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历程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混乱……
一个月前我们对卜柯文的采访就是这样开场的。对于“混乱”这个戏谑的说法，我们其实不难理解，因为对于进入时尚行业许多年，并且拥有多重身份的他而言，这样的描述是理所当然的。
“所谓‘混乱’具体指的是什么？”
“怎么说呢，我不是那种会制订很清晰的计划的人，经常想到一个大概的方向就去做了。”
１
新鲜感
工作中的卜柯文
我当时一直在想，是不是要开始做一些别的尝试了。
在成为时装设计师之前，卜柯文的身份是一名彩妆师和造型师。“你们也知道，做彩妆师或者造型师，都是一个只需要被少部分人认可的工作状态。比如我拍某个杂志，可能这一群主创认可你，或者艺人团队认可你就足够了。”
madameFIGAROPARK×唐艺昕Vol.8
摄影：韦来
造型：陈力铭
妆发：卜柯文
陶虹身穿CHRISBYCHRISTOPHERBU2021早春系列
当然，光靠人缘这种合作也不会长久，也许是因为卜柯文与明星的生活太接近了，非常了解明星们的需要，他的衣服上身效果特别好，于是越来越多的明星朋友开始主动地选择他的设计，CHRISBYCHRISTOPHERBU得以蹿红。再加上在21世纪第一个十年，中国本土的买手店和设计师品牌开始第一次爆发，卜柯文几乎不用出门营业，就会有各种慕名而来的买手店找上门来。
对此，卜柯文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刚好赶上了设计师品牌的“风口”，可是面对迅速的成功，他比大多数设计师更加冷静。“在做品牌的过程中，你会发现有很多问题，这些问题也是我这两年感受最深的。设计师品牌是时尚行业里大家一直在讨论的话题，每个平台都在尝试用各种方法孵化设计师品牌，但你能明显感觉到当一拨‘审美’风潮结束之后，大家喜欢的设计师也就换了一拨。”
在卜柯文看来，设计师在一开始的确需要拥有自己的风格，从而让品牌能够在市场上有所作为。但市场上的审美并非一成不变的，当你试图从商业角度探讨一个品牌时就会发现，除非这个品牌一开始的产品就是经典、基础、不容易被商业淘汰的风格，否则总会面临变成“过去式”的风险。
所以当新的市场审美到来时，你变还是不变？
如果改变，设计师的个人风格也许无法延续；如果不变，有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卜柯文告诉我们：“我有很多以前在北京做设计师的朋友后来都转行了，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应该如何面对自己，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说实话，做设计师可比我以前的工作苦太多了，而且还不挣钱，真的就是因为喜欢才坚持这么多年。”
２
矛盾
CHRISBYCHRISTOPHERBU2021早春系列
用卜柯文的话说，做品牌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设计师就是活在矛盾当中的人。
在这个行业里，真正能留住的品牌很少，所谓的‘红’更像是一种现象，这三年是这些品牌，可能过了三年之后又是另外几个品牌了。
因为市场是一直变化的，大多数设计师都在变与不变的矛盾中摇摆。
卜柯文说得这样超脱，完全不像我们平时采访的那些设计师，于是我们开玩笑说：“所以你现在的状态是什么？听你说完之后，感觉你现在已经是一个随缘的状态了。”
我当时突然发现我和社会脱节了。
CHRISBYCHRISTOPHERBU2021春夏系列
“你看我们最早的时候，都是在北京的工作室里订货，全国的买手都会飞过来，你当然可以一直待在北京这个舒适圈里。但到后来你会慢慢发觉上海商业基础越来越成气候，很多朋友也劝我们应该去上海办秀、订货，你很难要求买手专门为了你跑一趟北京。后来我们虽然进了Ontimeshow，但办秀的话，我还是觉得在上海不是那么顺手，毕竟不是主场，再加上我有时候太累，所以就一直在犹豫。”
不过今年，卜柯文大概率会走出舒适圈，在上海时装周期间办秀了。
３
下一步
卜柯文现身GRACEKELLY×CHRISTOPHERBU联名系列“ColorAlchemy色彩炼金术”新品发布秀
当我们问卜柯文：“你当时做这个品牌的时候，是抱着商业品牌的态度，还是设计师品牌的态度？”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其实我一开始没有很清晰的想法，但我肯定没有要做一个纯商业品牌的想法。如果是那样的话，后面也就不会有这些问题困扰我了。”
GRACEKELLY×CHRISTOPHERBU联名系列
聊到接下来的打算，似乎很好地解释了卜柯文在采访一开始为什么会用“混乱”来形容他当下的状态。首先，他计划重新开始制作自己的礼服系列。“其实那个衣服我很少做，因为以前觉得太难了，光是做完刺绣有时候就要半年，我觉得太麻烦了。”
2018年，西班牙女明星PazVega身穿CHRISTOPHERBU定制礼服出席第90届奥斯卡颁奖礼
除了设计部分的计划，卜柯文在品牌的商业发展上也已经制定了下一步的蓝图。“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个在上海或者深圳的合作伙伴。我觉得对于品牌来说，还是需要一个完整的商业框架，如果光凭设计师的感性思维来做品牌的话，到最后会很难。”
在卜柯文看来，拥有完整的商业框架的品牌就像是做填空题一样，只需在不同的地方填入正确的答案即可。但如果没有框架，留给设计师的就是一道论述题了。
最近，卜柯文的新工作室即将完工，“现在就差软装了，墙啊地板啊什么的已经都装修好了，但就是空的。我计划把一层做成一个showroom形式的空间，放一些轻礼服系列，慢慢把它挂满，到时候可以来玩。”
虽然卜柯文一直在居安思危，但是品牌的运营一直在稳步成长，团队也越来越大。卜柯文管理这个小团队的方法很简单，他相信拥有一致的商业目标更能凝聚每一个人的力量。“如果你每天都在表达自己，团队的士气是很容易受影响的。大家会很容易陷入一个‘让老板开心’的状态，对员工而言其实也不会有什么进步，久而久之理智清醒的人选择离开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剩下的人也许就没那么优秀了。”
卜柯文表示，现在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团队一起制定的，只要不出现太大的偏差，自己基本不会干预。“我觉得对于工作室的这些小朋友而言第一要有参与感，第二要有尝试的机会，要不然是很难成长的。”
“有时候我和他们说：‘这些东西帮我保留，其他的你们还想做什么可以拿出来交流，有些产品即使卖得不好，如果是为了展现理念的话也OK。他们通过实践证实这个东西就是不卖，在做下一季的时候，思路就会更清晰，知道如何分配整个系列的产品比例。我觉得他们需要尝试的机会，所以我希望所有的环节大家都参与到，而不是我一个人独断专行。”
在这场将近一个小时的对话中，我们与卜柯文之间的关系并非传统的采访者与被采访者，而更像是一种倾听与诉说的关系。
对于卜柯文而言，当下“混乱”的状态更像是一种身为设计师在面临市场的裹挟与自我的理念之间不断碰撞迸发出的感悟。无论是从彩妆师、造型师到设计师的身份转变，还是在设计与商业之间的不断思考与调整，卜柯文从不是那个拘泥于现状的存在，他一直都在试图从某些规则当中“走出来”。
毕竟只有走出来，才有更多可能。
*部分图片由CHRISBYCHRISTOPHERBU官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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