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刚升入高中的开学典礼学校组织看的青春励志电影上为主人公们乐观向上的生活落泪了,李灿便希望自己的青春也能如此。
所以提前给自己的青春贴上了包括“励志”“拼搏”一类的标签。
对此母亲表示相当欣慰。“啊呀,是新学校新学期新生活啊,我们灿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怀着这样的希望,真是太棒了。”一边因为开心而准备着烤鳗鱼,一面非常温柔的、为儿子的话笑起来,说着这样的话。
“是因为不想考两次修业能力吗?”一向严格...
“是因为不想考两次修业能力吗?”一向严格的父亲也露出了少有的温和的笑容,一面翻着报纸一面说道,“争取一次就能发挥好啊。”
李灿本人当然斗志满满:“差不多是这样吧,所以一定会加油来着。”
“说起来,小净也在这所高中吧。”母亲这样说着,露出了愉快的表情,“小净他小时候就聪明又可爱,考到这学校一定很轻松吧。但是我们灿可是狠狠努力了一下呢。”
像被戳到了羞耻心似的,李灿皱起了眉头,咕哝着拜托母亲不要提起他辛苦备考的事情。母亲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然而实际上李灿的心已经完全跟着“小净”两个字被扎得有些恐慌。
拜托,千万别……
“小净不是就住在后面那条街上吗?”出乎意料的,父亲发话了,带有“不可违抗”的意义的话语也就跟着缓缓铺展到李灿渐渐冷却的心脏面前,“干脆和他一起上课回家吧。他是你的学长吧?既有个照应,你还可以多和他学习学习。”
“是啊,听说小净上个星期还拿到了奥数比赛的优胜奖呢。他的妹妹,成绩似乎也不错。”
“尹家的孩子都很聪明啊。”
“长相也是让人很喜欢的来着,小时候抱着我撒娇的样子,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呢。啊呀,实在是太可爱了。”母亲翻烤鳗鱼的动作都变得轻快了,“灿呀,晚饭之后妈妈来和尹叔叔家联系一下吧?”
这样看来这话已经完全不是提议或是在征求李灿本人的建议了。因为父亲的话语在前,一切也就都理所当然起来,变得相当自然了。所谓怕什么来什么真是人间真理,李灿心一抖:“净汉哥学习也很忙的,干嘛一定要麻烦人家啊。”
“只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不会麻烦到哪里去的吧?总之,赶紧过来吃饭,然后就问一下人家的意愿吧。”
李灿一阵头大。
被母亲亲昵地喊为“小净”的人实际上就是李灿的竹马,一个街区的孩子总是最容易打成一片的。“小净”的名字是尹净汉,比同龄孩子要聪明,模样俊秀,实在是大家生命中都会出现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在青春期到来前,理应是纯粹快乐的孩提时代,李灿当然在那茫然无知的时期被吸引了,拉着对方的衣角喊“净汉哥”,想来这应该是兄友弟恭的和乐场面,但李灿在长大后回想起这些事,总觉得不对。
啊,完全是长了可以骗人的模样。长大后每次看见对方弯着眼睛露出甜甜的笑容,第一反应总是逃不掉“糟了”。一旦这样笑起来,就是要取乐子的征兆啊,所以是谁要被“牺牲”了呢?结果带着浅浅草莓香味的人靠过来,眯着眼睛看他,用小时候过家家的语气温柔但实际上相当危险的语气,笑着问,我们灿呀,是谁的孩子呢?
呜——李灿只能含泪道,是净汉哥的孩子啊。
都说人要“内外兼修”来着,这哥的外貌美和心灵美似乎完全不是一条水平线上的啊。
毫无抵触、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出来的话语,是清亮又带一丝丝软糯柔和的少年音。这样回答着的尹净汉,应当是露出了非常雀跃的笑容。“生活一定会更有趣的”,李灿默默重复着这句话,有趣的只会是尹净汉啊。
他抱着新课本瘫倒在床上。啊,总觉得那旋律明快的青春和新生活,还没有开始,就要为“有趣”而牺牲掉了。他捶着自己的胸口默默打气,李灿呐,不能轻易放弃,拜托,请务必要加油啊……
虽然总是明白美丽的事物时常具有危险系数极高的欺诈性,但看见站在路口的穿着白净衬衫的尹净汉,李灿还是要慨叹,似乎在十七年的人生里,“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这一称呼颁给对方也没问题。对方软软的额发随着风轻轻晃动着,翻飞的领带和衣角,泛着浅淡且清新的香气,背后是早春焕青的枝丫。这完全是少女漫中才会有的场景。李灿晃着神打了个招呼。
“我们灿越长越帅气了啊。”这样温和地笑着开口的时候,没人会想到他小时候陪孩子们玩过家家时,会把把野草磨成汁水骗给大家喝,“不过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啊。”
李灿:……
“所以说,我们灿是谁的孩子呢。”
随之搭上肩胛的小臂温热却带了些压迫性,即使是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年也不得不选择屈辱的生存方式,李灿默默低下头:“是净汉哥的小孩啦。”
“好可爱,接收一下哥哥给你的爱意吧,然后就带着这样的爱意快快成长。”
“是,是——”李灿揉着头发,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决心挣扎一次,“但是啊,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啊呀,”尹净汉捂住胸口,看起来颇为受伤,“是要告诉哥,今天哥失去了一个可爱的小孩、一个讨人喜欢的弟弟吗?完全觉察不到哥对你的爱意,因为长大就要把哥抛弃掉,这样的话上学完全没有意思了。灿啊,哥带你逃课好了。”
什么啊!李灿一惊,明知道对方这是刻意为之,玩笑而已,还是慌里慌张解释道:“等下,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来着——”
“所以无论长到多大,都还是哥的小孩吗?”
“呃?呃……应该是这个意思来着……”
“所以还是要接收到哥的爱意然后努力成长哦。”几乎是瞬间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尹净汉揽着他往学校方向走去,“今天李灿同学也要加油才行。”
“是、是……”
完全没了力气。
虽然因为对方长自己两个年级的缘故,在开始上学后就很少再碰面或是相约一起玩耍,但没有想到再见面时亲近的感情还一如当初。然而随之不曾改变的还包括被对方精湛的诈骗技术耍得团团转的屈辱经历,李灿不知道是否该把这称之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因为明明以为长大一些的自己能够应付一些情况,却不曾料到尹净汉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状态,难道说这也是人格魅力的一种呈现方式吗?
放学回去的路上尹净汉买了一大份炒年糕给他。正猜测着这又是怎样的陷阱时,身边的尹净汉忽然停下了脚步,环抱着双臂,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下来。”他这样说道。
李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正要发问,却忽然看见前面的树上倒挂下一个人来,神奇的是对方的棒球帽竟然还能稳稳当当戴在头上。那人保持着倒立的姿势,似乎在苦恼但却有发出了很雀跃的笑声:“又被发现了。”
“这样是要被罚款的,而且压坏了花苞怎么办,快下来。”
“不是该关心我的吗?”
“不要。蠢死了。”
“呀,净汉还真是——嗯?这位是?”
“灿呐,”尹净汉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李灿的肩膀,“一定没办法相信吧,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想着这也是对你人生的历练,所以要记住,人时常都是表里不一的。谁会想到学校篮球队的队长S.COUPS喜欢倒挂在树上呢?”
……?
话音刚落,原本还倒挂在树上的人瞬间翻身跳了下来:“啊啊,净汉——”
李灿呆愣愣地重复道:“……S.COUPS?在全国赛上拿了奖的……?”
因为格外喜欢篮球这项运动,所以自从入学听到了篮球队长的名字开始,李灿就对队长本尊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不曾想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对方似乎还和尹净汉关系亲密。
“是呀,”灵巧躲开对方的手,尹净汉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可是一位能在开学考试记错自己名字把‘哲’写成‘澈’以至于没有成绩却还和大家争论自己确实有一个名字是‘崔胜澈’的、伟大的篮球队长——”
“……啊呀,”最终没能逃开而被从后面抱住,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绕上了尹净汉的脖颈,即便如此依旧瓮声瓮气补全了话语,“我们的,S.COUPS。”
“不要讲啦!”话题中心的S.COUPS耳廓飘红。
尹净汉戳了戳他的小臂,李灿敏锐地注意到那上面有细细碎碎的伤口,都被尹净汉避开了:“是我的弟弟啊,没关系的,让新生多多了解你也不是什么坏事啊——从小就喜欢倒立的S.COUPS。”
“就是因为是新生才——!”崔胜澈欲哭无泪,松开尹净汉后又要强行保持镇定同李灿打招呼,“啊,你好——”
“崔学长,”李灿乖巧回应道,“我是一年级的李灿。”
“叫他胜澈哥就好,”尹净汉眨眨眼,“是胜澈哦。因为我们胜澈他啊确确实实有这个名字哦。”
“喂——”
“灿呐,”打断对方的争辩,尹净汉笑容浅浅的,“哥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才第一天就这样,哥真的问心有愧坐立难安,但是——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我也不是小孩……”话一出口才想到尹净汉早上的发言,李灿匆忙改正道,“没有问题的。”
“和承载着哥对你的爱的炒年糕一起,一定没有问题的。去吧,我们灿,勇敢奔跑起来才行啊。”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要自己回去,但是至少这一日放学路上应该不会被开玩笑了吧?这样想着,李灿同学长们礼貌地道了别,而临行前却敏感地捕捉到了细碎的字眼。是尹净汉的声音,不大开心的样子。
“……又和谁打架了吗?跆拳道很厉害吗不是,居然还受伤。”
“……是街区的小混混啦,欺负女孩子什么的,完全看不下去啊。”
什么……?
除却轻微叛逆,青春期的少年们普遍也是好奇心满满的。听到这样的话,没忍住在拐角处停下步伐的李灿偷偷回身张望,坐在长椅上的尹净汉似乎动作颇为熟练的在……处理从背包里取出的绷带和药水?而一边的崔胜澈像是受了训斥又想讨好对方的巨型犬,凑近尹净汉,把下巴搁到了对方单薄的肩膀上。
十七岁的李灿,在和邻家哥哥一同放学回家的第一天,就开启了与预期走向全然不同的,别样的青春期。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虽然初次见面颇为戏剧化,但让李灿预料不到的是崔胜澈很快就记住了自己。在次日偶然相遇的时候,对方颇为热情地和自己打了招呼。
同班同学露出略显艳羡的表情来:“好厉害!灿尼这么快就认识了崔学长吗!”
开始作祟的是青春期里特有的小炫耀,李灿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十分自然地解释道:“学长和我哥是朋友啦。”
“哥哥?”
“邻居家的,”对于对方接下来的态度,李灿已经有所预料,“是三年级的尹净汉学长。”
“哦莫——大发呀!”
果不其然,像是这样的在校内名气很大的学长一旦和新生有了某种关系,就会让新生显得有些……“厉害”。虽然这种“厉害”很奇怪。
但很快,才知道对方对自己颇为上心的原因是因为对方原本也是和尹净汉一起上下课的。
听到这段话的李灿隐隐生出不妙的预感。
“COUPS啊。”尹净汉懒懒地抬起眼,“来给学弟做个榜样吧。昨天打赌输给我,说要请我吃韩牛来着啊,这个约定,不提起来的话又要偷偷装作忘记吗?队长大人超有风度,带上灿一起吧?”
“呀!”崔胜澈一惊,“我什么时候——!”
“‘净汉呐,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韩牛吧——’昨天是这样和我说的。”尹净汉晃了晃手机,眯着眼笑了起来,“因为猜到了胜澈的反应,所以特意录了音?要听一下吗?”
“喂……”
李灿目瞪口呆,虽然早知道会发生什么来着,不过,尽管知道尹净汉的功力可谓是相当深厚,但还是没想到能把崔胜澈说成这种毫无办法就败掉的丧且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传闻中热血十足的篮球队队长默默拿出钱包,尹净汉心情大好:“但我突然不想吃韩牛了。”
“灿也不想吃了吧?嗯?”他又说。
李灿没由来地一抖。拜托,从一开始我也没有说过话啊。他匆忙点了点头。
“所以胜澈请我们吃草莓蛋糕吧。”尹净汉笑着说,“要大分量的草莓,晶晶亮的那种。”
说着可爱的叠音,手指也跳动起来,这样的尹净汉看起来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上扬的唇角乘着清浅的春风。
崔胜澈垂着眼笑了起来,看上去相当有力气的手掌此时却轻而温柔地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头发。真是的,净汉呐。说着似乎颇显无奈的话语,嘴角的笑容倒是……心甘情愿?李灿恍惚想到了这个词。
“那灿也吃草莓蛋糕吧?”直到已经站在了结款台前才被这样提问,李灿一阵无语。啊,所以其实我也可以有选择权和发言权的吗?十七岁的李灿乖乖接过草莓蛋糕,又看见将咬过一口的草莓相当自然地送入求投喂的崔胜澈口中的、笑容浅浅的尹净汉,陷入了“哥哥们是不是太幼稚了一些”的疑惑中。
而在疑惑尚未解除的时刻,他又听见尹净汉非常随意地说着,胜澈早上起来总是要问袜子在哪里衣服在哪里来着啊。果然,李灿想,还是后劲很足啊。而作势要扑上去掐住对方脖子的崔胜澈依旧是那实际上格外温柔的笑容。哥哥们之间的交流方式真是幼稚啊。默默吃着草莓,李灿忽然对未来生活生出些微妙的担忧来。
啊啊,这将是怎样的青春期呢?
在了解到李灿也有打篮球的爱好后,崔胜澈二话不说把人带进了篮球队。
因为已经念了三年级,所以虽然还是名义上的总管队长,但实际上崔胜澈已经很少处理队里的事情了,大部分时候只出现在大型比赛前期的训练上。尹净汉形容他“眼睛装进了篮球之后就像装了灯泡”,似乎也因为疲惫而生出不佳的读书状态。
或许这也算是成长中的一种烦恼?
橙黄色的天空渐渐被晕染上淡紫色,晚风柔和,教学楼是令人觉得莫名温馨的宁静。李灿在靠近尹净汉的班级时便能听见里面细碎的声音。
“不对啊,胜澈。这个结果又错了——啊,不知不觉这是要请我吃的第三份松饼了。”
“想吃肯定会买给你啊,但是我没有错啊,完全是按照你教的步骤来的。”
“呀真是的,在怪我吗?你自己看,明明把这里的符号写错了,后面如果还可以算对答案就是奇迹了。”
“啊——”
“胜澈好笨。”
“……英语成绩不好的人干嘛要说我笨。”
“现在可是你在拜托英语成绩不好的人在教你数学啊。”
“啊啊,我们,就不要吵架了吧?”
跟着这些声音走到了班级门口,李灿注意到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崔胜澈缩着肩膀,笑声清脆,尹净汉戴着眼镜,撑着下巴看他。一面说着“你呀你呀”,一面用圆珠笔轻轻敲打了一下对方的额头,而得到的回应,正是崔胜澈已经笑到完全看不见的弯弯的眼睛。
倾泻的晚风吹过浅白色的校服衣角,摊开在桌面上的资料书书页轻轻翻飞,像少女舒展的笑颜。
李灿却猛然想到小时候玩游戏输了受罚时,尹净汉明明是在笑,但却毫不客气地用手指弹了他的额头。很痛来着。还在笑的崔学长啊——
难道已经痛傻了吗?
因为回家路上,也总是像自己一样时不时被尹净汉欺诈而显现出不精明的一面,李灿几乎快要忘记崔胜澈本身是一名在球场上能叱咤风云的优质球员。
在全市的篮球比赛上,几乎是以一骑绝尘般的英姿,带着队伍打进了决赛。
“整个寒假都在忙这件事来着。”因为某一种“裙带关系”而可以坐到球队的位置的尹净汉这样说道,“结果考试成绩惨不忍睹。”
“不过,”他笑弯了眼睛,“能够开开心心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也是收获了幸福的人啊。”
这样说完了,果然把头转向了替补人员李灿,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李灿却觉得自己看见了对方身后模样美丽的——黑色的翅膀。“灿呐,”果然是用这种隐含着欺诈性的语气开头了,“是净汉哥的孩子吧?”
“……是。”
“所以,也要这样努力才行啊。Fighting!”
“……Fighting。”
尹净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柔软的指尖捏住了李灿两颊的软肉。李灿一愣,却觉得对方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温热且真诚,甚至还有一些……慈爱?还未曾消化掉这个认知,对方又笑着开口了,用那动人的声音。
“Fighting!”
声音落入夏日热而清新的风中,被饱满清脆的叶片包裹起来,顺利降落到李灿突然加速的噗噗跳着的心脏中。无数欢呼声成了伴奏,这样的鼓励声是如此的清晰又踏实。
啊呀,这哥——
李灿笑着握紧拳头:“Fighting!”
据说这是崔胜澈的高中生涯中最后一场篮球比赛了。李灿转过头,看见对方的班主任也坐在看台上注视着球场上的变化。青春中的,最后一场篮球比赛啊——对于热爱着篮球的崔胜澈而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也许是过去曾在球场上看过的飘落的花朵和雨水,灿烂的烟霞和柔软的雪花都融合在了一起,是所有挥洒的汗水交汇在一处又流入青春河流的溪水,是沿着跑道一面奔跑一面高声欢呼,毛巾上挂着成败都会滚落的泪珠,发带上写着球衣号码。看台上的女孩子们大声欢呼着,接过瓶身上挂着水珠的冰可乐,一起颇为奢侈地跑去烤肉店聚餐,把作业塞给教练拜托对方想想办法,那抛起又落下的篮球,承载着的,是怎样热血又赤诚的青春啊。
凝视着球场上迅敏的身影,李灿感受颇深。
啊,不正是想要这样的青春吗?
三步上篮的潇洒动作获得了一阵欢呼,崔胜澈很是得意地给自己鼓了一下掌。坐在李灿身边的尹净汉也轻声笑了起来,灿烂的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跃动又降落,成为一颗名为“尹净汉”的星星。突然抬起手来,尹净汉很快速地用手指比了一颗心,李灿一愣,看向球场,崔胜澈似乎刚刚转过身。
这场比赛最终以崔胜澈所在的球队获胜而告终。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将要毕业的队长大人被大家举高抛向天空。而沾着汗水的篮球,正同落日余晖一起奔向明日的朝阳。
赛后教练和崔胜澈的班主任提议去烤肉店聚餐,因为人数众多,大家分开前往。同哥哥们走习惯了的李灿在换过衣服后坐在更衣室外的长椅上等待起来,然而将近二十分钟过去也不曾见到崔胜澈和尹净汉的身影,肚子空落难耐,李灿只好回头去球场找人。
连清理垃圾的保洁人员似乎都离开了,本应空荡荡的球场上却回荡着明快的笑声。
果然是有些幼稚的哥哥们。
在李灿的记忆中,尹净汉的运动天分极好,滑雪足球乒乓球都不在话下,小学时期也加入过篮球队。不过因为体力相对一般的缘故,有时候并不愿意多动一动。而此时此刻,到是正抱着篮球动作灵巧的投篮。
坐在一边的崔胜澈颇为买账,掌声和笑声都很是配合。
过了一会儿,又跑过来抢尹净汉的球,两人笑嘻嘻地玩做一团。大概是说了什么,崔胜澈蹲下身来,尹净汉跨坐到他的肩膀上,篮球撞上篮板,又滚入球网,少年人们发出纯粹的笑声。他们背对着李灿,以至于在进球后李灿只能看见尹净汉低下了身子,两个人的头似乎凑得很近。把人放下去之后又指着自己的腿不断地说着什么,崔胜澈的动作看起来很夸张,尹净汉抱着手臂歪着头听了一会儿,忽然抬腿踢了对方一下,又像兔子一样火速跑掉了。
果然追闹了起来……
啊,李灿默默捂住肚子,转身走回长椅。自诩为大人的李灿,今日也在为哥哥们忧愁着。
那么,最后一场篮球比赛啊——对于热爱着篮球的崔胜澈而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虽然每天都在篮球队训练,但也有刻苦努力地学习着,在学期末的能力考试中,李灿最终取得了中上等的成绩。但很显然还有着进步的空间,李灿被父亲拎去尹净汉家补习功课。看着含笑迎接自己的尹净汉,李灿在心中哭泣。
却没想到崔胜澈也在。
“每个假期都来净汉家写作业的。”是这么解释的。
李灿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摊开自己的作业簿默默写起来。旁边桌的两个人偶尔会低声交流,似乎是在探讨着什么问题。因为被告知“有问题可以随时说出来”,所以遇到想不通的问题时,李灿抬起头,想要向尹净汉求助。
然而,看见的却是似乎已经进入了某个气场奇妙的二人世界的人。
凑得极近,资料书都贴在一起,正小声说着什么,一起在演算纸上写着东西。偶尔对视一眼笑起来,又继续学习。
……
自觉已经长大的李灿,决定独自处理这个问题。
同暑假紧密相连的,还有崔胜澈十九岁的生日。因为不追求过分的热闹,生日会实际上邀请的也只是颇为亲近的朋友。坐在人群中的崔胜澈在吹过蜡烛后,被问及许了什么愿望。
“啊,这个。”崔胜澈眨了眨眼,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净汉呐,是哪里来着。”
像是特意为之,选定的生日蛋糕上满当当的都是草莓,最中间是巧克力雕刻出来的小兔子和小狮子,都挂着可爱的笑容。似乎正在思考先吃那颗草莓,即使被突然问到也没什么大的波澜起伏。尹净汉很快速地回答道:“成均馆大学。”
“就是这个。”崔胜澈笑眯眯地说。
朋友们一下子开始起哄。“果然到了大学也要黏着净汉啊”“胜澈怎么考得上啦净汉换一个吧”“可是比起成均馆大学净汉能考更好的吧做了牺牲的是小净哦”这样的调笑声此起彼伏。李灿一脸莫名其妙,转过头正欲发问,面前却出现一只白瓷碟。眨眨眼如同斑比,尹净汉小声说:“灿,快帮我多拿几颗草莓。”
而话题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已经开始被灌酒了。
所以,李灿迷迷糊糊地想,胜澈哥是要和净汉哥考同一所学校吗?记忆中尹净汉似乎不止一次说起自己喜欢成均馆大学来着。
……但这有什么不妥吗?考同一所大学什么的。
大家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好在崔胜澈酒力不错,回家路上也能保持正常的行走姿势,但还是半环着尹净汉的腰,下颌搭在对方的肩上,偶尔蹭过颈窝,看起来似乎有些困倦。扶着他的尹净汉忽然笑出了声,随后喊道:“灿啊。”
“嗯?”
“S.COUPSor净汉?”
“哈?”
原本乖乖把自己挂在尹净汉身上的崔胜澈,在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猛地站直了身子。夜幕里眼睛越发明亮,带着笑意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灿。
而被突然发问的李灿本人后背一凉。
——什么啊,是要自己在两个人中间选一个吗!
净汉哥啊,也太幼稚了吧!
李灿一脸苦恼。尹净汉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亲近的邻家哥哥,崔胜澈是自己入学时很崇拜的人,又是今天的寿星……拜托,这要怎么选。他无比纠结地看着两个人:“我……这个问题……”
“灿啊,别说让哥伤心的话啊,”故意放电,声音带笑,尹净汉说道,“赶快回答吧,不能搪塞哦。”
“我……”
说了净汉哥的话,总有些愧对寿星的感觉。但如果说是胜澈哥,像是净汉哥这种敏感缺爱的性格,一定很伤心吧?更何况这哥后劲很足啊……
真是的——
李灿咬紧牙:“澈汉好了!”
“什么?”这下轮到哥哥们愣住了。
“融合了哥哥们各自优点的,”李灿自暴自弃开始胡说八道,“完美又崭新的存在,就是澈汉这个人了。”
“什么啊……”尹净汉噗嗤笑出声,“我们灿啊……”
“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啊。”重新挂到尹净汉的身上,崔胜澈这般总结道。
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李灿绝望无比。
秋学期文化祭上,李灿的班级是要准备一场舞台剧。负责人征求着大家意见时,同桌又和他八卦了起来。
“听说去年,尹净汉学长的班级也是准备的舞台剧,还是男扮女装来着。”
“啊,”李灿一愣,“我没有问过净汉哥,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男扮女装的话,像是净汉哥那样,精致又漂亮的长相,应该是出演……
“女主角是崔胜澈学长。”
“呀!”这回是真的被惊到了。
“而且据说很有意思的是,在本该由王子吻醒公主的时候,公主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扑向了扮演巫师的尹净汉学长,说是看起来很像索吻啊,大家。不过因为负责灯光的同学被惊到了,手抖了一下,所以晃着的灯光下大家并没有看清楚究竟有没有亲到。说是因为完全是被尹净汉学长戏弄了,崔学长才不得不演了公主,这样,就像要报仇似的。”
“什么啊……”简直越听越离谱了。
“但是居然赢得了满堂彩,很奇怪吧,我推测是因为学长们外貌的优胜力太强了。之后大家也笑着说,如果尹学长是王子的话,公主们一定会早早准备好被他吻醒。而如果他是公主,王子们一定都会像崔学长那样扑上去。”
“有这样的事情啊……”
“是,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灿尼和学长们一起走,不觉得奇怪吗?所谓三人行……”
“必有我——?”
“电灯泡。”同桌这样下了结论。
……喂!李灿无语,什么跟什么啊!
然而最终也没有胆量向当事人求证这件事,以至于充满好奇心地独自别扭着忍了很久。在这种感觉慢慢消退时,放学去找尹净汉的李灿却被告知对方先走了。他一愣,尹净汉是很少做这样的事情的。而崔胜澈也同样不在。既然如此,也只好先行离开,于是猛地又想起了那个“电灯泡”的言论。
什么啊,真是的。
渐渐变冷的秋季,雨水都带着有些彻骨的凉意。路边堆着的落叶挂满了水珠,而秋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什么热闹都没了,忽然显出一些孤独来。李灿沉默着朝着家走,在快要到达时却碰见了母亲。
“嗳?小净呢?”母亲一愣。
“说是有事先走了。”
“但是……我刚刚从尹家拿了些蛋卷回来,没有见到他啊。”
李灿想了想:“或许有事,去了别的地方吗?”
“呀,这样冷的天气,会去哪里呢?”母亲看起来有些担忧,“灿啊,回家里再拿一把伞吧,万一是因为什么困难留在学校里了呢?”
母亲向来很喜欢尹净汉,而对方也确实与自己家很亲近。被这样提醒了两句,李灿也担忧起来,猛然想起今天正是对方数日前参与的奥数比赛公布结果的日子。如果拿了高名次,学校一定会发通知的,但是——他揉了揉头发,匆匆跑回家拿了一把新的雨伞,又朝着学校跑去。
秋日放课后的校园相当空寂。李灿绕了两圈都没有找到人,快要放弃时,却在实验楼外的平台拐角听见了声音。
“还在不开心吗?”
“没有。”
“那吃掉这颗草莓吧?”
“……没什么胃口。”
“呀,很新鲜来着,真可惜。啊——”
“不想吃啊,现在。”
“净汉呐,还记不记得二年级时候我参加的联赛啊?”
“……”
“只差一球来着,本来很有希望,却因为过度紧张而手抖。下场后自责了很久,净汉你一面揉着我的伤处,一面说着‘还年轻啊,有的是希望和机会’。我到今天也记得。”崔胜澈笑着说,“净汉和我说的话,我都记得。”
“所以,吃掉吧,很甜的。”
“真是笨蛋啊,COUPS。我也是会讲废话的。”
“但只要是净汉说的话,我记一辈子都行的。”
尹净汉很轻地笑了,落在雨水中,像发着光的钻石。李灿探出头去,看见自己精致而单薄的哥哥,被肌肉线条漂亮的前篮球队队长抱进了怀里。
啊……
“现在开心了吗?”
“一直都很开心。”
“呀,有我的功劳吧?撒个娇给我看作为奖赏如何?”
“BOBO也可以啦,BOBO——啊!”
收回捶了对方肩胛骨的手,尹净汉笑着捏起一颗草莓,在咬过一口后,把另一半送入张开嘴的崔胜澈口中。动作熟练自然——说起来,很久前吃蛋糕时也是这样。
同桌的话又跑到了李灿的耳边。但不知为何——
啊,像是净汉哥这样,看起来顽皮又腹黑,可又有敏感脆弱的一面,能够治愈他的——好像也只是——
恍惚中好像落下的秋雨都染着浪漫的颜色。
这样想着,忽然一身轻松的李灿,转身轻哼着歌,准备回家去吃尹妈妈最擅长的蛋卷了。
尹净汉的生日会上,大家又一次说起“成均馆大学”,觉得自己隐约明白了什么的李灿已经不觉得奇怪了。而这之后,落着雪的十一月到来了。
大学修业能力考试自然也不会缺席。
那么,又不免这样想着,我考试那一年,又会怎样的?
在努力奋斗过后,一定无比希望梦想成真吧。这就是想要的青春啊。
“还好吧?”李灿紧张无比。
“觉得第二次不会这样成功了,”尹净汉笑着说,“但是胜澈就很难讲了。”
“喂,我才没有——”
“灿呐,说起来,我们还没有给你写毕业册。”
李灿一愣:“我还没毕……”
“啊呀,是不愿意再见到哥哥们的意思吗?毕业之后就要远离的哥哥们,一年见不到灿几次了,无比想念着灿,但又很快想到很久前,灿是一脸‘我没有毕业所以不需要’的样子,拒绝了哥哥们想给他留言的请求。真是,太残忍了。”
“……我这就去拿毕业册。”
很奇妙的感觉。
一生当中,能遇到几个,这样的朋友呢?
或许这也是青春的某一个特点呢?
“灿呐,我最可爱的弟弟,永远是我的好孩子,要开开心心长大,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青春真是太宝贵了,不可以虚度,各方面的。Fighting!——”
“无论如何,不要恐惧前路,一定可以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
“Ps.我和COUPS在谈恋爱,已经三年了,灿啊究竟发现没有?抓住青春的尾巴,偶尔放纵喜欢,真心相待一次吧。但也要像我们似的好好学习哦。”
呀——果然!
李灿的青春期,因为看了励志青春电影,所以被自己贴上了包括“励志”“拼搏”一类的标签。而在与恋爱中的哥哥们相处一年之后,似乎又该有新内容。
是“默契”“信任”“毫无保留”?还是“真挚”“浪漫”“全心全意的温柔”?
啊,或许应该是——
总之,这就是李灿的青春期了。
Fin.
旧文补档,如有打扰非常抱歉。
*男大率宽,一个双双一见钟情的小甜饼~
*文中“一周情侣”活动的具体内容都是我根据身边有过的活动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夫胜宽看着手机里冒出来的好友申请,真是欲哭无泪。
尹净汉拍拍他的肩膀:“别怕嘛,这活动都办了好几年了,很有趣的,你不是正好也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吗?”
尹净汉口中的“活动”,是学生会组织的“一周情侣”挑战,即随即匹配一位男/女嘉宾,两个人以情侣的身份相处一周,期间会有各种基础任务和附加任务,做任务可以得到相应积分,由学生会派“月老”进行监督统计,最后结算,积分最高的“情侣”会得到相应的奖品。
这活动年年都有,不过之前都是针对广大异性恋......
这活动年年都有,不过之前都是针对广大异性恋群体的,夫胜宽一向只作为吃瓜群众,看别人谈甜甜的恋爱或者撕得一地鸡毛。
不过今年,学生会不知为何思想突然变得开明且前卫起来,增添了同性情侣配对版块。
“真爱就在你面前”“Loveislove”的海报贴在宿舍楼下,沸沸扬扬宣传了好几天,今年的大奖还特别豪华,是两台高配的水果牌平板电脑,这让夫胜宽不禁有点心动。
夫胜宽喜欢男生这件事他自己早就知道,上了大学,高校里的环境包容,作为母胎solo,说不想来一场甜甜的恋爱是不可能的。
但是夫胜宽自己也知道,同志群体的圈子有多么乱,面对面的交友尚且不能保证对方是个专一且健康的男人,更别提这种全凭缘分的交友活动了。
但是!那个电脑真的好想要啊!
就在夫胜宽还在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时候,两位好室友已经帮他做好了决定。
好哥哥一号尹净汉三下五除二填好了报名表,先斩后奏:“别怕嘛,遇见好男人你就赚了,遇见下头男就当给哥儿几个增添笑料了。”
夫胜宽:“……”
恰好任职学生会长的好哥哥二号洪知秀:“要对我们的活动有信心嘛,不是还有哥呢嘛,哥给选个合适的,顺便当你的‘月老’帮你把关。”
虽然这个“顺便”前后的短语的语序应该调换一下,但是在给弟弟挑男人上面可是万万不能马虎。
学生会长洪知秀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权,在配对环节对各个男嘉宾的简历大挑特挑,终于在质量参次不齐的各路给子中挑出来一个看起来做不错的。
“看看这个,数字媒体艺术学院大三生,跟你同岁,是个混血儿,简历上说是说唱协会的,还搞乐队,最重要的是——”
尹净汉和洪知秀一齐笑着说:“长得超帅!”
夫胜宽看着洪知秀发过来的照片,不以为然:“这照片都没露正脸,谁知道真人长成什么样,尤其还是混血儿,混不好简直就是灾难。”
尹净汉“啧啧”两声,对夫胜宽试图掩饰自己外貌协会会员身份的行径嗤之以鼻:“你先通过他好友验证,看看他发的动态不就知道了吗?”
箭在弦上,夫胜宽不得不接受现实,要不然报名费的一百块钱可就要打水漂了,他通过了好友申请,发了一个“哈喽”之后就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
那几张自拍到确实是正脸,但是……但是拍照的角度十分一言难尽……
一张不知道在哪个山头前面拍的,阳光可能比较刺眼?反正这位哥的眼睛都没怎么睁开,更可怕的是这死亡角度,直男角度怼着脸拍,一张照片里90%是脸,50%都是那夺目的脑门。
另一张自拍是相同的角度,不过背景板换成了一片海。
最后一张更离谱,相同的角度,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深绿色泥膜,配文是:Sofia给我弄的,Ew(呕)。
结合上文,Sofia应该是这位哥的亲妹妹。
刷完这位哥的朋友圈,夫胜宽陷入了沉默,只觉得未来一周将会十分惨淡。
最开始从知秀那里看到的几张氛围感帅照带来的滤镜统统碎了,不管怎么说,这位混血帅哥应该只是一个他拍照骗,起码从他朋友圈里几张自拍来看,全是遮不住的直男气质,让人无法。
夫胜宽绝望地宣布:“我觉得我动心的概率会是0。”
活动开始的第一天,基础任务就是约见一面,两个人一整天都是满课,最后约在了校门口那家24小时营业的奶茶店见面。
最后一节水课的老师破没有什么作为水课老师的自知之明,都上到九点半了竟然还压了十分钟堂,夫胜宽简直使出了上大学以来移动的最快速度,跑进奶茶店的时候差点撞到出门的一对情侣,他气喘吁吁地说着“抱歉”,毫无形象可言。
他抬头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张让他在心里小小地喊了声“OMG”的帅脸。大概是混血吧,东西方血统在他脸上得到完美融合,他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莱昂纳多,他都有点看呆了。
下一秒,这位帅哥抬起了手挥了挥,好像是在叫他……就是在叫他!
“是胜宽吗?”
夫胜宽的眼睛瞬间睁大,呼吸情不自禁地凝滞了一瞬,竟然连带着运动后还没有平复的气息在喉管上蹿下跳,一下子咳得停不下来,给崔瀚率都吓到了,连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夫胜宽急忙摆手,带着咳得发红的眼眶解释:“没什么,就是呛到了。”
心里想着:妈的,真是太丢人了!
崔瀚率笑笑,把面前的饮料推过去:“不知道你爱喝什么,我看刚才那对情侣里的女孩专门来点了一杯春日限定的草莓乌龙茶,就给你也点了一杯。”
“谢谢。”看着对面雕塑一般优越的脸,夫胜宽借着喝饮料的动作克制住自己呼之欲出的尖叫:“天呐,这是女娲大人的毕业设计吗?”
继而又抱怨:“为什么女娲大人不顺便教教这位帅哥怎么自拍?卖家秀为什么跟实物差这么多?”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类?连脸上金色的小绒毛都踩在他的审美点上……唔,声音也好好听。
“你好,我叫崔瀚率,数字媒体艺术专业的,我看月老发过来的资料咱们俩好像是同一届的。”
夫胜宽竭力掩饰住内心的雀跃,尽量镇静地自我介绍:“我叫夫胜宽,是播音主持专业的。”
毫不夸张地说,在短短的一段互相的自我介绍之间,夫胜宽已经设想好了和面前这位帅哥甜甜蜜蜜的校园恋爱,或许一会儿他没课的话就可以约他去吃食堂一楼的冰激凌……
然而雕塑哥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幻想破灭。
“抱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一名同性恋。”
“?”夫胜宽失去了自己的表情管理,这是直男装基的大型自首现场?
偏偏这位疑似装基的男士表情十分坦荡,一点愧疚都没有。
“我没喜欢过任何女孩子,也没喜欢过任何男孩子,但是前几天看电影的时候对着电影里的男孩有了反应,所以我的室友们都怀疑我是一名同性恋,所以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给我报了名。”
有点被崔瀚率的坦诚震惊住,夫胜宽斜着眼睛看他:“哦~那你的行为很危险啊,不怕我跟学生会举报?”
崔瀚率笑了:“也不是全然不乐意,我还是挺想得那个一等奖的。”
在举报帅哥一无所得和纵容帅哥和他谈一周恋爱并且得到一台电脑之间,夫胜宽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说服了自己,美美开始和崔瀚率开始一周虚假但是甜蜜的恋爱。
“千万不能上头哦!”
这是活动正式开始之前,净汉和知秀以及同寝室的另外两位哥哥李知勋和李硕珉跟夫胜宽强调过不下十遍的。
夫胜宽的寝室是各个年级混住的特别寝室,除了他以外的四位都比他大。在哥哥们眼里,这位从来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弟弟虽然看着机灵聪明,但是在恋爱这件事上早早就看出了恋爱脑的先兆,尤其听他一描述,他们自动就把崔瀚率脑补成了一个老谋深算的感情骗子直男,胜宽根本玩不过对方,提前打个预防针是十分必要的。
李知勋认真地做出预警:“他只是玩玩,你要是陷进去了,那就是这世界上最无解的单恋。”
洪知秀一本正经地吓唬人:“到时候活动结束他拍拍屁股就走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要是再死缠烂打,那就是全校的笑话了。”
尹净汉也难得有点良心难安:“早知道就不给你报名了,感觉你肯定玩不过他。”
李硕珉大惊小怪地抱着胜宽:“wuli胜宽呐!不要去和那个臭男人做任务了,让洪Joshua给你走后门好了,反正他经常走后门。”
洪知秀面部肌肉略微抽搐:“诶诶诶,我们学生会可是公平公正公开组织活动的哈。”
夫胜宽:“……”虽然有很多槽点,但是夫胜宽还是信誓旦旦地答应了:“放心吧,我不会真的心动的。”
但是在崔瀚率这个人面前,不心动好像是最容易扳倒的一个flag。
活动会有每天的基础任务和附加任务,基础任务的分值较大,附加任务则是根据难度分数不定。
第二天,任务不用见面,通过手机就能完成:给对方发三张近期喜欢的照片,说出照片背后的故事或者回忆。
夫胜宽精挑细选,避过了看起来有点自恋的自拍照和哥哥们抓拍的丑照,选了一张风景照、一张越南菜的照片和一张前几天校运会他当播音员的时候净汉哥给照的照片。
故事很简单:好看、好吃、好帅。
崔瀚率则是发来了三张照片,一张他喂流浪猫时的照片、一张乐队彩排时候的抓拍和一张之前在朋友圈里看到过的敷着面膜的照片。
夫胜宽看到第一张照片的时候就着实震惊了一下。那图片里颜值颇高的奶牛猫是校园里远近闻名的“恶猫”,夫胜宽在校园墙上看到不少控诉自己喂这只猫的时候被抓伤的惨痛经历,这只奶牛猫一度被评为“全校最高冷学长”,没想到崔瀚率和它相处得如此之融洽。
“可能是我家里也养了小猫?不过我好像从小就很有动物缘。”崔瀚率解释。
喜欢小动物,并且招小动物喜欢,夫胜宽在心里默默地又给崔瀚率记上一项加分点。
第二张照片有点虚焦,台上的人抱着吉他,姿势很帅,但是看不太清脸,不过灯光和氛围的加持,整张照片格外有意境,崔瀚率喜欢这张照片的理由是“那把吉他是他新买的,很喜欢”,夫胜宽却在想,什么时候能有机会看到崔瀚率弹吉他,肯定会帅得他说不出话来。
第三张有点一言难尽的照片嘛……
“是Sofia,哦,就是我妹妹帮我弄的,她在美国上高中,只有寒暑假的时候能见面。”
原来此酷哥还是个妹控!
半个小时后,洪知秀收到了崔瀚率发来的聊天打卡截图,看过之后,他转手就拉了个群聊,把宿舍里除夫胜宽以外的另外三个人都拉了进来,转发了聊天截图。
洪知秀:“总算知道这小子抱着手机在笑什么了。”
李知勋:“。。。”
李硕珉:“。。。。。。”
尹净汉:“。。。。。。。。。。。”
尹净汉:“阿西,感觉这小子要完蛋了。”
四位哥哥都从各自的床上探出头来,一副“女大不中留”的眼神看着夫胜宽抱着手机傻乐的背影,异口同声地长长叹了口气。
活动第二天,基础任务是一起去图书馆或者教学楼学习一晚上,一方送另一方回宿舍,再睡前互道晚安。
夫胜宽只好给崔瀚率发消息道歉:抱歉哦,社团这边有事耽误了,今天没办法做任务了><
按照早上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来说,夫胜宽觉得以崔瀚率的性格大概会回一句“知道了,没关系”,最多说一句“没关系呀,明天多做几个附加任务就好啦”。
没想到的是崔瀚率直接发过来了一个共享歌单申请。
“我暂时也不睡觉,陪你干活吧。”
于是夫胜宽坐在床上,和崔瀚率一起听了一晚上的歌,从最近的大热歌曲到两个人中学时代大火的Kpop舞曲和前几年流行的抒情曲,再到欧美的英文歌,两个人意外地发现彼此的歌单重合率竟然很高。
虽然知道“共享歌单一起听歌”也是一百多个附加任务里的一项,但是夫胜宽还是忍不住疯狂心动,尤其是在听到那首两个人初中时特别火的电视剧OST《非你不可》时,夫胜宽几乎要忍不住提出立马见面,实行附加任务里分值最高的一项——“给对方一个有爱的kiss”。
幸好他及时想起来了,崔瀚率只是在为了赢取最终大奖做努力。
一起听歌一小时会有两个积分,夫胜宽那天晚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他们一共开了8个小时的共享歌单,发给活动小助手截图确认的时候,成功收到了小助手“一脸坏笑”的表情包,惹得夫胜宽对着手机都微微脸红。
不过他想,这不算什么,如果附加任务中有“心动一次+2积分”这么一项,他可以带着崔瀚率直接当断层第一。
活动第三天的时候,任务是蹭一节对方的专业课。
崔瀚率先发出邀请,邀请夫胜宽去上他的专业课。
这节课的内容是中期小组汇报,崔瀚率是他们那组负责讲解的人,为表正式,他穿了一身休闲西装,发型也被同组的女同学帮着打理过,整个人挺拔地站在讲台上讲着夫胜宽听不懂但是感觉很酷的专业知识,把夫胜宽帅得合不拢腿……嘴,口水差点流到桌子上,心脏简直要跳出来。
下午的时候崔瀚率去蹭了一节夫胜宽的专业课,是有点无聊的新闻采访写作课,夫胜宽都听得昏昏欲睡,可是看崔瀚率,他好像听得很认真。
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布置了课堂作业,描写今天身边的一件“新闻”。夫胜宽注意到崔瀚率竟然也在动笔写着什么。
夫胜宽探头去看,这篇报道的主角竟然是他本人。
崔瀚率:“你刚才在食堂门口差点掉进下水井里,我觉得写出来会很有警示意义,唔,也很有意思。”
夫胜宽心里咆哮:“那是因为一直在看你没有看路啊傻瓜!”也在呐喊:“什么呀!这个傻瓜怎么这么会撩人?”
第四天,基础任务是两个人一起去看一场演出或者电影。
“这是哪里呀?”
——一下课,夫胜宽就被崔瀚率拉着上了车,一路开向了一个他不太熟悉的方向,期间夫胜宽一度怀疑几位哥哥说的是真的,这个男的装了几天大尾巴狼,就要把他拐走了卖到深山老林里去。
车停在一处公园,看来不是拐卖,这公园黑灯瞎火的,人倒是不少。崔瀚率找了合适的位置把车停好:“这边每周都有露天电影,今天会放《泰坦尼克号》。”
原来是放露天电影的,怪不得出发前崔瀚率会提醒他多穿一点。
夫胜宽对露天电影的记忆还停留在小学时候在吵闹的公园里拿着小马扎陪爷爷奶奶看的不太理解剧情的电影,这种大家都坐在车里看电影的还是头一回。
周边的观众们成分都很复杂,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有带着孩子的父母,也有和他们一样的大学生,而且看起来彼此之间也不都是陌生人。
崔瀚率从后备箱里翻出了零食,跟旁边几辆车的车主交换,笑着交谈几句,看来是这些观众都不是第一次体验,大概率是电影爱好者。
十五分钟后,电影开始放映,是很经典的《泰坦尼克号》,夫胜宽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是和之前在家或者电影院看重映的感觉都不相同。
夫胜宽和之前一样,到结尾处哭得稀里哗啦,但是前面男女主角相恋的情节,夫胜宽比以往看的任何一次都心动。
或许是狭小的空间更容易激发某种情愫?夫胜宽好几次都想借着抓爆米花的机会握住崔瀚率的手。
第五天的基础任务是以男朋友的角度给对方写一封信,说出这些天相处过来的心里话。
崔瀚率则是给他发了一段视频,是略显简易的一段动画,根据夫胜宽之前看过的崔瀚率的小组汇报的画风,应该是崔瀚率手绘的。
手绘动画的主角是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熊,小北极熊酷酷的,小熊猫,唔,看起来有点憨憨的。动画从小北极熊和小熊猫偶然成为朋友开始,小北极熊保护小熊猫,帮小熊猫赶走坏人、安慰哭泣的小熊猫、鼓励小熊猫勇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整个动画片没有声音,有点粗糙,但是夫胜宽看完之后把头蒙在被子里不争气地哭了一场。
夫胜宽是可爱的小孩,从小到大身边的朋友很多,但是真的关乎到情爱上的喜欢和追求,好朋友们好像都商量好了一般,没有一个男生女生跨出过“爱情”这条线。
而在崔瀚率的所作所为里,夫胜宽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喜欢的感觉,让他温暖,又让他不知所措,因为他为之流泪的“喜欢”是有时限的,就像是奶茶店限定的那杯草莓果茶,时限一到就会下架,崔瀚率也一样,他也会退回线后,成为夫胜宽的一个普通朋友。
第六天的基础任务是两个人穿着情侣装自由约会一天。夫胜宽和崔瀚率还没想好要去干什么,夫胜宽寝室的四位哥哥已经挑好了地方。
作为月老的知秀充分发挥着监督作用,他发现事情逐渐不对劲起来,从这个混血小子每天发给他的打卡内容来看,简直是把夫胜宽迷得不要不要的,尤其是前一天晚上给夫胜宽的“情书”,他发到四个人的小群里,得到了一致的推断:这小子段位太高了,夫胜宽在他面前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四个人立刻决定一起会一会这个混血哥,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火速定好了餐厅,李硕珉直接传达指令给夫胜宽:“钻石路上的那家烧烤,让那小子晚上七点准时到。”
好吧,跟哥哥们吃饭,怎么能不算是一种约会呢?
晚上,夫胜宽一身海军领的白色T恤,navy色短裤,踩一双雪白的运动鞋,他没敢在哥哥们面前太嚣张,只是借给了崔瀚率一顶最心爱的navy色帽子,就算是有情侣装的意思了。
然而两个人到场的时候,哥哥们还是不约而同地惊讶了一瞬,第一反应是没想到这俩人站一块还真有点配,第二反应是夫胜宽完了,自己最喜欢的帽子都舍得借给这人戴了。
酒品即人品,几个哥哥对视一眼,决定先灌醉了看看怎么样。
尹净汉直接招呼了服务生:“啤的白的都来点。”
夫胜宽看这情况不对,怎么有点像三英战吕布……问题是吕布能行吗?
夫胜宽低声问:“你酒量怎么样?”
崔瀚率傻咧咧地笑:“啊,可能不太好。”
夫胜宽心里一惊,暗道一声“完蛋”,怎么说崔瀚率目前也只是他的任务搭档,被他室友欺负了多少不太好,夫胜宽想了想,靠近了在崔瀚率耳边,颇有几分悲壮地嘱咐:“那我帮你挡挡酒,我酒量也不太好,要是喝醉了记得看着我别用手机瞎发什么不该发的。”
崔瀚率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殊不知夫胜宽眼里很义气的行为在哥哥们眼里简直刺眼无比,这个混血小子到底给他们弟弟下什么蛊了?怎么当着他们的面就敢说悄悄话了?诶诶诶!那眼神都要把人盯穿了!还看?还看!
洪知秀眯着眼睛笑:“胜宽,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早八吗?别喝酒了。”
夫胜宽:“可是明天是周日啊……”
李知勋:“少废话,让你别喝就别喝。”
夫胜宽:“……”那就没得说了,夫胜宽只能像只小鹌鹑,只能看着除了酒精过敏的知勋哥以外的三位哥轮番上阵劝酒,心里忍不住为崔瀚率担心。
然而桌上的、脚边的酒瓶子越堆越多,对面坐着的三位哥哥脸越来越红舌头越来越大,问的话也从最开始循循善诱的“家是哪里人啊”“之前谈过恋爱没有”“觉得我们胜宽怎么样啊”逐渐变得直白:“呀!你小子到底是不是在钓着我们胜宽啊!”
夫胜宽从最开始的担心到胆战心惊,脸一整个爆红,呼吸都凝滞了。他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旁边的崔瀚率,这位哥竟然还是挺直着腰杆,除了脸有点微微发红以外没有任何的异常,甚至脸还没有夫胜宽因为害羞的红颜色深,说出口的话也滴水不漏。
“我出生在纽约,但是是在弘大那边长大的。”
“之前没有谈过恋爱。”
“胜宽是很可爱的人,我很喜欢和他在一块。”
以及……
“我没有任何坏的想法,也没有在钓着胜宽。”
夫胜宽心脏跳得飞快,崔瀚率的话像是高度酒精,他觉得自己像是醉了,大脑没办法正常思考,也分辨不出来崔瀚率说出的一字一句里任何的意思。
最后一瓶啤酒见底,李知勋起身结账,临走时拍了拍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李硕珉:“收拾收拾,我们走了。”
三位哥哥都已经醉得没什么理智,最后一位清醒的哥哥出门结账,夫胜宽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声问崔瀚率:“你感觉还好吧?”
崔瀚率多少有点迟钝,明显反应了几秒才回神:“没事。”
对照起来崔瀚率的酒量真的不一般,夫胜宽松了口气,心想少一个醉鬼怎么也算少了个负担。
然而崔瀚率还真是不经夸,结完账出门的时候直挺挺地走了溜直一道弯,差点撞到电线杆子上,看来酒品是真好,醉成这样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李知勋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先把他送回去吧,我一个人搞定这几个。”
于是夫胜宽扶着崔瀚率,一路走向崔瀚率的宿舍。一路上崔瀚率醉得说不出来话,夫胜宽也保持着沉默,他在脑袋里复盘崔瀚率刚才的回答,“喜欢和他在一块”,是什么意思呢?把他单纯当成要好的朋友,还是……
“胜宽。”到了宿舍楼下,该分别了,崔瀚率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莫?”夫胜宽猛地抬头,发现崔瀚率正在用那双带着醉意的眸子很认真地看着他。
崔瀚率真是醉得不轻,他磕磕绊绊地:“明天,晚上七点,在大礼堂,我的乐队有表演,我会唱歌,你来看,好不好?”
莫名地,夫胜宽的心跳加速:“好。”
夫胜宽回到宿舍的时候,喝了酒的三位哥哥已经躺在各自的床上睡了,知勋哥坐在书桌旁边喝水,额头上有汗珠,看来搞定这几个醉鬼给他累得不轻。
夫胜宽讪讪地笑,过去给知勋捶背缓乏,捶完,两个人各自收拾好躺在床上。
入睡前,夫胜宽收到李知勋的短信:“要是喜欢,就去试试吧。”
活动来到了最后一天。
一大早,夫胜宽就定好了鲜花。
最后一天的任务是两个人到操场上,牵着手走一圈,给彼此一个拥抱,然后告诉对方是否还要将情侣关系继续下去。
夫胜宽想了一晚上,最后决定还是要试一试,看能不能拉住崔瀚率退回朋友那条线后的脚步。
这是夫胜宽的第一次表白,不仅他紧张,哥哥们也重视,出门之前尹净汉帮他挑了一身看起来很乖的背带裤:“他们当久了直男的1肯定喜欢乖的。”洪知秀又帮他抓了个蓬松的发型,浅化了个淡妆,好看得不像话。
晚上七点之前,夫胜宽去花店取了花,是一束深蓝色包装纸包着的香槟玫瑰,看起来很酷,他觉得崔瀚率会喜欢。
晚会开始后几分钟夫胜宽才进场,特意没让崔瀚率看见他和怀里的花,他要等着崔瀚率表演完后第一个冲到台上。
今晚的崔瀚率格外帅气,他穿着很帅的一身夹克,头发被精心抓过,化了妆,雕塑一般的脸上稍微上点妆就让人惊艳得移不开眼睛。
他就像是摇滚巨星,在舞台上无比耀眼,唱的是自己的原创歌曲,叫做《BlackEye》,他和乐队的配合默契无比,随着音乐摇摆的时候夫胜宽觉得这辈子自己是完了,可能就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不过最后花没有送出去。
有人抢在他前面冲上舞台,献了一束更加火红炽烈的玫瑰花。
献花的是个在学校里非常有名的女孩子,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她看着崔瀚率的脸上带着深深地爱慕和热情,还有独属于少女的可人的娇羞,她献了花之后没有下台,而是站在崔瀚率面前看着他,叫了声“崔瀚率同学”,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不言而喻。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起哄,夫胜宽站在台边,旁边抱着胳膊的学姐跟他八卦:“那美女好像是他们排球队经理,和他关系也不错,说不定今天真能成功。”
又问:“诶对了,你是要给谁献花来着?”
夫胜宽低着头:“没,我走错了。”
说完就转身逃跑似地离开了礼堂。
夫胜宽看着台上明媚的女孩,像是被击中了一样惊醒,他喜欢的人是崔瀚率诶!那么优秀又帅气的崔瀚率,怎么可能缺少人喜欢?他一个刚刚认识了一周的男生,怎么可嫩比得过那么漂亮又勇敢的女孩,更何况崔瀚率本身也不一定真的是个同性恋。
然后呢,和崔瀚率一起做完最后一天的任务,就成为一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朋友。
这一周的时光,就当做抓住了春天的尾巴做了一场荒唐又美妙的梦吧,只是他在这场春日限定的梦中品出了甜蜜,交付了真心,跟哥哥们提前预警过的一样,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丑。
夫胜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在注视中捧着花红着眼眶走到操场的。
他一边走一边想,大概崔瀚率这个时候已经抱过了自己的女朋友,就准备再拿一部苹果电脑,给自己的美妙的生活锦上添花一下。
到最后,他还是决定,这束花不要送给知勋哥了,还是要送给崔瀚率。就以朋友的身份,祝他一切顺利,当做对自己这份爱情最后的告别。
夫胜宽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坚强的一只小熊猫。
勇敢的小熊猫,要和小北极熊一样酷酷的,千万不要死缠烂打,要祝福小北极熊,要和小北极熊继续当好朋友。
可是,小北极熊真的好帅啊……
夫胜宽走进操场,在路灯下看到了崔瀚率的身影。
崔瀚率的目光同样逡巡着,在看到夫胜宽的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快步跑向他。
崔瀚率一如往常地镇定:“胜宽,你去哪里了?刚才散场之后找了你半天。”
“呃……”夫胜宽说不出来自己是自惭形秽落荒而逃,也不敢询问他刚才有没有接受女生的表白,他将手里的花向前一递,正好转移话题:“给你,谢谢你,以及,祝你一切顺利。”
崔瀚率看见花显然是惊讶了一瞬,眼睛亮起来,露出惊喜的笑。但是夫胜宽的话说完,他的笑容又消失了,问他:“没了?”
夫胜宽一头雾水:“没了。”
崔瀚率的目光好炽热,看得他又绞尽脑汁想出一句话:“嗯,很开心和你成为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崔瀚率好像突然低落起来。
“那个,还要做任务吗?”夫胜宽摸不着头脑,试探性地问。
“做!”崔瀚率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捧花的手握住他的手。
一周情侣开始前的注意事项中说过,两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不愿意,就不可以进行肢体接触,而所有任务基本上都避开了肢体接触的要求。所以,这是他们实打实的第一次牵手。
夫胜宽曾经最期待这次周末的任务,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牵着崔瀚率的手。
但是,和夫胜宽想象得完全不一样,这次牵手一点都不温情。
崔瀚率的手比他大很多,可以包裹住他的手,握着他的力气又格外大,他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攥断掉了。
崔瀚率握着他的手,直挺挺地往前走,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还比他领先了半步,让他连观察一下表情都做不到。
直到他们绕着红色的跑道,走到了看台下方,崔瀚率突然停住了脚步。
夫胜宽一直在想着怎么制造话题,差点撞在崔瀚率的后背上。
崔瀚率转过身,没有放开他的手,用他那能把人盯穿了的眼神看着他。
“胜宽,我……我刚才想了一下,可能对你来说会有些冒犯,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出来。”
夫胜宽疑惑地看着他,摸不着头脑,但是直觉告诉他,可能有大事要发生。
是要提前宣布他们的活动中止吗?
看清看台的栏杆后放的是什么之后,夫胜宽一下子挣开了崔瀚率的手,两只手捂住了嘴巴,眼泪霎时就涌到了眼眶中。
地上燃烧着的蜡烛摆成“夫胜宽”三个字,第一排的座位上做着一只巨大的笑得憨憨的毛绒熊,怀里抱着一束花,是满天星簇拥着盛开的玫瑰。
崔瀚率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蜡烛摆字什么的,是有点俗了,但是珉奎哥,就是我的室友,说这是标配来着……”
夫胜宽已经忍不住哭出来了,他曾经是那么艳羡地看着宿舍楼下为喜欢的人摆蜡烛表白的行为,暗暗地想着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有一个人那么地喜欢自己。
他从没想到过,这个出现了,在他十九岁这年春天的尾声,为他买了花,点燃了一地蜡烛。
夫胜宽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争气,这样的时刻,竟然哭得腿软,一下子靠着围栏蹲坐在地上。
崔瀚率也蹲下来,无奈地拉下他捂住脸的手,捧着他的脸,擦掉他脸上持续不断的眼泪。
“本来想着表演完就带你来这边来着,谁知道你跑了个没影,刚才还抢先送了我花,却不说喜欢我,我差点就要放弃了。”
夫胜宽:“呜——!”
崔瀚率急忙哄他:“好了好了,没关系的,我先说就好了。”
“胜宽,我其实以前从来都没干过这些事的,我以前一直不确定自己的性向,但是在奶茶店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喜欢的人大概会是个男孩子了……电脑也不是真的需要,就是想找个借口把所有的任务都和你做一遍。”
“我也很懒的,那次你来听课,我是大学以来第一次到讲台上做小组汇报,那身衣服也是管同寝室的圆佑哥借的,为了让你看起来帅一点。”
“还有我也不是真的对写新闻稿很有兴趣,是觉得亲手写出你的名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还有那个动画短片,我也设计了好久,熬了一个通宵完成的,其实很累,但是一想到你会看到,我就感觉超级超级幸福,一点都不累的。”
“所以我真的没有钓你,也不是你想得那么游刃有余,只是……只是太想要表现给你看,导致有些用力过猛,真心反而好像没那么清楚了。”
“还有那次去看电影,我是第一次带朋友去看的,结束之后观影群里有人问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嗯,我应该回答不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直接说了‘是的,我很喜欢他’……”
“嗯,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喝酒,但是因为是你的哥哥们,所以那天一直坚持着喝到了最后,回去之后吐了很久来着。”
“以及这一次,我从前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表白……你不要误会,不是不重视你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表白,不知道怎样才算正式,还是胜澈哥,就是我的另外一位室友哥给我出的招,说一定要给你送花,要亲口地、直接地把喜欢说给你听。”
“我喜欢你,胜宽,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你愿意也试着喜欢我一下吗?”
崔瀚率看着夫胜宽的眼睛,一如既往的要把人盯穿了的眼神,直到现在夫胜宽才确定,这双眼睛里都是因为有着对他的爱意才如此深情,他再也忍不住,在这深情的视线中向前扑去。
“我愿意,我也喜欢你的。”
膝盖磕到了地上,发出很响亮的“咚”一声,但是没关系了。
他扑向了,他的春天。
不再是限定的春日美梦,而是永远的美好,永远的明媚。
一见钟情变成的,永远的喜欢和钟爱。
【THEEND】
海军领小boo
PS:我就是胜宽尼的膝盖:磕死我了臭情侣!
*来自当事人的辟谣(假的
*纯爱哒咩
*同人文都是我编的,毕竟拿着日语入门大全真的看不懂同人文
*(所以库普斯你能不能多说点他俩到底在厕所干嘛了啊,都不说我只能造谣了啊)
同人小说爱好者,他最喜欢的哥哥文俊辉,手指在屏幕上要滑出火星子了,在世界知名同人文网站上找到的18禁verkwan数量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夫胜宽不服,李灿翻着他的《日语入门...
夫胜宽不服,李灿翻着他的《日语入门大全》和《日语常用语》沉痛地对他亲爱的哥哥说,就连最变态的樱花妹都一反常态保守起来。但是他真的很怀疑,对着《日语入门大全》看真的能找到这种东西吗?
话又说回来,那么纯爱战神该怎么解释呢?是情窦初开的初恋?心灵互相依靠soulmate?还是指尖触摸便会脸红的羞涩,止步于拥抱亲吻的矜持?
他都不好意思说,客观来说15岁之后俩人就跟纯爱沾不了一点边了,他还以为小绿屋里都被队长抖干净了,原来大家都没在意吗。
15岁,是十年前了。
啊,忘了那一天是怎么开始的了,青春期男孩子嘛,虽然平常训练任务很重,虽然一个洗手间13个人轮流使用,但总能抓住机会独占洗手间一会。
那天是…回家处理事情来着,赶回来的时候大家还在练习室练习,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有点无聊,欲望开始萌芽。再次回到浴室,洗澡产生的水雾还没散去,镜子也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刚刚弄到一半,或许是有点忘我了,完全没听见有人回来了。浴室门被打开的时候,夫胜宽觉得自己心跳停止,血液全部冲上大脑。虽然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倒也没有在队友面前做这个的坦然。
好消息是,进来的是崔瀚率。
崔瀚率自由美国人的思想大概会挑挑眉,然后吹个口哨或者诚挚地祝福他过得开心,最后贴心地把门关上。
坏消息是,进来的是崔瀚率。
是夫胜宽最亲密的亲故,是他默默喜欢的人。一分钟前还在他脑海里的人,现在正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夫胜宽猜对了四分之三,崔瀚率确实挑了挑眉,吹了个口哨然后贴心把门关上锁好。
但是,你应该在门外不应该在门内啊?
夫胜宽还处在呆滞状态,下一秒他的视线就被亲故的脸占满了。那个时候的崔瀚率还长得稚嫩一些,还没有蜕变成迪卡普里奥,更像洋娃娃,但是夫胜宽私底下偷偷会觉得他更像蛊惑自己的美杜莎。
这次不是像了,这次就是。
崔瀚率的手附上他的东西,他还没变声,不像长大后每次在他耳边哄骗他换个姿势再来一次时候的性感,但也足够诱惑人,他说,“我来帮帮胜宽好不好。”
好,当然好,夫胜宽要疯掉了,他依靠在洗手台的边缘,一只手撑在后面,一只手抬起来遮住眼睛,这太超过了,15岁的男孩子自己都没有帮过自己几次,更别提是暗恋的人帮助自己了。
“我要疯掉了,怎么办。”
“没关系的。”
于是作为报答,夫胜宽褪掉他的裤子,也以德报德了。
不过,25岁更加疯狂,一晚上能换两次床单的两个人回想起来这一幕好像还真的挺纯情的。就像夫胜宽的记忆里更清晰的是那天水汽的味道,模糊的白炽灯和崔瀚率通红的耳垂,而不是欲望的快乐。
事情从那天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人独自霸占洗手间不可原谅,但是两个人一起使用就合理多了。初尝禁果——这也算禁果吧——的两个人每过几天就要尝试一次。只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还是被哥哥们撞见了,但是好像没人惊讶,但是起哄是必不可少的。
甚至在镜头前,崔瀚率总是假借拥抱或者帮他整理衣衫,有意无意触碰敏感的位置。夫胜宽必须承认,青春期时候的身高差真的很妙,崔瀚率从背后抱住他,双手交扣自然下垂的位置是那么巧妙。他会拿开他的手,但是下一次小洋娃娃照犯不误,没办法,崔瀚率总是恃宠而骄,而夫胜宽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恃宠而骄的崔瀚率。
触碰中越来越多的接触部位,叠坐在一起时擦过的敏感位置,浴室里越来越激烈的动作,甚至还加了一些别的探索。
两个人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缠绵中长大了。
但是终究没有到最后一步。
事情的改变是夫胜宽20岁的成人礼,他喝了很多酒,早就超出了他在心里给自己规定的界限。他拉着崔瀚率已经结实的手臂,其余的哥哥弟弟们早就识趣地退了场,“啵哝啊。”
“嗯?”崔瀚率伸手撩起夫胜宽的刘海,小熊的圆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水雾,“啵哝啊。”夫胜宽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爱我吧。”
这件事接下来的发展剧情或许应该是旖旎的,也可以是甜蜜的,甚至可以是痛苦的,但绝不该是现在这样。
夫胜宽的酒都醒了大半,他看着面前愁眉苦脸的崔瀚率只想笑出声。两个人坐在夫胜宽的床上赤裸相对,崔瀚率盘着腿,中间的地方戴着某种橡胶制品,正苦大仇深的刷着手机试图寻找一些教学指导让他的小熊尽量少感受痛苦。第一次一定要给胜宽最完美的体验,已经把头发揪成炸毛小北极熊暗暗发誓。
小熊坐直身体,像之前每一次一样,伸手把对面的炸毛一点点捋顺,终于将最后一缕头发压平,夫胜宽的手从发丝滑倒后脖颈,微微一用力将人带到身体上方。“别查了啵哝尼,”他盯着崔瀚率深邃的眼睛,“是啵哝尼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第二天起床的橘子小熊就反悔了,揉着腰冲身边的人吼,但其实因为嗓子已经哑了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在你学明白之前不准上我床!。”
咳,其实这么算起来,也算是纯爱战神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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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道在写什么,只是努力钻系统空子
之前给一个郑州的圆佑生日线下应援活动画的。
summary:尹净汉小羊毛卷真相大起底
现背全文4k+都是我在胡扯与正主无关
【一】
对于这次尹净汉回归的发型,造型师提出了很多新思路。首尔的四月是一个比较舒适的季节,尹净汉比划了一下头发的长度,可能也没有太热,于是点头答应。
宿舍里现在很少有人住,尹净汉似乎默许了崔胜澈不打招呼就进来的行为,听到门响以后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接着躺在床上玩手机。
“在看什么?”
床上的两个枕头本来是一人一个,只是现在还有一个被尹净汉抱在怀里,崔胜澈摸了半天没摸到,只好去搓尹净汉的头发,顺势趴在了床上。
“发来了很多发型,都是这次回归会做的,哒嘟喜欢哪个?”
尹净汉把手机挪给他看,莹白色的屏幕光有点刺眼,惹得崔胜澈揉了揉眼睛。
有很多不同的发型,当然他第一眼就看到的还是像小羊一样的卷毛,尹净汉看着对面的人在他的头上打量了三四番忍不住笑了起来,佯装生气的把怀里的枕头踹了出去。
“净汉偶尔尝试一下新的风格也不错。”崔胜澈的枕头失而复得,他躺在床上比划着小羊毛卷的位置,到锁骨,不长不短的距离,回归以后马上入夏,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留这么长的头发会不会热,要不要扎起来。
鬼使神差的,他又想到了那个问题。
“净汉呐,喜欢接头发还是剪发?”
【二】
尹净汉最初对于自己的头发没所谓,公司看了半天定了他以长发的造型出道,他欣欣然接受。想要在饱和的偶像市场里博得一席之地,没有名气又没有钱的小组合只能靠一些不同的方式。他当然知道自己长发存在的意义,出道曲舞台出圈的动图就是最好的证明方式。那时候还不是万众瞩目的尹净汉,也不是可以在首尔举行演唱会的seventeen,队里还有没成年的弟弟,尹净汉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却从来没有想过逃跑。
大概是因为崔胜澈。
提起从前的时候,尹净汉坦然崔胜澈对于自己更像是一种强者无形的吸引。从见面开始就会把一切都打点好,拎着他的箱子回到公司大楼,把上蹿下跳的弟弟们一个一个收拾规矩。崔胜澈有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多的舞台经验,他的蛰伏期更长,长到别人已经在舞台上作为冉冉新星升起的时候,他还在地下室里日复一日的练习。
同类之间的氛围都是无言的默契,尹净汉透过崔胜澈漆黑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愿意承认崔胜澈总是比自己做的更好,后来他才明白,那是为自己的依附寻找理由,人总是习惯于依附于强者,就像现在的位置一样,他可以照顾好所有的弟弟,但是他需要一个崔胜澈。一个更好的人站在他前面,既是他的倚仗,也是他的退路。
崔胜澈站在宿舍里,少见的叫了一大声。
“净汉呐,短头发也很适合你!”
“是吗?”
尹净汉下意识的去摸脖子后面的头发,意识到长度已经缩短之后又不自然的往上够了够。他很漂亮,他深知这一点,他总愿意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甚至超出偶像对观众的范围,他希望除了自己以外,面对所有人时都是最完美的姿态,包括崔胜澈。好像就是从经纪人给他们看完尹净汉因为漂亮的长发而出圈的视频之后,尹净汉迫切的升起一个念头,他是不是也可以成为崔胜澈的退路。
他足够漂亮的时候,也是他的资本。
他可以给队伍带来名气,孩子们去更大的舞台演出,有钱买盒饭和耳返,知勋写的歌终于被音乐公司看中,硕珉的嗓音很有特色,他要给孩子们铺路。他也总是想用这些去掩盖自己那一些微不足道的想法,比如崔胜澈看着长头发的他的时候,他是不是真的很像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崔胜澈是不是真的觉得,他可以成为自己的后路,甚至更多。
崔胜澈一看见他进门就放下了水杯,转过头去的一瞬间睁大了双眼,短暂的沉默过后,崔胜澈冲到尹净汉面前一边揉搓着来人的短发一边大喊:“孩子们啊快出来看,净汉的新头发超级好看!”
尹净汉很少示弱,但他感觉眼睛酸酸的,因为他在崔胜澈的眼里看不到任何变化的情绪,他甚至希望崔胜澈说一声不好看,至少这能证明长头发的尹净汉在他眼里似乎是真的与众不同的,哪怕像一个秀气的女生,能得到一份悸动。可崔胜澈发自内心的高兴只是说明,他是尹净汉,他只会是尹净汉。
他有些下意识的靠在崔胜澈身上假装玩闹,似乎是一种支撑。
【三】
发现尹净汉的秘密是什么时候?崔胜澈自己也说不上来,十几个男孩子共处一室久了总会对彼此有些同性依赖,但崔胜澈会把自己排除在外。不管是作为团队的队长还是十三个人里最年长的老大,特殊的身份地位似乎为他搭建了一条和别人不同的道路,这条路上他只能向前走,每走一步后面就坍塌一分。
恐慌症发作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有半个身体倒在了虚空中,那么深的断崖,崔胜澈莫名其妙看出了一丝轻松的意味。虽然生病很难受,但是可以无所顾忌地好好休息,这样的理由太自私,他谁也不想说。
“但是自私一点也挺好的,人不也都是肉做的。“
尹净汉一边刷手机一边说道,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更亲密的关系,尹净汉只是来他屋子里打游戏,年纪比较大的几个人约好了每天都会有个人来屋子里陪陪他,小的那几个也总是抽空来逗他开心。崔胜澈看着尹净汉,后者把他的药温好了放在床头,抬眼问他吃不吃药。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不吃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好吃。
就好像是别人都希望崔胜澈好起来,尹净汉更情愿他这个假放得长一点,他丝毫不忌讳把自私的一面展现给崔胜澈,他更希望教会崔胜澈如何当一个自私的人,会让自己更幸福一点。崔胜澈很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默默地拿起药走进了卫生间。
他洗了洗杯子,药味儿确实很难闻。尹净汉还坐在桌子边等着崔胜澈回来,他恐慌症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光总是暗一些,好方便他入睡,虽然大多数的时候睡不着。尹净汉也不强求他睡,只是问他要不要起来打游戏。
尹净汉那个时候已经是短发,洗完澡的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崔胜澈从卫生间拿了条毛巾过去搭在头发上想要帮对方擦干。
尹净汉会躲他,那是崔胜澈的第一想法,尽管尹净汉表现的很平常,笑着摆摆手说自己只是被coups吓到了,走过来都没声音。
那不是被吓到的躲闪,被吓到的时候尹净汉会皱着脸反击回去,瑟缩着脖子,甚至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挪移的尹净汉,是本能的害怕而闪避。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崔胜澈注意到,尹净汉似乎很关心自己的头发。
他意识到尹净汉似乎很久没留过长发了,像出道那时候一样甚至会被误认为女孩子的长发,后来更多的时候尹净汉都是在短发的基础上做造型,他去问了造型师,才知道对方私底下拒绝了很多次接发的想法。
“不想接头发,净汉说感觉自己像个女生。”造型师是这么回复他的。
他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在通告发布回复活动之前,他要在练习室把拉下的东西先补好,尹净汉在对着镜子和文俊辉抠动作,黑色的帽子下压着一点点金色的碎发。
崔胜澈想了想,给尹净汉发了一条消息:“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啊。”
【四】
他们总是很容易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仅仅是那一句话,崔胜澈就明白了尹净汉自以为的所有自卑。
他把漂亮当成了自己的武器,面对崔胜澈时,他却希望这把枪里长出吸引人的玫瑰,他甚至希望自己是女孩子,厌恶着自己的身体,却又强迫自己接受自己的性别。直到那一瞬间崔胜澈看着他的短发说好看。他才以为原来在崔胜澈眼里,自己和所有人都一样,性别成了跨不过去的天堑,于是他开始用另一种身份陪在崔胜澈身边,是他的倚仗,他的退路,就算不是唯一,或者在未来这条路上会有更多的人,他也甘之如饴。
崔胜澈什么也没说,只是很用力的抱住了尹净汉。那是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一个晚上,在崔胜澈发完那条消息之后,尹净汉在人已经走干净的练习室里叫住了崔胜澈,问他是什么意思。
就像很多年前尹净汉剪完短头发回来,问崔胜澈怎么样,只是这一次崔胜澈很确信他的答案,尹净汉有些颤抖的被他抱在怀里,他抚摸着怀里人的头发,很认真的说了一遍又一遍,只要是净汉就可以。
他愚笨又迟钝,他不是苦苦挣扎的那一个,他也无法想象在接发还是剪发之间,尹净汉做出的选择纠结了多久。
“只要是净汉就可以”
那天是一个并不寒冷的冬夜,首尔的初雪很大。
【五】
【六】
这次的头发是自然留长的,尹净汉玩着自己头发感慨万千地说道:“还是自己留长好,接发的话,腰都要坐僵了。”
接发并不比摁着头皮漂发要好多少,对头发总是动来动去无论怎样都很伤发质,为此尹净汉头疼了好久。
“因为想要变得更漂亮一点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崔胜澈定好了早上的闹钟,尹净汉迷迷糊糊的抓着自己枕头还是不肯松手。
“所以喜欢接发还是剪发?”
“都可以啦,都很好看——”尹净汉翻了个身笑着看向崔胜澈:
“哒嘟晚安。”
Fin.江虞子
剪发还是接发都是自我束缚,但他最后愿意留长,是因为他想变得更漂亮,他爱的人可以轻轻地接住所有不同的他,他们都甘之如饴。
小涵正面描写不多,有12.32.62.92.102
文俊辉不是第一次发现徐明浩不对劲了。
虽然现代人的精神普遍不太正常,可是看着自己队友笑得很诡异算什么啊!唱歌唱狠了真孙悟空附身了?
于是Super回归期间,文俊辉就一直做徐明浩化身孙悟空对他说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噩梦。
他真正知道徐明浩笑啥是在一个突然的夜晚。95line练完舞在沙发上倒成一团,尹净汉被两个亲故夹在中间,头靠在洪知秀肩上,手却被崔胜澈黏黏糊...
他真正知道徐明浩笑啥是在一个突然的夜晚。95line练完舞在沙发上倒成一团,尹净汉被两个亲故夹在中间,头靠在洪知秀肩上,手却被崔胜澈黏黏糊糊地团在手心。
文俊辉一边喝水一边看,塑料瓶子都挡不住他的笑容,笑得十分满足,明明啥都没吃,却感觉自己已经饱死了。
他用中文低声说了一句:“太甜了。”
一旁幽幽传来中国老铁的声音:“你也觉得很甜对吗?”
文俊辉放下水和他对视,眼睛里都放着光:“难道你也嗑……”
“澈汉!”
“知汉!”
文俊辉差点揪着他的领子和他打起来:“竹马竹马不甜?!你是我留下来的原因不甜?!”
徐明浩发懵的脑子和他对视一眼,醍醐灌顶,确认了,是拆家姐。
他也揪着文俊辉的领子:“你是我唯一的逃出口不甜?!我会让你完蛋吗不甜?!什么品味啊嗑知汉!”
“没品的东西嗑澈汉,在韩国搞什么父母爱情呢!你不会真把澈汉当你父母了吧?”
中国line小吵小闹有,但是肢体冲突还是头一回,成员们连忙把他们分开。
崔胜澈轻轻松松按住了徐明浩,尹净汉抱着文俊辉的腰回收猫猫,他一个人按不动,还是大膀子的洪知秀把他往回拉。
文俊辉发热的脑袋里突然蹦出来我的cp发糖了!知汉一起抱的我嘿嘿!
徐明浩一看他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崔胜澈。
崔胜澈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耐着性子教育弟弟不要打架。
徐明浩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别讲了啊崔胜澈!你回头啊!老婆都快跟着美国人跑了!
在角落其实大部分都听懂了的李灿摸了摸脸,把自己的手机藏的更深一点。他明白哥哥们吵架的原因了,但是他一点都不敢说出来。
一是这个话题比较敏感,毕竟嗑cp是个人的自由,得理解尊重。
二是,李灿他,是个圆汉批。
没错,全网不超过三十人的圆汉批。
他仰望星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剪辑出来的圆汉糖都没人吃呢?明明多好嗑啊!”
他继续唉声叹气,感时伤春,回头一看,自己的两个中国哥哥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李灿两眼一黑,觉得自己好像替代Hoshi进了老虎洞,感觉下一秒全圆佑就得进来问他活着还是死了。
徐明浩文俊辉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己的cp是最甜的,李灿夹在他俩中间不敢说话。
“胜澈哥送给净汉哥那么贵的耳机呢!”
“所以shua哥开始用有线耳机了,都说是吃醋了!”
“胜澈哥还给净汉哥零花钱呢!”
“都说了胜澈哥是单恋了!我们知汉还亲过呢!”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于是拽上李灿去找剩下的队员,势必要找出自己的同担。
李灿:大可不必真的。
他们第一个找到的是最接近饭圈生活的kpop博士夫胜宽。
谁知道夫胜宽露出了不理解的神态,眼睛都瞪大了,有点类似于济州岛和李硕珉吵架的生气表情,吓得李灿立马就要四处逃窜,被徐明浩一把拽住了。
“阿尼,我说真的,你们没觉得十花才好嗑吗?完全就是纯爱文学啊!”
同担找不到,还找到了另一个拆家姐。
夫胜宽声音都大了许多:“道兼哥可是要做净汉哥的pabo的!你看他什么时候拒绝过净汉哥!”
李灿觉得自己有发言权了:“那圆佑哥还说过要做净汉哥的小猫呢!”
夫胜宽:“你是什么东西?”
徐明浩低声告诉他:“这是圆汉批。”
“你到此为止(yogigaji)!你到此为止(yogigaji)!圆汉怎么不算真情侣!怎么不是正经cp!”
李灿和夫胜宽打了起来,中国line一旁看热闹,动静大得在一旁睡觉的金珉奎都醒了。
金珉奎听了来龙去脉。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红晕,揣手手跺脚脚露出了羞涩的姿态,看的其他几个人直想吐。
“你们不觉得,我和净汉哥很配吗?”
“不觉得。”四个人难得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你们看。”金珉奎点亮了手机屏幕,是尹净汉在他手机上的自拍,又下了手机壳给他们看,手机壳里放着净汉的拍立得,还写着珉古撒浪嘿。
夫胜宽睁眼说瞎话:“这只能说你单恋。”
文俊辉连连点头:“对,比胜澈哥还单恋。”
徐明浩暴跳如雷:“你这小子真的是皮痒了!我叫你一声你喊答应吗?”
眼看着中国line又要打起来,金珉奎又有些扭捏地说:“可是克拉们都说我们x张力最强了,我们就是标准姐狗啊。”
“可是我们十花也是姐狗啊!Going里面净汉哥干什么都带着道兼哥呢!又没有每次都带着你。”
“姐姐和猫猫就不行吗?我们也是年下啊!而且圆佑哥一般不叫净汉哥哥哥呢,年下不叫哥,心思有点多。”
“呀,年下有什么好,你们那么多年下,可是澈汉是唯一年上呢!况且每次净汉哥选人都第一个选coups哥!”
“我们知汉同龄亲故soulmate你们懂吗?洪知秀永远会对尹净汉坚定地伸出他的手你懂吗?”
“所以。”徐明浩总结了一下:“你们珉汉有什么特别的吗?”
金珉奎好委屈,他脑海里都是和尹净汉相处的片段,净汉哥笑着对他说珉古撒浪嘿,朝他撒娇让他帮忙弄东西,甚至窝进他怀里抱着他,他真的觉得自己和尹净汉就是南韩最甜的cp了!
睡在沙发另一边的崔胜澈被他们弄醒了,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他们,几个人下意识立正站好低下头挨训。
崔胜澈看了一眼他们,放低了声音:“你们小点声,净汉从回来开始就在睡了,你们别把他弄醒了。”
几个人连连点头,徐明浩低着头掩饰自己的笑容。
见他们安静了,崔胜澈倒下去继续睡。
徐明浩这才发现,崔胜澈睡的沙发正好是朝着净汉哥房门方向的,尹净汉一开门就能看见他,他也能一眼发现尹净汉出没出门,像守护公主的骑士。
徐明浩又爽到了,决定晚上开小号再去澈汉超话逛一圈。
没过多久,尹净汉的房门就小心地打开了,尹净汉轻轻推开门,头发像是认真打理过的,衣服是洪知秀前几天买的,洪知秀穿过两次,今天出现在了尹净汉身上,手上还戴着洪知秀新编好的手链。
文俊辉认得出手链是因为上面是洪知秀名字的缩写,他还顶着洪知秀笑眯眯的注视朝后者确认过,是软糖,不是硬糖。
尹净汉朝他们挥了挥手:“孩子们,亨源哥约我去吃饭,我先出门咯。”
几个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队内防不住,还挡不住队外吗?
文俊辉突然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掐着自己的肉让自己流出点汗,一边大声叫唤:“啊!我肚子好痛!我痛的要死了!”
徐明浩立马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啊!俊辉!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李灿和金珉奎也赶紧上去扶住文俊辉,文俊辉汗水顺着脸颊滑下,眼睛都睁不开,一副痛到了极点的样子。
夫胜宽心里想:真不愧是儿童演员出身啊。他跨越茶几也要去扶文俊辉,却撞翻了放在茶几上的书,又慌慌张张去捡书。
尹净汉平常十分疼爱弟弟们,文俊辉这样把他吓了一大跳,鞋还没换上就光着脚跑过来。
崔胜澈直接被吓醒了,跌跌撞撞过来查看情况。
尹净汉对文俊辉嘘寒问暖,着急得都快哭了。文俊辉还半睁开一只眼:“净汉哥你快出去吃饭,可别失约了,我自己可以的……啊!我的肚子!”
崔胜澈一边扶着文俊辉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抬眼问尹净汉:“什么吃饭?和谁?怎么没和我说过?”
文俊辉演到底:“不用去医院了,我可能是吃了太多冰的辣的有点不舒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尹净汉又是匆匆忙忙找好久不用的热水壶烧热水,热水壶不好使还生气拍了一下。崔胜澈叹了一口气,赶紧上去拯救尹净汉的情绪,摸摸他的头发让他也在沙发那边等着,自己烧水去了。几个弟弟双眼放着光地看着文俊辉,好像他是盖世大英雄。
只有去捡书的夫胜宽愣在了原地不动弹。他记得茶几上是全圆佑上次落在他们宿舍的书,为什么书签用的是和净汉哥的合照啊!他看向照片的背面,上面一看就是圆佑哥的字迹。
“虽然猫不爱说话,但是猫永远爱你。”
这次帕尔马活动看了至少10个站姐出图
只有这位cr.lullaby_1004jyh出图是最神的
调色,修图,抓拍,表情,锐化对比度色彩度亮度都恰到好处,疯狂存图ing
尽管他的笑容非常迷人
seventeen小卡自印
The老师名言:自己印呀
图在彩蛋
红豆诉情,爱在朝暮·山北超话叁周年48h特别企划#[520]
【红豆诉情爱在朝暮|10:00】《跨时区恋爱》
“一个蠢蠢的纯爱日常”
注:北京~法国时差六小时,前7p上面是北北视角,下为面为山山视角。
(画的是山北异国519当天的日常,没想到北哥昨天回来了哈哈哈……就当平行世界吧故事吧)
*竹马竹马|先婚后爱
*全文7K|HE
正文:
尹净汉刚进门就看到吧台那儿坐着个光看背影就特别对自己的口味的人。于是走上前拍了拍人家的肩,与此同时挂起了满分笑容,搭讪套话也蓄势待发。
结果对方一回头,尹净汉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唉卧槽,这不我那三年没见差点以为死在了洛杉矶的发小兼老公嘛?
于是那句“能认识一下吗帅哥”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变成了“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
“今天上午刚回国。”洪知秀喝了口手边的酒,假装没注意到尹净汉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变换。
尹净汉拖了张高脚凳在洪知秀旁边坐下,冷哼一声,勾起嘴角开口:“刚回国就往酒吧跑,你还真是……”
洪知秀打断了尹净......
洪知秀打断了尹净汉接下来的话,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他带着笑意轻轻柔柔地回道:“我倒是想回家,可是我刚到家门口就被告知这户人家早就搬走了。”
“尹净汉,你搬家怎么不告诉我?”
尹净汉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因为工作变动,连续三天早上七点钟起床差点把他逼疯。连夜打包了行李,搬了家。
全然忘了洪知秀也住那儿这个事实。心里顿时愧疚万分,嘴却仍然硬得不行。
洪知秀眨了下眼,沉默但是笑意未减。
尹净汉:?
尹净汉慢吞吞把手机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来,按了一下电源键之后发现屏幕没亮才知道关机了。
终于认识到错误。
摇了摇洪知秀的手臂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抱歉啊。”
洪知秀没再继续计较,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回家。”
/
尹净汉一开始担心洪知秀回国之后,两个人住到一起会不适应。结果发现平时根本碰不到他人。
当然,尹净汉上班的公司其实也是自己家开的,但是像晋江千千万豪门小说里面写的那样,即使是继承人也要从基层干起。尹净汉兢兢业业五六年,已经从最普通的职员混到了经理。
至于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能走到一起,还要从出生那刻开始说起。
尹净汉95年十月四号来到这个世界上,同年倒数第二天,洪知秀出生。
两个人的家共用同一堵院墙。
洪知秀抓周的时候尹净汉也坐在旁边。
洪知秀刚准备去抓算盘,就被另一只小肉手抢先。仗着自己长对方两个月所以先学会了走路,抓起算盘就走。
洪知秀坐在原地哇哇大哭。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时没被第一志愿的金融专业录上,尹净汉要负主要责任。
又过了几年,尹净汉小学三年级的暑假,不知道从哪儿借来张梯子去摘洪知秀家的枣。刚爬到最顶一阶,就看到洪知秀站在院墙边抱臂看着他。尹净汉吓地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小腿骨折。几乎一整个暑假都没踏出家门一步。
洪知秀给他送了两个月的牛奶。每天早上八点整准时出现在尹净汉房门口,说是给他补钙。尹净汉觉得洪知秀是故意来看他笑话的。
再长大一点,两个人之间的斗争终于渐渐迈向成熟,化干戈为唇枪舌剑。
具体一点就是阴阳怪气。
与此同时,因为从幼儿园起就共用同一张班级名单表,比较的方面也逐渐从身高过渡到成绩。每次成绩单发下来,前两名就没有出现过其他人的名字。
两个人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似乎是周围所有人的共识。
连洪知秀隔壁院子里住着的文俊辉都知道,这周体育课八百米测试如果帮尹净汉作弊,下次就别想抄洪知秀的英语周报。
直到上大学,一个学了医,一个学了管理,才结束了在彼此人生中“阴魂不散”的十九年。
但是文俊辉其实觉得,这二位的关系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差。
拿初二那次接力赛来说,洪知秀是第一棒,尹净汉是最后一棒。
尹净汉率先冲过终点线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穿越重重人潮去拥抱站在跑道外的洪知秀。
奔跑带来的惯性太大,导致洪知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冲击到往后趔趄了两步。
尹净汉的刘海被汗水打湿了,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眼睛里面好像在发光。抱着洪知秀喊他的英文名:“Shua啊!我们是第一名!”
“嗯,我们是第一名。”
又比如高一下学期分文理,文俊辉明明看见洪知秀的志愿表上一开始写的是“文科”,结果后来找班长,也就是他本人要了尹净汉的志愿表。
然后当着他的面,把“文”划掉改成了“理”。文俊辉把单子接过来的时候问他要不再想想,就这么改了?
洪知秀耸耸肩说没必要。
事情的第一个转折点是尹净汉大学毕业同家里出了柜。当时他妈听完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拍,尹净汉抖了两下,心说我都这么大了不至于揍我一顿吧。
结果妈妈开口说道:“我早就和你爸说过你不像是个会喜欢女孩子的样子。”
尹净汉:嗯嗯。
又话锋一转:“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四号大院的俊尼?”
尹净汉下意识:嗯嗯。
反应过来之后:嗯???
直到尹净汉和洪知秀婚礼那天,妈妈都坚定不移地认为尹净汉和洪知秀结婚是为了气文俊辉。
尹净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总不能和他妈说是上个月玩国王游戏的时候,他和洪知秀被指定去结婚领证。
大家都当是玩笑。只有两个当事人当了真,仿佛这个民政局谁不去谁就在前二十几年持续不断的斗争中彻底落了下风。
于是第二天早上酒还没醒,就迷迷糊糊在红本本上盖了戳。
又赶鸭子上架一样举办了婚礼。
文俊辉时隔数年参加二位婚礼,看见其他朋友纷纷调侃果然豪门联姻不存在爱情的时候,无端涌上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随红包一起,递过去一句再也真心不过的“百年好合”。
尹净汉现在回忆起这整件事,仍然觉得荒谬无比。但和洪知秀结婚之后确实让他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有钱有闲,老公失踪。
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生活状态啊。
“没有啊,我护照不还在鞋柜上吗?你没看见吗?”
“就是说啊,没出国也不回家,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你担心我?”
“嗯,担心你哪天万一真的没了我变成单亲家庭。”
“语文没学好可以选择把嘴闭上,那叫鳏夫。”
此时此刻,尹净汉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流传到耳朵,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是熟悉的语调让他终于卸下力来,身体往后靠在病房连廊的铁质长椅上。
“今天晚上回家。”
实际上洪知秀到家的时候指针已经划过十二点,尹净汉的习惯是十一点就上床躺着。但是玄关处给他留了盏小灯。
洪知秀把风衣往玄关的立式衣架上挂的时候,尹净汉的房门开了,房间的主人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中央,抬起右手往厨房一指:“冰箱里有汤,可以热一热,喝完再睡。”
也不管洪知秀有没有听清,说完话就立刻趿拉着鞋回到房间,关门。
洪知秀估计尹净汉眼睛都没睁开,全靠印象在走位。
是鸡汤,洪知秀刚入口就尝出来这汤来自尹净汉最爱的那家私厨。上次去还是出国前一天晚上,朋友在那给他办了场送别宴。
那天晚上他和尹净汉闹得不是很愉快,在包厢互相阴阳怪气了两个小时,回到家之后彻底爆发,站在行李箱旁边大吵了一架。
已经忘了具体吵了些什么,反正这么些年他和尹净汉都是这么过来的。一言不合话里就开始带刺,也不知道最后那些刺是扎到了对方身上,还是变成了回旋镖刺痛自己。
面对彼此的时候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
那次争吵最后,尹净汉问洪知秀这个国一定非出不可吗?
洪知秀少见地没有呛回去。
沉默地握紧了拳头,回了自己房间。
已经迟了。
隔天是周末,尹净汉十点钟洗漱完出房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洪知秀居然还在家,而且正在往厨房岛上端面。
尹净汉拖了张高脚凳坐在旁边,准备开吃。结果刚拿起筷子,手就被抓住。
洪知秀:“想吃自己去做。”
“不要这么小气,再说你一个吃得下这么多吗?”尹净汉说完往锅里剩下的面努了努嘴。
尹净汉吃了两口之后觉得过于寡淡,抓住洪知秀的手腕说还想加个荷包蛋。
洪知秀把他的手拍掉:“自己去做。”
“Joshuji——”
饭后尹净汉问洪知秀今晚有没有空,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参加朋友聚会。
他们还不知道洪知秀已经回国的消息,正好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洪知秀问尹净汉,文俊辉去吗。
“当然去啊?这种场合俊尼怎么可能不来。”
“那我也去。”
尹净汉感到奇怪,洪知秀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俊尼来了。难道文俊辉把偷偷找了个学计算机的男大谈恋爱这件事也告诉他了?
晚上尹净汉和洪知秀到的时候,文俊辉已经来了。见到二人一起进来吓了一跳:“知秀哥什么回国的。”
“没多久,来给你们一个惊喜。”
“哦哦,那净汉哥能不能坐在我旁边,我有些事要和他说。”
洪知秀咬了咬后槽牙:“我们也这么久没见了,要不我坐你旁边吧。”
文俊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行!你坐我右手边,净汉哥坐我左手边。”
洪知秀说不出话,心道多年未见,你小子段位怎么变得这么高。
吃饭的时候,文俊辉和尹净汉全程不知道在聊什么,声音太小,洪知秀又不好意思凑过去听。只能疯狂给文俊辉夹菜让他别光顾着聊天多吃菜啊。
文俊辉一边点头说谢谢知秀哥,一边继续和尹净汉低声聊天。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洪知秀周身气压明显低了八度。尹净汉撞了撞他的手臂,问他怎么了?吃得不开心吗?
洪知秀冷笑一声,说:“你如果一开始就想着来这儿会情人,干嘛把我叫上?图什么?当着老公的面婚内出轨比较刺激是吧?”
尹净汉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你在说什么?什么情人?”
“文俊辉啊。我早就知道你喜欢他。”
小区里,年龄最相近的除了尹净汉和洪知秀,还有住在洪知秀隔壁四号院里的文俊辉。三个人跌跌撞撞一起长大。
和尹、洪二人关系不同,文俊辉和谁都相处得很好。
洪知秀很喜欢这个弟弟,尹净汉也是。
但是洪知秀觉得尹净汉对文俊辉的感情和他是不一样的。
文俊辉在课上支支吾吾答不出问题,尹净汉会在下面悄悄给提示。对方说出口之后,不管对没对,尹净汉总是第一个拍手称赞。
为了培养文俊辉的自信,高中入学那天甚至凭一己之力,把文俊辉送上了班长的位置。
让洪知秀真正确信自己想法的是婚礼那天,洪知秀注意到文俊辉游离在众人之外,待在角落一个人喝闷酒。
尹净汉妈妈走过来拉着洪知秀的手对他说别介意,净汉和俊尼都已经过去了,以后陪伴在净汉旁边的只有他。
洪知秀那个时候理所当然地认为妈妈说的都是对的,文俊辉是过去式。
他才是尹净汉的未来。
是的,在洪知秀的人生规划中,尹净汉一直属于“未来”那个分栏。
忘记是从那一刻开始心动的。
可能是小时候一起坐在廊下数星星时,对方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睛。
可能是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尹净汉比所有人都要先送达的“新年快乐”。
可能是朝他奔跑过来时扬起的额发或者是无数次跌倒后伸向他的手。
二十七年倥偬而过。
那些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对尹净汉的爱却丝毫未减。反而随着岁月,一点一点加深,最终变成了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但是第一颗就扣错的纽扣,之后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洪知秀没有上前去做这个小丑,隔天就接受了科长给出的,去国外进修几年的提议。
洛杉矶,十五个小时的时差。
也许是他对尹净汉的爱,也许是尹净汉对文俊辉的爱。
可是去了国外之后,尹净汉变本加厉起来。社交账号上每一条动态里站在他旁边的男人都不一样。洪知秀在大洋彼岸气得连手机都拿不住。
终于决定放过自己,项目结束那天连夜订了回国的机票。
至少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给自己漫长的,可能无疾而终的暗恋一个答案。
“我?”尹净汉指了指自己:“喜欢文俊辉?”
“对啊。”洪知秀点了点头
“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你今天在和他聊什么?”
“俊尼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找我这个恋爱专家咨询一下不可以吗?”
“你是说俊尼谈恋爱了?对象还不是你?”
尹净汉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语凝噎,如鲠在喉的感觉。他都想把洪知秀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是不是书读多了读傻了。
“你没看到今天晚上来接俊尼的那个眼镜男吗?那就是他男朋友。”
“那你难过吗?文俊辉谈恋爱了。”
“我难过什么,弟弟找到幸福我为他高兴还来不及。”
洪知秀沉思了几秒:“你的意思说,你不喜欢他?”
“我当然不喜欢。弟弟虽好,却实在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
“可我也是你弟弟啊。”
“你不一样。”
“我哪儿不一样?”
“你比他们都更不要脸。”
尹净汉注意到洪知秀自从那顿饭过后性情大变。
具体表现在每天早上临出门前都会给尹净汉准备好早饭,晚上值班回不来也会给他点好外卖。周末无论去哪儿都是随叫随到,好听的话不要钱似得往外给。
尹净汉一边享受洪知秀带来的好处,一边想着要不要劝他去医院挂个精神科看看。但是万一精神真的出问题了,治疗之后康复了他不就没有现在这个待遇了吗?
尹净汉不是很心安理得地过了两个星期这种生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洪知秀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尽管说出来,保证能动口就绝不动手。
洪知秀:你没看出来我在追你吗?
尹净汉沉默了。
他觉得要么是自己去耳鼻喉科挂个号,要么是洪知秀去精神科挂个号,这又是在说哪门子胡话呢?
尹净汉伸出手去探了探洪知秀的额温,确认正常之后才开口问:“你没事吧?行,我向你保证无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都会原谅。”
洪知秀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
“听清楚了吗?没听清的话我还可以再说一遍。”
尹净汉把洪知秀的嘴捂住了。
眨着眼睛嘀嘀咕咕:“听倒是听清楚了,但没理解是什么意思。我好像语文确实没太学好……”
“你说你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这么突然的吗?”
洪知秀:“尹净汉,你是不是再跟我装傻?”
洪知秀不是没有表过白。
尹净汉十八岁生日那年,洪知秀第一次送他生日礼物。是一条项链。
随项链一起送达的还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生日快乐”,信封里盛着的是他十八年来珍之重之的心意。
可是尹净汉收到之后并没有回复和表示,也没见他戴过那条项链。
洪知秀觉得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吧。以一种沉默但坚决的方式。
事实上尹净汉根本没有看到那封信。
每年生日收到的礼物和信件太多太多,但这其中从来就不包括洪知秀的。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洪知秀今年也不会送他礼物,东西递过来的时候只当是转交,随手放在了哪个角落。
聚会过后统一塞进衣柜最里层,礼物已经堆满了几个箱子。拖延症如他,估计那些礼物到退休前都不一定能拆完。
尹净汉听完立刻跑到房间,叮里咣啷一顿翻找,终于找到了洪知秀十年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黑色的丝绒盒子里是一条银色项链,坠着四个字母。旁边放着那封迟到了十年才被送达的信。
——
尹净汉盘腿坐在房间地板上看完了那封信。读到“心脏颤动”那四个字时候,仿佛穿越了时空,心脏和十八岁坐在书桌前写这封信的洪知秀一起,同频共振。
脸侧仿佛有泪滴划过,再抬起头发现洪知秀也进来了。
在他身边蹲下,拂去了那滴泪:“怎么了?”
尹净汉把信纸放在身侧,抱住了洪知秀。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瓮声瓮气地说:“我很想你。”
想十岁时给我送牛奶的洪知秀,想十五岁时带着我离家出走的洪知秀,想十八岁时坐在书桌前给我写情书的洪知秀。
想三年前在洛杉矶和我隔海相望的洪知秀。
终于反应过来结婚这件事其实和国王游戏没有什么关系。归根结底是两个胆小鬼的私心。
洪知秀说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尹净汉的。但是尹净汉开始喜欢洪知秀那天却记得清清楚楚。
青春期仿佛是一场漫长而又潮湿的雨季。忘了是第几次和家人争吵过后,尹净汉独自坐在院门边。
洪知秀走过来,蹲下来问他要不要一起逃跑。
说是逃跑,能到达的最远距离其实只是城市边缘那片海。
光着脚沿着沙滩奔跑的时候,仿佛把所有烦恼都抛却。
太阳落山前,两个人并肩坐在堤上,海风扬起两个人的额发。尹净汉偏头问洪知秀:“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现在?”
“总是吧。”
得到的回复并不积极,但是却放下心来。那天之前尹净汉的人生态度一直是“像流水一样活着”,那天之后却变成了“即使活得似水流过,也要认真对待。”
因为他知道这样潮湿的雨季,有人在陪他一起慢慢熬着。
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婚姻关系,也不能完全无动于衷吧?尹净汉永远知道用什么方式刺激洪知秀最有效。
因为参照物就是他本人。
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叫做同质效应——人总是会被和自己相似的人吸引。
而尹净汉和洪知秀是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趋于同化还是天生相似,已经没有办法考证。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他们,因为彼此交错的时空,成长为了最好的他们。
—“Joshuji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托付给流水吧。”
theend.
BGM-DoubleTake
“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呢。原来在友情的屏障后,他一直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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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尹净汉正和某位男性交往中。
敏锐地从孩子们的闲谈中捕捉到这条信息,洪知秀缓慢眨过两次眼睛,微笑的幅度都没有变。
其实是件值得惊叹的事,原因有三:尹净汉在恋爱,对象是男性,还有,洪知秀竟是最晚知道的那个。
当然,值得惊叹不代表就会形于辞色,原...
身边是最能藏事的队长,于是洪知秀抬起眼皮,打量起对面两个那孩子。夫胜宽和金珉奎面色不改,腰杆挺拔得突兀,直到洪知秀假装低头研究菜单,余光里的二人才明显松下口气,疯狂用眼色吵起架来。
平时会觉得弟弟们可爱的模样,现在倒也依旧是可爱的。
确实是他这个年纪会有的好奇。年长三岁的洪知秀只觉得有趣,嘴角就是那时候扬起来的:“多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奇却怕麻烦,”金珉奎当即给予诊断,“哥别管他,就是拧巴。”
“我有试过的啊!”或许是因为心虚,大声反驳完的夫胜宽气势逐渐变弱,“可是要试到什么地步呢?难道要像和净汉哥那样和男生——”
“和男生怎么了,”一直都没说话的崔胜澈出言打断,”他不是挺开心的。”
“就是,而且是认识的亲故,怎么说都是很好的关——”大力点着头的金珉奎僵住,猛地瞥向不动神色的洪知秀,尽量不那么尴尬地吞下最后几个字。
很明朗的局势。现场除去洪知秀,剩下三位知情者大概分别是:尹净汉的酒友,尹净汉的室友,还有,尹净汉男友的朋友。
那么是时候提问,洪知秀算什么?
话题早已急转弯到别处,安静聆听的洪知秀仍然维持着嘴角幅度,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胜宽,”耐心等到合适的时机,他开口提议,语气平静,“今晚去你宿舍看电影吧。”
02
很多人评价洪知秀是个难懂的人,似乎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即使不是会计较的个性,洪知秀偶尔还是会觉得神奇。成为练习生前,他自认是LA最普遍的男生类型。那种在太平洋彼岸再常见不过的性格,怎么进口到韩国就成为种独立于MBTI之外的复杂新人格——还有,韩国人到底为什么那么在乎MBTI?
即使三代韩裔,生长环境中的文化差异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洪知秀向来觉得,队里那位5岁就搬回韩国的混血弟弟适应得比他要好上许多。
如果真的用客观眼光评价洪知秀,他之所以显得难懂,或许并不是因为想法复杂,反而是因为太过简单。
城市是可以塑造人的。每当首尔飘起雪花,洪知秀都会想到故乡洛杉矶。很简单的城市,一年有284天都洒满阳光,圣诞树摆在永远24度的街头,衣柜里从不需要冬装。还有山顶美术馆的夜景,没几座高楼,整座城市平铺直叙地摊开,左边是海右边是山,后方只有一条银河般的高速,半是车前照明的白,半是刹车指示的红。
所以直到18岁来首尔,洪知秀的人生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冬夏有区别,最多不过是包里要不要带件早晚保暖的卫衣;出行有拥堵,可只需要思考能不能避开高峰,或者干脆逆向而行。
这样会很难懂吗?他好奇。
比如现在,他说要来胜宽的宿舍看电影,那么他就是认真在看电影——那部他很久前就和弟弟约好,却迟迟没有机会看的电影。播放前弟弟质疑过好几次他的动机,好在情节精彩,窝在沙发里的两人目前完全沉浸于屏幕中。
直到宿舍大门“咯哒”一声打开。
夫胜宽几乎弹射起来,目光转向玄关,随即又直直扫回来。洪知秀依旧在看电影,完全不受妨碍似的,仿佛只有弟弟在大惊小怪。
好吧,等哪天回到家乡教堂的告解室,洪知秀会承认,他是故意要在夫胜宽宿舍的客厅里看那部电影。
洪知秀是多细致的人,总能温柔地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至于没有顾及到的部分,除去确实不知道的那些,只会是刻意忽略。夫胜宽答应前的犹豫,进宿舍后想带他进房间的努力,还有放映初期的坐立不安,都是被洪知秀刻意忽略的东西。
“哟,胜宽尼今天在客厅啊,”恰好那个人进门,和弟弟打过招呼,越过沙发望见他,“shua也在?”
可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洪知秀意识到。所以他开口:“介绍一下吧,净汉呐。”
他们先前表现得是如此平静,似乎跟随进门的那个陌生男人并不存在般。就连听到洪知秀喊他,尹净汉都是眨眨眼睛,几近出神地恍惚几秒,这才调整过来开口:“是,你们还没见过。”
他侧过头,不受控制地干咳几声,重新转回来和洪知秀对视。“这是,”他停顿,“我的男朋友。”
接着他转向那个男人:“这是我的亲故,洪知秀。”
03
电影片尾的名单都滚动到底,弟弟在旁边抱着毛毯昏昏欲睡。
没有急于打断安静的氛围,洪知秀从电视屏幕移开的目光,最后是落在走廊尽头的阴影。
早些时候,打过招呼的尹净汉和他那位男友,就消失在那里面的一扇房门后。
至于那两人在门后做些什么——可能又是东西文化的差异——或许是注意到洪知秀表情微妙,夫胜宽先前局促地圆过场,说他们大概是有什么私事要聊吧,然而深谙closeddoorromance的美国人并不会自欺欺人。
今晚的大脑似乎尤其敏锐,偏要揪住每个细节不放。刚才尹净汉叫他“shua”,很平常的称呼,就像其他孩子们那样。曾经他也是那么随大流地叫他“知秀”,某天突发奇想,成为全世界唯一叫他“Joshuji”的人,最近倒是很久没听到这个绰号了。
不禁会好奇,尹净汉又是怎么称呼男朋友的呢?洪知秀自认见过尹净汉所有的样子,此刻却必须承认,依旧有那么一面是未知的:尹净汉在亲密关系中的那面。以前从未想过的东西,今天倒是格外在意起来。
这是种什么心态,洪知秀一时琢磨不出。
他又想起尹净汉今天穿的那条牛仔裤。当面走过时才发现的,是浅蓝色的宽松Levi’s,后腰贴着块故意做旧的皮革商标,是唯一能显露身材的部分,勾勒出隔着卫衣都分外明显的腰线。
该歌颂爱情的伟大吗?洪知秀舌尖抵着上颚,唇角微微翘着。明明是整天只穿运动裤的人,约会倒记得换身行头。
记忆蓦地回溯到很多年前,他们还是练习生的时候,代表刚要求过他们注意点穿着,尹净汉就在休息时把头斜靠在他的臂弯里,声音轻轻软软的,要求倒是很不客气:“知秀是美国人,美国人不是都穿牛仔裤嘛,那就陪我去买牛仔裤吧。”
练习生时期的尹净汉很粘他。其实有点像雏鸟情结,因为洪知秀第一个向初来乍到的尹净汉搭了话,也因为那时尹净汉很像毛绒绒的、可以团在手里的、全身心依赖他的小鸟,或许还因为独自在海外生活的十八岁洪知秀,非常需要一只可以全身心依赖他的小鸟。
那时都还是囊中羞涩的孩子,商场里的标价太过吓人,他们就穿梭在市场的小店里,不时拿起衣服比比划划。遇上实在喜欢的想试试,更衣室都是用窗帘隔出来的角落,少年们却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就能走进去。
“不错啊,净汉,”洪知秀逛街时的称赞是十足美式风格,三分好可以表现成十分。
还远远没有进化到能分析这些的地步,尹净汉闻言眉眼灵动,爽快付完钱就拉他往外走。“这算什么,”他大言不惭地,“以后我们会有更好的吧?更好的牛仔裤牌子是什么?”
“Levi’s”洪知秀回答,嘴角忍不住上扬,“什么啊,很帅啊。”
“嗯,以后就买这个。”尹净汉点头,随手指过街角的咖啡店:“还有,我们以后都是要开跑车去买星巴克的,开法拉利。”
韩式发音的品牌名太有趣,逗得洪知秀大笑起来。差不多笑够了,他直起腰,眉眼弯弯地附和:“要红色的法拉利。”
“那就红色的,”转身和他对视着,走出地下绿屋的尹净汉在阳光里是如此意气风发,“你开或者我开都可以,另一个就坐副驾驶,我们要开着敞篷去买咖啡。”
“所以,”尹净汉对他说,眼神是褪进玩笑后的坚定,“再坚持一下吧,我们都。”
微微眯起眼睛,洪知秀仿佛回到他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在外停留到最晚的一次,牵着妈妈的手穿过LA金融区。他努力仰头辨识高楼顶端的公司商标,很多楼层都还开着灯,宛若透明的落地窗间,仍然有西装革履的人来回穿梭。那个时候的他想,他要成为那样的人。
而那天首尔街头的洪知秀也在想,他要和尹净汉一起成为那样的人。
应该是很励志的友情故事,只是不知为何,十年后的洪知秀猛地意识到,他打量尹净汉后腰的眼神早已越过友情界限。
比起共同努力穿上更好的衣服,或许他对解开对方那条牛仔裤也有些放不下的旖旎幻想。
04
第二天早晨,洪知秀打开房间门,跟着叮铃哐啷的声音往厨房走。
想法再多也要好好睡觉,这是他独在异乡进行高强度职业的生存秘籍。很多事睡完一觉就想通了,想不通的也能在一觉过后继续思考。
唯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就是要好好吃饭,所以洪知秀决定,检查完状况就要拆开新买的麦片做早餐。
这种想法是如此坚定,连在发现厨房里不断制造动静的人是谁之后都没有动摇。
“早安,净汉,”洪知秀打开冰箱,“在找什么?”
“泡茶的东西。”尹净汉嘟囔,揉着眼睛又拉开一个抽屉,头发还是刚起床不受控制的状态,衣服应该也是随意搭的,不修边幅的样子和平时舞台上判若两人。
“和明浩约的喝茶?”洪知秀冲装茶杯的那个橱柜抬抬下巴,接着往碗里倒牛奶,“他倒是难得还没起来。”
“不是,”尹净汉抽出一个马克杯,很厚重的设计,印着洪知秀在LA的高中校标,“给你泡的。”
倾斜的牛奶盒停在半空,洪知秀抬起眼睛,上下打量过尹净汉。几乎凝固的气氛里,他递过还开着盖子的牛奶,微微挑起眉毛:“加奶加糖。”
要求来得毫不客气。尹净汉抿着嘴唇扫他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大概是很多年前的某次采访,洪知秀随口说过,生气的时候会通过喝茶得到治愈。很多人因此想象他会在一众摆开的茶具前手腕翻飞,其实在美国长大的他只会拧开水龙头,往马克杯里盛满凉水就扔个茶包,再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一分钟。怎么说,喝点不是咖啡的热饮料已经足够有仪式感了,热巧克力也算。
无论如何,这话显然有被某位同龄亲故记在心里,偶尔谈话会cue到不说,休息日的大早上特意过来给他泡茶。算是比洪知秀讲究点,水是额外烧开的,不过用的依旧是茶包——也好,总不能用徐明浩珍藏的正山小种做奶茶。
麦片稀里哗啦地跌进碗里,堆起座金黄的小山。两个人似乎都在各做各的,洪知秀封好袋子,抬手把麦片盒放回储物柜,尹净汉收起牛奶,手指在调料架扫过个来回。洪知秀瞥过一眼,确定某捣蛋鬼最后拿起的是糖没错,才彻底放下心来。
像许多过分熟悉的朋友之间那般,他们相处时其实不太说话。如果没有第三人在场,如果没有憋在心里的事,往往都是各自放空。其实独自放空也可以,只是两个人一起总会感觉好些,像是在为不知何时会开启的谈话创造机会,是种温柔而无声的关心。
其实今早的洪知秀没什么想说的。关于昨天知道的秘密,他仍处在消化阶段,心情倒是意外平静。惊讶之余,愤怒或失望都不尖锐,更多像是没有行程的早晨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却不急着去哪里,半梦半醒间缓慢整理着感官的各式信号,等待意识逐步回到现实世界。
不过,尹净汉应该是觉得他在生气。
热腾腾的红茶配着冰凉麦片,洪知秀安静享用着,留尹净汉双手抱着个马克杯靠在水池边,半张脸躲在杯口后,双眼盯着前方放空。
“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终究是性子急,尹净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眼睛却没有看他,全神贯注地调整着茶包在杯子里的位置。
洪知秀放下勺子:“嗯?”
“很多人都没有告诉,知道的孩子们都是——”突然顿住的尹净汉叹了口气,“自然而然知道的,像你昨天那样。”
“啊,原来我也是很多人中的一员吗,”洪知秀顿悟般挑起眉毛,笑容充满理解,“看来不知情是合理的呢。”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没有夹枪带棒的意思,他只是在复述尹净汉的话不是吗?(是这话本身就可笑罢了,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
似乎被呛住,尹净汉一时没有说话,再开口时语速异常的快:“我不想和你吵架。”他在漫长的呼吸间说,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反正可能快分手了。两边都太忙,等巡演开始应该根本见不到面。其实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本来就是因为他觉得我长得帅才——”
“是在咨询恋爱烦恼吗?”想也不想地,洪知秀翘着嘴角打断他,“净汉呐,我可能不是最好的人选。”
“洪知秀。”终于忍耐不下去似的,尹净汉一字字地叫他全名。他显然很烦躁,像是在面对不出水的感应水龙头,或者公司电梯里识别不出他脸的安保系统那样,但他并没有发作。
熟悉的人都知道,洪知秀和尹净汉经常会名其妙地吵架。比如聚餐完谁先坐打到的出租车回家,怎么看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小事,他们偏要争个对错,你一言我一句地绝不退让,可现在显然不是那样的小事。
“阿尼,当然不是,”尹净汉短暂慌张了一瞬,不断颤动的睫毛与飞快转动的大脑同频,“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可能是shua在面前所以围绕着你说的吧,不要放在心上。”
“放心吧,我没有。”洪知秀说,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那么说。“听起来你真的非常纠结于是否要分手,”像任何一个有边界感的善良朋友那般,他甚至加上一句:“无论你最后怎么做,我会支持你的决定。”
尹净汉用一种非常复杂的视线盯着他许久,最后挂起温暖的笑容:“没有在意就太好了,好好喝茶吧。”
就这样,除去昨晚的小插曲,他们关系似乎完全修复正常。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在任何可能引发友情裂痕的严肃状况中,他们总能保持十足的冷静,甚至带着些小心,引领二人关系回到原本的轨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
尹净汉离开后的厨房里,洪知秀对着水池里那只孤零零的马克杯出神。
或许他们仔细维护的那条轨道本就是错的。
如果真的放手让列车脱轨,它又会开辟一条怎样的道路呢。
05
洪知秀回到房间,关上门,坐在他平时做手工的位置。手里的杯子被安置在桌面,里面还是尹净汉放的茶包。
想不到吧,因为他是反应很快的人,常识也基本足够,平时很多时候都依赖直觉,甚至当年抛下一切来韩国训练,也是不假思索做的决定。
所以,等材料全摊在桌面,他却没有动作,只是盯着杯口缕缕升起的热气,伸手给空调摁高了几度。
是受过系统性科学教育的优等生,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时提出假设。那么,尹净汉是从什么时候决定恋爱的?
不,这样说不够严谨。毕竟他之前也和女性交往过,没过多久就会来搂着洪知秀说要分手。真正的问题应该是,尹净汉是在什么时候决定与男性恋爱,并瞒着洪知秀的?
尹净汉在镜头前说过,他和洪知秀是太不一样的人。兴趣不同习惯也不同,如果不是刻意安排,可能从来都不会一起出去玩。等节目正式播出,洪知秀才从屏幕上看到这段话,深以为然。
洪知秀和尹净汉应该就是这样的朋友。
他们太不一样了,从国籍到生长环境。大概一直到二十出头,尹净汉时不时就会感慨一句“Joshua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是不会煮饭的”,或者类似其他的话。
不想显得和亲故不同,洪知秀总会一板一眼地纠正他:“不是那样的,我只是不会用锅煮饭啊,家里都是用电饭煲的。”
“所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尹净汉眨眨眼,故意说得很夸张:“电饭煲诶~”
无语笑着的洪知秀会去推他:“谁家没有电饭煲啊。”
可就是没有的,尹净汉会告诉他。很多有关韩国的事,都是尹净汉告诉他的。即使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因为他是亚洲长相,大家难免粗心大意,谈话时各种insider笑话乱飞。偶尔问几句是什么意思还好,太多总会让人觉得厌烦的吧,久而久之也就不太主动问了。
那种需要假装听懂,还要不时微笑点头的场合,是尹净汉主动靠近,向他解释背后的典故是哪部经典的剧集,还是哪几个词的缩写。他在综艺quiz里很多出人意料的正答,其实很多都是当年和尹净汉窝在宿舍沙发里看的。
当时最晚加入的尹净汉,应该迫切地需要一位朋友。因为洪知秀是最先和他搭话的,是同年出生的亲故,也是最新加入的练习生,于是从第一天起就成为尹净汉亲近的人。洪知秀曾经想过,如果他当时已经是练习生间的实权者,或者晚出生两天,或许都不会是尹净汉的首选。
总之,因为所有阴差阳错的恰巧,他们早期变得如双生般同进同出。洪知秀会给长发的尹净汉吹头发,尹净汉也总喜欢呆在洪知秀身边,skinship永远都停不下来。
也许洪知秀和尹净汉之间很早就发生了变化,他们只是伪装着常态,遵循惯性相处而已。
可是现在似乎连坦诚相处的惯性都失去了。
明明去年秋天,尹净汉还会抱怨双人部分的洪知秀不肯回看他,撒着娇要舞蹈老师教训他一下才行。狐假虎威的样子,和在小绿屋时如出一辙。
知道的吧,那种苦恼中灵光一现的瞬间。
他只是那么坐着,蓦地就记起芦苇地里尹净汉走向他的画面。不是之前演唱会那种、疲惫时随意拉个支点撑住身体的慵懒,而是低着头,真切地贴着洪知秀,恨不得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
那天还觉得弟弟在Weverse发的话很可爱,什么芦苇地是让人认清内心的地方。现在看来是真的吧,尹净汉在那片芦苇地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当时不是没有觉得奇怪过:三月底不怎么冷的天气,对方却在发抖。以为尹净汉是累到了,或者哪里不太舒服,洪知秀拍着他的背,小声询问没事吧,却什么回应都没得到。尹净汉只是双手插在口袋里,侧脸完全贴着他的胸口,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又或许,他是在向洪知秀告别。
比如那个时候,染着金发的尹净汉眉毛牢牢拧起来,一副觉得洪知秀疯掉了的样子:“呀,世界上哪有壳是不硬的螃蟹啊?”
“就是有的啊,”洪知秀解释得很耐心,“LA就有,这次去拍MV的时候要一起去吗?”
于是初次出国的行程里莫名加进了那家寿司店,只是因为尹净汉不肯相信。等人都走进餐厅,尹净汉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用筷子戳戳那块从寿司卷里挑出来的螃蟹还不够,一口咬下去时眼睛才瞪得很大,亮晶晶地看着他:“啊,是真的啊。”
“我哪有必要骗人啊,”洪知秀失笑,但还是把整个盘子都推到亲故面前。
那天的洪知秀非常幸福。在韩国似乎总被尹净汉引领和保护着的他,终于有机会向尹净汉展现他的世界。
如今想来,那份幸福单纯来自于友情吗?
各种各样的场合里,尹净汉好像说过很多次:“知秀啊,干脆做我男朋友吧。”“和别人相处好麻烦,能和Joshuji交往吗?”“shua啊,为什么不和我试试呢?”
是因为他态度太漫不经心吗?洪知秀的大脑总将其理解成玩笑,认为是怕寂寞的尹净汉想要确定什么。所以,他总会坚定地回答:“我们永远会是很好的朋友。”
Ilikehimasafriend——像是种思维定式,在朋友之外,他从未想过尹净汉还能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如果我是会读心术的蚯蚓就好了,一定要钻进Joshuji的脑袋里看看你在想什么。”尹净汉总是说:“如果能知道shua的想法就好了。”
如果尹净汉真的有读心术,大概只会更无奈吧。
因为确实什么都没想过。洪知秀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发现茶已经完全凉了。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无意识忽略了一种他和尹净汉关系的可能性。
原来他们是可以交往的关系。
甚至是一种,似乎再迈出一步就能交往的关系。
06
洪知秀承认,他并不是多么会表达自己的人。
社交的时候,似乎总忍不住去关心别人,对方抛来的话题接过两句,又转换成问题递给对方。
曾经不就是吗,和高中亲近的朋友重聚,热烈对话末了,两边安静对视几秒,对方突然笑出来:“怎么回事,一个小时下来,怎么好像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的近况。”
“不都说过了吗,”他笑盈盈的,“从巡演到新宿舍,我可是每项都汇报过了。”
“可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客观事项之外,我也想知道你本人想法是什么样的。”朋友微微蹙着眉毛。
直到现在,洪知秀似乎也只会对尹净汉倾诉。
干练的韩医女士动作很快,当天就发来预定的机票行程。那刻感动得无以复加,却不禁怀疑那些情绪是否真的那么重要,值得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
“是值得的,”首尔精致的咖啡厅里,妈妈端着咖啡杯告诉他,“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情,关心的人总是愿意聆听的。”
原来有人是会真实关心我的想法。原来比起聆听,表达也是维持关系很重要的一环。
“我们知秀啊,是因为太小就去韩国了吗?”和他相似的那双眼睛里,闪着很多柔软的东西,“现在才发现,原来很大一部分的成长都是独自经历的。表现得像是面不改色地度过了,其实很多影响都是悄无声息的呢。”
洪知秀想起十八岁那年,他收拾着去首尔的行李,旁边摆着妈妈要带去欧洲的箱子。家里老人担心他远行,他还笑着宽慰:“十八岁哪还是小孩啊,已经成年啦。”
那些时候,似乎也是尹净汉在分散他的注意力。原来很大一部分的成长,他都是和尹净汉一起经历的。
“偶尔也多依靠家人一点吧,”妈妈伸手拉起他放在桌上的手。
“我…”洪知秀微微张开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回握住她,久久没有松开。
愣住片刻,接过空盒子的洪知秀弯起笑眼:“什么呀,是知道什么事了?”
“像以前那样问他,那么漂亮的孩子没有和人交往吗,”比起之后要说的话,妈妈的表情格外平静,“然后就很老实地承认了,说是在和男孩子交往。”
“在妈妈面前,他好像总是很听话呢。”垂下睫毛掩藏惊讶,洪知秀仍是在笑:“所以妈妈是怎么想的?”
并没有给儿子转移话题的机会,妈妈望着他:“我想的是,你是怎么想的。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仍然在帮忙拆着纸盒,洪知秀犹豫了很久。可惜那晚窗外的月亮太近,他刚抬头望见,猛地就恍了神,袒露出最真实的心思。“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爱上什么人——”在母亲鼓励的视线里,他犹豫着说下去:“或者是想过的,但依照了最古典的剧本,觉得那个人会是个温柔漂亮的女生,他们会组成幸福美满的家庭,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我大概给自己安排的是旁观祝福的好友角色。因为你看,我不可能是女生,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小孩。”
比如和尹净汉去喝果茶的时候,对方不过随意扫了眼女生,他忍不住就会调侃几句:“是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那是他更熟悉的位置,小说和电视剧里经常有的,男性朋友支持的视角。至于那些不太符合剧本的,像是尹净汉的矢口否认,或者别的什么情感,都被无意忽略掉了。
“原来这个人喜欢的是男生吗?这是最近才察觉到的。”洪知秀的声音越来越轻,忍不住回到最熟悉的,韩语与英语混杂的思考模式:“好像就突然,变得无法接受了。开始忍不住想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像是高中时的publicaudition,因为是非常喜欢的音乐剧里非常适合我的角色,每次路过都会注意到那张公告板,每次都会想过去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认为,”母亲打断他无尽的类比,声音温柔又坚定,“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Ilovehim,”他说,放弃般地闭上眼睛,“Ireally,reallydolovehim.”
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呢。原来在友情的屏障后,他一直爱着他。
“Iamsurehelovesyoutoo,”轻轻替他梳起刘海,妈妈也用英文回答他,“inhisownway.”
没有比这更能安慰人的话。洪知秀想,可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话。
不过,在弄清楚尹净汉的想法前,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神会原谅我吗?”他问,带着刚在母亲面前出柜的典型亚洲孩子自觉。
“偶尔会忘记你离开多久了啊,”妈妈回答得很轻松,“还不知道吧,给你洗礼的约翰神父是几年前出的柜,如今已经结婚了。我们可是著名的LGBTQ友好教会呢。”
“Itoldyoumanyyearsago,”面对洪知秀复杂的表情,她狡黠地眨眨眼睛,“I’mnotaregularmom,I’macoolmom.*”
07
那之后很快地,终于选定纠结六个月的cover曲目。
某种意义上,那种感觉像是终于和某部分的自己达成了和解。
“我说,”仿佛要找茬般开口,尹净汉最后只是无奈,“你这是唱了首什么歌啊…”
“嗯?”洪知秀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理解对方在纠结什么,洪知秀对他微笑:“净汉那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
现场安静下来,尹净汉怔怔看他。练习室角落胶着的空气里,混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Shua其实很残忍。”许久之后,他终于指控,随即就是舞蹈老师宣布休息结束的声音。
也许他和尹净汉之间的问题,不过在于一个想得太少,另一个想得太多。
类似百万韩元对赌的那期going,洪知秀直白地告诉过尹净汉,自己会和他站在一边,会把一百万全转给他。以为这样的承诺就足够了,但是尹净汉显然会去想更多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作为seventeen的大脑,为什么他能轻松理解和预判所有其他成员的想法,唯独对洪知秀束手无策。
Caringisnotanadvantage。如果不是关心则乱,没有其他能够解释的说法。种种铁证之下,洪知秀几乎可以肯定,那么多年来,尹净汉也在隐秘地爱着他。
只是,发现得是不是太晚了?这才是真正会让人头痛的问题。
“无论是什么,”结束排练后的尹净汉在上车前跟他说,“先结束首尔的演唱会吧。”
拖延战术,洪知秀意识到。很多事都因此变得奇怪起来。录going的时候好像要吵架的气氛,演唱会过于明显的视而不见。那只大象不仅存在,还有无限膨胀的存在感。几乎可以肯定,期间尹净汉又在多想,于是干脆在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就堵在他房间门口。
“聊聊?”他推开门,对面是正窝在床里捣鼓手机的尹净汉。
“我要洗漱。”手臂负伤的尹净汉皱着脸表示。然后是“换身衣服”“好饿啊能不能点外卖”“先吃饭吧不然会冷掉”,总之是都是琐碎日常的事。这是他们十年来最熟悉的相处模式,即使宁静的涓涓细流下埋着座活火山。
“他昨天也来看演唱会了?”几乎是在尹净汉放下勺子的那刻,洪知秀就开口,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留。
尹净汉毫不意外的样子:“嗯。”也是,洪知秀难得如此执著,他应该早就预料到话题走向。
“你是,怎么想的?”洪知秀试探着问:“你说那时心情像被堵在死胡同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真的想知道吗?”深深看他一眼,尹净汉侧过头咳嗽几声,放弃般闭上眼睛:“是很奇怪的想法,觉得是因为你才没法真正恋爱的,所以要去和其他男人恋爱试试——就是这样的死胡同,算是满意的回答吗?”
“我是否满意并不重要啊。”摇摇头纠正对方,洪知秀站起来,搬动椅子坐到尹净汉正面,像练习生时期的无数次那样,抬头望进他眼睛里。不过这次,他学会主动加上一句:“我想知道的是,净汉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意识到无处可逃的尹净汉垂下眼睛,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揉乱头发:“我的想法?从开始就没有变过不是吗?明明大义凛然地说过那么多次,如果一个人离开的话另一个也不会坚持下来,我们是彼此走到现在的理由,但是——”他皱起眉毛,隐隐烦躁的样子:“那时候我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种话的重量不是吗?”
是的,仍然注视着尹净汉的洪知秀在心里说,睫毛随着心脏的节奏颤动。他是现在才明白这份重量的,而尹净汉或许已经承受这份负担太久,久到升起放弃的念头。
“因为这句话,我们的人生从十八岁就交织在一起了。我的现在由那时候的你一手塑造,所以shua啊,从我们没走的那刻起,就该做好负责的觉悟。”或许因为是很注重逻辑的理科生,尹净汉说这样的话都带着条理,平静无波的语气仿佛在念稿件。这些话他应该都已经想过很久,现在不过是说出来而已:“但shua应该没有那么想过吧?你好像只属于你自己。所以我开始好奇,如果我像你那样活着又会怎么样呢?”
洪知秀想说些什么,可干燥的空调房里,嘴唇都粘连在一起。正好尹净汉终于抬眼和他对视,他只能听尹净汉做完最后的总结陈词:“Shua啊,我想把我从28岁开始的人生,稍微剥离出来一点了。我们不是真正的双胞胎,我偶尔也会想知道,在洪知秀影响之外的尹净汉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是对的,洪知秀的理智告诉他。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连航班起飞前的视频都会告诉你,先带好自己的氧气面罩再去照顾别人。一直用着尹净汉氧气面罩的洪知秀,没有理由阻止他回归正常的生活。
然而,人是无法脱离情感的。洪知秀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三深呼吸着,拉住尹净汉的手:“没关系的,净汉想做的都去做。”以前的他应该就会停在这里,但他已经领略到表达对于维持关系的重要性:“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要翻唱那首歌吗?因为是我想对净汉说的话,但也只是我想对净汉说的话而已,和净汉想做的事没有关系。”
“不觉得很好笑吗?”尹净汉踢踢他的脚:“理解心情的时机好像完全错过了。”
“本来不就都是这样的嘛,”回想着他们以前在平板上看的那些烂俗电影,洪知秀忍不住微笑,“总需要理解的契机。经历过才知道是合理的,比如我现在才理解以前的你。”
“知道了知道了,”尾音撒娇般拉得很长,尹净汉点着头试图敷衍过矫情的片段,不过很快又严肃起来:“但是,我不会分手。”
完全没有惊讶,洪知秀答应得很快:“好,我支持你。”
“不是,那不是适合我们的剧本啊净汉。”和尹净汉看过不少同款作品的洪知秀失笑,“首先我肯定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其次,真的对你那么做的话,只会让你逆反心理更重,然后把你推得更远吧?”
面对尹净汉错愕的表情,洪知秀坐直身体,替他调整固定受伤手臂的袖套。“我不想再推开你了,”他说,“等你找到答案,回来或者不回来都可以,那些都不会影响我爱你。”
如此聪明的两个人,本就该和俗套的爱情故事划清界限。
良久,尹净汉都没有再说话。等夫胜宽的房间传来动静,他才深深吸过一口气,仗着伤员的身份开始指使洪知秀收拾餐桌。
一切又回到他们最熟悉的轨道,却隐隐又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关于洪知秀爱尹净汉这件事,显然说一次是不够的,光用行动也是不够的。无师自通地,洪知秀开始频繁地表达爱意。有天实在受不了的尹净汉堵在休息室门口,抱着手臂问他到底在干什么,洪知秀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之前好像透支掉净汉的自信了,”他露出很纯真的笑容,“我会让净汉重新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信心的。”
怎么说,其实意外不太会应对直球的尹净汉,当场就转身逃跑的样子很可爱。
一度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那头大象开始漏气,两个人似乎慢慢都好受起来。一点点地,他们似乎回到了从前的关系。
环美洲大陆的巡演很累,却足够有趣。抵达LA时,有几个成员重新拜访了以前去过的汉堡店,他和尹净汉也在其中。面前是小山般的薯条,却莫名想起那家寿司店。如果再去的话,还会是和尹净汉一起吗?
都说历史是螺旋上升的,洪知秀希望这个模型也能用于描绘他和尹净汉的关系。或好或坏的,终究能画出根平均向上的趋势。既然一度是疏远的状态,那么如今回归正常友情的范畴,是否还能上升到真正的亲密关系?毕竟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曾经的尹净汉,期待的显然不仅是友谊而已。
比意料之中要早,或许说尹净汉预料得太准。亚巡结束后的飞机上,按年龄顺序坐在他旁边的尹净汉冷不丁开口:“我分手了。”
闻言,洪知秀望过去,尹净汉也正看着他。带着点玩笑性的暗示,洪知秀冲他夸张地挑挑眉,两个人同时笑起来。
“其实现在也很好不是吗?”笑够了的尹净汉问他,表情是真切的困惑。
“是的,”洪知秀十分确定,拆开手里的毛毯递过去,“只不过我会好奇,还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毫不客气地接过,尹净汉转手送出自己那个还在塑料袋里的:“不担心吗?再往前走的话,如果连朋友都做不了呢。”
“比起这个,更担心净汉xi会离不开我呢。”眼睛微微眯起来,洪知秀完全是胜券在握的样子,“虽然才意识到不久,但是最近越来越自信的是——净汉和我是不可分离的。”
应该料到的,尹净汉从来不是会顺应潮流的人。
只能叹口气,在自己的那张上写:不要有太多期待。似乎有点消极,但这是洪知秀真实的想法。降低期待值才会提高幸福感,whateverisyourswillalwaysbeyours,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终究是善良的人,路过看到的尹净汉嘟囔几声,手指贴着他的脖子蹭过几下,应该是安慰的意思。
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因为对方显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想不到却一口答应了。于是下飞机就往那里跑,什么前期调研都没做,万幸店还在那里,软壳蟹寿司也还在菜单上,味道和过去一样的好。那时已经觉得足够幸福了,打算吃完回去补觉的,正折着账单的尹净汉突然开口:“因为很无聊,干脆去TheGrove逛逛?”
以为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结果纯粹是喜欢那里的氛围——不知为何听起来像十足的当地人发言。在加州南部,冬季依旧是阳光明媚的二十余度,和尹净汉并肩走着的洪知秀,记忆里的圣诞LA和眼前画面重叠,心情是奇异的感激。
应该是在感谢有这个重新在家乡街头闲逛的契机吧,和尹净汉一起,在熟悉的城市创造新的温暖记忆。
伴随愈发高涨的心情,两个人干脆跑到SantaMonica。其实完全不顺路,光坐车过去就要半小时,可就莫名就是想要去,两个人都是这样,似乎知道哪里有什么在等待他们。
可惜冬令时天黑得太早,他们并没有赶上日落。在码头闲逛过一圈,终于找到个没有游客的角落,拍了点比起帅气更多是搞笑的照片,最后二人双双靠着栏杆,欣赏起沙滩前的浪卷浪舒。
浓重夜色里,尹净汉深深吸了口气。“好像是因为shua才那么喜欢LA的,”他说,“平时应该就想回去睡觉了,但是因为shua,这座城市变得很不一样。”
“谢谢你,”洪知秀笑着回应,“很神奇的是,对我来说,这座城市好像也因为净汉变得不太一样了。”
“因为我拍的长颈鹿concept照片吗?”尹净汉冲他挑起眉毛,笑容非常调皮。
非常坚决地摇摇头,洪知秀伸手比出个叉:“那个真的是,一张都不能用啊。”
摇着手里的饮料,尹净汉歪头望向他:“现在还想试一下吗?”
“当然,”即使是没头没尾的问题,洪知秀依旧好好接住了这句话,“应该在很多年前就准备好了。”
“不会后悔?”
“不会,而且我知道你也不会。”
从靠着栏杆到接吻,恰好是一分三十秒。
唇瓣相贴那刻,他们仿佛穿越十年的光阴,对面仍是彼此,心中是从未消散的澎湃爱意。
终于,如梦初醒。
TheEnd
*MeanGirl里Regina妈妈的经典台词哈哈,致敬
感觉写了篇关于232关系性的研究论文…
我写232前:这个剧情6k字足够了>我写232后:这两个人…1.6w字少100都捋不顺逻辑…
我其实很爱写这种,以各种真实生活细节论证我cp假设/嗑法的东西…其实在性格之外,和我经历最像的就是3,所以很多时候他的职业生活都算我的精神支柱吧。之前在LA过了很好的10+3天,突然又能理解很多东西,回家的飞机上就噼里啪啦开始打字了嘿嘿
之前有提到过,想探讨现阶段的次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展开关系。我觉得人要以发展的眼光嗑cp!年轻时的他们处理彼此关系肯定会和现在的他们不一样,那时候应该是纯粹的好感和自然的亲近居多,现在或许就到了“天,我对他好像是爱情”的审判时刻(kswlkswl
所以果然还是要写论文!
本篇最早的灵感其实来自山东mo师,这里也致敬一下…之后还有两篇其他cp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也不用了解了,肯定是假的,我借题发挥瞎发疯而已…
最近越来越觉得,人在很多时候是要契机去思考一些东西的。很多时候并不是粗心大意或者刻意忽略,是真的、很单纯地、没想过而已。一旦注意到,或许就是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和豆瓣次粉聊起这篇文的时候:“没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啊!”
TMI:加州同性婚姻2013年才合法化的,全美是2015,那天聊起来还在说,实在是比想象之中要近,虽然已经是很习以为常的事情(所以33不知道是很合理的
终于赶出的圣诞礼物,希望大家喜欢!!
无论如何,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我们下篇文见!!
现背小品文学,1.5w次人快乐群像,当友情向大概也可以的95line
别名《三角函数:从单向闭环论证双向等边》《旁观者迷:咸吃泡菜淡操心》
“你们不觉得95三个哥的关系很奇怪吗?”
洪知秀当着崔胜澈的面,帮尹净汉分开了两片粘连的苏子叶。
是克拉岛结束后的聚餐。注意到的几位成员全程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这么一来,本来没发现的也跟着往视线集中的方向看,最后所有人眼睛都瞪得老大。
大概是体力早已耗尽,尹净汉完...
大概是体力早已耗尽,尹净汉完全失去对筷头的微操能力,半天都挑不起片薄薄的叶子。正好洪知秀还举着筷子,饶有兴味地观赏亲故挣扎几秒,也就抬手帮他夹进盘子里。
多谢教堂哥哥的好心,在场众人——除开尹净汉和洪知秀——有幸目睹崔胜澈嘴角直直垮下来的瞬间。
好像要出事啊,眼色最快的几个瞳孔地震。夫胜宽抿紧嘴唇去瞟向来积极的光山金氏,而接收到信号的金珉奎无语至极地缓缓闭上眼睛,再张眼就去望李灿。忙内最大限度地往内收起下巴,指指正面无表情扶着下巴的全圆佑,后者慢半拍接收到信号,理解含义的瞬间满脸震惊。
“我?”满脸迷茫地做出个单字嘴型,全圆佑小幅度摆摆手,收起拳头竖起大拇指,指尖打横冲着同龄亲故的方向。在场除三位大佬外年纪最长的文俊辉火速缩住脖子,藏着手的衣袖在空中飘曳好几个来回表达拒绝,不小心就打到旁边的崔瀚率。
“Pass,”已经开始清空食物的崔瀚率往随机方向摊开手,对面皱着眉头哭笑不得的徐明浩幸运中奖。觉得现场情况很难办,东北硬汉向后梳过头发,视线与李硕珉交汇,记起这人整天和2/3的大哥们玩耍,应该算是最佳人选。脑子转得飞快的李硕珉眼睛都不敢眨,僵着头深吸一口气,想都不想就摊开手掌往左盲拍,准确推开正噘着嘴凑过来的权顺荣。
“阿尼,”脸颊肉都快堆到鼻梁的权顺荣模模糊糊地辩解,“不是要啵啵啊。”
“知勋哥怎么看,”不顾充斥着暴力与误解的硕顺拆伙危机,李硕珉向在场练习生资历最深的vocalboss真诚求教。
不同于其他人的慌乱,李知勋正安定地舀起一大勺米饭,闻言眨眨眼睛,有点困惑他们怎么还在纠结的样子:“权hoshi不是已经要做行动队长了吗?”那团碳水赶着在话音刚落的档口塞进嘴里,动作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没有没有,”权顺荣急忙澄清,“我是觉得这种情况该借助团队的力量——我们不是Seventeen吗?从始至终都是一体的Seventeen啊!”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著名逻辑节目主持人全圆佑使用现场求助机会:“有没有人诊断一下?”
主动举手的夫胜宽凑过来一通乱摸,最后点点权顺荣额头顶端发迹线的位置:“醉到这了。”
“什么危机?”今晚还没怎么听见过的男低音加入对话。
热心市民金珉奎头也不回地解释:“就是95那群哥,啊啊啊啊——”在队友疯狂的眼色里,猛地注意到提问者是他大哥的金珉奎惨叫着,扑进身边人怀里做鸵鸟。
“觉得95哥们太辛苦的危机,”一把搂住亲故的李硕珉笑容明亮中透着尴尬,眼珠和大脑同频疯狂转动,“知道的吧哥,我们作为弟弟的真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谁都会觉得奇怪的情况,崔胜澈皱起眉头打量着他们,也就是尹净汉正好烤完肉喊人来吃,弟弟们才算逃过一劫。
“不是,我是很认真的。”重新得到发言机会的权顺荣瞪大眼睛,手指抹了把啤酒杯壁沁出的水珠,像安排舞蹈动线那样,在桌面画出三个深色的圆圈:“他们作为哥,要是吵架肯定会瞒着我们,私下找契机单独解决,可就像我们担心的那样,说不定就会出现难以调和的矛盾!”激情画出一圈凌乱的大叉表达情绪后,权顺荣又划出直直的三条线,被隔离开的圆圈们各自呆在一个区域,周围是零碎补齐的十个小点:“所以我们就趁回去的车程分开他们进行N对1谈话!赶在他们对峙前,提前调解好情绪不就没事了!”
话音刚落,权顺荣就被四面涌来的highfive和称赞淹没:“呀权hoshi,很好!”“你小子难得计划挺像样啊。”“哇Hoshi哥,真人不露相。””super调解师。”
骄傲地向天空摊开双手,权顺荣满足地眯起眼睛,展现著名十点十分的幸福模样。二十多岁,正是沉醉于谍战商战宅斗宫斗孙子兵法攻心为上的中二年纪。
行动代号1795,正式展开。
“我就知道,肯定会把胜澈哥推给我们。”聚餐结束,一群人熙熙攘攘地移动到车库,落在人群最后的夫胜宽小声嘟囔。
同在忙内line的崔瀚率无所谓地耸耸肩,李灿甩过刘海,盯着前面的哥哥们努力乐观:“胜澈哥还好吧,感觉和净汉哥一辆车更难啊…”
“你这是刻板印象,”算是人情练达的夫胜宽叉着腰纠正,“就事论事的话,胜澈哥现在肯定火气很大,知秀哥那边立场也有点奇怪,只有净汉哥,感觉他在这件事里没什么要改正的,和他一辆车反而最简单吧?”
果然,前面已经为怎么分车吵闹起来。95年生的三位交换过眼神,本来已经默契地向同一辆车走去,半路突然蹦出个权顺荣,拉住公认最好攻略的那位就开始撒娇:“净汉哥跟我坐吧。”
“啊——”有点意外,尹净汉眉头微微蹙起来,微张着嘴环视一周,说话时身体依旧朝着亲故们的方向,“那要不Hoshi和我们——”
“俊也要一起。”深刻了解不能独自进入虎穴的权顺荣大力拉过身边发呆的文俊辉。
因为有经纪人请假,今晚只有三辆车。不是不能坐满5个人,总归没那么舒服,也不方便谈事。沐浴在两位双子座弟弟纯真的眼神中,尹净汉终于反应过来:“这么突然,是有什么事吗?”
“因为…啊,”一不做二不休,决定从根源上断绝95三位哥坐同辆车的权顺荣腰杆笔挺:“知勋有话要说!”
开始受不了这种神展开,尹净汉又望向李知勋,没有错过后者被点名时的诧异反应。刚想出言制止他们的胡闹,李知勋就果断扔下核弹。
“哥,”小孩遥遥地和他对视,眼神里隐隐带着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撒浪嘿。”
“呀,这是出什么事了…”备受震撼的尹净汉喃喃,“知勋不是随意说撒浪嘿的孩子啊。”
恍惚中,尹净汉已经被三位96年生的弟弟拉进车里,期间“呜哇嘿”“虎浪嘿”“我要说什么吗哦好的净汉哥爱你爱你俊浪嘿”不绝于耳。由于先前站位太过靠后,在场唯一剩下的96line全圆佑环视一周,果断大步迈向洪知秀:“那我跟shua哥。”
担心选座流程太过僵硬直白,李硕珉迅速朝夫胜宽递个眼色,伸手分别揽过全圆佑和洪知秀的肩膀:“哥,一起一起。”
“硕珉哥冲我们眨眼是什么意思?抽筋了?”读心失败的218兄弟崔瀚率皱起鼻子。
“叫我们也赶紧去拉Coups哥的意思,”猛推一把李灿,夫胜宽很快在忙内哀怨的控诉眼神中败下阵来,主动拉着两位同僚赶上去,“不然他又要生气。”
“那不如就按年龄坐吧,”李灿的灿是笑容灿烂的灿,说话也是放灿的放松专用播音腔,“Coups哥好久没和我们忙内line一起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旁观许久的徐明浩“噗”地笑出声来,不小心吸引到众人目光,很快掩饰起表情,憋着笑用权顺荣人格冲弟弟竖起大拇指:“,(很好啊,很好)!好好借机会和胜澈哥聊聊啊,孩子们!”
“那我也不打扰你们,”金珉奎举起手,自觉坐进洪知秀那辆车的副驾驶。关门前,他在崔胜澈看不到的角度握起拳头,冲弟弟们做出“fighting”口型。
短暂摆出夸张的哭泣表情,夫胜宽跟着钻进车里,脑中重新过了一遍人物关系图——之前在饭桌上用手指沾着水画的那张。
他们可是认真做过预案的。
“你们不觉得95三个哥的关系很奇怪吗?”已经不记得是谁提出的这个问题,但是无疑非常透过现象看本质,从而引发强烈的共感和激昂的探讨,甚至还有一些宛如高等几何的复杂图表。
“首先据我观察,”权顺荣竖着一根手指信誓旦旦,“胜澈哥肯定非常在意净汉哥。”话音刚落,一个箭头就从S的方向指向J。与此同时,远处喝得有点多的崔胜澈正好伸手去搂尹净汉。
“这件事我是认证的,”非常严谨的李知勋提醒,“但是我说,你这里写着两个J啊。”
“那就净汉哥的换成JH,知秀哥的换成HJ!”金珉奎很快就有主意。
“说到这个,”最近很认真在学中文的李灿挠挠头,“是我最近才发现的,俊哥的俊辉也是JH诶。”
“我?”不知道还有自己事的文俊辉探出头,神情非常疑惑。
“别管别管。”夫胜宽捂住忙内打岔的嘴暴力静音,冲大家抬抬下巴示意继续。
“那尹净汉呢,”食指摩挲着下巴,全圆佑将流程cue回正题,“这哥不是也喜欢coups哥的?”
注意到招呼混血弟弟去吃肉的尹净汉,徐明浩撇撇嘴:“真要那么讲,净汉哥谁都喜欢吧——他对我们都挺好的。”
“那你们会不会觉得,”李硕珉谨慎地压低声音,示意周围人自觉凑过来,“净汉哥对shua哥挺特殊的。”他点点桌子另一端,一只胳膊被崔胜澈钳住的尹净汉低垂着眼睛,正默不作声地望着洪知秀出神。
“哇哦,很有故事感。”著名电影爱好者崔瀚率感叹。
响亮拍过两记手,权顺荣满脸都写着恍然大悟:“啊,净汉哥是不是埋怨过好多次,shua哥跳rockwithyou编舞不和他对视来着?”
“对对对,有这么回事,”记性很好的夫胜宽附和,“还撒娇让编舞老师教训教训shua哥呢。这哥那么随性,绝对不会这样对我们。是不是那种啊,只有对在意的人是特别的态度?”
“那JH的箭头可以指向HJ。”李知勋一锤定音,对着拥有两个单箭头的图样陷入沉思。
因为是很有默契的Seventeen,现场同时安静下来,连碳酸饮料细微的冒泡声都能听见。针眼大的气泡滋滋啦啦地涌向液面,撞到坚硬的冰块,“啪”得就消失不见了。
“不会吧?”终究是耐不住性子,金珉奎环视四周打破僵局。
“越想好像,”手机来回敲着肩膀,文俊辉嘴唇抿成充满负担的一条线,“就确实越是这样。”
随着几声叹息,又一个箭头出现在桌面,不过是由HJ指向S,正好完成一个漂亮的单向三角闭环。
“有点麻烦啊…”权顺荣苦恼地垮下脸,似乎又在什么情景剧里扮起老奶奶。
“啊!”崔瀚率伸手拍向额头:“所以shua哥给净汉哥夹苏子叶胜澈哥才会生气是吗?”
“不是,”惊讶地张开嘴,李灿由衷感叹,“怎么会现在才反应过来啊这哥。”
认真盯着关系图的全圆佑划出重点:“还有一层问题,就是尹净汉或许会因为这个举动很开心?难道我们要泼他冷水吗?”
“开心也没什么,净汉哥不要误会就好…”总爱操心的恋爱忠实观众夫胜宽嘀咕,“知道的吧,以为shua哥对他示好,结果后来又要伤心那种。”
“所以行动目标是让coups哥不要生气,让净汉哥不要误会,还有让shua哥尽量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干脆别再那么做了?”老老实实地掰着手指,李硕珉眼里闪烁着使命必达的责任心。
“尹净汉那个还不一定,但coups和Joshua那边大概就是这样。”肆无忌惮说着平语的李知勋点点头,仿佛在宇宙工厂布置录音任务,当即收获一系列“明白”“gotit”“没问题”的条件反射。
“有一件事啊,”沉默许久的徐明浩伸手申请暂停,“就是我们,会不会猜得不对啊?”
“那我们怎么知道,莫拉哟,”短暂将脸埋进手里两秒,宇宙最积极男人呢金珉奎提着头发再次振作起来,“但是实验出真知对吧?我们反正小心说话,然后保持联系?”
“那就做呗!Fighting!”行动队长权顺荣双手握拳大喊一声,不仅士气上涌526%,还成功引来三位大哥侧目。
“说到正规专太兴奋了,”出声救场的全圆佑态度真诚。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孩子,在哥哥们面前可信度非常高,计划再次幸运地免于暴露。
前排观赏到现在的崔瀚率消化完情节,往后调整过几番毛线帽的位置,依旧有点理解不能:“不是,你们有点太认真了,真的会以为是什么隐藏camera。”
把生活过成综艺,或许,这也是种敬业吧。
【最先出发的尹净汉车里】
“所以,有什么事要说吗?”从先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尹净汉很难不觉得奇怪。
皱着脸苦思冥想几分钟,权顺荣黏黏糊糊地撒娇:“其实净汉哥这边好像也没什么啦~”
“阿尼,”打量着三位96弟弟,尹净汉的视线几乎是透视X光,“你们是故意分开我们三个的对吧?”
“啊,那是怕胜澈哥生气来着。”南扬州的老实孩子脱口而出。态度过于认真,如果不是绑着安全带,他很可能还会在汇报前稍息立正敬礼。
“这是我们能说的吗?”全程都在摆弄手机的文俊辉抬起头,很是无辜地眨眨眼睛。
“说呗,”微笑着的尹净汉鼓励,“我们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套话都被套话了,那就摆烂咯。李知勋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揉起眼睛:“孩子们看到Joshua给你分苏子叶来着,然后就有点担心。”
“啊,是这样吗?所以会担心coups会生气啊。”迅速理解的聪明天使点点头,共感的模样自带圣光。
以为得到认可的权顺荣眼睛都亮起来:“对吧?和净汉哥吵起来就不好了。”
“可是好像猜错了呢,”笑容幅度加大,尹净汉轻轻摆头,“他不会和我吵架的啊。”
努力理解着这句话,文俊辉不忘低头,照着原句给新建的十人小群发送消息:
净汉哥说coups哥不会和他吵架,所以应该是知秀哥那边?
【还挺热闹的洪知秀车里】
本来只是在轻松闲聊,KKT消息提示响起的瞬间,金珉奎立刻危襟正坐,给另外三位僚机使起眼色。
“啊、啊…”接收到信号,徐明浩吞回本想说的话,背也挺得直了些,手指抵着下巴向两边瞥瞥,安静等待队友们开口。
“那个,”仅次于上帝般善良的李硕珉试图自然地望向天空——当然,目前只能看到车顶,“话说今天,shua哥给净汉哥分开苏子叶了呢~”
还因为上个话题笑着的洪知秀转转眼睛,表情没什么变化:“啊,是呢。”
即使有亿点点尴尬,李硕珉还是做着手势努力说明:“哥记得的吧,我们上次主唱队录balancegame玩的苏子叶游戏?”
“对,我们也有那个问题,亲故帮恋人分虾还是分苏子叶更讨厌对吧?”全圆佑好心帮着垫话。
“对,有呢。”好奇对话会往哪里发展,洪知秀耐心附和着。如果夫胜宽在场,大概率会指出这位哥现在表情是有点无语的意思。
“当时大家都选的剥虾吧?”是循序渐进的设问句,李硕珉继续旁敲侧击:“其实想想苏子叶那边也挺难受的呢。”
怎么说,这位朋友努力的样子太令人心疼。徐明浩清清嗓子,决定加入这场脚演技大赛:“之前coups哥不就很受不了这个,苏子叶的问题。”
“啊,”小幅度点过头,洪知秀挑起一边眉毛,美国式地单刀直入,“是想说我帮净汉分苏子叶,coups会生我和净汉的气对吧?”
好像对了,又好像哪里不对。逻辑完全绕成一团的李硕珉向全圆佑寻求帮助,后者联想到群里的线索,谨慎地选择起词语:“比起净汉哥,说不定可能更多生shua哥的气。毕竟是哥主动去夹的,对吧?”
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很有兴致的洪知秀跟进确认:“所以你们觉得他是因为净汉被我夹了苏子叶吃醋,然后在生我的气?”
敏锐察觉到洪知秀话里的笑意,徐明浩反问:“哥不这么觉得吗?”
“怎么说呢,”洪知秀的声音很温柔,像位认真纠正学生的老师,“结论是对的,可推导过程完全是错误的呢。”
怎么看都是值得传达的信息,金珉奎咬着嘴唇纠结再三,终于精炼出一行字:
知秀哥说coups哥绝对有生他的气,但好像不是因为净汉哥?
【非常安静的崔胜澈车里】
读完新消息的夫胜宽大力摁灭手机。金珉奎这家伙,什么叫好像啊,能不能给点准信啊?
从上车开始,崔胜澈就在闭目养神。最操心的李灿和夫胜宽大眼瞪小眼半天,唯一成就是在崔瀚率掏出耳机的那刻疯狂扒拉他手臂,有效阻止己方队友加入休息队伍。
既然另外两支队伍都已经发来情报,压力自然就来到他们身上。深深吸进口气,李灿尽力笑得很真诚:“好久没像今晚那么聚餐了,气氛真好。”
好僵硬的开场。98年的两位抿紧嘴唇,目光交集的同时赶紧闭住眼睛防止笑出声。迅速建设完心理防线的夫胜宽附和:“是啊,真好。”
你怎么不把话递给胜澈哥?李灿难以置信地瞪向他的哥哥。
你这样的开场我该怎么递?夫胜宽毫不留情地瞪回去。
感受到空气中即将实质化的火药味,和平主义者崔瀚率双手搭在膝盖上正坐着问:“coups哥吃得开心吗?”
“啊,”实权队长的眼睛微微睁开,注意到是谁在提问的那颗,他有些诧异地坐起身,“嗯,”他微微颔首,双手抱在胸前,等待难得在车里搭话的弟弟继续说下去。
“开心就好。”崔瀚率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再次望向窗外的风景。
眼见崔胜澈困惑得眉头几乎都快拧到一起,夫胜宽咽咽口水帮着亲故解释:“我们就是担心coups哥没有很享受到。”
“?(为什么?)”醉意叠加着疲惫,崔胜澈提问都是用单字。
“就是说,”李灿绞尽脑汁地措辞,“比如哥你现在啊,就没有一点点生气的情绪吗?”
“什么啊,”愈发觉得弟弟们难以理解的崔胜澈失笑出声,“为什么要生气?”
那边两个还在疯狂使眼色,态度积极的崔瀚率选择诚实回答哥哥问题:“因为shua哥给净汉哥夹了苏子叶。”
“哦,是在说这个呢。”手指骨节揉着太阳穴,崔胜澈了然。
既然哥哥没有追究他们想法奇怪,机灵鬼夫胜宽赶紧凑过去追问:“所以胜澈哥现在是什么想法?”
“当然生气啊,”崔胜澈右边的脸颊鼓起来,是熟悉的崔又气模样,“Joshua那家伙。”
“叮”的一声,新弹窗出现在崔瀚率和夫胜宽的手机页面:
coups哥确实在生shua哥的气
废话,三辆车里负责通讯的成员同时想,包括信息发出者李灿。
额,还是得挖出点有用的新线索才行啊。
【气氛凝重起来的崔胜澈车里】
“所以胜澈哥,对shua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算是冲动地,夫胜宽忍不住问。假如两位亲近的哥哥关系不好,他是没有办法不伤心的。
“怎么突然好奇这个?”反正已经没什么困意,崔胜澈检查着明天的日程,说话间头都没有抬起来。
偶尔也会与冤家胜宽哥共感的李灿非常真挚:“应该不是真的在生气吧?”
“阿尼,”崔胜澈终于意识到弟弟们的反常,“就那么在意我生不生气吗?”
“不如说更在意的是,哥对shua哥到底是因为一个episode在短暂生气,还是长久积累下来的怨气吧…”前者是很可爱的、年长者收不住的小脾气,后者就是会影响队内关系的隐患了,还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这种狗血剧情。那么想着的李灿心有戚戚。
“而且之前在做练习生的地下室里,感觉哥你们还挺亲的不是吗?”夫胜宽抢着补充。如果长久以来都是冷淡的关系,那像今天这样也无可厚非。可正是因为见识过那时两位哥的亲昵,所以更好奇是什么导致的转变。
“因为那时shua很需要照顾吧,”崔胜澈耐着性子,几乎产生在做什么杂志采访的既视感,“比起亲故更像弟弟?但因为又是亲故,所以能说很多和其他人不会说的话,”
“或许偶尔会觉得,”崔胜澈舒出一口气,“Joshua不那么需要我了?是好的方面那种。”
车内一时没有声响,三位弟弟都在理解着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正好卡在变成大人的临界点,哥哥平静的一句话背后似乎藏着很多会让人难过的事情。这些变化中,在练习生后期加入的净汉哥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久久没听见孩子们说话,崔胜澈声音也柔软起来:“那么担心我会生Joshua的气吗?”他揉揉夫胜宽的头发:“其实心情是没有变过的啊,或许只是你们看到的机会变少了。”
这是很正确的观点,崔瀚率想。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终日待在小绿屋里,开始有各自的宿舍、工作、甚至是生活,对彼此的观察自然有所偏颇。迟迟没等到另外两位动作,他决定掏出手机,替同是崔氏的哥哥解释道:
coups哥,其实还是很关心shua哥的
【变成竞猜游戏的洪知秀车里】
“所以胜澈哥是因为,”举着手的李硕珉重新思考过答案,“烤肉被吃掉生哥气的?”
“啊,”洪知秀瞪大眼睛,准备highfive的手举到半路又迅速收回,“叮!很遗憾呢。”
“啊!!!!”真以为自己就差一点的李硕珉抱头悲鸣。
即使不知道遗憾的点在哪里,无论如何非常想捡漏的金珉奎正要喊出名字抢答,口袋里的手机正好震动了下。记起今晚的弘大蓝图,他赶紧拿出来解锁。
这是,什么意思?不太理解的金珉奎抬起头,发现同时检查完消息的全圆佑表情意味深长。
“Shua哥完全不担心胜澈哥生气的样子,”打断热火朝天的quizgame,全圆佑整理逻辑链的声线非常平静,“是知道胜澈哥生气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洪知秀仍然笑盈盈的:“是正确答案呢。虽然不是刚才问题的,但是可以算附加分?”
望着哥哥好整以暇的样子,徐明浩突然想再推进一点:“所以比起净汉哥,shua哥还是更愿意和胜澈哥更亲近吗?”
“你们是会那么想的吗?”明明是点着头认真倾听的样子,却巧妙地没给出任何信息。
“本来是觉得shua哥和净汉哥关系就会很好的样子,”想说的话太多,金珉奎语速飞快,“不过越是最近越能察觉出点,屏障?哎呀不知道了!就是觉得净汉哥对哥你不一样,还有shua哥你也偶尔不是会对净汉哥出乎意料的冷淡嘛?”
“比起关心,我们也是会担忧的,”想让哥哥正面回答问题,全圆佑选择动之以情,“会担忧你们之间产生矛盾,却因为年龄之类的顾虑不和我们讲。”
“不需要担心的——我很喜欢净汉啊,比你们想象的都要喜欢。”非常大方地承认完,洪知秀蓦地记起什么,“不过,确实有一点不太喜欢。”
听得太入神,李硕珉的眼睛跟着睁得很大:“是什么?”
“净汉啊,是个花心鬼,”轻快地评价完亲故,终于明白什么的洪知秀唇角上扬得更大,语气充满肯定,“就是这样你们才会奇怪吧。”
“为什么?”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徐明浩下意识趴上美国哥哥的座椅靠背。
洪知秀亲昵地拍拍弟弟的头:“因为这样很有趣不是吗?偶尔打破大家都喜欢净汉的固有模式,让他受到些冷淡的话。”
“我们之间是不会比较的啊,”简单回答后,洪知秀指指金珉奎手里热得发烫的手机,“怎么样,有好好传达吗?”
脸“腾”得红起来,被看穿的金珉奎恨不得当即跳车,毕竟手机的群聊页面里,最新一条消息确实来自于刚没怎么说话的他:
所以Shua哥不在编舞里看净汉哥,会不会只是想获得更多关心啊?
【已经完全放弃的尹净汉车里】
注意到新的KKT提醒,尹净汉拾起落在座椅夹缝里的手机,行云流水地举到权顺荣面前。面对熟悉的老虎屏保,后者歪头困惑几秒,在反应过来前已经成功面容解锁。等他扑过去想抢回手机,做哥哥的微微闪开,正好将十人小群的消息记录刷到底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觉非常不妙的权顺荣抱头惨叫。
这才注意到发生什么的文俊辉抓抓头发:“哇,完、蛋、啦…”
担任队内制作人的李知勋显得比另两位冷静很多。“既然净汉哥都看到了,”他双手交握,端正地摆在腿上进行交涉,“有什么想说的吗?”
“很伤心呢,”上划着重温几条在意的信息,尹净汉垂着眼睛,指甲清脆地敲打屏幕,“心爱的弟弟们竟然瞒着我建小群。”
“不是啊净汉哥,我们是因为担心才那么做的。”权顺荣急急解释,抱起哥哥的手臂来回摇晃。
“哦,这样啊——”尹净汉拉长声音,递回休眠状态的手机,“具体在担心什么呢?”是准备好聆听的状态,不过在寂静里注意到两位分队队长迟疑的眼神,尹净汉直接点名最薄弱的那环:“俊会告诉我的吧?”
“啊,”猛地坐直身体,文俊辉试图向人求助,只收获亲故们默哀式的同情,“就是,就是…”他支支吾吾几句,实在抵挡不住巨大的负担,竹筒倒豆子般大量输出韩文:“其实和哥没什么关系啊!,就是觉得shua哥不该给净汉哥夹苏子叶,而且胜澈哥当时的表情很吓人哇,,很生气那种知道吧!然后因为胜澈哥很在意净汉哥,就担心他们因为净汉哥的原因,,像小说里反目成仇那种!可是没有啊,他们否认了,所以真的和哥没有关系来着啊!”
一口气说完的文俊辉试图确认效果,而Hoshi和Woozi的组合正双双静坐,眼观鼻鼻观心,想躲进车底的心情几乎要实质化。不知道是哪里说错话,现场唯一的外国人非常苦恼:“不是,反正净汉哥也看到群记录了对吧?肯定都已经知道了啊,不解释清楚还会误会啊。”
“俊做得很好,”当事人拉过文俊辉的手,鼓励般地轻拍两记,声音隐约的兴致盎然,“那你们现在觉得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唔,”双手抱在胸前,权顺荣噘着嘴苦恼片刻,认真扳起手指,“首先是shua哥给净汉哥夹苏子叶,然后净汉哥觉得coups哥只是在生shua哥的气,可是shua哥说coups哥不是因为吃净汉哥的醋在生气,接着我们发现coups哥很照顾shua哥,还有shua哥喜欢和净汉哥推拉…啊!那净汉哥你是不是其实也挺喜欢胜澈哥的?”
窝进椅子里的尹净汉揉揉眼角:“如果我说是呢?”
“那方向就完全错误了,”魔法师李知勋严肃地在空中比划起三角图案,“我们本来是觉得shua哥因为喜欢coups哥所以故意去夹苏子叶制造矛盾,coups哥因为喜欢净汉哥所以生气,净汉哥因为喜欢shua哥所以高兴对吧?可今晚得到的信息完全是反过来的。”
本以为到这里就能结束推论,可两位亲故是完全没跟上的迷糊模样,李知勋只好重新画一遍箭头的方向:“意思是,真相大概是coups哥喜欢shua哥才经常照顾他,shua哥喜欢净汉哥才经常和他推拉,而净汉哥喜欢coups哥,这是他刚刚自己说的。”
“哦…”完全陷进韩文混乱主语宾语和无限“哥”地狱中的中国人僵硬地点点头,旁边的权顺荣也微张着嘴,不知道是真的理解了,还是在佩服李知勋能一口气说那么多绕口的话。
认真补课的尹同学举手:“教授nim,我有一个问题。”
“哥你说。”李老师耐心聆听。
当事人尹净汉眨眨眼:“箭头只能是单向的吗?”
啊,虽然不知道怎么用韩语说,文俊辉想,但是我们中国人管这个叫一针见血。
就这样,代号1795计划的理论高楼,轰隆隆地壮烈坍塌了。
等洪知秀推开房间的门,尹净汉已经盘腿坐在茶几边,懒懒地塌着肩膀,来回拨弄着收纳盒里的彩珠。
不打声招呼就随意闯进房间,其实算是侵犯私人空间的行为,在大洋彼岸可以正当拔枪自卫。不过犯人是尹净汉,房间主人又是洪知秀,相互试探那么多年,底线早已为彼此一退再退,因此什么都能平静揭过。
“哟”一声算打过招呼,洪知秀挂好刚脱下的外套,开口时正往头上套家居服:“很可爱吧,今天孩子们。”
“什么?”不同于在弟弟面前十几年如一日认真聆听的态度,尹净汉显得兴趣缺缺。
“嗯?”洪知秀扬起眉毛:“他们没在车里问你什么吗?”
歪着头眨眨眼睛,尹净汉视线落回桌面:“不知道Joshiji指的是什么。”
“这样啊,”回答的尾音微微飘起来,是不打算放过亲故谎言的意思,“那怎么会想到来我房间?”
“不可以吗?”完全不肯好好回答问题的尹净汉趴向桌面,侧脸压着手腕,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并没有戳穿对方,换好衣服的洪知秀抱着手站在门边。即使话里全是拒绝配合的强硬态度,疲倦的尹净汉总显得很柔软,让他忍不住微笑:“去胜澈房间?”
“好啊,”洪知秀作势离开,特意虚掩着门,倒数五秒又回到房间,果然捉到正烦躁揉着头发的尹净汉。“我回来了。”他盘腿坐在尹净汉身边,眼睛弯弯的。
十年下来,尹净汉能保持这份幼稚,洪知秀亦有贡献。他是不介意猜尹净汉心思,大概是从地下室相遇那时开始,洪知秀就发现他奇异地能读懂这位亲故的想法,直到现在理解起来都不废什么精力。不过理解是一回事,顺着对方心思任他拧巴是另一回事。洪知秀坚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随着年纪愈大,愈发不肯惯着,现在这种场合也就不开口,性子急的尹净汉受不得尴尬,总会说出来的。
你看,尹净汉和洪知秀之间似乎总在相互抗衡,又总在相互迁就。如果尹净汉真想让洪知秀猜个彻底,他不必特意来这个房间等人,还几乎浑身挂满“快来关心关心我吧”的告示板;如果洪知秀真想让尹净汉摒弃陋习,他也不必在身边陪着,眼底尽是“说出来就好”的温暖鼓励。就是因为太清楚做到哪步会让对方伤心,所以会特意避开危险区,总之是用拉锯的方式相爱着。
仰着头回想过明天的安排,洪知秀抛出诱饵:“不说说吗?”他是不怕寂寞的,就算不忙着做手工,也总有事情或是文学供他思考回味,再不济还能重翻几页圣经,倒是尹净汉,停不住的手快把几颗珠子的纹路磨平。
是听起来有点奇怪的真心话,其实完全没有什么推拉或气人的想法,因为这些对洪知秀都无效。尹净汉很清楚,如果他不想说,那洪知秀只会尊重地给予空间,不像另外位95年生,绝对要紧迫盯人到说出来为止——很难说他更喜欢哪种,毕竟两边都有适宜的使用案例,所以应该是贪心地都想拥有。
他也确实不想说,毕竟偷看孩子们的消息记录并不光彩。最早瞥见那句关于洪知秀和他编舞的推测,比起伤心,更多是感到冲击,甚至有点豁然开朗的意思。
某种意义上,尹净汉对洪知秀的爱永远抱有怀疑态度。他们聪明得相似,可又本质的不同。当一个来自异国、性格如此随和、精神世界还独立到令人羡慕的人表现出爱,情感自然是不假思索地想要相信,理智却只会提醒尹净汉别投入太深,毕竟洪知秀随时有能力收回这份爱。
由此一来,对于和洪知秀建立长久关系这点,尹净汉很难不缺失信任,却又忍不住总去索求些当下感情的证据。洪知秀在他身边还好,但凡感受到距离,那就要索求得更变本加厉些。感谢合约,现在的洪知秀无法离开,无论尹净汉闹得多厉害,他们依旧能做五年Seventeen。
这些都是曾经的想法,直到在孩子们的手机里发现种可能性:如果洪知秀的冷淡,还有那些刻意拉开的距离,也是他向尹净汉索求爱的方式呢?就像尹净汉总用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洪知秀猜测那样。
他总爱否认他和洪知秀的相似,却在那刻诡异地,几乎是瞬间理解了这份动机,并从中得到无限信心。或许他们本就是同类人。
像是在缠得凌乱的耳机线里意外扯到关键部位,一股脑就拉开环环相扣的死结,长久以来的别扭情绪猛地消散,堵塞的心脏血管重新搏动起来。就这样输掉了吗?尹净汉想,是有点不服气的,额头却贴向洪知秀的颈窝,绵长地呼吸着。
伸手覆住尹净汉的侧脸,洪知秀拨弄过眼前人长长的睫毛,紧闭的眼睛瞬间睁开,是不耐烦的瞪视,逗得他笑起来。他自觉崇尚平等,待人接物一视同仁,唯独对待尹净汉有种说不出的特别。也不能算捉弄,那是对待弟弟们的,或许更多是种挑衅。无视也好找茬也罢,总要引得尹净汉控制不住地和他争吵,再欣赏他归巢般回到他身边。
再也没有这样的人,洪知秀清楚地知道。或许世上有很多尹净汉,但是洪知秀的尹净汉独一无二。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公司允许你们住一间宿舍,”尹净汉声音闷闷响起,因为困意黏得模糊,“明明我跟适合和胜澈住吧?”
原来是在意这个。洪知秀拨开亲故的刘海,对视时眼睛亮晶晶的:“不要说谎啊。”
“所以你们其实私底下关系更好。”不想承认某种微妙的情绪,直接给假设定论的尹净汉坐直身体,再次蹂躏起可怜的塑料珠。
“不一定,”洪知秀故弄玄虚地停下,说完就沉默观察起对方的表情。估摸着急性子的尹净汉快到爆发边缘,才笑意更深地开口:“即使住在一起,他也从来不会主动来我房间。”
百玩不厌的把戏,因为想吵架的尹净汉很可爱,被一句话哄好的时候更是。
洪知秀没有说谎。同样是95年生的两位朋友,崔胜澈是不同的。他是真的会生气,也是真的永远不会引咎于洪知秀,反而几乎是没有底线地纵容他。
即使相处十年有余,他仍然觉得这件事很神奇。他和崔胜澈认识得早,仅因为生日早了两天,彼此就处在同龄人间格外亲近的位置;也同样是因为生日再晚两天就要跨年,能得到崔胜澈几乎是对待弟弟般的照顾,或许可以说是两边都讨了好。
本以为这就是崔胜澈对待亲故的方式,尹净汉的到来则推翻了设想。或许他们两人更亲密些,洪知秀应该是那么想过的,直到意外察觉崔胜澈的处理方式因人而异。不是因为不那么喜欢洪知秀才不来他的房间,而是因为喜欢到理解他需要个人空间,于是用最合适的方式尊重守护,就像崔胜澈喜欢尹净汉到理解他不怎么需要个人空间那样。
洪知秀或许是尹净汉的港湾,因为他身后总站着崔胜澈,所以可以没有压力地往前走。洪知秀感激这种成熟的关系,恰当的距离反而最是熨帖。
可惜尹净汉似乎还没意识到这点,甚至因为太过善良,直接担忧得严肃起来。他这位亲故很聪明也很敏感,喜欢索求很多爱,明明可以做他拿手歌里那样的AquaMan,到头来却不愿意让任何人受伤。明明之前还在意自己是否被排除在外,现在却怕洪知秀受到冷落,握着拳头站起来,头也不回就要去找崔胜澈理论。
洪知秀气定神闲地跟着走进隔壁房间,顺路帮二人带上门,好遮挡房间里过于激烈的拥抱。或许用词不太准确,毕竟是崔胜澈单向搂着纤细的腰,而无法动弹的尹净汉双手高举在空中,正尴尬地往洪知秀方向眨眼睛。
“哦,知秀也来啦。”微微侧过头,崔胜澈顶着凌乱的头发打招呼。因为人是坐在床边的,脸还贴着尹净汉的小腹,挤出为数不多的珍贵脸颊肉。大概是生来的坦荡,他并不觉得现在的场景奇怪,反而在认真地开心。他们三个已经很久没私下聚在一起。
对于崔胜澈,也许两三天就算很久,恨不得每天都拉人去喝酒聚餐才好。尹净汉是不会拒绝他的,包括现在就是。他是有喝酒,不代表醉得糊涂,于是能敏锐察觉到那双手不像往常那般绕回他的脖颈,算是隐约的抗拒,可尹净汉终究是无法推开他。
很难说崔胜澈是不是经常在有心地利用这份心软,或者完全是依靠着直觉得寸进尺。他和洪知秀视线对接,从对方脸上读出玩味的深意,也就勾起嘴角,在尹净汉注意不到的角度单眨过左边的眼。喜欢控制事态发展的尹净汉,在他面前总会无意识交出主导权,被骗也只会小声抱怨着撒娇,反正全是能满足占有欲的样子。
当然,洪知秀是不一样的。他不喜欢聚餐,也会久久不回KKT,在弟弟们那里占不到便宜就来欺负崔胜澈出气。每件事都踩着雷区,却什么都没引爆过,平安无事地穿越火线做他自己。背后原因出奇的简单:这是崔胜澈特许的。不同于和尹净汉那样的反复试探,他在崔胜澈那里从开始就是有特权的。
至于看起来受欺负的那边,怕不也是甘之如饴。该用什么样的比喻好呢,大概就是崔胜澈往宇宙中放射过颗名为Joshua的卫星,任它按着喜爱的轨迹自在漫游。因为仰天就能看到,他并不觉得寂寞,反正完成任务的卫星终究会回到他身边来。
因为难以理解另外两位亲故的相处方式,尹净汉向来认为他是这场三角关系的罪魁祸首。他喜欢和洪知秀之间模糊又朦胧的张力,也同样喜欢崔胜澈热烈而直白的爱。只要有崔胜澈在,再辛苦都仿佛是下班回家的职员,每天依旧有推开房门的那刻可以期待:只要他张开双臂,永远会有只可爱小狗蹦进怀里,是种肆意张扬的亲昵。而且,这只小狗是那么的需要照顾,如果没有尹净汉,被雨淋得湿漉漉的他会藏在哪个角落里孤单呢。
实在是喜欢付出,也喜欢付出后得到的回报,于是敞开大门允许小狗住进心里。想到这里,尹净汉的手指不禁埋入崔胜澈的头发,用指腹替他按摩着头部,试图帮助喝过酒的人好受点。既然两边都放不下,又担心旁边的洪知秀寂寞,干脆伸出手想拉人过来,又在对方故意的装傻里拧紧眉头催促。
另外两人又在暗流涌动,崔胜澈倒不甚在意。他对洪知秀那点恶趣味心知肚明,偶尔也会做沉默的帮凶。尹净汉很少对他露出如此不耐烦的一面,因此格外享受旁观的乐趣。人正抱着尹净汉,视线则投向洪知秀,感叹后者表情永远恰到好处,顶着天真小鹿的外皮在这里欺负森林里最聪明的小兔。
真要说起来,小兔在外并不是这副模样,唯独在他们面前柔软又好骗,真被背叛也只会瞪大眼睛慌张出神,不过那就算欺负得有点过头,让他伤心不说,还会被暗中惦记很久。崔胜澈不如洪知秀会掌握这种分寸,怕又惹急尹净汉,也跟着抬手想拉人过来。
其实按现在的距离,没人碰得到站在远处的洪知秀。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可惜崔胜澈鼓起脸的样子最叫他心软,也就顺应地走上前,一边膝盖搁上床沿,随着重心的偏移陷进棉质床单,用不太舒服的姿势低头和气嘟嘟的人接吻。
很少如此被动,崔胜澈下意识单臂环住贴近的腰,再次记起洪知秀身材练得多好,背部肌肉线条全然不复记忆中少年的单薄——可洪知秀并没有变,他们都没有。
没有在意对方的走神,洪知秀扶着崔胜澈的肩膀稳住身形,侧头用舌尖拨开不设防的唇瓣,特意吸吮出啧啧水声,混杂着旁边亲故轻飘飘的抗议。“什么啊Joshuji…”话音未落,一只略凉的手便贴住后颈,不爽地玩起他刚蓄长的发尾。
“嗯,”幼稚情绪早已消解,不过崔胜澈仍是谴责的语气,试图用撒娇多拉来点关心:“因为shua给净汉夹苏子叶却不给我夹。”
确实不是孩子们以为的那样,尹净汉回想那几行聊天记录,瞬间锐利的视线直直扫向洪知秀:“所以你早猜到了?”
“嗯,净汉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很可爱。”直起身子的洪知秀笑眼盈盈。很奇怪吧,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尹净汉并没有因为洪知秀和崔胜澈的亲昵举动生气,反而更在意他自己先前的错误判断——或许他才是最为他们的亲近而开心的人,只要他不被排除在外的话。
这么想来,似乎发现尹净汉之前没说出口的伤心事是什么了。算是好事吧,如果能减少尹净汉不安的话,洪知秀想。就是不知道尹净汉会怎么反击,那又是新的乐趣。
“在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平衡?”很快将先前种种线索串成线,崔胜澈了然地拉着尹净汉坐下,语气里是熟悉的自信:“我们三个难道会那样吗?”他是真的那么想,因此从开始就与患得患失四字无缘——算是奇异的天赋,坚定得令人嫉妒。
“谁知道呢,”尹净汉避开眼神,很快右脸就被嘬了一大口,是过于响亮的啵啵。
“放心,我很爱shua,也很爱你。”崔胜澈的声音很低,裹着实打实的真心。
“抱歉啊,”不太喜欢场面过于严肃,尹净汉无辜地眨眨眼,“我更喜欢Joshua呢。”
“不要撒谎,coups会伤心的,”洪知秀纠正。他再次俯身,安静地在尹净汉的左脸颊印下个吻。
“那你呢,”实在不愿放过他,尹净汉抓过洪知秀的手,指腹摩挲着他的骨节。
反握住尹净汉的手背,洪知秀领着他们二人的手覆住崔胜澈的。其实没有人再说话,但他们对答案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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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幅度打了个哈欠,隔壁遵循任务听完全程的徐明浩愁眉不展。
他盯着手里依旧空白的KKT输入框长叹一声,诚实地表达出困惑:
这个,我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反正他们都相爱就是啦。
TheEnd.
首先,#seventeen5月27日正规四回归(这文是四月开始写的,以为会很快,结果看到当时写的这句话恍若隔世哈哈哈
刚写完忙内line那篇就想到的梗,卡卡卡到现在总算写出来
算是一点本人对95的理解吧,主要感觉自己的嗑法比较奇怪,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要用同人文论证打架!(不是的没有打架的意思我只是在用夸张的说法显得我凶凶这样写文会热血一点(另外一个夸张的说法是拒绝垄断式理解嗑cp,但没有说我不嗑其他理解的意思,只是想按我自己一意孤行的理解写出来看看会是怎么样的嗯嗯
之前还在wb宣誓要“在产出同时,于回归期间认认真真搞事业。次国文化生活和经济基础两手抓,两手都会让大家硬起来”,后来的感觉就是脑子分成几瓣各自为政,想不到连后续活动都结束了我不禁失语
希望很快下篇文见!
全文1w
ooc见谅,私设也有。
随便写点。
喜欢这种互相放不下的戏码。
都说破镜难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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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闻仍能想起,当时的这家伙是不是也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并且把“我好喜欢你柏闻答应我吧”挂在脸上来着,好像是这样的。柏闻面前闪过了那个青涩的身影,泛红的耳尖,不需要言语就知道下一刻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那时候顾子尧好像也是喝醉了,十八岁那天生日他偷偷来找柏闻的时候身上也有酒气。
“你喝醉了?”二十岁...
“你喝醉了?”二十岁的柏闻皱着眉,靠在门框上看着顾子尧。他身形都已经不稳了,面上却不怎么显露出慌乱,还是往日里那副冰冰冷冷的模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顾子尧摇了摇头说出一声“没有”,他记得柏闻最讨厌应付过量的酒水,以及醉鬼。
他本来是没想喝醉的,索性都成年了,总要尝一遭酒的滋味。成人礼办得中规中矩,酒水都算齐全。他随便挑了一杯就直接灌下去,入口辛辣,险些呛到他。
顾子尧第一遭喝酒哪里知道自己喝的是朗姆酒,强忍着咽下去,舌根处却传来甜意。生平第一次体验到酒的滋味,又加上些许的刺激感,促使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空余一堆空杯,顾子尧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起来。柏闻瞥见了他这边的异样,快走两步来到他身边。
“送你回房间?”柏闻说罢上前架起他,走出宴会厅某人却忽然醒了。好像不乐意似的,他一把推开了柏闻。醉鬼控制不了下手轻重,柏闻被狠狠拍了两下强忍着才没把这家伙丢开。
顾子尧的手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形。抬头盯着柏闻茫然的目光里却显出迷糊和某种复杂深邃的情感。这幅样子看得柏闻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可惜顾子尧已经醉了,不知何故却紧追不舍地逼近。
"柏闻......"顾子尧喃喃地叫了一句,视线缓缓聚焦。柏闻和他距离近,能看到里面倒映着的,清晰的自己,"柏闻......"
他一步一步逼近,柏闻一步一步后退。看着他那双醉醺醺的眼,感觉自己心里的防线正在逐渐攻陷。距离极速缩短,柏闻心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期盼着他能够吻下来。
不过最后还是推开了。
柏闻垂下眼睑,掩藏起眼底的情绪,转身离开。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看着顾子尧这副样子,他喝醉了。
是啊,顾子尧喝醉了,什么样的行为都可以在第二天清晨加以一个喝醉了的由头勾去,可柏闻不一样,他是清醒的,至少字面意义上是。
清醒是原罪。
他不敢和顾子尧对视,怕被拉进名为情/欲的海里,怕冲动之下和他接/吻,无名无份的吻。
"柏闻......"顾子尧又喊了一遍,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浓烈的鼻音。见得不到回应,他便又开口,委屈的意味溢于言表,“哥……”
柏闻脚步一僵,背脊挺得笔直,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拳头,却依旧没有回头。他知道顾子尧喊他一声“哥”是有多么困难,他明白顾子尧话里的意思,可他依旧没有勇气回头。
顾子尧低头了,这个骄傲的少年低头了。他叫他哥,这一称呼的背后带着无限缱绻和他说不出口的浓烈爱意。
柏闻记得顾子尧长大以后只对自己叫过两次哥,一次是顾子尧来看他的钢琴表演,他下场之后去寻他的身影,在拐角阴影处听到的那声“哥”,客气而疏离。还有一次就是如今,两次情景截然不同。
和顾子尧打交道这么些年,柏闻自然知道这家伙肚子里面的弯弯绕绕,也自然知道让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低头有多么的困难。十多年来的针锋相对,其实他们的关系内里并没有僵到这个地步,对彼此都是感情挚真。
谁说不想靠近呢,但两个人身上都是傲人的尖刺,谁也不服谁,却又不可抑制地向彼此靠近。一身的锋芒在磨合中渐渐平缓,可却扎得彼此遍体鳞伤。
可他仍不敢回头,不敢面对少年赤诚的真心。
他太怕了。
他知道回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答应了顾子尧迷蒙之下的告白。他们也许会接/吻,也许会上,那第二天早晨呢?第三天呢?接下去的日日夜夜呢?
柏闻讨厌应对这种可行方案和结局倾向有无数个分支的问题,顾子尧姑且算一样,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每一个分支节点都会引起蝴蝶效应。
他想吻他,但这不代表他会吻他。
哪有命定的对手会接/吻,柏闻真的觉得自己不恨顾子尧还能跟他相爱相杀地相处还是挺稀奇的一件事了。喜欢上顾子尧也算一桩。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对顾子尧有了特殊的情愫,只记得有一年顾子尧让他去看他打篮球,灌篮的瘦长身影,掺着落日余晖的光晕,柏闻忽然间就觉得,他很好看。
恍惚间,顾子尧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抱住了柏闻。他从背后覆过来,把脸埋在柏闻的颈窝里。
柏闻的呼吸一窒,手指慢慢攥紧。
"哥....."顾子尧轻唤了他一声,“别推开我……”声音有些发闷,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喷洒在柏闻的耳旁,令柏闻耳根泛起红意。他不敢相信顾子尧竟然会说出爱这样肉麻的话,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他逃避。
柏闻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很想推开顾子尧,但心中的悸动却让他迟迟无法动作。他像是在求证什么,手臂渐渐收紧。
柏闻终于还是狠不下心,顾子尧的唇就这样贴了上来。
接/吻的前一秒柏闻破罐子破摔地想,去他妈的弯弯绕绕,他就是想吻他,想吻就吻了,后果已经不重要了。
唇齿/交/缠,顾子尧的吻不温柔,柏闻有些喘不过气,不禁微微挣扎。可越是挣扎顾子尧越是疯狂,他只得放弃抵抗,任凭顾子尧的唇肆虐。
酒气混着他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柏闻的脑海一片昏沉。他不想推开他,恪己自持的理智亡失了,本性至上,他坦然面对了自己的内心。他想要拥抱这个人,想要亲/吻他,甚至想把这个人揉碎,嵌进骨血里。
"你......"
柏闻还未来得及诧异顾子尧突然之间停止的动作,对方眼睛一闭脑袋一沉就倒了下来,头重重磕在他肩膀上,柏闻吃痛嘶了一声。顾子尧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柏闻只好扛着他一步一步走回顾子尧的卧室,这条路他熟悉无比,早就走过很多次了。扛着这家伙走起来可不轻松,柏闻搬着他走了一条长廊额头就发了些细密的汗。等把顾子尧丢到卧室的床上,他打开旁侧的窗子,清凉的夜风吹在脸上,清醒了很多。
逾矩了,这样的行为还是太唐突了,可是他不后悔,吻就吻了。当时他就是这样想的。
柏闻也悠悠转醒,瞧见顾子尧那道目光,只轻描淡写地问他一句:“要谈恋爱吗?”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件不能再平常的小事。顾子尧却愣在床上,迟钝的神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柏闻刚才说的什么。
突如其来的惊喜充斥着他因宿醉不甚清醒的大脑,这时就忽然有很多话想说,他想问柏闻怎么突然告白,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他,昨天晚上发生的种种诸如此类,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眼看柏闻转身要走,顾子尧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抓住了柏闻的手腕。“柏闻!”他没用什么力气,柏闻几乎是一甩手就能挣脱开来,可是他没动。
然后是顾子尧小心翼翼且谨慎的试探性的拥抱。手臂是缓缓收紧的,只要柏闻想挣脱绝对能挣脱,可是柏闻没动,或者说是默许。
终于能把他抱得更紧,顾子尧从背后拥着他,手环在他的腰间,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谁都没说话,可好像在无言之中,谁都说了只有对方能听懂的密语,心照不宣。
他们自然而然地恋爱了。
其实日子也还是照样过,他们还是该拌嘴拌嘴,该吵架吵架,只不过同以往少了些许别扭——因为闹别扭的话,顾子尧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吻他。
顾子尧曾经无数次的,在梦里回到过他们相爱的那些年。会在郊区骑着自行车迎风,心跳加速的原因不只有刺激;会在山顶静坐着发呆,一览群山,心往神驰。
喜欢是这样的真诚和坦然。他不需要回头就能准确握住柏闻的手,可以不需要理由的十指相扣,白日里的拌嘴更像是生活的调味剂,一切都是这样的纯粹和美好。
秋日已至,柏闻去了法国的大学就读。顾子尧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每天他还是走在上学的必经之路上——这条他已经走过千万次的路,不是身侧有的就是终点有的那个人,却不在他身边了。
名为思念的东西拉扯着他的神经,折磨着他的心绪。一个人呆在两个人一起长大过的巷里真是煎熬,他想可能异国他乡的柏闻都没有如此这般。每天见到的一切事物,内里似乎都在写着柏闻的名字,睹物思人,彻夜难眠。
周围的朋友偶尔会提起柏闻,语气中无不夹杂着想念,顾子尧就默默坐在一旁也不说话。看着他们念叨柏闻小时候有多么听话懂事,最后感叹一番柏闻还是太叛逆。
顾子尧想说这些人懂什么,最了解柏闻的是他,最思念柏闻的也是他,最喜欢柏闻的也是他,他都没发话,这些人凭什么拿柏闻当谈资。
他最终还是没说出这样的话,他记得之前轮到这种场合的时候柏闻总会偷偷牵他的手,轻轻捏一下他的指尖做提醒。
可是柏闻不在他身边了。
顾子尧忽然就有点怨他。
为什么是他一个人留在回忆里被凌迟,为什么柏闻可以那么自在,为什么他只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柏闻现在的生活,明明他们最是亲昵。
他们的共同话题开始减少,聊天频率开始下降,大部分时候盯着柏闻发来的照片,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沉默好久顾子尧才回复。
这段关系似乎开始岌岌可危,顾子尧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入冬,北京下着皑皑的雪,正好柏闻发来图片,入目是冷凄的街。
「要不要来?」柏闻发了条消息。攥着手机的力道紧了些许,顾子尧没出声,沉默良久以后才回复道。
「好。」
顾子尧下飞机进机场,一眼就看见了柏闻的身影。他好像瘦了,自己分别前给他买的风衣包裹着他已经略显空荡。
“柏闻!”
柏闻一下子被顾子尧抱了个满怀,熟悉又陌生的气味笼罩着他,内里无比的安心。“好久不见。”柏闻笑着说。
“好久不见。”顾子尧拥他拥得更紧,柏闻也回抱过去,谁都舍不得撒手。明明只是一年未见,再相见时竟生出了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腻歪。
这一刻,顾子尧被丢在北京的孤单一年里的所有积怨都飘散如烟,切切实实拥抱的感觉胜过手机里的五百条聊天记录。
柏闻握着他的手带他走过大街小巷,他话语不多,顾子尧瞧见了他神情中的骄傲。他向他讲述他这一年来经历的种种,无论是坎坷抑或是成果,他都打趣着同顾子尧一一道来。
顾子尧心疼地揽过他,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柔柔地吻着他的唇角。
他说,柏闻,你再等等我。
“你不应该为了我和叔叔吵架的。”
“顾子尧,这件事你太冲动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其实他没把这次吵架当做什么世界大战,他有赌气的成分,顾子尧也是。他们吵架的次数随着他出国日子的长久更增加,这让柏闻叹了口气,看来等到放假一定要和这个家伙好好谈谈。
手机又连续震动了好几声,本来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柏闻猛地抬起了头,刚想说顾子尧什么时候这么烦人,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导师辞职之前最后叫他一起来吃宵夜。
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套上衣服出了门,众人见他神情凝重都问他怎么了。
他不开心就这么明显吗,柏闻叹了口气,只是同他们说和人吵架有些生闷气,小事而已。跟着他们小酌了几杯酒,也不知是怎么,胃痛竟突然地复发。
忽然柏闻就失去了知觉。
要命的疼痛从胃部蔓延全身,刺痛感折磨着他每一寸清醒的神经。昏了又醒,醒来又昏,生不欲死。
痛感慢慢平息下来已是深夜,他孤孤零零地躺在病房的床上,同学和老师把他送来以后托付护士帮忙照看,说是白日再来,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如在巴黎最初每个夜晚,都是如此,他失眠成性,只是一种飘零感摧毁着他的骄傲,他挺直的身板;令他总是在深夜思念起他熟悉的街角花木,爱人亲友。
拿起手机想给顾子尧发点什么,顾及时差等种种原因,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矫情,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早安。
仿佛是迎合外面的季节一样,寒风刺骨。
可这一刻柏闻突然就不想再继续了。
“……柏闻。”
顾子尧把手机重新开机,就看到柏闻的未接来电,连忙回拨过去。他声音里还带着些生气,实在是太明显,柏闻隔着一万多公里都能听出来。
“你知道我不会退让的。”顾子尧说,“柏闻,我跟我父亲吵架,是因为你,但闹得不愉快再我也不会退步。”
“……嗯。”他那边听不出来情绪,顾子尧一阵心悸,噎了噎。“柏闻?你怎么不说话?”
“那是为了什么?”顾子尧平复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有点火大,“你说啊。”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甚至连一点象征性安慰的话语都不能及时收到。这是异地恋的通病,我知道。”柏闻一说话就说了很多,顾子尧的语气像是导火索一般点着了他。
柏闻本来没想说到这一步,越说只感觉有人操控着自己把所有的黑泥一吐为快,情绪不自觉的带了些激动。
顾子尧这时也开了口,他语气里带着委屈的哭腔,却还是沉着嗓子:“柏闻,你觉得我对你,没有一点抱怨么?”
“你知道一个人在北京的日子怎么过的么?……你留我一个人停留在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经过的地方。”
“柏闻,你知道我多想拥抱你么?虽然知道你在屏幕的对面,但我有多无力吗?”
顾子尧从来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情绪几近失控,眼泪从一开始就没停过,他突然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你以为我不是吗?顾子尧,你以为伤心难过,被思念折磨的只有你一个人吗?”柏闻语调里也有哭腔。
沉默了很久,空气安静,他们似乎都能听到对方那边传来的微不可察的哭声。
“……柏闻。你知道我有多怕你离开我么……”顾子尧突然开口,话语间的尾音忽然带点笑意的自嘲,“我看着你和我的距离,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拉开,你好像有了自己的世界……”
“……而我挤不进去了。”
“……我们分开吧。还可以做朋友。”柏闻像是给自己,也像是给顾子尧,下了缓刑的判决。
【老师,去巴黎的名额给别人吧,我退出。】
而此时距离他们分手只过去大半年,柏闻看着敲开自己房门喝得酩酊大醉的前男友顾子尧,很难猜不出这个家伙下一秒会说出什么,无非就是什么我想你了我们和好吧一类的话语,情理之中的俗套。
顾子尧一看就是喝了很多,满身的酒气,连带着耳尖和面颊都生出红意。视线也有些迷离,不复往日澄澈。或许是酒精麻痹神经,不然顾子尧怎么会敲响自己的房门,还在深夜。
蓄谋已久?一切都指向了这个答案。结论是他还放不下,放不下柏闻,也放不下他们多年的感情。柏闻理解,他也放不下。相识快三十年,相爱五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又怎么能是月余能抚平的创伤。
“半夜来访,有事找我?”柏闻见他半天不曾开口,便先他一步问了。看来酒精的作用发挥不了完全,虽然支使顾子尧走过来,却没给予他在柏闻面前开口的勇气。
性格这东西早就根深蒂固,改变不了。顾子尧的反射弧却好像被酒精延长,愣了一会儿好像才听懂柏闻的话。他张了张口,最终没蹦出一个字。
忽得又忆起来现在还是冬日,寒夜还把这个醉鬼冻在门外未免有些可恶,他刚想侧身让这个家伙进屋来,一阵大风刮过反而把门往屋内吹。
顾子尧还以为他要关门,少见情绪的脸上竟生了几分明晃晃的慌乱,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抵住门,就这么卡在缝隙之间不让门关上。
“柏闻,别赶我走。”语调带着恳切和奢求,还有半分微不可察的委屈。
柏闻侧了侧身,后退一步给他留出空间,他视线还停留在顾子尧身上,“外面冷,近来说话。”
就这样,时隔五年,顾子尧重新坐在了他和柏闻之前小家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柏闻给他现熬的醒酒汤小口小口地喝。
视线小心翼翼地扫过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没变。客厅里放着的绿萝还是他去花鸟市场特意买回来的,美其名曰绿植吸甲醛,其实就是手痒想养点什么又不敢养动物怕给人家养死了。
晃了晃有些混沌的头,其实顾子尧没怎么醉,神志还算清醒。酒精作用的占比仅仅在柏闻开门的时候就挥发掉了,还好柏闻不知道。他忽然生出几份侥幸来,还好柏闻不知道自己早就不是从前那个酒量一般的小朋友了。
想到这里沮丧充斥着他的全身,是啊,已经五年过去,自己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柏闻呢,柏闻还是那个柏闻么?
“有话直说。”
从他敲开门到现在,大半个钟头过去,柏闻才只出声催了他两次。他抬眼看着柏闻却久久无话,太久没见,该说什么好呢。
视线挂在他身上,想从中窥见时光的流逝是如何把他砌成如此不为他所知的种种,可最后却失败了。顾子尧坠进他格外温柔的眸子里,像没有求生意志的跳海者,无形的力量把他拖到更深之处,恍惚间他才发觉自己似乎从未离去。
欲言又止的停顿,后知后觉移开的炙热视线,虽然不是第一次了,可他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是学过交往的礼节要点的,可是面对柏闻,只剩兵荒马乱和跟随本心。
可现在柏闻于他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是朋友吗?或许不算,也不恰当。哪有人分了手还能做朋友的。就算是,芥蒂和隔阂也仍然横在他们二人中间。
柏闻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顾子尧就差把“我放不下你我们复合吧”写在脸上了。他看着心里蛮不是滋味,倒不是说感到莫名和烦躁,只是遏止不住地回忆起了过去。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柏闻清了清嗓,最终还是先行打破了僵局。顾子尧直勾勾挂在他身上的视线任谁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还喜欢他的柏闻。
顾子尧收回贪婪的视线,不敢对上柏闻的眼睛,索性闭了眼:“……我很想你。”
柏闻没吭声。顾子尧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是太过于直接了,柏闻会怎么回复他,脑子像是要炸裂开来。壮胆的酒精在这时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思维像是被固定在一个狭小的范围里,想什么都极其困难。
柏闻会答应他么,顾子尧不知道。分手那天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当时有多决绝的他,之后的日日夜夜就有多后悔。
“嗯。”柏闻却只是这么说,没有表态,只说是淡漠地回应了他。顾子尧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却还是无由来地怕。
怕什么呢,他闭了眼,坠入盲目的暗黑之中。他都酒壮怂人胆地来了前男友家里了,他还有什么资格怕了呢。
视线交织,他也没多言什么。“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吧。”柏闻转过头去回了卧室,脚步没停,也没回头。
顾子尧想伸出手够他的手腕,手指悬在半空,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又有什么立场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于是讪讪收回手,就那样木木地坐在原地。柏闻进卧室之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银白月色洒进来披他身上,总感觉顾子尧像只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等到第二日清晨,柏闻从床上起来,找了一圈才发现顾子尧的身影早就消失了。意料之中,这家伙没跑才是稀奇事。
想到酒醒以后发现自己睡在前男友家并且身上还有个毯子的顾子尧,会露出傻里傻气那副模样柏闻就想笑,傻里傻气。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顾子尧现在的手机号码,不过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柏闻问自己,真的有勇气敢拨出去么?答案是无解,但倾向于不敢。
不过他以为这是小插曲,顾子尧可不是。
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背靠着家里的防盗门缓缓跌坐下。他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顾子尧,你放不下柏闻。
你从分手那一刻开始就后悔,此后的一整个夏天都枯萎褪色,顾子尧,去跟他说你忘不掉他,无论结论与否都迈出这一步吧。
你不能一直都是胆小鬼,你会错过他的。
可他内心却撕裂挣扎,性子使然让他不敢迈开步子,本能却支使着他不断靠近,夹在它们中间,他快要被撕碎一般。
如果说昨夜是酒精与本能摇旗呐喊占据了上风,那彻底清醒以后,理智仍在撕扯着他。本来想着去看他一眼就好了,他绝不多想,并且死心。内心暗涌的情绪尘封了一个暑期,终于在今日爆发。这场他内心的战争最后以柏闻作结。
顾子尧想,那就只迈一步好了。
只迈一步。
三天后,柏闻从单位楼下出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子尧?你怎么在这里?”柏闻蹙了蹙眉不解道,他没想过顾子尧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来……接自己下班?太离谱了,柏闻不信。
“我妈说了让我顺路接你,回我家吃饭。”顾子尧只是说,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转身走了两步等柏闻跟上。
柏闻顿了顿还是跟上顾子尧,到顾子尧车前面刚要拉开后座,就听见顾子尧啧了一声。“坐前面。”
“对待客人就是这幅态度?”柏闻挑了挑眉,对上顾子尧的视线中夹杂着轻微的不屑。恍惚间顾子尧好像看到了之前那个眉眼间尽是青涩的肆意骄傲的少年人。“……你坐前面吧。”
柏闻也只好收回了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径直坐进去。很久没坐顾子尧的车了,竟然有点怀念。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拉开了座位前的小抽屉,记忆中很久没出现的柠檬糖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你怎么还有这个牌子的糖?”柏闻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拿了一颗含在嘴里,里面好像没怎么没被人动过,还剩很多。入口还是同记忆深处一样的酸。“怕对象晕车?”
“我单身。”顾子尧侧过视线看了一眼又移开,含糊地说:“……还有,我喜欢吃。”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估摸是怕柏闻不信,也拿来一个塞进嘴里。
得,这下子真是苦了他自己。顾子尧对于酸的接受程度算不上高,再加上这个牌子的糖之前还是柏闻逗他的时候被连哄带骗的吃过一次,柏闻看着他扭曲表情笑得直不起腰,那滋味可称得上永生难忘。
柏闻也没想到时隔这么久顾子尧还是这样吃不惯,望见这家伙酸得五官都快扭曲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忍着柏闻才没笑出声。
顾子尧怎么还是这么可爱,柏闻瞧着他侧颜出神地想,还能从他身上看出小时候那副样子,忽然柏闻就没有那么怨他了。
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怎么怨他,更多的是悔意罢了。他靠在车窗上突然没由来地想,如果之前顾子尧敲门那个夜晚,他同自己说想复合,自己会不会答应,答案已经在他心底浮现。
到了顾子尧家,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尤见晴瞧见柏闻脸上笑意更甚,拉着他寒暄两句,便热切地把他推向餐桌。顾子尧被无视也没生气,默默跟在他俩后面。
“小闻啊,吃这个,阿姨特意做的,尝尝阿姨的手艺~”
尤见晴和顾子尧他俩,一个一边说着给柏闻夹菜,一个自顾自地给柏闻夹菜,柏闻望着碗里堆得满满的菜开始思考起了自己全部吃完的可能性。
这时候顾展宏也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对上柏闻带着疑惑的视线,他清了清嗓说:“回来了好,我和你阿姨早就想请你吃顿饭。”
最后还是吃完了。
“小尧,你带小闻出去散散步。”尤见晴说着朝顾子尧使了使眼色,此中意味明晃晃,顾子尧应了声就侧过头对柏闻说:“走?”
柏闻只得点点头和顾子尧一起出了门。北京的初冬也没有特别的冷,秋天似乎还没有消失殆尽,枝头上的枯叶还没有掉光。
“……好像很久很久,没来你家这么吃过一顿饭了。”柏闻在并肩的沉默中突然开了口。
“嗯。”顾子尧憋出这么一个字,沉默良久觉得自己把天聊死了,又憋出几个字,“确实很久了。”
“阿姨厨艺见长。”
“我记得你之前没有大冬天饭后散步的习惯……”柏闻清了清嗓子,视线在顾子尧身上瞧了瞧。
“你……什么时候开始后悔的?”柏闻最后憋出这么一句,顾子尧也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说完这句顾子尧闭上了眼,像是等待宣判处刑的犯人,却没想柏闻突然笑了。顾子尧有些微诧异地睁开眼睛,看见柏闻真的在笑。
“……我也是。”柏闻笑着笑着,突然眼泪就淌了出来,“顾子尧,我也是。”
哪怕知道他们如果和好了也会吵架,知道他们和好了以后这样的情景或许还会上演,知道如果再重来多少次自己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还是会后悔。
他还是会后悔没能拉住少年的手。
当时的无力感和失望是真的,之后的后悔也是真的。柏闻想自己可能被顾子尧施下了什么魔咒,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他身边吧。
“顾子尧。”
顾子尧还没等完全回过头去,手就被快步追上他的柏闻牵住,对方侧过了脸没分视线给他,但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清楚的顾子尧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柏闻能感受到顾子尧和他相握的手微微颤抖,想必顾子尧知道了他的意思,柏闻与他相握的手更用了几分力。
无须多言。
顾子尧温热的手掌暖着他微凉的指尖,走在这条小巷上的步子放得很慢,一如曾经年少时走过这里的场景一样。
他们仍然相爱,破镜终能重圆。
end.
#是赌场上的疯批美人柏!
#给亲友完善的一个小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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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赌场没有谁不认识柏闻,也多的是人要和柏闻开赌局。原因很简单,筹码高,和他赌一次赢了的筹码是平常赌局的十倍不止。同样的,他也能让你输的血本无归,但赌徒心理就是这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有人相信会是自己。
“开吧。”柏闻把玩着手上的筹码,示意荷官开盅。
“二,二,三,七点开细。”
桌对面的男人闻言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这,这……”
这已经是他输的第三把,本来是为了赢一次今晚就可以赚的满盆金钵,但那是柏闻,很少有人能在他手里占到便宜。
筹码币......
筹码币在柏闻的手指间翻转着,就像他本人一样,掌握着此刻这个男人的命运。
柏闻将筹码币收回攥在手心里,轻笑道:“现在押了多少来着?”
负责记录的荷官向柏闻比了个手势。
“啊,还赌吗?”柏闻用握着筹码币的手撑着下巴,金丝眼镜的链条垂在他的手边。
“不对,是还有筹码赌吗?”
男人慌了,他不是不知道在赌场输光一切是什么下场,没有人比他们这种常年游走在赌桌间的人更明白了。
赌赢了,今后所有都不用愁,赌输了,今后什么都没有,甚至性命也会搭进去。
男人跪着爬到柏闻跟前,扯着柏闻的裤脚,一边说着一边磕头,“求求您了……求求您!我家里还有孩子,还有好几口人等着我去养!求您开恩!求您开开恩!”
柏闻皱着眉,抬腿将男人抓着他裤脚的手甩开,旁边的保安见状走过来将男人拉开带回了赌桌上,“请您注意仪态。”
柏闻将手中的筹码币放在赌桌上转了一圈,等筹码币彻底停在赌桌上这才开口说:“开恩?可以啊,给你一次机会,赌不赌?”
“我赌!我赌!只要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什么都赌!”筹码币在桌上转动的那几秒对他来说就像几年一样煎熬,柏闻话音刚落就连忙点头。
“拿上来。”柏闻朝着一边的荷官示意道。
男人本以为自己会等来一线生机,没想到是一场生死局。
只见柏闻拿起荷官送来的托盘中的左轮手枪,在手上灵活的转动着。
“这个认识吧?一枚子弹五百万,你装多少,我给多少,有没有命拿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怎么样,赌不赌?”
枪身银色的反光让男人发愣,回过神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慌张。“我……我不赌……我不赌了!”男人从椅子上翻下来,踉跄着往门口的方向跑,但门早已被人守住。
“怎么?刚刚不是还求我开恩?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了,只要赌一把,不止你的命可以留下来,还能还上巨额债务,很划算不是吗?”
“我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男人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着。
“你可听清楚了,出了这个门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柏闻命人将三枚子弹装入弹仓中,转动着弹仓走到男人面前,“或者我们换个玩法,同一把枪,三枚子弹,我们一起赌。你赢了,翻倍,怎么样?是很划算是一场赌局吧?”说完将手枪丢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愣愣看着跟前那把左轮手枪,枪里是他之后是翻身还是沦落成丧家犬。他开口道“当……当真?”声音颤颤悠悠。
呵,上钩了。
“对,所以要赌吗?”柏闻就这样盯着他,就像怕到手的猎物逃走一样。
“赌!”
男人颤抖着捡起面前的手枪,却被柏闻先把枪拿了过去,“我先。”
“让我先!我先!”男人眼睛弥漫着血丝,神色紧绷,说着就要去抢柏闻手中的枪。
柏闻眼中没有任何神情,将手枪抵上男人的眉心,冷笑道:“我记得,你没有决定权,胜者优先的规矩你不会忘了吧?”
男人一动也不敢动被吓出一身冷汗,因为柏闻是真的会开枪,他不是没有听过说柏闻是疯子的谣言。
“况且我先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利?你难道不应该期待我第一枪就中了吗?”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打了鸡血一般。“好!你先!”
柏闻将手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男人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他没有多给男人一丝眼神,闭上眼睛连开两枪。
“咔嗒——咔嗒——”
声音快到几乎听不清第二声空响,“不好意思啊,刚刚手滑了,现在你只有四分之一的机会了。”嘴上说着抱歉,但柏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觉得愧疚的表情。
男人起初愣了一下,后一秒被怒火冲昏头脑,冲上去揪住柏闻的衣领,“你……你就是故意的!我杀了你!”说着就要去抢柏闻手中的手枪,却被柏闻一把掐住了脖颈摁在旁边的赌桌上。
这种临阵脱逃的人柏闻见的多了去了。
“害怕退场者和中枪者都是输家,在这里,输的人从来没有话语权,更没有选择权。”
“求……您……”被掐住脖颈的男人勉强从喉咙里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来。
“五。”
“我……”男人颤抖着拿起赌桌上的枪。
“四。”
男人拿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
“三。”
他在心里默念着,祈祷幸运之神能够降临。
“二。”
“砰——”
只听见一声枪响,男人应声倒地,一点呻吟也没有发出,就淹没在枪响中,鲜血溅到了柏闻的鞋尖。
“啧,脏,拖下去处理了。”
“是。”
换完衣服的柏闻开门走下楼,楼下并没有因为刚刚的插曲而乱了秩序,依旧充斥着赌徒们的欲望。或许是他们没有听到,也可能是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柏闻找了张干净的赌桌,坐在椅子上背靠椅背把玩着手中的筹码。见有人在自己对面坐下,他将手中的筹码抛起又重新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