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抓人送印贴纸玩或者点画画梗(exo村那个系列或者这个)
注:只能画点简单的(因为秘密是菜鸡)截止到一月中旬
*欢迎来试手气~~(如果不嫌弃的话)
应该还会有侧身版全身版和恶魔版。
*头脖子和肩膀的位置太难了现在就这样吧以后再改…
生日快乐~
——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视讯响了半天才接通,屏幕另一端的阳光砰地照亮了吴世勋的脸,他表情里的苦闷也随着冒出来的笑脸消失了:
“咦兴,假期怎么样~”
“今天我们要去冲浪!哇,那个浪那么高你都没看到!”张艺兴抱着小狗,夏威夷的阳光把人滋润得不成样子:“昨天晚上还有篝火大会,考虑到时差就没打过去,你可损失大发了!”
吴世勋隔着屏幕捏住张艺兴的面颊,好像这样就能报复回去似的。
“会开完了?啊,不过你的领带也太丑了……”张艺兴半个脸贴满了屏幕,又突然撤回,一副苦恼状:“但凡你出差不...
“会开完了?啊,不过你的领带也太丑了……”张艺兴半个脸贴满了屏幕,又突然撤回,一副苦恼状:“但凡你出差不要这么突然,就能拿到我给你订制的那条了,惨上加惨呐你!”
吴世勋翻着眼皮,正着领带故意不去接张艺兴传来的飞吻,嘀咕所有损失不如在床上连本带利的讨还。
正琢磨着要用些什么姿势,身后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等他反应,一条绿色尾巴突然闪过桌面,吴世勋吓得一抖,那头的张艺兴后知后觉的大叫:
“啊!你办公室怎么还养蜥蜴啊?!”
VIVI险些接不住张艺兴的眼珠子,这头吴世勋倒迅速恢复镇定,绷着脸说同事喜欢爬宠。张艺兴还要追问,可突然屏幕狠狠花了一片,视讯毫无征兆的中断了。
“艺兴?”
吴世勋探向屏幕,快速点了两下,确认是双方网络都很差劲之后又舒出一口气,打了个响指。
然后天就他妈亮了。
“场务”收背景板的收背景板,拆设备的拆设备,所谓“又大又圆的月亮“是盏过曝的老式白炽灯,办公桌和电脑模型收走后脚底正是一片干热的黄沙。吴世勋假领一扯,黑色工字背心上斜挎一排金色的子弹,正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金钟仁从越野车后走来,揩了揩迷彩露指手套上的土,说:“网不好也不是什么万金油吧,你老婆就没起过疑心吗?”
吴世勋骄傲的抬头:“艺兴才不会怀疑,艺兴爱我爱得不行。”
那边炭烤蜥蜴的朴灿烈都要呕了,吴世勋打结婚就跟个老婆奴一样老婆长老婆短的,一共俩眼珠子一个看瞄准镜一个瞄家里监控,再多出个心眼子视奸张艺兴的社交账号,军校里学的那些个侦查全用在抓情敌上了。
眼见吴世勋又对着手机来了一串语音,大概是安慰通讯突然中断的话,腻歪得要死,朴灿烈听得牙酸,嘀咕给哥几个讨薪的时候也没见你笑得这么鬼迷日眼。他还没嘚嘚完,吴世勋撂下手机又是那张死人脸朝他扬扬下巴:
“到哪儿了?”
朴灿烈白眼一翻,边吃边划拉屏幕:“快了。”
吴世勋架起枪往沙地上一趴,金钟仁便举起望远镜在旁辅助。朴灿烈表示炸弹已经全部就绪,过程可以预见的十分顺利且毫无挑战性,唯一有点焦虑情绪的恐怕只吴世勋一个,因为他约了明天晚上的美容,他不能让理论上被爱尔兰空气滋润后的脸和挖了十年的煤炭一样又苦又黑。
吴世勋抬头看了一眼晒得黑里透红的金钟仁,更加坚定了去美容院的想法。
“好了好了,玩儿去吧玩儿去吧!”
金钟大抛出网球好不容易给vivi哄走了,他身后巨大的海滩幕布正缓缓降下,金珉锡围着夏威夷特色草裙姗姗来迟,抓着脸惊呼:
“我来晚了?!”
张艺兴扶着墨镜拧过脑袋:“你喝多了?”
金珉锡不置可否,绕过那些正播放通缉犯的大屏幕来到张艺兴面前,脸皱得像擦鼻涕纸:
“你不如离了,反正他一个会计指不定哪天进去了呢?”
张艺兴却无暇理睬,反倒望着一条条弹出的语音笑得像个呆瓜,金珉锡看得发毛,直呼你这男人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张艺兴自信昂扬的抬起脸,拉着涂满颜料的、枪茧遍布的手,表示吴世勋根本没什么威胁,长得又那么帅,就算进去了他也有能耐把人捞出来。
“你觉得一个大熊猫饲养员捞经济犯出监狱是合理的吗我请问呢?”
“不要担心还没发生的事了哥哥~”张艺兴忽然伸手,搭在金珉锡肩头,不知哪儿响了几下,大屏幕上的内容突然转换成某个荒僻之处的监控,黄沙滚滚,烈日灼天。
他半个身体挂在金珉锡肩上,拖着人到主操作台前,声音比售楼小姐还要甜美:“我说在遇到他的前一天,接到了朋友结婚的捧花,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一见钟情」难道听起来不够纯爱吗?”
金珉锡侧侧脸:“然后他信了?那个每天经手千万流水的哈弗精英居然信了你的告白吗?”
张艺兴的手顺着金珉锡的胳膊滑下去,在他手背上打圈,可这一点曼妙的动作并不足够让金珉锡忽略后腰的硬挺感,张艺兴总是这样——在他们还是学徒的时候,就喜欢一边对人甜言蜜语,一边给人捅出无数个血窟窿来。
“这件事结束后我要两个月假期,我们还没度蜜月呢。”张艺兴歪头一枕,脑袋落在刚赶来的金钟大肩上。
“哥我们俩这样是不是太暧昧了。”
张艺兴的眼中却只倒映着黄沙,嘴角的弧度诡秘的拉大:
“假期要来咯~”
啪!
金珉锡的手掌猛的被张艺兴压去,瞬间激活了满屏红光。
轰——
“卧槽?!”
沙尘大浪般翻滚起来,金钟仁立刻向朴灿烈甩出一记质问的眼刀,没到点为什么要引爆,然而后者显然更加搞不清状况,只是望着远处接二连三喷起的沙云,抓着头发不停的“卧槽”、“卧槽”。
“显然这烂活儿不是朴灿烈干的。”吴世勋立刻提着枪从地上爬起来,步伐又大又急甚至沿路还提起来了移动基站:“快走!我们快走!”
越野车在沙漠里咆哮起来,吴世勋猛踩油门开出了宇宙飞船的架势,一个飘移就给朴灿烈的脸拍实在玻璃上。
“我靠你投胎啊?!”
“他要开慢了我们才会真的投胎吧。”金钟仁在剧烈摇晃中重新架好枪,黑色的金属管从车窗伸出去,几声炸响后瞄准镜里的两个黑点便如掀翻的甲壳虫般被沙尘吞没。
朴灿烈飞速输入指令,燥热空气竟逼出浑身冷汗,虽然平时他总骂边伯贤是财迷心窍狐狸成精,但哪怕现在边伯贤能回复他个西八,朴灿烈都愿意去边家祖坟磕十个响头。
“不是个C级任务吗?!为什么还有人追杀啊?!”
“说不定冲你来的!昨天你不还炫耀女装比边伯贤点赞高吗?!”吴世勋啐了一口,猛然调转车头甩出手枪,五弹连发后车人仰马翻,效果拔群。
越野打了个剧烈的弯儿重新转回方向,边伯贤这天杀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时,三人不约而同感慨这他妈简直是天籁:
“摩西摩西~4号火葬场开放接单,尸体火化一人五千两人八折三人七折,欢迎拼炉,欢迎团购,哭坟一小时三百,守夜一人三千……”
“妈的你给我正常点!!!”朴灿烈朝屏幕大吼,眼珠子都要跳进去给这个眯眯眼两拳:“告诉我哪条路能活命!!”
“可是我们这里只能提供死得更舒坦的方案诶……”
吴世勋忍无可忍抢过通讯,声音前所未有的凌厉:“给我开通那架飞机的权限!!保证一到机场就能飞起来!!”
金钟仁浸泡在滚烫的热风里,瞄准镜中的甲虫们变成更大的黑色方块飞速移动过来。他生命中这样狼狈危机的时刻不多,久违的刺激感激得他头皮发麻,瞄准镜里的车轮滚得像焊接时的砂轮,飞溅的沙石如同搓出的火星。
砰——
车轮在瞄准十字中爆炸、掀飞,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对方的越野在黄沙中滚翻,金钟仁的视野却奇异的上升,耳边响起朴灿烈和吴世勋的大叫。
车翻了!
“好端端的,踩个瓜皮就摔成这样?”张艺兴弯腰端详病床上的绷带人,像科学家第一次见到活木乃伊,令人暖心的担忧不多,但让人心凉的好奇简直要溢出来。
“我们也没想到这么严重,太意外了,”穿着板正蓝西装的男人摸了下鼻子,眉头皱得分外愧疚:“什么防护都做好了,爬山嘛,哪儿知道他妈缺德玩意儿乱扔垃圾啊?!踩不上就踩不上,这踩上算是捞着了,吴部长踩完呲溜一声摔下山坡谁说不算意外之喜呢?”
张艺兴立刻斜他一眼,小职员吓得肩膀一缩找补“飞来横祸”、“飞来横祸”,那下垂眼再可怜兮兮的一眨,张艺兴到嘴的脏话到底是给咽回去了。
公司的人探视完,病房内又寂寂的只剩下监护仪的声音。
吴世勋转动眼珠,张艺兴揉眉头的动作看得他心都皱巴起来了。
“最近……工作顺利吗?”吴世勋伸出手,晃悠得像七老八十的糟老头。但他很快感受到温暖,张艺兴喜欢在他手心画画。
“不太顺利,”张艺兴点他的指腹,“灵长馆跑了三只大马猴,给动物园掀翻了都没找着。”
他翻了个白眼,那个任务以两败俱伤为结尾,张艺兴是没了绩效又丢了假期。都怪那三个大马猴——张艺兴恶意的给自己蜜月泡汤的罪魁祸首起了外号,三只大马猴来路不明、目的不明、行踪不明,金钟大查了快半个月,有效情报依旧可怜得令人发指。
但好在、好在他的老婆还是一如既往矢志不渝的深爱着他——吴世勋重新望向认真削苹果的张艺兴,面对一个几乎毁了容的绷带木乃伊,却依旧保持着柔软的微笑、不离不弃,他就说他老婆最爱他了,朴灿烈总说张艺兴是馋他身子什么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张艺兴这个人,是越相处就越会喜欢的类型。吴世勋回忆起他们初遇的那个清晨,他刚干完一票,浑身酸痛的倒在动物园外的墙角,想要一点吗啡,或者一杯水。福至心灵般的,水真的来了,那个男人穿着脏兮兮的雨靴和防水背袋裤,臭气熏天,脸却意外的干净,问他怎么这么早来排队,中暑了吗?
过载的身体和冲昏脑袋的气味并不能带给他多好的耐心,张艺兴那张漂亮干净的脸也不能让吴世勋内心掀起什么波澜,毕竟他见过的死人太多,不管他们生前如何美丽,面对枪口之时无一例外的都会扭曲得像鬼。所以他依旧撅着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下一秒,对方竟对他笑起来。
“先喝些水吧。”
漂亮男人递给他水瓶,身体却努力和他拉开距离,大概是明白自己一身粪臭不招人喜欢,对上吴世勋那双锋利的眼睛时还不好意思的躲闪了两下。
“那边有凉亭,九点半才开园呢,完全不用来这么早啊。”
吴世勋脑袋昏沉,也不知道自己嗯嗯啊啊应了些什么东西。而在张艺兴从包里拿出一套熊猫玩偶服的时候,吴世勋才真的找回一点烦躁不满之外的感觉。
在他疑惑的注视下,张艺兴套好了玩偶,摁开开关的瞬间衣服“砰”地一声充好了气,不到一米八的个子突然变成了需要仰视的可爱大熊猫。
吴世勋汗颜,你这样子才会中暑吧?!
在熊猫嘴部被挤压出鼓鼓的面颊、浑身上下密不透风的情况下,张艺兴却依旧对吴世勋杨起了和煦的笑容:
“先生,不开心的话欢迎来撸熊猫哦!我去上班了,祝您游园开心!”
那个肥硕的熊猫扭着肥硕的屁股一颠一颠的走了,那点任务失败所牵连给这个无辜之人的不满,在吴世勋无意识的微笑中悄无声息的消散。
直到那只可爱的熊猫消失在视野之中,吴世勋才如梦初醒的意识到,糟糕,我怎么没问他名字呢。
“下周我要出去开会,恐怕没法陪床了,亲爱的。”张艺兴放下手机,界面上正摊着上司满屏六十秒的语音,尽管那是他常拿来糊弄人的锁屏。
吴世勋努力撅起嘴:“为了那三只大马猴?”
张艺兴嘴角一僵,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这么着急吗?值得你抛下可怜兮兮的我吗?可你是熊猫馆的人,这事儿怎么安排也不到你去吧……你们领导真是个傻逼!”
吴世勋瞪他,又瞪那满屏六十秒的语音,再瞪回张艺兴那张无辜且迫不得已的脸:“妈的,该死的大马猴!”
“艺兴啊,你太善良了,我们艺兴真是太善良了,温顺的跟个兔子一样,被欺负了还觉得是自己不够称职……”
张艺兴干笑:“谁说不是呢……”
害我没了奖金假期的大马猴,老子这就去砍死你们——
临走前,和护士细心交代看护的张艺兴如是想着。
在动物园熊猫馆的竹林深处,隐藏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它锈得像冬天剥落的树皮,黑洞洞的通道卷上来潮湿阴冷的风,百十来年前这种粗糙的防空洞只多不少,倒不值得引起什么注意。
除了,某些人。
清洁工清洁到这里还是太热爱工作了点。他小心的观察了四周,确认安全后丢掉长夹和麻袋,伴随着锈蚀关节的支钮声,清洁工消失在黑暗的锈门里。
滴——
「验证通过,请进,LAY。」
男人昂首走入明亮宽敞的巨大工作室,四处挂满了监视屏与武器制造的模型,他目的明确、边走边褪下脏污的套袖、衬衫,暴露出内里整洁贴身的无袖背心,腰带上挂的电棒闪烁红光:
被四个巨大屏幕包围的男人立刻转了个圈,猫咪嘴咧得纯良无害:“别惦记你那奶爸工作了,先来看看弟弟熬夜三天的伟大成果~”
话毕,只听一个响指,屏幕滚动的录像立刻停止播放并迅速无限放大,张艺兴停在金钟大椅子后,叉腰眯起眼睛。
沙漠的一片狼藉残骸之中,有四件物品被AI捕捉——破碎的白炽灯、橡胶圈、焦糊的蜥蜴尸体以及一片艳红色的破布。
张艺兴瘪嘴:“你别告诉我那三个大马猴只是闲的没事干来大沙漠陶冶情操的背包客。”
“怎么会?我的情报什么时候这么没营养过?”金钟大叼着棒棒糖迅速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的白炽灯残骸进一步放大,张艺兴这才注意到其中小小的一个铁片,不知是哪里的部件……图片放大、放大、再放大——
直到铁片上镌刻的「K」清楚的出现在眼前。若再仔细几分,张艺兴甚至能看见字母周围若隐若现的六边形,他缓缓直起腰,一股老仇人见面而余情未了的安心感诡异的升腾。他就说谁那么不要命敢在M组织虎口夺食,除了几十年前那个一同从老东家脱出的孪生部门。
金钟大“啵”地一声甩出棒棒糖,一副“看吧物超所值吧”的眼神望向眼神阴鸷的哥哥,耸耸肩道:“你也别太在意,毕竟K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他们这样找上门来挑衅,人头不要白不要么……不过哥哥现在是有家室的好男人好奶爸,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我和珉锡哥吧,老公还在病床上躺着你跑去杀人这叫什么事儿呢是……诶?”
“你怎么了?”
张艺兴不回答,眉头的阴影却比方才重上十倍不止,金钟大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可那块红色破布有什么好瞧的?
“它——啊!”
张艺兴一把拎起金钟大甩出座位,后者摔个趔趄,换成张艺兴降落在椅子上,手动得比金钟大还要快,那片鲜红色的布料也随着数据的演算逐渐变换着模样。
张艺兴紧紧抿着嘴——金钟大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正在生气,而且是急火攻心那种。张艺兴的好脾气仅限于可控事物之内,一旦有什么脱离既定轨道,他的脾气也会随之失控。
金钟大只好目视地板使劲舔真知棒。
等他鼓起勇气再看向屏幕时,那块艳俗的布料已然完全延展开来。红色的领带下堆满了购物软件推荐结果,这种便携式正装假领适用于许多场合且拆装方便,结婚那天——
不,恐怕吴世勋也是这么干的吧。
思及此处,张艺兴竟笑出来,极突兀的一声,吓得金钟大浑身起鸡皮疙瘩。
“钟大,我得回家一趟。”他突然站起来,腰上的电棍噼噼啪啪,金钟大见状小碎步向后错了错,战战兢兢问哥你要离婚了吗?
“离婚?”张艺兴气得笑都是抖的,他大步朝着武器库走去,工作室回荡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他妈直接丧偶!!”
悍马在公路上飞驰。
张艺兴一脚下去一百五十迈,引擎轰鸣如一头猛虎冲击山林。他一直都很善于控制情绪——尤其在婚后,面对时常爽约的小老公、喜好摇摆不定的家伙、黏人又傲娇的性格,张艺兴都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和理解。他努力了——他真的努力了,甚至做到一半吴世勋突然要去公司他都没有生气,张艺兴想有个忙绿多金的老公是这样的,夫夫之间的支持包容是这样的。
是这样吗?
张艺兴尝到舌尖的血腥,急转弯带来轮胎摩擦的尖啸,吴世勋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把他骗得太惨了。
弯月如钩。
“我靠?!”
“哈喽——看到小贤心有没有砰砰跳个不停呢——”
此刻,吴世勋的沉默大于内心的尖叫。屏幕里一身护士服的边伯贤搔《/?""》首弄姿,一句话八百个动作,撑爆领口的假《【;_】》胸上插着一支黑色刀柄,过分收紧的衣服掐出了不属于边伯贤本人的曼妙身姿。他一手拎电锯一手拎狗绳,而狗绳的另一端血肉模糊的男人,正在蝴蝶结小高跟的踩踏下奄奄一息。
吴世勋大脑宕机:这是在干什么,AV拍摄还是cosplay寂静岭?
半晌,吴世勋才干巴巴的问出一句:“你……胸前的刀没问题吗?”
哪知边伯贤突然掐嗓子尖叫一声讨厌了啦,想看人家奈就直说啦臭男人!
“你他妈给我正常点!”吴世勋简直要气得摔手机,“有屁快放,我对你可没兴趣,再说我可是已婚状态,要守身如玉的!”吴世勋嘴撅的老高。
边伯贤微微一笑,电锯轰鸣之时脚下的男人突然大哭大闹剧烈挣扎起来,吴世勋这才注意到这个浑身是血的家伙,左臂上某个字母的纹身,随着血肉的分离而断裂了。
“是是是是的,那,那个,沙漠里……那批货我我我我是说,是M组织策划的……”男人被捆在椅子上,混乱的招供着。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都暻秀的匕首抵住男人的下巴,立刻见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了我就是个,是个杂兵而已啊……”
“再好好想想。”都暻秀收起匕首,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拿起硫酸:“否则烧烂你的小基基。”
屏幕外的吴世勋抖了抖,心说老板什么伯乐挑得又都是些什么千里马……
男人哀嚎着,瑟瑟发抖,“别别别……别别别我说我说我说……”
“废话真多。”都暻秀弹开硫酸盖子,那股极刺鼻的味道瞬间充盈了整个审讯室,男人更是吓得几乎昏死过去,一股热流顺着裤管稀稀拉拉淌下来,在都暻秀倾斜玻璃瓶时,他终于声嘶力竭的吼道:
“我见过LAY!!!!!!”
吴世勋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是吴世勋在学生时代就如雷贯耳的名字,破格录取又跳级毕业的「训练兵之神」,是一个吴世勋还没来得及认识就被抹去姓名的人。
2014年的五月,首尔尚未进入夏天,市民目送绘着世界树图样的战车出征,那时没人会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这棵树、也没有士兵会想到这是他们在故土的最后时光。「世界树」计划的终止原因已不可考,但天才的陨落新奇得足够填充一整年的谈资,有的人说是LAY杀了同僚,然后畏罪潜逃了,也有人说他们都是间谍,死人不过是障眼法。
那之后LAY被通缉,但神奇的是关于他的一切瞬间石沉大海、任何可能暴露的资料都没有留下。彼时满腔热血的吴世勋愤恨而可惜,以某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看待这个素未莫面的天才——他为什么不解释、不澄清呢?他是真的心虚吗?
毕业时,吴世勋站在演讲台上,胸前银色徽章闪闪发光,这份「世界树重启」计划的荣誉降临在他的身上,他想象着多年前的LAY,站在这里、面带笑意,眸中燃烧着火焰,那场面一定……一定……
十分迷人。
“司马找他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就凭你?”边伯贤冷笑着拔出假胸上的刀,刺得倒是挺深,可惜全插硅胶里了。
“不,不……虽然只见过那位一次……但但但他手上的,戒指……很很很特,特殊……”
“找着没有啊宝贝?”
那头摆弄监控录像的都暻秀朝背后比了个手势,边伯贤高跟鞋一踢,地上的投影仪立刻播放出了影像。
是医院。
原本斜瘫着的吴世勋瞬间坐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电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一声“咔”,画面外男人惊叫道:
“就是他!就是那个拎着苹果的人!!”
“这个?”边伯贤放大录像,很普通的一身黑衣,也非常懂得避让摄像头拍脸,人群一晃荡他便被淹没了,没人能在大海里找到一滴水。
“好高超的变装技术……”
“这不你住的医院么?”都暻秀头也不抬的对手机隔空喊话,“对这人有印象没有啊?喂?”
手机没有回应。
等边伯贤扭着腰捞起来一看,屏幕已然退回了初始界面。
“他挂了?”边伯贤捂着嘴吧惊讶道。
而在漆黑的走廊中,一瘸一拐的吴世勋察觉到对面正有人走来时,终于悲催的意识到——
确实,我要挂了。
客厅内,月光正静静的流淌着,照亮了男人半边冷峻的面容。
窗台瓷瓶里的洋桔梗已因屋主的疏忽而永远的错过花期,枯黄的花瓣以半开的模样耷拉着,死气沉沉。茶几上精心装裱的相框里,那两人却还笑得像两团揉在一起的棉花糖,只是此时人非彼时人,张艺兴会在触及那笑容的一瞬间感受到犹如实质的幸福,而LAY只会考虑瞄准哪里才能让人死得更痛苦。
啪嗒。
可疑的声音自玄关传来,张艺兴立刻矮身一滚,掩到沙发后面举起手枪。镜子反光之中门缓缓开了,漏出的惨白月光上网球轱辘轱辘趟进屋内,张艺兴呆愣一秒,紧接着——
轰隆!!!!
「C01通道开放,开始进入。」
越来越多的黑影自灌木丛中冒出,举枪缓缓接近漆黑一片的的房屋。到处都是被炸碎的玻璃,踩在上面嘎吱作响,而那窗帘翻飞的屋内却一片死寂。燃烧的纸屑飞舞着,破碎的人像在落地之前便化为灰烬。
袭击者们迅速逼近院落,排雷小队比出“安全通过”的手势,他们一拥而上,在窗口几个闪现后气势汹汹的登堂入室。
但要真这么容易被干掉,LAY也不会成为司马组织的传说了。
张艺兴靠在地下室的沙发边,气喘吁吁。爆炸造成的伤口狠狠刺痛着他的神经,他咬着绷带包扎手臂,可牙齿竟然传来隐隐的震颤……他在发抖么……他居然在发抖?
这没什么可怕的,比这更绝望的境地又不是没经历过……张艺兴定定神,可无论如何视野也无法清晰起来,真糟糕,伤到眼睛……这间屋子,他和吴世勋从毛坯开始,到后面入住,花费的心血不比完成几个A级任务少。地板材质、窗帘花纹、吊灯款式,吴世勋和张艺兴时常出现分歧,但前者是妥协更多的一方,他们躺在家居市场的床垫上,幻想那就是以后两人的爱巢,吴世勋说让你住得不舒心这家还有什么意义?万一你因为窗帘布太丑不愿回家把我踹了呢?张艺兴枕着胳膊笑踹你还需要理由,吴世勋故作惊讶的瞥他一眼,嘴巴一撅,你尽管试试,我有的是手段。
后来,房子真按张艺兴的意思装修成,吴世勋兴冲冲今天买回来个这明天买回来个那把屋子塞得满满当当。某一天他说,想要个小孩,当年四月十二,张艺兴就在他公文包里藏了一只小狗崽。
那一刻吴世勋由惊讶转为欣喜的样子,就像春风正吹过他的心谷,让张艺兴铭记终生。
那时候,他是怎么把自己骗得那么深的?他怎么就不明白,再美的梦也是会醒的呢?
面颊后知后觉的传来湿热,张艺兴的视野终于逐渐变得清楚。
HelloKitty沙袋被狠狠一拽,隐秘的缺口里娩出一柄枪。张艺兴没想到,这才结婚的第三年,它们便不得不重见天日。
感慨无用,楼上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艺兴潜伏在残缺的木质楼梯下,就在那人向下探头的瞬间,闪光弹炸出炫目白芒。
他借机冲上地面,在一片哀嚎之中精准射击、背摔、锁喉、断颈,每一击都带着千百倍的怒意和怨恨——他本以为吴世勋会顾念些旧情,却没想到直接派来清剿大队、连同他们一起构筑的爱巢都要摧毁,那炸弹就是冲着要他命来,而吴世勋本人到现在都吝啬来察看他的尸体!
“吴!世!勋!!”
墙上的装饰刀出鞘之时带着一声惊乍的雷鸣,弧光闪现的瞬间赤红血线飞扬其后,飞扑的黑影颓然倒地。这刀显然不是什么玩具饰品,吴世勋欺骗他是淘来的破烂,堂而皇之的挂在这样容易取用之处,摆明了准备随时随地要他张艺兴命!
房子被炸毁的那一刻——不,早在认出那领带之时他就该死了心,否则怎会落入陷阱,将自己置于如此狼狈的境地……张艺兴抹开额角的汗水,血渍顺势横过他半边面颊。衣服到处都是爆炸和刀伤崩开的口子,血在无法平静的身躯内轰隆咆哮,肋骨又开始向全身辐射剧烈的疼痛,无法中断的耳鸣中张艺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蝉鸣不止的雨林、永不落日的盛夏……
但好在、好在——张艺兴甩甩头,那一记闪光弹威力惊人,潜入的小队死伤八九,他垂眸望向脚边苟延残喘的闯入者,俯身一把扯住他的通讯,咬牙切齿道:
“吴世勋那个兔崽子在哪儿,让他滚过来。”
哐啷——
吴世勋整个人斜飞出去,储物柜上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摔个粉碎,不等他爬起来后脑便又是一记重击,整个人被猛的提起来,混乱的视野中是一张极愤怒而血腥的脸:
“LAY去哪儿了!说!!!”
“LAY……?”吴世勋在剧痛和眩晕中浑浑噩噩的想,LAY是谁……啊,对,LAY是……是他的结婚对象,是他的枕边人,是M组织派来的间谍,是张艺兴。
一股极憋屈的怨恨猛然填满他的脑袋,他凶残的别住卡着脖子的手,眼神狠厉又痛苦:“他派你来的?!张艺兴派你来杀我!你他妈还在这儿装什么,有种叫他滚出来亲手杀了我啊!!”
对方怒喝一声要顶他小腹,却被吴世勋先一步剪住腿,一措一拧挣开他再狠狠补上一脚,两人在满是碎玻璃和酒精盐水的地上肉搏,吴世勋浑身都是被打被割伤的口子——包括那张被张艺兴无数次赞叹的脸,只不过现在,吴世勋也不在乎了。
这么多天、这么多时日的虚情假意,吴世勋气得要死又真他妈佩服,张艺兴是怎么做到恨一个人还上床上得那么真情实感五花八门的,吴世勋引以为傲的洞察力第六感,居然在枕边栽这么大一跟头,该说果然谈恋爱使人变傻逼吗?
吴世勋抄起暖瓶猛砸过去,对方咚地摔在饮水机上,滚烫的水不受控地冲出水龙头,吴世勋大跨一步一脚踩住挣扎的男人,背后却突然响起清脆的上膛声。
灯亮了。
“抬抬脚,贤婿。”
吴世勋小心而狐疑的缓缓挪动身体,在眼睛终于适应灯光后,他终于迟钝的发觉,岳父岳母都是年轻小伙儿的事实。
这下好了,他他妈连婚礼都成假的了!!!
“艺兴没来过?!”金珉锡大叫一声,窜起来差点撞到车顶,又捂着冰袋缓缓靠在椅背上,显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能力。
“他要来过,我早入土为安了吧。”吴世勋鼻孔插俩卫生纸,仰着头没好气的说:“我都没跟组织举报他的身份,他倒上来就要灭我的口……”
“喂,明明是你先骗婚的吧?!”金珉锡不满道。可吴世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不停的对空气絮叨着:
“他怎么这样?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那么喜欢他,知道了身份又能怎么样?我那么喜欢他!”
“结婚时候说好不离不弃的,过生日时候还给我唱CanIbetheoneucall,唱完还坐我腿上亲我嘴,你们知道饼干游戏么?我要不真爱他我能两口就啃上他嘴吗?他生气时候怎么不多想想我们是多么甜蜜的一对,这多大点事打我一顿就好了,怎么还杀人呢……”
金珉锡翻白眼无语:“我不是来听你俩怎么腻歪的,Sehun。”
“我求你听了?!”吴世勋压着哭腔说。
金钟大拉着两人行驶在林荫小道上,听着后座对话无语凝噎。绿化带之外的马路警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今晚出警效率也太低了点——金钟大隐隐的不安,他虽然黑掉了医院监控系统,但吴世勋和珉锡哥打成那样都没个保安上来也绝不正常。
思及此处,金钟大猛然掉头,车子狠狠仄歪一下,后座二人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又迅速分开,金珉锡大叫我分儿都给你扣完了,给我一个单行道逆行的理由啊死崽子!
“艺兴哥家里一定不安全了!我们先——”
“为什么不安全了?!”吴世勋向前把住车座问,“你们给我家都抄了?!”
“你最好祈祷是我们的人抄了你家……”金钟大闪避一辆皮卡,把吴世勋再次甩回去,后座哀嚎连连。金钟大却再次加大马力,笑眯眯的脸前所未有的阴云密布:“谁要敢动我哥一根汗毛……”
滴滴——
拐角突然冲出一辆越野,刺目的远光灯顿时扎得金钟大睁不开眼,那越野如炮弹般直冲冲的朝他们的小车一撞——
“西八!!!”
哐啷!!!
轿车冲破栏杆直接飞入绿化带,金钟大死死把住方向盘猛踩刹车,但失控的车轮直到撞上树干都没有停止转动。
四周一片狼藉。
金钟大气喘吁吁的抬起头,入目便是方向盘上滴滴答答的血。左眼视物模糊,前车窗碎得稀烂,他刚想找东西擦擦,便听见清脆的上膛声。
“手抬起来!”
金钟大照做了。
他偷偷朝后视镜瞥去,只见一矮个男人用手枪瞄准了自己,而另一个高个子正端着狙击枪伸进后座窗口,顶住了金珉锡的眉心。
“我当是谁,原来是大舅哥。”
金珉锡狠狠勒着吴世勋脖子,匕首抵在后者动脉上,已然渗出了血,“LAY在哪儿?”
“你先放了他。”
“先告诉我LAY的下落。”
“先放吴世勋。”
“我数数,咱们一起放。D.O.”
那二人迅速交换眼神,可金钟大眼角猛然瞥见一瞬反光,大叫“不要!!!!”
枪口猛的将他脑袋压在方向盘上。
“既然你知道我们人多不如赶紧把他放了,求个轻松的死法,在下虽然枪法不佳,却也懂些刑讯手段。”
金钟大不语,金珉锡也不放。暗处的金钟仁瞄准了后者的脑袋,但抠动扳机的手却停滞了。
谈判一时陷入僵局。
“我们好像一直忽略了个问题。”
耳麦里传来边伯贤的声音,少有的严肃,朴灿烈和都暻秀递给对方一个不太妙的眼神。
远在几十公里开外的基地里,边伯贤正翘脚坐在审讯室,端详着刚被破解完毕的手机。面对一张张吴世勋与张艺兴的结婚照,边伯贤眉头蹙起,道:
“一直以来最想找到LAY的,是司马吧。”
都暻秀和朴灿烈不约而同的愣住。
“那身为M组织喽啰的你,”边伯贤转着手机,拾起烙铁走到奄奄一息的男人面前,缓缓抬起对方血肉模糊的下巴:
“为什么会有他们两个的合照呢?”
2014年,5月。
蝉鸣不止。
砰!砰!砰!
枪托一下又一下狠狠凿下去,飞溅的血烙在他脏污的脸上,烫得吓人。
那家伙终于不动了。
张艺兴垂头盯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完全没有了昨天鲜活的样子。他以相当扭曲的姿势躺在杂草丛中,手套上两个刻着世界树的银铁片如同固定器,将这具损坏严重的人皮标本永远地装订在了这座孤岛。
像这样的标本有很多——在这座孤岛上,仅用了两周。
“你真觉得靠它能出去吗?”HARU指着岸边摇晃的小皮艇,没有尽头的海浪向天边翻滚着。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年轻的LAY说,满脸的血污好像把他整张脸都揉烂了,鼻梁上横亘的伤口是唯一规整的一刀。他紧了紧破烂的背包,说走吧。
“等一下。“HARU飞快折回雨林,又飞快折回来,制服包裹的东西渗出血,“走。”
LAY看着那包裹里垂下来的带血的手,平静的预感到船上不太人道的吃食。
但他从不会在生死面前做错选择。
“事情就是这样,我实话实说。”
张艺兴坐在四处透光的玻璃房中,手脚戴着镣铐,面对一墙之隔的中年长官,目光平静,语气温和。
他与长官曾经是师生,现在是罪犯与审判者了。
“LAY……你以前是我的骄傲啊,可你怎能做出杀死同伴、私吞国宝这等禽兽不如之事!!LAY,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一切怎么会这样?”男人眼中含泪,懊悔的捶着玻璃:“你们,克里斯、HARU、还有那个总是嚷着要做大英雄的孩子,你们围在我身边的日子仿佛是昨天……可一眨眼什么都变了!不一样了!”
张艺兴微微皱起眉头。
“LAY啊,你可以继续叫我「老师」的。”男人擦干泪水,重新戴好眼镜,望向张艺兴的眼神饱含深情,他嘴角明明在微笑,眼睛却在哭。
张艺兴嗤笑一声。
“您该跟我谈交易的,老师。”
首尔江南区,整个韩国最为繁华的地带。
吴世勋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太久没有回来,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可惜此时非彼时,自他脱出司马故乡也背弃了他,这座城市数不清的眼睛都在抓捕他这样的人。吴世勋压低帽檐,在路过某个拥挤的十字街口时丢掉外套,露出条纹短袖、掏出一副棒球手套挂在书包外。然而运动员的装扮也没保持太久,吴世勋穿过卖场时顺手戴了眼镜领带,西装外套掩住休闲的内搭,书包一翻便是颇为正式的公文皮包,胸前员工卡片一甩一晃,迈出商场后门汇入人流时和忙碌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
“炒年糕~美味炒年糕~炒年糕~”
吴世勋脚步一顿,记忆里卖年糕的婆婆已然变作年轻的女孩。
再往前,便是清水街。某天张艺兴突然说这里有家牛脑汤,那时吴世勋只当他玩卫星地图随机一点,现在想想,那或许是他在首尔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吧。
不过现在可不是忆往昔的时候。
吴世勋定定神,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小英!小英!作业写完了吧!”
“小英!小英!”
便利店大叔一边收拾商品一边朝里屋喊着,好几声也没人答应。
他正要进去好好教训那不吱声的丫头,屋顶却又开始滴答水,大叔暗骂几句,一脚将水桶踢过去。
“叮咚——欢迎光临——”
大叔抬起头,无神地看向这位上班族,声音疲惫:“已经打烊了客人。”
“崔先生。”
他摘下眼镜,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枪,指向立刻吓僵原地的男人:
“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男人浑身上下都在哆嗦,却还是结结巴巴的说:“我什么都都,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橱窗外,人畜无害的白发男人正给小英变着五花八门的魔术。
崔先生战战兢兢的收回目光,可还不等他为女儿求饶,便被一股力量抬离地面——他被人拎着领子狠狠摔在冰柜上,大脑嗡嗡作响,他正纳罕一介小卖部摊主还能招惹谁,却被封住了嘴。
支票垫着枪口,塞进了他的嘴里。
“司马前任一级研究员,总得有两把刷子吧?!想请你帮点小忙。”
男人被捅得涕泗横流,连连点头。
“我老婆去你们旷野大楼参观,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你明白吗?”
大楼内部静悄悄的。
金钟大从清洁车里钻出来,迅速破解门禁,闪身进了机房。主机运转的声音如同排列有序的音符汇入他耳中,程序是一首首编排复杂的歌,只要掌握了它独有的音律,一切代码都是再简单不过的谱曲游戏。
金钟大将电脑接入主机,逼仄的角落里指尖生风,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接管这里的监控、门禁,金钟大思索片刻,用监控显示屏播放AV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监控图像一个接一个跳出,就像这座安保严密的建筑毫无防备的向金钟大敞开了所有大门。视频或明或暗,时不时有制服板正的人穿过,整栋大楼看起来和普通的商务楼没什么两样——尽管它不可能是。金钟大盘起腿,插入第二只U盘,小爬虫立刻四散于网络之中,织起一张供金钟大操控的大网。
没多一会儿,隐藏摄像头的信号跃然屏上。
男人闭目躺在地铺上,神色安然,好像四肢的镣铐都不存在似的。
“找到了……Bingo~”金钟大眯起眼睛,被一位黑客查到坐标,那这个“秘密监禁室”可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了,爬虫正在把这里告诉每一个参与作战的同僚。
与此同时,地下十二层的四方监狱里,张艺兴缓缓睁开了眼睛。
旷野大楼外,轿车被哨兵阻拦,枪口威胁之下,吴世勋挂着职业假笑递出证件。
对方仔细翻阅了一会儿,又打着手电筒查看了吴世勋的车厢,一切确认无误后才立正敬礼道:
“请进,李研究员。”
车子驶入园区内部,藏在车座下的边伯贤冒出头,蛇一样爬到前排,面对几乎高耸入云的旷野大楼惊叹不止:“我靠,你前东家是真有钱呐!”
“到手的很有限,近年唱衰司马的人越来越多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吴世勋顿了顿,这或许是最朴素的离职原因,但绝非LAY出走的全部。结婚这么些时日,却对枕边人一无所知,短短几天已足够吴世勋挫败非常,可一想到年少时憧憬的前辈就是朝夕相处的伴侣而自己毫无察觉,那份挫败里又填满了被欺瞒的痛苦。面具之下,还是面具,直到这一刻吴世勋才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哪个时期的他,都对张艺兴知之甚少,却又荒谬的患有为其开脱的本能——年少时,他坚信LAY不是叛徒,尽管没有证据;婚后的他,竟也坚信着张艺兴假意里掺着真情,尽管所有事实都指向与心愿相悖之处。
车子倒入车位,吴世勋却没有立刻下车。
在边伯贤探究的目光中,吴世勋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为两人的纠缠划下最终的宣判:
“这件事结束后,我要跟他离婚。就算不幸死了,我也决不跟他埋一个坑里。”
故地重游,张艺兴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两队荷枪士兵将他从牢房带出的瞬间他便认出这是哪里,走廊两侧绘满气势磅礴的壁画,只在灯光闪烁处露出蛇形的巨物与它狰狞的脑袋,火焰从天空浇灌下来,浪涛则由下打至上空,练习生时期的张艺兴无数次走过这里,去往尽头的大厅向元老会述职,得到属于他的荣耀,可如今,这是一条黄泉古道,将他推向未知的险境。
穿过无数道拱门,视线豁然开朗,灯光自穹顶倾泻而下,十二根黄铜立柱拔地而起,每一根立柱都缠绕着树根,而那棵树正在穹顶壁画之中燃烧,日月侵吞于怪兽口中。神王奥丁勒马迎击,金色头盔闪闪发光,披风猎猎如身后腾起的蓝色火焰,他正扬起永恒之枪昆古尼尔,嘶吼着射向腾起的巨狼。
「世界树计划」诞生之初,便是为了找到人类进化的秘密,开启诸神黄昏。
张艺兴将视线凝向大厅中央,他曾经的老师正仰头望着波澜壮阔的诸神黄昏,眼中盛满罕见的钦羡痴狂,直到注意到张艺兴的到来,他又变回那个和蔼可亲的长者。
“欢迎回家,LAY。”
张艺兴耸肩,可惜电击项圈不能让他做出更轻蔑的动作,他环视一周,四处都是射炮和守卫,于是他笑了,您答应和我交易,却用枪指着我的头吗?
“我一大把年纪哪儿有你们年轻人心眼多?尊老爱幼懂不懂?”
话毕,空中投射出影像,旷野大楼内部简直乱成一锅粥,火警四处发射着红光,人们一股脑往外冲,却找不到正确的出口。张艺兴皱起眉,这老头绝不是叫自己来欣赏大楼火灾,诡异感在胃部蜷缩着,他又开始耳鸣了。
“哦,在这里,SEHUN。”
老教授转动遥控器如转动一柄优雅的手杖,监控之中穿着白大衣的男人被精准锁定,这一刻张艺兴的耳鸣达到顶峰,尽管吴世勋很快像条鱼一样消失在混乱的人群里。
耳鸣无法休止,紧接着是呼吸急促、心跳上升,张艺兴在监控里捕捉到越来越多的熟悉身影,钟大、珉锡哥、还有那天病房里所谓“探望吴世勋”的同事,K和M两个对立多年的组织竟然在SM这个子宫中再次融为一体,同仇敌忾。
“我本想让你们自相残杀,哪怕得不到宝藏铲除你们两个也是好的,真是没想到……”教授阴测测的瞪着张艺兴:“他们居然愿意为了救你,放下芥蒂合作。”
“真是可惜了……”教授大笑起来,“吴世勋以为一切天衣无缝,这个愚蠢的孩子竟然不知道,从他入境就已是瓮中之鳖!从你的同伴进入这座大楼起——不!从产生挑战司马权威这个念头的那一刻开始,从你们一个两个决定背叛司马的那一刻开始!你们注定要完蛋!!”
上膛声接二连三响起,瞬间十几个枪口对准张艺兴的脑袋,电击线圈发出越来越急促的警报,这是张艺兴情绪激动的指征,可他除了双拳紧握咬紧牙关什么都做不了。
“LAY,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还是说,你更想见到吴世勋的尸体呢?”
教授捏住他的下巴,电流卷携的剧痛立刻刺穿了他的大脑。
火灾救援现场。
警笛刺破夜空,浓烈的烟雾从大楼四面八方渗出,剧烈地向天空翻滚着,整个司马大楼好像一座烈火中燃烧的黑色墓碑,悲惨的矗立于首尔最繁华的街区。
“救援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啊!!救命啊……”
“上帝保佑我不想就这么见阎王啊啊啊啊啊!”
灰头土脸的员工们哀嚎着,一团一团挤在一起,那响亮的警报能够穿透烟雾却不能将生命之梯送达此处,这种近在咫尺却不可触及的生机足够把人折磨得当场崩溃,被逼上楼顶的人群如同被围困的绵羊不断发出悲惨的叫声。
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云层里传来隆隆雷声,遮天蔽日的烟雾中似乎有什么猛兽正呼啸着扑来。
云层洞开,烟雾向四周溃逃而去,人群惊惶的向上看去,只见一架直升机如天降神兵般迅速接近楼顶,尾翼闪烁着蓝红相间的光芒。挤在一起的人们立刻高声呼救,有不少甚至喜极而泣、磕头跪拜,可他们没想到这天降神兵根本没有为他们停留的意思,反倒向着侧面冲去。
“哇哦,救援队可真不好当。”
金钟仁感叹一句,都暻秀甩他一记眼刀,他立刻讪讪一笑,而后舒展筋骨、猛地拉开舱门跳了下去!风鼓动着他的警察制服,发丝混乱的飞舞,绳索甩出巨大弧度,金钟仁死死盯着楼体伸出的延展台,那里绿光闪烁,随着距离的迅速接近而显出人的轮廓,那人振臂高呼,金钟仁一脚盘着钢索,倾斜身体、奋力伸出手臂——
“抓紧了!!”
“哇哇哇哇哇——”
高空狂风直接将人的防护面罩吹飞出去,面具下是一张惊恐的脸,金珉锡大叫咱们就这么挂着不上去吗,下一秒他便感到身子一轻,钢索将他们二人一同回收入舱。
“你们K组织这么爱玩刺激做什么都会成功的……”金珉锡仰倒在地大口喘息着,显然还没从刚才高空飞人的惊恐中回神。倒是金钟仁没事人一样双手抱臂得意洋洋的俯视着他,说你们M队也就那样儿嘛~
“艺兴还没出来吗?吴世勋呢?”金珉锡顺着气,正色道。
金钟仁摇摇头,反倒是一直挂着耳机的都暻秀回了话:
“没有他们的消息,不过我这里还能收到CHEN的坐标,应该没什么大碍。”
金珉锡悬着的心却难以放下,哪怕制造爆炸和火灾几乎耗费了他全部心力,可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就这么渗透进司马还是太顺利了些……
真的,是运气太好了吗?
中央控制室内,一片狼藉与血迹。
金钟大藏在主机背后,咬着牙疯狂的演算,却依旧无法阻止程序的崩盘,病毒反向接管了他的设备,屏幕滚动进攻代码让金钟大难以插入间歇抢回控制权,这样下去潜入小组将会收到完全错误的指令,从而迈入万劫不复的陷阱……金钟大嘶嘶抽气,满腔愤怒,他绝不允许任何队友因他而死去,绝不允许司马突破他最后一道防线,可腰部的伤口却像开闸一般无法止住疼痛与流血,他的手动得越快,视野便越是模糊。
嘟、嘟、嘟。
警报响起,金钟大斜眼一瞥,第二拨清剿小队很快就会到达此处,可他的弹药将尽,这里能用作掩体的物件大多已在上一轮对抗中摧毁,幸运女神也不会眷顾他第二次。
恐怕,最后还是要……金钟大感受到口袋里小巧的金属物,正冷冷的贴着他的胸口。金珉锡制作的微型炸弹足够贯穿上下两层楼,给他是为了防身,也是为了最后时刻的殊死一搏。金钟大拿到时还骂真不吉利,可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被逼到如此地步……
哐啷!
天花板轰然坠落,金钟大条件反射般砰砰两发子弹,伴随着对方的「卧槽」射进墙里。
“是我啊西!”
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形,金钟大立刻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朴灿烈?!你不早出去了吗?!”
“还说呢,你小子给我指的路可给我坑惨了,一开门一口大炮对着我!”
金钟大心一沉,果然,这一切都是司马的陷阱,入侵他的终端、抢夺他的控制权,借此把所有人逼上绝路,死无全尸!现在他完全与队友失联,就算破解了程序也无法挽回局面,他在司马的算计下竟成了一颗废棋!
“该死!”
朴灿烈斜他一眼,二话不说把人往肩上一扛——
“啊喂!!!”
“先离开这里!你让我们世勋叫你妈这笔账咱们出去再算!”
“你不也骗我们蕾哥叫你哥哥吗!!”金钟大捶着对方后背大骂。突然,中控室的门打开一道缝儿,什么东西滚了进来。
朴灿烈瞥见那玩意儿倒计时的红光,惊道:
“卧槽。”
远处传来的雷暴声,让边伯贤顿住脚步。
“怎么了?”前面的吴世勋转身道。
“没事。”边伯贤正色道,那一声让他没来由的不安,明明是最常见的爆炸声,在这座正在发生火灾的大楼中随处可见,不足为奇,可第六感暗示他,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袭来。
这条甬道黑暗无光、一片死寂,按照CHEN的指示此处应当为地下三十六米深处,而LAY的牢房还需继续下行,可既然是通往关押要犯的必经之路,他们至今都没遇到一个敌人,光这点就足够边伯贤警惕了。
红外视野里,前方除了队友,一切皆为死物。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明白你的意思。”吴世勋显然也注意到了相同的点,可事已至此,他们决不能回头:“不管怎么说,把你们卷进来,我很抱歉。”
“快别说漂亮话了,”边伯贤向前走去,越过吴世勋时还拍了拍他的肩:“出去之后狠狠宰你一顿,你得跪着喂我吃饭。”
吴世勋笑了一声,这个嘴毒心软的哥哥,其实最好说话了,再怎么阴阳你,他那颗向着队友的心是不会变的。
通过一个三岔路口后,脚下触感变得湿滑,不再是一路的石砖,这让二人同时顿住了脚。
吴世勋打着手电环视一周,黑洞洞看不见任何东西,边伯贤又往右边摸,延展开的墙壁暗示这里是一处开阔之地。
“你以前来过这没有?”
“没有,”吴世勋同样感到困惑,“以前这条甬道通往旷野神殿,那是唯一的开阔地,从距离上来讲我们还离得很远。”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从哪传来的水声。
“先退出去。”边伯贤向后倒退,却突然“嘎巴”一声,耳畔劲风袭来,紧接着眼前似有什么闪过,吴世勋大呵“趴下!!!”
砰!
飞刀擦着边伯贤脖子钉在墙上,红外视野之中此处突然多了许多运动的人——不,称之为“人”还是太草率,因为它们发热之处竟然只有大脑部位,其余皆为冷色,如同钢铁之躯一般!
吴世勋想起上学时的一些传说,新兵接二连三失踪、不久后再出现便是一副呆愣痴傻模样,可身体机能却提升一个档次不止,变成了只会执行命令的怪物。为了到达旷野,先要「世界树计划」破解人类进化的密匙,而重塑新人类的「诺亚方舟」应运而生,司马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军事组织,而是以调查超自然事件起家的秘密部门。那些设计与幻想,从来都不是痴人说梦,是经过严密推导的宏大计划——毁灭人类、创造新生,到达传说中的应许之地、那片旷野,叫做黄金国!
忽地寒光闪过,匕首擦着吴世勋的脖子带出血丝,对方无声无息接近了他,这对吴世勋来说实在是久违的危机。越来越多的“人”在这黑暗之中醒来,边伯贤那边刀剑相接之声乒乓不止,吴世勋旋身避过一击,再猛向外一踹,坚硬的金属立时叫他麻了腿!
刺啦!
闪光棒燃烧的瞬间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只见越来越多戴着面具的“人”从培养舱中醒来,击碎玻璃、冲出牢笼。他们眼睛处闪烁着如出一辙的绿光,只要一个动起来附近的几个便立刻做出相同架势,这些才醒来“人”竟能像磨合了数十年的搭档一般配合得完美无缺,擅长近战的吴世勋一时也无法占到多少便宜。他一后退,身后便立刻有人朝他挥刀,他再浑身一拧一踹,侧边的长刀便已朝着他脖子砍来!
钪——
两刀相接,震得边伯贤虎口发麻,他一个错步再从地上挑起一柄短刃,一踹便贯穿一个金属人的脑袋!这一招看得吴世勋有点愣神,说不出的似曾相识感让他胃里像有蝴蝶打转,紧接着边伯贤甩起一个金属臂抡圆了往前方一挥,便又是一片噼里啪啦的翻倒碎裂之声。
嘀嗒、嘀嗒、嘀嗒!
吴世勋皱眉,到底是哪里的水声?!
“他们的弱点是耳朵!”边伯贤将匕首拔出,金属人的耳朵立刻喷溅出温热腥臭的液体,边伯贤躲闪不及,他一抹一闻,竟然是货真价实的血——
只不过,是死人的血。
“那个滴答声、是联通他们感官的媒介!”
吴世勋立刻再甩出照明棒,在白芒乍现的瞬间他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源头——房顶中央巨大的培养舱内竟浸泡着一只大脑,神经一般的丝线由此延伸出去,连接着每一个金属人的培养仓,这些怪物共用一个大脑,那些嘀嗒声便是神经电流发射的频率!
砰砰砰——
接连几枪下去那屏障竟完好无损,他本想喊边伯贤一起,却没想到对方一对四已然是捉襟见肘。
吴世勋后退一步,不想啪嗒一声踏进水洼。他垂头看去,培养仓破碎后流出的液体湿滑黏腻,那些提供营养物质的管道也碎在地板上,到处都是断掉的电缆和水坑。
吴世勋心一沉,拾起线缆再拔出后背的合金箭簇,三两下将二者扭合在一起,而后搭弓瞄准,箭簇便卷携着刺啦作响的电流呼啸而去!
轰隆——
电花四射之中保护中央脑的外壳如脆弱的卵一般喀啦啦皲裂、剥落,电击造成的递质紊乱直接让那些机械人浑身抽搐、倒地不起。从围攻中解放的边伯贤正要爬起来再补上几枪,便见那些前一秒还疯狂进攻的机械人轰然崩解,如同失去蚁后的虫群般,在短暂的无序发狂后化为了一滩死寂的破铜烂铁。
吴世勋蹲下身,借着光揭开了一颗头颅上的面罩,紧接着,他倒抽一口冷气。
那是一张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的脸,口鼻流血,却面容平静,仿佛与一切感官脱离了,生前身后皆如同死物一般。
“新人类。”边伯贤轻飘飘的宣判着,“不过是更听话的傀儡罢了。”
张艺兴第一次爬上世界树的顶端。
从这里向下看去还能看到方才站立的地方,只是这种令人目眩的高度实在太过危险,哪怕有栏杆保护,张艺兴也不愿意再向前一步。
“这里,我们来到进化的顶端。”教授依然神色痴狂的向他滔滔不绝讲述着那个宏伟的计划,他摸着那金色的叶子,好像真的抓住了进化的尾巴:
“当这世界没有欺骗、没有谎言,所有人坦诚相待,所有人都是彼此的知己,这里便不会再有纷争,那将是真正的、稳定而长久的和平……”
教授指着自己的大脑,盯着张艺兴毫无波澜的眼睛:“这难道不够震撼吗?!这不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吗?!你与我、与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共用一个大脑,我们可以有同一个梦想同一个目标!全世界的人类都能够共感,杀戮者拥有良知、愚昧者拥有智慧,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阴暗的角落、这是人类的辉煌!是人类的群星闪耀!!!”
张艺兴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男人,只感慨为什么一个博学多才的人总要走上极端的道路,感慨为什么大部分珍贵的资源,总是掌握在某些傻逼手中,人类创造了机器、创造了互联网,现在居然有人想把全人类都跟那个显示屏一样连接起来然后再共用一个主机吗?
这样想着,张艺兴竟笑出声了。
教授立刻安静下来,眼神阴鸷的盯着这个曾经引以为傲的学生、桀骜不驯的阶下囚。
“人类的可贵之处,在于思考。倘若一切循规蹈矩,那我们和机器有什么区别?倘若我们没有说「不」的资格,那人类也不过是某种单薄思想的奴隶!”
“你大可不必将你卑鄙龌龊的阴谋包装成高尚的梦想,你不过是以一个独裁者的视角出发,希望创造一个没有反抗没有思考没有背叛的、供你肆意玩弄的乐园!不管你如何包装自己,不管你是今天的大将军还是曾经名不见经传的传教士,你妄想完全支配他人的欲望永远不会改变!人类正是从思辨与反抗之中一步步走来,你罔顾常理、倒行逆施,历史会给你教训,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暴君更好!”
教授猛地掐住张艺兴的脖子,氧气的缺失很快叫他面色通红,教授很是欣赏人们在他手下垂死挣扎的样子,在死亡面前,人就像初生婴儿一般脆弱而纯真,褪去所有的骄傲、伪装,变回那个最原始的生物。
“这到底有什么不好,我的孩子?你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归根结底还是你与吴世勋都欺骗了对方。你们不坦诚,害怕真相带来的毁灭,维持着虚假的幸福,可纸永远也包不住火……在这儿受苦这么些时候,你难道就没后悔过?就没想过倘若一开始你与他互相坦白,事情便会向着完全相反的发展么?”
蛊惑一般的声音,钻入张艺兴的耳朵。他被掐得缺氧,又受过重刑,神志摇摇欲坠。他没有想过吗……他当然想过,何须在危难之时,就是在平日里、同床共枕、云雨将尽之时,张艺兴无数次的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每每话至舌尖,又被悻悻地吞回腹中,张艺兴握着那只宽大的、汗涔涔的手,抚摸着那张熟悉的潮热的脸,一切谎言到最后皆是“不要离开我”的谶语。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的确始料未及,但是,他保留彼此说谎的权力,保留彼此拥有秘密的权力,保留彼此以自己的方式去爱对方的权力!
“我、不-后、悔!”
握住他咽喉的那只手,突然甩开了。
教授一脸邪笑,他在这条路上遇到太多阻碍,甚至想杀他的都不止一个,张艺兴又算得了什么?发出反对的声音又怎么样,让他永远闭嘴不就好了!
“再问你最后一次,密匙在哪儿?”
张艺兴摇头,无奈的扯开一抹笑意:“不是说了,HARU带走了它,我们分道扬镳,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教授仿佛知道他会这么答似的,没有再追问半个字,反倒抚掌一笑:
“好!”
“LAY,我以杀害同僚、盗取国家宝藏的罪名逮捕你,今日在此宣判——死刑!”
话毕张艺兴整个人被士兵拎起按到栏杆边,这百米高的露台足够他摔成一滩肉泥,张艺兴试图挣脱可他的手腕早已被折断,教授在他身后悠哉的欣赏着,等待着又一位敌人被他斩草除根。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身后突然响起大门开启的声音——
“还没问出密匙下落,教授您何必急着将人处死?”
“金理事。”
来人正是一身板正灰西装,戴着十分儒雅的金丝边眼镜,司马管理层中这位举足轻重的金理事竟然是这么个小白脸,说出去也算奇闻一件。
教授自然对这位掌握财政的金理事忌惮几分,便伸手示意先将张艺兴放下,又恭敬的福了福身。
金俊勉倒是个利索人,直接让自己的护卫拖走了张艺兴,那拘束椅正是他从下面带上来的,直到护卫三下五除二给张艺兴捆结实了教授都没能再插上句话。
金俊勉瞥了眼虚弱的犯人,伸手一点颈环便一击唤醒了对方神志。细微电流之中张艺兴发出阵阵压抑的闷哼,生理性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流出,立刻被金俊勉狠狠地拿拇指揩掉了。
“LAY,真是可怜。”话毕眼眸流转,落到面色冷峻的教授那处,金俊勉轻笑道:“人我带走了,HARU的尸体有点儿新发现,感兴趣可以来皇后舰找我。”
皇后舰,那是司马专属的小型战舰,一直停泊在港口,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游艇,实际上搭载着射炮和鱼雷,甚至还能投放潜水钟进行深潜任务。皇后舰从未列入国家战斗序列,它只为司马服务,且是优先级别高、极重要保密的任务。
教授一惊,叫住了进入电梯的金俊勉:“您要出海?!”
“等我撬开他的嘴,拿到密匙之后再说吧。”金俊勉将手搭在张艺兴肩上,如果忽略拘束椅和忍受疼痛的张艺兴,这算得上是一副美好画面:
“教授,你只需服从命令,好奇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朴灿烈终于适应了这狭小之处的黑暗。他摸摸身边,立刻感受到一团湿滑的软物,紧接着响起CHEN埋怨的声音:“别碰我,伤着腰了。”
“你觉得这儿是天堂么?”朴灿烈拄着下巴问。
大概几分钟前,清剿队向中控室投掷了一枚炸弹,可就在爆炸的前一秒,朴灿烈脚下的地板轰然洞开,坠落的一瞬间爆炸同时发生,地上大概已经被夷为平地,而朴灿烈惊喜的发现自己还能呼吸。
“你看这个!”金钟大拍他大腿,暗室突然亮堂,朴灿烈是真没想到那种生死关头还有人记得拿电脑。不知怎么的,病毒自毁了,屏幕上又变成了金钟大的爬虫小游戏,运动的猫猫头正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活路。
金钟大的手指简直要敲出残影,朴灿烈半开嘴巴盯着,不知道是震撼这电脑都被烧黑了还能用,还是震憾血都淌到掌心了,金钟大还能保持高度清醒输入指令。
“这条路通往金理事的办公室,那里紧靠楼头,有露台和水源,而且既然是理事,那一定是最优先救援的地方。”
“万一又是个陷阱呢?”朴灿烈顶腮,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神经高度紧张,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从希望坠入绝望的情绪过山车了。
金钟大却微微一笑,满是血污的脸上那对眼睛闪烁微光:“难道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处境吗?”
他搭着朴灿烈的肩,正要勉力站起时又突然被人甩到了背上:
“啊喂!”
“别误会,我只想找个垫背的。”
尽管没再遇到什么敌人,但头顶混乱的脚步声和燃烧造成的噼啪声一路未止。金钟大分析,这是一条早就准备好的逃生通道,外面大火蔓延而这里不仅保持了清凉,甚至通风系统都保持着良好的运转。可这种规格的建筑物必然造价不菲,恐怕只供司马高层使用,他们不知怎么的,触碰到机关,误打误撞捡了条命……那时,生死仅在一瞬之间,就在这样紧迫的刹那,幸运女神居然真的二次光顾了他。
是该说命运呢?还是说真的被谁拯救了呢?
在一阵阵颠簸之中,金钟大终于再也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到后颈愈发虚弱短促的鼻息,朴灿烈暗自咬牙,再次加快了步伐。
终于,在不知奔跑了多久、拐过多少个路口之后,终端传喵喵的叫声。朴灿烈气喘吁吁的扬起头,触手可及的天花板上传来嘈杂的人声与犬吠,他鼓起勇气,撑开了那片活动板——
久违的光芒倾泻下来。
“这里还有人!这里还有生还者!”
“汪汪汪!汪汪汪汪!”
“急救员!急救员!这里还有生者!!!”
无数双手将他们拖出黑暗,视野混乱的变幻着,一会儿是护士,一会儿又是消防员,朴灿烈下意识感受到后背的轻松,突然惊惶的翻起,又在看到身边插上氧气管的CHEN之时将那颗跳出来的心缓缓咽回腹中。
他们真的得救了。
张艺兴在一间玻璃房中醒来。
他下意识想要活动手臂,却没想到手腕已然复位,轻轻一挣那拘束环便开了,接着是腿部关节、腰部和脖子,电击环还扣在原位,张艺兴却感受不到它运转时发出的细微震动。他再小心翼翼的触摸脖颈多出的异物感,竟然……
摸到一把弹簧刀,薄薄地贴着肌肤,令人发痒。
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艺兴走下拘束椅,玻璃房外的守卫却像没看见他似的无动于衷。这是那种可控透光的双面玻璃,张艺兴作为审讯官时常在外面观察囚犯,猎物自以为那些小动作能瞒天过海,却不知一切早被猎人尽收眼底。可是现在……?
守卫根本不知道里面的猎物已然挣脱牵制。
这到底怎么回事?张艺兴回想起那金丝镜框后深沉如海的眼睛,金俊勉,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为了迷惑他,诱使他寻找宝藏,也根本是徒劳。他没有说谎,随着HARU的尸体被发现,那宝藏恐怕会成为一个永久的谜团。
但不管何种处境,LAY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他走上前,「滴」一声打开了门,却没有立刻出去。那些疏忽的守卫如梦初醒般发现了牢房的异样,可一切为时已晚,在他们鱼贯而入之时,藏在门口的张艺兴便一个一个将他们撂倒割喉,整个过程甚至没有发出枪响,静悄悄的,五条人命就这样断送在LAY手中。
牢房的守卫粗糙得可以,直到张艺兴走出控制室都没再遇上一个人。他站在门后,外面是空无一人的长廊,这里已与他那个年代的布局大不相同,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他看着无名指上玫瑰色的圆环,虔诚的吻了吻。
“世勋,还没与你吻别,我哪能毫无牵挂的去死。”
与此同时,吴世勋潜入到未曾到达的深度。上一层的机械兵比第一次遇到的还要多,密集的进攻里他和边伯贤被冲散,吴世勋最先摸到电梯来到这未知之处,可就在他准备回去支援边伯贤时电梯轰然坠落,巨大的冲击力掀起烟尘四散的风,吴世勋直接被掀飞出去,滚入某处后,再醒来便是这红光闪烁的长廊。
爆炸的嘈杂被阻隔在外,这里寂静无声,红光如同正在织就的蛛网,缓缓将吴世勋紧密裹缠。他每走一步,红光如影随形,那些暗处蠢蠢欲动的影子与吴世勋的交织在一起,他一停,那些影子也静止了。
铿——
刀出鞘的瞬间带出雷般的轰鸣,弧光乍现于黑暗的瞬间红线被斩断,壁龛之中剥落下碎成两节的人影,那是个身着白色紧身衣的女人,与那些机械兵同样佩戴着面具,唯一不同的是她们眼睛的部位散发着红光,正随着她生命的逝去逐渐暗淡。
吴世勋振开刀刃上的血腥,疾步向前奔去,那些红光便突然活了一般缠绕起他的身体,越来越多的影子从墙壁中醒来,吴世勋手起刀落间便又是一颗颗滚落的头颅!
女人们如同蜘蛛顺着红光的指引一拥而上,吴世勋抓住一个脑袋再补上狠狠一个肘击,而后顺势旋身顶着对方的太阳穴连射三枪,将对方打成一滩飞溅的肉团。可他没想到就算拧断手臂这些女人还能完全反折身体夹住他的刀柄,那女人指甲如利刃割向吴世勋的喉咙,他躲闪不及,胸前便立时见了血!
吴世勋挣开控制迅速拉开距离,箭簇破空发出的尖啸伴随着阵阵倒地声,那些女人在地上抽搐几下后不动了,他警惕的后退,不想后背撞上了一处软物。
他猛一回身,刀立刻架在对方脖子上,黑暗之中,红发女人的笑容若隐若现。
“没想到,你能来到这里……可是你要不要猜一猜,是谁把你们引入此处,害你身陷险境?”
“滚开!”吴世勋厉呵一声挥刀便斩,不想那刀刃直接在女人肩颈处崩出火花,竟是砍出一个浅浅的豁口后再也前进不能!
“省省力气吧,SEHUN,你最爱的人把你骗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除掉你……你根本不了解他,他能为了活命杀光所有的同伴,你一个假结婚对象又算得了什么?”
“司马的洗脑手段就不必在此丢人现眼了,你们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我和艺兴的矛盾是家事,用得着你在这儿搬弄是非!识相的话给我滚开!”
“诶呦,被骗到这份儿上还帮人说话呢……恐怕你到死,也不明白世界树计划意味着什么,LAY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女人胸有成竹的说着,带有回音的声线显得危险而蛊惑,可她很快就失望的发现,吴世勋根本就没有透露出半点儿她想要的反应和表情。
“那些事已经跟我没关系,也跟艺兴没关系了。我俩之间这点事顶多算夫妻矛盾,他杀多少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都不在我顾虑范围之内!!!”
碰——
枪口顶着女人下颌发射,子弹瞬间贯穿她的头颅,女人摇摇晃晃捂着头退去,原本美丽的面孔剥落出可怖的金属与溃烂的眼球,她尖叫着吴世勋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HARU与他亲如手足他都能毫不犹豫的下手,LAY与恶魔又有什么分别?!他欺骗了你,害你几次三番身陷险境,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为什么还要包庇他!LAY到底有什么魔力叫你们一个两个都为他出生入死,我的克里斯,我的HARU……他们的命谁来偿还……
女人嘶吼着向他发出无数炮弹,吴世勋没想到人体还能改造到如此地步,好几次他差点躲闪不及,浑身平添不少伤口。
“教授的愿景,那样伟大的世界……没有欺骗、没有痛苦、没有生离死别的世界……都怪LAY偷走了它!他偷走了我原本无限美好的人生!要不是他世界树计划不会停摆,我早该步入那个幸福的世界!都是LAY的错!!!这一切都是LAY的错!!!我再也见不到HARU和克里斯,再也见不到我的神明了,凭什么LAY在杀死神明后还能好好活着,凭什么他恶贯满盈你们还愿意相信他爱他,他根本不配!!!
是他!!!偷走了我与神明本该幸福光明的一生啊!!!!”
三枪过后,女人终于停止了呼吸。她以破铜烂铁之姿歪斜在地上,暴露在外的眼球以极怨毒的视线怒视着吴世勋,怒视着这个让她痛苦的世界。
“疯子。”
吴世勋跨过她,将一个世俗的普通人视为神明何其愚蠢,而幻想臣服于这样一个俗人的意志、以为自己进入极乐世界,殊不知这等蠢人才是他们最好利用的奴隶,没有思想没有反抗,只要动动手,便如同疯狗一般为他们攻城略地。
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愿意捧独裁者的臭脚?
终于,吴世勋来到这条走廊的尽头。这是一条死路,但墙壁的另一端隐隐的传来爆破声与厮杀声。吴世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张艺兴,也无法断定这不是一个陷阱,他甚至无法断定张艺兴对他的爱到底掺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但是,没有关系——
吴世勋吻了吻无名指上紫色的圆环,而后决绝地向墙壁掷出了炸弹——
无论这后面是什么,无论是生还是死,在我向你吻别之前,绝对不会轻易死去!!
墙壁轰然倒塌,对面正应付强敌的黑衣人们迅速向吴世勋转身,绿色的电子眼喷射出炫目的火光。
吴世勋再次冲向前,如拨开迷雾般一刀一刀劈开阻碍,终于到达那个被围困的核心。他再自上而下猛劈一刀,如轰开密闭的山谷,暴露出内里血迹斑斑的真心——
“啊,世勋,你来了。”
张艺兴收起与他手中如出一辙的兵刃,第一次在飞溅的鲜血中向他展露笑颜。
尾声。
私人飞机掠过波涛滚滚的大海,驶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小镇。爱尔兰的当科夫,飞行员纳罕这对夫夫度蜜月怎么找这样一个冷门的地方,所幸钱给的够多,他也不好说什么。
吴世勋靠在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双目放空望着窗外略过的云层,对于枕着自己大腿自言自语的张艺兴,全然不予理会——
他可还生着气呢。
张艺兴也不恼,自顾自玩着手里的古董收音机,刺啦啦的电流声成了机舱中唯一波动空气的频率。
「12号凌晨两点十二分,首尔司马大楼突发特大火灾,二十三人轻伤,无人死亡,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13号早八点整,一架经过日本海峡的游艇发生爆炸,造成1死三伤,死者系首尔大学生物学教授……」
张艺兴关掉收音机,牵起吴世勋的手,吻了吻那枚紫色的圆环。
“还不愿意跟我说话吗,亲爱的?”
吴世勋瞥他一眼,撅着嘴。
张艺兴心下了然,顺势攀上他的肩,跨坐在他腿上笑道:
“好吧,你一定从很多人那听过LAY的故事,不过那些事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吴世勋皱起眉头。
张艺兴笑意更深,近似蛊惑: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会对你说实话的。”
彩蛋
2014年5月,太平洋海域。
HARU背对着同伴,坐在船头偷偷端详着手中的圆环,戒指一样的大小,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大魔力,能够解开生物进化的秘密吗?
哗啦——
船突然狠狠仄歪了一下,HARU受惊般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将圆环藏入贴身口袋,转而挽出一个巨大的、无害的笑容喊到:“LAY,你好厉害啊!”
LAY将那大鱼甩了两下,一棒子下去鱼就不动了。他又拿出匕首刮起来,鱼鳞噼里啪啦的四处飞溅。他一边刮,一边气喘吁吁的说,我们晚饭有着落了。
“是啊,是啊,你太厉害了……”HARU皮笑肉不笑的奉承着,暗暗攥紧了拳头。
夜里,他们靠岸于一处荒岛。
“我去找找,还有什么吃的。”
“好。”LAY回应道。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同伴的物资,而是一柄粗木削成的尖枪,LAY踩灭火源,与那黑影不要命的缠斗。LAY是格斗课的首席,对方没能坚持太久便被制住。云散月现,LAY看到那张半埋在沙地中的脸时,并没有太多惊讶。
“你是饿得想把我也吃了么。”
HARU目眦欲裂,口鼻皆在流血。LAY想了想,将人一拳砸昏,人各有命,虽然他不明白为何HARU对他起了杀心,但他也不是什么圣人,断不会再与危险同行。
就在LAY推动小舟,准备独自出发时,变故陡生——
HARU大吼着扑上来,LAY回身肘击再紧接一个飞踢,他眼睁睁看着HARU被掀飞出去,而后噗呲一声——
那柄插在沙地里的木刺贯穿了他的胸膛。
LAY一惊,他没想杀死这仅剩的同僚的。
第二天清晨,LAY埋葬了最后一位同伴,戴着从他身上搜刮出的所有物资,离开了小岛。
关于那枚戒指的故事,LAY也是后来才知道。它所蕴含的超凡能力,足够颠覆整个人类族群,这是无价之宝,也是没有保险的火枪,一旦点燃它,又有谁能够扑灭呢?
倒不如,把它当成一个平凡的物件,随着时代更迭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吧——
交换戒指时,张艺兴这样想着。他将这枚紫色的指环缓缓推入爱人的无名指,心道:
“吴世勋,我把全世界都送给你了。”
——end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今日份更新来了!
再强调一下这篇完全是童话……不要当真
此系列又名《我老公什么时候跟他老婆离婚》《给我老公和他老婆助攻的日常》
纯属lo主胡编乱造,如有雷同纯纯纯属巧合
文中人物观点不代表lo主本人观点,如有不适请立即退出
前文请点进合集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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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隔离期结束,我被世勋哥带去医院打了疫苗,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终于被允许在房子里自由探索了。...
隔离期结束,我被世勋哥带去医院打了疫苗,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终于被允许在房子里自由探索了。
从隔离房间里出来后的当务之急,不是实行我的大计划。
而是与这个家里的“原住民”搞好关系。
其实在隔离期间,我就在世勋哥的引荐下与家里的两猫一狗有过短暂的接触。
世勋哥不知道的是,作为人类的我早就已经熟识他们仨了。
vivi不用说,萝卜和噜噜我也知道,他俩是“那个人”养的猫,两人同居后便被带到世勋哥家里抚养。世勋哥在直播中说过,“那个人”本来有四只猫,其中两只跟木咻一样,因为各种原因送给别人养了。
还好目前只有两只。要是四只都在,恐怕这个家绝对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猫咪之间的交际,不通过语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把彼此的意思理解个七七八八。
靠着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我无师自通地混进了这个小小的动物世界。
在我进驻之前,全家地位排行如下:
萝卜是老大,其次是噜噜,最后是vivi。
其实噜噜比较佛系,能在家里排老二,纯粹是因为vivi太怂了。
要说萝卜和vivi……
他俩像重组家庭里夫妻双方各自带来的小孩,不情不愿地成为兄弟,互相嫌弃又不得不住在一起。
硬要说的话,vivi才是我亲儿子。
然而成为猫咪的我,本能地讨厌这只傻狗。
虽然也很讨厌萝卜,但是咱毕竟体型小打不过。于是我姑且成为了噜噜小跟班,挤掉了vivi在家排行老三的位置。
确保他们仨不会妨碍到我的计划后,我开始了我的《吴世勋观察日记》。
第一件事当然是想要近距离欣赏世勋哥的肉体……但他无论睡觉还是洗澡都关着门不让进,我只好作罢。
每天下午会有保姆阿姨来打扫卫生,陪我们玩,给我们铲屎。如果世勋哥回来吃饭,阿姨会做好晚饭,如果世勋哥回来太晚,阿姨会帮忙遛狗。
晚归的日子,八成都是在公司加班。我看过Hunlay频道的直播,“那个人”爆料说,世勋哥加班能加到晚上十点。
说到这个我就气愤。世勋哥以前多潇洒的一个人啊,硬是被那家伙压榨得浑身班味。
他这是找了个老公还是劳工呢?!
如果换了是我,绝对不让世勋哥加班给我干活。
嗯……但是赚钱养家还是必要的。也不必这么拼,朝九晚五就行了。
回家比较早的话,大概九点左右,世勋哥会去阳台,跟“那个人”打视频。
阳台是萝卜那只恶霸的地盘,我不是很敢过去,只能躲在花盆之类的掩体后面远远地偷听。
内容倒没什么特别,也就是互相聊聊各自的工作和生活。有的时候没有话题,甚至能有好几分钟沉默。
……没关系,来日方长!“那个人”再好,终归是异地夫妻,敌不过我近水楼台。
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世勋哥移情别恋!
我能有这样的斗志和决心,有一半以上的理由是因为我妈。
我爸妈是初中同学,我妈从学生时代就暗恋我爸,一直不敢告白,就这么拖到我爸跟别人结婚,又离婚,她才终于在同学会上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没成想,跟我爸结婚没两年,我爸病逝,我妈也没改嫁,就这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
我问她为什么不再婚,她说她心里只有我爸和我,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唉……所以说,喜欢的男人就得积极争取啊!要是我妈能早点开窍,他俩还能多幸福几年。
再阴暗一点想,其实我爸未必就有那么好,只是因为死得早,才成了我妈的白月光。如果能早点在一起,恋爱的甜蜜逐渐被柴米油盐消磨干净,情人眼里的西施变成东施,我妈也未必会苦苦思念他那么多年。
爱情嘛,婚姻嘛,不过如此。
喜欢就上,不爱了就分。不管做人还是做猫,都应该活在当下,及时行乐。
好像又扯远了……反正我得先把世勋哥骗到手,剩下的以后再说。
话虽如此,具体要怎么骗,又是一大难关。
在脑中搜寻小三上位的成功案例时,我不由得想到那部经典爱情家庭伦理大剧《回家的诱惑》。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见鬼,谁在我脑子里安音响啦?!
虽然觉得洪世贤那样的渣男跟世勋哥完全没有可比性,但考虑到世勋哥也是个喜欢追求刺激的人,或许“穿品如的衣服”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跨物种相爱可能有点难度……但,至少可以尝试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说干就干!
某天早晨,趁着世勋哥在客厅吃早餐,我用爪子扒拉开衣帽间的柜门,从中搜寻大概是“那个人”会穿的衣服。
啊哈!就这件吧!我记得他在Hunlay频道某个视频里穿过。
我叼着衣服跳到桌子上,手脚并用把它摊开,然后从衣领里钻进去,转过身把脑袋伸出来。
“喵~”
我穿好啦~哥哥快来看我~~
“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世勋哥被我的叫声吸引,走到衣帽间门口。
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五秒。
“……哇啊啊啊好可爱!”
我听见他这么说着,一边狂搓我的脑袋瓜,一边拿出手机拍照。
……嘿嘿!可爱吧!
我得意地冲着镜头摆pose。
他拍完照就开始打字,我从衣服里钻出来,趴到他肩膀上看他手机屏幕。
【哥,小猫咪在穿你的衣服呢】
【图片】
【我还以为是你变成小猫咪了】
【可能是太想你,所以出现幻觉了】
【(哭哭表情包)】
……
妈的,怎么反而还给他俩助攻了?!?!
“……喂,我说你,”世勋哥傻笑着打完字,注意到了偷看的我,“今天怎么这么不乖,乱翻人衣柜?把哥的衣服都粘上猫毛了。”
他捏着我后脖子把我拎起来:
“作为惩罚,今天没有猫条吃了。”
“……喵嗷嗷!!”
这怎么还翻脸不认……猫呢?!!!
06
A计划的失败并没有浇退我的热情,我继续在心里策划planB。
然而作为一只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被说“好可爱”的小猫咪,想要让人类产生爱情,实在太困难了。
感觉比起得到世勋哥的心,还是先想办法拆散他俩来得比较现实。
话虽如此,作为人类的我有作为人类的骄傲,作为猫咪也不例外。像什么构陷男/女主让对方误认为爱人出轨之类的,恕本喵做不到。
即使是撬墙角,我也得堂堂正正地撬。
栽赃陷害不行,剩下的方案只有想办法放大对方的缺点了。
爱情是需要陪伴来维持的。现实中,因为异地恋分手的情侣本就不计其数。
他俩能坚持异地恋这么久,八成是因为本身都是爱豆,不方便谈恋爱,有个地下恋人已经很难得了,也不会想去沾花惹草。
但是现在,两人都已婚了,明明可以大大方方住在一起,结果“那个人”还是整天不着家……我就不信世勋哥心里没有怨言。
所以,该怎样加深他这种怨怼的情绪呢?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我认为唯一的突破点,在于他俩每天的视频通话。
见不了面的日子,肯定是靠着视频来维持感情。如果连这仅有的机会都被破坏的话……
于是,世勋哥每次在阳台上打视频,必然有我在一旁捣乱。
“小猫咪好像很想你啊,哥,”世勋哥把我抱起来,对着画面里的“那个人”说,“已经好几次了,听到你声音之后就过来了呢。”
“喵呜!”你的理解错得离谱!
“是吗,”“那个人”笑道,“对不起啊小猫咪,我会尽量抽空回去看你的。”
……大可不必。
“那我呢?”世勋哥问。
“……顺便也会去看你的啦。”
“噢~只是顺便吗~”
“别跟小猫咪吃醋好不好,很幼稚诶。”
“……喵。”
我难得同意“那个人”说的话。
眼见干扰视频通话的方案也不行,我开始思考怎么从源头入手,阻止他们打视频。
某天晚上,世勋哥在洗澡,手机放在餐桌上。想到他们过一会儿又要视频,我脑中生出个邪恶的念头。
如果没有这个手机的话……
我跳上桌子,伸出罪恶的猫爪……
……不行啊!摧毁手机没有用!手机坏了可以再买啊,世勋哥又不差钱!
可恶,看来是变成了猫,连智商都降低了。
但是……这个黑盒子就这么放在桌子上,也太碍眼了吧……
这爪子怎么就这么痒啊……好想,好想推点什么东西下去……
我忙着奋力抵抗手欠的诱惑,甚至没注意到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
心一横爪一抬,黑盒子“啪咚”摔在地上。
“——呀!!”
身后传来世勋哥的怒吼。
我脑子里咯噔一声。
坏了,闯祸了。
手机修好的当天晚上,世勋哥破天荒没有在阳台打视频——因为他要跟“那个人”在房间里开视频批斗大会。
作为批斗对象,我全程闷着头,不敢吱声。
“算了算了,”“那个人”说,“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破财免灾’?那是什么意思?”世勋哥问。
“就是……虽然花了一些钱,但是可能抵消了其他不好的事情。”
“啊~明白了。”
“其实,我听老人说过一句俗语,叫‘猫来穷,狗来富’,意思是自己跑来家里的狗会带来财运,但是猫会带来贫穷。”
“噢?还有这种说法?”
靠,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他俩是做生意的人,多少沾点迷信……
完了完了,这要是嫌我不吉利把我丢了,找谁说理去!!
我紧张得腿发软,听见“那个人”说:
“诶,对了,咱们是不是还没给他取名啊?”
“确实!”世勋哥一拍脑袋,“总是叫他小猫咪,都叫习惯了。”
“嗯……这样吧,虽然他是只‘不请自来’的猫,但是起个好名字或许可以把霉运冲走。”
“好啊,那哥帮他取一个吧?”
“那个人”在手机那头想了想。
“‘猫’……‘招财猫’……”
他眼睛一亮。
“诶,要不就叫‘招财’怎么样?”
“喵……”
我觉得……不怎么样……
“‘招财’……哈哈哈哈哈,好名字,”世勋哥笑起来,“太好了,这样就不是‘破财’的小猫咪了。”
呵……呵呵……你们开心就好……
“招财?招财?”
像逗小孩似的,两个人此起彼伏地唤着这个新取的名字,试图让我答应。
“喵……喵呜。”
行吧……我咬着牙想。
只要能留在这个家里,别说叫招财了……叫我狗蛋也成。
07
手机事件过了几天,某个周末的早上,我正埋头干饭,突然被世勋哥一把抓住,塞进航空箱。
“喵嗷嗷嗷?!”
这是要把我扔掉了吗?!?!!
我屁股着火了似的跳出来,窜到床底下瑟瑟发抖。
“哎哟,招财!这孩子,又怎么了……”
世勋哥无奈地趴下来,歪着脑袋找我。
“出来吧,不是去打针,别害怕。”
“喵……”并不是怕打针……
“我下周要出差,家里没人照顾你们,所以送你们去朋友家里住一阵子。”
他像是知道我能听懂似的,认真解释道。
车从世勋哥的豪宅开出来,到达了另一个独栋别墅。
我从世勋哥与别墅主人见面之后的寒暄了解到,这位朋友是世勋哥的发小,自由职业者。身为十年老粉的我竟然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我再次感叹世勋哥真是个神秘的贵族。
发小的名字似乎叫“明俊”(音译),但我更习惯称呼他为“所长哥”,因为世勋哥把装着我的航空箱从车上抱下来给他的时候,他吐槽说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托儿所所长。
“正式介绍下,新的家庭成员,叫招财。”
“赵彩?”所长哥用奇怪的发音叫我的名字,“不是,你们家现在成了宠物收容所吗?本来照顾四只猫狗就很麻烦了,你还多来一只?”
“招财是自己跑来我们家的,感觉很有缘分所以养了。反正你都照顾了四只了,多照顾一只也没差吧?”
“这臭小子……”
“给你带了茅台,在后备箱。”
“……你说说你,就咱俩这关系,还用客气吗?!别说多一只,再多十只也没问题!”
我好像知道世勋哥从来没介绍过所长哥的理由了。
被搬进屋子里,所长哥打开笼门放我们出来。vivi萝卜噜噜俨然一副回到自己家的熟络模样,出了箱子就各自找好了地方窝着。
作为唯一的陌生来客,我小心地迈着猫步,边嗅边四处张望。
“汪!”
突然从屋里窜出来一只大型犬朝我直奔而来,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炸毛。
“去!杰西卡!别对客人没礼貌!”
所长哥把那只萨摩耶往后拉,世勋哥把我抱起来。
“别怕,招财,杰西卡很温柔的。”世勋哥安抚地顺我的毛。
我倒是不怕狗,尤其是被誉为“微笑天使”的萨摩。但是作为小猫,看着面前体型比自己大几十倍的巨大生物,还是忍不住发怵。
世勋哥把我带去“杰西卡”面前,她歪着头看我。
我鼓起勇气伸出爪子,碰了碰她的鼻子。她撅起鼻子嗅了嗅,咧开嘴笑了。
“很好很好!打了招呼,你们以后就是朋友啦!”所长哥兴高采烈地说。
和狗狗交朋友,好神奇的经历……
不过好像……也不赖?
把我们安顿好,所长哥要留世勋哥喝酒,世勋哥不肯,表示自己开车来的。
“那不喝酒,改喝茶总行吧?咱俩好久没聚了,你再坐会儿,我去泡茶。”
世勋哥敌不过所长哥的热情,在吧台上坐下。我避开家里其他四只猫猫狗狗,找了个角落偷听他们对话。
“赵彩多大了,不喂奶粉没关系吗?”
“没关系,快五个月了,只是看起来比较小。”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我听见所长哥问:
“……这次要去多久?”
“一个月左右。”
“真的有一个月吗?”所长哥语调揶揄,“我看你是故意跟我装糊涂,想趁孩子们不在家,好跟‘你家那位’过夫妻生活吧?”
……我靠,说什么啊这家伙!!!
我心头无名火起,三两下跳上旁边的猫爬架,瞪着所长哥看。
“没有啦……”世勋哥笑着锤了他一拳。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家伙不依不饶,“都到了要把孩子送走的程度,应该玩得挺激烈吧?”
呵,好低俗的玩笑。
我翻了个白眼。
你说是吧,世勋……世勋哥?
“……喵?”
哥你……你怎么不反驳??
确定喝的不是酒吗……你脸怎么红了???
TBC.
异能向+战后背景设定
我兴/勉兴/咸蛋白/all兴,辰兴为cb(辰有妻女请注意!
一句话概括本故事:不善言辞的严父勉,能干勾人的慈母蕾,俄狄浦斯的孝子“我”,阴魂不散的隔壁老边(bushi
本章共1w1,已完结有存稿,请安心观看_(:з」∠)_
【BAEK】
我双手抱住带锁的铝合金箱,急匆匆往部长办公室赶,遥遥地,瞧见走廊上一群人挤成了沙丁鱼罐头。
铝合金箱呈长方体,大约装了半满,里头的物件上蹿下跳,撞得箱壁砰啪作响。我刹住脚,臂弯间的箱子爆开短促的噪音,好似铁皮罐头被拉开,露出沙丁鱼毫无神采的眼睛,副部长扭头看向我。
...
“小白来了。”副部长说完,原地不动,周围的人群纷纷后撤,让出办公室大门前原本充裕的空间。
“帮忙劝劝部长,”副部长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搁在我怀中的箱子上,“关乎前线的大事,早点盖章,早点给上面一个交代。”
“吴部放心,我一定跟部长陈明利害关系,不过……”我娴熟地笑出新人美,“部长刚刚心情不太好,可能得等晚些时候。”
“辛苦你了,”副部长颔首,“我们回去等消息。”
我双手抱紧箱子和文件袋,向远去的背影们鞠躬,喊了几声有劳各位、路上小心之类的客套话。细碎的窃窃私语压住腰,我一时半刻直不起身。
“十万火急的公事,搞到最后居然还得去求那个生活秘书。”
“狗屁生活秘书!不就一卖屁股的,给他脸了,在那儿狐假虎威。”
“龙生龙,凤生凤,娼妓的儿子就是会吹枕边风。”
我盯着自己鞋面上的污泥,跑得太急,沾了几根枯草碎屑,脏兮兮的,倒也正搭配。
“行了,你们这样讲,把部长当什么?”
“吴部长教训得对,是我们失言……”
人声熄下去,我抬头,走廊空空荡荡,衬得我在口袋里单手翻找钥匙的动静格外吵。总算从一大串钥匙里挑出正确的那把,还没对准锁孔,办公室的门抢先裂开一道缝,漏出部长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我推门而入,有条不紊、也按部就班地将东西在办公桌上依次放好。输入0408,打开铝合金箱的密码锁;小心拆开文件袋,取出不厚不薄的一沓书面材料,并将黑色中性笔、公章和印泥摆在旁边。
低沉的咳嗽声溢出盥洗室,很快溶解在哗哗的水流声中。我走至资料柜,拉开抽屉,提溜出一整袋什锦糖和两包冲剂。什锦糖被我随手留在桌角,从茶水角冲完药回来,桌上已经七零八碎地散着好些糖果包装纸。
“哥,您这是吃了多少啊。”我无奈感慨。
部长望向我,手上剥糖纸的动作一刻不停。那双轮廓下垂的眼睛抬升起来,显得无辜又无害,他笑了笑,两边嘴角斜上方陷出酒窝,“糖放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给人吃吗?”
“喝完药再吃,先苦后甜。”我走近,换用手掌捧着马克杯,空出的杯柄朝向部长。
“不喝,苦死了。”部长皱眉,语气孩童似的无赖。
“您从早上开始咳到现在,多少喝点润润肺。”
“不想喝。”部长别过眼。
“晚上还要见元帅呢,万一他以为您情况不好,又安排各种医护人员过来……”
“老拿他压我。”
掌间的重量骤轻。部长端起马克杯,仰头一饮而尽,五官皱缩片刻,表情为难得像喝了什么毒药。我忙不迭接过空杯,刻意浮夸地鼓气道:“哇!一滴不剩,好干净,哥太厉害了~”
部长仍苦着脸,说:“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哄。”
“夸和被夸是不讲究年龄的~”我笑笑,迅速收拾掉桌上散乱的糖果包装纸,转身,去盥洗室清洗马克杯。
初春傍晚的凉气渗过纱窗,稀释了盥洗室内淡淡的腥锈味。我在开关控制面板上摁了几下,排风扇规律的嘈杂声停止,头顶照明灯的亮度开至最高。浴室镜、瓷砖墙壁、洗手台……一切都很干净,干净得过甚、紧张,似乎被特意清洁过。
我打开水龙头,将马克杯搁置在洗手台,借水流声的掩护,蹑手蹑脚地蹲下,翻动垃圾桶里的纸团杂物。果然,拨开最上面的三两层遮蔽,沾血的纸巾扎入视野。
尽量将垃圾桶恢复原样,我站起身,开始洗手。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我嫌烘手器慢,直接用纸擦干,掏出手机一看,仅有两名的置顶联系人之一发来消息。
元帅:「这边最多半小时结束你们可以准备了」
我:「好的,您放心。」
元帅:「LAY最近状态如何」
我:「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经常不肯吃药,得哄着,或者借您的名头压一下。」
元帅:「还是老样子啊kk」
元帅:「精神方面呢」
我:「我不敢断言,部长在我面前一向表现得很稳定。但您了解他的性格,真想瞒,谁也不知道……」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闪闪停停,持续几秒,最后弹出一个不宽的气泡。元帅的风格一如既往,被繁重公务与官场权斗逼迫出的简明扼要,以及隐晦的命令口吻——
你多陪陪他。
【白贤】
你们要去陪的可是大人物,哭丧个脸干什么?阿爹扬手,照准小孩们的脑袋一个个挥过去,像在拍西瓜,起先是靠声音辨别生熟,后来是纯粹拍着好玩。
轮到我时,阿爹放下胳膊,笑笑,还是小白最识相,不哭不闹,省心。
空气窒息般的凝滞,随后破空声陡然爆开,天旋地转,我摔了个五体投地,模糊地瞥见阿爹拍掸双手。阿爹恶狠狠地笑,改改你动不动就瞪人的臭毛病,老子脾气好,打一顿也就过去了。那些老爷们可不惯着你,保不准要挖眼珠子嘞。
我昏倒在地,也可能是装昏,记不太清。再次睁眼时,院里来了许多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或许是买主。我认得其中一个虚胖且秃头的中年男人,他来过几次,专爱买十一二岁的孩童。阿爹曾提起他是联盟的老爷,好像姓吴,位高权重,有些小癖好无伤大雅。他一改往日颐指气使的派头,挨着一个身披漆黑斗篷的人,点头哈腰,殷勤至极。
能让这秃子百般奉承的是何等人物,我有些好奇,费力支起身,想瞧个好歹,锁链碰撞的声音惊动了那人。斗篷客转身,露出一副二十来岁的面孔,火一样明艳的红头发,海一样深沉的蓝眼睛,年轻的眉眼间沉淀着苍老的气势与威严。
凶巴巴的,我想,美发品味可真土。
就他吧。青年抬手,点了下我的方向。
金将军,要不要再看看,这小子性子烈,这儿有比他长得更像的。秃子阿谀道。
外形可以整容,不稀奇,如此相似的眼神才难得。青年走近几步,隔着铁笼,居高临下地自言自语。
太像也不好。他忽然叹气,轻声轻语,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小白?”
我窝在软皮椅上放空,部长的声音拂去了游思乱想,我快步走到他身侧。部长坐着,我站着,他看我需要仰视,未免不太合规矩。弯腰倾听略显轻佻,单膝跪地又过分谄媚,正纠结着要蹲不蹲,部长蓦地向我伸手,“手给我。”
“啊?哦。”我不明就里,习惯性地照做,伸出右手,搭在部长掌间。
坚硬的细小寒意擦过手指,一枚戒指推至食指根部。部长的体温向来偏低,他微凉的指腹蹭过我的指根,自皮肤与皮肤的摩擦间,似有细小的电流萌生,沿血管与神经窜至大脑皮层,令我不禁一瞬战栗。
戒指通体呈银色,在自然光下流转出奇异的浅紫光泽,戒身中央镂刻着独角兽头颅的徽记。
“这可是我的老战友,”部长微笑,“以后归你了。”
我知道这戒指是什么。联盟最先进技术的划时代产物,由「无限能源」辐射过的稀有金属打造而成,具备存储魔力、吸收物理伤害、抵抗魔法侵蚀、共感等多重功能,全世界仅有十二枚,每一枚上都印有独一无二的象征符号。
属于EXO的戒指。
“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与我的慌乱截然不同,部长倒显得不以为意,“怕什么,你看看小曦,一直戴着CHEN以前的戒指。”
“金小姐是CHEN将军的女儿,继承父亲的遗产自然天经地义,而我只是……”
——我算你的什么人?
“你是我的学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部长的声音平静而温和,那双漆黑的眼睛犹如两汪死海,深达他的内心,其中蛰伏着比永夜更漫长的黑暗。我微微张开嘴,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我抿紧双唇,控制自己不做出咬嘴唇的小动作。余光扫见他又在不自觉地摩挲左手中指的戒指,那枚刻着八角星的戒指。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戒指,也知道你日日夜夜离不开它的理由。
“有什么不可以呢?”LAY近乎爱怜地凝视着我。身体里升出一种难以言明的觉知,明明共处一室,却恍如相隔多年,无法逾越。我迷迷糊糊地喊他“艺兴哥”,企图代替被悼念者回应那份望不见尽头的悲伤。
——能够为你驱散黑暗的那束光,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SUHO】
“简而言之,我们怀疑LAY将军的状况不单单是由「无限能源」造成的,还可能……”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微微躬身,手捧一沓报告单,其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各项指标数字。女人借扶眼镜框的间隙悄悄朝上瞄。走在前面的将军步履稳健,或许是在战场与魔物厮杀多年养成的习惯,他行走时几近悄无声息,强大的背影令人安心,也令人捉摸不透。
“可能什么?”将军的声音照旧平稳,镇静得发冷,听不出喜怒忧惧。
“是LAY将军本人的精神和心理健康出些了一些问题,毕竟那场大战中……”
“不敢,能帮上二位是我们的荣幸,”朴博士将头垂得更低,“那CHANYEOL的抚恤和……”
“放心,我打好招呼了,该给朴家的一样都不会少。你先去忙吧,我想和LAY单独聊聊。”
朴博士停在原地行礼,目送对方离去,直到将军与几个随行人员消失在拐角,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放弃吴家的结盟邀请,选择这个年纪尚轻却又深不见底的男人,对朴家而言真的明智吗?朴博士默默抱紧怀中的报告单。既已不能回头,现在能做的只剩下相信,相信这位活着的将军会顾念队友旧情,也相信自己死去的弟弟不会看错人。
末日之战,通称“大战”,是人类面对魔物入侵的背水一战。伴随着十二魔王的降世,人类的溃败似乎已成定局。作为当时最大的军政集团、也是仅存的超能力者基地,联盟为人类世界准备了最后两张底牌:逃亡至其他星球的方舟计划、以及自杀式决斗的生命树计划。
EXO不负众望,于绝境中灭杀十二魔王,以他们的壮烈牺牲换来了人类一方的反败为胜。魔物被击退,失落的家园被夺回,世界重新回到人类手中……然而,这些只是公开记载下来的版本,是民众们喜闻乐见的英雄故事情节。
EXO曾发生过严重的叛变事件,联盟内部对此心照不宣,讳莫如深。如果要深究背后的考量,其一是为了维护战后辛苦重建起来的秩序与和谐,其二则是本该全员阵亡的EXO,竟有两名成员存活了下来——水神SUHO和独角兽LAY。
大众对SUHO与LAY的狂热崇拜一日胜过一日,EXO全体共有的军事光辉与政治财富成倍地反哺在二人身上。这不是什么好事,比起活着的英雄、在世的传奇,联盟更需要有用的死人。清算萌芽于繁荣盛景之中,争斗开始于风起云涌之前,联盟不会容许被神化的个体凌驾于整体之上,除非……
“和平!SUHO将军好!”
SUHO点点头,以微笑回应守在通道两侧的卫兵们。前往疗养院的大门呈螺旋状迅速洞开,在遥远的道路尽头处,稀薄的灯光时隐时现。SUHO抬手,示意其他人在此等候,然后孤身一人,走上漆黑而深长的通路。
除非由我掌控联盟。
方舟,源于《圣经》中诺亚方舟的故事。虔诚的信徒诺亚遵循神的旨意,建造了一艘巨大的船只,得以保护家人与陆上动物幸免于神罚。
消除罪恶的灭世洪灾,承载希望的巨大船只,同行的动物,终结之后的新生与献祭。类似故事元素并不仅仅出现在基督教、犹太教与亚伯拉罕诸教的记载中,希腊神话的丢卡利翁和皮拉、印度神话的摩奴、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乌特纳比斯提……他们皆得到神的指引,从大洪水中幸存,并开启人类的新时代。
不同地区、不同文明竟然有如此多的相似版本流传至今,那么是否可以大胆推测,人类历史上真的发生过全球性的洪灾?是否真的存在那样一艘庇佑幸存者的方舟?
旧纪元1999年12月31日,联盟的一支南极科考探险队找到了答案。
一座冰川在自然重力与压力的作用下开裂,伴随着骇人的轰然巨响,沉寂数千年甚至更久的庞大船形建筑终于重见光日。在历史翻篇至千禧年的前夜,在各地逐渐聚焦报道超自然力量的伊始,「方舟」出现了。
然而「方舟」里没有神话传说中的幸存人类和陆上动物,只有一具被二十一块暗红色晶体围绕的遗骸——那便是后来为人所熟知的「无限能源」,以及可考证的首位与「无限能源」融合的超人类。
通过骨骼、第一性征、遗留的服饰残片等线索,联盟确认这位超人类“始祖”是雌性。令人惊异的是,当研究员试图从她的子宫中取出第二十二块晶体时,医疗设备显示屏上一条条死寂的直线,忽然剧烈地上下战栗起来,研究员指间的晶体瞬间迸发出刺目的鲜红强光。
她“死”而复生。
除了神迹,没有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释。
联盟为她取名夏娃(Eve),以保护的名义将之秘密监禁。研究员们像饲养实验动物一样培育夏娃,他们尝试教授她当代人类的语言,期盼着能与她建立沟通,从而撬出某些来自古老智慧的启示,即所谓的“神谕”。
夏娃并不合作,也不反抗,她百年如一日地保持沉默,犹如岿然不动的高山。一代又一代的研究员新新老老、来来去去,「无限能源」的力量令他们对她无可奈何,她则对他们无动于衷。
当这个世界终于对超能力者与魔物的存在习以为常,当第一魔王以压倒性的灭世姿态凭空出现,久违的微妙平衡被再度打破,夏娃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容第一次浮现出变化。她稍纵即逝地笑了,细微而衰弱,在透明隔离幕外观察的研究员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眼花。
来了。夏娃说。
什么来了?研究员问。
人类的死期。夏娃说。
战局进入白热化,魔王们的降临令人类方逐渐落入下风。生命树计划和方舟计划匆匆推进,驻派在秘密研究所的人手日益减少,联盟内部忙乱成一锅馊粥,EXO的叛变事件更是令局面雪上加霜。
混乱给了某人可乘之机,他潜入秘密研究所,破坏所有监控与防御设施。约半小时的断电后,安保人员突破重重阻碍,发现了隔离幕上的巨大破洞,以及躺在无数碎片碴中央的夏娃。玻璃钢和聚乙烯如锦簇的花团,为她的离去献上最美好的哀悼、最沉痛的祝愿。
调查结果表明,夏娃的整个子宫被摘除,激光将她的头颅与身躯一断为二。联盟军火库没有任何激光武器失窃,现场检测出超能力使用后的波动残余,结合近期的行踪不明者……凶手昭然若揭。
“是BAEKHYUN‘杀’了她。”
LAY坐在床沿,低头,双手交叉着不安分地搁在膝头。SUHO坐在LAY对面,看护人员知道金将军今天要来,提前准备好了沙发椅。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现在谈这些改变不了什么。”
“不,夏娃没有死,”LAY抬头,双眼充盈血丝,声音渐渐拔高,“杀死普通人类的方法无法杀死超人类,我比谁都清楚这点!我——”
“我知道,LAY,我知道你经历过……”SUHO欲言又止,身体前倾,将手掌覆盖在LAY的手背上。太冷了,他的体温早已低出了人类体温的正常范围。
LAY再度垂下头,不知看往何处。
“研究所那边有了些眉目,他们向我保证,最快年内,最久不过三四年,一定能利用「节制」的力量研发出辅助遏止「愚者」和「月亮」的产品。”SUHO轻轻地叹气,站起身,坐到LAY身边。他张开双臂,侧抱住一声不吭的LAY,仿佛柔韧温暖的活水包裹住死气沉沉的冰峰。
“再坚持一下,LAY,很快就能出去了……”SUHO支撑出微笑,“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赶上小曦的周岁宴呢?”
“小曦。”LAY闷闷地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扭过脑袋,慢慢推开SUHO。面面相觑间,他茫然地问:“小曦是谁?”
“……小曦、金曦,是CHEN和金姐的女儿,”SUHO的笑容僵在嘴角,“金姐说这名字还是你帮忙取的,你忘了吗?”
“CHEN?”像是捕捉到关键词的智能机器,LAY猝然产生强烈的反应。他抱住头,眉头紧皱,嘴里念念有词:“CHEN最后告诉我,我记得,他和我说了,他说……BAEKHYUN、对,是BAEKHYUN!”
LAY死死抓住SUHO的双臂,双眼猩红,他激动道:“BAEKHYUN是有苦衷的!他没有背叛我们!”
“联盟已经为他沉冤昭雪了,LAY,放松点,冷静点……”此刻LAY的握力超乎常人,SUHO忍住疼痛,尽可能安抚他的情绪。
LAY的话语仍在抖,“拜托,SUHO,拜托你了,一定要救BAEKHYUN!他确实间接导致了大家的死,但也直接帮助了全人类获胜,虽然……虽然我没资格替死去的人讲什么功过相抵,但能不能尽力争取,能不能……”
“不要让法庭判贤儿死刑。”
凉嗖嗖的寒意像蛇一样顺着脊柱朝上爬,SUHO若有若无地感到一瞬眩晕。
SUHO在去年主持并处理了BAEKHYUN的后事,尸体状况惨不忍睹,于是他自作主张,没有通知LAY到现场观看火化。葬礼进行得低调而隐秘,可那时吴家在联盟中手眼通天,他们故意派人把消息透露给了LAY。出乎所有人的意料,LAY既没有去联盟总部大闹一场,也没有因此和SUHO兄弟阋墙。
“队长有队长的难处,将军有将军的考量,我都明白。”他很平静,平静得像个死物,“贤儿能安息……也好。”
SUHO还记得那时LAY的眼神,和现在如出一辙,绝非人类能够拥有的红眼睛中暗流涌动,似有火在沸腾、血在燃烧。他并非不在乎、不难过,更不是像外界谣传的那样,属于人类的感情与心肠早已被「无限能源」侵蚀殆尽。他只是在顾虑他的安危、体谅他的取舍,或许从EXO只剩两人的那一刻起,他就打定主意,要不惜代价、不计缘由地保护他。
他难道还要继续欺骗他吗?
SUHO抿了抿嘴唇,艰涩地开口:“LAY,我理解你暂时……暂时接受不了BAEKHYUN的去世,可是——”
LAY骤然拔高音量,打断道:“他没死!我昨天还去监狱探望、呃……呜……”LAY神色痛苦地捂住头,五官痉挛似的扭曲,他低下头,有什么东西自他的面庞滴落。
SUHO起先以为那是泪,然而转瞬间,稀薄的铁锈味顺着鼻腔上升,直刺大脑。心跳几乎漏了一拍,SUHO迅速扶住LAY的脸颊,试图让他抬头看向自己,“LAY,LAY啊!集中精神,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LAY茫然地看着SUHO,不,那不是茫然,而是空洞。思想、精神或灵魂,某样足以从内部支撑起一个人的关键部分被抽走,徒留一具空壳在原地。空壳没有在看SUHO,他的目光投向物质世界以外的虚无,血液的水阀被打开,鲜红的液体自七窍流淌而下。
“医生呢?医生?!”SUHO大喊,颤抖的尾音几乎破音。
守在门口的医护人员们匆匆闯进来,顾不得什么礼仪或尊重,几人从SUHO怀中接过名为LAY的空壳,架到床上放平。大大小小的仪器开始运转,医用包装袋被拆开的噪音响个不停,输液管一根接一根地吊在空中……
SUHO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旁边的,他闭眼,深深地吸气,吐气,再次吸气,再次吐气。听觉变得不真切,所有声音都像浸在水里一样沉闷。
“……稳定下来了!”音量渐渐从微弱回升至正常,SUHO耳边的水退潮了,“报告,LAY将军的情况已经控制住,没有恶化迹象!”
“好,”SUHO的声音恢复平静,“继续观察,我等下回来。”
SUHO向门口走去,一早就候在门边、不知是进是退的秘书总算收到了眼神指令,他恭敬地随上司来到走廊尽头的无人处。
“你还没向我汇报LAY昨天的行程。”SUHO平和地说。
“属下失职!”秘书似乎听到自己的上下牙在打颤,撞出不雅的动静,但此刻没有多余的工夫忧心,他用尽全力让自己吐字清晰,“LAY将军昨天一直待在病房里,属下以为没有特殊的状况就……可以晚些汇报……”辩解逐渐衰弱下去。
SUHO回头,看向这个跟随自己已有一段时日的年轻人——那张稚嫩而清澈的脸与D.O.有几分相像,这层远亲关系为他谋得了靠近漩涡中心的职位。他资质平庸,与表哥D.O.的能力差距简直是出日日上演的惨剧,好在他懂得感恩,努力学习。更重要的是,他敬畏SUHO,由敬与畏共同滋养出的忠诚可不多得。
SUHO的打量有些久,都秘书在他的无声审判中逐渐止不住哆嗦,总算等来赦免,“下不为例。”
秘书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又意识到自己动静太大,慌慌张张捂住嘴。他小心地朝上瞄了一眼,将军正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似乎没闲心计较下属的小动作。
“LAY昨天确定没有外出?”SUHO问。
“确定!属下和好些人轮班守着,LAY将军没离开过自己的病房,三餐都是由护士送进去再收出来的,其他日用品和垃圾也是这么处理的,还有换洗衣物——”
“说重点,少讲废话。”
“是、是,非常抱歉。”
“没有,LAY将军最远的活动范围只到医院附近的便利店,那天他——”
“我知道了,再多调些人手保护LAY,你今天先跟我走,”SUHO收回目光,望向都秘书,“回去让财务给你多开一份奖金,就说是我批的。十几岁个子窜得快,制服已经不合身了,去重定一套吧。”
都秘书愣了愣,低头一看,长裤本应刚好盖至鞋面,此刻裤脚与鞋袜间裸露出脚踝,不甚美观。他想,SUHO将军虽然严厉,令人惧怕,却也嘴硬心软,实际很疼爱他们这群做下属的。
“吴部长……”SUHO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他一直有参与某些非法买卖?”
“是,黑市上有名有姓的帮派势力都向吴家拜过码头,据说现在只有他们不想买的,没有他们买不到的。上个月甚至把本该送到联盟的新人们都拐去当拍卖品,说什么……有点超能力玩着更带劲。”
“真是好手段,”SUHO突兀地笑,“看来我稍后可得跟吴部长好好聊一聊。”
领导谈心我溜号,领导摆桌我退出。
成熟打工人是这样的,上司们只需要在卿卿我我的间隙抽空发号施令,而秘书跑腿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瞧瞧我碰着谁了?原来是张叔家的金牌小秘~”
爽朗而响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我忍住揉耳朵的冲动,礼貌地挣脱来人的勾肩搭背,转头道:“金小姐,好久不见。”
金曦与她父亲一样,五官颇具猫相,整张脸属那弯笑唇最惹眼。她面容丰满,双眼长而尖,辅以英气的剑眉,可爱中洋溢着几分坚硬的攻击性。
“张叔又给你派了什么活?好玩吗?”金曦笑呵呵地问。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很无聊,认识医疗部的副部长吗?”
“姓吴的?”
“正是,他带头拟了几分文件,六点半交到部长办公室,”我晃了下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刚盖过章。”
“具体什么内容?”
“阿姨一点都没和你讲?”我调侃地笑笑。金夫人是联盟安全部的实际掌控者,没有任何消息能逃过她数年来精心构建的情报网络,包括自以为处于监视之外的吴家。
“我听我妈说,”金曦凑近些,压低声音,“他们计划逼宫呢,胆子真大。”
“胆小的家族也爬不到这个位置。”我轻声道。
“你等下要去见姓吴的?”
我点点头,她接着问:“约在哪里?”
不等我开口,身后蓦地响起副部长的声音,“久等了。”我和金曦齐转身,望向来人。
副部长的视线集中在金曦身上,没有分给我一丝余光。他脸上端着友好温和、却不掩暧昧的笑容,语气朝上飘,稍显轻浮,“想不到金曦小姐也在,我们还真有缘分。”
“没什么缘不缘的,我来是为了拜访张部长。”金曦不接他的话茬,搬出部长压人。见副部长又要张口,她立刻抢先道:“顺便见见未婚夫。”
“元帅把公子也带来了?”副部长微微抬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大楼上层那间亮着灯的包厢。
“也?”金曦重复这个单字,嘴角上扬,眼睛却没在笑,显得意味深长,“元帅作为联盟最高统帅,行程向来不对外公开。吴副部长为什么笃定元帅就在楼上?”
“金曦小姐误会了,”副部长面不改色,“在下只是猜测元帅会和公子同行。”
“哦~原来是猜的。”金曦拉长声音,语调转了个回弯,很是戏谑。LAY曾和我说,她这种言谈方式像极了她父亲。
“同僚一场,我送副部长一句话,好奇心容易害死猫。”
“受教了。”
“除SEHUN将军之外,吴家这些年就没再送人上过前线吧。”金曦回头,朝我发问,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我顺势点头,瞟了一眼副部长,他始终面不改色。
“真不知道SEHUN将军的功劳簿够某些人吃多久,”金曦言辞锐利,笑容明快,表情中泄露出几分鄙夷,“不过既然被授予了代号,就还是在编的超能力战士。烦请吴副部长按盟军规矩喊我的代号或职位,我们之间没熟悉到可以直呼本名。”
副部长的神情似有些僵硬,我抓住这片刻的死寂,介入二人中间,“吴部,这是您要的文件,抱歉让您久等。”
可下的台阶如愿而来,副部长的脸色很快缓和至原状,他抽走文件袋,刻意用了些力气。牛皮纸袋自我双掌间摩擦而去,留下粗糙不均的些微钝痛。他不便对金曦发作,顺势迁怒于我。
副部长露出赞许的眼神,意味不明地笑道:“还是老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对他的弦外之音装傻充愣,附和道:“吴部说得是,老话自有老话的道理。”
金曦在我身后发出清晰的啧嘴声,“你们慢聊,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话音未落,已响起靴子踏在落叶上的嚓嚓声。
我想,金曦这些年应该没少经受吴家小辈们的骚扰。用SEHUN将军换来的利益早已满足不了吴家人的胃口,他们想要更高的位置、更多的份额,结婚是最简单的捷径。金夫人惯会打太极,不明确拒绝,也不明确应允,落在吴家眼里,等同于她默认将女儿交出去联姻,无非是要再想想具体该嫁给哪位吴公子。
至于金曦常挂在嘴边的未婚夫,所谓的元帅养子,不过是连存在与否都无法确认的传闻。这些年来,联盟各个部门和职位都不乏吴姓人员,没有一人目睹元帅身边出现过年龄相符的男孩。LAY曾和我说,元帅不得不这么做,他需要一个不被政治联姻绑架的正当借口,金曦大概也一样。她有时同我开玩笑,说自己得了一种看到姓吴的家伙就会管不住嘴和情绪的病。
我明白,我和她是同类,在忍让和认命中尽力挣扎是我们的优良品质。
副部长像是为了找回脸面般,喋喋不休地冲我长篇大论,从医疗部谈到后勤与前线,从联盟谈到超能力者和普通人,再掺和进没营养的官场套话,听得人浑身不自在。我维系着笑脸,有一搭没一搭恭维两句俏皮的蠢话,惹得他发笑。
副部长不常说这么多话,吴家人理应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但何必在一窍不通、且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底层人”面前讲究?多么高高在上的傲慢,多么自以为是的愚蠢。
螳螂可以是蝉的天敌,也可以是黄雀的猎物。吴家认不清自己是螳螂,也分不清元帅究竟是蝉还是黄雀。
“我妈的意思是订婚宴和我的成人礼可以一起办,省时省力省钱。而且嘛,”金曦罕见地展现出一副羞涩姿态,“我打算五月份把攒的年休都用掉,休个长假,和男朋友去欧洲玩一趟,到他老家看看。刚好订完婚去。”
闻言,元帅停下手中的刀叉,问:“你男友不是中亚人吗?”
LAY放下高筒杯,问:“男朋友?我记得你对象是女生啊。”
“哎呀,这个嘛……”金曦只是嘿嘿地笑,半天憋不出个所以然来。
“欧洲男友是现任,东亚女友是前任,中亚男友是前前任。”我坐在LAY旁边,一边将盘子里的牛排切割成规整的小块,一边低头补充说明。
“就你知道得多!”金曦嗔怪一句。
“谬赞,全靠某人经常半夜三更给我发消息倾诉情感问题。”
“我这叫信息共享,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和联系。”
“哦呦,订婚宴都还没办,就夫妻上了——”
“BAEK,”元帅忽然出声,打断我和金曦的你来我往,“你对订婚宴是什么想法?”
“金叔也真是的,没看到人家正忙着给张叔服务嘛~”伴随着金曦的调侃,我将切好的牛排放到LAY面前,收获一声轻盈的谢谢。
我抬眼,悄悄望向餐桌对面。元帅正值壮年的末尾,联盟的最高职位犹如一种奇幻诡谲的保养品,为他留存住这个年纪本该失去的英俊。力量令人性感,外形的光环效应使联盟之外的普通民众们也深深喜爱、敬佩并拥护他,他在方方面面都悉心竭力,才能多年稳坐元帅之位。
“BAEK,”元帅又喊了一声,“有意见就直说。”
我感到嘴唇发干,咽了下根本没多少的口水。即使如今坐在同一张餐桌前,他始终高我一筹,永远可以选择我该接近谁、谁该接近我……我的意见又有什么用?
桌布的隐蔽之下,LAY伸手拍了拍我的大腿,他轻声说:“小白,没事的。”
“都听您的安排,父亲。”
【TBC】
Warning:单性转,前半段第一视角,边兴姐弟骨,灿兴恋爱
独白:
小巷纷乱如麻,我盯着导航闷头走了半日,还不能确定是否找对了地方,棚户区分布凌乱,更不要指望能有什么名字了。
闷热,粘腻,这个暑期我被扔到此时不熟悉的海滨城市,并且因为学业要待上两年,和妈离婚后关系愈发冷淡的爸不会管我死活,只说让姐姐照顾我。
没有血缘的,从没见过面的姐姐,爸的另一个孩子。
手机里新加上的联系方式没有动静,备注是连名带姓的张蕾伊,所谓的姐姐显然不待见我,否则怎么不会来接自己,放由一个未成年在路上找不到落脚点。
只有发的定位地址,和一句冷淡的那天我有事来不了。
台风是...
台风是不是快来了?
时至今日我早已忘记那年台风的名字,对我来说,这场飓风的名字叫张蕾伊,她和台风一样神秘一样雷厉风行,一样在扬长而去之后,只剩下我自己在重建内心世界。
转学到这里也许是个错误。
第一通没接第二通被挂断,我很有耐心地打了第三次,终于听到一把声线柔软但语气暴躁的女声,像是在发泄起床气。
现在在哪里?我又出去看了下冰店的招牌,报了过去,张蕾伊很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一会儿就过来。
刨冰吃到只剩冰碴,冷得大脑要被冻住,开始我还不时朝门口张望,但因为奔波又累又烦,等不来人后趴在桌上发呆,睡也睡不着。
桌子被敲了两下,我这才反应过来,陌生的漂亮女生问我是不是边伯贤。
哦,原来她就是姐姐。
张蕾伊穿得清凉,吊带细细地压在肩头,露出漂亮的锁骨,她皮肤很白,短裤下面的腿白到炫目,我眼睛都有点没处放地不敢看,跟着人回家,行李放到玄关处,出门吃晚饭时我晕晕乎乎食不知味——没胃口,只想睡觉。
小小的两居室,空闲的收拾出来就是我的卧室,浴室只有一间,洗了澡我倒头就睡,行李箱都还摊着没收拾完。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生病。
姐姐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嘴里嘀嘀咕咕地,似乎是在骂自己添麻烦,也在骂爸给她找麻烦,我烧得神志不清,感觉眼前的人和抱怨声都忽近忽远。
抱怨归抱怨,照顾是实打实的,晚上时我觉得好了点,说谢谢时喉咙还火燎地痛,张蕾伊白了我一眼说你省点力气吧。
第三天时我彻底好透了,天气预报放了台风今晚登陆的消息,大街上没什么人,关上了防护玻璃前,我闻到空气里的腥热味。
姐姐看着车次停运的新闻,说你要是晚两天来估计也要滞留,我没见过台风,还在有点好奇地望着窗外,被她笑了句那有什么好看的。
雷暴云团,我睡不安稳,几次被吵醒,新环境让人不习惯,难道自己认床吗?
正式开学前我们去看海,天气不好,海水也灰蒙蒙,与我的想象很不一致,张蕾伊问我会不会游泳,得到否定回答后说她可以教我。
当然不是在这里,室内泳池比游野泳好,但我讨厌那股氯水味,直到离开,我也没跟姐姐学会。
有人敲门,开了后是个不认识的男生,看着痞里痞气的样子,染了头红发,对方愣了一下,推搡了一把我,问你是她新姘头啊?
姐姐听到声音走过来,看见门外人后拉下脸来,说朴灿烈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有完没完。
死缠烂打的戏码,我很尴尬,尤其是朴灿烈还在质问她自己到底是谁又是什么关系。
前男友显然没信这套说辞,笑着问上次那个也说是弟弟当我好骗呢?
蕾伊拍拍我的肩膀叫他回房间去不用管,我没挪步子,执拗地挡在两人之间:姐姐的个头跟这个前男友比起来显得太娇小了,我理所当然地生出保护的职责来。
拉锯了一会儿姐姐转头就走:“行,你俩就搁这耗着吧。”
朴灿烈挡住要关上的门,态度放低了说我们谈谈,蕾伊回答没什么好谈的好聚好散,他被呛得也没生气,跟在人后面要扯她的衣角,我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不愿意让自己听太多,敷衍着说那就出去说。
能谈谈就意味着还有转机吧?
那晚的饭桌上一派沉默,我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和好了吗,蕾伊摇摇头说没有,我也不再多问。
学校生活很平淡,张蕾伊比我大,年级也高,自然不会有同班的照应。
转角小巷里我被人叫住,朴灿烈靠着墙,还有几个男生,头发染得乱七八糟,或站或蹲地抽着烟,看着完全是一道货色的小混混做派。
我紧了紧书包带子,头一次有点后悔放学不跟姐姐一起走:姐姐有她的朋友,自己却独来独往惯了,来这没朋友也无所谓。
“别紧张。”朴灿烈笑笑,说上次是他误会了,一声对不起算道歉。
不是要堵我啊,我松口气。
后面有人吹了记口哨说就知道嫂子不喜欢书呆子型的,还有人起哄说这小子也不知道喊声姐夫哥,朴灿烈回头瞪了好事者一眼,他们才算平息下去。
老天,打死我也不想这么叫,只好问还有什么事吗,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这个交给你姐姐。”粉色包装的精致礼物盒递到我手里,和朴灿烈极不相称,更不相称的是他称得上讨好的表情,“我送她她肯定要扔,你是她弟弟,帮个忙。”
行吧,我晃晃盒子,听不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要是扔了我可没办法。”
“她看到就知道了。”
夕光拉长影子,刚走两步又被叫住,还要替他转告一句对不起我还是很爱你,我有点无语。
礼物大剌剌地放在客厅茶几,我摊开真题册,面前印刷的黑字变成飞舞的怪虫,一点也写不进去。
洗把脸清醒下,眼镜放到洗漱台旁,我盯着镜子:自己摘了眼镜也没那么书呆子吧?
染头发应该不比他差多少。
张蕾伊只看到弟弟一脸被抓包样子地站在客厅里,看了他手里极其少女心的包装盒,调侃哪个小女生送你的。
“不是的!”
“伯贤你知不知道你撒谎很没技术含量?一说谎就脸红。”
蕾伊趿拉着换了拖鞋,笑了一句这是好学生通病,又突然恍然大悟:“哦,难道是你要送别人的?”
更不是了,不顾她说怎么不让姐姐参谋参谋,我心一横把礼物递过去:“对不起,但我还是很爱你。”
“啊?”
我很挫败地低头:“朴灿烈这么说的,让我转告你。”
姐姐调笑的表情没了,问他怎么找上你了。
“他说你扔了也行。”
礼物还真进了垃圾桶,她扬了扬手里打包的牛肉河粉说今晚吃这个,我最近喜欢上的一家pho,帮着挤青柠汁时我问蕾伊,自己是不是不戴眼镜好看点?姐姐头也没抬地说都不好看,以及谁让你没大没小叫我蕾伊的。
粉色盒子还是被悄悄捡了回去,我不断对自己说没事的反正是扔了的东西,就当看看给姐姐把关,然后一点也不爱惜地把包装纸撕得乱七八糟。
除了珠宝的首饰套盒和立体拼插,其他都应该是旧物,拍立得相纸,小摆件,褪色的票根,几封情书,前姐夫人看着混不吝,字倒是勉强说得过去,姐姐的字迹则是更小巧些,我无意窥伺这种爱意流露的隐私,扫了两眼后就被烫了似的重新叠起来,可明晃晃的“我爱你”,短短几个字好像真的要刺进我心底。
指望她看了就会心软想到过往所以和好吗?
这些东西我收进带锁的抽屉里保存——最好姐姐永远别看见。
流言轻飘飘地蔓开,她总是在外面有自己的玩伴,打扮鲜艳而惹眼,我俩走一块别人都不会相信是亲姐弟——哦本来就不是亲的。我从口口相传、失真扭曲的话里拼凑出并不完整的片段,有同学说在哪家哪家club见过张蕾伊,然后是心照不宣的笑。
我照常放学回家,姐姐说晚上回去得晚点自己买着吃吧,七点多天开始发黑,心神不宁地等到九点半,我还是出了门。
蕾伊看着是服务生打扮,小而紧窄的衬衫制服,勒得曲线毕露,有女客人要求她上酒前自己喝一口,她也就顺从地从杯子里呷一点酒液,糖边沾在她的嘴唇上,在变幻的灯光下显着亮晶晶的水痕。
我悄悄跟出去,这片几乎全是酒馆,有的兼着bistro,脑子里不着调地蹦出一句书本上说的产业聚集,风里刮的都是迷醉的味道。
不远不近地走了几步,我听见姐姐说你弄疼我了,朴灿烈才松手,低头去捧着她的手腕看,又用脸去蹭:“你就是算准了我会生气是吧?”
站在这里不动太可疑了,我坐到街边的秋千长椅上,假装在看手机。
“我不喜欢你去那里,你又不是缺钱,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问,爸没短过给我们的经济,还上着学,为什么要去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
姐姐冷冷把手抽出来,说要不是那你还碰不到我呢,这会儿装什么。
分手的原因,还有第一次见面的误解,轻蔑地说成姘头而不是男友,都得到合理解释。
“我送你的东西,是不是扔了?”朴灿烈忽然就低声下气起来,说我求你只喜欢我行不行。
他把棒球外套脱下来,围在蕾伊的制服短裙外,接下来他们去哪了呢?朴灿烈家,还是外面?总不能是姐姐家吧,她肯定还以为自己在家呢。
我枯坐了很久,家里果然没人——要是有人呢?难道我要听一墙之隔的缠绵喘息吗?
也许自己来之前早就有了,我厌弃地想,骗子,不是说不会和好吗?
周五放学后,网咖里烟雾缭绕,我旁边几个男生看着也是高中生模样,快后半夜了也没走,估计是包夜,时不时骂上几句脏话。
好吵。
积攒的怒气把脑子都要烧昏了,我不记得打了别人多少拳,也不记得自己挨了又挨了多少拳,但总之,他们走了,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疯子。
外面的冷风让人清醒了点,坐在防火箱的阴影里,我刚才是怎么了?
有脚步声停在附近,我勉强抬起头去看,右眼已经肿了,从血泪的缝隙里,路灯的逆光让我看不清脸,但我知道她是谁。
我呸出一口血:“看什么看。”
说着我摸了一下脑袋,头发和血纠缠在一起,马上就要干成硬块,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走,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往哪走,不想回去,但又没别的容身之所。
蕾伊在我身后喊了声伯贤。
我慌得不行,说你不用管我,一出声才发现都带了鼻音,简直是哭腔。
急诊的灯幽幽亮着,姐姐很烦躁地要点烟,又被护士拦下来,一脸没好气地瞪我。
包扎好后她使劲儿地点了下我的额头:“小鬼,叛逆期这么迟是吧?”
有点疼。
她说我们回家,问我为什么打架,我反问你为什么在酒吧。
看蕾伊不说话,我说昨天看到了,而且早在和他交往前就去了对不对?
路上很凉,姐姐骑车载着我,风吹起她的长发,时不时扑到我脸上,有几根要黏到鼻翼处的创可贴里,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她一个人在这呆了太久,所以总想有人陪着自己。
“那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她答应说好。
我后来才知道朴灿烈也这么问过她,说起姐姐时他还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她就喜欢钓着人,他只不过是比较幸运点的一个。
姐姐毕业比我早一年,走之前我悄悄把她的毕业照撕下来,于是张蕾伊那栏是空的,她不在而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那段日子,我都是把那张小小的照片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高中毕业后我拉着姐姐陪自己染发,选色卡时犹犹豫豫,还是跳过了红色说要漂成银的,转头问蕾伊喜不喜欢,她说那不重要,是看你喜不喜欢。
可我就是想让你喜欢。
进行时:
开始他们不熟悉,好不容易熟了后,能常聚又不容易,学习工作都是理由,兜兜转转才又搬到一起,蕾伊摸着边伯贤眉骨上的银色小环,问打的时候痛不痛,他笑笑说有点。
整理家具整理到浑身酸痛,才到货的餐桌也还没组装,天色实在晚了,他叫了外卖,两个人坐在茶几旁的毯子上吃完饭,姐姐说明天再拼桌子吧。
洗完澡也都没睡觉,蕾伊换了睡衣窝在布艺沙发里,便宜弟弟似乎太久不见她,一直叽叽喳喳地说话,搞得电影也看不进去。
几乎都是在回忆那两年的事,边伯贤说有次下雨你来接我,撑着伞被风吹得都打不住,外套不是西装校服的,他记得很清楚。沿海是没那么冷,但秋季还是降温的,姐姐穿了件红色开衫,在雨夜里像团小火一样显眼,她只说不记得了你记性真好。
蕾伊的眼睛黑沉沉的,郁结着海滨的水汽,边伯贤有时候觉得她特别像猫,以前家里附近有一只流浪的黑猫,偶尔接受他们的投喂,他怀疑姐姐会在有月光的夜里,变成它然后轻巧地翻窗出去,像月影下的一缕雾气,不用吹就散了。
可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弟要把头靠在姐姐肩膀上,被推了一下骂别压我,他退而求其次,躺到她边上,抱怨一句今天好累但以后我一直陪着你,想想就很开心,蕾伊盯着投影仪的幕布,敷衍地说我也开心。
姐姐一下一下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边伯贤感觉很安心,她身上总是带着好闻的香气,不是香水,柔软衣物的洗涤剂味道,晒干后太阳的馨香,平时用的洗发水沐浴露,融合成了只有她独有的气味,不知不觉就枕着她的腿睡着了。
这小子脑袋也不大,怎么感觉那么重,压得她腿痛。
听说聪明人就是脑子想太多会很重,蕾伊的手指轻柔地划过弟弟的脸,描绘着起伏的面部曲线,恶作剧地捏了两下他的鼻子,边伯贤只是在睡梦里皱了眉头,但没睁眼,她也不是故意要把他搞醒,赶紧安抚地轻拍了下他,嘴里还小声说睡吧睡吧姐姐不闹你了。
好像在哄小孩,但其实她以前很讨厌这个跟屁虫弟弟,刚认识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支使他当跑腿,给自己还有一块玩的小姐妹秀珠买冰淇淋,她怕热,在阴凉里躲着紫外线,却好像默认弟弟不怕。
可是边伯贤一点都不会叫苦,姐姐给自己发任务就像将军命令士兵,是莫大的荣耀,不然姐姐怎么不叫其他人跑腿?他攥着蕾伊给的钱,顶着大太阳啪嗒啪嗒跑去街口买了,再顶着大太阳跑回来,下午的阳光最是刺眼,一路上的建筑墙体处处被照得反白光,马路那会还没铺沥青,没有翻涌得像被晒化的黑色,干干的路面只有些许灰尘。
边伯贤鼻尖都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天真的太热了,哪怕在两个甜筒外面都包了纸,它们还是化得那么快,淌到了他手上,纸也被弄湿了,他很局促地举着,心里很懊恼,觉得没能圆满完成姐姐安排的任务,她会不会生气?再也不叫自己跑腿了?不理自己了?
少年了心智还像小孩子一样惶惶然,他觉得这就是天大的事,忽然就委屈得好想哭。
蕾伊什么也没说,接过他手里其中一个甜筒,又拿了张纸裹了一层,递给她的小姐妹,秀珠笑着说谢谢伯贤,他应了一声,眼睛还在盯着姐姐看。
这次没再包纸,姐姐直接就着他的手舔了一口几乎要塌下来的雪顶,然后才接过来,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内心在为这微小的区别对待而高兴。
蕾伊含混不清地问怎么没给自己买,她给的钱就是多的,但没多余的手再拿了,边伯贤老老实实说了,被她用力点了一下脑门儿说真笨,秀珠早就三两口吃完了,跟着笑你弟弟怎么那么好欺负。
才没有呢,他又不傻,蕾伊欺负他是喜欢他。
姐姐又拿纸出来让弟擦手,“黏糊糊的好恶心,不擦别想再让我牵你手回家。”
边伯贤听话地接过来,擦得皮肤都要泛红弄破,蕾伊实在看不过去叫他停下来,又掏纸让他擦脸上的汗,嘴里不客气地嫌他埋汰。
冰淇淋都要化成奶白的汤,流到姐姐的指缝里,他忽然就脸红了,匆匆丢下一句我还是去洗手吧,就微弯着腰跑去小公园那边的卫生间,秀珠迷茫地看着这有点怪异的跑步姿势问这是怎么了,蕾伊也只是摇摇头:“谁知道又发什么神经。”
“会不会生气了?”
“他敢跟我生气?”
秀珠点着头说训弟有方,又说那我们也去洗手呗,她同意了,走过去却也没碰到边伯贤,洗手的位置是公用的,午后静悄悄的,小公园也没什么人——除了现在他们这么无聊,谁来这里讨太阳晒?
水龙头的水声掩映下,耳朵捕捉到一丝细密的喘息,轻微到蕾伊以为是风动树叶的错觉,可她太知道青春期的男生什么样了,一点点外界因素……而且刺激点会很奇怪,她不愿去想到底是刚才到底哪点能让他躲在无人的卫生间做这事,只是若无其事地说走吧不在外面呆了,秀珠奇怪地问你不等你弟了吗,她笑着说要不你进去喊他。
秀珠乖乖没了异议,只是离开之前还是嚷了一嗓子你姐不要你喽!被她锤了一下才找补说是我们先走了,里头慌张又沉闷地嗯了一声。虽然什么也没看见,蕾伊还是尴尬起来,拽着秀珠的手就往外跑。
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嘛,她叹口气,把人叫醒让他回卧室睡。
第二天还在拧餐桌螺丝时朴灿烈又找上门,边伯贤简直不懂他怎么知道地址的——跟踪狂吗?
他们分分合合好几次,久到旁观者都要厌倦,朴灿烈一直在低着头道歉,扯着姐姐的手说你别走,要抽抽不开,眼看着手臂皮肤都被抓得发红,她真动了气,一巴掌后男友终于松了手。
“别再找我了。”这是关门前蕾伊最后一句话。
说实话他都想揍朴灿烈一顿,姐姐哭了,可是眼泪是为出轨的男人而流,他感觉又急又气。
男人下跪求原谅不要理他,因为这都是表演,他说永远爱你,可是永远有多远?
要怎么安慰呢?告诉她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至少他自己不是?
蕾伊硬要清空家里酒柜的架势,边伯贤只好半劝半哄着,姐姐的妆容呈现出半脱的疲态,她靠在沙发边,发丝柔柔地垂下来。
“是不是我太任性才会这样的?”
每个受失恋打击的人都会陷入的怪圈,他当然回答不是的,是那烂人的错,你很好你全世界最好。
“我很好?”蕾伊看着醉醺醺的,说话也是,“所以你也喜欢我吧,我知道的。”
你知道我所有卑劣的情感吗?
即使早就长成了男人,就被她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变回那个午后去买的甜筒孩子,心里的自己越来越小,只能仰视着姐姐,慢慢地低入尘埃中,和盈盈巧笑的她相对着。
是说作为弟弟的喜欢吧,边伯贤要把快滑到地毯上的蕾伊扶起来,说你只是喝醉了睡一觉就好。
她站起来说我自己能走,全世界醉鬼都一样。
“胆小鬼。”
姐姐说得很平静,落在他心里却轰地一声,几乎要震荡出耳鸣,亲吻的反应比大脑要快一步,没有太久,边伯贤只是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对不起。”他急急道歉,茫然地想找什么理由:我也喝醉了?可我刚才根本就没喝啊……
“对不起什么?”蕾伊仰着脸,颊边通红,距离近到他可以闻到更明显的酒气的果香味。
那就等于我也喝醉了。
圈住的手腕,傲慢而冷艳的表情,开玩笑样要她在床上叫自己哥哥,被打了也开心,边伯贤怕人跑掉一样抱得很紧,好像觉得还不够,把姐姐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感受着心跳。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复健短打
为正主的亲自撒糖而复苏
“唔真的好好看啊!”
“天哪这两位也太帅了吧!”
“小点声小点声!他好像听到了!”
少女们窸窸窣窣的声音混杂在盛夏树边的蝉鸣里,扮作很正经的面容僵硬的在张艺兴身边尽量自然的走过,他很难听不见,但是想到就算听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装聋作哑好一点
张艺兴安静坐在篮球场对面的椅子上,翻越一些教室里不让出现的书,放心,就算是四大名著也很难被允许出现在高中生的教室,一名不严格管控小说的老......
张艺兴安静坐在篮球场对面的椅子上,翻越一些教室里不让出现的书,放心,就算是四大名著也很难被允许出现在高中生的教室,一名不严格管控小说的老师不算一台好监控
“好球!”
队友打得痛快,毫不吝啬对吴世勋刚刚这个投篮的赞美,但投篮万人迷本人只是微微一笑,眼神不经意的向外面一瞥又收回,没被看到的球就是坏球,哼
其他人零零两两散站在椅子边上喝水,只有吴世勋不一样,他径直走向张艺兴的方向,张艺兴还没舍得抬头把眼神从小说上挪开,手已经习惯性拿起水杯递给吴世勋
今天是满杯气泡的橙子味汽水,配合着冰块在吴世勋的口中破裂开来,让喝完的人会不自觉的“哇”一声的这口感
吴世勋扭上保温杯的盖子,冰块和杯壁碰撞发出叮铃叮铃清脆的声音,听着就已经觉得很凉爽,他坐在张艺兴身边,什么都没说
因为……已经有人替他们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般配!”
“没说话但是感觉已经说了一万遍我爱你了呜呜呜”
“这比直接亲嘴都好嗑”
BL文学普照大地,照在每一个初高中女生火辣的心里,唤醒了一个个腐女的灵魂!
张艺兴捏紧书页的手捏了有好一会儿了
吴世勋的嘴角骄傲的翘起
“来啊再来一把!”一心只有打球的队友在召唤他了,正直的很
吴世勋刚站起身,就听见了如同橘子汽水般的他的声音:
“好球”
够了,吴世勋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俯身把保温杯重新放回张艺兴身边,用只有张艺兴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不能喝”
说完话的吴世勋重回球场,只留下不远处依旧激动在嗑的少女们,和小说刚刚翻到下一页的张艺兴
“嗯”
关于吴世勋和张艺兴的传闻,多到能把学校专门打印试题的打印机印坏的程度,有人说他们在开学第一天一见钟情,还有人说他们是不打不相识,更有人说他们在学校就do过,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早已偷尝禁果,后被吴世勋据理力争的反抗下打破谣言
“我没有那么快!十分钟?你要是想骂我也不用这么骂”吴世勋咬着后槽牙说的
众人看着他的鼻子,也觉得肯定是瞎掰的
当然,正直的金俊勉说:
大家:真瞎掰的在这呢
根据班里常驻书桌睡觉的远方线人金钟仁传来报道:他有一天课间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眼睛半睁的时候看到吴世勋把衣服盖在张艺兴身上,张艺兴又把衣服扔了回去说了什么,吴世勋笑眯眯的说了什么,衣服就又盖回张艺兴身上了,后来他就睡着了
嗑得正hi的少女们:真想给你常备一瓶风油精,大家裤子都脱了你睡着了?
现实情况是:张艺兴那几天有点感冒,他是穿多了衣服就觉得繁重的人,课间想眯一会儿的时候被吴世勋看到,“贴心”的吴世勋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忍不住给他盖上了衣服,不习惯的艺兴一下子拨拉开,只是说了声:“我不习惯”
吴世勋歪歪头说:“总要习惯我的,对不对?”说完还眯眯眼的笑着,张艺兴一下子噎住,觉得好像没什么好反驳的,就乖乖趴着睡觉了
在门口等着吴世勋打球的朴灿烈:呀,是“总要习惯”的关系nie!
吴世勋只捶了朴灿烈胸口一拳,什么也没说
朴灿烈:我发誓,这是他一辈子给过我的拳头里最甜蜜的一个
关于学校里都在嗑的勋兴,一手见证这对cp成长的都暻秀直言不讳的说:“吴世勋故意的,他巴不得别人误会什么呢。”
都暻秀是从张艺兴初中部就相处得很不错的亲故,两个人成绩相仿,性格也接近,做了一次同桌之后很自然的就变成了上下学一起走的好朋友,关于吴世勋和张艺兴的相遇……
大部分的初中生都选择不上晚自习,因此值日生通常是学校里最后走的存在
夕阳又黄昏,张艺兴和都暻秀刚刚出校门不远,就看到了摔坐在地的吴世勋,大概是疼得动不了了,连自行车还在身上都没力气推开
划破的校服里伤口混迹着泥土,腿还被自行车压着,吴世勋发誓如果再遇到刚才开车那么快的那个人一定要找边伯贤骂他
边伯贤——初中部锋利嘴巴传说
吴世勋的眼睛被尘土迷得有点睁不开眼,所以只是恍惚间看见有人把他腿上的自行车搬开,又有人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矿泉水冲洗着他腿上的伤口,还拿出手帕递给他擦眼睛,又简单擦了吴世勋腿上的血迹
吴世勋睁开眼睛,夕阳的光洒在张艺兴的侧脸,睫毛在鼻梁上留下淡淡一片阴影,衬得人温暖又圣洁
“站得起来吗?”像冰凉的泉水一般的声音响在耳边,吴世勋反应迟钝了一下,还没反应就已经被都暻秀夹起来站着了
“看来还可以,伤口还是应该消消毒,我们先走了”张艺兴只是善良但还没那么多管闲事,一转身就和都暻秀走了
吴世勋站在原地寸步不动,还傻傻的拿着贴在脸上的手帕,然后一瞬间瘫坐在地上,天杀的,他只是被放着勉强站起来了而已啊!
“怎么突然那么大力气,值日不累吗?”张艺兴看着一反常态的都暻秀,一边走路一边闲聊,居然又抬起车又把人扶站起来的,一般刚做完值日的都暻秀累的可以到家瘫坐半小时
“总不能让你抬车吧,而且……”都暻秀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擦擦手噜”他心里非常轻松的把吴世勋车上混的泥土车油都“物归原主”了
张艺兴笑着点点头,他平时画画弹琴,很保护自己的手,连带着都暻秀都舍不得他的手搬重物
不过第二天放学,张艺兴和都暻秀就看到了学校门口一瘸一拐走来的吴世勋
“我叫吴世勋,是校篮球队的成员,上次多亏有你们在”他指了指自己的腿
“腿怎么样?”张艺兴礼貌的回问,都暻秀越走越快,他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
如果臭屁的吴世勋知道都暻秀在想什么一定会说:是爱情啊
“没什么事,就是表面的伤口多了点”或许,这样可以走的慢点,然后多说一些话,吴世勋就这阵脑子转的快
张艺兴往回拽了拽走的像火箭一样横冲直撞的都暻秀,人家都这么说了,自然是要等一等的
后来,后来双人行就偶尔变成了三人行,甚至有时四人行,有时候他们也会等吴世勋放学后打场球赛,吴世勋也会陪张艺兴等都暻秀值日,朴灿烈偶尔也会来,都暻秀以前没觉得,后来越发觉得周围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围绕着
直到他们都顺利升入高中部,在都暻秀不记得的某一个下午,他看见了吴世勋悄悄勾起张艺兴的小手指,摇啊摇
都暻秀知道,关羽是不会拉张飞的小手指摇啊摇的,天杀的,怪不得他一直看吴世勋不顺眼
没有一个闺蜜会看上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都暻秀如是
好朋友之间是无需多言的,都暻秀自然不会去问他们之间的细节,只是有一天问了一句,“现在算什么情况呢?”
“算…爱情啊!”张艺兴笑得很明媚,酒窝深深,都暻秀也恍了神,算了,只要能让艺兴一直这么开心,男人女人的算什么,反正他有的是力气,总不会让吴世勋欺负人的
当然,这些话都暻秀是绝对不会对外说的,这可是高中,别说同性恋爱,就算是异性恋也是不被教导主任和班主任接受的!
只是在那些小女孩来问他的时候模棱两可的,不说什么关键的,说说怎么遇见的,怎么变成好朋友的
小女孩们:足够了,足够嗑了!
至于朴灿烈是怎么发现的,他其实没有那么敏感,只是吴世勋表现的实在太惹眼,本来都是他俩一起回家的,结果总是每几天吴世勋就和他说有事让朴灿烈自己回家
“拜托,咱们两个从小长到大,你到底是有什么隔三差五的事还要瞒着我的!”其实朴灿烈没想问的,如果不是吴世勋正在叠五角星的话…
“星星…兴兴…”一颗完美的五角星终于诞生在吴世勋手上,朴灿烈简直想称其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吴世勋这双手除了打篮球以外没怎么好使过
这还要什么回答,包恋爱的呀,朴灿烈倒是想看看是哪位美女把吴世勋拿下,于是某天的第一次四人行里,朴灿烈一直在揉自己的眼睛,怎么,是谁在女扮男装吗?
“他怎么了?”张艺兴问,和都暻秀两颗小脑袋都看过来
“可能是眼睛大,容易干吧哈哈”吴世勋怼了朴灿烈一个肘击,说了不带你吧,带就给我整事
都暻秀从兜里掏出眼药水,近视疲劳人必备
好,这下子朴灿烈不滴也不行了,三颗小脑袋围着看朴灿烈滴眼药水
张艺兴都暻秀:眼睛大真好滴啊
至于自称为张艺兴最好的室友金钟大同学,他也有他的苦恼,其实他并不知道大家都在嗑勋兴,甚至都暻秀朴灿烈都知道他俩是爱情
因为吴世勋来他们宿舍的次数真的很频繁,有一次他略微有点醋意的问: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没想和艺兴住一个宿舍
明明班级分配宿舍前有意向的可以自主选到一个宿舍的
吴世勋罕见的很沉默,然后说:
“因为我也担心,我会偷吃禁果”
少年人的欲望总是强烈,但爱更重要,他们要相爱,爱到舒适坦然的吃下苹果那一天
相比于都暻秀的少言和朴灿烈的不通爱情,忍住这件事对金钟大来说简直非常痛苦,但是为了好朋友,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金钟大忍啊忍,忍啊忍,终于忍到了很重要的一天
在张艺兴和吴世勋毕业后,学校依然多年流传着他们的传说,少女们嗑糖的心亘古不变,帅气的cp更是难得恒久远,一对永流传
有人说他们后来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吴世勋追着张艺兴到了国外,也有人说看到吴世勋和张艺兴在老家的街头牵手,更有人说他们办了一个很小型的婚礼,只邀请了挚爱亲朋
婚礼的两位伴郎一位个子高高眼睛大大的,一位看着生人勿近脑袋圆圆的,至于婚礼的司仪好像还挺善谈的,一直说终于不用再忍了
*都是编的
怎么了?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交了个中国女朋友,你能教教我怎么打视频吗?
这实在没办法找人说理,天底下最正直的法官也判不出对错。我向来不认为等待他是种折磨,也从不会消磨我一丝一毫的期许。只是得到他回复的滋味像撒旦的眼泪,我堪堪想象就可以捱至天光。
晚安。
周日休假时把这话和另一个队友讲,他醉得东倒西歪,朝我举杯,敬我的异地幻想,白日做梦。
当然是做梦。
张艺兴可以没有那些俗世意义上的情情爱爱,可以没有我,可以没有很多,但他不能没有音乐,没有舞台,没有他闪闪发光的梦想。当练习生的时候高烧跳舞到凌晨,现在打了封闭上台装作若无其事。他是为舞台而生的人,理应收获所有鲜花和掌声。我没那么大的意义和脸面抗衡,堪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候着,远了为他在社交平台发几条宣传,近了开着车奔赴他的韩国工作室接他去吃烤肉。
他给我单独发消息,说世勋,我来开演唱会了,你要来听吗?
群消息叮铃响,队友知晓我现在的入伍作息,夸张地在群里说周日不见不散。他发一堆可爱表情包,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惯是他的风格,还跟小孩似的。
我退出群聊点开和他的对话框,自顾自回了一句,好,周六来。
他不问我为什么特意请假,不问我为什么避开队友,不问我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只说,嗯,有安可。
场馆里台上亮着舞台灯,台下的应援棒明明灭灭,几乎所有人都在尖叫。他喊完我就不合时宜地沉默,眼睛亮亮的,抬头望向我,游刃有余地转了一下话筒,却摸错了一边的耳麦。
于是我也跟着沉默,和他隔着数个日日夜夜和时光洪流对望,没有一丝一毫其余的动作,不要其他人理解,不要其他人一点儿共鸣。
我自认为隐蔽地擦了擦眼角,天地良心,这真的没有办法,上多少表演课,再出道多少个年头也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不流泪,太好了,张艺兴,真的,整个世界全是你的镜头。
他又笑,用三国语言介绍歌曲,装模作样确认歌名,最后一秒轰然倒塌悄悄露馅,在那么多人面前结结巴巴说注意听韩文歌词。
SEHUN呐。
19点40分。
震耳欲聋。
去他妈的蜜蜂和狗,去他妈的皮鞋时钟,我自以为勇敢,自以为飞蛾扑火,自以为隐蔽把每一句我爱你隐在人群里,藏在玩笑中。我不用他的爱和喜欢,只要他光芒万丈如愿以偿。到头来发现蝴蝶早就过沧海,他爱舞台,他也爱我。
我在座位上几乎要发抖。
他居然爱我。
纸花洒落,飘飘荡荡。我起身快步向后台走去,只待他下台来寻我。
他还没卸妆,半湿的刘海撸到脑后,露出光滑的额头,约莫已经找了一阵子,轻轻地喘着气在一堆工作人员中央看着我笑。
从大家的,变成我的。
我的张艺兴。
Alisa的点梗边兴ABO
好,已知欠的点梗交完稿啦
边:不喜欢恋爱脑,因为我就是
“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老觉得我嫁不出去,我这种漂亮又有钱的omega到底为什么非要去相亲啊,而且明明我经常谈恋爱啊,难道是我谈的恋爱对象还不够优秀吗?”
如果不是坐在食堂角落,张艺兴真的很想端起盘子就走,但他手底下有个项目还需要Vivian来处理实验数据,也就只能微笑地听对方漫长的情史。具体分析来看,Vivian拥有研究院副教授职称,父亲是企业家,母亲是音乐家,经济实力无需多言,容貌更是上层,从小到大一路绿灯,周边蜂蜂蝶蝶自然环绕不断,确实是没有必要这么早谈婚论嫁。
但张艺兴其实也挺理解Vivian父母的,毕竟......
“是个恋爱脑,你喜欢你去好了。”
深陷加班地狱的律所在十一点也灯火通明,会议室铺满材料,吴世勋趴倒在桌上,兴致冲冲看着边伯贤的手机聊天记录——刚刚想点外卖拿错手机了,边伯贤手机没有密码,摁亮就是边伯贤亲姐威胁他不去相亲就给他下药的危险发言。
“唉?真的吗?可是她长得一点不像恋爱脑唉。”吴世勋拉大照片,边伯贤姐姐发来的是一张集体合照,只有十几个人,应该是一个团队,用红色圈起来的女孩身量修长,及肩短发,微笑里自带三分干脆利落的劲头,一看就是上学时期天天考第一名性格还好没人不喜欢的类型,“不过也是啦,omega都有点恋爱脑。”
这可不是什么负面评价,而且还有科学依据,构造不一样,激素也不一样,再说了,谁不喜欢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对象呢,尤其还是漂亮的omega?
但Vivian的恋爱脑真的很严重,不是那种盲目的严重,是那种一阵一阵的严重,爱的时候粉身碎骨,不爱了就杀你全家,规律跟试验进度顺利不顺利直接挂钩,很难不让人觉得她只是在发泄研究不顺的痛苦。Vivian父母非常担心女儿这种糟糕的恋爱状态,觉得她需要一段稳定健康的亲密关系,煞费苦心找了一位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而且从职业来看就很稳定理智的alpha。
“所以,你能假扮我对象帮我推掉这次相亲吗?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律师先生肯定会知难而退吧?”
“OO恋?太奇葩了吧?”稀罕到张艺兴都接受不了啊。
“你扮个alpha啊!”Vivian理所当然道:“我调查过了,这个律师是个工作狂,基本没有任何除了工作以外的娱乐活动,连电视剧都不看,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研究案卷和法典。他一看到我带了对象一起,肯定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饭也不吃就散场。”
“所以我为什么要、”
“分析报告我也一起给你做,直到你出结果。”
“没问题Vivian副教授,请问你需要我那天穿什么衣服出场呢?”
Vivian笑嘻嘻道:“要打扮的特别好看来哦,张,教,授。”
“只是吃个饭。”
比他好了,他开所有权限也没几条朋友圈。
没考数学是因为数学不好。
总而言之,只是吃一次饭。
于是加了四天班的边伯贤终于在周五这天准点下了班,沐浴着一众好奇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的目光下到地下车库,西餐厅离得不近,要开半小时,但离研究院很近。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这次相亲结束后要怎么说服姐姐支持他的独身主义顺便去父母那里背刺明明她自己也没稳定对象。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工作不好吗?自己开心就全家开心,也不用考虑这考虑那,他每天光顾好自己的案子就已经累得不行了,还要他去挂念另外一个人,拜托,对方会给他钱吗?会为他成为律所代表添一块砖吗?闹了别扭他还要去哄,还不能只是讲道理,恋爱这种东西到底是谁会喜欢谈啊!
保持着礼貌微笑的边伯贤停好车,餐厅侍应生确认了他预约的桌号,告诉他有两位客人已经到了。
“两位?”
“是的。”餐厅内部灯光幽暗,巧妙的隔断给了每桌不容窥视的隐秘感,走过一片影影绰绰的光影,早已坐在桌子一面的两位终于露出了身形。
靠走道这一段的背影一看就是个年轻男人,桔梗色的衬衫在烛火下如落日消失最后的天幕,托起一截瓷白色的脖颈,柔软的黑发被发胶抓起露出额头,他向他侧过身来,有一段未落的余晖点亮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天与地纠缠在一起,一切都陷入了昏暗的池沼,拖着人不停不停地向下。
你好,结婚。
“这位是我对象。”坐在里面穿着靛青色连衣裙的Vivian主动开了口打断两个人的对视,亲昵地挽着张艺兴的手臂,“不好意思,我和他谈恋爱是瞒着我父母的,我又不想他不高兴,所以带他一起来吃饭啦。”
这话说的Vivian自己都觉得是有点过分在身上的,然而对面的冷静自持律师坐下先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后知后觉一样向她撇了一眼说了声哦就又看向张艺兴。
“我叫边伯贤,你叫什么?”
张艺兴不是很懂这算不算走个礼节,报上自己的名字后,侍应生上了第一道前菜。
“我也在研究院工作。”张艺兴为了试验进度殷勤地给Vivian布置餐具,Vivian微妙地感觉这顿饭有点不对劲,但是戏都开演了肯定要演到底,索性摆足了骄纵,做作地开始讲述她跟张艺兴的情史。
还好这家法餐厅上菜还挺快的。
怕自己弟弟吃到一半没耐心特意找的店的边伯贤姐姐打了个喷嚏。
结账是张艺兴去结的,Vivian表示她买单但是要张艺兴去做个样子。两个人都没开车,走的时候边伯贤主动提出送他们回去,Vivian住得近先下,车上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张艺兴心想原来硬仗在这里。
“我会去跟我姐回绝,就说我和她性格不是很适合。”边伯贤一板一眼道:“张先生很喜欢Vivian这样的omega吗?”
“嗯。”张艺兴放缓了声音,“我就喜欢这种......满心满意都是我的。”
差点说出恋爱脑三个字。
“既然,那为什么Vivian小姐没和家里提起你?”
“是我希望等自己的事业再上一层楼,能够更配得上她。”Vivian家里当然知道他,逢年过节寄东西还有他一份,只可惜他的身份不是Vivian对象,只是Vivian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这样啊......”后半段边伯贤没有再开口,只是紧锁着眉头,等到达目的地,张艺兴扯开安全带要下车时,第一下却没有推开车门。
“边先生?”“我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啊?
张艺兴没绷住,还以为自己是不是露馅了,但是露馅也不该是要他的联系方式吧?
“我、我最近有个案子,里面也涉及到做实验什么的......”边伯贤头一回现编谎话,磕磕绊绊的,“可能有些东西可以向你咨询下。毕竟和Vivian小姐聊天不好,对吧?”
夜色里,陷入沉默的寂静中几乎可以听到鼓动的心跳声,就在边伯贤几乎要臊出一身汗时,张艺兴回答道:“好的。”
“干嘛,我没走,晚上开会的资料、”
“怎么才能拆散一对情侣?”
“......what?”
“你谈过AA恋吗?你不是谈过很多恋爱,AA能谈吧?”
“我记得你是去相亲对吧?”吴世勋咖啡也顾不上了,“是正经相亲吧?是我理解的那个相亲吧?我脑子加班加出问题了?还是我已经睡着了现在在做梦?AA能谈啊,就是比较难,得两方都有这个癖好。不是,你是要拆散一对AO然后和里面的A谈恋爱?这么另辟蹊径的小三路线吗?”
循规蹈矩二十七年,一朝发病老房着火。
“没事,你还不算老。”吴世勋拍拍他,“虽然二十七还是处是挺神奇的。停,如果你下一句话是你要跟那个A那啥那啥我不想听。有照片吗?”
边伯贤把合照点开放大,很是随便的把圈起来的人往旁边一拉,然后给吴世勋指站在右边第二个男人,“就是他。”
“哦哦哦,看起来是挺好看的。但是我觉得你们不太可能。”
“为什么!”
吴世勋无语,“你俩这开头就很诡异啊,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是情敌好吗?”
“谁跟他是情敌,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omega!”边伯贤激动地好像被人踩了尾巴,“我们怎么会是情敌!”
“calmdown。从他的角度出发,你不就是他情敌吗?你跟他的任何交流,在他看来肯定都是挑衅。要么你先和他处成朋友,再一点点挖墙脚,等他们分手,然后你再趁着他失恋一击必中!”
“不能直接告白吗?”
“你是白痴吗?”吴世勋震惊,“你是不是被什么上身了!快从边伯贤的身体里出来,他下周还要上庭啊!”
边伯贤懒得理他发病,这屋里有一个在发病就够了。可是慢慢相处,怎么相处呢?张艺兴的朋友圈权限开了一个月,大多都是随手拍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也不在朋友圈秀恩爱,看来也不是很喜欢Vivian嘛。
他强行打起精神开了一晚上的会,精疲力尽回家躺在床上还在下意识刷那几条看了八百遍的朋友圈,点开聊天框,关上,再点开,好想跟张艺兴聊天,可是要发什么呢,处理的案子都需要保密不能聊,除了工作呢?
边伯贤一个仰卧起坐,妈的除了工作他什么都没得聊啊!
“未雨绸缪肯定是好事。”吴世勋很难理解自己为什么好好的周六要被边伯贤拉起来去一个远得要死的商场买新衣服而且逛着逛着来到了情侣衣服专卖店,“别人是八字没一撇,你是字都没造就开始想着发论文啊。”
“不好看吗?”边伯贤拎着一件明黄色外套,“你不觉得很衬他吗?”
要不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吴世勋肯定要大喊神经病啊。
“我觉得你需要做个法,前台小姐姐好像有认识跳大神的,你要不要去跳一下。”
“买一套吧。”
“钱我出,还我昨天白天那个冷酷无情的边律。”
两个人在情侣服店里各论各的,边伯贤正要卷起衣服去买单,却突然停住动作看向店外对面,吴世勋还在念叨着跳大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
张艺兴竟然还真出现了。
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男生,两个人走得很近,一起进了一家卖omega抑制剂的店铺。
“他这是......”已知Vivian是omega,那么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这位张艺兴是alpha,现在他又陪着别人进了一家omega抑制剂店铺,“肯定是他朋友,边伯贤,肯定是朋友,陪朋友买个抑制剂嘛哈哈哈。”
靠,这话吴世勋自己都不信。有了对象还跟人同进同出这种抑制剂店铺,一瞧就关系相当不凡啊,他胆战心惊看了眼脸色已经不能看的边伯贤,试探着道:“好歹咱们确认他跟那位Vivian小姐并没有情比金坚,可能比较好挖墙角呢?”
边伯贤扔下外套就朝着对面走去。
抑制剂店里,张艺兴正散漫看着展示柜里推荐的时兴水蜜桃味。新来实验室实习的小研究生是从外省赶来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备齐,出于对廉价劳动力的爱护,张艺兴肩负起了一种当爹妈的责任——反正都住在员工宿舍里。
就是没想到逛着逛着还能遇上支线任务。
“教授?”学生还没选好买什么味道,张艺兴拍拍他肩膀示意他继续选,“认识的人,慢慢看,我说几句话就回来。”
边伯贤气势汹汹地来了,但是和张艺兴潭水般的眼睛一对视,又一下子哑住了,红着耳朵不知道怎么开口。今天张艺兴穿了一件亚麻T恤,看起来舒适的能马上窝进沙发,边伯贤被自己的联想惊讶到,浮想联翩是不是要给家里买个大点的沙发。
“你、你怎么在这里......Vivian知道吗?”
张艺兴纠结了一下自己的人设,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她知道也没关系。”
“什么?她不在乎吗?”边伯贤代入了一下感觉自己都要气的爆炸——也不知道他到底代入什么,“她怎么会不在乎!”
“你告诉她也没关系。”张艺兴掏出手机,恶趣味地真拨号给Vivian,两个人正好站的地方没什么人——吴世勋自己在情侣服店远远观战——他直接点了外放,“Vivian,你在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我在跑数据,神经病1号机只有周六四组才肯放出来给人用,什么事?”Vivian语气相当虚弱,当然了,她在帮张艺兴的实验跑数据。
“我今天出来给新来的小孩买抑制剂,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姓金的研究生,是个omega。”
边伯贤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你、你、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边伯贤的世界观疯狂摇摆中。
要让边伯贤彻底意识到他跟Vivian是不可能的才行啊,张艺兴确定了自己的目的,很快就设计好了步骤,“边先生,那没办法,Vivian就是这么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会坚定地选择我,她就是这么喜欢我,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正好此时小研究生买完了抑制剂,拎着纸袋远远看着张艺兴,张艺兴朝他招招手,跟边伯贤说了再见。边伯贤看着他走到年轻人身边,两个人站得极近,近的只要一步就能够钻进张艺兴的怀里。
吴世勋看了一出默剧,没看懂,只能看到边伯贤一脸沉重地回来,然后一脸沉重地结账买下了刚刚挑中的黄色外套,走出店门,突然严肃道:“她能做到,那我也能!”
也能做到啥啊?
“我错过了什么?啊?我错过了什么?我没有时空穿越吧?”
“去买沙发。”边伯贤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买完东西张艺兴送小研究生回宿舍,然后自己就去了研究院,Vivian点了外卖在自己的办公室,一边拌炸酱面一边听张艺兴给他汇报支线剧情。
“这是什么鬼走向,我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对象出轨也不在乎的白痴?这是个什么狗屎形象?为什么你就可以做渣男?”
“所以他肯定不想跟我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有关系了,不是刚好达成你的目标吗?”张艺兴摊摊手,偷走一块黄瓜。
“哦,是吗?”Vivian跑数据跑得脑子都有点麻木了,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但反正她已经跟爸妈说和边伯贤不对眼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对了,我今晚要去泡吧找新男人,收尾下周再给你做。”
“月底前出报告就行。”
“所以你买了葡萄味没有?”
“啊,忘了。”
“滚远点。”
买了一堆有的没的回家的边伯贤端正坐在新沙发上,聚精会神思考给张艺兴发什么消息比较好,在无数寒暄里挑挑拣拣,最后选择了最朴素的一句晚上好。
好蠢。
【来管教我吗?】
【没有!】边伯贤咬着下唇,颤抖着手指打字,【你在做什么?】
【出轨】
【什么!】
【骗你的,加班】张艺兴发来了一张办公桌照片。
【研究院周末也要加班吗?】
【偶尔,帮人值班】
【Vivian吗?】
【嗯】
【她不和你一起吗?】边伯贤怀揣着恶意打字。
【嗯,她要去出轨】
【......】
这可是大实话啊,张艺兴打了个哈欠,这什么律师啊,这么好骗,真受不了。
没谈过恋爱的边大律师开启聊天的契机还只学了一招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张艺兴每每看着这干巴巴的开头都觉得对面好可怜,心想不会这边律真责任心上来,要督促他这个“渣A”改邪归正吧,不然老是发什么爱是占有欲爱是阴暗面干嘛?
【所以边律你肯定忍不了对象出轨吧?】
简直是死亡命题,边伯贤一下庭看见这句话感觉刚刚的胜诉都索然无味,开车回到律所一路上都没想出答案,只好拐去吴世勋办公室。
完全失去了平时听同事聊原配大战小三认为是找错了抨击对象的有逻辑的自己。
【你可以吗?】
张艺兴正刷到Vivian给自己发的上周艳遇这周对象的照片,潦草回复帅帅帅,切到边伯贤的聊天界面,正要打字回复可不可以都无所谓,就看见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如果知道出轨了就必须要分手,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不生气?】
【......生气】
【那还要继续谈?】
【可惜,我不行】
他截了个Vivian最新官宣的朋友圈,感觉自己的人设很丰满,不仅渣,还双标,简直就是败类中的败类。
“啊!”
【我行】
“啊!我发了什么!”手比脑子快,边伯贤撤回也来不及了,“我靠我发了什么!”
“你发了什么?你发了什么?”吴世勋倒是想看,但是边伯贤不让他看啊!
另一边的张艺兴这回有点笑不出来了,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觉得不应该吧?他也不知道要回什么了,正好有学生进来问问题,他索性关了手机,和人一起去实验室。
“边律,现在有空吗?”
“我喜欢你!”
差点把手机直接挂断。
“我、我是真心的!我肯定会比Vivian还要对你好,她介意你有小三,出轨你,我不在乎你有别的对象!”这还要踩一捧一,也算是良苦用心了,尽管说这话边伯贤牙都要咬碎了,“我在餐厅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真的,是一见钟情,你相信我!”
“我是omega。”
“都是骗你的,我和Vivian是同事,她要我假扮她对象应付相亲,对不起骗了你。所以她不是出轨,我也没有对象。”
“哦。”世界观已经变成奇怪模样的边伯贤愣愣回答道。
“你有去医院看过吗,边律?”
这话题转的太快了,边伯贤没拐过弯,“为什么要去医院?健康检查的话每年我做两次,你要看报告我可以给你看。”
“......没有检查出来吗?”
“我没有什么病的!”
“有吧,还是绝症。”
“比如,恋爱脑,什么的。”张艺兴终于没憋住笑哈哈哈笑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熟练运用起可怜语气的边伯贤埋怨道:“你笑话我。”
“没关系,我觉得恋爱脑还挺好的。”
“真的吗?”
“不过出轨真的也可以吗?”
“......能不出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族pa!
前文见群文件,群号见置顶
下到第二层转角,原本挂着油画的墙面竟真的出现了一道窄门。女仆抱着盒子揉揉脑袋,心说难道是自己以前老眼昏花,从没注意到这儿还有路吗?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吱扭一声,涩得她牙酸。可等她真的打开这扇狭窄的破铁门,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古董珍品,惊叹得直接说不出话,只会捂着嘴无声的尖叫。
房间比三四层楼还要高,一眼看不到顶端,到处堆砌着精致繁杂的宝物,镶嵌宝石的钟表、汉白玉雕刻的塑像、泛着金属光泽的宝剑以及流光溢彩的风铃,让她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仿佛有种魔力,从屋子更深处召唤她。女仆试探着向里走去,剥......
仿佛有种魔力,从屋子更深处召唤她。女仆试探着向里走去,剥开垂下的绸缎软纱、拂去泠泠作响的珍珠挂帘,越是深处越是黑暗,好像手里的油灯再亮也照不明这样一方小室一样。
咔哒。
鞋子触碰到什么,女仆努力接着灯看去,只见对面竖着一口相当精致的……
棺材。
女仆倒吸一口冷气,刚才踢到的恐怕就是它的门边,这棺材竖在这儿并非是钉死的,相反它已经打开了一个角度,女仆后退一步,可下一秒那门板“哐啷”一声,竟然滑落一边,露出熟睡在里面的少年。
黑暗之中少年周身竟闪烁着柔和的光晕,如同被月光浸洗,女仆完全看呆了——那甚至不能称为“人”,而是某种来自神话的生物,银白色的短发温顺的搭着,苍白的皮肤如同没有温度的玉石,陷进蓝色的丝绸里。
少年睁开眼睛的瞬间,女仆几乎忘记了呼吸。
“早……安,美……人。”
他太久没有张口,说话都是干涩的声音。四肢也有些僵硬,抬手的动作都像是上发条的玩偶。
他似乎刚认识这具身体,小心翼翼的活动关节,全然不在意自己对面正站这个满脸震惊的姑娘。
从棺材里开出个皮肤像死人的活人,到哪儿也该是恐怖奇闻一则。可此时女仆应有的危险直觉竟被少女怀春的心情强压一头。她想这一定是哪家正在捉迷藏的少爷,或者先生新招的演员,于是她鼓起勇气,问: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少年不说话,扶着棺材边缘走下来,第一步还有些踉跄,他尴尬的笑了一下,抬起头道:
“真抱歉,睡得太久了,可以劳烦你扶我一下吗?”
女仆当然乐意帮忙,她伸手扶住少年的手臂,到这个时候,先生嘱托的那些易碎瓷器早已被抛诸脑后了。
“哦!”女仆被他冰冷的皮肤凉了个哆嗦,但还是稳稳扶住,引领他绕过地上珍贵的古董和丝绸。
少年望着搭过来的、温热的手,他都能感受到皮肤下流动的香甜血液,还有这个女孩周身散发的气味、他面前仿佛有个行走的草莓小蛋糕。
“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少年停下来,女仆抬起头来时他才注意到她那对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垂着,从上向下看,上目线的弧度真是弯到人心窝里。
“怎么……了?”女仆羞涩的垂下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非常……”少年眯起眼睛,缓缓抬起女仆的手背:
“合我胃口。”
手背上传来湿润的触感,女仆的心瞬间砰砰狂跳,她从未受过这样独特的吻手礼。少年唇瓣冰凉,舔舐的舌尖好像一条小蛇,向着手腕处蔓去,女仆被吻的浑身酥麻,直到手腕传来刺痛,她猛然醒来,试图抽离却被狠狠攥住。
迟来的恐惧终于占据上风,女仆惊叫着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可少年只是一把攥住她的脖子,方才柔柔弱弱的模样被凶狠的面目取而代之,女仆这才发现那所谓温柔的唇瓣里藏着两对嗜血的獠牙。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放过,咳,放过我……”
“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小蛋糕。”少年讲他摁在展柜上,唇齿接近那鼓动着鲜血的颈侧,光是靠近,就已经让他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他一手扣住女仆的下颌,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道:
“请别介意,我喜欢安静的吃饭。先谢过你的款待了……”
獠牙刺穿血管的瞬间,女仆狠狠挣扎了两下,却被少年死死扣住了脑袋动弹不得。不断有眼泪和血液从这具身体流出,直到她越来越冷、越来越安静,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颓然倒地。
他踢开死去的猎物,啪嗒一声响指,整个房间瞬间灯火通明。
——tbc
六一儿童节快乐
张艺兴决定和边伯贤分手,并且行动里高超地在晚上熄灯前就过去对门宣布此事,没等边伯贤说什么灯就熄了,骤降的黑暗中他扭头就走,几步蹦上床,在其余三位八卦的都要燃烧起来的视线里平静闭眼,想的唯一一件事还是要怎么去跟老师说换位置。
没等他想好,早自习班主任就把他叫了出去,跟他说下个月竞赛国考的安排,张艺兴懒懒听了个大半,领着对方塞给他的额外试卷回去。
这个月换完位置,他们这一排正好靠墙,边伯贤坐在外面,正襟危坐看着摊开的英语课本,低眉顺眼,专注地堪比寺庙里念经的老和尚。张艺兴拍拍他的椅背,边伯贤就乖乖站起来让他进去。面上看不出一点被分手...
这个月换完位置,他们这一排正好靠墙,边伯贤坐在外面,正襟危坐看着摊开的英语课本,低眉顺眼,专注地堪比寺庙里念经的老和尚。张艺兴拍拍他的椅背,边伯贤就乖乖站起来让他进去。面上看不出一点被分手的样子。
但是被分手该是什么样子,张艺兴也琢磨不出来,随便把试卷塞进抽屉,就看见桌子边放着一袋酸奶,在谈恋爱的数月里,这都是边伯贤特意给他买的。
但现在他们分手了,所以张艺兴拎起酸奶放回边伯贤桌上,一言不发找第一节物理课的作业本。边伯贤面上仍看不出恼怒,好似张艺兴只是普通的今天不想喝,他打开了吸管,任劳任怨开始喝,最后几口发出空气挤压的响声,张艺兴充耳不闻,只是转着笔看题。
这十分钟够把一件八卦有声有色地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他分手的宣言没有刻意避开人,边伯贤宿舍和他宿舍首当其冲,估计第一节课开始全班都会知道他俩分手,听不清的躁动人声自动在张艺兴耳中汇聚成他与边伯贤的八卦,他心里涌起痛快的酸涩和沉闷的别扭,笔都要飞起来了,题干却还没看完。
物理老师踩着铃声走了进来,慢吞吞宣布大家把作业本翻到第76页。
上午四节课流水一样过去,最后一节历史课张艺兴笔写的冒火星子也赶不上抄PPT的速度,恨不得字写的能飞起来,最后欠了一段,又要赶着去吃饭,在心里下意识想着抄边伯贤的,意识到这点后闹了犟,哼,他偏不要抄边伯贤的。
他跟边伯贤已经分手了。
“这就是你终于想起来和我俩吃饭的原因吗?”三个人排着食堂的长队,朴灿烈垫着脚在看今天的菜色,金钟大阴阳怪气着说道:“哼,三个人都不好找位置。”
张艺兴笑着讨好地趴到金钟大肩上,“你难道要把我赶走,不会吧不会吧,我们钟大不会对我这么凶吧?”
“那你先说为什么分手?”
“就普通的分手了啊。”张艺兴摇着脑袋随口道:“高中生谈个恋爱分手不是很正常吗?”
“我要听的是这个吗?我要听的是八卦!难道是边伯贤出轨了?这不可能吧,除了你别人他都懒得说话,这年头还能意念出轨?意念出轨你都能发现,张艺兴你有了超能力?”
这话说得朴灿烈都忍不住要回头看金钟大了,“你什么时候得的精神病,也不告诉兄弟。”
金钟大还在那念念有词,“我懂了,你肯定是高三压力大分个手玩玩,毕竟你能够争过边伯贤的也就这一点了,人家保送名额都定了,你是不是嫉妒,艺兴,咱们嫉妒也嫉妒个亲民的,边伯贤已经不是人类可以靠近的等级了,计算机都比不过他、”
“计算机比不过也太夸张了吧?”张艺兴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那还是人吗?”
“他现在这样的水平也不像人吧?”
三个人沉默,最终还是朴灿烈下结论,“天才总是不像人的。”
“对,所以我这个人还是决定要跟人谈恋爱!”张艺兴没忍住,还是多了一句,“上次让他教我一道题,写的步骤谁看得懂啊,我让他写详细点,他又给我细的恨不能把公式定义都写出来,最后问我看懂没,我说看懂了,他就在那说你真聪明,我真无语了,绝对是在嘲笑我!”
金钟大比他还无语,上一次他去问边伯贤问题还是刚组班,边伯贤用眼神骂他垃圾,金钟大发誓他真的第一次在别人的目光里读到如此清晰明了的蔑视,搞得差点心理崩溃,连忙回去写了三大张试卷平复阴影。
“阿姨,我要炸猪排。”朴灿烈就没听,排到队开始点餐。
三个人找位置确实辛苦,转了好大一圈才终于坐下,张艺兴先吃了一大口茄子,金钟大一边咬猪排一边道:“我觉得光做题这点不足以构成分手理由,而且这个事件里你才是既得利益者。”
“我受到了心理伤害。”张艺兴咬牙切齿,“你跟他一个物理竞赛组,朴灿烈,你说,你有没有心理伤害!”
朴灿烈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有心理伤害,姓张的都单独给边伯贤出题。”
“啊!”金钟大忽然鬼叫了一声,“边伯贤一个人吃饭哎。”
他视线看向张艺兴的身后,张艺兴脖子后面突然一阵发痒,脊骨僵硬地恨不得转一转头放松,但他就不,硬着头皮吃饭。朴灿烈就没有顾忌,咬着猪排回头看了一眼,看完还要评价,“确实,一个人在吃饭,都没人敢去跟他坐一起。”
“你看他可怜你去啊!他又不是第一天一个人吃饭。”
“我没这个资格。”金钟大埋头吃饭,“我怕有心理阴影,你满意了吧?”
朴灿烈又在转头去看,张艺兴受不了了,“你没完了,你真过去跟他吃!”
“不是,有个女生在跟他说话。”朴灿烈看了一会儿,“哦,不过她没坐下来,走了,好像只是问了两句话。”
“不应该啊,这学校还有敢凑到边伯贤前头去的女生?”金钟大百思不得其解,伸着脖子也在那看是哪位勇士,“我以为他是gay的消息连他死掉的祖宗都应该知道了。”
“他死掉的祖宗为什么要知道?”张艺兴疑问。
“哦,以他宣传你是他男朋友的架势,我觉得他过年拜祖怎么都该一边上香一边向祖宗介绍你。”
张艺兴这下真无语了,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词句,只能用猪排堵住自己的嘴。
三个人吃完饭晃回教室,张艺兴坐下没一会儿边伯贤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小塑料袋,站在桌边从里面拿出一根绿豆棒冰,用一种稀松平常地语气说道:“棒冰要吃吗?”
张艺兴拧头过去不看他。
边伯贤拿着棒冰没有动,只有视线默默从脚下堆叠的资料、抽屉里还没理的试卷、桌上胡乱摆开的习题册笔记本和散乱的两支笔中瞧出几分稳定的姿态,尤其是张艺兴还刻意找了两本软皮笔记本当枕头,看起来没有一点要挪位置的意思。
这让他情不自禁有些泄下恐惧的紧张,张艺兴不理他,他也就自顾自坐下,拆开了棒冰外头的塑料包装,“今天中午有人来问我能不能坐我旁边,看见是我就走开了。”
张艺兴还是没理他,边伯贤咬了一口,冻得人牙疼也照样甜的不行,他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可还是一口一口吞下了喉咙。他不知道为什么张艺兴要来找他说分手,他想和张艺兴谈一谈,可是张艺兴不想和他谈,他在人情世故方面向来傲慢自大,此刻想要低下头来,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对不起,是我错了。”不知道哪里错了,但认错应该没有错,边伯贤还从未遇到过如此难解的一道题。
半晌张艺兴也没有理会他,仿佛是睡着了。
下午课程拉满,唯一一节体育也被霸占上化学,张艺兴抽空找别人借了历史笔记,在课间紧赶慢赶抄,边伯贤坐在旁边光明正大地看,还要指出错别字跟错行,张艺兴懒得叫他闭嘴,倒是笔记原主人在后桌泪流满面。
最后两节课边伯贤被竞赛老师找了出去,他反正不上课也没人管,张艺兴理直气壮占了另一张桌子摊开试卷开写,小考稀里糊涂过去,一下课就蹦出去上厕所,回来就听见物理老师加作业的噩耗,让大家自己去讲台上拿。
张艺兴看了一眼没剩几张的卷子,怀疑物理老师又没数对人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边伯贤的也拿上,一起放回桌上。
金钟大跟朴灿烈不上晚自习,张艺兴也不想费心思拉人吃饭,就自己抓着饭卡去了食堂,坐下来没一会儿,就有人端着盘子站到他旁边,也不说话,张艺兴心想怎么学校还招哑巴,抬头就看见边伯贤的脸。
他脸上的表情应该一下子就变了,所以边伯贤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低沉,但他还是坐到了张艺兴对面。
“可以不分手吗?”
“不行。”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做错的话,我可以改。”边伯贤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诚恳,诚恳的他的竞赛老师听到了能落泪,“我不想和你分手。”
“我不喜欢你了。”
“都说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张艺兴一筷子戳进饭里,可边伯贤分寸不让,“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我......我要专心学习。”这话说出来不知道谁会信。
边伯贤蹙了蹙眉,“班里还有人比我聪明吗?”
这话让人怎么接?张艺兴再怎么能跑火车也抛不出别的名字,只好继续嘴硬,“跟你谈恋爱会影响我学习!”
“可是你名次明明高了。”边伯贤实事求是。
“好,我就是利用你提高名次,可以了吧?”
“那名次明明还可以继续提高。”边伯贤步步紧逼,“直到到第一名啊。”
大哥有你考的试他能第一名有鬼了,怕是到死也分不了这个手。张艺兴不想继续这没有营养的纠缠,饭也不吃了,直接端着餐盘走人。
回去后没多久边伯贤就也回了教室,手上拿着小卖部卖的牛奶和茶饮料,张艺兴知道他是要给自己调奶茶,但很有骨气地决定不喝,灌着白开水写作业。边伯贤不逼他,于是这杯饮料放了一整个晚自修,最后的结局是倒进下水道。
塑料瓶子被捏的嘎吱嘎吱作响,边伯贤在厕所洗手台前站了好久,才终于能心平气和地离开。而张艺兴早已抓着书包跑去宿舍,只留了一张空荡荡的椅子。边伯贤抽出没写完的作业放回书包,走的时候不忘把张艺兴的椅子推回桌下,但他扶着椅背没有松手,又是这样默不作声站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离开。
第二天张艺兴一到,就看见桌上有袋酸奶。
但他今天自己给自己买了牛奶,边伯贤看见了牛奶包装,面无表情看着张艺兴把酸奶放回他桌上,他没喝,往后拖椅子发出好大一声响亮,拎着酸奶仿佛拎着一袋死老鼠,丢去了垃圾桶。
张艺兴也跟着黑下脸来,咬着面包背课文,觉得边伯贤是想跟他吵架,可是边伯贤回来后什么也没说,早饭也不吃,好似只是真的随便丢个垃圾。
他课文背到一半,课代表来催交作业,张艺兴从书包里一样一样翻出来,结果没找到物理后来加的一张卷子,他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果然最后在堆叠的课本里挖出了空白的试卷。
“那你赶紧写吧,没几分钟了。”课代表善解人意要先去收别人的,张艺兴草率看了两眼就知道完蛋,一道选择题不给,全是大题,他几分钟能写出什么东西。正想着摇人抄题,就看见边伯贤拿出自己的卷子,过程写的清晰流畅——自从跟张艺兴谈恋爱后,他就开始认真写解题步骤了。
但他不拿出来也就算了,一摆张艺兴却觉得这人是在给自己施压,针对的就是昨天聊得帮助学习的事。会写题了不起啊,他心一狠一咬牙,说道:“我不交了,你跟老师说我没写,我补了再给。”
物理老师收作业严格人尽皆知,不交的向来是要被叫过去骂满十分钟,边伯贤除外,因为边伯贤会做的题已经超越了物理老师,他能把物理老师怼到闭嘴。课代表敬佩地看他一眼,抱着试卷走了。
他一走张艺兴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忍一忍抄了边伯贤的卷子又会怎么样呢,可是话都扔出去了,也只好板着一张臭脸补卷子,心里越气就越做不出题,做不出就想到边伯贤那张写满了的物理卷子,还不知道边伯贤在心里怎么笑话他呢。
比边伯贤笑话来的更早的是物理老师叫他去办公室的指令,张艺兴心如死灰去了,进去后物理老师先是常规骂了两分钟,然后不知怎么班主任就参与了进来,开始教育他早恋的问题。
大致核心就是知道你俩成绩都很好,尤其是边伯贤好的没边了,但是谈恋爱肯定还是会带来影响,说不定你明明可以考第二一谈就只能考第六了啊。
这话说得张艺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就他会退步边伯贤不会是吧,妈的这还这是句反驳不了的实话。他心里碎碎念面上装的诚恳,也没傻不拉几跳出来说没事的老师自己跟边伯贤已经分手这种废话,好不容易挨到了最后总结的几句,边伯贤却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老师,张艺兴的试卷是昨天我不小心带回去了,所以他才没写的。”
班主任和物理老师怎么也教过十几届学生了,边伯贤这话说的既没有技巧也没有遮掩,联想到刚刚的话题,张艺兴一下子恼羞成怒,涨的整张脸都红了,算是明白金钟大说的什么叫做死掉的祖宗也该知道他跟边伯贤谈了恋爱。
但怎么也是年段之光来亲口扯谎,老师也给面子的叫他们俩走了。张艺兴走的能飞起来,边伯贤跟着他,又在那里说对不起。
“你不要生气,艺兴。”
张艺兴这回是真的不想理他了,没有理由,燥得,脸红的感觉都开始冒汗了。边伯贤不知道他是不是气的,惴惴不安给他扇风,张艺兴恨不得趴倒学电视剧里的女生开始哭得了,也忘了让边伯贤别给他扇。
第二节数学课下发了昨天小考的试卷,张艺兴错了一小题,抄到错题本上,他有一本厚厚的用来抄错题本的本子,抄完余光看到边伯贤在那坐着没动,联想到此人错题本干净的能拿去卖,心里泪目,又想到了换位置的事。
可早上刚刚闹过笑话现在又去说换位置,不知道会被怎么说。
“怎么了?”
听到边伯贤的发问,张艺兴才发现自己盯着人的桌子在发呆。
“没怎么。”
“你还生气吗?”
“别跟我说话。”张艺兴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
边伯贤没应这句话,突然抽了一张纸出来给张艺兴擦额头上的汗,他一向贴心的过分,张艺兴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却也没躲,还是前桌回头想借橡皮,在目瞪口呆和翻白眼间犹豫,张艺兴才猛地回过神,一下子打掉了边伯贤的手。
好脆的一声。
张艺兴心里一颤,没去看边伯贤一下子混乱的神色,只是冷冷道:“也别碰我。”
中午吃完饭他去教室拿了试卷,直接跑去自习教室写题,下午上了两节课就去化学竞赛教室补国考考试范围,立志要躲着边伯贤。但他这种高三生能躲去哪里,最后晚自习还是回了教室,一边写题,一边悄咪咪看边伯贤那只被他打开的手,看手背没什么痕迹,才勉强放下心。
今晚倒是没有自调奶茶,当然,张艺兴本来也没想喝。
他写完了作业就开始写竞赛题,写完一题就发一会儿呆,他想着和边伯贤其实也没有谈多久的恋爱,尖子班组班也就组了一个学期,他入学的时候就听过边伯贤的威名,组班后要做同桌还觉得自己要完蛋了,结果学神意外的亲民,除了智商碾压带来的痛苦,但张艺兴向来很会开解自己,比如天才总有一面普通吧。
然后边伯贤就向他证明了自己没有一面普通,下至修笔上至修电脑,连玩个抽卡游戏都能十连双黄蛋,逼得人不智性恋也要智性恋了。
所以他分手也只是有点胆怯了,就是一点,边伯贤这么厉害以后去了别的地方,也会遇到更厉害的人,他是做不了那么厉害了,索性早点分手,这可不是唱衰自己。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写题,好不容易翻了一面,边伯贤忽然站起来出了教室。他盯着人背影消失在门口,没忍住偷偷跟了上去。边伯贤没去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尽头的厕所,张艺兴做贼一样跟过去,跟到门口才觉得自己有毛病,唾骂自己神经,回教室去了。
坐下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多分钟,临近打铃,边伯贤终于回来了,沉这一张脸,只有眼尾悄咪咪泛红。张艺兴心下大惊,不会是去哭了吧?
但他没能问出口,一打铃边伯贤就拎着包走了,连没写的作业也没拿,不过他本来也可以不写,没人管得了他。
边伯贤回了宿舍后就坐在桌前翻那些他给张艺兴记得笔记,翻一页就愈发恨一分,他不明白为什么张艺兴要跟他分手,怎么能突然就不喜欢了,说分开就分开,难道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他就是要做狗,也是一条有尊严的狗。人不喜欢他了,他也不要凑上去找张艺兴的不高兴。
陆续回来的舍友胆战心惊排队去洗澡,再看不懂眼色也能看出边伯贤是坐在那哭,眼泪一串一串的掉,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怎么想也只有大佬突然换上阿兹海默症和大佬失恋两个选型。
但据说今天大佬还在竞赛课上怼了别人做题思路一坨垃圾,想来只能还是失恋。真没想到爱情面前众生平等,连大佬早恋失败也要暗自垂泪,哭的好不凄惨。
突然有人敲了门,情形似曾相识,也不过距离那天才过去48小时。
“开门。”
洗完澡的室友窜过去开门,果然是张艺兴。
“找边伯贤。”
连词都跟那天一模一样。
边伯贤眼泪也不擦,黑着脸走过去,看起来又可怕又可怜,紧抿着嘴,还在那里矜持自己的自尊,要做一条有尊严的小狗。
“有题不会。”
“没空。”边伯贤哭腔没藏住,本来很傲慢的语气一落千丈。
“复合。”张艺兴说话比他还冲。
“真的吗?”边伯贤一下子又扑腾起来。
“赶紧出来!”张艺兴双手空空,也不知道题在哪里。边伯贤就差甩着尾巴跟上去,门一关,室友纷纷面面相觑。
天才是有一面智障的,他恋爱脑。
朴灿盛赶到医院时朴灿烈已经脱险。尽管脱险,手上缠绷带,脸上还挂彩。眼尾到太阳穴擦破一片,医生让交替抹凝胶和红霉素眼膏,保持湿润。透明的和黄的膏体糊在红的肉芽外面,还有些浅棕的碘酒痕迹,像个红中泛黄的苹果从边缘烂掉好大一块,有好几天朴灿盛都没法直视他弟弟。
这虽然是他身上最轻的一道豁,身边人都最如临大敌。只有缺心眼患者本人顶着这张脸还能笑出来。张艺兴搬把凳子坐在他床边,不时观察,并不嫌弃。早上只给晒七八点前的太阳,日头一毒辣,就把窗帘拉起来。朴灿烈哎哎地叫,张艺兴说听医生的,他就闭嘴。
朴灿盛踏进病房的第一步,张艺兴已经陪同在侧。他离事发地最近。至于原因,说来......
朴灿盛踏进病房的第一步,张艺兴已经陪同在侧。他离事发地最近。至于原因,说来话长,回头再讲。总之,受伤的和陪床的都经验丰富,只有做哥的大惊小怪,咋咋呼呼:你怎么回事,怎么又进医院,怎么和爸妈交代?你是不是还嫌不够乱?
朴灿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裹着蓝惨惨的病号服,显得无辜:谁让天下雨,谁让那电动车打滑,谁让我倒霉呢?不用交代,没几天就出院了,省得他们瞎担心。
张艺兴当时不在。朴灿盛觑着他弟黑漆漆、沉稳得不寻常的眼睛,有句话趁张艺兴不在才能说,也只说一遍:什么巧都让你碰着。
朴灿烈顶着颜料盘脸道:可不是么。
不交代的计划行不通。朴灿烈对于他在全国的知名度有所低估,哪怕脑袋缠得像劫匪,哪怕很快转院私立,他二度车祸且张艺兴陪同照料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父母驾到之前,娱记被安保拦在医院门外。朴灿烈在酒店套间似的病房单手刷微博,一边给张艺兴念:你听这个——张艺兴,买张车票去四川吧,有一个叫乐山的地方。坐动车到乐山站下,坐3路公交去大佛景区。到乐山了,有个大佛,你让他起来,你坐那——他说你是圣父,哎呦喂……你要不还是别管我吧?
张艺兴道:等叔叔阿姨来了再说。
朴灿盛单独拉走张艺兴,问他怎么打算的。要不是朴灿烈非在这节骨眼回国,怎么会出事?没人有义务陪他收烂摊子。
张艺兴就说,哥哥,如果我那天没赶他走,可能就不会有事。
朴灿盛常觉得床上那位是他捡来的弟弟。他发自内心道:那是他自找的,和你没关系。你没义务收留他。
张艺兴不语。他叹气:我真的不想你再因为灿烈被骂。
圣父本父、乐山大佛N市分佛小张老师说:不听就行了,对生活没影响的,哥哥。
他这样讲,朴灿盛更难受。他弟弟怕张艺兴走,用缺德段子小心试探,张艺兴依然不走。他是永远端不平水的哥哥,有一个永远被亏欠的弟弟。
而后这个弟弟睫毛垂下来,像柄小扇子,把表情遮住。他声音低而清晰:这回是他伸手拉我。
事发前的经过,两个人绝口不提,把外界留在扑朔迷离里,回赠是抨击声一片。朴灿盛不懂此话何解。就算故事从头说起,都一样难以理解。
朴灿盛愣一瞬:狗仔一共爆光五张不同场合的照片,说都是你和艺兴单独出行,是这样么?没有第三个人跟着?吴世勋说是的。朴灿盛想没事,只是不能找多人出游的借口:狗仔说你追艺兴,是这样么?吴世勋说是的。朴灿盛脑子嗡一声:艺兴和你在一起了?
吴世勋说:现在没在一起。
朴灿盛听见自己声音高一个八度,按捺不住:不是,我问艺兴有没有和你在一起……有没有答应你的追求?
吴世勋冰一样的、纹丝不动的声音出现裂痕:还没有。
还没在一起,天就还没塌。
朴灿烈问哥,我一直联系不上艺兴,他还好吗?
朴灿盛道,他现在不方便发声,我来联系。
朴灿烈说,那他也没和你联系?我知道了。
我最近一班飞机回国。朴灿烈说。
朴灿烈刷到勋兴爆字头条时,打量着那行字,没敢点进去。怕心脏当场爆炸。狗仔趁新年放大招,所有同学群、亲友群、网友群、混进的CP粉群都炸成鼎沸。他左胸口痉挛,赶最近班机回国。
距上次见面有小半年,“责任感”向“我的错”开放常年不更新的朋友圈。平时互动全无,唯一一次点赞是“我的错”晒G2驾照。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握牢方向盘,敢于将性命交给曾经几乎夺走他性命的东西,但不敢大声说以后去哪里都让我载你。
于是张艺兴就和别人去了他去不到的地方。
都暻秀说,你再不来,我也准备把定位发给你。朴灿烈哈哈一笑。他说我又不择手段,你不要见怪。
都暻秀说,哥,你不来我才见怪。
热火从心头冒出来,冷汗从脊背爬上来。朴灿烈哑声问:什么叫知不知道艺兴在哪?
都暻秀说,艺兴哥只讲要歇一阵子,我们现在都联系不上他。又叹口气,给他看手机:张艺兴说已向学校请假,出去走走,别担心他,云云。
朴灿烈也很有分寸道:知道了哥,我找到艺兴带他一起回来吃饭。
可堪信任的人寥寥无几,张艺兴这时节能去哪里。
张艺兴能去哪里?
住处被娱记围追堵截,小城市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发消息给灿盛哥,给暻秀,给世勋,说近期给自己放个长假。其实不是想说放假,是想告个简单的别。他们纷纷问他怎么样,他说没关系,他对避风头很有经验。
吴世勋被公司限制行动自由,一条一条消息追过来,一遍一遍和他道歉,先问他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又问他在哪里。狗仔对全国人民说蹲了几天,没有蹲到张艺兴下楼。
张艺兴说,在别的地方。不要说对不起。
去年10月7号生日,吴世勋裹得严严实实亲自登门。当天寿星收几趟快递,有一趟是朴灿烈手笔。他署朴灿盛的名,礼物没逾亲哥的矩,只是脱离大部队单独到家,因此露马脚。
张艺兴起先不知道,拆开是支漂亮钢笔,笔身有他姓名。
吴世勋原本在餐桌对面笑着托腮看,忽然不再笑。后来他问张艺兴,可以考虑和我在一起吗,成为超出所有人的存在?
张艺兴霎时耳朵红透,说世勋你已经是超出所有人的存在。
吴世勋摇头说不是的,还有一个人很特别。我想要在他面前理直气壮的身份,我想要名正言顺表达嫉妒的权利,我想要请你和所有异性划清界限的资格,我想要关于张艺兴这个人的一切主张——我不想再做你的好朋友,艺兴。看不见你我总担心他来找你,我怕追不上你们的十年,我心里时时刻刻充满危机……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吴世勋固然在用商量口吻,却也从来没有这样给他压迫感。他总是忍耐得太好以至于张艺兴不知道占有欲的本来面貌。世勋是在墙角截住他说话吗,还是一步一步抵他到角落?等回过神已经后背贴墙,一只手落在他肩膀上。
张艺兴视线落下去,声音有些抖,说世勋我觉得你很好,你对我来说太好了。可是我们在一起会不幸。
肩膀上触感变紧。吴世勋倾身望他,谁说会不幸?我平生最大好运就是遇见你。
问他的感觉吗?
世勋……你看,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就已经这样不幸了。
妈其次说,那小子知道又要跳脚,可不能让他再添乱。朴灿盛说明白明白。没告诉她大圣正在起驾回天宫的路上。
再见面,大圣已经伤得猪头三一样,在床上哼哼唧唧。张艺兴和他约法三章,不晒太阳,不吃发物,不挠伤口。朴灿烈一切都配合,两个人默契得让朴灿盛诧异。
一些前因他不清楚。
是不合适。一百个学生问他,张老师,你还好吗?张老师,你真的和吴世勋在一起吗?张老师,我觉得你们很配,我支持你们。
真对不起。
一些人到朴灿烈的大号小号底下留言:哥们醒醒,天塌了。
与世隔绝也需要勇气。张艺兴断开互联网,吃饭,发呆,睡觉,发呆。连接互联网,挨骂,发呆,挨骂,发呆。日夜颠倒,昏天黑地的一觉醒来,收到朴灿烈一条消息。
一段剪辑过的视频,当年一起上学的地方。一丛丛很鲜嫩的初高中生经过,掌镜人没露脸,在画外音里说:你看,现在小孩的校服比我们以前好看。镜头拉远,学生们钻进一辆辆有派头的车。有整整五年他们也这样通勤。张艺兴没回复。
第二段还是视频。N大和附近的炸鸡店,老板娘和老板还是一点没变。旁白说:来,和艺兴哥哥打招呼。小男孩已经长高许多,冲着镜头喊艺兴哥哥。他还有一个婴儿车里的妹妹。
镜头还环游N大,环游到宿舍楼下,一群群大学生散散漫漫走来走去。走到画面终于静止,视野刚好容得下一辆倾覆的轮椅,一柄遗失的伞,一地滂沱的雨。张艺兴没回复。
第三段视频是游戏厅,镜头对着屏幕上的射击游戏,旁白在砰砰砰中说:我当年超想玩这个,可惜脚不能踩踏板,记到今天。玩着玩着去公仔机,停在其中一间,隔着玻璃往里指:我要这个小羊。镜头再一晃,币筐已经家徒四壁,视角往下探,六七个玩偶叠在一起,正中间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羊。旁白说:没地方存,寄到你家好不好?
张艺兴没回复。
第四段视频是酒店。游戏厅附近的、他们离家出走半夜入住的酒店。其实哪里的酒店都长得差不多,张艺兴一眼能认出来,是因为在这里发过几天烧。镜头给窗外黑压压天色一个特写,再环视房间,面朝电视,换台,换台,换台。百无聊赖的换台中响起旁白:你说我明天去哪?我还没有想好。
明天到了。朴灿烈说,开开门吧。张艺兴说,我不在。朴灿烈说我知道你在。
张艺兴没开门。他是要下楼倒积攒几天的垃圾才不得不开门的。门一开朴灿烈从地上弹起来,熟稔得像昨天刚见面:你要下楼啊,外面在下雨,我帮你扔吧。
张艺兴一语不发,垃圾袋全部塞给他,关上门。
为什么每次你来都下雨?这说明老天都不欢迎你。再开门的时候他心想。
他不能站在楼道里同朴灿烈争执,给狗仔白送头条。他关上门同朴灿烈争执。好些天没和人说过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间打着架摩擦出来:你要干什么?你没事做了吗?你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朴灿烈从头发丝到衣角都在滴雨:我问了我哥,暻秀,吴世勋,都联系不上你。我们都很担心你。我怕你有什么想不开,想着一定要亲眼看到你没事,就来找你。
张艺兴慎重地问:你是我监护人吗?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有义务和你报备吗?为什么你想见我我就非得见你?
玄关积着小小几滩水渍,雨从天上落到家里来。朴灿烈像挨训的学生,眼神落下去,手背到身后去。又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每次理亏都是这个表情。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张艺兴看着他想。你的需求、你的想要总是世界第一。因为天涯海角你都能找到我,所以我被你找到就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说:你关心的事情,我现在告诉你,吴世勋是和我表白了,我也在认真考虑。他性格比你好,人缘比你好,事业比你有成,责任心比你强,对我和我的一切想法都很尊重,我们在一起从来没有吵过架……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共同生活,我为什么选你不选他?
朴灿烈看着他。
张艺兴说:你说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你能说服叔叔阿姨吗?你现在能独立生活吗?你能忍受千夫所指吗?这些问题你考虑过吗?
张艺兴说:什么问题都没考虑过,什么问题都没法解决,你的喜欢我能相信吗,敢相信吗?你喜欢我和喜欢高中的女朋友有什么不一样吗?你发的视频我看了,我觉得很烦。我一点都不想故地重游因为和你有关的地方我都很烦。你的喜欢我也很烦。因为你的喜欢只是自我满足,你的表现只是自我感动。你最喜欢你自己,你发现了吗。
张艺兴说:还有,我要失业了。不是主动请辞,是被学校劝退的。因为教育局、校长、领导、家长,都觉得我这样的老师对学生影响不好,不配做老师。你的喜欢能给我们找到一片净土吗?我们在一起会有一天宁日吗?我和你靠近就是灾难。
张艺兴说:你走吧。朴灿烈,你能认真听一听我的话就是尊重我,再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就是善待我了。
他有盈眶的泪。朴灿烈被那泪烫伤。说声好的,然后转身就走。
天雨路滑,出小区没几步就给一辆打滑的电动车带倒。张艺兴赶到的时候,朴灿烈还没做完检查,脸上五颜六色:我没事,你回去吧。我哥马上就到。
说完低头不看他。张艺兴说:你刚从我家出去就出事,你觉得我能走吗?
朴灿烈仍是低头,整张脸上没涂药水的地方全是惨白:我自己要过来的,和你没关系。你回去吧。被人看见又是新闻。回去吧。
张艺兴话说累了,在他身边坐下。
————TBC————
两年里作废重写无数遍的一点存稿,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久违更新掏出了积攒无数遍的勇气,不好看请不要见怪。
很想他们也很想你们。
他怎么也按不下那个红色小圈,出于礼貌必须稍作寒暄,于是说不好意思,我在机场。吴世勋正巧也开口,问你在哪里。两个人同时沉默,吴世勋又问,哪里的机场啊。
哪里的机场啊。他们早就没有义务互相报备了啊。张艺兴望望指示牌,说首尔。这个地方倒还值得一报。机场广播证明他供词可靠,吴世勋静静......
哪里的机场啊。他们早就没有义务互相报备了啊。张艺兴望望指示牌,说首尔。这个地方倒还值得一报。机场广播证明他供词可靠,吴世勋静静听,未予置评。
寒暄算是到位,张艺兴快速收尾:我来出差的。已经很晚,打扰你休息了,那先这样……
吴世勋说好的,没有,再见。
什么没有?什么再见?
本想吃个快餐拉倒,莫名其妙走进牛杂汤店。
张艺兴想起头回吃牛杂汤,操着一口生疏韩语对着餐厅招牌瞎念,韩方营营养牛牛脑汤饭。吴世勋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端着摄像机拍他,同学你好,这是我们的采访请多多指教。一个人吃饭好吃吗?为什么一个人吃啊?这是什么啊介绍一下吧。
张艺兴勉强听懂,指着热汤比比划划说这是牛脑。他发音不地道,吴世勋开始笑。同学你是留学生啊。同学你是哪里人。啊我很喜欢中国火锅。谢谢同学那我不客气了。真好吃,同学怎么称呼啊?
至于为什么点牛脑汤饭,张艺兴是这么想的:吃牛肉会长肌肉,吃牛脑会不会变聪明?吴世勋汤没咽下就被他逗喷。咦兴同学跟我们镜头打个招呼吧。咦兴留个联系方式吧节目播出告诉你。
下一次主持人约他吃牛杂汤,张艺兴想都没想拔腿就去。吴世勋同学坐在店里招手,咦兴咦兴,咦兴咦兴。全店人都看他们。
吴世勋同学好客气,见面送他手套一副,说回去剪辑看见你手都冻红。张艺兴倒不是没有手套,张艺兴只是没有记性。但自从收下吴世勋的手套,他就长出十分记性,到毕业都没弄丢,到回国都没弄丢。至今仍端端正正供在衣柜,不再使用。
每当冬天翻箱倒柜,他总忘记买过新手套,把旧的织物翻出来,对着发发呆。问自己,为什么不丢?为什么还不丢?
分开没什么好说的。毕业两个人和平分手,没多少共同财产,不过是把一年两年布置起来的空间用一天两天清空。不幸赶上房东突然收房,最后的分别场景便是埋头各自打包。幸运的是房东催得格外急,急到盘点旧物无暇触景生情,只冷静把东西分成三堆:有用的,没用的,吴世勋的。张不开嘴问你还要不要,就悄无声息搁到显眼处,意思是随你要不要。
张艺兴还在吴世勋的那堆里夹带他送他的礼物,只给自己留下一副手套。不能带走,也舍不得丢。他不太懂怎么退回对方馈赠,以为这样处理还算各得其所,除了吴世勋把门摔得震天响。
搬完家当夜他安心病倒。一个人在酒店昏昏沉沉做乱梦,梦的全是分手前。梦的全是开心场面,还梦到牛杂汤店。醒来张艺兴抖着手点外卖,抖着手喝完在韩国最后一碗牛脑汤饭。一定是配方问题,汤饭又苦又咸。
困倦之中定饭后半小时的闹铃吃药,还没吃药就苦得睡不着。他是摔完跤直到离开当场才发现摔出大包的人,一场病一场梦像一个很长很长的缓冲,等到远远离开事故发生地张艺兴才慢慢觉得疼,慢慢可以哭出声。
回到长沙,四年变成一个丑陋的疤。张艺兴一切都好,除了春节在家门口那条街看到一个人疑似吴世勋。高个子疑似吴世勋,宽肩膀也疑似吴世勋。张艺兴在人群中恍惚站定,回过神来狠掐自己一把,掉头走得头也不回。分手半年多,他告诉自己这种幻觉传出去会被共友笑掉大牙。
共友是个很会八卦的大嘴巴,刚回国时喋喋不休追着问他为什么走,怎么和吴世勋分手,分手删没删好友。
张艺兴没回答,说再提某某某我就删你好友。共友说容我提最后一嘴,他最近过得挺糟糕。张艺兴缓缓打出一个哦。
吴世勋怎么会来长沙,想必是他老花吧。老花眼张艺兴辗转反侧一个年都没过好。隔时差和共友闲聊,共友说,youknowwho去了趟你老家。他还晒你说过的那家小龙虾。
张艺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问你怎么会知道。共友说,因为他没有禁止提起你。
所以他看见的那个人确实是吴世勋吗?
张艺兴胸口一闷,随后对自己说没事。他的人生就是充满各种各样的可惜,可惜中有各种各样的伤痛。禁止谈起吴世勋不存在谁对谁错,只因为两个人都无法为对方留在异国。一些感情消亡和一些关系断绝,连可归咎的罪魁祸首都没有,只能怪缘分不够。
张艺兴用还没忘完的塑料韩语和他讲,他怎么在韩国读书,在首尔生活四年,现在回国工作。
这个韩国人说:我叫灿烈,我家也在首尔。怎么称呼你?
【BAEKHYUN】:滴滴,前线消息,youknowwho最近入职一家中资企业。说不定哪天就来你这边出差哦~
【木卜火山列灬】:艺兴,窝史灿捏儿。窝早到一家,嚎次的日料,周末粗来,次饭麻?
【ZYX】:哦
【ZYX】:好啊好啊,你的中文越来越好啦
周末张艺兴有点低落,朴灿烈问咋啦,他就用韩语作为加密语言一吐为快。朴灿烈边吃边听表情严肃,张艺兴总结:过往的一切还有未来的种种……反正我现在有点难受。
朴灿烈问,你还喜欢他吗?张艺兴说,还有点旧情未了,因为四年感情没那么快稀释掉。朴灿烈问,如果他来长沙,你愿意见他一面吗?张艺兴说,看情况吧,吃顿饭可以的。朴灿烈说,现在烦恼有些太早,毕竟他还没有来呢。张艺兴说你说得对,不要预支烦恼。
吴世勋总是问他在哪。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张艺兴总会回答:在你心里啊。现在再也不能这样讲,可还是会在心里默默想一下。
张艺兴答复:在吃牛脑汤饭。
吴世勋答复:我现在来找你。
然后他就真的来找他。他进店的时候一秒就找到他,径直大步走来,那时张艺兴碗里只剩一点残羹剩饭。吴世勋就给自己点一份汤饭,和他一样。两个长得很不错的男的,气氛微妙,食客都多看他们一眼。
可能这阵子和听不懂中式委婉的外国人待太多,张艺兴变得有话直说:我听伯贤讲你换工作了。下次来长沙的话一起吃饭啊。
吴世勋说:好,我是要来的。张艺兴随口问什么时候?吴世勋说一年,驻场。
张艺兴都快笑出来了。他是真的在笑场所以吴世勋问怎么,张艺兴说最近刚认识一个也来长沙驻场一年的韩国人。和你一样高,首尔人,也挺帅。吴世勋说是么。
第二份牛脑汤饭端上来,张艺兴托腮看着对面的人。因为吴世勋吃饭相当快,张艺兴很少有比他先吃完的时候。这个视角有些陌生。一年不足以抵消四年也足够产生太多改变,多到连吴世勋这个人都陌生起来。
世勋说要来驻场,真的么?张艺兴很难自恋到相信,因为无法异国而分手的一段关系,到今天还足以影响其中一个人择业。他到首尔出差和吴世勋到长沙驻场不过是一种选择被限缩之后的选择。
【BAEKHYUN】:我靠,他真的来找你?要和你复合吗?
【木卜火山列灬】:艺兴,能不能帮窝带点东西,你是我的神.jpg
吴世勋突然问,你在和谁发消息?张艺兴说和伯贤。吴世勋看着他说,你笑得很开心。张艺兴说,还和那个新认识的朋友,他让我捎点东西回去。吴世勋说,我陪你买吧。张艺兴说没事不用麻烦。吴世勋忽然顿住,把勺子搁在碗里。张艺兴说你吃过午饭来的吧?不用勉强陪我吃。
吴世勋说艺兴,你变化挺大的。张艺兴说还行吧,我的韩语是变差了。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流感袭击城市的季节里,他发起一场同吴世勋分手那天一样的高烧。分手之后他有好好照顾自己,未曾再病得这样汹涌。像开启身体尘封的一道开关,他中病毒了,吴世勋在他大脑里蔓延。意识模糊里面张艺兴用指尖点出那行号码,手一滑拨通。原来误触的最近通话记录是这样来的。
对面那碗汤饭渐渐失去热气。他确信对吴世勋来说也是一样的。
他们在汤饭店门口的街上分开。
张艺兴说拜拜。长沙见,如果你来的话。
吴世勋追上前问,你是不是……张艺兴说我现在单身。如果你追我,也要从头排队等。但你不会的对吗?
【BAEKHYUN】:后来呢,没有后续啦?
【木卜火山列灬】:落地啦?长沙欢迎泥!
【木卜火山列灬】:艺兴,窝史灿捏儿。窝又早到一家,好次的小龙虾,窝们一起八?
【ZYX】:好啊
————END————
1.
小张老师的恋爱小课堂开课了。
@小张:虽然恋爱谈得不算少,但我一次都没有主动追过别人。我喜欢一个人可以永远不让他知道——只是对方刚好也总是喜欢我。
@小张:小J是把我堵在宿舍...
@小张:小J是把我堵在宿舍楼下表白的,小B是聊天文字表白的,小P是约会正式表白的,小W是旅游同住一间房表白的
@小张回复:(‵□′)╯
2.
@小张:一个人给几只猫擦完泪痕剪完指甲我真的是个勇士,翻遍衣柜没有一条没绽线的裤子,哭哭……
开小号潜水的小朴:勉强按住自己下单的手
@小张:这种时候就会想起小P,没有他搞不定的动物
开小号潜水的小朴:可恶,扎心了
@小张:刚又做了一锅黑暗料理,含泪吃完,这种时候又会想起小P,没有他搞不定的菜谱
@小张:又双叒把饭做糊了,刚去邻居家化完缘,对了他叫小D
@小张:说实话我感觉雷达响了……本人的雷达还不曾失灵过,让我们拭目以待(^-^)V
开小号潜水的小朴:可恶,退网了
3.
@小张:上次聊过,分手会不会删除全部联系方式。我不会(除了小B那一次),但会尽快打包对方的东西,清除物理上的痕迹。北鼻你们呢?
小张回复:你好厉害。我留存记录是因为,也许最后分开很不愉快但在一起的时候我和那个人都快乐过真诚过,这是我的真心存在过的证明……是一部分我的碎片,所以我留着
@小张:还有一个特异功能就是每个前男友都会回头来找我。小B求原谅,小W想复合,小J会东拉西扯还没有走出来的样子,还有一些没代号的前男友,也会问能不能再试一次。我虽然会偷偷眼睛尿尿,但分开之后可是很坚定的哦,一次都没有复合过
小张回复:小P是我得还他分期(虽然他不收)
小张回复:他不会的吧
开小号潜水的小朴:陷入沉默
4.
@小张:还有就是,为什么总是我在安慰对象,下次要找一个没有眼泪的对象
和小金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小张作为前辈要先毕业,小金一想到就难受一难受就哭。小张找到工作他也哭,小张毕业典礼他也哭,哭得比毕业生都伤心。小张都顾不上自己伤心,只顾着递纸巾安慰小金:虽然不能天天在一起,也可以一直见面的呀。
最后还是不再见了。
和小吴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出道压力很大,小吴在外是拽哥面无表情,一到和小张见面的日子就疲惫地卸下防备,默默掉三两颗眼泪。小张其实也很想哭,但他不舍得让小吴更难受,所以忍着没有哭。更难受的是他还怀有一种迟早会和小吴分开的预感,每一次拥抱都像最后一次。
他的预感总是成真。
分手之后不吃特辣。
@小张:给我所有前男友点播一首《蒙娜丽莎的眼泪》——为什么你总留给我失恋/失败的泪水,却把你的感情付给别人去摧毁
5.
@小张:2月了,为自己点播一首《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小张:再汇报一下,小W小B小J这几天像约好一样,都来找我嘘寒问暖,有点莫名其妙额
@小张:搞不懂,我先和小D吃饭去了。刚知道小D是美食博主,做饭从来不露脸的那种,其实他本人蛮正点的哦
@小张:刚到家,吃完饭还看电影啦,原来小D本职工作是影视从业者
@小张:小W说最近回来休假,想见一面;小B说最近正式回国,想见一面;小J说最近换工作到我们城市,想见一面
@小张:我和他们说了,我是那么好见的人吗?哥一条广子什么价位他们知道吗?
开小号潜水的小朴:辗转反侧
@小张:然后叫小D给我推了3个人均1000+的餐厅,哼哼哼
三月开始了,我真的要认真码字了
先来一篇混的
我愿称之为爱心系列(不是)
如果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挺像是依附在吴世勋身上贪婪索取的蛀虫。
张艺兴靠在墙上,拐角另一端的闲谈还在继续,已经从张艺兴虽然跟吴世勋同进同出但根本不是大家所想的大少爷,聊到了张艺兴家里其实根本没钱据说他亲爹还杀过人坐过牢最后死在牢里的。
他翻了个默不作声的白眼,心想你们怎么还夸上那混蛋了。眼见这话题已经不只是添油加醋,要蹦着脱胎换骨去,他故意重重踩出脚步声,抱着一沓试卷走了出来。
说话的是几个男生女生,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说话的是几个男生女生,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并无被抓包背后说人小话的心虚惭愧,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颇有种老子还没说完你出来干什么的硬气。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与生俱来的自信吧,别管哪方面,反正就是自信。
“怎么去了那么久?”吴世勋书包都理完了,顺带着还把张艺兴的书包也收拾好放到了桌上,张艺兴没回这个问题,只是把试卷塞进书包里,他也没清点东西有没有放齐,反手背上,说道:“我今天回家里去。”
都准备推开椅子站起来的吴世勋一脚踢到了桌角,差点没站稳跌回去,反倒是桌子往前震把前桌给愣了一下,回头想喊两句干嘛啊,瞥到吴世勋的脸色,又给转了回去。
“我先走了。”张艺兴神态自若道,没走出几步,吴世勋就跟了上来,拧着眉头,挤出一句,“怎么突然要回去?”
“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他随口道。
“可是上周约好一起玩的游戏我都下载好了,不玩了吗?”吴世勋紧紧跟在他旁边,语气却比脚步轻松,“还有说好一起写作业的。”
“你可以再约个人。”
“你约了别人吗?”吴世勋这下就差整张脸皱起来了,“你怎么约了别人放我的鸽子啊?”
“我不能一直住你家里。”张艺兴抛出了一个月前就准备说的话,“明天我就去收拾东西。”
六岁的时候,张艺兴就认识了吴世勋。
按照社会运转的基本逻辑,两个人其实本不应该相遇的如此之早,他们或许能够数十年后在同一所大学的联谊上打个照面,在同一堂水课坐在一起,又或者擦肩而过一家咖啡店,一个十字路口,但绝非是在六岁。
也算死得其所,因为影响不好政府派人把这条臭水沟整治了。
雇佣母亲的那户人家似乎从别的下人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也有一个同岁的孩子,性格不是很好,也没什么朋友,很有善心的表示你可以把你的孩子接过来,毕竟让那么小的孩子在家里不安全。
张艺兴就这么被带进了那座如同城堡一样的巨大别墅之中,同意让他来的女人穿着珍珠色的套装,她膝下站立的孩子面无表情打量着新的玩伴。
这就是吴世勋。
来之前他妈嘱托过他,别跟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多来往,高兴了你讨不到好,不高兴了还要来罚你,你就乖乖待着。张艺兴实力践行这一条建议,前一个星期都在跟吴世勋躲猫猫,致力于不让这位有钱人家的小孩子能跟自己来往。
结果第二个星期夫人找他妈谈话,说吴世勋晚上也哭闹着要找艺兴玩,要不你和你儿子晚上就住下来——最主要的是你儿子。他妈本来想婉拒,但是夫人提起了一个一般母亲都拒绝不了的话题,那就是教育。
夫人提出可以负担一部分张艺兴上学的费用,让他能够和吴世勋上一所好的小学,这样对以后的升学只有利没有弊,两个孩子又可以一起玩。
放到现在张艺兴铁定要跟他妈吐槽自己根本没和大少爷玩,哪里来的大少爷晚上也哭着要玩,一听就是放屁。但一无所知的他妈没能抗拒上好学校的诱惑,就算多花点钱也值得,便答应了下来,给张艺兴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背包,入住了在一楼给他安排的小房间。
吴世勋倨傲地站在二楼看着背着小书包的张艺兴,脸上的表情就差明写你再躲躲试试看。
综合来说,大少爷是个很有涵养的小孩,尤其是张艺兴小小年纪就知道挣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知道母亲在大少爷家里工作,他便用简单的逻辑判断出自己也是来上班的,上班的内容就是让大少爷开心,换来的钱可以供他上学。
多么浅显易懂。
小小年纪就有了打工人自觉的小张童工理所当然成为了小吴老板身边最奇特的小孩,同样家世的小孩没童工听话自觉,听爸妈吹风吹捧谄媚的小孩没童工奇特有趣,他豢养童工,也像养了一只温顺的兔子。
只可惜那时候的吴世勋还不知道养宠物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开始是你觉得宠物会对你百依百顺黏人亲密,到最后都会变成你对宠物百依百顺讨好勾引。
张艺兴拒绝了吴世勋要送他的要求,坐上了公交车。
为了上学方便,吴世勋家里在高中旁边买了一间公寓,三室两厅,大的离谱,突出一个有钱豪横,毕竟是家里有医院和商场的人家。张艺兴自己家就离得很远,回去要一个半小时,他妈一个月前辞掉了保姆的工作,用攒的钱开了一家小超市。
她从没主动提起过让张艺兴搬出来,毕竟一开始是她让张艺兴住进去的,辞职的时候夫人也很关心她未来的打算,顺带着提到小孩的未来也很重要,上下学太久可不行,突然转学也不利于成绩的提升,无论如何也得先过完高三再说。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全篇一个主题就是艺兴得住到高三毕业再说。
但她回去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行,从上小学起,吴世勋家里就一直在资助张艺兴上学的事情,不管是基础的学费还是额外的学杂费,甚至是吴世勋上的补习班钢琴课,张艺兴也一节不落,她算了一笔账,感觉自己和儿子像个骗吃骗喝的流氓。
她对夫人提出过这是不是不太好,家里就没人觉得不对劲吗?夫人表示这是吴世勋主动提出来的,总不能让吴世勋搬房间,那当然只能让张艺兴搬了。
就是说整句话听起来都怪怪的。
感觉再这样住下去她儿子都不能是她儿子了,正好钱也攒的差不多了,她就提出了辞职,顺便旁敲侧击儿子咱虽然还欠着夫人家里当初供上学的钱,但关系也就只是欠钱,还住在人家家里就有点厚脸皮了,怎么说也是两家人。
张艺兴很赞同她。
他在学校里的身份经历过几次迭代,小学的时候有人说他是吴世勋的弟弟,后来变成吴世勋老爹的私生子,澄清后变成变成吴世勋的小弟,小弟的身份持续的比较久,可是到了初中,谁家小弟指使老大给自己写作业的——张艺兴只想大喊冤枉,那明明是吴世勋发癫抢他的作业写。
初中快毕业时终于有人说出了真相,他只是吴世勋家里保姆的儿子,只是因为从小长大所以吴世勋跟他同进同出,年纪增长的同时等级意识也在增长,只可惜看不顺眼他的人群还没来得及增长,吴世勋就开始嘲笑这些人心里就是嫉妒张艺兴,巴不得能够替代他在自己身边。
这就把那些人架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地方,你说欺负张艺兴吧,就成了嫉妒他,你说不欺负吧,又很不爽。
一个初三没能得出结论,上高一却有人创造了很有新意的解答。
有了,肯定是这个麻雀想要攀上凤凰的高枝,诱惑欺骗了吴世勋!
“哪有纯粹朋友。”吴世勋点评。
嗯,也对,张艺兴赞同,还有金钱关系。
家里当然是有他睡觉的房间,张艺兴扔了书包躺到床上,一时竟然算不出上次回真正的自己家里睡觉是什么时候。好像也不是明面上要求过,但他就怎么一直不回来呢?
手机新消息震个不停,张艺兴不看也知道是吴世勋,他很有魄力地一眼不看,先写作业,写完半张他妈拎着菜回家,一同开门进来的还有背着书包的吴世勋。
“你来干什么?”
“我不能来吗?”吴世勋虽然完全不熟悉这里但非常自然地换鞋进屋,指着张艺兴的屋子问,“阿姨,艺兴住那里,我晚上也睡那里吧。”
“你为什么要睡我这里?”张艺兴说完顿觉不对,吴世勋满不在乎一瞥客厅茶几上的水果,“我为什么不能睡你家,要我给你钱?”
这话颇有大少爷羞辱人的气质,不过吴世勋显然没这个意思,张艺兴自己也没觉得这句话侮辱到了自己,于是屋子里只有第三个人为这句话感到尴尬,尴尬的母亲拎着菜去厨房做饭,吴世勋挤开张艺兴进房间,随便看了看。
“小了点。”
“睡不下你就回去。”
“我又没说睡不下。”吴世勋嘴硬放下书包,占据了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你怎么突然想着要搬出去?”
“当然是一直住在你家里不太好。”这话说了也白说,张艺兴不用看吴世勋表情也知道他此时一定是根本不理解这句话。
“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不能一直住?”吴世勋说完飞快看了一眼张艺兴脸色,又说道:“我不管,你搬出来我就搬进来,我要住这里。”
“这里没你房间。”
“睡你床上。”吴世勋又看了一眼张艺兴,“你不愿意吗?你不愿意也不行,我就要搬进来。”
张艺兴放弃跟他纠缠这个话题,都说了有钱人有自己的自信,比如想做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别人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不再说话,出去去厨房帮妈做饭,吴世勋亦步亦趋跟着他,小小厨房哪里挤得下三个人,张艺兴把人赶去客厅坐着,叫他别碍事。
吴世勋这倒是听话去了,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中央开始玩手机,不自信看还以为他才是本来住在这里的一个。
“我回家的时候他就在楼下了,说你要搬出去他就要过来住,让我收他租房费也可以。”他妈小声给张艺兴汇报,“我怎么好收他的钱,怎么回事啊?你们的关系原来这么好吗?”
关系好不好这个问题,张艺兴觉得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他对自己的定位向来是少爷的拎包小弟,朴素自然,还简单,可是一般少爷是不可能因为朋友无意嘲笑了拎包小弟而翻脸,也不可能为了让拎包小弟依赖自己而帮拎包小弟写作业,更不可能打雷下雨就要往拎包小弟被窝钻,而且张艺兴根本不拎包,他的包偶尔还扔给吴世勋拎。
“应该是,挺好的。”张艺兴说道。
“但是就算他要住这里,夫人也肯定不会让他住这里的啊。”
说曹操曹操到,小小一个屋此时竟要容纳两尊大佛。
吴世勋泰然自若招呼吃水果,夫人被孝的头痛,先跟张艺兴妈说抱歉,也没准备跟自己这便宜儿子讲道理,而是想和张艺兴先聊一聊。
这下吴世勋坐不住了,活像屁股底下扎了刺,一声妈还没喊出口,被张艺兴瞪了一眼,委委屈屈又坐回去。
“都高三,有想好以后考什么学校吗?”一上来,夫人却先提了学业,“世勋是肯定要考医科的,他有跟你说过这件事吗?”
“嗯。”考医科从初中就开始筹备了,吴世勋也从来不瞒着他,“我知道。”
“那艺兴有想好考什么专业吗?”她没等张艺兴回答,继续道:“如果也考医学专业,以后是准备来我们家医院工作吗?我知道世勋一定是这么想的,他肯定还跟你说连办公室都安排在一起吧?可是艺兴,你要想好你自己想要什么,不能让那臭小子一撒娇就什么都听他的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人生,老是跟他绑在一起算什么?
或许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他说服你母亲让你搬进来。你母亲也跟我提过几次是不是常住下去不好,但我每次一提这个事情,他就要跟我闹,我想你们从小一直在一起,舍不得也是应该的,可是总不能一直舍不得下去。现在你只是搬出来他就非得跟过来,以后难道你结婚了或者他结婚了,还要住在一个屋子里?
如果你是因为这些年我们花在你身上的钱不好意思所以不能拒绝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想。我也相信这些钱你未来一定挣得回来,现在就跟阿姨说说真心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话都是最浅显的道理,她想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你可以从吴世勋身上得到好处,可是吴世勋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等他以后长大了接管家里的生意,怎么还可能维持现在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没出社会前当然可以全凭喜好,但未来谁说得准。
少爷是不会受伤害的,拎包小弟得有失业的准备。
“我准备报考法律专业,吴世勋是知道的。”张艺兴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夫人对我的好我是不会忘的,我肯定不会违背夫人的想法。明天我就去收拾东西搬出来,也会劝世勋回去住。
但是夫人你也知道的,他从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人说话他是不听的。”
夫人有感觉被威胁到。
外头饭已经准备好了,来都来了,夫人也一起坐下吃饭。吴世勋不客气地跟张艺兴坐一起,一边往他碗里夹菜,一边夹他碗里的菜吃,一点饭桌礼仪也不遵守。在学校这么干也就算了,眼看夫人的表情越来越黑,张艺兴忍不住踢了吴世勋一脚,让他安分点。
吴世勋安分了,夫人表情彻底摆了。
她也真没准备把自己儿子强行带走,只是要离开时把吴世勋喊去门口训话,先是问候成绩,确定成绩无误后又跟他确认明天回去住,吴世勋回了个再说,她忍着又说你这样老缠着别人是没有出路的,难道以后张艺兴跟谁说句话你都要管吗?
“我哪里管得过来这么多事?”吴世勋理所当然道:“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好好的你为什么来管,难道我跟谁说句话你也要管吗?”
夫人恼羞成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吴世勋嘴硬,“还有什么事一起说了,我还要跟艺兴晚上打游戏。”
两个人默契地不欢而散,吴世勋回去跟张艺兴挤一起写作业,从外面搬了个椅子进来坐,桌子底下的空位放不下两双腿,他就把腿架到张艺兴腿上,张艺兴忍得牙痒,吴世勋还要凑过来瞧他是不是不高兴,最后熟练地在张艺兴忍无可忍前一秒挪开,转让张艺兴架自己腿上,就差把人直接抱在怀里来。
“这样可以了吧?”他还一副真体谅你的表情。
张艺兴无语地把腿盘起来。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说我们不可能一直绑在一起。”
“你别听她的话。”吴世勋凑过去,把下巴搁到张艺兴肩上,“她什么都不懂。”
“我看她可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张艺兴撇撇嘴,突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今天我在学校里听见了什么吗?”
“什么?”
“说我是吸你们家的血,贪婪无度索求不断。”
这本来是个不该轻易提起的话题,但张艺兴就是如此轻松地开了口,心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吴世勋沉默了几秒没有回,就在张艺兴以为他在思索怎么回答时,耳朵就被没轻没重地咬了一口。
“你干嘛!”
“吸你的血。”吴世勋笑嘻嘻道,“再咬一口!”
“滚!”
“那你快吸我的。”他不知何时连手都搭上了另一边的肩膀,这下彻底是把张艺兴半搂在了怀里,乖乖献上自己的耳朵,张艺兴无语,抬手拧他的脸,吴世勋吃痛啊啊啊叫起来,不高兴了,语气却正经起来,“你要钱一定要来找我。”
“......为什么?”
“因为你肯定找得到别人给你花钱,我得是第一位。”吴世勋义正言辞,“银行也得排在我后面!”
张艺兴彻底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了。但吴世勋还没把自己想要的回答问到手,“你明天真要去整理东西?”
“对啊。”
“会把我一起带走吧?”
“你别发疯。”
“买个超级大的行李箱就可以了,我有钱,我自己买。”他给张艺兴展示如何把自己缩成一团,奈何长手长脚怎么缩也不像是能塞进行李箱的一团,“如何?”
张艺兴叹气,“我住校,你周末就自己在家不行吗?”
“不行。”吴世勋坚持,“轮流住也可以住,但是不可能分开。”
“所以你妈说了我们不可能一直绑在一起。”
吴世勋很有孝心的没有说出别管她说的废话,在纸上张艺兴的名字旁把自己的名字写下,然后画了个精美的爱心。
“你看,绑在一起了!”
“......那是我的试卷!吴世勋你给我滚出去!”
两个灵魂不会偶然相遇。
青春是一场矫情的解谜游戏,这个时期万事万物被期待坚定的指向自己。
朴灿烈搬来公寓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是吴世勋。
宿舍生活容不下青春期的棱棱角角,朴灿烈在被戳成马蜂窝前成功逃到这里。温室的花朵自己跳到野外,才知道花盆肥料一类不是从土里长出来,现实有些骨感,问题亟待解决。
朴灿烈一身臭汗,焦头烂额,所以当隔壁响起仙乐般的门锁声时,你不能赖他像一只看到肉包子的狗。
“哦,哇,你好!”
朴灿烈赞赏的看着邻居一身板正校服,对方的面容古井无波,同样转头对他一身领带不是领带、扣子不是扣子的打扮细细打量。
在青春期少年们的刺即将撞在一起的瞬间,朴灿烈选择侧身,并飞快用刺比了个小心心:“我新买的魔兽,要不一块打打?”
相识总是很容易,这个年纪能够作为媒介的东西多得就像地里的狗尾巴草。朴灿烈用两个钟头的赛博挨揍换来了吴世勋的浴缸使用权,为表谢意,又将吴世勋的零食柜塞得满满当当。
物质上的给予需要同等的回馈,精神上的秘密或许是更重大的筹码。
朴灿烈不是故意去看吴世勋卧室扣着的照片。
相当模糊的胶片色调,男人,鸭舌帽下光影转折,至少从这个角度看长相刀劈斧削。
脖子上的纹身是关键提示,他大叫起来,像突然找到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手舞足蹈语无伦次这这这LAY是吧我操我操我操是LAY原来你也喜欢他!你去看最后场大航海了吗,我操我他妈都哭缺氧了!
退圈还能有同担,LAY你太他妈会勾引人。
吴世勋一时愣住,被朴灿烈勾着脖子原地结拜。
这个年纪,很多事或情感的开始都稀里糊涂。做朋友、谈朋友,吵架、和好,都不需要什么伤天害理或命中注定的理由。
朴灿烈沿着海岸线骑着山地,耳机里挂着偶像经久不衰的名曲。吴世勋跟在他后面,夜景像黑色绒布上闪闪发光的金饰,体现学生品格的晚自习此刻被弃如敝履。
歌里唱,
解放无谓的规矩,
放自己闯假想的禁地,
做一个传奇造一片雨林,
我要闯这片绮丽。
“吴世勋,你有没有谈过恋爱?”朴灿烈突然停下来,神秘的凑上去。
吴世勋挑起眉毛:“那你在跟都暻秀搞对象吗?”
朴灿烈花容失色,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清汤大老爷,那场沸沸扬扬的厕所表白,当事人用身高发誓一切只是输了游戏的惩罚。
可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只要朴灿烈与都暻秀共处一室,空气就会变得奇怪。
青春里恋爱的闪现如二极管,从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端跳到距离负多少的另一端,又或者突然反过来。至于爱还是不爱,亮还是不亮,当事人总能比短路的电线还要没用,失控长存。
一整晚,朴灿烈都在对高中早恋臭情侣破口大骂。吴世勋满意的认为他不会再提起自己恋爱的事情。但朴灿烈只是换了一瓶旺仔牛奶,就杀了个回马枪:
你到底有没有搞?
吴世勋也变成了那个二极管。
他的情绪好像手里汽水的泡泡,迅速冒上来又消失,沉默的发出类似电流的声音,酥酥麻麻。
“我觉得他有一点喜欢我。”
朴灿烈一副快吐了的表情。
“他也喜欢动物,和我分一个抹茶棒,养乐多配凉茶很好喝,这里和这儿纹了蝴蝶,以前脖子也纹。”话像水流出洞口,自然而然的淌出来,终年被埋藏的宝藏终于得以见光,吴世勋的眼睛亮亮的,朴灿烈又嗅到那股熟悉的酸臭味。
“哪个班的?”朴灿烈捅捅耳朵。
“他已经工作了。”
朴灿烈突然满脑子都是吴世勋被一只油腻肥猪骑着的震撼画面,揪着头发大吼:
“吴世勋,你被骗了!!!”
后面的解释,朴灿烈都没太听进去。他被这个消息炸得耳朵流血、头昏眼花。
吴世勋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曾一度登顶校园论坛榜首。他看起来冷清,一张脸写满无欲无求,在这种有钱人聚集的私立高中,他人当做余兴消遣的学习反倒是他的日常。
爱这一款的爱到死,不爱这一款的酸得不行,吴世勋的箱子承载过太多少年少女懵懂的春芽,这种一眼漂亮到忘不掉的人天生具有被人幻想的使命,但吴世勋会幻想谁,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命题。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命题已然有人作答。
整个保龄球比赛,朴灿烈都在琢磨怎么撬开吴世勋的嘴。金钟仁提议你俩喝点酒呢,朴灿烈大叫你怎么能教唆未成年干这种事,出了校门便拐去沃尔玛。
回来已经很晚,朴灿烈拎着红的,两个学弟给他扛啤的和白的,从出租上下来。
突然,不远处“嗡”地一声,骚包粉的兰博基尼大大咧咧停在小区门口。两个学弟不由得骂草,这谁开跑了他的梦中情车,但朴灿烈更在意的是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
吴世勋,重新将头探进车窗,和那个戴着银戒指的人接吻。
他倒退着和车里的人挥手,直到转身刷开门禁,那辆骚包的超跑才调头转向,轰鸣而去。
学弟悻悻凑上来,我靠,哥,吴世勋挺有钱呢?我以为他贫困生呢。
朴灿烈皱起眉头,这话恶意且没有道理。LMR中学的贫困生凤毛麟角、又需公开竞标,吴世勋从来没出现在名单里,你不能因为他学习好长得又帅还没人来给他开家长会就觉得他是那种很惨但很楚雨荨的人。
“关你什么事?!”朴灿烈脑子里又跳出来那只大肥猪,“东西给我!”
吴世勋家的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顶开,尽管他们很早以前就交换了密码,但拎酒瓶的朴灿烈还是太兴师问罪了些。
吴世勋抱起手臂:“我看见你了。”
朴灿烈开门见山:“咱们好好聊聊。”
幕布上播放着《情书》,柏原崇的脸浮动于薄雾般的纱帘之间。
电影很静,吴世勋和朴灿烈的吞咽声也很静,彩色的酒瓶也静静的在地毯上滚着,终于在朴灿烈的脚趾前停下。
“你俩……怎么认识的?”
吴世勋把胳膊从毛衣里露出来,眼神志在必得。
两个灵魂的相遇绝非偶然。
仲夏夜承载了太多少年的情愫,吴世勋也算其中之一。蝉鸣与月光下,少年去小店买炒年糕,队很长,风却清凉,带着树上的凤凰花香。少年百无聊赖的转了头,便撞进五彩斑斓花枝掩映的眼眸。
那个人抱着洋桔梗、满天星、玫瑰和风铃,装满超跑的后座,手臂上纹的蝴蝶在月光下活络。风在此刻福至心灵,少年帽子飘摇,落进精灵的花丛,叩响了心门,洞开了山谷。
吴世勋认定这一瞬间,是带有命定般的传奇、具有历史性的一幕。他信誓旦旦的说,但凡他站得靠前一点点,或者对方车停的歪一点点,那晚的他和月亮都不会融化。
朴灿烈听得面如土色,一口鸡尾酒堵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手指在爱马仕的地毯上抠了又抠,憋了半天才回复一句:
“哇哦。”
“好了,停,打住!”
朴灿烈急忙把胳膊叠一起,比了个大叉,油腻老肥猪勾搭年轻貌美高中生的戏码他真是受够了:
“你怎么确信他爱_喜欢你?”
吴世勋的脸在投影的光中逐渐冷却,藤井树在借书明细册里寻找爱人的影迹,钢琴曲在这里陡升,在爱意重见天光的瞬间音符与情绪一同爆炸在这间狭小的卧室里。
朴灿烈看着吴世勋的嘴,一开一合:
“会有那么一天的。”
荒唐。
青春期像一只巨大的垃圾车,它散发的任何气味永远逃不过苍蝇,更不能阻止苍蝇们叫来更多苍蝇。
和吴世勋一个班的学生,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离暴风眼这么近,却又不敢亲自走进风眼,看看里面是不是一片狼藉。他们旁敲侧击,吴世勋,手表好贵吧?你为什么不住校?你以后打算去哪个公司?诶呀这个……蜂蜜和狗是定制花纹吧?!
“题都会解了?”
吴世勋言辞犀利、眼神不善:
“不如先想想晚测怎么及格。”
这实在是个有用的建议,火烧屁股的考试才真是学生的头等大事,没捡到肉腥的苍蝇们散开,在试卷里艰难的恢复一点人样。
但吴世勋没有参加晚测。
朴灿烈直到回家还在跟都暻秀骂这事,吴世勋去拔牙……他拔什么牙?指定是去找那个老油男,你说老男人有什么好,吴世勋鬼迷心窍,我他妈真的要报警!
朴灿烈一听又起一茬:好像还真没听过他家里,吴世勋仿佛和这个世界没什么联系。
“我之前……”
叮咚叮咚——
门一开,冷风灌进来,站着两颗羽绒服大粽子。压着渔夫帽的男人左手拎着吴世勋的书包,而吴世勋本人如同一只累瘫的大型犬靠在男人右边,颇有些不省人事的意思。
朴灿烈一时愣住,“您,呃他……”
“世勋拔牙之后发炎了,”他一边解释一边将死气沉沉的吴世勋交接给一脸懵逼的朴灿烈,“已经打过退烧针,劳烦你照看一下他。虽然有点冒昧,但和他关系不错的似乎只有你。”
“呃没事……”朴灿烈生硬的接下这句请求,却不知后半句是事实还是恭维。他扛起吴世勋胳膊,把人拖进去。那男人完全没有进来的意思,朴灿烈的满腹疑惑在吴世勋病势汹汹下隐入心底。他才一转身,就听见关门声,彻底隔绝一切追究的可能。
吴世勋蜷缩在沙发上,眼皮沉得打架,只能透过时黑时亮的缝隙,看到忙里忙外的朴灿烈。
“就那个人?”
朴灿烈递来水和药片,吴世勋气若游丝的,竟然还能要手机。
朴灿烈不情不愿的给他,“才分开几秒钟啊喂!”
吴世勋哑着嗓子解释:“我只是看……晚测题……”
朴灿烈尴尬的咳嗽一声,把退热贴拍在病号脑门上。
“一会儿药品外卖来……”
朴灿烈大叫:“靠,还说不是在和那老b聊天!!!”
吴世勋努力抬起眼皮,瞥了眼满墙LAY的海报,虚弱的笑出来:“恋爱法则,生病是武器,眼泪也是。”
朴灿烈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个病号跟林黛玉似的对着手机发出一条又一条腻歪的语音,那模样,简直是交代后事,吴世勋眼角挂着的红和水,朴灿烈也不能一时断定这是不是蓄谋已久。
朴灿烈不解,朴灿烈震撼,朴灿烈对着铁锅骂大街。
只是这位林黛玉终究没能撑到外卖,否则他就能再欣赏一次朴灿烈欲骂又止欲止又骂的表情。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手机堆积的消息超过一百,特别置顶独占八十。
心像被小猫抓挠,吴世勋竟觉得高兴。他点开一条一条听,清亮的汽水音驱散屋内浑浊的病气:
“红色盒子是含片,针对智齿的伤口……”
“一天要两升水,不可以少,世勋。”
“刀口还疼不疼?”
“不必回我,世勋要好好休息。”
吴世勋打了一半字,又删掉。
他在心里默数,果然到七的时候对话框重新亮起:
“周末接你去滑雪吧。”
吴世勋嘴角弯起,他赢了。
饭热到一半,门开了。
吴世勋回头,骤然瞪大眼睛:“都暻秀?”
对方显然不打算解释为什么知道朴灿烈家的密码,只大摇大摆登堂入室,驾轻就熟的从鞋柜里掏出一双不太合脚的拖鞋。
吴世勋皱起鼻子打量他:“替朴灿烈来审我?”
都暻秀扬扬手里的食品袋:“伺候你。他今晚决赛。”
“先说好,病中禁食辛辣油腻……”
“张艺兴做的辣椒炒肉也不行么?”
都暻秀看着慢慢僵住的吴世勋,终于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你必须承认,有些人就是生来洞察力过人,窥一斑而知全豹、见一叶而知春秋,在看似没有联系的事物里抓住秘密的线索,揭开隐藏的真相。
几天前,同为校队主唱的边伯贤发了一条动态,他躺在粉色兰博基尼的前盖上,鲜花从他背后向上生长,配文「有哥哥在的每一场演出都值得全力以赴」。边伯贤有哥,全世界都知道,但他哥姓张,鲜有人知。
朴灿烈那天跟都暻秀骂了那骚包粉车两个钟头不止,十二小时后「包养」谣言甚嚣尘上,但兰博基尼比吴世勋更像事件主角。昨晚,主角又从这个院子驶出,带走在学校等候多时的边伯贤。
直到今天边伯贤因为临时救场没能吃上这顿他哥亲手做的饭,机不可失,都暻秀登堂入室,在吴世勋病中图穷匕首见。
看到对方蜷起的手指,都暻秀递去辣椒炒肉的手稳得令人恼火。
“朴灿烈恐怕不知道他跟他男嫂子拜把子了吧?!”
“你还升堂来了?!”吴世勋震撼到无语,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都暻秀来兴师问罪吧?!不就是早恋么他招惹谁了?!
结果下一秒,都暻秀掏出来两包浪味仙一屁股坐进沙发:
“讲讲,我想听八卦。”
「我觉得他有一点喜欢我。」
那一晚他们交换的岂止是玫瑰和年糕。
他们在小店里坐到打烊,灯光暗下来,剩下张艺兴头顶那一盏星星灯,照得他唇瓣盈出荡漾水泽。
那唇瓣一开一合,弟弟,这么晚,不回家吗?
回。
我可不想被人教训带坏高中生。
不会……
张艺兴调侃一句,吴世勋便在心里回一句。今晚为数不多的勇气,都借给了嘴巴,于是张艺兴得到的第一句回应是:
“我手机没电了,哥哥……可以送我回去吗?”
张艺兴歪头弯弯眼睛,像只抓住耗子的狐狸。
他们一起出了年糕铺,走向那辆花哨的超跑。其实从这儿到吴世勋家开车顶多五分钟,五分钟甚至都不够一个吻的开场白,哪怕是月下一现的昙花也没有这样短暂,在如此瞬息之间,吴世勋来不及种下任何情愫。
他看着前面惬意的张艺兴,生出一股抓不住的虚无之感,一切还未开始,就要结束。
可张艺兴却突然转身道:
走回去怎么样。
吴世勋一愣,这样的默许纵容他正求之不得。一颗心要蹦出来,他急走两步到张艺兴跟前,笑着指天,星月难得。
人也难得。
爱情实在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没法解释为什么藤井树要在雪地里呼唤另一个藤井树的名字,没法解释为什么伊丽莎白会在塑像前心潮涌动,没法解释乌尔比诺为什么会对苦扁桃味心有余悸,为什么简爱哭着褪下婚纱,为什么安娜卧轨自尽,为什么梁祝化蝶、孔雀南飞,
以及为什么槲寄生下的两个人要接吻。
“那是魔法世界才会发生的事。”张艺兴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在哄小孩子。
吴世勋却盯着他的眼睛,如同月下燃烧的火:“我,我们……”
张艺兴笑着摇头后退,双手抵着他们之间那堵虚无的墙:“你只是被这么好的月光还有这颗草骗了,氛围烘托得很到位,恰巧我在这里。”
他耸肩:“仅此而已。”
“不是!!”吴世勋一急,又生怕吓到对方而克制了灼烧般的情感,面容竟像追逐月桂的太阳神一般可怜:“我是……我是说,真的……我——”
“你别是被丘比特一箭穿心了。”
“我能摸摸你吗?”
张艺兴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玩笑,眉毛玩味的挑起。
“我——我能——”吴世勋试探着伸出手,情绪在他的喉咙里艰难的吞咽着:“我只是想……摸起来是什么样子我是说……今晚……”
“你是真的。”
手触及张艺兴面颊的瞬间,他迅速别开头再退:“别开玩笑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看着我说话?”
吴世勋固执的凑上去,张艺兴便又侧头后撤,仿佛眼前的高中生是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少年的爱意弥足轻重,那是涉世未深的精灵糊涂献出的宝藏。他是在世俗里摸爬滚打的俗人,廉价的夸奖、虚伪的奉承应对起来得心应手,唯独对爱束手无策。
“你明明有一点喜欢我!”吴世勋宣布。
张艺兴苦笑着摇头,如果粗浅的喜欢在你心中能等价那种深刻情感的话,我这里只多不少。
吴世勋的退让没能骗来张艺兴的诚实,他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笑着退至路口,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肩胛骨上的蝴蝶随着动作振翅欲飞,或许是那一瞬间的月光太柔和、或许是恰巧晚风拂动了口袋里的玫瑰,这一刻狭小路口的风花雪月欺骗吴世勋,他冲上去,给予意想不到的后背一吻。
如花献枝、花粉遍地。
吴世勋瞥见张艺兴眼里的悸动。
他赢了。
“维持爱是一件苦差事。”吴世勋揉着眉心,瞥见都暻秀皱起的眉头:
“要多拉手。”
他看着自己的指节,想念着它们从张艺兴掌间穿过的样子:
“多抱抱。”
它们穿过细腻的皮肤,掠过泛起的涟漪,来到张艺兴的背后,代替他肩胛骨上振翅欲飞的蝴蝶:
“多接吻。”
张艺兴的唇膏是薄荷味的。
吴世勋咳嗽着将视线转回都暻秀那里,对上他那双仿佛知悉一切的眼睛,放下最后一只筹码:
“灿烈哥说我被骗了。”
“但我很高兴。”
都暻秀终于忍无可忍:“吴世勋你脑子真是进猪油了!!”
他风一样冲过去抓起吴世勋的领子,两只眼珠简直要跳出来打死这个不按套路早恋的家伙:
“你知不知道张艺兴是什么人!!他比你大十岁!手底下财团能决定这个城市一半人的生计!!他未来的伴侣绝不可能是你,你根本够不上张家的门,你只会成为他们这种人的玩物!!”
话毕,都暻秀脱力般松开他,眼圈却依旧因为嘶吼而充血通红。吴世勋小心翼翼的喘着气,盯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对方,不置一词。
或许都暻秀以为他这样聪明的人,在思考这荒谬早恋的意义。但实际上,吴世勋只是想起都暻秀家检察官出身,一点一点的理解了他对财团血脉相传、与生俱来的深恶痛绝。
“你会被开除,然后身败名裂。”都暻秀平静的宣判着。
吴世勋疲惫的捂住脸,双掌掩埋下,没人知道他在高兴还是难过。
早恋的性质决定了这是一种不合法的行为,它应当深埋地下,在一个人心里永不见光、或在两个人之间隐秘的传递。它是脆弱的易碎的没有保证的未来不确定的,就像年幼的吴世勋永远不知道明天会被丢到哪个亲戚家寄人篱下。
他是不被父母选择的累赘,他是房子里不被承认的家人,他是漂泊的孤舟,在等待一个岸边停靠。
吴世勋找过很多,遇到过很多,到现在为止,张艺兴很好。
如果能向全世界宣布张艺兴的所有权,那就更好了。
“暻秀,我准备周六约他滑雪!”吴世勋抬起脸,嘴角翘起、却偏控制着眉尾下压,因而显得正在自欺欺人、半疯半醒的苦笑:“张艺兴他喜欢我的。”
都暻秀的眉头更紧。
周六吗?
那是边伯贤演出的日子。
望着吴世勋那可怜的笑容,都暻秀心中那巨大的荒谬感到达顶峰——他拍案而起,饮料被摔进垃圾桶,他读过的书、学过的道理,简直不能让他再跟这个为了所谓情爱出卖一切的蠢货共处一室哪怕一秒钟!!!
大门被甩开,都暻秀很快消失在电梯口,吴世勋甚至来不及目送。
等他穿好鞋出来,走廊的死寂早已安静的沉淀。他深吸一口气,今晚开诚布公的谈话,恐怕将永远的改变他的处境。病已好得差不多,吴世勋没有再留宿此处的理由了。
只是他转向自己的屋子时,门边的球拍晃过他的眼睛。
朴灿烈比赛结束了。
他一开门,果不其然坐着一个面色阴沉的朴灿烈。
“对不起……”吴世勋攥紧衣角,向他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我一直想告诉你的,但总怕你生气。”
吴世勋小心翼翼瞥他,那下颌绷得快要断了,“我真的很抱歉。”
“你根本没搞懂我为什么生气!”朴灿烈突然甩开他,那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发怒时好像真的能喷出火:
吴世勋的心被紧紧攥住,又松开,再因朴灿烈暴风雨前的停顿而狠狠悬吊。
“我生气的是,你在跟都暻秀说那些东西的时候,什么吻什么拉手还送花,你的语气让我觉得你真的在好好爱他。”
话语最后轻轻的落下,如同叹息,却在吴世勋这里震耳欲聋——
“你真的觉得喜欢上一个年纪、财力、阅历比你优势那么多的人是一件好事吗?”
他在对方无措的眼神中起身、背起挎包:
“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好像回到了更年幼和脆弱的时候,他做错了事,父母将他推来搡去,被情绪溺毙后,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向着更糟糕的结局驶去。
吴世勋头一次觉得,情绪是如此难以下咽的东西。
“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吴世勋觉得,张艺兴来到他生命里,是件天大的事情,因为他的过去和现在、还有将来,都会随之而至。但张艺兴没有,吴世勋甚至不能稳定的拥有他的现在。
他在这幢不知几亩地的庭院里等候了两个多钟头,才等来了张艺兴。
他的目光粘在张艺兴身上,从有些蓬乱的头发,到巴宝莉的格子睡衣,再到坐下时曲起的手肘和翘起的小腿。
身为恋人,吴世勋本该对张艺兴的迟到兴师问罪,但他又实在清楚,这份资格至今有所欠缺。
“公司最近在查账,抱歉,世勋。”他伸手捏捏他的脸。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吴世勋握住他的手,抵住自己冷冰冰的面颊,“我想吃炒年糕了。”
张艺兴得意洋洋:“已经吩咐去做啦,我对你好吧?!”
吴世勋着实惊讶了一瞬,可随即苦笑起来:“张艺兴,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你到底……你到底是不是在和我谈恋爱……”
对方垂下眼睫,在片刻的沉默后伸出手,指尖搭在吴世勋的手腕:“我弟弟说这样摸着动脉会真诚。”
“你想问什么,你说。”
手腕反转,吴世勋压着张艺兴的,目光滚烫、言语咄咄:
“你为什么选我,你明明身边有那么多更好的。”
张艺兴却摇头:“没有。”
“怎么会没有!”
“没有像你我一样,孤独的人。”
吴世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看着张艺兴,第一次听他亲口说起自己的事。
「遇见你的那天我在买花,因为我妈妈要结第七次婚了。」
比起张家遍地开花的产业,张董遍地开花的情史是经久不衰的话题。那女人结婚离婚简单如点菜,不爱吃或是吃够了就换一盘,百利无一害,只是叫张艺兴平白多了不少哥哥弟弟。
受欢迎的孩子等同登基的皇帝,他们有权力决定和谁最好、不和谁玩、以及把谁发配边疆。但张艺兴不一样,他对谁都好,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稳,来自不同家族的兄弟争一个宠冠六宫的名分,最后张艺兴一人分一颗糖,他们还都觉得其他兄弟是被偏爱的一方。
这也不能赖边伯贤每天炫耀他是“最受宠的弟弟”,张艺兴的眼睛太会看,看到谁,都会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被深爱着。
少年人追求那一份独特,期望三千弱水里被独饮的那一瓢是自己。但这不妨碍打水的人有很多瓢,且每一瓢都喝得很认真。
张艺兴在这种事上,显得滥情。但用他自己话说,是“害怕被他们任何之一讨厌”。
吴世勋觉得张艺兴从小跟着母亲改嫁、成年后又不同兄弟姐妹们住在一起,很惨。而张艺兴又觉得,吴世勋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家里人不闻不问,家长会没人来、炒年糕都只一个人吃,这小孩真惨。
吴世勋和张艺兴不约而同的在彼此身上找到相似的孤独感,但又采取截然相反的处理方式。吴世勋固执的等待独属于他的那一瓢,而张艺兴则悠闲的、雨露均沾的从随手一瓢里找寻短暂的慰藉和刺激。
“或许对你好感的一开始,就是出于对同类的亲近吧。”
张艺兴松开吴世勋的手,将年糕条蘸满酱汁喂到对方微微颤栗的唇边。
吴世勋突然意识到,所谓“阅历、年龄、学识的碾压”,在这算关系中,也不过是张艺兴比他多吃了十年的苦。
他们一样在摸索,一样的无措,他们只是……
只是同病相怜而已。
两个人很快滚到一起,互相取暖。
周六很快到来。
市里的合唱决赛,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外部的压力容易催生心灵的裂口,很多时候谁都搞不清到底怎么了,秘密便突然被共享,或者引爆。
因此,当边伯贤因为都暻秀脑袋上那根白头发而长久的眼神阴鸷时,你不能赖都暻秀的心防被击溃得毫无预兆。
“有个事我觉得你有知情权。”
都暻秀突然站起来,下三白的眼睛如黑云压了白日,边伯贤不明所以的歪头,手下意识攥紧了茶杯。
“吴世勋早恋了。”
边伯贤脸皱成一团:谁吴世勋?
“和你哥。”
摔杯为号,边伯贤在捕捉到“你哥”的瞬间,唱美声的嗓子变成一只聒噪的唢呐:
“我操?我操!我哥和我同级谈恋爱!不可能你胡说我是我哥最喜欢的弟弟他谈恋爱一定会先问过我的意见什么时候踏马的轮到那个吴什么狗东西——啊啊啊啊啊西八啊啊啊啊西八西八西八西八!”
都暻秀掐住眉心,他本意是让边伯贤劝劝张艺兴来着:“不是,你哥对待……”
“吴世勋踏马的在哪儿我要宰了他!!西八!他凭什么拐走我哥哥,我哥哥那么单纯善良人畜无害的一个人被他给拱了我接受不了!荒谬!荒唐!!”
都暻秀尴尬:“呃不是,我是说——”
“放他妈的屁!!这简直是危言耸听!!”边伯贤对着地板连踹带踩,又冲着空气一套武松打虎,都暻秀躲得远远,对于自己的多嘴懊悔万分,但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到最后,边伯贤嘴里只剩下震撼加粗的两个大字,聊表震撼与崩溃之情。
“你不如结束后去问他,”都暻秀给他正好气歪的鼻子和领带:“说不定你一发疯,你哥就不疯了。”
“你还敢说我哥坏话!”
“你差不多行了!!”
都暻秀崩溃的大吼。
但是,张艺兴根本没出现在比赛现场。
瞥见边伯贤失落的眼神,都暻秀本感叹吴世勋还真有两把刷子。可当他瞧见第三排的朴灿烈和他男嫂子本尊时,心中的不安被放至最大,险些走了音。
比赛一结束,边伯贤头也不回的冲出大厅,朴灿烈在另一头看着,金钟仁刚好过了闸机,简直是跳出了门。都暻秀恰到好处了给予了解说,边伯贤是张艺兴现在的法定弟弟,金钟仁是上上任,他爸和张董结婚时候金钟仁应该还在拉裤兜。
他们几个家族都连着姻亲关系,恐怕是出了什么动摇股价的大事。
“是这个吧。”
吴世勋举起手机,上面赫然是那辆粉红兰博基尼的照片,停在他们租住的公寓楼下。
朴灿烈扭头一看差点儿给他吓掉了眼珠子——
「惊!疑张氏老总包养未成年高中女学生!丧尽天良!」
“我操!你……”朴灿烈的惊恐流向一脸淡定的吴世勋。
“天又没塌。
我们回去吧。”
吴世勋收起手机,走到最前面,后面俩人议论他没心没肺,他也懒得反驳。
实际上,他快把兜里的手机攥醉了。
吴世勋曾幻想过的、光明正大的成为张艺兴恋人的那一瞬间,以这样诡异的姿态到来。
青春如同一场狩猎,如果撇去这些通稿里居心叵测的字眼,它不过是讲述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只角色需要反转——
他是等候已久的射手,张艺兴是时常在躲闪的白鸟。
那个仲夏夜为他编织了一场玫瑰色白日梦,白日梦的尽头是张艺兴,在天光大亮后,张艺兴成为吴世勋全部的幻想和渴望。
“张艺兴……”
他从水中冒出头,抓住岸上人的脚踝,期待一份独一无二的驻留和答案。
张艺兴的眼睛,因刚刚浸过泳池,在阳光下显出潋滟的美意,垂下看吴世勋的时候,后者几乎以为他被深深的爱着。
脚踝上的温度灼烧起来。
吴世勋凝视着他,第一百次问出那个不会收获答案的问题:
“我想和你一起葬在有极光的地方。”
张艺兴,在他真诚炽热的质问中,第一百次戏谑的嗤笑出声,低下身,支在岸边,用手拍着他湿漉漉的脑袋,什么也不说。
吴世勋则在对方长久的沉默中得到了如出一辙的答案,但他不甘心,他还没从那片温润却冷漠的黑色海洋里挖掘出独属于自己的宝物。
可在他驶入那片海域前,先陷进了张艺兴锁骨下的纹身里:
你可以给我指引方向,但妄想引我跌下深渊。
吴世勋仿佛被张艺兴猛的摁进水里,被掠夺呼吸与氧气,却连挣扎都嫌浪费力气——你大可不必如此提防,因为,
被拉下深渊的是我。
他坠下深渊,没有尽头,直到醒来。
吴世勋睁大眼睛、气喘吁吁,室内漆黑一片,让他怀疑自己是否醒来。
月光恰在此刻,跳上窗帘,轻轻的抓挠。吴世勋这才从梦中撤出来。
灯噼里啪啦的亮起,照亮桌案上堆砌的试卷和被倒扣的相框。
书上说,一个人只要不爱另一个人,就能跟他相处很愉快,喜欢使你愉悦、欲望帮你治疗灵魂的创痛;爱,也只有爱,能让你痛苦。
初看时,吴世勋只觉得王尔德在无病呻吟。可现在他感受到如此真实的痛苦,竟又对此有些感激,反推出他对张艺兴爱到难过的地步。
张艺兴曾抱着他,在浴缸里,两个湿漉漉的身体如同溺水的两条鱼,需要紧紧的依靠着对方,相接之处,黏腻得好似要与水融为一体,那些话,也水一般流进他的耳朵:
“世勋,世勋,世勋,世勋,世勋……”
「张艺兴。」
“你想不想那些谣言……变成现实?”
“我不想。”
张艺兴看着吴世勋案板上被剁碎的鸡头:“别给我看这个,我要做噩梦。”
吴世勋反倒切得幸灾乐祸:“晚上你再抢我被子,我就给你被窝里塞满尖尖嘴!”
张艺兴捂着胸口,当场仰倒。
一个月前,吴世勋是决计不敢想这样的场景。
张艺兴被连夜叫回本家批斗,脸上挨了好大一个耳光。他倒看得开,倘若挨揍能免去他们迁怒吴世勋,那挨一顿也没什么。
“你就当休个假,公司这我和珉锡会好好操持。”
得了圣旨,张艺兴得了两个月无业游民限定身份,在LMR附近买了新房,从入住到塞满吴世勋的东西,也就两个礼拜。
“不是,我靠,这到底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朴灿烈看着食堂里开扫地车的张艺兴,只觉得小脑都要被那吸尘器嘬进去。吴世勋端着饭盒得瑟,能怎么的,艺兴关心我,来陪考。对面边伯贤立时撂了筷子,瞪着吴世勋,八字没一撇,你给我把尾巴夹紧了做人!
“妈的,校长!我要举报吴世勋早恋!!”
“去呗,”吴世勋送给张艺兴一个wink,“高中男生虐恋保洁大哥,我都给你想好题目了。”
边伯贤七窍生烟。
“伯贤,我最近在学猪脑花,明天做好带给你们喝!”
张艺兴会顺毛捋他弟,果不其然边伯贤笑口常开:“哥最喜欢我!”
吴世勋适时的嘬了一口水:“好茶。”
都暻秀一言不发,从朴灿烈手心里抠了小把瓜子,正要好好嗑上一嗑,谁知张艺兴竟开着小车放着《我爱收垃圾》溜走了。
那这瓜子白拿了。
朴灿烈又给抠回来了。
高中生涯伴随着蝉鸣而落幕,在一切尘埃落定的瞬间,少年少女们懵懂的感知到三年复三年的仲夏夜之梦,醒来后是未曾见过的大亮天光。
吴世勋拖着书箱和行李走出校门时,等候他的便是一辆宾利和衣着休闲的张艺兴。
白衬衫配短西裤,脑袋上压着棒球帽,这么一看,没人会把他和财团继承人、曾经小有名气的歌手联系在一起。
吴世勋跑过去的时候,同学还在后面喊,找你哥去啊!
什么我哥,那是我老婆。
他灵巧的钻进去,旁边是塞的满满当当的包裹,防水布面清清凉凉,吴世勋随手从侧兜抽出来把扇子迫不及待的使劲扇着:
“你这要出差了?”
张艺兴在后视镜看他:“去南极洲。”
“不是要跟我合葬在有极光的地方吗?”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地吧。”张艺兴“噗嗤”一声笑出来,吴世勋楞楞的盯着灰色的布面,视野温热而模糊。
恍惚之间那布化作一架灰色的大船,载着他破开冰面。星幕低垂,极光如泼墨挥洒,五光十色,美得令人泫然欲泣。
张艺兴坐到篝火旁边,他的面颊被光暖融融的照着,身后极光迸射,如梦似幻。
吴世勋仿佛看到他从车厢里抽出一支玫瑰,问他,这么晚,不回家吗?
口中送出一股绵软的雾气,那支玫瑰,早已在他心脏扎根,血液为养料,让爱意生长在全身。
张艺兴搓搓他的脸,我们世勋也不抗冻,去了柏林可怎么办。
吴世勋眨眨眼睛,艺兴,你再等等我……不会分离太久的。
对方却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凑上去,轻轻吻住那冻僵的嘴唇:
世勋,你可知——
只有用眼睛相爱的人才会分开,对于那些用心和灵魂在相爱的人来说,这个世界没有离别。
勉嘟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0^敬请期待!!!
急急如律令,快快放假
枪口漆黑,张艺兴茫然看着这个持枪的女人,她的眼神如刀,迅速在自己身上扫视着,最后停留在那只看起来似乎盲了的左眼上,她看着这只眼,耳畔响起这个男人当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做你该做的事。
“你要杀了我吗?”张艺兴迟疑着站了起来,他在这支队伍里的地位不说尊贵也能说是特殊,这杀气腾腾持枪而来的高挑女人肩上军衔不低,怎么想都跟议会长的队伍脱不了干系,......
“你要杀了我吗?”张艺兴迟疑着站了起来,他在这支队伍里的地位不说尊贵也能说是特殊,这杀气腾腾持枪而来的高挑女人肩上军衔不低,怎么想都跟议会长的队伍脱不了干系,不是议会长也得是议会长手底下的人,“这就是议会长要做的事情吗?”
“这是你让我做的事情。”郑媛皱了皱眉,她此时才算能够察觉到这人的不对劲,他跟张教授很不一样,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而张教授是那种看起来什么都知道的人,“回答我的问题!”
“能不能带我去远点的地方再、再杀。”张艺兴配合地举起双手,“这里发出动静,你也不好处理我对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郑媛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枪,从腰间抽出一副镣铐来捆了人走。她不能带人回自己的地方,此时远离队伍驻扎的营地反倒方便。有零星的丧尸也不畏惧,她拽人向前走,像在赶一头慢吞吞的羊。
“那什么,是以前的我叫你来杀了我的吗?”怕她听不懂,张艺兴还多嘴解释,“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你是谁,甚至不记得我是谁,都是金俊勉告诉我的。”
“那他还真老实,要是他告诉你,你欠了他几百万的债,你不是也得屁颠屁颠还给他?”郑媛踏碎了一块破砖,随口道。
张艺兴被她噎了一句,“那什么,这都是要讲证据的。”
“那他们说你是谁,给了你什么证据,让你信了?”
张艺兴又答不上来,支支吾吾。郑媛冷笑了一声,头顶弯月尖尖,夜色昏暗,两个人都没有用任何照明设备,郑媛走的还算稳当,张艺兴三步歪一步,磕磕绊绊,还得靠郑媛扶着他。
“其实他们也没有告诉我什么东西。”差点一跌崴脚被拎直后,张艺兴才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做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自己叫什么,可按你的说法,这也可能是骗我的。我其实不是张艺兴,那我又是谁?”
这虽然是个问句,可到底没有多少疑问的部分。黑夜里他一双眼睛也是昏沉的,尤其是左眼,暗的什么都看不清。郑媛抿了抿嘴,“你想是谁,不就是谁。”
“我也没有想过要做张教授,我说了,我都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那我还能算是张教授吗?”这些话都没有人听,张艺兴一向也只是自己想想,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说出来了,“他们记得的张教授,是和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张教授,可我是什么都不记得的张艺兴,光揪着我一个不放,有什么用。”
“那你做的那些事就可以当没发生过吗?你这么说,要是你记不起来,岂不是张教授就彻底死了。”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对你来说,你也需要张教授死吧?”
郑媛猛地停住了脚步,在她身侧的张艺兴被一带差点没站稳,但他没转头,只微微低着脑袋看着地面,模糊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只能依稀看见他苍白的轮廓,和他冷冷的声音。
“张教授自己安排了一次死亡,又确保万无一失,叫你也做这件事。他那么想去死,你们却都不肯让他死,难道就好嘛?现在他真的死了,我活着,你放我走,我再不回来,不也是一样的吗?”
这话里的逻辑没什么好想的,郑媛听明白了这一段真正的意思,“你想要我放你走,你要逃?”
“不瞒你说。”张艺兴不好意思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她,“我一直想着要逃。”
许是夜色昏沉碍人眼,郑媛恍惚间,觉得眼前的男人是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但是定睛一看,仍然是队伍中普通的制服,只有脸蛋素白,一看就是白天不常出门。
“我放你走,你也是一个死。”郑媛松开了手。
张艺兴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仿佛是黑暗凝结成的人形举着冰冷的枪械上抬,对准了他。与死神镰刀拥吻,连他也奇异地涌出畏惧的害怕,鼓动的心跳从未有过的展示着自己的存在,他在与死亡对望的瞬间察觉到了活着的气息,连耳膜里都燃烧起爆裂的鸣音。
他窒息般激动地张开嘴像是要发出什么声音,若有光,郑媛一定能看到泛滥的红潮在这张面孔上开出桃花,但夜色太深,她只是扣动了扳机,火光穿不破暗夜,只能响起沉闷地穿透声,然后是人重重倒在地上的声音。
轻得宛如月色垂枝,而黑色的血漫涌而出。
郑媛收起枪,头也不回地走了。
边伯贤进闭着眼,疼的暴起青筋,金钟大连忙给他随便扯了一条布条遮掩眼睛,“等会儿就换班,你这还能去干活吗?”
“我不都是一直这么干活的。”边伯贤冷言冷语回话,自己扎紧了布条,等适应了这潮水般黏湿的疼痛,又期期艾艾地说,“教授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这么晚,肯定睡了。”金钟大瞥了一样睡在行军床上的金珉锡,金珉锡当然不用睡这里,但是他和金俊勉跟郑媛吵了好几天的架,恨不日日夜夜盯着郑媛的动向,要不是等会儿要出任务,连眼睛都舍不得合,“议会长到底想怎么,这么多人都编在一支队伍里。”
“她想见教授,让她见不好吗?”边伯贤轻声道:“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看着见,她还能做什么。”
不是她想做什么,而是教授想让她做什么。
金钟大叹了声气,他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更让人担心。如果是郑媛自己想做,那大概是跟联盟利益有关,可是如果是张教授让她做,那是为了什么,真就一点都没有头绪。
或许像边伯贤说的,见了可能更好。张教授给自己的安排,不论是好是坏,再怎么阻拦,也不见人成功。想到这里,金钟大心下一惊,正要出去找议会长,郑媛却自己大步进来了。
她身上带着夜里的凉气,沙尘里却还有另外一股很淡很薄的气味,金钟大还没仔细去想是什么味道,金珉锡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干什么?”郑媛率先发问,她看着金珉锡冷冰冰的神情,也没给好脸色,“我还不能出去走走了?”
“议会长身上怎么有血的味道?”边伯贤偏了偏头,他脸上蒙着布条,只露出下半张脸,再单纯无辜的表情,看起来也叫人心里恶心,“你去做什么了?”
“我什么事都要说的话,你们不是也该什么事都告诉我吗?”她嘲讽地笑了,只金珉锡还一动不动盯着她,想要找出她的差错,但郑媛趾高气昂环视了一圈,只是往里面隔出来的会议室走。
“教授呢?”边伯贤皱起眉,“金钟大,你去看、”
“找不到他。”再次进来的是朴灿烈,“不在后勤部队里,有人说看见他和别人走出去了,我让金钟仁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金珉锡站了起来,“不是给他装了定位吗?”
朴灿烈脸上的急压在故做的镇定下,只有声音颤抖着,“定位被破坏了,最后确定的地点让都暻秀去找了。”
人急匆匆地来,也跟无头苍蝇一样急匆匆地走了。郑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自己都没注意有血腥气,边伯贤这个瞎子也是离谱。
然而水杯里的水晃得厉害,她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一起扶着,才捧到嘴边喝上一口,喝了才觉得嘴巴干得不行,喉咙里火烧一样厉害,整个人竟然也看不太清眼前。
张艺兴只觉得疼。
铺天盖地的疼如跗骨之蛆,啃咬的他浑身没有一寸皮肉是不痛的,可他偏偏没有晕过去,只是躺在那里,多出来的这个洞能透风似的,阴嗖嗖地疼,血大股大股地往外涌,把原本黑色的夜也盖了过去,月亮升在头顶,有块石头边缘尖锐,抵着他的后腰,好像连这块地都不肯让他安生躺一躺。
他看见了另一轮月亮。
好疼啊,老师,怎么会这么疼?
疼痛伴随着的剧烈耳鸣中,他反而什么都好像能听见了,他又听见老师在和他说话,老师总给他讲一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没有丧尸,没有城市,只有村庄作为共同体的时候,超越村庄的界线外,就能算是另一个世界。人们会编织传说,比如说仙女降临此地,嫁给了某位猎户或是农夫,她总要叮嘱自己的夫君不许做什么,比如不许看她沐浴,比如不许拿走她的衣服。可就像规则的制定是为了被打破,年轻男人也总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一旦做了,属于外界的规则就在此界生效,仙女或走,或死,或变成别的。
又说村庄外总会有妖魔,会有强大的怪物,村庄内要献出祭品,祭品是一定会要死的,被献出去,就等同于死去。此时又会有别的英雄出现,救出陷入危险的童年童女或是年轻女子,打死那妖魔,打死那怪物,外界的神就此死了,化为有形的尸体,神消失了。
“一方要去另一方的世界,人要成为神,神要成为人,都要死一次。艺兴,你解出了我的题,很多年了,很多年没有人能够看懂这道题。你会成为新世界的希望,你愿意为了人类胜利的事业牺牲你的一切吗?”
金岩律若是不做教授,搞搞邪教,想必不愁吃喝。张艺兴那时其实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有着年轻人的一颗赤血的心,他一口答应,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他感觉自己好像跟着月亮一起飘了起来,空气里零星散步着残留的异能力量,他看见的世界由各色能量光点组成,连他自己也不过是这样一堆东西,破碎的头盖骨和脑部组织在飞速重生,眼球如凝结的玻璃,圈圈成型,镶嵌漆黑的瞳孔,血慢慢停了,就好像雪又结冰。
他亲自打下了最后一剂药剂,如愿死去,终于又在数年后醒来,过去的数月如梦中幻境,他蒙着眼冷情冷心往前走。
现在大局已定,他胸膛里的心,却仍然还是死的。
“你都看见了。”他眨了下眼,左眼发涩,但看的很清楚,被拷住的手不好使力气,他歪了歪,勉强坐了起来,夜色朦胧,他却能清晰看见对方渐渐向他走近,“金俊勉,你看,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我没有瞒过你。”
他告诉金俊勉,自己在做活体实验,是为了人类的希望,研究丧尸,也是为了人类的希望,他要做这个希望,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豁出去。金俊勉问他是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谁都可以让你利用,他说不是,明明是你们在利用他。
金俊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严苛地算,这才是他活过来以后,两个人真的见一次面。张艺兴又觉得可笑,他下了力气,折断了大拇指,把自己的手从镣铐里解了出来,骨头断裂的时候,金俊勉颤了一下,紧咬着牙,张艺兴没看他,扔了镣铐,又从腿环上抽出匕首,翘着暗扣打开了定位器,随手扔到一边。
他揉了揉左边眼睛,还是那样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记起来不记起来,没有让他改变什么,又把他整一个人都换了个遍。
而他就这样蒙着一脸的血,像只刚刚爬出娘胎的小奶狗,很不要脸地朝金俊勉看,笑着道:“你也想杀我了?”
白茶女神蕾蕾酱w
*梗来自网络
*配图的小蛋糕是我做的哈哈哈不想用网图
那人在旁边黑乎乎皱成一团的塑料袋里摸了半天,然后转过身用中指顶了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隔着那张摇摇晃晃尚且立不平稳的临时桌,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们。
“这个型号的膜没有了。”他最后说。
张艺兴抬起手揉了揉头发,然后从那贴膜小哥手中接回自己屏幕干净锃亮的手机,冲人点了点头后准备离开。
走了没两步,那小哥突然叫住他,两只手在衣摆上随意擦了擦,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解了锁。
“加个好友吧,有对应型号了明天带给你。”
第二日张艺兴上早八,毛概老师的讲课声仿若催眠......
第二日张艺兴上早八,毛概老师的讲课声仿若催眠咒,他正强撑着不将头点下去,就见睡眼惺忪间边伯贤从后门拎着生煎包悄咪咪溜进来,然后一把将豆浆塞进他怀里。
豆浆还滚烫着,显然这人又起晚了刚刚现买的,纸袋里生煎包略焦的皮掉了点碎渣,包子漏了点油,印的纸袋底部边缘颜色更深了些,张艺兴有点嫌弃地将它挪过去了点。
毛概老师是个快七十的爷爷,返聘回来的,大约是年纪大了,一向不爱与迟到的孩子计较。因着不点名,学生们也多不拿这节课当回事,久而久之,便成了逃课首选。
唯一一个没逃过这节课的人,是张艺兴。
他太板正,这种事上不懂变通,总要用责任和义务来束缚自己,用边伯贤的话来说,这人就是原则性太强。
抬起眼睛瞥了一眼教室座位上稀稀落落的学生,或趴着补觉或你侬我侬,边伯贤顺手拿起桌子上张艺兴的手机当镜子用,对着屏幕将头发拨弄完毕,边伯贤将手机放下,这才后知后觉问了一句,“膜呢?”
张艺兴随口答道,“我撕了。”
“为什么呀?不是刚换没多久好好的吗?”
张艺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白皙的脸上连表情都藏不住,边伯贤哆哆嗦嗦指着他迅速染红的耳廓,一下子被这疑似恋爱的消息吓得差点倒栽座位底下去。
张艺兴恋爱了?月亮倒悬了?
学校门口那用来装饰的铁树开花了?
这着实是个大新闻。
“所以,你是说,你一见钟情了?”
“也谈不上。”张艺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就是有点儿好感,你不知道,他看起来很可爱。”
边伯贤见他这形容,更是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他默了有好半晌,终于从跟吃了八两芡实糕一般噎的表情里挣脱出来,然后艰难蹦出来两个字,“……恭喜。”
“啊,谢谢。”
“……”
所以说张艺兴这人,论单纯与天真,他总能排得上前两名的。
边伯贤翻个白眼,恨铁不成钢似的,“啧,怎么好赖话听不出来呢?一会儿下课你领我去瞅瞅,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小子将你这棵千年老铁树迷的要开花,指不定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你这好骗的性子,别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见他嘀嘀咕咕的样子张艺兴只觉得好笑,听他数落着又辩解似的反驳,“不是不正经的人,贴膜也是正经生意。”
“什么?天桥贴膜的?!”边伯贤差点要拍桌子。
“不是,不是……”张艺兴连忙捂他嘴,一边抬头看老师一边给周围同学赔笑,“不是天桥,就在学校附近那家甜品店的门口。”
边伯贤几乎撅过去,他将张艺兴的手扒拉下,然后怒瞪着他。
意思很明确,给我一个解释,要合理的。
被瞪的人顾左右而言他,“就,就是觉得挺可爱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于是边伯贤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等到毛概下课,他一把拽起张艺兴就要往甜品店跑。
“等下,别急,等下!”张艺兴掰开他的手指,“那个什么,我有他联系方式,真要见面,也得有个正当理由吧?”
边伯贤忽的停了下来,他默了片刻,然后皱着眉凑近了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张艺兴一会儿,犹豫道,“你小子,该不会其实是自己想要见他,料到了我这个反应才故意跟我这么说的吧?”
张艺兴立刻反驳,表情真诚,“怎么会呢?你想多了,伯贤。”
“你每次跟我撒谎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张艺兴,你老实交代。”
来往的同学接连从身边走过,边伯贤依旧一副坦白从宽的模样,张艺兴只好承认,“是是是,是我想要见他,昨天晚上就想找他聊聊天来着,没好意思。”
“瞧你这出息。”边伯贤无语,“拿来。”
“手机。”
张艺兴调好界面然后将手机递过去,就见边伯贤手指噼里啪啦输了一长串,然后将手机丢给他,“就这段话,保准他立马上钩。”
张艺兴一看,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你好,我是昨天找你贴膜的。
——遇见你之前心猿意马。可遇你之后,猿跳走了,马飞奔而去,只剩心意,全然为你。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语调平静,“伯贤,你是来搞笑的,不是来坑我的,对吧?”
边伯贤正要反驳,那头来了信息。
——你那个型号的膜还没到,请你吃蛋糕当赔礼,怎么样?
边伯贤摊手,“你看,上钩了。”
张艺兴愣了一下,一时有些难言,都暻秀居然是喜欢吃这一套的人吗?
——那多不好意思啊,什么时候?
——表情包gif.
边伯贤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包,有些嫌弃。
——你下了课过来怎么样?就在我贴膜的那家甜品店,今天出新品。
——我后面没课了,二十分钟后见。
他从屏幕上抬起头,眉目间的笑意一时难以遮掩,匆匆忙忙的步伐间只来得及对边伯贤招呼一句。
“那我走了啊伯贤,中午回来给你带新品小蛋糕,拜拜!”
边伯贤:“……”
这还能是个人?
甜品店今天出了新品,人爆满,张艺兴到的时候付款的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外,他还没进门,都暻秀就从侧门走出来拍了他一下。
“张艺兴。”还是那副黑框眼镜,但显而易见,他换了套比昨天更好看的衣服。
“啊,其实没关系的,我也不是那么急。”张艺兴笑了下,欲盖弥彰。
“嗯,我急。”都暻秀扶了扶眼镜,“挺不好意思的,小摊货品供应量不合格。”
见他一本正经谈论贴膜小摊的模样,张艺兴有些失笑,于是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说明你……嗯,生意红火。”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笑了出来。
都暻秀引他坐下来的时候张艺兴是有些惊讶的,明明店里人爆满,他还能够找到这么好的位置,他想,兴许是都暻秀提前就跟老板说好了。
“这款红丝绒比较甜,今天新出的,你爱吃甜的话,可以尝一尝。”
张艺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我是比较爱吃甜,这家甜品店出的款式一直比较符合我的口味,所以经常来。”他顿了下,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说起来,我以前来怎么没见过你的……嗯,小摊。”
都暻秀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蛋糕,小心的放在了张艺兴跟前,这才回道,“我刚回滨海不久,这块儿人流量不错,就开在了这里。”
“啊,那老板不找你吗?”张艺兴揶揄地眨了眨眼,“影响甜品店形象什么的。”
都暻秀摇摇头,低垂下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意味,“这家店老板,人不错的。”
“没什么,尝尝看味道,合你口味吗?”
张艺兴浅尝了一小口,立刻点了个赞,“好吃,这家店的甜品师真厉害。”
“真的吗?”都暻秀笑了笑。
“当然。”
等到聊起天来,方才感觉到缘这一字妙不可言,真正合拍的人,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特定的话题,就算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也没有沉默尴尬的时候。
“那个,跟你说件事。”都暻秀到底是不适合撒谎的人,等到张艺兴吃完蛋糕,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坦白。
“嗯?”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都暻秀再次扶了一下眼镜,目光也不似之前直白磊落地盯着张艺兴,“你的手机型号的膜,其实是有的。”
张艺兴垂下眸子稍稍沉默了会儿,然后点头,“嗯,其实我知道。我的手机是新款,没有膜的概率不大,而且,”他顿了顿,复又抬起头来,目光揶揄,“我看见了,在你那个黑色塑料袋的左边,你的手本来已经拿起了它,又放下了。”
都暻秀这时已经很坦率,“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了。”
“嗯。”
张艺兴他其实是一个很被动的人,让他主动示好很难,哪怕他很想要认识一个人,倘若对方没有表现出一丝苗头和希望,他就不会做主动开始的那一方。
兴许是根本上害怕被拒绝,他又要强好面子,被拒绝会觉得丢人。
和边伯贤玩到一起,就是因为边伯贤不吝表达他的热情,像小太阳。
而都暻秀,像山,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幕,他才敢生了就山而去的勇气,才敢在有好感的情况下演一出漏洞百出的拙劣的戏,因为,他缺少一个契机。
一个,“被迫”主动和都暻秀认识的契机。
边伯贤会给他。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张艺兴突然道,他望着对面的都暻秀,浅浅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的手机膜,其实才换了没几天,我是故意撕的,因为想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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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O的超能力圣诞树大赛!
来pick你最喜欢的一棵吧|)
娱乐圈背景,又名舔狗py不舔了怎么办
6110py0410前任
这不是他房间,摸到手机——也不对劲,牌子都换了,但指纹解了锁。
聊天框里的一切都陌生:一堆标了艺人对接的备注和商务工作群,看了半天没有自己认识的人,没敢点进去,他很确定昨天没喝醉。
那为什么自己现在一身酒气?
出了卧室,采光良好的大平层没人,他站在玄关,手握着门把—.........
出了卧室,采光良好的大平层没人,他站在玄关,手握着门把——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出去。
门猛地打开了。
张艺兴被吓了一跳,进门的是个高大的男人,本来就欠佳的脸色看到他后更差了:“都暻秀又把密码告诉你了?”
主人换了鞋,桃花眼很漂亮,赏给他的眼神却很冰冷:“我说了,再随便进我家我真的会报警。”
看来这不是自己家,张艺兴很想问他点什么,又觉得人家在气头上——而且好像是自己私闯民宅,只好退出来,低低说了声抱歉。
朴灿烈闻言,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可是门已经关上了,阻断了他的视线。
奇怪,空等了一晚上,这次见到人居然不死缠烂打了?
张艺兴从楼下出来后,扫到远处写字楼的logo,才反应过来:我他妈的到底在哪?
淡定,你是个聪明人,他重新掏出手机,找到外卖地址——有好几个,又打开地图设置的家,总算确定了住址。
他低头摆弄手机的时候,不知道朴灿烈正隔着落地窗居高临下地看他,高层的俯视让人变成了一小点,初秋的早上有些冷,他穿得单薄,短袖外只罩了个薄开衫,看得人莫名心疼。
大清早地从狎鸥亭洞打车也是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单,张艺兴鄙夷地想着那男人果然一副江南区公子哥做派,开始努力理解各个对话框的内容,车在大峙洞停下时,他的鄙夷消停了:哦原来我也住江南区。
自己的住处不比刚才的差多少,他心里稍稍有些平衡,打量着陌生的家——装潢精致,就是没啥人气儿,好像自己不常住一样。
在家里转了一圈,张艺兴终于得出了自己是个艺人的结论,而那个男人——应该就是置顶,虽然已经被删了,从原主一堆发送失败的消息来看,估计是分手了求复合。
自己和原主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吗?他竟然很快接受了这个荒谬的事实——没准昨天喝多了穿进vr游戏了呢。
查了介绍,对方也是艺人,叫朴灿烈,模特出身,这两年开始往演员转型,所属社是SN,背靠的是CJ系,听说还搞军火买卖,不知真假。
他又开始查自己,最开始在索尼旗下做音乐人,基本就是给男团女团写歌的,韩国爱豆只要来日本出歌,除了公司愿意自己策划的,基本都会外包给他们。后来他就从幕后转行歌手了,签的公司被CJ财大气粗收购了,成了子公司,被迫和SN成为表亲,要不是还有kakao系平衡市场,张艺兴都要怀疑CJ能一家独大到把整个韩国统治了。
但两人并有什么恋爱绯闻,他消化着这些复杂信息,想的全都是自己一个普通人怎么扮演明星。
他把自己扔沙发里,尝试着给经纪人和pr回复消息。
很快他就确定这不是date对象,卡丽娜,CJ家沾亲带故的大小姐,他玩得好的圈外人,先是痛骂他昨天晚上喝醉又要死要活地找炮友,神情义愤填膺,跟他见过劝闺蜜分手的小姐妹们没有区别。
虽然能看出来之前发的舔狗话语里,的确不乏露骨的床※上需求,但他还是求她闭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女人不屑冷笑:“这话你说过八百遍了!”
很好,跟那些被恋爱脑闺蜜伤害的小姐妹们没有区别,张艺兴只好真假参半地说:“我喝醉后好像磕到脑袋了,像失忆了,压根想不起来为什么以前喜欢他。”
大小姐顿时紧张起来:“啊?磕失忆了?脑震荡?你看医生没有?”
他连忙搪塞说没多大事,图穷而匕现,只想打探更多内幕:“你能讲讲不?我真的都忘了。”
这下大小姐简直是怜悯了:“忘了也好……”随即她叹口气,“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因为他不要边伯贤呢?”
这又是谁啊!就凭今天翻了一天手机和电脑,他都非常确定自己的通讯录里没有这号人物,于是又开始搜这是哪路神仙,看到是SN的爱豆后非常迷惑不解——怎么对这公司情有独钟啊?
也没有和自己的绯闻,倒是谈过一个女爱豆,张艺兴有点感叹公关好会捂,然后想妈的居然还是个双性恋。
卡丽娜已经喋喋不休开讲,其实也不复杂,和边伯贤恋爱,然后张艺兴出轨朴灿烈,本来就一夜情的事,结果他开始追人,完完全全舔狗式,哪怕朴灿烈拿他当炮※友也甘之如饴,当然现在人家嫌他缠着烦,就这么简单。大小姐脸色缓和一点,总结:“我真的不懂,至少边伯贤风评上要好些,而且人家真心挽留过你。”
张艺兴听得面部抽搐,百利甜腻在嗓子里,难受得咽不下去,又喝了口冰水:他也不明白原身的想法。
又被迫听了一耳朴灿烈炮※友众多尤其喜欢日本女人的八卦,这好像已经是圈里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张艺兴心里想怎么也是个男女通吃的,尝试性地问:“那……我知道也不介意吗?就这么喜欢?”
卡丽娜给你一个“你超爱”的无语眼神:“看来是真忘了,我就说忘了更好。”
“不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说我不会再这样了,一点都不自爱!”
大小姐幽幽点头:“你最好说到做到。”
这一点都不难,首先是工作压榨,不比他苦哈哈做社畜时轻松多少,时刻在镜头面前紧绷着已经够累的了,其次他对恋爱、更对男人没有想法!
都明星了为什么不享受钱带来的快乐,张艺兴油然升起一种由俭入奢易的小人得志感。
最近赶上时尚界最重要的金九银十,五大刊开始接连发力,可劲推杂志封,同时秋冬季时装周开始不要门槛一样邀人,张艺兴在米兰场碰见了朴灿烈,本来想告诉他不会再打扰他了,又想到自己早就被拉黑了,也就懒得解释,这场秀诞生了不少打破次元壁的合照,但最后两人连同框都没有。
看来是真伤到人家心了,他收回目光,继续维持假笑social。
妈的,比公司团建好不到哪去,拍照一个位置,真的吃饭时又是一个位置,他对着座位表心里骂娘,眼看到中场表演,周围氛围热络起来,决定去后场卫生间躲一会。
“我听说你最近没再找朴灿烈了。”后台的盥洗室里,边伯贤慢条斯理地揩手。
听哪个该死的说的,朴灿烈自己说的吗,张艺兴心里把这人千刀万剐,不明白前任和他讨论这个干什么,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尴尬无声蔓延,他觉得自己没什么继续待下去的必要,转身要走。
“又烦了是不是?”边伯贤笑了一下,“你真的好有病,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得手后再把人一脚踢开?”
张艺兴一下子被镇住了,没有被骂有病的愤怒,天哪,难道他是回避型依恋人格?
可实际上张艺兴并没有把人追到手,又觉得多说多错,装着冷淡回答:“不关你事。”说完就赶紧走了,他怕等会新闻爆出来两男星在晚宴厕所大打出手,简直称得上落荒而逃。
边伯贤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烂人真心,也许他的确是烂人,可他有真心吗?
张艺兴实在想不到,过两天的奢牌宣传又碰到了一起,倒不是批发大使,亚太区的代言,一个成衣加高定线,一个珠宝线,非不好好分开来,而是让两条支线合体,真不知道策划怎么想的。
拍摄之前他也抱怨了,他的经纪人——都暻秀只是说:“没办法,从Q2接触时已经商定好了。”
这会儿张艺兴倒希望他们的恋情爆出来了,至少为了避嫌,不会安排他们一起拍画报。
难道圈内人都不知道他们谈恋爱吗?他郁闷地想。
好在这次前任没再说什么,拍摄顺利,镜头前互动很完美,甚至俩人重新加了kakaotalk。
不再有陌生号码变着花样地发消息打扰,朴灿烈感觉轻松不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张艺兴突然想通了,但总之,不打扰自己泡妹的炮友就是好舔狗。
我就是最近有点无聊而已,朴灿烈一边这么想,一边大发慈悲地把人从黑名单解禁出来,然后继续打游戏。
他有点恼羞成怒地关了手机,出门了。
One,don'tpickupthephone
Youknowhe'sonlycalling'causehe'sdrunkandalone
张艺兴过了一遍行程,很好,没有通告,不需要满世界跑拍cf给品牌站台,他感觉被工作压榨狠了,决定放松一下。
所以他又约了卡丽娜去东京,银座的mall里,他正低着头发呆,好友捅捅他,小声说:“你看那是谁?好眼熟。”
张艺兴很想没眼力见地伸长脖子左顾右盼,同时大声问哪个哪个。
但他没有,还是有点怕被拍到,顺带压下去她要翘起来指指点点的手:“几点钟方向?”
卡丽娜有种他俩现在是执行任务狙击手的错觉,非常做作地清咳一声:“十一点。”
他不着痕迹地瞟过去,是商场的长电梯上,站着一男一女,他努力认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反倒是卡丽娜说:“有点像朴灿烈。”
“你确定吗……”张艺兴对这个炮友好像还是没有具体认知,大小姐不屑地撇嘴:“你看旁边那女生,我也有点印象,好像是日本模特。”
他抱着半八卦半犯贱的心态,调侃道:“呦,醋了?”
女人瞪大眼睛,使劲给他一下:“我是替你不值好不好!”
好好好,还得兢兢业业扮演前舔狗角色,张艺兴胡乱说道:“正常,这两年韩女整得,他们当然喜欢樱花妹的大和抚子啦。”同时心里有些蔚然,看吧,哪怕换了个世界,男人喜欢的也不会变。
这么想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朴灿烈恰好也抬头,吓得他慌忙扭过来,其实他不确定朴灿烈看到他没有,但还是觉得尴尬。
谁让他妈的世界这么小啊。
逛了半天大小姐兴致高昂,俩人晚餐在顶层的旋转餐厅解决,前菜一道一道地上完,终于轮到正餐,卡丽娜璨然一笑,张艺兴切菲力的手一顿,感觉她肯定没憋好话,果然一开口就是王炸:“那我听说他不太行,要吃药也是真的?”
他放下了刀叉,感觉胃口被破坏殆尽,无力地说:“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卡丽娜登时一副你真没劲的失望样:“你都验过那么多次货了还不清楚?”
天地良心他是真不知道啊,再说也没什么录像带留存……等等,留存?
张艺兴很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拍照的恶习,否则手机里该有加密相册了,可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
他可不想成为朴灿烈床榻绯闻的一员。
“我去……真晦气。”女人低声抱怨,看他要抬头,皱眉道:“别看了,人家也来吃饭,果然不能背后议论人。”
这时候要是结账走人反而太明显了,搞不好更引人注意,张艺兴继续吃饭,实际上也有心疼钱的原因,餐厅不设包厢,但保密性还算不错,除了卡位设置得分散,隔断也能阻挡他人视线。
墨菲定律就是坏的事情一定发生,他也没想到朴灿烈能带着女伴过来打招呼。
“他这是干什么,挑衅吗!”人一走,卡丽娜立刻装不下去了,刀把餐盘磨得吱呀作响,大有用刀捅死渣男的架势。
“就,看到了呗。”张艺兴也不理解这什么操作,呷了口起泡酒。
“你今天怎么这么为他说话,”大小姐白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及时止损了,其实你还喜欢他对不对?”
必须制止好友的发疯行为了,他决定一劳永逸:“其实我喜欢女人。”这可是真心话,为了不让她再朴灿烈长朴灿烈短地八卦个没完,张艺兴豁出去了:“卡丽娜,我喜欢的是你。”
她显然没信,用极其恶心的眼神表达不满:“滚,我不问了行了吧。”
酒店就订在附近,他们干脆走路回去,张艺兴打开手机,看到二十分钟前朴灿烈发来的消息:“为什么刚才装没看见我?”
他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复,或者说该不该回复,上一条还是自己发送失败的“我真的很想你,见一面都不可以吗?”
还没等他想好,新消息又跳出来了:“你是不是觉得晾了我很久,我就会反而有兴趣过来找你了?”
张艺兴这下彻底决定保持沉默,真怕朴灿烈下一句台词冒出来欲擒故纵什么的。
这得是以前舔成什么样才能造成这种错觉啊!
休完假他就接到了网飞递来的本子,算是中韩合拍,搞了个半架空玄幻背景,叫夜行者,张艺兴没想到还能有古代吸血鬼的设定,觉得很有意思。
但得知给他的意向是男扮女装的那个后就觉得没意思了,本来是要送宗室女到李氏朝鲜,宗主国的帝王又不忍心,让他的角色来代替清国贵女去往高句丽。
整得跟和亲一样,吸血鬼凭着势力架空了整个皇室,杀死主上,实为男儿身的清贵女成了他的工具人,却还要嫁给世子当中殿娘娘来掌握实权。
“那为什么不直接设成女生?”从头到尾都没找到女主的张艺兴死心了。
“这本来就是漫画改,又不是原创剧本。”都暻秀淡淡地说。
算了,有钱不挣王八蛋,片酬到手就行,狗血就狗血吧,他不在乎收视。
朴灿烈拿到试读剧本时正在拍闭年刊,马上明年的大开估计也是他没跑,助理裴秀珠是知道张艺兴和他的关系的,本来是说直接走个过场就推回去,朴灿烈却来了兴趣,草草翻了两页说蛮好,裴秀珠纠结了一会儿,提醒到:“张艺兴那边已经签合同了。”
“网飞的橄榄枝哎,多难得啊。”朴灿烈跟没听见她说什么一样,抬眼一笑,“跟二本部报备没有?”
“……我现在就发文件!”
等到备案过了后,都暻秀告诉他吸血鬼和世子分别敲定了朴灿烈和边伯贤,他再一次心如死灰:“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剧方最先接触的是你。”经纪人面无表情,“我可是听说他们确定你签了,才肯答应的。”
我能反悔下车吗的问题堵在喉咙口,想也知道要赔违约金,所以他换了个发泄渠道,嘟嘟囔囔地抱怨:“妈的,爱豆、歌手、模特,我们是都没饭吃了吗,要来分演员的一杯羹。”
“因为演员地位高啊。”都暻秀冷不丁地说,“年末颁奖礼时,演员们可以坐在下面,不鼓掌都没关系,爱豆只能在台上蹦蹦跳跳地表演。”
正式开拍时已经过了新年,在知道他进组后,卡丽娜留下一句你等着吧姐一定要趟这趟混水,张艺兴心惊胆战等了几天,果不其然她来探班。
大小姐的排面到位,给他做了餐车应援,剧组里每个人都没落下。
“很有挑战性啊layxi。”候场期间,卡丽娜吸着冰美式坐到他旁边,扯扯他身上的戏服。
服装设计为了保留特色,没让他入乡随俗穿韩服,特地用了宫装打扮,张艺兴感觉下一秒进横店拍清宫戏都成。
“恶女人设挺好的,现在不流行正义人士啦。”
张艺兴无语道:“我演的是男的。”
“哦?是吗,池莲小姐~”卡丽娜心情很好地看着他冲自己翻白眼。
角色本名没交代,只知道角色假扮的贵女叫池莲,也就这么一直叫下去了,世子名叫王银,吸血鬼也没有名字,只称呼他为大人。
高句丽对清贵女不敢怠慢,奈何池莲听闻宫内有鬼食人血的传言,夜访地宫,和吸血鬼巧妙周旋,鬼也忌惮她身份特殊,最终达成合约,池莲暗中监视世子动向,鬼则帮她谋取中殿之位。
因为池莲想回家。
边伯贤除了开机仪式后就没影了,剧情上先拍世子还在宫外,名义上是采风,实际上在煽动民间舆论,借此给两班贵族施压,放弃鬼的协助统治,这段全是外景,和宫内场分开拍的,所以他回影视基地又晚了几天。
Two,don'tlethimin
二别让他再进你心门
You'llhavetokickhimoutagain
你必须再次将他狠踹出去
这头鬼已经要见池莲,朴灿烈先看到了女装的张艺兴。
旗装宽大,从头到脚罩得严严实实,领口都被龙华掩映着,只露出一点脖颈来,朴灿烈随口夸了句好看,坐在旁边玩他头上的流苏穗子。
当着这么多人面,张艺兴也不好意思嫌他捣乱,妆造马上就收尾完成,他乖乖地张嘴,让cody拿棉签一点一点晕开口红。
然后他感觉身边人的呼吸都粗重了一息,朴灿烈闹着玩似的凑得更近,他浑身一僵,下意识要把人推开:“别闹了。”
对方还维持着一贯自来熟的人设,撒娇一样说:“因为鬼很喜欢池莲的气味。”旁边的裴秀珠只想自戳双目:好家伙还要夸他提前入戏吗?
朴灿烈和边伯贤不太熟,虽然同公司,二本部负责演员,爱豆则是一中心在管理,甚至因为张艺兴的缘故有些尴尬。他不想再跟前任纠缠,也不想对炮友流露什么,三人之间竟然透出股诡异的和谐氛围。
其实在接本子之前,张艺兴问过都暻秀自己演得不好怎么办,他没演过戏。
都暻秀想了想,回答说没关系,边伯贤一个爱豆,也是第一次演戏,大家都没经验,演得不好就一起被骂。
张艺兴: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啊!
王银对池莲没什么印象,直到他的母妃,大妃娘娘要把池莲指婚给他,他甚至不太记得那个清国女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最近总能在宫里看到个青绿旗装的身影,和周遭格格不入。
还有那发钗衔的珠串,一晃一晃地惹人心烦。
他没问为什么,只是说:“是不是大人授意的?”
大妃娘娘只得点头,又夸贵女小姐是好孩子,最近时常在她跟前服侍。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池莲捏着鱼食,一粒一粒地往鲤池里丢,“你想除掉鬼,我能帮你。”
王银心头微震,嘴上却说:“我凭什么信你?”
贵女轻笑一声,转身看向他:“世子邸下,你不信也得信,因为我不是你们的人,他也不敢动我,反而要依赖我。”
王银开始佩服这个女人的聪明,但这聪明向来明码标价,问道:“你想要什么?”
“放我走。”
演双面间谍可真不容易,张艺兴每天背台词背得简直要精神分裂,习惯了以后,面对这俩人没有什么尴尬,只有想快点杀青的同事情谊。
地宫是吸血鬼的居所,平时鲜有人来,但现在池莲成了常客,朴灿烈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拉近,几乎要贴着面颊:“比起嫁给世子,当我的人不是更好吗?”
要演出吸血鬼对池莲血液香气的迷恋,却又不忍心动他,张艺兴对这种闻来闻去的动作设计很无语,好像自己是块什么肉一样,尤其对方是朴灿烈,更让他感觉是被性骚扰能报工伤的程度。
温热的气息喷在张艺兴脖子上,他很不舒服地瑟缩了一下,退远些拉开距离:“我想嫁与能当王上的人。”
鬼冷哼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了手:“下去吧。”
本来张艺兴以为这狗血剧没啥亮点,要有那也只可能是男扮女装被发现,结果编剧又魔改,坚称池莲这种心思深沉的人很能守住秘密,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是世子还是吸血鬼,利聚而来利尽而散,都不是可以信任的。
这就是他一直没掉马,到杀青还在穿女装的狗屁理由吗?张艺兴愈发不懂这个形同虚设的性别有什么存在必要,而且他捂了这么久也没用,中间王银和鬼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只是没点破而已。
哈?所以哪里心思深沉把人骗得团团转了?
“晃动的是烛火,还是你的心?”鬼晚上会出宫走动,有饮血需要了就随意抓人,但几乎不来池莲的寝宫,这次却例外了。
密报还未得到回应的池莲一惊,朴灿烈走了进来,抬起他的下巴,逼着他看向自己。
出嫁前夜,三个人碰面的第一场戏,恰巧王银来找池莲,商量古籍手稿的事,看到这场景,还以为鬼要伤害自己的世子嫔,气恼道:“放开她!”
这戏真是拍得让人分不清现实和剧情,边伯贤真带了点怒气,搞得自己跟来捉奸一样。
朴灿烈却恶劣地笑了笑,放过了那尖巧下颌,转身把张艺兴虚虚揽在怀里:“邸下何必动怒?世子嫔娘娘好歹算从我这出阁的,大婚前夜,叮嘱她两句也有错吗?”
“邸下,我没事。”张艺兴面色苍白,还得装小白花,实际上看着他们和明制汉服相似的朝服,再看自己的旗装,总觉得非常离经叛道……
高丽不讲究设男女之大防,婚宴上世子嫔也要露面出席,晏饮还未过半,最意想不到的客人不请自来了。
“这么热闹。”鬼穿了件暗红绣金的长衣,不像来庆贺,倒像来抢亲,“劳烦中殿娘娘,给我倒杯酒水,聊表庆贺。”
池莲求助地看向王银,边伯贤差点被这可怜眼神迷得忘记在拍戏,拒绝得委婉:“中殿多有不便,大人见谅。”
说罢,他示意宫女倒酒,朴灿烈接过来,对上池莲的眼神,笑得舒朗又阴鸷。
瓷杯跌成一地碎片。
哗变骤起,婚宴变成修罗血场,王银把人推给侍卫,淡淡道:“保护好世子嫔,受伤的话,你们也不用活了。”
暮夜时分,池莲还在婚房内暗自着急,国祚王储什么的他无所谓,只是不想失去逃跑的机会。
宫门终于开启,边伯贤的大红婚服看不到一点凌乱痕迹,靠近了才闻到血腥气,张艺兴扶住他,担忧道:“你受伤了?”
还强撑着的王银终于半靠在他怀里,声音苦涩:“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保护宫里人不被鬼所害都做不到。”
“邸下是我见过最有勇气、敢和鬼对抗的人。”张艺兴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世子会成为最好的君王。”
其实他对朝鲜历史一窍不通,唯一有印象的是死在米柜的思悼世子。
剧组不是封闭拍摄,中间也有不少另外两位的朋友来探班,张艺兴敏锐地察觉到,除了同司的两位大前辈,几乎没有异性。
边伯贤的话可以理解,朴灿烈嘛……他想着怪不得那么会捂,扩出点奚落的笑,跳出来做旁观者的感觉肯定比当追求者好。
这笑落到了边伯贤眼里,包含的鄙夷也清清楚楚,他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几乎也要跟着笑了:那家伙好像现在不吃朴灿烈那一套了,变成什么洞若观火的聪明人了吗?他很难讲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好像有点报复的快感,也有点莫名的失落。
“邸下和世子嫔还未合宫吗?需不需要代劳呢?”吸血鬼撑着头,半靠在主位上发问。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这试探也是他们怀疑池莲身份的开始,但张艺兴真的很想问写这台词的编剧是不是脑子进水。
该夸问合宫而不是圆房已经很委婉了吗?可是为什么要问圆房问题啊,男的怎么圆?圆了也生不了!张艺兴荒谬地想,这王室血脉算是断在他手里了。
外景戏全是边伯贤一个人的,导演也很无奈,设定上吸血鬼惧怕阳光,别说外景,只有夜戏,张艺兴的戏份又不用出宫。现在已经快到末场,王银为避免领相迫害,逃出汉阳都城,鬼借此机会宣布世子叛乱,自己摄政称王。
“很浪漫吧?其实他是因为池莲说想要成为君王的女人才这样的。”编剧给三位主演讲得兴起,眼睛都闪闪发光。
张艺兴的评价是:死恋爱脑,我们演的是melo剧吗?
剧组整体进度其实挺快,网飞拍剧一向精简,总共十集已经算多了,张艺兴肉眼可见地兴致高涨,因为终于轮到他杀青,马上就能脱离苦海。
差不多再有两场就是结局,说简单也简单,池莲为保护世子,被鬼误伤而死。
这也算拿了恶人剧本吗?张艺兴觉得他的角色要是从始至终自私自利还好,怎么最后关头还上了高光时刻,一下子升华了?
造型师给他点着遮瑕,掩盖住原本的唇色,营造等会受伤的病弱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包办婚姻没啥感情的世子,在他弥留之际剖白心意,流着泪说你应该和我一同老去。
而他靠在王银怀里,虚弱地说完邸下的心意他很珍惜,就可以两眼一闭撒手人寰了。这还没完,一会儿朴灿烈还得来抱他回地宫,也是罗里吧嗦表白。
张艺兴躺在那扮尸体,反正没台词,就是听着老想笑场。
不知道sm宣发和网飞达成了啥协议,筹备期间的夜行者已经营销满天飞,现在路透帖更是一个接一个,舆论造势直接拉满。
张艺兴对比很不理解:“这算麦麸吗?啊不对我们几个为什么还要这么麦麸?又不是新人!”
“同性恋是工作,异性恋是生活。”都暻秀又纠正过来,“不,你的话同性恋也是生活。”
他很佩服都暻秀这种冷脸讲冷笑话的本事。
平心而论,他的交际圈很窄,不是内向,似乎是格外冷心冷情,合作过的人也都是泛泛之交,没有人值得他剖析心声一样。
他问过卡丽娜。
卡丽娜漫不经心地回答:“虽然你这破性格在明星里根本不算什么耍大牌难伺候……”
“layxi,你其实挺坏的,我不是说人品恶劣,”她停顿下来,努力找着合适的形容词:“特别地以自我为中心,觉得别人对你好是理所应当,至于不讨好你的人……哦你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但会远离他。”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表情,大小姐歪歪头,“这种很微妙的东西,亲近的人才能感受出来,其他人……你其实根本不在乎,所以会装得很好。”
张艺兴没能明白这么拧巴的心思,问了一嘴:“我很缺爱吗?”
卡丽娜叹了口气,眼神称得上心疼:“你不是缺爱,而是天生值得被爱。”
熬到半夜才回民宿,边伯贤差不多挂在他身上,嘴里还念叨今天怎么不续摊,朴灿烈扯着他袖子,看似能自己走非常清明,实际上不比醉鬼好多少。
但好歹他自觉去睡觉了,张艺兴挪到自己房间门口时,边伯贤还在说要一起听歌。
不要,他冷漠地拒绝,杜绝一切旧情复燃可能性,喝成这样,一会儿伤感的歌一听,再陪点眼泪,就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边伯贤没理他,自顾自地打开spotify就外放,张艺兴艰难地刷房卡,准备直接进去把他扔门外自生自灭。
他低估了边伯贤见缝插针的本事,闪身进来后就压着门,张艺兴也没法推他出去,自暴自弃地说:“那你自己听吧。”
边伯贤好像有些委屈:“你忘了?这是你写给我的啊。”
哦,写给他的日文歌,张艺兴知道原主还在索尼时,负责录过不少demo,但没怎么接触过爱豆——公司当中介,不需要他们交流,于是依旧铁石心肠:“不,是我们团队一块写的。”言下之意是你没多特殊识相的话快滚别搅老子睡觉。
音乐停了,边伯贤又笑了,跟上次慈善夜一样满是讽意:“你凭什么啊,凭什么自己没事人一样,只留别人痛苦啊。”
完蛋,张艺兴真的怕了,好声好气地哄现在太晚了以后再说行吗?
“你说过的,总怀念以前,怎么让后来的人爱我,我听你的了。”边伯贤恍若未闻,提了那个女爱豆的名字。
敢情这人唯一报道出来的恋爱还算自己唆使的?张艺兴很难面对旧情难忘到这种地步的情况,只能无力地说对不起。
“感情成了可以交换的物品,对我好就是想让我肯为你改变,变成听你话的人,这样你就觉得安全了,你是不是太自私了?”边伯贤这会儿看着可一点不像喝醉了,“你追朴灿烈不也是想这样吗?想看他会为了你变专一,激起你控制欲了是吧?”
张艺兴这下终于理解卡丽娜为什么说他恶劣了。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边伯贤还是没忍住,俯身亲了上来。
仅仅是唇压着唇,还没等张艺兴反应过来要推开,他自己先结束了这个吻,离开前扔下一句:“想好了再跟我说。”
看上去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关了门他才意识到手都还在发抖。
被同性亲倒没那么恶心,但这么一折腾,张艺兴睡不着了,躺了半天,还是起身去门廊上抽烟。
雾气很浓重,天幕黑蓝黑蓝的,只有烟的一点火光,他听见后面有人过来,扭头一看是朴灿烈,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睡不着?”
张艺兴已经准备跑路,掐了烟站起来:“我现在去睡。”
“我想过了。”朴灿烈仗着身高体型优势挡住他,“我知道我挺差劲的,但你好像真的成了,见一个爱一个中最爱的那个。”
张艺兴有点震惊能把这种渣人话说得深情款款,可惜打动不了他:“呃,我很荣幸?”
“你不是喜欢改变人吗?”朴灿烈低下头来,“改变我吧,改成你想要的样子。”
张艺兴很想骂他是脑袋空空只拿下半身思考的人,最后说了句:“爱豆谈恋爱都要杀头。”
他简直要被这拙劣借口逗笑了:“所以我没有谈恋爱啊。”
“继续当炮友可以吗?”
Three,don'tbehisfriend
三别当他所谓的朋友
Youknowyou'regonnawakeupinhisbedinthemorning
你知道他是要你做在他床上醒来的那种朋友
张艺兴不知道的是,这部狗血烂剧会爆的,也不知道它会在年末大杀四方,荣获两个男新和一个佳男的。
ps:钓系恋爱观比较病,你爱他的瞬间他的爱就结束了,你的爱如果结束,他的爱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