微骨折,了不起。
主任尴尬地抬了抬眼镜,想到了什么,又稍微有了些底气似的,弥补道:“咳咳,这位学生,是我校成立以来最有天赋的学生呐,就是每天研究的……无痛自.杀有些超前…….但是!相信由中也老师任教,他会变得更加优秀的。”
中也略带不屑地笑道:“哦?天赋,什么天赋?”老子纽约大学高材生,什么天才没见过……
主任保守地说道:“各方面。”
“啊?”
“大概是我们能想到的……各方面。”
看到中也的面色略带鄙夷,主任解释了自己不是口出狂言:“太宰同学掌握一项完全陌生的新事物,就像记住一个新同学的名字一样简单。具体的…….可以等他醒后,你自己看,毕竟现在你是他的班主任了。”
在这之后,这位德高望重的六十岁高龄主任吹嘘了许久学校历史,一直到主任离开,中也终于可以自由的嘴角抽搐。
中也提前修完学分提前毕业,今年才二十岁,到底是年纪小,没有一点城府,人刚走他就开始吐槽了:
“切,专门给官家孩子建立的破学校有什么好嘚瑟建校史的……”
中也翘起二郎腿开始点评:“主任领带都系歪了,门口的装修风格也土里土气的……学校占了这么好的位置就招收这么点学生…….好奢侈……狗资本家。”
旁边床上传来了一声轻笑。
中也:“…….”忘了,他还有个麻烦学生没提防。
太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冲着中也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老师您继续呀,我还是头一次听用敬语骂人的。”
很少回日本只说的惯敬语的中也:“……”
太宰仔细观察着他的新班主任,“您面色看着很凶嘛,接下来是要训我从楼上跳下来的事吗。”
与太宰想到不一样的是,他的新老师表情并没有与那些老师一样的怒意,这个人甚至很轻松地向他走过来,“没必要训你,既然醒了就下来吧,也该换我躺会儿了。”
太宰疑惑之际,中也补充道:“上岗两个小时就因为你一个人折腾了一上午,困死老子了。”
识趣地从床上下来,太宰故意跟中也凑的很近,面露出一副不似高中生的成熟,“老师,有人告诉过你,你拿敬语说脏话的样子很勾人吗。”
中也在欧洲长大,被开黄腔习惯了,完全没有一丝慌乱的回怼回去,“老子拿英语舌战群儒的时候,你还在纠结该不该对老子说敬语呢。”
太宰笑笑,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掏出手机来,略带威胁道:“在这种学生权利大于教师的小社会里说这些,中也老师考虑过后果吗~真的会有像我这种坏心眼的学生随时录音哦~”
这是中也此生第一次的沉默。
虽然在学校也接触过许多高等社会人士,但貌似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中也只认识到了阶级的不可跨越性,如今真正被这类人威胁,他更能知道一旦得罪,迎接他的惩罚很有可能把他十几年的努力直接归零…….
“你赢了,我发誓这最后一年我会对你特殊对待的。”中也松口,忍着烦躁地说道:“录音删掉。”
可这个学生笑的还是很邪恶,“特殊对待?不需要哦,我已经被所有人特殊对待了。老师你还是拿出点诚意来嘛。”
中也皱眉道:“既然过的那么潇洒就不要成天找别人麻烦呐!”
不得已,中也只能再次松口,“说吧,你觉得怎么算有诚意。”
那人关掉了录音,凭借身高优势把头轻而易举地放到中也肩膀上,在中也耳边轻言:“老师一直在海外生活应该也能接受吧,我缺一个新伴侣,你长的很对我胃口,而我正好没有上过老师~”
中也此生的第二次沉默。
已知,他现在就是在等签证的期间,跑回纽约去根本不可能……他面前的学生在这所权利当饭吃的学校很有名气…….他一个孤儿,又穷的一批,没有奖学金,刚工作半天的工资……现在辞职只能饿死……
中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硬汉,现在开始试图讲道理:“我……我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根本给不了你什么好的体验…..”
被打断,“那就更好了啊!你什么都不懂就是给我最好的体验。”太宰对这个消息的兴奋程度完全不亚于发现了新死法。
中也迎来了他此生的第三次沉默。
下午三点半,学生们陆续下学,中也一个人在莫大的办公室里思索他这鬼畜的第一天工作。
我……有伴侣了?
甚至开始自说自话,“还可能是个不知道家产有几亿英镑的权力世家!”
不过在小小的日本出现这种家庭应该不太可能…….但是!我还是要进入上流阶层了!
我靠!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对“伴侣”一词抱有无数幻想的中也不知道的是,太宰口中的“伴侣”大部分是“炮.友”的意思……
击剑社——
一群打扮讲究的千金们围着太宰看他喝水,温柔地慰问着上午刚跳楼下午就能蹦跶的太宰治:“太宰君,这次伤的是不是重了,怎么快放学才回教室呀?”
“是啊,你都没见到我们的新班主任吧,是个很年轻的男老师。”
太宰笑的温文尔雅,“见到了哦,现在他是我的人哦,你们可以随意翘他的课,没关系哦。”
女孩们纷纷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陪笑道:“啊,是啊,太宰君又有了一个喜欢的人真是太好了……”
太宰歪头疑惑道:“什么喜欢的人啊?”
“啊不是……是,太宰君又多一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直到太宰走远,一些明事理的女孩才收回笑容,“虽然,但是还是告诉一下中原老师吧,中原老师一看就是那种会好好戴戒指的男生…….”
“不行啊。我还想继续在这里上学……最后一年了,反正太宰很快就会腻的。我们还是不要参与太宰的事吧…….”
一直以来,嫉妒太宰伴侣的人和怜悯太宰伴侣的人,成正比。
另一群家族压力在身的女孩们就不得不讨厌中也。
“刚来第一天就勾搭自己的学生,中原老师是在海外学笨了吗……”
“直接举报他的话太宰君会生气吧……”
“那就让他在这里待不下去好了,和把那些女生劝退一样,中原老师自己辞职,没人会有异议的。”
———
中也工作的三个月。
和太宰的交往还算和谐,在中也的小出租屋里:太宰会和他在假期看一下午电影,给中也做的菜给予最高评价,给足情绪价值。太宰也会耐心的教他如何接吻…….
中也发了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太宰去定制一身西装,太宰开玩笑似的对他说,“这就标记上了啊?”
中也不敢说,在看到太宰穿上他买的西装的那一刻的幸福感,让他甚至有种自己误打误撞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感觉。
———中也工作的第四个月。
最近中也的烦恼越来越多,他好像被讨厌了,自己这门课的出勤率和其他老师完全不一样,现在甚至学生们会无理由缺勤他的课。
因为这群学生非富即贵,被学校训话的就只有中也自己,其他老师也完全不敢替中也说话…….
太宰更是一次都没有在他的课堂上出现过……
被学校又一次批评后,中也从未受过这么多的委屈,他虽然是孤儿,但他聪明又努力,前二十年,他自己把自己养的骄傲自信…..
“喂,太宰!你在哪里。”
【太宰他睡着了,怎么了吗?中原中也。】
“你……你是……谁?你们那里为什么这么吵?他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我……就朋友啊,我们在那个常去的酒吧。你的备注?中原中也啊。你也是太宰的朋友吧,今天他生日你都不来啊,也太……】
这四个月,他告诉了太宰自己的全部,而他甚至不知道太宰的生日…….
常去的酒吧……
备注是……中原中也……
中也打车过去的,这一趟就花光了自己可怜巴巴的工资。
问了吧台,中也找到了太宰他们的包间,刚进去中也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八九个人在这么大的房间喝酒玩乐,有的甚至是他的学生。
中也径直走到在旁边沙发上睡觉的太宰治那边,“他喝了多少?”
“太宰……没喝…..他只是困了。”
太宰还真没醉过,这时太宰正好睁眼,直接和中也来了个对视,“中也?你怎么来了?”
“我男朋友过生日,我来给他庆生。”
旁边的男同学想缓和气氛,“中原老师原来有男朋友吗!那祝你们幸福啊……哈…..哈…..”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中也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不用祝福了,我们刚刚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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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剧透;
“我可没允许我们分手!”太宰第一次,如此不顾形象地向人展示这么暴躁的一面。
中也笑了,“也对,在你那里,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所以也没有分手一说。你随便去举报我吧,反正我自己辞职和被辞也一样。”
和上篇一样,失忆前爱人设定
黑山羊怪物痕x黑豹主
今州粉慎入
文笔不好勿喷,当随笔写的,以前写的都无cp,现在写感情线可能有点苦手
共鸣者除了能吸收使用声骸外,其实自身也是一种特殊的声骸。
他们的第二形态通常是动物,从小型到大型应有尽有,为此研究院还特别研制出衣服可以随着变身而变化的技术存在终端,不然打完架结束变回来全是一丝不挂也太尴尬了。
一般情况下,共鸣者战斗时都是维持着人形,动物形态都是为了更快的恢复状态,小型动物共鸣者也能更好的躲避强敌,不能拿武器战斗的动物态,也只有大型动物敢时不时的表露出来。
漂...
漂泊者的动物态是一只黑色皮毛的豹子,初见秧秧和炽霞时,他的状态不太好,身体不自主变成了一只快有人高的黑豹,把共鸣形态是小型动物的两位女士吓了一大跳。
“现在想想还真是惊奇,那么大一只豹子就在眼前了,我当时就恨不得直接飞到半空中不下来了!”炽霞眼睛亮晶晶的对着白芷说道,“炽霞,该说你真不愧是一只鸟类共鸣者吗,漂泊者做的这些检查需要在安静环境下进行,你可以等会再发表你的感想。”白芷头疼的按住了叽叽喳喳不停的炽霞。
“哦……好吧,那我先去值岗去了,漂泊者,秧秧,等会见!”炽霞马上做了决定,挥挥手就变成一只红色的长尾鹦鹉飞走了。
漂泊者默不作声的让研究人员在他身上使用仪器,看着炽霞的背影。
“每个人都会有吗?”他实在是没有这方面记忆。
“不是的,虽然每个人都有终端,但是只有共鸣者可以拥有自己的第二形态。”秧秧马上解释道,“这种情况都是要登记的,会留下照片,以免在任务过程中误伤了变成动物修养的同伴。”
看见漂泊者那马上不可置信的眼神,秧秧无奈的扶额说道,“有些共鸣者的动物形态是兔子那种常见的可食用物种,很小一部分是像漂泊者一样的大型动物,不管是捕猎还是驱逐,都容易受伤。”漂泊者点头表示理解。
“对了,”秧秧又补充道,“有些人的动物形态是很特殊的,还有是敌对势力的话可能不会被记录,漂泊者要小心。”
一语成谶。
漂泊者死死握着长刀,瞳孔微缩,看着眼前和他一样高的大型动物。
不,不是动物,他可没见过这么大的长着利齿的黑山羊。那头黑山羊即使是坐着,压迫力也是惊人的,异色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漂泊者。
漂泊者改为双手握刀,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巨型动物,两边脸上都有伤?他草草看了一眼今州的特殊物种登记表,上面可没有什么黑山羊。
“果然是敌人吗……”既然已经有了初步判断,漂泊者也不再犹豫,直接冲了上去准备和这个生物过两张。
黑山羊饶有兴致的看着冲过来的漂泊者,虽然体型庞大但是动作却很灵敏,将要害避开刀口,仅仅一个瞬间,就和漂泊者拉开了一个半身位。
原来如此……是用不上武器的空间系共鸣者。漂泊者一击不成,直身挽了个刀花,再度冲了上去。
黑红色的共鸣粒子波出现在黑山羊周围,向漂泊者袭来,属于黑豹对危险的直觉让漂泊者没有硬抗,却也没有后退,化身黑豹一瞬间降低高度躲过了粒子波的发射轨迹,又变回人朝黑山羊冲去。
如此一来一回的战斗发生数十轮后,逗“猫”正快乐的伤痕察觉到自己布下的空间锚点松动了,今天不得不暂别自家许久未见的大猫。
实在是有趣……伤痕真想放声笑出来,用人型好好和漂泊者过两招——他可没想伤害漂泊者,但是不行,现在不能让今州把黑山羊的共鸣者和残星会会监伤痕联系在一起。
有些遗憾的看了眼漂泊者,伤痕直接瞬移去了别的空间锚点,看见漂泊者瞬间反应过来他要走,直接放弃闪避姿态劈过来那一瞬间,他又忍不住把这只小黑豹狠狠*的想法了。
“可恶……”漂泊者十成十的力气扑了个空,长刀打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不属于人类的金色兽瞳变成竖瞳,可见他被挑衅狠了。
听到了秧秧过来的声音,漂泊者收了气势,又变成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怎么样了!我刚刚突然被强制传送到别的地方了,漂泊者你是不是正面对抗了敌人!”秧秧虽然很放心漂泊者的实力,但把客人丢在正面战场还是让她很着急。
漂泊者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略微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刚刚在战斗时他摸到了对面那只巨大的黑羊,布满伤疤的表皮手感不能说好,而是诡异的熟悉。
鬼使神差的,漂泊者只是说遇见了一个未登记的很强的空间系共鸣者,并没有说出对面的黑山羊共鸣形态,想到刚刚对面有意的放水行为,漂泊者抿了抿嘴。
也许,以前他们见过,但现在他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
看见漂泊者明显走神,秧秧也没继续追问,以为他落了下风不太高兴,也就没提这件事。“那个出事的村子就在前面……”她犹豫了一下,“那个敌对共鸣者可能还没走远,漂泊者,我想先回去在未知共鸣者登记栏那里上传报告,我们明日再来探查吧。”
今令尹。漂泊者眯起眼睛,看着手中被他擦拭的长刀,也许她在世俗的观点是个好人,给自己的待遇也很好,但若是将自己推上一条被设定好的救世主道路,他可能会推翻已有的剧本吧。
又想到那只黑羊了,为什么会有一股熟悉感呢?漂泊者回来后尝试回忆起失去的记忆,但直觉告诉他他已经失去了那个契机。
也许他可以再去那里一趟,战斗后的痕迹也是一种信息。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知别人,但他白日里总有暗处有人在盯着他的感觉,有几次黑豹的形态都忍不住出来把跟踪者撕碎,不排除是今令尹那边势力的可能。
漂泊者垂眼,起身关了灯,走到床边睡了下去,下一刻,灵敏的黑豹趁着夜色从窗户溜出,感谢猫科动物的肉垫和黑色皮毛,即使是大型动物在晚上也很难被注意到。
一路来到白天遭遇战的地方,漂泊者维持着黑豹的形态,仔细查看着这里是否还有共鸣粒子的残余。但下一秒,黑豹耳朵一动,马上变回人形,长刀护在身前。
“原谅我吧,从你出来忍到现在可是很难的。”白发有红色挑染的高挑男人半眯眼笑着看着漂泊者,大红色作战服在黑夜里十分显眼。
漂泊者抿嘴看着眼前的男人,看到他脸上的不对称伤疤和异色瞳时,“黑山羊?”
不管怎样,被马上认出来还是很好的取悦了伤痕,“我的小猫咪,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残星会的会监,伤痕。”伤痕双手大开,像是以证自己丝毫没有威胁,慢慢走近漂泊者。
“残星会?”在白天就被科普残星会的危险的漂泊者皱着眉看向伤痕。内心却是有了一点慌乱茫然,在他白天的闪回记忆里他和黑山羊的关系算得上友好,现在却得知是和今州的敌对组织,这也太戏剧性了。
“不妨将武器放下,看见爱人用利刃对着我,即使是我这样的疯子也会特别难受的。”伤痕把玩着手里的黑色卡牌,站定歪头看向漂泊者。
这句话直接让漂泊者宕机了。但见对方有交流的想法,犹豫一会后,漂泊者将刀收起,换了个舒适但可以随时发力的姿势站着。
“你想知道的,今令尹能告诉你,我也能告诉你,为什么就非要选择他们呢?”伤痕夸张的用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下一瞬间能力发动,出现在了漂泊者半米内并按住了他想拔刀的手。
好快……使不上力……漂泊者瞳孔微缩,“别怕,不是想跟你打架,只是想跟你多接触罢了。”伤痕这话说的倒是很真情实感。
“……我不会加入你们的,”漂泊者沉默三秒,说了这么一句,“我也不完全信任今令尹,介于我们之间可能以前认识,我可以相信你说的部分内容。”漂泊者看着伤痕抓着他的手,橡胶手套的质感突然让他想到满是伤痕的黑山羊,裹这么紧的作战服是为了遮住那些吗?
“如你所见,我是个疯子,我自然也不在意他们给你安排的救世主身份,其实如果可以,我会让你无法接触这一切。”伤痕眼神晦暗,但不让漂泊者觉得危险。“残星会让我过来招揽你,看你这么坚定我也省了这一步皆大欢喜……我的小猫,暗处盯着你的可不止我们这一个组织,你可千万别被别人拐跑了。”虽然今晚意识到漂泊者化身黑豹跑出来的就他一个。
漂泊者没有管后面一段话,他好像抓住了那一个契机,不自觉的就问了,“为什么?”无头无尾的话,两个人却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我……曾经接触过相似的事?”漂泊者艰难的在一片记忆闪回中问出来,他已经无法判断自己有没有问出声,只觉得眼前眩晕,大脑最深处也开始一跳一跳的疼。
伤痕没有回答,收敛起笑容把漂泊者半抱在怀里。
黑海岸的救世主,两人的分道扬镳,人类无法介入的战斗,从此湮灭的身影……被漂泊者遗忘的记忆如同惩罚一样被伤痕牢牢记着,他已经弄丢过自家猫一次了,这一次管他是今令尹还是角,伤痕会以个人的名义阻止相同的事情发生。
漂泊者头抵在伤痕的胸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伤痕看见漂泊者复杂的眼神后马上意识到怀里的人已经想起来了部分回忆。
黑豹扑向伤痕,没伸爪子的肉垫踩在伤痕身上,下一秒巨大的半黑羊半人接住那只激动的豹子,这是他们以前经常有的互动。
“你的伤疤又多了……”漂泊者闷闷不乐的说道,感谢终端,动物形态也能顺畅交流。
伤痕完全不在意,他维持着半人的特殊形态,撸豹子倒是方便多了,失去了手套的右手沿着黑豹的脊椎一路向下摸,得到了怀里捕食者不满的低吼。
“喂我说,我刚想起来一点。”漂泊者用不满掩饰那一点点羞怯,还是用头蹭了蹭黑羊的角。
“我会做我该做的,这一次我不会再陷入那种局面了。”漂泊者算是给出了自己的承诺,伤痕是享受当下的欢愉派,他自会保护自己的猫,因此也只是舒适的摸着许久未见的黑豹,懒洋洋的说道。
“不许和那只煤炭猫走的太近。”
“……等等你在说秧秧?”
“还有那只红毛鸟。”
“炽霞没惹你。”
“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今令尹。”
“……喂!”
伤痕×男漂泊者
两位在乘霄山也约个会吧!(写写写)
捏造了一下伤痕哥和漂的过去是有交集的,全文6k+,ooc预警
1.
伤痕说他做的雪莲酥有点儿苦。
这是漂泊者未曾想到的评价,雪莲酥既然被划分为甜点那一类,他又是照着食谱上的步骤做的,材料也没放错,按理来说雪莲酥的味道也不至于会被说上一句苦。但漂泊者看着伤痕的表情,猜不透这家伙是在说谎,还是他的雪莲酥真的做苦了,毕竟这新鲜出炉的雪莲酥,这第一口的品尝都让给了伤痕,他还没吃上一口。
刚做好的雪莲酥是热乎的,冒出的白色热气飘散在空气中,很快又融入于空气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甜香味...
刚做好的雪莲酥是热乎的,冒出的白色热气飘散在空气中,很快又融入于空气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甜香味。气味闻着都这么香,不应该会是苦的才对,漂泊者捻起一块雪莲酥,轻轻吹了两口气消消热,这才把雪莲酥送进口中,甜点在他的咀嚼下变得稀碎,弥漫于唇齿间的分明是一股清甜又不至于腻人的味道。
漂泊者还特意多嚼了几下,实在没尝出伤痕说的一点苦味,他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不少,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做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但现在看来并无问题,依旧可口香甜。
他说伤痕骗人。
伤痕则让他再尝一块,说什么指不定这苦味不是每一个都有,而是随机分布的。
漂泊者虽然不信伤痕的话,但再吃一块雪莲酥无疑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相信的,当着伤痕的面又捻起一块雪莲酥送进嘴里,嚼东西的时候腮帮子微微鼓动着,伤痕就那样看着他吃。
漂泊者尝到的依旧是清甜的味道,他准备要开口驳斥伤痕刚才的歪理,却见伤痕这时候倏地凑了过来,这一回比冰凉的空气更先到达漂泊者鼻尖的是温热的气息,因为嚼东西而微动的嘴唇被落下来的吻覆盖。
伤痕早有预料漂泊者不会乖乖顺从,所以两只手都压在漂泊者的两只手腕上,虽然漂泊者的手腕挣脱这番禁锢是迟早的事情,但就算只有这短暂的一会儿,也足够伤痕亲吻漂泊者。乘霄山的雪什么时候会化,伤痕为什么要吻他,漂泊者被伤痕吻住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许多没有关联的思绪,那飘渺的万千思绪终究又被加重的吻给拉回。
伤痕在漂泊者的口中尝到了雪莲酥残留的甜味,挟持了漂泊者无处可逃的舌头,将其变为这个深吻中的俘虏,偶尔会有牙齿轻轻的磕碰,在间隙里溢出的喘息不过是炒热气氛的调节剂。
漂泊者不会吻人,不知道附和、不知道迎合、不知道回应,他只是被动地接受着自己的唇齿间多出另一个人的气息,而伤痕似乎也对漂泊者的生涩放宽了要求,不求漂泊者附和他、迎合他、回应他,只是不断不断地加深这个吻,直到雪莲酥的甜味在两人交缠的唇舌中彻底散开,变成扰乱了呼吸频率和心跳节奏的黏腻。
2.
漂泊者泡完温泉后通常都还有事情要做,如果头发湿漉漉的会很影响行动,为了不弄湿头发,漂泊者会在泡温泉的时候特意把头发卷成一圈扎起来。那时候伤痕就靠在温泉边的山壁上,目不转睛地看漂泊者扎头发,漂泊者用嘴巴叼着发绳,手指穿梭于黑色的发丝间,熟稔地将长发卷起来后再从嘴上拿过发绳,将其固定好。
两人脱了衣服后一同下温泉,漂泊者身上还留着一条底裤和一件內衫,其他衣物和饰品全都叠好放在温泉边上。伤痕相比起漂泊者就慷慨得多了,只在身上留下一条底裤,其他东西也有样学样地跟着漂泊者一块垒好放在温泉旁边。
虹镇里的温泉边上不论日夜都总有人在,而且那处温泉位于虹镇间人来人往的地带,漂泊者自然是不可能带伤痕这个身份敏感的残星会会监去那处温泉泡的,于是就在虹镇外的山脚下,另寻了一处鲜有人来的温泉。
泡温泉于漂泊者而言,是结束了一天探索后,最好不过的放松方式。正如同现在这样,漂泊者的身体浸泡于温暖的泉水中,享受着被温泉包裹的舒适,驱散了一天下来积攒于骨头里的劳累。
漂泊者趴在温泉池边半阖眼,感受到伤痕靠近的气息,漂泊者睁开眼睛看向旁边,伤痕已经坐到了他的身侧。
伤痕背靠着温泉池壁,这里的温泉水也很清透,漂泊者第一次看见伤痕褪去了外衣之下的躯体是什么样,原来隐藏在那身夸张的残星会制服之下的是遍体鳞伤。光是伤痕敞露的胸膛上就有好几道交错纵横的伤疤,这只是较为显眼的部分,还有更多细小的疤痕分布在伤痕身体上的各处地方。
漂泊者双手叠起放在温泉池边,他的脑袋搁置于自己的手臂上,脸颊贴着自己的手臂,侧目而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伤痕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漂泊者开始思考起伤痕疼的时候是什么样,虽然过去的几次交手,漂泊者都有伤到过伤痕,但伤痕的表现算不上是因为疼而引起的,所以漂泊者想的是伤痕身体上这些伤疤背后的故事,当一道道伤口不停地增添时,当旧伤未愈新伤又来时,这具存放了一个疯狂灵魂的躯体,究竟会因为疼痛的刺激而产生什么反应,伤痕是会皱着眉咬着牙忍过去,还是没什么表情地不当一回事,亦或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才会发出因为疼痛而引起的喘息。
漂泊者没有得出结论,他无法想象这种完全不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无法想象伤痕疼的时候是什么样。
对伤痕这具遍体鳞伤的躯体,漂泊者说不上来此时的感受,既算不上同情,也算不上怜悯,他只是忽然觉得藏于那些伤口之下的勇气,灼热又疯狂的勇气,滚烫得叫人一瞬间无法面对。
人类对于疼痛的忍耐度是有极限的,在积累的疼痛到达爆发的极限之前,神经就要持续地忍受这个积累过程的折磨,伤痕哪怕是拖着这具遍体鳞伤的躯体,都依旧执着地要追求他的信仰,追求残星会口中的那个新世界,这份灼热又疯狂的勇气,让意识到这点的漂泊者有一瞬间无法再直面伤痕的那些伤口。
3.
堆积在山壁凹陷处的雪悄然滑落,按照雪落下的轨迹,如果不发生偏移,很快就会正中漂泊者的脑袋。
伤痕忽然伸出手拽住漂泊者,将人往怀里一拉,赶在落雪袭击的前一秒把漂泊者圈入怀中,两人就这么看着落雪啪嗒一声砸在温泉池边,那是漂泊者刚刚趴过的位置。
伤痕的唇凑到漂泊者的耳边,积蓄在肺部里的气体是温热的,顺着咽喉呼出的热气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时,放热并凝结后就形成了团团白气,轻飘飘的白气有那么一刻模糊了漂泊者的视线,使他看到的事物笼罩上一层飘渺的白,也使得他耳边传来的那道属于伤痕的声音,愈发清晰。
“发什么愣,怎么雪掉下来都不躲?”
被伤痕的气息包裹于其中的漂泊者,眨了眨眼睛,漂泊者自然不能如实告诉伤痕,自己刚才在想他,想他疼痛时的样子,想他加入残星会的原因,想他对于信仰的偏执,想他那从未提及的过去,想他待在自己身侧的现在,想他们之间会如何发展的未来。
落雪不过是泡温泉时一个意外的插曲,却给了伤痕抱着漂泊者不放开的借口,说什么以防万一这样最好。他们本不应该拥抱,这样的举动对他们现在的关系程度来说,无疑是越界的行为,但这道象征着逾越的界限是由谁制定,又是由谁划分,漂泊者不清楚,他和伤痕之间有时候会有这道界限,有时候又会像是没有这道界限。
他和伤痕之间有时候会有这道界限,在瑝览类书里的时候,漂泊者能感受到这道界限是最分明的。
那时候漂泊者和伤痕面对面站立,被抓住的伤痕双手都被激光锁链禁锢住,伤痕站在他前面,他们中间隔着一小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而他的身后是今汐和散华。
他们中间相隔的这段距离,足够伤痕无法靠近漂泊者,也足够漂泊者看清伤痕的一举一动,漂泊者正是在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里看清了他和伤痕之间的那道界限,他的前方是来自残星会的危险邀约,后方则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之系的今州。
这是那时候的漂泊者所能意识到的,最清晰分明的界限。
他和伤痕之间有时候又会像是没有这道界限,就像是这一回在温泉中的拥抱。
漂泊者想要挣脱开伤痕,但伤痕说这算是把他从落雪中救下的小小报酬,字字句句都好似很有理的样子,把这样一个亲昵无间的拥抱说做是“小小报酬”,漂泊者隐约间品出了几分伤痕在得寸进尺的意味。
他们本不应该拥抱,漂泊者适应了和伤痕针锋相对的感觉,却无法适应这平和的、如同温存般的靠近。为何要如此肆无忌惮地靠近他,为何要用遍体鳞伤却又有力灼热的躯体拥抱他,为何能用坦率又赤诚的态度毫不避讳地吻他的耳尖、额头、眉眼,为何叫他迷茫又无措,叫他这一刻也看不透自己的内心在想什么。
4.
漂泊者推开伤痕又想黏过来的脑袋,忽然注意到温泉池边出现了一头鹿。那头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漂泊者看见它口中叼着熟悉的布料,定睛一看,这不是他泡温泉前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的外衣吗?
漂泊者和这头鹿眼对眼地对视,伤痕也察觉到什么,他顺着漂泊者的目光看过去,赫然也与那头鹿的视线撞上,伤痕微微眯起眼睛,鹿仿佛被吓到一般,竟是叼着漂泊者的外衣一骨碌跑掉了。
漂泊者:……
伤痕:……
两人面面相觑,漂泊者刚想起身去追,但又猛然想起自己身上只剩下贴身里衣,还不知道这头鹿会跑去哪,万一跟着追到有人的地方,那场面岂不是要难以直视得脚趾扣地,漂泊者甚至不敢想第二天会不会传出自己的趣闻逸事。
于是漂泊者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伤痕,伤痕立刻会意,他松开抱着漂泊者的手,没等身上水珠干就把衣服飞速地往身上一件件套,伤痕穿戴整齐后,回头看了温泉里的漂泊者一眼,便朝那头鹿跑掉的方向追去。
漂泊者一个人坐在温泉里,静待伤痕把他的衣服从鹿的口中夺回来,但他也不清楚自己等了有多久,温泉的热气熏得他白皙的脸染了红,意识都快要泡散在温泉里了,漂泊者揉揉脸颊让自己变得清醒点,再等等吧,伤痕应该就快回来了。
事情的后续是伤痕追回了漂泊者的衣服,顺带把那头鹿送上西天,然后等他拿着漂泊者的衣服返回温泉那边时,就见到某只小猫已经泡晕在温泉池里。
伤痕急得胡乱给漂泊者穿好衣服,就抱起晕过去的漂泊者直奔虹镇,在虹镇附近拦截了一个镇民,从镇民口中威胁出虹镇里药房的位置,便顷刻动身赶过去。
伤痕寻到药房后直接一脚踢开药房的门口,和药房里正在备药的小姑娘撞上视线,小姑娘一眼就认出伤痕身上的衣服是残星会的风格,又一眼认出伤痕怀中抱的人是对虹镇有恩的漂泊者,当即发出一声尖叫,惊扰一众人,说什么残星会卑鄙无耻,挟持了漂泊者,漂泊者生命有危,残星会简直阴险狡诈之类的话。
后续的后续是,漂泊者在药房里醒了,从他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虽然别人误以为伤痕是要对漂泊者下手,但只有漂泊者清楚,伤痕那时候应该是急着把在温泉里泡晕的自己送来就医,才会闹得这么风风火火。
伤痕为了看一眼漂泊者的情况,还特意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药房,确认漂泊者并无大碍后才算放心,转而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几块雪莲酥。伤痕说这是手底下人送的,自己对这种甜点算不上有多喜欢,拿来送给他吃倒是正好。
漂泊者接过雪莲酥,摸了一下表皮,竟还有点温热,他扬眉笑道:“借花献佛?”
伤痕也跟着笑道:“不,以物传情。这雪莲酥虽是别人的,但从我手中送到你手中的这份情呢,是我的。”
伤痕净是会这种花言巧语。
两人分完了这一盒雪莲酥,伤痕对口中甜腻腻的味道说不上来有很大好感,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漂泊者见状,忽然问伤痕,想不想吃他做的雪莲酥。
伤痕顿了一下,与漂泊者对视上,漂泊者却是轻咳一声,避开了伤痕染上笑意的眼眸,解释道:“就当做你帮我拿回衣服的谢礼,也不是白使唤你的。”
5.
这个缠绵又长久的吻结束了,但不知是谁的心脏依旧跳动得厉害。两人的鼻尖似有似无地互相触碰,漂泊者嘴里的雪莲酥味道已经化开了,余下的只有发麻的唇舌和紊乱的呼吸。
漂泊者知道自己不应该随意纵容伤痕的,伤痕就是那个尝到一点甜头,哪怕只有微小的一点点,都会得寸进尺一大步的人。
剩余的雪莲酥两人一五分,漂泊者吃了一个后,就把剩下的五个全给了伤痕。漂泊者记得上次吃的那个雪莲酥,就是因为味道过于甜腻,所以伤痕不太喜欢,这次轮到他自己做的时候,他便特意调整了一下食材的分配比,让做出来的雪莲酥仍然保持甜味,却不至于再甜到发齁。
在虹镇人眼里,雪莲酥是一种承诺的象征,这源于雪莲酥背后的故事,将铭记诺言的感情寄托于这道甜点中,每当吃下雪莲酥的时候,又宛如把存宿于其中的感情再度吃回自己的肚子里,细细品味。
诺言是人与人之间彼此约定的一种方式,漂泊者曾梦到过,他有对谁许下过一个诺言,但他始终记不起这个诺言的内容,记不起他是否实现了约定的诺言,也记不起梦中那张模糊的脸。
只是有谁对他说:“你总是骗我,但我下一次还是会信你。”
漂泊者不知道那是谁,他忘了谁,可他甚至想不起忘了谁。
弯弯的月亮高悬,卧龙冈是十分容易观赏到月亮的位置,皎洁的月辉落在两人身上,伤痕把五个雪莲酥都吃完了,见漂泊者在看着他,以为是等他的评价,于是伤痕笑吟吟地说道:“手艺不错啊漂泊者。”
漂泊者随手摘下身边的一朵野花,指尖捻着花朵的细根,三两下便插进伤痕耳朵上的空隙里,小小一株花,花瓣蹭过伤痕颊边的皮肤,有点儿痒。
漂泊者缓缓开口,轻声问道:“伤痕,我们过去认识吗?”
如果是之前,那对漂泊者来说确实不重要,因为那时候的他很清楚,命运的洪流会将他推向他应该回归的位置,即便会发生许多弯弯绕绕,他也终将回到最初就设立好的终点,而现在的他却渐渐意识到,有些被遗忘的东西,想要再记起来并非易事,也许最后他会记起自己降临于索拉里斯的因果,但那已经被他忘记的过去,被他忘记的桩桩件件,被他忘记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他不一定会全部能想起来。
就像梦里那个和他有过约定,许下诺言的人,漂泊者想,如果他不去刻意找回些什么,那这份诺言就会冷冻在过去,将永不见天日。
6.
两个人在做雪莲酥之前的上一件事是堆雪人,他们堆完了两个雪人,漂泊者才拉着意犹未尽的伤痕去做雪莲酥。
吃完雪莲酥后,他们回到堆雪人的地方,走之前还立得好好的两个雪人,再返回时已经倒了一个,倒的那个是伤痕牌雪人,只剩下漂泊者牌雪人依旧完好无损。
漂泊者本以为这两个雪人至少能撑过一晚,但显然野外还是不安生的残象太多,雪人旁边还有残象来过时的痕迹和气息,导致可怜的雪人都没能撑到他们回来。
伤痕牌雪人的身体已经塌陷了,那作为脑袋的雪球也差不多毁了一小半,漂泊者问伤痕要不要重新再堆一个,就见伤痕走到被毁坏得不成样的雪人面前,伸手在雪人还剩的半张脸上画了起来。漂泊者走过去,看清伤痕画的是笑脸,不过是只有一半的笑脸,眼睛只有一个,嘴巴也只有一半,但却是笑起来的表情。
伤痕说:“就这样也挺好的。”
漂泊者静默片刻,忽然开口道:“伤痕,过去的我,和你是不是有过约定?”
伤痕转身,他的头发被风吹起,一如同天上月亮般银白的发丝,却又夹杂了张扬的红。
“你记起来什么了?”
漂泊者摇摇头:“没有。”
伤痕弯眸笑了起来,看上去并不失落,也并不意外,像是已然接受了这预定会到来的结果,但没人知道伤痕在接受“被忘记”这件事之前,做了有多痛苦和疯狂的挣扎。漂泊者无法想象伤痕疼的时候是什么样,他以为伤痕最疼的会是旧伤未愈新伤又来的时候,但他猜不到,伤痕最疼最疼的——是得知被他忘记的时候。
“漂泊者,记不起来也不必再去强行回忆,既然你忘记了,那就证明那个诺言,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虚妄。”
诺言,诺言,如果遗忘是早就定好的终果,那为何还要许下这样的诺言。伤痕没有告诉漂泊者,他们曾经的确有过一个约定,许下过一个诺言,但现在漂泊者已经食言得彻底。被遗忘的诺言内容是“不会再忘记伤痕”,被遗忘的模糊脸庞是伤痕的脸,从漂泊者宛如新生般重新现身于索拉里斯后,他的失忆早就是对这份诺言的食言,约定的诺言并没有实现。
伤痕的唇齿间残留着雪莲酥的味道,他说漂泊者做的雪莲酥是苦的,漂泊者不信,可事实上就是苦的,雪莲酥是诺言的载体,而诺言又是两个人一起建立起来的联系,如今独自一人咽下被食言之疼的伤痕,如何说得出一句这份雪莲酥是甜的。
乘霄山又下了小雪,卧龙冈的风有些大,漂泊者没从伤痕口中再套出任何关于过去的信息,最后只在白雪落于眉眼间,得到伤痕印在唇上的一个吻,像是要将他心中的所有疑虑堵回去。
漂泊者不会吻人,不知道附和、不知道迎合、不知道回应,乘霄山的雪什么时候会化,伤痕为什么要吻他,他还是不懂,不懂这样的亲吻是越界,还是本就在界内,只是他忘了,忘了他们过去如何。
明明才刚吃过香甜的雪莲酥,漂泊者却觉得此刻唇齿间的吻,好苦。
end.
甜滋滋你不要太宠
补下漫画版的哈
你们对老师的力量一无所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他和黑瞎子任何一个人,单独进入这个建筑,肯定是走不出来的。
全文1.6w(r部分7k)
又名《如何在两情相悦的前提下稳拿囚禁剧本》
一句话简介“一场双方都以为我爱你你不爱我的故事。”
在西班牙语里你不说“醒来”,
而说recordarse,
意思是,记录你自己,想起你自己。
-博尔赫斯-
chapter0
极北之地凛冽的寒风翻滚着将染上了血色的雪层带上天际,犹如涌动着的厚厚云层将最后一丝阳光吞没殆尽。
痛苦与哀嚎最终消散在这片冰原,唯留反抗过后的残肢断臂被掩埋在深深的冰雪之下。...
痛苦与哀嚎最终消散在这片冰原,唯留反抗过后的残肢断臂被掩埋在深深的冰雪之下。
“典狱长阁下,反叛者已被尽数抓获,只除了那位……”
阿尔瓦站在风雪中,身上缠绕着金丝的华贵衣饰和抵在坚硬冰层上的权杖无一不彰显了他的身份
——这座极北苦寒之地唯一的统治者。
那双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冰蓝色双瞳平静的看了一眼因为失职而瑟瑟发抖的下属,如果不是浑身萦绕的杀伐气息,似乎难以想象,这位冰冷的仿佛和风雪融为一体的典狱长阁下,是以一己之力用绝对的暴力手段镇压动乱的。
“狱卒,冬蝉。”
他接过下属的话语,像是看不出对方的瑟缩一样,平静的擦拭着手上的血渍,脚下踩着雪层的力度逐渐加重,柔软的触感在脚下奄奄一息的颤抖,他垂下眼睛看向身下的那抹冰蓝色,声音里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宛如冰层下缓慢流淌的凛冽溪水。
“他死了,不用再找了。”
chapter1
窗外是冰冷的风暴狂啸着发出吱嘎吱嘎的怒吼,屋内是温暖的壁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热茶升起的雾气在治理官眼前萦绕,模糊了眼前人的表情。
典狱长并未去看眼前禀报事宜的治理官,而是拿起茶杯看向杯中的涟涟波纹,游离在外的气质仿佛他思考的并不是那个一句话就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决定。
“已经没必要了。”
“那么……已经没有价值的人应该……”
治理官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略微的颤抖,她说不下去了,握着十字架的手紧张的泛出过度用力的青白色。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发出有节奏的音律,阿尔瓦恹恹的靠在椅子上,似乎是默认了治理官的话语,在这近乎窒息的安静下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或许吧,看‘他’表现。”
是交代事实从轻处罚的意思吗……
治理官看向突然转变态度的典狱长一时也分不清这位阴晴不定的上司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但她还是深深鞠了个躬,说自己会转达的。
“Thesunalsorises.”
冰中蝶踉跄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典狱长,后者并没有看向她,只是又恢复了原先恹恹的样子。然后她缓缓的退了出去,门关上的一瞬间,胸膛里狂跳的心脏仿佛要跃出来般,颤抖的瞳孔已经不能视物,最后,她抬头看向了冰原中因暴风雪而被厚厚云层笼罩的天空。
那里,没有一丝阳光。
chapter2
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响融合着呼啸的风声,随着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典狱长将笔放在桌上后站起身,在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
随着石板摩擦的沉闷声音响起后,面前的书架俨然变成了一个旋转的暗门,典狱长垂下目光看着眼前的楼梯,缓缓走了进去,在进入后那个书架便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极北的风,依旧凛冽刺骨。
暗室里面是极其宽敞的环境,昏暗的灯光明灭的照亮墙上那些让人脊背发凉的刑具,而在房间的最中央,有一个人正被吊起来,手腕上金色的手镯连接着细碎的链条延伸到墙壁,动作间,发出清脆的金鸣声,被不知道囚困多久的那个人此刻似乎情况不太妙的样子。
典狱长站在那人身前,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可怜家伙,又瞥向旁边完全没动一点的食物微微皱起眉,然后用手指勾住了对方的下巴。
“需要我喂你吗?”
一张沾满灰尘的漂亮脸蛋映入眼中,凌乱的发丝无力的贴在脸上,嘴角甚至有几处磕破了的伤痕,平添了几分被凌虐过后的凄惨感。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刚被丢到这里后就以绝食抗议的方式最终败倒在典狱长掐着他的脸硬生生将东西灌到人嘴里。
如果他指的“喂”是这个意思,那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因为无论他喂或是不喂,结果都是现在这样,对方吐出嘴里的鲜血,明明整个人虚弱的不行,但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像是蒙着雾气的海蓝色宝石,燃烧着的火光融在那片碧海中,映出一种略带戏谑的涟漪。
“亲爱的,何必呢?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那人转头对他扬起一个暧昧的笑,调笑的语气似乎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掌握他生杀大权的典狱长阁下,而是他床榻之上的旧情人。
………………
在对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罪魁祸首才恩赐一般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剧烈的咳嗽声和铁链碰撞时清脆的响声混在一起像是演奏什么美妙的乐章。
典狱长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眼眶通红止不住挣扎的囚犯,冷淡又疏离的眼神里既没有所谓欲望,也无一丝睥睨众生的傲慢。
黑色手套上尚带着对方液体的手指敲击声又响起,他的主人拄着脑袋歪头看向眼前被欺负的站都站不起来的人,仅仅只是冷眼旁观,声音里不含任何感情。
“这就是你的表现吗?冬蝉。”
“真是……一点都没变。”
冬蝉浑身一抖,眼睛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不是愤怒和恐惧,而是翻滚着其他不知名的情感,他看向眼前的男人,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副样子让典狱长微微蹙眉,轻轻拽了下手边的链子后冬蝉就因为失了着力点狼狈的倒在地上,他靠着墙,双腿不自觉的张开。
下一秒,皮质的鞋面踩在某个位置上,冬蝉瞬间呻‖‖吟出声,
chapter4
典狱长第一次见到冬蝉时,是对方摘下自己面罩后凑近打量自己的眼睛。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
“可以吻你吗”
面对这个胆大包天到摘下他面罩后便提出无理请求的狱卒,这位传闻中向来厌恶与他人接触的典狱长阁下此时在想些什么呢?
睫毛很长。
他的眼睛很漂亮,冰蓝色的,像宝石一样。那张认真盯着他的脸庞是冰雪雕琢般的精致,让人想到在那月亮永不沉落之地落下的细碎雪色。
以及,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在被亲的湿润后可能会更好看。
以至于那份柔软在轻轻的附上他的唇时,他并没有拒绝。
人们通常喜欢称呼这份情感为,一见钟情。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发,冬蝉歪着头似乎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情绪掩藏在毫无波动的脸上,任谁都能将那份让人脊背发凉的感觉当做恐惧。
然而冬蝉没有,他眉眼弯弯,只是凑到典狱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喊他。
“那我当你同意了哦。”
最后结果是典狱长还是看见了那双湿漉漉的,染着欲望的眼睛,和他想的一样。
确实是,很漂亮。
以至于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将冬蝉压在桌子上面以一种绝对的姿势将人禁锢在怀里,后者头发散乱小口小口呼吸着。
典狱长看着身下的冬蝉,后者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揽住他的脖颈,暗示性十足的,在他的喉结处,落下了一个吻。
但对方红的快要滴血的脸可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游刃有余。
冬蝉的手指抵住典狱长的唇,对他轻轻眨了下眼睛。
“下属不可以啵上司嘴哦,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啦。”
他又凑过来浅浅的亲,交融的呼吸间掺杂着暧‖‖昧的声音
“不过在那位新任的典狱长桌子上做这种事不太好吧?要是挨罚的话咱俩谁都跑不掉。”
回应他的是一口咬在脖子上的痛感和从衣领下摆伸进衣服里为非作歹的手。
chapter5
“卢卡,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新任的典狱长是那位……”
冰中蝶的话尚未说完,迟到的某个人就丝毫不在乎的抬头望向她极其充分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别那么认真嘛,菲欧娜。”
他冲满脸焦急的治理官轻轻眨了下眼睛,不过这份散漫的态度在看到那位新任的典狱长后便戛然而止。
透过人群,冬蝉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而后者也静静的看着他,冰原的风像是突然停摆一样,然后又卷起更加猛烈的风雪。
而此刻,这位新任的典狱长轻指了他一下,按冰中蝶此刻震惊的眼神来看,这肯定不是一件好差事,冬蝉想。
直到握住那双手被任命时冬蝉的脑子里也只是在想着屋外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危险,冰冷,弥漫着锐气的。
像极了那个人。
chapter6
只有两个人独处的屋子难免会生出一丝燥热,更别提两人曾经暗戳戳有过不可告人的接触,只不过此刻冬蝉的坐立不安却和此刻一直专心办公的典狱长形成了鲜明对比。
冬蝉趴在对面的桌子上,无聊的数着典狱长的睫毛,灼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阿尔瓦,而后者置若罔闻,面对对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完全不为所动。
“你不罚我?”
“不对,你怎么可以嫖完就走当什么也没发生”
像是终于受不住此刻憋屈的氛围,冬蝉起身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里面没一块好肉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上凄凄惨惨的落着青紫的痕迹,乍一看属实是有些吓人。
“你属狗的啊,看看看,看你把我啃的。”
直到话说出口之后冬蝉在略有些寂静的环境中才后知后觉自己对这位“突然”变成他顶头上司的炮‖‖友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瞬间到嘴的话语便拐了个弯。
“我拿我的脖子攻击了尊贵的典狱长阁下的嘴,这真是太不应该了,我得挨罚。”
阿尔瓦放下手中的事务,换了个姿势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冬蝉,挑眉示意对方继续阐述自己的罪行。
“额……以下犯上……调戏上司……我还强行啵你嘴……”越说声音越小,似乎这位向来聪明过人的狱卒大人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底气跟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突然就变得瘪瘪的了。
“我没说要罚你。”
典狱长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这可让冬蝉抓着机会了,下一秒就凑到阿尔瓦身边脸靠的特别特别近,近的仿佛对方垂下目光就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那你这是要潜‖规则我?”语气中还带着完全不加掩饰的兴奋。
“我第一次被潜没什么经验,现在应该干什么啊?白日宣‖淫‖?”说着便坐在桌子上毫无心理压力的将‖腿‖缠‖到了典狱长腰上,抱着人家脖子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你先把腿拿下来。”
阿尔瓦的声音依旧平淡到好像不带任何多余情感,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对方耳朵上早就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不过此刻进入求知状态的冬蝉并没捕捉到这些,只是自顾自的开始进入头脑风暴之中。
“不对啊,他们都阴阳怪气的叫你大人物天天宣扬你白日宣‖淫‖,欺男霸女,仗势欺人,一顿要吃三个小孩,为了保持童颜每天都要童男童女进献,酒池肉林好不自在。”
厌恶别人接触且不会吃小孩的阿尔瓦:“……”
外界都是这么传的吗?一时不知道是先找造谣的人还是该幸庆谣言中最起码自己还有个人样,没有被传成青面獠牙面怒可憎的恶鬼。
作为最大造谣者的冬蝉最终还是被堵住了嘴,在终于无人会打扰的环境下名正言顺的进行之前戛然而止的成年人游戏,不,因为身份的转变或许可以称之为,成年人之间的职场潜‖规则。
在典狱长看不见的地方,冬蝉嘴上依旧插科打诨,他笑嘻嘻的,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然而那双被挡住的眼睛里,却是暗色的翻涌着令人窒息的淡漠,宛如冬夜中低垂的夜幕。
没有月亮,也没有群星。
什么都没有。
骤然上升的‖滚‖烫‖欲‖望,交‖缠的呼吸,情‖与‖欲的‖缠‖绵‖悱‖恻,好像下一秒一切都能顺理成章的进行,但是在最后一步时阿尔瓦却突然停下来,看着怀中人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捋了捋卢卡黏在脸上的冰蓝色发丝。
临近欲‖望的顶啊峰,身下人像是释放了什么一直压抑着的东西,紧闭着的双眼止不住的流下泪水,一颤一颤的睫毛和死死抓住自己的手无一不在说明一件事。
他在害怕。
冬蝉抖的实在是太厉害了,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典狱长只是轻柔的在他的额上覆上一吻,或许是察觉到迟迟不肯动作的对方,冬蝉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怎么……不继续……”
他的声音依旧柔软,带着满满的‖情‖欲‖,甚至还能在其中体会到如同爱恋一般的顺从,略带示弱的态度像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欲‖望盛宴。
哪怕察觉到不对劲,大多数人也只会优先遵从于欲‖望,或者说,在床‖笫‖之间,很少有人去感受对方的情绪,更别说这份被人精心包裹着赠予的爱意。
最后典狱长始终没和冬蝉做到最后一步,或许是当初的自己还残存着那些可笑的情感,内心里想要去珍视这段感情,想要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去做那些称之为爱的事情,而不只是单纯沉溺于欲‖望的漩涡之中。
或许有一天,对方真的会赠予一份同等的爱意,而不是将自己紧紧缩在名为谎言的外壳下,对于典狱长而言这份演技过于拙劣,让人一眼就能望见这双眼睛最深处,如同死水般枯萎的淡漠。
或许是这位典狱长阁下的前半生实在是过于顺遂,它蒙蔽了主人的双眼,从而使其总是相信着一件事情。
“人们总是称它为,爱。”
不是掺杂着那些欲望,谎言,亦或是浓浓目的感的感情,而是在每一次看见对方时,都不自觉柔软下来的心,宛如十八岁那年的春天落下的第一朵山茶花。
那份涟漪的情感缠绕灵魂,流过冰原,结束夜幕的沉寂,结束这一生波澜不惊的淡然。
带着酸楚和些许疼痛,从左侧胸膛溢出,宛如火焰般顺着血液流经全身,将本应冻结的心脏重新融化。
他或许是疯了,在那不为所动的坚硬外壳下是无法言说的,那些滚烫又炽热的情感,他想要陪在冬蝉身边,甚至在这个冰原对首都传来的召回的请求文件一拖再拖。
谎言与爱意杂糅成致命的毒药,升起无法抵御的成瘾的依赖。
哪怕一眼就能看出他虚假的爱意,哪怕早就知道每一次精心计划的相遇与他灿烂笑容下暗中筹谋的计划。
他同样,甘之如饴。
所以哪怕这场燃起整场冰原的烈火如期而至,这位散播了虚假离职信息的典狱长阁下也只是放下手中的热茶,看向眼前惴惴不安的冰中蝶,面上依旧显露不出任何情绪。
“他最终,依旧选择了这条路。”
瞳孔深处弥漫着最深邃的雾气,一点点的沉淀下去,宛如冰原凛冽的暴风雪,将一切情感掩埋进深处。
锋利的刀刃割去腐败的血肉,陈旧的疤痕剥开后显出深埋其中的暗疮。
没有去理会满脸疑惑的治理官小姐,典狱长只是披上自己的披风,走入了这场千年难遇的暴风雪之中。
他最终还是温和的走入了这场良夜。
凛冽的风,肆虐的雪,以及踩在雪地上沉闷的声音。
这场雪太大了,千年不遇的暴风雪吞没了周遭的一切,手中的权杖已经在极度的严寒下发出难以承受的悲鸣,隔着皮质的布料将极北的温度尽数传到早已冰冷的指尖。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害中,只是轻微的伤势就可以在严寒之中取人性命,而在极寒中找到人的概率近乎为0,你甚至不知道你脚下踩着的柔软雪堆下面埋葬着多少奄奄一息的尸首。
但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阿尔瓦就是找到他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在遍地尸首之下,那抹虚幻的冰蓝色映出倒影在典狱长眼中冬蝉苍白的脸,他安静无声的躺在那里,气若游丝,垂落的睫毛像是折断的蝴蝶翅膀,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风雪游走。
天地见仿佛只剩下了蓝白两色。
唯一夹杂其中的,是一朵朵宛如鲜花般艳红的血色。
那抹颜色,渗透进典狱长寒冰不化的瞳孔深处,交融,缠绵。
用通红的指尖将冬蝉从死神的镰刀之下挖出,曾经被爱人数过的睫毛尽是细小的冰碴,他的身体或许早已冻透,只有在找到那人时才稍微回暖。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停摆的心脏逐渐回温,跃动,滚烫又炙热。
“我很想你。”
这个宛如凛冽风雪般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此时的眼中落入一丝落寞,一点疲惫。
翻滚着的飘雪之间,风吹的太大了,吹的人只能看见怀中的人。
仿佛在这一刻,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彼此的温度。
在很久之后,冬蝉趴在典狱长背上懒懒散散的问他那天究竟是怎么在那么大的风雪之中找到自己的时候,阿尔瓦只是摸了摸他凌乱的发丝,说道。
“直觉。”
不只是直觉,在这近乎震破耳膜的风声之中,他听见了冬蝉那近乎于无的呼吸声,他感受到他心脏一下又一下沉闷的搏动,他听见冬蝉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微弱呼救声。
他在喊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于是典狱长终于找到了他被埋葬于冬夜的蝉。
chapter7
“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典狱长阁下。”
冬蝉脸上还残留着血迹,上面还覆盖着薄薄的冰层,在意识回流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将他抱在怀里的阿尔瓦。
他眨了下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惜实在是太冷了,就连滚烫的泪水都无法融化此时的这层坚冰。
那些酸涩的话语和未落下的眼泪最终还是留在这这场风雪之中,或许自己快死了,比眼泪流下的更快的是喉中腥甜的血液和或许已经变成碎片的内脏器官。
于是他只是看着面前始终对他有所收手的典狱长,那些滚烫的情感尽数回流,再抬头时那双眼里早已不带任何情感的偏移。
风雪中他们对视良久,然后冬蝉歪头一笑,露出宛如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灿烂的笑容。
那个时候,他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然而此刻却又那么遥远,一切都物是人非,那双眼睛里不再亮晶晶的盛满爱意,徒留下犹如死水般的暗淡无光。
典狱长应该能明白他的心思。
也是,委曲求全了这么久,结果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对他而言,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又或者说他回来的正是时候,但凡再晚一点,怀中这个冰冷的在慌乱中被抛下的人就要在这些尸首下面无人问津的死去。
但是对于对方而言他或许更宁愿去死,而不是被自己这个旧情人抱在怀里沉默的被迫回忆往昔。
然而还没想些什么怀中奄奄一息的人却还有功夫嘲笑他,被冻伤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你就是那个闲得发慌自愿跑来冰原度假的大人物,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主动接近你,还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蠢货模样,当时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啊,只为了那反抗整座冰原的计划。”
他看着面上始终没有任何感情的典狱长,内心响起那些无数次缠绕着他的声音。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眼神。
“您真的很好骗,阿尔瓦,知道我对你最真实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冬蝉恶劣的看向面前的典狱长
“虚伪又恶心到令人作呕的家伙。”
但是对方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波动的样子,听了他的话也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的眼睛。
“你究竟,有一句话是真的吗?”
冬蝉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对方说的话真的很好笑,甚至连眼角都渗出了泪水,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的样子。
那份上位者淡漠的眼神中是近乎枯竭的情感荒漠。
但他却如傲立雪中的银山雪松。
冬蝉知道自己栽了,他开始肖想一点点的靠近那个人,窥探对方每一点的情绪变化,并在其中体会那甜美的喜悦,然后在谎言的忐忑中,沉溺于对方的侵略。
宛如蜜糖,宛如罂‖粟,宛如砒‖霜。
他的表情宛如初见时那副天真的样子,下一秒,原本无神的眼神便像是每次亲昵时那种饱含爱意的依恋,耍赖般的抱着他的脖子对他撒娇说再抱一会时的样子。像一只超大号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撒手的乱蹭,像是每一次凑到耳边时。
每一句,轻柔的。
我爱你。
只不过这一次,他说的话确是。
“没有哦,亲爱的,我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下一秒,他开始剧烈的咳嗽,整个人仿佛要破碎一般的颤抖,冬蝉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是那些刚吐出的血液甚至里面还掺杂着一些暗色的碎片,在这极寒的天气中泛着热气,然后又在这严寒之中逐渐变得冰冷,冬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典狱长的怀抱,早就坚持不住的身体便摇摇欲坠的跌在雪里。
冬蝉总是会想,对方有没有讨厌自己?在那淡漠的神情下他看不见任何情感。
如果真的看见那亘古不化的寒冰消融的那天,那时候,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会读出什么情感?
他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
但是真可惜……没看见你最后的表情……
哪怕一次,露出为我触动的神情不好吗?就算是怨恨。
好像连死亡都无法带来这个人一丝一毫的爱意,那就恨我吧,紧紧的刻在搏动的心脏里,流出脏污的血液,留下最深刻的疼痛。
永远记住我。
永远……记住我……
chapter8
“那些叛乱者在依您的意思被送回后经过许久的观察并没有产生其他不便。”
在她的声音之下也掺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只不过此刻的治理官小姐思绪全在一些其他的事情上,并没有发现这些小细节。
典狱长一边听着冰中蝶的汇报一边认真的处理手中的事务,只不过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鞋尖轻轻的抵住一个坚硬的东西,然后……
那声音更大了,冰中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典狱长一眼又疑惑的垂下脑袋。
“此外,感谢您的恩慈,愿意给这些迷途的孩子一条生路。”
“太阳终会在这片冰原重新升起,愿主保佑您。”
直到对方走后将手中的事务处理完,典狱长才站起身拉开椅子,露出了桌下被囚禁的那个人。
这是……过后温‖存的一吻,带着浓郁的爱恋意味,一吻终了,冬蝉扯下自己的眼罩静静的看着典狱长,他轻笑一声。
“你恨我吗?阿尔瓦。”
下一秒,尚未挖出的电球发出激‖烈的电流,冬蝉整个人浑身一‖颤,然后就只能揽着典狱长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喘‖气。
看着身下被囚禁的少年温顺的贴在他的身上,似乎一刻也离不开自己,然而典狱长的直觉却告诉他:“他悲伤又痛苦,你马上就要失去他了。”
这个认知像是利刃,搅动着他一贯淡漠的心绪,不仅掀起连绵不绝的波浪,还牵连着陌生的尖锐和疼痛。
他的目光落在冬蝉柔软的脖颈上,如此脆弱,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眼前的人就彻底属于他了,再也不懂担心生命无价值的流逝,再也不用分辨拙劣的谎言,再也不用感受凛冽的风雪。
他的思绪化为飞蛾,风雪中溯光而去。
他淡漠的握着手中的利刃拨开看似早已愈合的伤口,那新生的幼嫩皮肤被一点点撕扯,剜去其下埋藏的腐肉,最后一点隐秘的、见不得人的欲‖望终于暴露在眼前,讥笑着望着他,难看极了。
如果你注定跟这个人没结果,而你又注定溺死在这片虚幻的谎言中,你是要过程,还是转身就走?
典狱长想,他会一直抓住这段关系,无论手段,无论方式,无论爱恨,抓到抓不住为止。
感受到脖颈处微微的缩紧,冬蝉看向典狱长的眼睛,宛如寒冬时波澜不惊的霜湖,只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知道自己该叫醒处于奇怪状态的典狱长,但他没有动,只是一点点感受着逐渐困难的呼吸。
“真好笑……我居然想被他杀死……”
就在卢卡以为阿尔瓦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听见对方平淡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
“重要吗?”
重要吗……
是啊……不重要了……
冬蝉被松开钳制跌到典狱长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他却没管近乎濒死的身体机能,只是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在典狱长的唇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爱也好,恨也好,一段理不清的情,一个斩不断的缘,就由这些越理越乱的事物将这糟糕的一切缠绕的更紧吧,紧到无法呼吸,让我们一起困在这个囚牢里,永远永远。
我不再奢望你能爱我了,我不在请求你对我说出爱的话语了,我不会再因为你冷淡的态度而感到痛苦了。
在这凛冽的风雪之中,只要紧紧抱紧我就好。
这样也好……
这样就……全都不重要了……
这个永恒的冬夜最终囚禁了夏天的鸣蝉。
雪,已经停了。
嗨~我来老福特了嘻嘻(重生)
隐囚卢卡生日34h
7.118:00
@微博缨雅tassel@小红书薛上薛
kiis的尘封往事
7.2ななつ名夏日,第一棒~
summary:八原的妖怪们有危险,夏目决定去拜访素未谋面的名取周一。
有篡改原剧情
名取推开公寓门的同时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些异常,打个比方就是重度强迫症患者欣赏自己精心排列整齐的书柜时却发现多出一本原不属于这里的书。
他打开灯,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戴面具的少年。
之所以能确定那是个少年而不是少女或者已经参加工作的青年,还是因为对方穿一身校服外加背着一看就装满了课本的书包。这位气质青涩衣着朴素的少年就像摆满精装版书籍的书架上多出来的一本手抄书,极其突兀地出现在这个装潢华贵的高层公寓里。
名取看了眼阳台的...
名取看了眼阳台的方向,窗户被打开,浅色窗帘在夜风中微微摇摆——少年应该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作为一名形迹可疑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少年实在是过于礼貌温和了,以至于他的某些行为有些荒诞可笑——他不但没有破坏任何东西,甚至给放在阳台花架上疏于打理的花草浇了水,将沙发上堆满的衣服都整理好,还把鱼缸里的水换了,几尾红鲤鱼在欢快地游动。
但问题是……这里的楼层是二十二楼。
名取慢慢地收回手插进大衣口袋,微笑着说:“我以为放学回家的高中生都应该在写作业了。”
少年的双手一直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坐得非常端正,听见名取主动开口后,他反而有些慌乱地赶紧站起身解释:“我很抱歉,名取先生,我其实应该正式拜访您的,但是您一直都在外面工作,我怕——”
“有意思,你是害怕耽误我的工作?”
“是的,我打听了很久,知道您昨天刚拍完一部戏,今天有可能会回到这个公寓,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
“好吧。”名取关上门,从容地走到冰箱跟前,“酒?茶?”
少年连连摇头。名取又问道:“咖啡?果汁?还是……”他停顿一下,坏笑着问,“牛奶?”
“果汁,谢谢!”少年果断做出选择。
名取遗憾地将牛奶放回去:“你还是高中生吧?要补充营养,这样才长得高。”
“谢谢关心,我每天早上都会喝牛奶……”少年下意识回答,又很快醒悟过来,“我过来不是要说这个!”
少年顿时把头摇成拨浪鼓,面具都险些掉下来。他慌慌张张地伸手扶住面具,然后说:“不是,我只是想请您不要狩猎八原的妖怪。”
——更有意思了。
名取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食指中指间夹着一张纸人。少年一惊,立马坐直身体,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名取先生,这不是威胁,而是商量。”少年的声音微微发抖,显然他并不适合坐上谈判桌,大概他自己也清楚认识到了这一点,垂头丧气地补充道,“或者……或者您认为是请求也可以。”
“讨价还价第一要点,不要放低自己的姿态。”名取慢悠悠地说,“如果一上来就示弱,还没开口你就输了。”
少年嗫嚅着:“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名取没有收回纸人,继续问道:“除妖师下一个目标的确是八原,但这只是内部消息,只有寥寥几人知晓,也并未向外界透露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具体的……我现在还不能说。”少年握了握拳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名取先生,八原的妖怪一直都很安分,你能不能……不对,你们,能不能放过他们?”
“光靠你的一面之词说服不了我。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名取看着少年失望地塌下肩膀,“既然你都知道下一个目标是八原,那么,你应该也知道这个狩猎计划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知道,我只是……”
“想试着挽回,对吧?真努力啊,特意从八原跑到我这里来。”名取不太走心地夸赞一句,“不过,明明有比我还要适合的人选的,不是吗?”
“您是说的场家吗?”少年愈发垂头丧气了,“我不太熟悉的场一族……”
名取诧异地问:“那为什么会找上我?我们也没有见过面吧。”
名取:“……”
不,这大概不能算见面,两个人面对面才算是见面,你这只能算是单方面见过我,还不是见的真人。
“更重要的是,我看过您的采访,觉得您比较好接近。”少年格外诚实,“横向比较一下,相比起我对其一无所知的的场家,从您这里着手成功性大一点。”
明明这话也能算是恭维,但名取依旧高兴不起来。
“对不起名取先生,打扰到您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少年认真地对名取说,“名取先生,这么晚了,您就不要再喝咖啡了。”
少年说完便起身走向阳台,一边喊了一声:“猫咪……”
咚一声,少年被名取攥住手腕往后拉扯,重重地摔回沙发。好在沙发柔软,身体上并没有什么疼痛,但少年依旧摔懵了,名取欺身压上去也没什么反应,直到他的面具被人握住边缘,就要被掀开。
“等等——”
少年回过神,抬手扣住面具,手忙脚乱地翻身从沙发滚下来摔到地板上。名取眼疾手快地抬手护住他的后脑勺避免撞到茶几边缘,自己却被坚硬的玻璃磕到手背,顿时痛得倒抽一口气。
“名取先生!”少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捧起名取被玻璃划出血痕的手,“对不起,您这里有药吗,我给您上药……”
名取看着少年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脸,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掀开面具,露出一张青涩秀丽的面庞。
少年依然满脸焦急忧心,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身份。
名取笑起来,看进少年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
“晚上好,夏目贵志。”
绝对是有哪里搞错了。
夏目被纸人牢牢束缚住,用一个不怎么舒适的姿势僵硬地躺在沙发上,紧张地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自从被藤原夫妇收养后总算是稳定下来,虽然依旧三不五时就得跟妖怪牵扯上关系,但他交到了同龄人好友,跟藤原夫妇关系也很好,还有一只靠谱但又没有完全靠谱的招财猫保镖。作为一名十七岁的普通高三生,除开与妖怪有关的事,他的日常生活可以说是乏善可陈,无非也就是操心自己的文化课成绩和升学考试,偶尔思考一下人际关系,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名取周一这样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惦记的。
但偏偏,名取周一似乎从最开始就认出他了。
“也不是最开始。”名取非常谦虚,“很遗憾,我没怎么听过你的声音,所以直到你提到八原的妖怪,我才确认的确是你。”
这并没有让夏目好受一点,反而更焦虑了。
“冒昧闯进来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名取先生。”夏目紧张兮兮地看着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找什么的名取,“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图,我那时候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所以——”
“我知道,否则你现在就会在警察局,而不是好端端地躺在这里。”名取回答。
夏目越发绝望了。
“去警察局至少我还有机会逃跑……”
“你现在也依旧可以叫你的妖怪朋友们过来救你。”名取指出,“单凭我的式神,不足以拦住你的妖怪朋友。”
夏目歪了歪脑袋,有些意外:“您认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名取平静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是。”夏目承认,“但是您是除妖师,妖怪朋友这个词从您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怪怪的……”
名取笑了:“不要对除妖师有偏见嘛。”
夏目诚实地说:“这很难。”
“可以理解。”名取颔首,“他们会来救你吗?”
夏目警惕地问:“您这么希望他们来?您布下了陷阱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名取摇头:“我方才说了,我的式神力量不够,同样,即便我布下阵法,单凭我一个人也无法成功,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他们。”
“是吗……”夏目喃喃地说,“好吧,我跟猫咪老师说过,如果我在这里待了超过两个小时,他就会来找我。”
“还剩半个小时。”
“如果您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
“跟我再聊聊,好吗?”
名取用了恳求的语气,但夏目却陡然升起一种危机感。他果断挣开身上缠绕的纸人,下一秒再次被名取抓住手腕,咔一声,手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而他震惊地发现他被手铐铐在了椅子扶手上。
“名取先生!”
“我知道凭你的妖力,这些纸人困不住你。”名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然后放进口袋,“这种时候,这些由人类发明的小道具就方便多了。”
夏目看着手腕上那副浅金色的手铐,沉默许久。
“……您对小道具这个词是不是有误解……”
“这是真的道具,是我上部戏用到的,挺有纪念意义,所以就带回来了。”名取贴心地解释,“里侧还有一层绒毛,似乎本来是情趣用品,不过……也无所谓啦。”
夏目通红着脸:“名取先生,我还没有成年!”
“哦,对,抱歉,是我的错。”名取找来一块毛巾盖在手铐上,补充道,“好了,看不见就当做没发生。”
这简直是耍赖!夏目又气又笑:“名取先生,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还找不到陪您说话的人吗?”
“但是跟我一样能看到相同风景的只有你一个。”
“什么意思……”夏目有些茫然,“这个世界上能看到妖怪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吧?就比如的场一族……”
“不单单是能够看到妖怪。”
“那还有什么?”
名取沉默了很久,久到夏目都快放弃时,他忽然用钥匙解开了手铐。
“两个小时了。”他说。
夏目一愣,屋内忽然刮起一阵风,待重新安稳下来时,一头白色妖兽将偌大客厅塞得满满当当。
“——猫咪老师!”
夏目看着一旁的名取。男人非但没有丝毫阻拦之意,还摆了摆手,平静地向夏目道别。
他心念一动,在离开前大声朝名取道:“名取先生,您下次找不到人陪您说话的话,就来八原找我!”
“斑大人,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讨论一下名取周一的行为!”
“红蜂你反应太大了……”
“那家伙早就认出夏目大人了,还装傻那么久,我觉得不简单。”
“河童什么时候也这么聪明了……我觉得可能就是巧合啦,他碰巧知道我也能看到妖怪,所以……”
“夏目大人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他带过来问个明白。”
“哇啊三蓧你冷静一点名取先生是个好人我们不能就这么把他抓过来——”
“但他用手铐把你铐起来了!可恶啊,我都没对玲子这么做过!”
“……丙,你如果真这么做的话,玲子外婆会揍你的。”
“居然用手铐,他是把夏目大人当做罪犯了吗?虽然未经过他的同意就闯进去的确不对,但是——”
“小胡子我求你别提这件事了……”
夏目绝望地望着天,深感他就不应该告诉八原的妖怪们这些事。
“名取先生没有伤害我。”他无奈地又强调一遍,“他甚至给我倒了一杯果汁。”
中级妖怪们很愤怒:“单凭一杯果汁就想收买人吗?夏目大人是这么单纯的人吗!”
还真就这么单纯的夏目有些汗颜,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确不应该被一杯果汁收买。
丙依然耿耿于怀:“但他用了手铐!”
夏目伸出被铐住的那只手:“我有受伤吗?”
丙瞄了一眼,那只属于人类的手腕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她吐出一口烟,摇头:“没有。”
“那就说明名取先生并不想伤害我。”夏目得出结论。
“但这依旧不能解释为什么名取周一会认识夏目大人。”三蓧思路格外清晰,“我知道人类有多卑鄙可怕,不排除他另有图谋。”
夏目知道三蓧说的是对的,但直觉告诉他,名取之所以会认识他,并不是有所图谋,至少不是为了伤害他。
“……好吧,总之我会小心的。”夏目做出保证,“你们放心,我会注意,何况我还有猫咪老师。”
招财猫懒洋洋地举起爪子哦一声,丙往石头上磕了磕烟斗。
“我猜那家伙是找不到像夏目这样既能看到妖怪又格外单纯好骗的人,所以才盯上他。”她说。
夏目:“……”
夏目决定扯开话题。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成功让除妖师改变目标。”他愧疚地低下头,“我本来以为有转机的……”
“至少你努力了,玲子从前就说过尽人事,听天命。”丙安慰他,“况且我们也没有那么弱,就连的场一族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你不用担心。”
“可是还有很多力量弱小的妖怪……”
“在你去找名取周一的时候,三蓧和中级们就通知了附近山上的妖怪最近不要外出。”丙说,“你能做的都做了,不用觉得愧疚。”
夏目暂且放下心。一旁的红蜂正在翻看夏目带来的杂志,她指着名取的大幅写真说:“这家伙还挺帅气——当然,还是比不过斑大人就是了。”
斑高傲地道:“区区人类凭什么跟本大爷相比。”
丙敏锐地问:“你喜欢他吗?”
“在这之前我甚至都不认识他,所以我想我应该是不喜欢。”夏目说,忽然想起之前他被名取压在沙发上时,男人缓缓靠过来的脸。
……那的确是一张值得让无数人疯狂迷恋的脸。
夏目揉了揉脸颊,试图揉掉忽然窜上来的热气。
“我对他没感觉。”他大声强调。
红蜂无辜地看着他:“我们什么都没说。”
丙叹口气,宛如历经沧桑的长辈在看一个执拗嘴硬实则浑身上下都写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傲娇晚辈。
“玲子啊。”她幽幽感慨,“我想你是看不到你的曾孙了。”
五天后的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夏目从窗户那里看到学校门口似乎有一些骚动。笹田也察觉到了,她仔细看了看,诧异地惊呼:“那不是名取周一吗?”
提取到关键词的夏目一愣,忽然想起之前从名取那里离开时他说的那句话。
难道——
夏目迅速收拾好东西,跟西村和北本打了个招呼便跑开了。他急匆匆赶到学校门口,却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人。
正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肩,他心中一跳,立即转过身,入眼的是田沼和多轨二人。
“……是你们啊……”
田沼和多轨对视一眼,后者诧异地问:“夏目君,你以为是谁?”
夏目摇头:“没什么……一起回去?”
田沼想起下课时班上女生的讨论,他看了看周围,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以为是名取先生?”
夏目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有可能是看错了。”夏目说,“我只是一个高中生,名取先生没必要——”
他忽然卡住了,愣愣地看着忽然飘到眼前的纸人。
“这是什么?”田沼疑惑地问。
夏目伸出手,纸人不偏不倚落到他掌心,上面写了几个字,是镇上的一家咖啡厅。
“……是名取先生。”夏目心情很复杂,他被纸人束缚住那么久,字面意义的化成灰都能认出来,“果然是他。”
多轨眼睛亮亮地问:“我和田沼君能一起过去吗?夏目君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们坐在一起,不会打扰你们的!”
田沼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劲:“这又不是约会,多轨你想太多了……”
“田沼说的没错。”夏目说,“这不是约会。”
多轨并不在意:“嗯嗯,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夏目将纸人塞进口袋,往咖啡厅的方向行进,忽然又脚下一顿,不太确定地问身旁两位好友:“我需要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吗?”
田沼的表情格外精彩:“夏目,你自己说的,这不是约会。”
夏目支支吾吾地:“我只是……名取先生毕竟是公众人物,而我是高中生,万一……”
“这个问题是名取先生需要考虑的,而不是你。”田沼说,“作为年长你八岁的那个,他有责任保护好你。”
“我有能力保护好我自己。”
“当你面对的是妖怪时,我不怀疑这句话。”田沼平静地说,“但现在你面对的是人类,你打算怎么避开狗仔的摄像机?全程戴面具还是口罩?”
夏目迟疑片刻:“那怎么办……”
“所以我说这是名取先生需要考虑的,他才是那个整日都要面对媒体镜头的人,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就跟你约会。”田沼说。
夏目炸毛:“这不是约会!”
田沼从善如流地改口:“嗯,当然不是。”
夏目挫败地选择闭嘴。
多轨忽然说:“我们到啦。”
夏目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走甜蜜可爱风格的咖啡厅,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田沼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一个男人能够坦荡荡毫无心理负担地走进去,名取先生果真是深不可测啊。”
夏目痛苦地把脸扭到一边,无比庆幸多轨也来了。
在推开那扇爬满绿色藤蔓的木门前,夏目反复吸气呼气,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准备。他走进咖啡厅,立即有笑容甜美声音清脆的漂亮女仆迎上来,询问他是否是三位客人。
多轨及时将田沼拉到身边,说:“我跟他一起。至于他,是来找人的。”
夏目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抬手指着角落里某张桌子,朝服务生说:“我来找那位。”
距离上次见名取周一已经快过去六天,此刻没有面具遮挡令他有些不安。名取察觉到他的局促,立即起身迎上来,非常绅士地替他拉开椅子,微笑着说:“请坐。”
夏目刚落座,名取便递过来菜单,说:“看看要吃什么?”
夏目扫了眼菜单,一连串复杂冗长但本质其实只是描述咖啡和蛋糕的片假名看得他眼晕,而待他看清后面标注的价格之后,又默默将菜单推到名取跟前。
“我随意,都可以。”他坚定地说。
名取笑了:“好。”
他当真只是随意点了几样东西,就把菜单又递给服务生。夏目依旧觉得不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研究桌子上的木纹,过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名取先生,您刚才有来过学校门口吗?”
名取点头:“我只是确认你是否在这个学校。你当然不希望我的到来造成负面影响,所以我确认后就离开了,让我的纸人去找你。”
夏目从口袋里取出纸人还给名取:“这个果然是您的。”
“很方便,不是吗?用来传话最好不过了,等晚点我给你几张纸人,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就写上去让它们来找我……”
“名取先生。”夏目打断了男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名取很无辜:“你不是说我找不到人说话时,可以来找你吗?”
“就只是这样吗?”
“还有什么?”
夏目苦恼地皱起眉,犹豫片刻,还是道:“没什么。”
“我真的只是想跟你说说话罢了。”名取说,“如果你实在是不习惯的话可以跟我直说,没关系的。”
“……”
见夏目沉默不语,名取轻声叹气,起身道:“抱歉,失陪——”
夏目立即也站起来,用力抓住名取的衣摆,慌慌张张地解释:“对不起名取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很奇怪您为什么会来找我,我不过是个高中生,我们在这之前也只见过一次面,但名取先生是很著名的演员,就算我们都能看到妖怪,我也并不认为光凭这一点就值得您特意过来见我一面……”
低头努力为自己的不礼貌行为做出道歉同时也在倾诉内心不安的夏目根本不敢抬头看名取的表情,也就无从发现男人的笑容越来越大,带点戏弄,还有纯粹的开心。
“夏目。”名取看着自己被少年死死抓住的衣摆,笑着说,“我只是想去洗手间而已,这样也不可以吗?真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呢。”
夏目抬起头,总算看到名取脸上那令人气恼又无奈的笑容。他慢慢醒悟过来,瞪大眼睛,瞬间涨红了脸。
“……名取先生,您耍我!”夏目险些压不住音量,“您怎么能——”
“我没有耍你,是你没听我把话说完。”
“我——”
名取挑了挑眉,夏目噎了一下,懊恼地意识到名取说的是事实。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去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名取收起调侃意味,温声道,“饿的话不用等我,可以先吃。”
夏目的眼睛依旧瞪得圆溜溜,不高兴地说:“你不会一去不回吧?”
名取失笑,这孩子因为在生他的气,干脆将敬语都抛之脑后了。
“我如果一去不回,你就把这件事曝光到网上。”
名取笑得更开心了。
夏目好奇地问道:“是很麻烦的事吗?”
“也不是很麻烦。”名取很有耐心,又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夏目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名取先生看起来似乎很苦恼,比上次见面时,黑眼圈又重了些。”
名取愣了一下:“这么明显吗?”
“还好……我只是……只是……”夏目支支吾吾片刻,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么多的。”
名取意识到少年因幼时经历格外擅于察言观色,谅解地摸了摸对方的柔软发丝。
“我才没有……”
“是吗,真可惜,那就当我是自作多情了。”
夏目有些气恼,这个男人怎么总是如此自然地曲解他的意思还让他陷入愧疚之中,真的是太烦人了!
他抬起头,还想跟名取理论一番,名取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将一个吻轻轻印在他额头。
夏目的脑子瞬间当机,呆呆地目送男人离开了座位。
“田沼君,这算是性骚扰吗?”
“大概……不算?毕竟你看,夏目跟名取先生聊得挺好不是吗……”
“换个说法,这算是调戏未成年吧……”
“但是看夏目的反应也不太像……”
趁着名取外出,多轨和田沼坐到夏目对面,看着脸上热气久久不散依旧通红着脸的好友。
多轨叹气:“虽然你一直不承认,但这果然是约会嘛。”
“才不是……”夏目捂着脸小声否认。
夏目忍不住辩解:“……我跟名取先生才第二次见面!”
多轨用满是粉色泡泡的梦幻语气说:“我个人还是比较相信一见钟情的啦。”
“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的。”田沼提出相反意见,“所谓一见钟情,不过就是见色起意罢了。”
夏目琢磨了一下,觉得田沼这个说法似乎比一见钟情更加惊悚。
多轨很快接受了田沼的意见,更快的是她做出总结并将一道选择题丢到夏目跟前:“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你选一个。”
夏目想说我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做一道选择题,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做选择题,我就不能自己做阅读理解么,我的国文课成绩还是很不错的。
多轨兴致勃勃地问:“那你解读出了什么?”
夏目没什么底气地回答:“也许名取先生是想成为我的朋友也说不定……”
田沼:“哈哈哈哈哈!”
多轨一言难尽又客观地说:“夏目君,你的国文课一定不及格。”
田沼笑够了,补充道:“我也是你的朋友,如果我现在亲你,你什么反应?”
夏目脑补了一下,露出那种事情不要啊的嫌弃表情。
田沼耸耸肩:“你瞧。”
多轨一锤定音:“所以这就是约会!”
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两个朋友是非要不可吗?
“啊,名取先生回来了!”多轨吐了吐舌头,赶紧拉着田沼回到原本的座位,又悄悄看了眼夏目,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夏目脸上的热度依旧没散去,还因为跟好友的对话让原本就起伏不定的心绪越发混乱无章。他拿起桌上的奶昔贴上脸颊,冰凉潮湿的玻璃杯让他稍稍冷静下来,还算镇定地抬眼看着名取重新落座。
“味道怎么样?”名取打量着面前的提拉米苏和红茶,“我也是听我一位女性朋友介绍的,这家咖啡厅算是小有名气,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
夏目小声说:“不管怎么说,都不适合两个男人坐在这里啦。”
“为什么不适合?”名取不解,“它负责卖产品,我负责消费,钱货两讫,又没有吃霸王餐,这有哪里不对吗?”
夏目眨巴着眼睛,好像的确没哪里不对,但是……
名取想了一下:“我明白了。”他笑着说,“看来是高中男生的自尊心作祟,能理解,我当年也跟你一样。”
“才不是啦……”夏目否认,过了会儿又道,“好吧,有一部分的确是这个原因……”
“另一部分呢?”
夏目垂下眼,用勺子胡乱搅拌玻璃杯中的奶昔。
“第二次见面就到这种地方,很奇怪好不好……”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名取稍稍反省了一下,又道,“但是到你家里去不是更奇怪吗?”
这个男人的脑回路怎么回事!
夏目挫败地闭了闭眼,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他又喝了几口奶昔,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名取先生,这里算是公共场合吧,你又是公众人物,出现在这里不碍事吗?”
夏目松了口气。名取又道:“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说明一下除妖师的事。”
夏目迅速意识到名取是指哪件事,他急切地问道:“那八原的妖怪——”
夏目眼睛一亮:“也就是说……”
“不错。”名取颔首,竖起三根手指,“主和派主张放弃对八原妖怪的狩猎,中立派两边下注还在观望,但经由名取家游说想必也能拉拢到不少人,此外就是激进派的的场家,依旧坚持将目标放在八原。的场一族我想你也听说过,实力强大,尤其是现任家主,就算是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夏目,我会继续帮你,但成功与否我无法保证,你既然选择要帮助八原的妖怪,务必做好最坏的打算。”
夏目沉思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无论结果如何,名取先生,真的很谢谢你。”
“不客气。”名取微笑着说,“能听到你一句谢谢,也不枉我这几天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和财力。”
夏目小心翼翼地问:“这个也需要花钱吗?”
名取摊了摊手:“从本质上来说,大家都是商人,谁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夏目有些囊中羞涩:“那我……”
“我说了,大家都是商人,这其中当然包括我。”名取单手撑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夏目,“我也会得到我应有的报酬,可以说是稳赚不赔。所以,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夏目还是执意道:“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名取先生可以尽管来找我。”
“真的吗?”
“嗯!”
“既然如此……”名取将跟前的麻薯冰淇淋推到夏目跟前,“那就麻烦夏目帮我吃掉它。”
等夏目终于解决满桌的甜品摸着肚子开始打嗝时,名取也结完账回到他身边,说:“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
“好。”夏目拎起书包,“名取先生,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名取摆摆手,示意客套话不用再说。夏目依旧有些过意不去,但也知道这种话说多了反而显得有些虚伪,只好闭口不言。
“你可以跟我说一些其他的事。”名取带着沉默不语的少年走出咖啡厅,貌似随意地道,“比如跟你自己有关的事,而不是总是妖怪。”
夏目抬起头,只听名取又用平淡的语气道:“老实说,我不喜欢妖怪。”
夏目看着男人英俊的侧脸,意识到或许对方真正想说的是“我讨厌妖怪”。
但这个无比厌恶妖怪的男人依旧会仅仅因为他的请求就想方设法地去保护妖怪。
所谓论迹不论心,无论名取本意为何,此时的夏目都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请求,何况那个请求只是希望夏目能说些除了妖怪之外的话题。
夏目仍然觉得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但不知为何,在将日常生活说给名取听时他也并未觉得无趣——大概是因为名取是个绝佳的倾听者,认真,真诚,且尊重他的想法和做出的每一个选择。
直到快到藤原家时,夏目才猛然醒悟过来。陪他——或者说,送他回家的名取无辜地看着他,说:“毕竟这么晚了,送你回家也很正常吧?”
不,一点都不正常啊!又不是约会!
“不是吗?”名取笑了,“我一直以为是约会呢。”
夏目艰难地撇过头,试图无视名取的眼神攻击。他都快忘了面前的男人是个著名演员,这种眼神拉丝的暧昧深情场面简直是对方的统治区,他这种从未谈过恋爱的菜鸟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波攻势……
夏目后退几步,谨慎地跟名取保持两米远的距离,这才放心地说:“名取先生,我就要到家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好吧。”名取答应得很爽快,“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跟你见面。”
“我也是。”夏目犹豫片刻,“名取先生,我……”
“什么?”
夏目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不知是被晚霞染上的薄红还是只是单纯地因为害羞——或许两者皆有——声音清晰地说:“名取先生,我可以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我也想多听你说一些有关你的事。”
7.
“……你真的这样问了?”
“嗯,然后名取先生就将他的联系方式都给我了。”
“都说了哪有人第二次见面就约会的啊!把它当做普通的朋友见面就可以了!”
“我跟普通朋友普通的见面时可不会亲朋友的额头。”田沼指出。
“但换个角度来说就算是约会,第一次约会就亲人也太奇怪了好吗?”
“的确,虽然我也没有跟女生约会过,但听说第一次约会时都是送花牵手聊天吃饭送女生回家交换联系方式……之类的。”田沼有理有据地给夏目分析,“照如今的情况来看,这几个步骤名取先生也算是完成了一半,但不得不说他还是太心急了……不,其实也不算心急,至少他亲的是你的额头而不是嘴唇不是吗?这样来看,名取先生还是有好好考虑你的心情的。真是太好了,夏目。”
“……够了,不要再说约会的事了。”夏目有些绝望,“田沼,拜托了,忘了今天的事吧。”
田沼笑着放过夏目,转而聊了些别的,末了又道:“对了夏目,你知道吗,名取先生结账时将我和多轨的账单一起付了。”
夏目茫然地啊了声。田沼解释道:“就是在咖啡厅,我和多轨也点了吃的,我去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付过钱了,是名取先生替我们付的。”
丙翻窗进屋时看到夏目正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想着不能打扰高中生的学习,她便没发出声音,直到十分钟后,她注意到夏目没有动笔写下任何字,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书本发呆。
丙忍不住用手中的烟斗敲了敲夏目的脑袋,少年愣愣地转头看过来,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中邪了?”丙摸了摸夏目的脑袋,默念咒语,很快得出结论,“没有诅咒啊……这是怎么了?”
“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脑子当机了吧。像他这样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纯情小处男,怎么可能抵挡得了那种身经百战的人。”斑歪歪扭扭地也从窗户爬进屋,“他今天跟名取约会了。”
“哈!?”丙张大嘴,“约会?”
“具体的你问他自己。”斑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丙将探究的目光重新落到总算回过神的夏目身上,她不客气地坐在书桌边缘,翘起腿,带着坦白从宽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盯着夏目。
“说吧,怎么回事?”
“我没有……”夏目本能地回答,忽然想起什么,问一旁的招财猫,“猫咪老师,你怎么知道?”
斑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嗝:“我刚从多轨那里回来。”
……好吧。
“好吧,我的确跟名取先生见面了,但那并不是约会。”夏目深吸口气,“只是见面聊天,没有别的。”
“你的行为可不是这么说的。”
夏目有些诧异。丙冷笑一声,指着夏目手边的作业:“你自己看。”
夏目顺着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数学题目一道题都没解开,纸张空白处却写满了某个名字,还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他尴尬地将那一页纸撕下来揉成一个纸团丢进垃圾桶。丙敲了敲桌子,将夏目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意味深长地道:“是你自己坦白从宽,还是我用特殊办法让你坦白从宽,你自己选。”
说实话,夏目一点都不想知道丙所谓的“特殊办法”究竟指的是什么,但与此同时,他也不太敢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
“……名取先生告诉我,针对八原的妖怪的狩猎计划有概率取消。”夏目掐头去尾只挑了重点向丙汇报,“不跟除妖师正面对上总是好事,不是吗?”
“听起来的确是好消息。”丙挑了挑眉,“只有这些?”
夏目硬着头皮嗯一声。
丙依旧怀疑,但她这次来其实还有重要的事要向夏目说明,所以决定将这个话题暂时搁置。她拍了拍手,小胡子和三蓧忽然跟着出现在藤原家。
“闭嘴。”丙一拍夏目的后脑勺,“听我说完。”
“夏目大人,我们是在拯救你于水火之中。”小胡子说,“请你安静下来。”
“是……”
夏目跪坐在榻榻米上,面前是三个妖怪,窗外那里还趴着一只大妖怪。他忽然意识到这几个都是高级妖怪,几近于神,如今却都用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看着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目担心地问,“为什么说是拯救我?”
“是这样的。”丙破天荒地将烟斗放到一边,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夏目,“打开看看,你的反应决定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夏目接过信封,迟疑地问:“那能先透露一下是关于谁的吗?”
丙和小胡子对视一眼,没有作声,窗外的三蓧代替他们答道:“是名取周一。”
夏目脑子里嗡一声,这一天下来他接收了太多有关名取周一这个人的讯息,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他不确定眼下继续讨论名取周一是否是个明智的决定。
丙察觉到他的犹豫,坚持道:“打开看看。”
夏目没办法,只好打开信封。里面是十来张照片,他还没来得及诧异妖怪们什么时候也学会拍照片,就被照片内容夺去了全副注意力。
“这是什么?”夏目迅速将那十三张照片在面前平铺开来,“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照片里的人物除了夏目自己以外,还都有名取的存在?
夏目难免心生怀疑:“你们跟踪我?”
丙笑了声:“我们?不,夏目,你再仔细看看。”
小胡子提醒道:“夏目大人,注意你们穿的衣服和站的位置。”
夏目瞪着照片,忽然意识到一个违和的地方。
现在是初夏时节,而照片里的人则穿着大衣或者夹克衫,显然是冬天和春天的穿着,从背景中的植物也能看出来季节变换。夏目又凑近仔细观察,发现名取都是隐在暗处,只露出半张脸,若不是有心人,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
这样一看,倒像是——
“发现了?”丙啧一声,“真正跟踪你的人,是名取周一。”
夏目瞠目结舌,他反复看了几遍照片,抬起头:“你们是怎么……”
“三天前,我听隔壁镇子的妖怪们说的。”丙顿了顿,“本来我没放在心上,但那个妖怪提到了名取周一,所以我多问了几句,后来才知道,那几个妖怪是从的场一族中逃出来的,其中一个无意中听到了除妖师的对话。”
夏目声音有些颤抖:“他听到了什么?”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显然也猜到了丙接下来要说的事实。丙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道:“第一个提出要狩猎八原的妖怪的人类,就是名取周一。”
“光凭道听途说,夏目大人未必就会相信,所以三蓧大人变成人类的模样调取了视频监控,最后我们得到这些照片。”小胡子说,“其实还有视频,但是我想这些照片也足够证明了。”
夏目僵硬地放下照片,看着斑:“猫咪老师……”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斑不打算隐瞒,“你对名取的好感显而易见,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可是名取先生他——”
“他是个演员。”丙拍了拍夏目的膝盖,“这种角色他手到擒来,别被表象欺骗了。”
夏目喃喃地说:“就算他骗了我,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真的是为了抓八原的妖怪做式神吗?如果他只是为了妖怪,又为什么要跟踪我?”
丙的神色有些微妙:“所以我们得出一个结论,他的目标就是你。”
夏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
“是的,你。”丙指着那些摊开的照片,“他跟踪的只有你,对妖怪并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他厌恶妖怪。”
厌恶妖怪……这倒是跟名取自己的说法一致。
“人类很有趣。有的人因为害怕妖怪所以逃避,有的人因为极度恐惧所以主动狩猎,有的人希望得到更强大的力量便跟妖怪签订契约。”三蓧慢条斯理地道,“当然,也有人同情妖怪所以选择亲近和保护,而像名取周一这样既不害怕也不同情,只是纯粹厌恶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的确存在。”
“既然他对妖怪不感兴趣,那么我们只能假设他是对人感兴趣。”丙拿起其中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中夏目正在七迁屋给猫咪老师买新出的馒头,名取就隐在排队买馒头的人群中,“碰巧的是,这些照片说明他跟踪的人是你。”
夏目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他艰难地消化掉这些信息,看着面前的妖怪们。
“为什么是我?”
遗憾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名取本人,谁都不知道。
丙收拾起照片重新放回信封,然后将沉甸甸的信封放到夏目手中。
“在名取周一做出更多之前,夏目,跟他好好谈谈。”
8.
相比起夏目的难过和犹豫,斑就显得豁达多了。
“你也不希望今后跟名取相处时总是被这个问题困扰吧?”
夏目放下手机,皱起眉:“但我应该怎么跟名取先生说明呢?”
考虑到迄今为止他跟名取也不过就见了两次面,开门见山地质问对方“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显然不太合适,也正因为同样的原因,“你带着目的接近我还好意思称之为约会?!”这种近乎幽怨的诘问似乎也没有比前者好到哪里去,所以这场原本证据充足的对峙在刚踏出第一步就遭遇了巨大困难,眼看快要胎死腹中。
看到夏目头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斑叹了口气。
“笨蛋。”招财猫骂了句,“什么只见了两次面,只见了两次面的是你,名取那家伙都不知道跟踪你多久了,你手里还有照片,直接把照片甩到他跟前让他解释不就行了。”
夏目可怜巴巴地说:“真的要这样做吗?”
“除非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斑无情地说,“但我不认为你能玩得过名取周一。”
“……谢谢你的提醒,老师。”
“你好?”
夏目手忙脚乱地捧起手机,答应一声:“晚上好,名取先生,抱歉这时候还打扰你。”
夏目沉默下来,他有点被名取声音里的殷切雀跃震惊到。
“夏目?”
名取又唤了声,夏目回过神,问道:“名取先生……我那天晚上跑去见你的时候,你准确说出了我的名字,你怎么会认识我?你之前见过我吗?你那时候说不会帮我的忙,为什么后来又改变主意了?”
他将心中疑问全部问出口,却唯独没有提起照片的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或许名取有自己的理由,只要那个理由能够说服他,那么他就再不会提起这些照片。
一旁正在认真观察的斑迅速看穿少年的小心思,不忍直视地选择闭上眼假寐。
这下换成夏目耐心地等待名取回答问题了。又过去几分钟,名取终是道:“夏目,这个周末,要来我这里吗?”
夏目一愣:“什么?去哪儿?”
“就是你上次来找我的那个公寓。”名取说,“只要你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夏目盯着书桌上的信封思考片刻,答应了。
“好,我会去的。”
名取笑了:“嗯,我等你。”
“不行,你不许去。”
“丙……”
“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男人最靠不住了,尤其还是这些狡猾的除妖师,我不信任他们。”丙的态度异常坚决,“几个不入流的除妖师我还是有自信能对付他们的。但是夏目,我让你跟他谈谈的意思可不是让你又跑到他家里去,你给我老实待在八原,哪儿都不许去。”
夏目有些为难:“可我已经答应名取先生了……”
丙言简意赅:“那就拒绝。”
夏目摇头:“不行,我已经答应下来,就不能出尔反尔。”
丙看着忽然强硬起来的少年,沉默许久,慢慢吐出一口烟。
“那我跟你一起去。”她做出决定,“万一有什么危险,你也好脱身。”
夏目叹气:“我如果拒绝的话,你会听吗?”
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说呢?”
“好吧,我知道了。”夏目无奈地投降,“我还是觉得你们多心了,名取先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不过……也好,这样做至少能打消你们对名取先生的怀疑。”
丙不置可否。
“‘不会对你怎样’这个观点我依旧抱持保留意见。”她说,“一个人忽然悄悄接近另一个人,事后若无其事地跟对方约会不说,还邀请对方到他家做客。光听这个描述,夏目,你不觉得这种人很可疑吗?”
夏目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很可疑,但是——
“我不想听你的但是。”丙摆摆手,“你对名取周一有好感,所以你在这件事上做出的一切决定可信任程度直降一半,在没搞明白名取周一到底想干什么之前,你最好闭嘴。”
夏目乖乖闭嘴,不再试图说服丙。
他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然后将15号用红笔圈起来——还有一天就到周末了。
丙看到他的动作后先是翻了个白眼,又问道:“你真的这么喜欢名取周一?他有可能是幕后黑手也说不定。”
“但现在毕竟还没有确定,不是吗?”夏目就事论事,“名取先生是第一个能够看到妖怪并且愿意向我表示善意的人。”
“这算什么,雏鸟情结?那任何人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是名取周一?”
“因为……”夏目迟疑片刻,“我遇到的不是别的什么人,就是名取先生啊。”
这世上或许并没有命中注定的事,人与人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一种巧合,有人对面不识,有人分浅缘悭,自然也有人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看得到妖怪的人类那么多,但愿意主动向夏目表示善意的也只有名取周一——谁都不敢说从今往后夏目就不会遇到其他乐意与之交好的人,但毋庸置疑,名取的确是最为特殊的那个,无论其目的为何。
他们的相遇是既定事实,无可更改,做出其它种种假设并没有意义。
丙无奈叹气:“夏目,我是担心万一……你会感到失望。”
夏目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我早就习惯了。”
丙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再言语,也就由着他去了。
9.
夏目按照名取事先给的地址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栋大楼前,他仰起头望着眼前这栋似乎直插云霄的高档公寓,不太确定地自言自语:“真的是这里吗?”
斑切一声:“你又不是没来过。”
夏目迟疑地说:“但是上次是走的窗户,不是正门……”
斑若有所思:“顺序的确不对,不过也算是扯平了。”
夏目疑惑地看着招财猫。斑解释道:“你在跟名取见面之前就从窗户闯进他的家,而名取在跟你告白之前就亲了你,很明显都不符合普通人类交往的顺序,所以我说你们算是扯平了。“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我不是故意闯进去的……“
斑无奈地说:“你看名取像是介意这件事的样子吗?”
“好吧……但我很介意他亲了我……”
“你介意很正常,他心里没准还在偷着乐。”斑眯起眼睛哼哼,“不要小看大了你八岁的成年人。”
夏目迟疑地点头——这也算是猫咪老师给他的忠告吧。
“夏目贵志?”
忽然响起的女声吓了夏目一跳,他转过头,看到一位戴着面具的女人……不,女妖怪?
“我叫柊,是名取的式神。”
好吧……
“你好,我是夏目贵志。“
柊点头道:“是名取让我出来接你的。”
夏目诧异地问:“名取先生已经知道我来了?”
“是的。”
“他是怎么——”
“通过它。”
柊抬了抬手,有张纸人忽然从电梯缝里钻出来,轻飘飘地落到夏目面前。夏目伸手接住它,恍然大悟。
“确实挺方便的。”他小声嘀咕,“就跟监视器一样……”
斑翻了个白眼,哪怕是妖怪都会觉得随身跟着一个摄像头很可怕,也就夏目会觉得这玩意儿很方便。人类有句话老话放在夏目和名取身上就很合适,那句话叫做什么锅配什么盖,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柊领着夏目坐上电梯,指了指楼层按键:“是二十二楼。”
夏目按下那个“22”,看着默默站在角落的柊,问道:“名取先生最近怎么样?”
“在确认你会来之后,他很高兴,将公寓里好好收拾了一通。”柊平静地说,“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来的人是他的女朋友。”
夏目尴尬地咳嗽一声:“那……那名取先生……”
“当然,他并没有女朋友。”柊顿了顿,补充道,“男朋友也没有。”
夏目脸红了:“我不是想问这个……我只是想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我不想让他失望。”
柊淡定如初:“嗯,我知道。”
夏目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问柊到底知道了什么。
“到了。”随着叮咚一声响,柊提醒道,夏目跟着步出电梯,忽然有些紧张。
“丙不是说她也会来的吗?”夏目小声问斑,“怎么不见她?”
“大概藏起来还没打算现身吧。”斑并不在意,“我赞同她的做法,跟除妖师见面,还是留有一张底牌比较好。”
夏目能理解丙的担忧,不过……“是不是不太礼貌?”
“除妖师狩猎妖怪时可不会跟你一样考虑是否礼貌,别天真了。”斑差点笑出来,“夏目,你还是早点认清像你这样亲近妖怪的人类才是异类这一事实比较好,否则早晚会吃亏。”
这话尖锐却现实,夏目也只能叹气。
人与人之间尚且纷争不断,何况是跟妖怪。
就在夏目内心正天人交战时,柊开口道:“名取他……非常期待跟你见面,特意推掉了艺人的工作,也拒绝了今天晚上的除妖师聚会。”
夏目呆呆地看着柊,女式神却并不打算再多说,而是偏头示意他按响门铃。夏目抬起手,犹豫一下,终是按下了门铃。
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同时,门就打开了,门后出现身着白色T恤和棕色长裤的名取,看起来随意舒适。夏目没来由地悄悄松了口气——这样惬意闲适的名取显然要比电视上经过奢侈品包装的大明星要平易近人许多——即便名取本身也不是生人勿进的人设和性格,但这种居家的松弛感还是会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大约是看出夏目身上的紧绷感少了许多,名取脸上的微笑更大了些。他侧身让少年走进屋子,随口问道:“酒?茶?”
这问话似曾相识,夏目忍不住笑起来,答道:“都不要。”
“那么……”
“不要咖啡,不要牛奶,果汁就可以。谢谢你,名取先生。”
名取摇了摇头,被少年快速而果断的选择逗笑了。
夏目接过名取递过来的果汁,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斑还在习惯性地打量四周,名取见状,将早就准备好的小礼物放到斑跟前。
招财猫眯起眼睛:“名取小子,解释一下?”
名取慢悠悠地介绍:“琦玉南阳酿造的花阳浴清酒,每年都是限量贩售的,这瓶是我去年托圈内朋友好不容易才拿到手,很是花了一番功夫。”
“噢噢——很上道嘛小子。”斑打开沉重且精致的木盒,鲜甜清爽的凤梨香气扑面而来,他满意地点头,一边心不在焉地继续恐吓,“但是别以为这点小花招就能收买我。”
名取本来就没打算仅靠一瓶酒便收买面前这只大妖怪,他的目的只是希望斑能够不再那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毕竟任谁被这种几近神灵的妖怪视作眼中钉都会觉得如坐针毡的。
“一点小小的见面礼罢了。”名取摊了摊手。
夏目有些为难:“名取先生,我……”
“跟夏目没关系,这笔人情也不用夏目还。”名取意有所指,“你称呼他为老师,也就是你的长辈,哪有尚且健在的长辈欠下了人情却要小辈还的道理。”
夏目闭嘴了,觉得这话符合逻辑的同时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是我失算了。”斑叹了口气,“好吧,我会记得还你人情的。”
名取点头:“多谢。”
夏目来回看着面前这一人一妖,忽然意识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首先,猫咪老师是妖怪啊!人类之间的人情往来按在一个妖怪身上真的能成立吗?!
名取忽然转头看过来,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夏目不要出声。
夏目愣了愣,默默地移开眼睛。
我只是想看到猫咪老师反应过来后懊恼的样子,并不是真的想配合名取先生——夏目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心安理得地看着招财猫打开那瓶花阳浴喝了一大口。
那可是每年限量的酒啊……夏目忽然心口一痛。这种牛饮方式,与煮鹤焚琴有什么区别!
名取拍了拍夏目,让对方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身上。
“一瓶酒而已。”名取说,“等你成年之后,我也可以送你。”
“我不是指这个啦……”
名取歪了歪脑袋,真诚地发问:“那是什么?”
夏目看了眼斑,胖乎乎的猫咪打了一个带着酒气的嗝,眯起眼睛醉醺醺的模样跟下班后结伴在小酒馆喝酒的中年大叔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在注意到夏目的求助视线后,招财猫的动作停顿一下,不甚明显地晃了下爪子。
夏目慢慢呼出一口气,抬头对上名取的视线。
“名取先生,第一个提出狩猎八原的妖怪这个计划的人,是你吗?”
10.
“名取先生,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在夏目终于说出埋藏心中好几天的疑问的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公寓内气氛瞬间紧绷起来,堪称剑拔弩张。
那大约是名取的式神,以及隐藏起来尚未现身的丙和三蓧等妖怪。
夏目当然不希望真的起冲突,他这次来只是想寻求一个解释。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也有自信能够很快接受——不要小瞧他这十几年来的抗压和自我消解能力。
名取移了一下位置,离夏目更近了些。少年的心思实在是很好解读,几乎是将心中所想都写在了脸上,在有心之人面前堪称无所遁形——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得改。
看得出夏目自暴自弃已经做好了会得到肯定回答的准备,名取叹了口气。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有件事你需要知道。”名取终于开口,先是微微笑了一下安抚少年,继而请求道,“听我说完,好吗?”
夏目咬了咬嘴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听下去,但他已经坐在这里了,这种时候落跑显然过于狼狈,还显得他很懦弱。
看到夏目终于点头,名取松了口气。
“一年前,我其实见过你。”名取开口就丢出一个爆炸性消息,导致夏目瞪圆了眼睛,他好笑地看着少年震惊到失去表情管理,继续说,“那时你帮助了一个被绳子束缚在仓库的妖怪,还记得吗?”
夏目眨了眨眼睛,很快从过往记忆中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柊?!”
“不错,她如今是我的式神,也是今天带你过来的妖怪。”名取抬了下手,端庄沉静的式神忽然出现在客厅中央,在夏目欲言又止时,名取及时解释道,“那个阵法是我布下的,原本我只是想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只烧断绳子放她自由那就再好不过,但如果连她一起——”名取顿了顿,“后来,你出现了,还有你的猫,也算是替她挡住部分力量,变相救下了她。”
夏目想起一年前发生的事。他跟那个女妖怪交谈过几次,知道她坦然接受了自己大概率会死的命运,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看着女妖慢慢走进阵法中央,将她束缚住的绳子是那样丑陋可恶。他跟着冲进阵法护住她,在雷击到来时几乎瞬间晕了过去。
他看到了属于女妖怪的记忆,看到女妖怪在和一个胳膊上有壁虎形状的痣的少年说话。
“她跟我道谢后就离开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原来……”
“是,她找到我,成为了我的式神。”
夏目的心情有些复杂,不太理解为什么女妖怪刚获得自由却又心甘情愿被另一道契约束缚住,与她定下契约的甚至是原本想要除掉她的除妖师。
但是……他作为人类,没有立场评判妖怪的选择,更没必要强行理解妖怪的逻辑。
夏目整理好面部表情,笑着对柊说:“好久不见了。”
柊点点头:“好久不见。”
夏目又看向名取:“名取先生,那次我怎么没有——唉?”
他诧异地看到有一个壁虎形状的痣忽然出现在名取的脖颈处,然后缓缓爬到左边脸颊,停下了。
“这是什么?!”
“你能看到它吗?真是了不起。”名取解释道,“这应该是某种寄生在人类身上的妖怪吧,从我记事起它就在,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是想问我一年前那次为什么没看到我是吗?除妖师总是要对普通人保持低调的嘛,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当时可真是吓了我一跳,还好你和柊都没出事……”
夏目将名取的解释听了个七七八八,有些意外,却也不是特别意外——原来他在柊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个天真温柔的男孩就是名取周一!
“小时候的名取先生真是可爱呢……”
“嗯?什么?”
“不,没什么。”夏目摇头,好奇地问,“那这个壁虎一样的痣有办法去掉吗?”
“目前还是没有办法,不过普通人也看不到它,所以影响不大,没准它是守护神之类的也说不定。”
名取不在乎地耸耸肩,夏目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于是决定回到最初的话题:“名取先生,我现在知道这件事了,它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名取抿了口红茶,思考片刻,这才道:“我之前跟你说过,除妖师内部最近比较动荡。”
“嗯。”
“虽然有很多不同意见,但大致其实可以分为两种。”名取的指关节敲了敲茶几,斟酌下用词,然后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种,是改变人类对妖怪的态度,认为人类和妖怪某种角度来说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夏目有些紧张:“那第二种呢?”
名取安抚地朝夏目笑了笑,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种,则是还是跟从前一样。”
所谓跟从前一样,也就是继续秉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条理念。
“那名取先生你——”
“的确,我厌恶妖怪,但要让我毫无缘由就除掉妖怪,我也做不到,主要是我的良心不允许。”名取摊了摊手,“遗憾的是名取家没落已久,话语权不大,而如今的除妖师以的场一族为首,碰巧现任家主推崇的是第二种做法,后来这种声音越来越大,除妖师也越来越激进,甚至还未对妖怪有所动作,除妖师内部就已经乱作一团。”
夏目忍不住叹气。名取笑起来:“夏目,不要小看了人类嘛。”
夏目意识到了什么:“意思是……”
“依旧有很多对妖怪抱持善意的除妖师坚定地反对的场一派的做法,也就是在这时,我遇到了你,这场纷争中的最大变数。”
“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你和妖怪的相处方式,坦白说,一个从小就受到妖怪困扰的人居然依旧跟妖怪相处地如此融洽,实在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几乎能成为除妖师当中的正面教材。”
“……”夏目心情有些复杂,“名取先生,你这是在夸我吗?”
名取笑了:“当然。事实上出于某种目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跟踪了你很久,这也可以解释一周前你闯入这里时,我为何会这么快就认出你。”
……同时也解释了这些照片。
夏目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包,里面藏着一叠照片。
“我跟踪了你好几个月,看到你帮助妖怪,同时妖怪们也对你抱有善意,甚至你们成为了朋友,所以我认为在人类与妖怪的相处方式上,你或许会成为一个典型案例。后来在一次除妖师聚会上,我将你的事告诉了的场一族现任家主。”名取停顿一下,看着夏目脸上的震惊神情,“没错,我认识的场家的家主,我跟他高中时就认识,交情还算不错。”
夏目一时无言,只是警惕地看着名取,仿佛在看一个叛徒。
名取无奈地叹气,表示理解夏目此时的心情。才十七岁的少年,看待事物非黑即白也很正常,不足为奇,此刻被夏目用看待叛徒的眼神盯着,他没觉得恼怒或者失望,而是离夏目又近了些,坐到对方身边。
“我跟的场的理念不同。他向来激进,为寻求力量与家族荣耀不惜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法术,至于我……”名取苦笑一声,“你就当我是一个虚伪又懦弱的人吧。总之,我跟的场一族姑且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名取说完后就暂时安静下来,等待夏目的回答。坦白地说,他有些忐忑,担心夏目会觉得看错了人,名取周一并不是什么值得深交的人。
夏目低头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名取先生才不虚伪懦弱,而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少年声音不大,但清脆坚定,平静地说出心中想法,然后将手放到名取微凉的手背上。名取怔怔地看着少年琥珀色的眸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夏目,我……”
“请继续。”
名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反手握住少年温暖的手,心不在焉地揉搓少年的手指终于求得一丝安慰,这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样的评价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夏目垂头丧气地说。
名取被逗笑了。
“总之,除妖师之间的纷争因为你终于出现了转机,但还不够。”名取把玩着夏目的手指,有些出神,“的场静司的确认为你和妖怪的相处模式值得借鉴,但实际上,这场纷争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人与妖,绝大部分还是人类之间的权力博弈……”
夏目眨着眼睛,就算名取此时含糊其辞,他大概也猜到了男人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无论如何,你的出现还是让事态缓和许多,而身为激进派首领的的场也松了口,所以我提出了一个办法。”
“难道——”
“嗯,我在赌。”
“你是说,拿八原的妖怪作为赌注?”
“不错。”
这场纷争说到底还是属于人类权力博弈,除妖师之间私底下再怎么惊涛骇浪,也依旧要保持表面平和,不可能就此撕破脸,所以有的问题也只能点到即止,将问题焦点只聚集在最为浅显的表层,加之的场静司因为夏目贵志的存在态度有所缓和,这无疑给了名取一个机会。他与包括的场在内的几名世家家主商讨一番,隔天除妖师和妖怪之间就流传着一个说法,范围越来越广,最后终于传到了八原。
夏目喃喃地说:“除妖师下一个狩猎妖怪的地点就在八原……是吗?”
“不错。”名取点头,“如果你能为了八原的妖怪主动来找除妖师求和,那么的场就会承认人与妖之间的确有转机,他会负责说服激进派,除妖师这场维持一年的纷争也能暂时画上一个句号——事实上,也应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夏目想起一周前的夜晚他贸然闯进名取家。他抬起头,男人正欣慰地看着他:“你来找我,所以我赌赢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没想到你找的除妖师会是我,毕竟的场一族的名号过于响亮。”
夏目撇撇嘴,不知是该觉得高兴还是懊恼。
他的确被名取利用了,但从根本上来说,他和八原的妖怪也并没有任何损失,还化解了一场纷争,名取也因为这件事在除妖师之间的名望有大幅提升,简直一箭双雕。
这个男人真可怕!
“应该算是一举多得。”名取忽然说。夏目疑惑地看着他,他耸耸肩,解释道:“对于我来说,我结束了跟踪你的日子,正式认识了你——虽然过程还是有些曲折,比如你带来不少妖怪保镖。”
夏目只能回以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11.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名取做出总结,“还有什么问题吗?”
夏目想了想:“如果我当初找的是别的什么除妖师……”
名取平静地说:“但是你没有,所以这个问题不予讨论,那没意义。”
夏目依旧坚持:“我是说,如果呢?”
“嗯……那这个问题是针对除妖师,还是你我之间的关系?”
夏目脸红了,支支吾吾地:“或许……都有……”
“好吧。”名取斟酌片刻,坦然道,“我会通过别的什么方法认识你。”
夏目有些意外:“只是这样?”
“不然呢?”
夏目哑然。名取看着无言以对的少年,笑道:“无论如何,我总会想办法认识你的。”
“……你只是觉得我很有趣吧。”夏目小声嘀咕。
“我不否认的确有这一层原因。”名取说,“但是夏目,仅仅只是觉得你有趣可不会亲吻你。”
夏目腾一下红了脸,想起那个突然落在额头的吻。
更突然的则是,名取忽然扣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掌心握住他的后脑勺,缓缓靠近他,直至有温热吐息扑到他的嘴唇上。
“……闭眼……”
夏目乖乖合上眼睛,嘴唇上传来的温暖触感越发明显许多。他情不自禁地按住胸口,希望里面那个器官不要跳动得太快。
不过……感觉很好。他察觉得出来,名取也很紧张,具体体现在他们交握的手依然满是汗水,男人却非但没松开,还握得更紧了。
一道尖锐女声忽然响起。夏目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他已经伏在三蓧后背凌空而起,身后是那栋高级公寓,冲出阳台的名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为一个小小黑点,消失在视野当中。
一旁的女妖怪瞧见他宛如望夫石般望穿秋水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看!回去了!”
“……丙,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我只恨我怎么没早点出来。”丙气咻咻地抽了一大口烟,将烟雾通通吐到夏目脸上,这才翻着白眼说,“就算这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也不代表我认可名取周一的行为。我本来以为有斑在就用不着我出手的,谁知道他只惦记着喝酒!”
欠了名取人情所以未加阻拦的斑只能保持沉默,委屈兮兮地抱着酒瓶子,看得夏目就快笑出来。
见夏目不知悔改的模样,丙气呼呼地用烟斗敲夏目脑壳。
“我们对名取周一的考察期还没结束,别高兴的太早。”
夏目点点头,并不在意,丙只能无奈地又翻了翻眼睛。
他很期待下次见面。
12.
很久以后,有一次名取和夏目邀请的场静司到家中做客时,长发独眼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对夏目提起过往旧事。
当然啦,这些小问题夏目并不在意。
“名取先生说,他总会想办法认识我的,具体是什么办法,我想那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