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主动向田野提及此事是在跨年夜，李汭燦心理斗争好几天才决定坦白从宽。
说实话这茬还是田野自己发现的。李汭燦第一次经事，没有什么防备之心，那天匆忙去上班的时候收获了一整个办公室的奇异目光。田野是他们公司的签约设计师，平时办公都在家，就那天刚好来公司办事，好巧不巧遇见李汭燦，不顾还在上班就把人拉到茶水间。
李汭燦一头雾水，眼见兔子眼睛不可置信的瞪老大：“你偷吃不擦嘴！”
李汭燦听不懂，田野用手机拍了他后脖子给他展示，真是好健康的两排牙印。......
李汭燦听不懂，田野用手机拍了他后脖子给他展示，真是好健康的两排牙印。
李汭燦这辈子都没这么社死过，他美团快送一帖膏药把那天草草糊弄过去，回家路上又收到田野发来跨年夜聚餐的地址，随后附上的兔子表情包耐人深味。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跨年夜那天他终于沉不住气，在雪景红酒小鹅肝的叙旧里把炸弹丢了出来：“我遇见个人。”
“然后呢？”田野回。
“跟他睡了。”
田野心里有数，接着盘问。
“什么人？”
“会所打工生。”
“做什么的？”
“大学生。”
“长的怎么样？”
“还可以。”
“大不大？”
“、、、”
“我是说你爽没爽到。”
“、、还可以。”
“那你纠结什么？”田野反问。
李汭燦抬头，田野拿叉子戳樱桃样貌的鹅肝，三四块鹅肝给他戳到一起，比成了一坨别扭的形状。
（2）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弯的。”李汭燦支吾一会才找出一个蹩脚的理由。
“他硬了没？跟你睡了几次？我看他还咬你了，咬你的能是直的？那么大一块牙印！”
李汭燦听了脸红了一大片，走过去捂田野的嘴，力气太大，田野好一会才乐得挣扎开。
“就是实在很奇怪啊李汭燦，我比较好奇什么东西让你想开了，大学带你去联谊你都要找八十个借口，我不觉得是一见钟情，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他忘了最后是怎么糊弄过去的，反正田野酒量差，没超过零点就醉的发晕，他正好溜溜球。
买了单，他扶着人在餐馆一楼蹭了会暖气，那位在来年春天在他宾利后面看着他把田野带走的朴姓现男友就恰如其分的出现，简单寒暄一下后礼貌的从他手里把田野扶过来。
田野毫不认生，碰到人就开始往他身上爬，像只猴子。朴到贤怕他摔了，一把搂住了他的屁股，李汭燦看了没憋住笑，喝醉的人听到了脾气来了，大着舌头骂人，弄得他那个小男朋友跟自己道了好几次歉。
把人送走后李汭燦徒步在雪夜里走，这块商圈离他家不远，就是外面风实在太大了，他的脸都被冻的通红。
还没到家的时候已经零点，中心区开始倒数，风雪也没能掩盖住烟花和欢庆的热闹，李汭燦看过去，黑夜里天空五彩缤纷，不远处的居民楼上能看见情侣在接吻，他呼出一口看得见的气，就像他能在田野和朴到贤的身上看见的属于自己的孤独。
他又想到一个人，撇开没有定性的关系也撇开年龄差距；但他没喝多少酒，所以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联系。这次他不欲下决心，于是双手在口袋里无动于衷，他惯性想掏出来弄弄头发，最后还是因为怕冷抑制住了，宁愿这么别扭着继续往前挪动脚步，也绝不妥协。
他知道田野来看了一定要骂他，犟死了李汭燦，但他这样的人其实也对自己不满，也会想喊救命。
有人说常靠社交外壳生存的人最后会摈弃自己的需求，因为什么都总是要为生存让步的，自己想尝试的都会一点点被舍弃掉。尝试意味着不安全，开启新的关系意味着离开安全区，缩在壳里的乌龟可能难看，但这是他能保证自己没有损失的方法，笨拙但有效。
其实他不怕年龄差，也不怕性向直弯，那些都是借口。他真正怕的是自己大姑娘上花轿，他好强又惯要为一切负起责任，到了新领域的无措简直是他不能接受的。他是受不了自己在比自己年纪小的人面前看起来更失态，那晚上的回忆让他回味又丢脸，他无法面对，所以钻个洞把自己匆匆埋了起来，好一个龟缩大法。
不过幸好他没有完全丧失求生欲。
口袋里的手突然一麻，他不得不把手从兜里掏出来，顺带拿着罪魁祸首——正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亮了，聊天框里除了最新的记录就是自己上次发过去的大额转账，他清楚知道对面是谁。
"hello"，"在做什么？"没有备注的人给他发来信息，两句话中间隔了八分钟。他看着看着把脚步停在原地，另一只手熟练的缠上了发根，有些无措，有些别扭，有些奇怪的欣喜，他的孤独被这些情绪奇异的宽慰了。
原因也很简单。独处于热闹的夜里，纠结于不得宣之于口的仪式感与别扭，这时竟突然有人回应，像是他的心声也被人听见。他说，我也是。
（3）
赵礼杰敲门的时候带着风雪，风尘仆仆。
他不过是把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趁着新年的钟声找到切口宣泄了出来，虽然他也不敢多问，连句简单的问候都是删了打打了删发出去的，却也没想到刚刚好能被人看见，又被人点了心思邀请过来过夜。
于是一点不敢耽搁，翻了宿舍墙就逃也似的打车来了狐狸神家里，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活像被翻了牌子的后宫宠妃一枚。
外面好冷，太冷，特别冷。他打着哆嗦敲门，狐狸神把门打开，在走道灯的照耀下面如刀削，五官锋利下颌柔软。赵礼杰身体打着抖，目光望去，接着心里也打着颤。他好看的太可怖，像是站在那里就能喝住风雪，不讲道理，世界也要为他让道。
进门被人领去浴室冲澡，浴室里他还没回过神来，在热气腾腾里变成一只发情的壁虎。出来的时候已不复来时躯体冰冷，浑身每个细胞里都是热气，但门后迎接他的却不是畅想里的旖旎夜晚，是一颗背对他睡过身去的饱满后脑勺。
望着已经睡着的人，赵礼杰一腔热情被浇了冷水，多少冷静下来些。他蹑手蹑脚绕去正面看，现在已经是凌晨，可能等的太困，人直接睡迷糊了，连眼镜都忘了摘。
本着做人的品格，赵礼杰认了命。他伸手帮忙拿住眼镜慢慢往外抽，小心翼翼，但手笨脚笨不得章法，抽到一半就对上一双狭长的眼。
"干什么？"李汭燦声音带着点倦意。
"把眼镜拿下来睡吧，这样压着不舒服。"他解释。
"哦。"狐狸神又把眼睛闭上，赵礼杰轻轻托着他的脑袋把眼镜抽走，放在床头柜上就踢着拖鞋走开了去。
谁知床上的人等了一会，没感觉到另半边床的动静，复又克服睡意睁开眼，把自己翻过来张望；目光聚焦时小男大正窝在房间的小沙发里，那么长一个人硬是想把自己拧巴成那一小片布垫子的大小，看起来可怜巴巴。
赵礼杰也敏锐发现床上的人眯着眼睛在看自己，近视的眼睛在锁定自己之后就漏出很不爽的神情，他不敢怠慢："怎么啦，要喝水吗？"
李汭燦有点无语，醒了一大半。他把被子掀开，脑袋沾上枕头看他："睡这里。"
是一招请君入瓮。
赵礼杰从善如流，徐徐钻进被窝，然后被一团丰腴的肉缠住。李汭燦没忘了关床头灯，房间里暗下来，安静到只剩暖气和呼吸声。
赵礼杰左右是不敢动的，背靠是床榻边缘，身前是暖炉一样的躯体，腹背受敌，他浑身都要开始发汗。
但不一会他缓过来，原因是摸到了比自己更僵硬的躯体，属于年长者的躯体。
他忽地记起渺渺那夜里，这人在酒后不掩饰的表现出的本能，那是平时压抑着的，对于欲望、安全感、拥抱的渴望。是冷面的他太生疏，几日未见自己又不知不觉落入爱神迷宫，他才在意，故而紧张，如今暴露出别扭一面，这才把本尊和那天让人心脏柔软的人对上了号。
赵礼杰眼睛眨眨，认定自己感知到的没错，决定先行安抚；他靠近一些，却又保持着安全的空隙，幸而他的手臂足够长，仍然可以把人环住。
空气在这个动作发生后沉默了几秒，他吊着一口气，忽而听见黑夜嘟囔：“你太瘦了，好痛。”
动作却与这番话截然相反，怀里的人又把他的手臂拉紧了些，然后就像拥有了莫大的安全感一般，呼吸沉稳了下来。
赵礼杰至此才确信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他的狐狸神在他面前脱下一次面具就再也不想戴上，遵循想要的，又接纳自己莫名的性格，这才能将全身放松在一个人的怀里，沉沉睡去。
这样很好。赵礼杰又靠近了一些，听见他眠里舒服的呢喃；如果能让你依赖其实也不错，可我年轻，所以我贪心，但求还有更多。可能是垂怜，可能是欲望，可能是爱。
我的本意是，想求你也能爱爱我。
（4）
李汭燦要和赵礼杰约法三章。
新年第一天早上起来就兵荒马乱；李汭燦带着小男大去医院，身体检查做了个遍，最后拿着结果皱了皱眉，又开车带着人回了家。
回去后桌面上拍来一张纸，赵礼杰仔细阅读，大致理解了年长者的意思。这是一张合约，李汭燦针对床伴关系寻找几个切入点想和他达成一致。
'甲乙双方需每两月提交一次互相的体检报告，并在达成协议的过程中不许与第三方有性行为。'
赵礼杰抬头看看他，亲眼见到人处于一种窘迫却又强撑硬气的样子："我会付钱，这个一定得做。"
"可以。"赵礼杰歪歪嘴角，拖长尾音。小男大魅力爆发，眼神炙热，看得李汭燦面热。
"我年龄比你大一些，看起来会占便宜一些。"李汭燦绕着头发说，"、、、不是包养，就是、、、"
"我在上面签字就可以了是吗？"
大概是没想到赵礼杰答应的会这么干脆，李汭燦有点发愣。赵礼杰长手在他面前挥挥："嗯？哥哥？"
年长者耳根红起来，表情不变，说嗯。于是赵礼杰签字，拿笔的手指纤长，李汭燦突然发觉此处之妙，有点喜欢，眼睛移不开。签完字赵礼杰站起来，李汭燦被突然拔高的一根甘蔗吓到，反射性问他要干嘛。
"我可以碰你吗？"赵礼杰眼神诚恳。
"、、可以。"
随后被抱住，李汭燦倒在沙发上。赵礼杰的脑袋抵在他腹部，说话瓮声瓮气，小男夹子原形毕露，中二病癌症难医：“元气充满，今天是第一天！”
李汭燦随着他闹，又吐槽，没注意到自己笑了：“什么呀。”
随后又开始训：“你太瘦了，没钱吃饭跟我说，体脂率低了抱起来不舒服。”
“好。”公鸭嗓尾音上扬，还挺可爱。
无人说话，一时气氛粘腻焦灼起来，让人提心吊胆。赵礼杰呼吸都停滞，盯着李汭燦优越的眼鼻嘴，总觉得若是谁要没撑住，下一秒就要就地吻做一团去。
可暧昧没有坚持住十秒就被李汭燦熟练的炒头发手法尽数揉去。赵礼杰不明所以，被揉的天旋地转；李汭燦像在他脑袋上洗抹布，搓的他不知头毛有没有掉下来几根。
“怎么了？”赵礼杰克服头晕，终于甩甩头爬起来。
“还有一条很重要，我忘了加。”
“什么啊。”
“不许咬我脖子！”李汭燦用手肘戳他肚子，赵礼杰再次滚上沙发，哀叫着再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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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文学/破镜重圆/笨蛋追夫
30.
那天之后，李汭燦自觉在耶耶面前丢了面子，有那么几天，就连对上小狗的视线都觉得别扭，普通地摸个狗头都很是不好意思，个中的心路历程，朴到贤可能猜了个大概，但依旧很难理解，不过他也没问，只是喜滋滋地偷摸着凌晨起床遛狗。
等李汭燦自然醒了，大约早上十点左右，耶耶正趴在床脚边呼呼大睡，给它添粮的时候居然也没醒过来。孩子肉眼可见地不那么闹腾了，吃饭也没那么积极了，李汭燦被吓得顾不上尴尬，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人小姑娘的狗给养坏了，立马抓着耶耶翻来覆去地观察了好几轮。
无奈他肉眼凡胎，又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咬碎牙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干脆告了......
无奈他肉眼凡胎，又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咬碎牙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干脆告了半天假，火急火燎载着小狗向宠物医院冲去。
相比起来，医生见多识广得多，耐心地听他颠三倒四地描述了一遍症状之后，才不紧不慢地用零食引诱耶耶主动走过去让他抱着，还夸它安静脾气好，随即张开手来捏捏这里，捏捏那里，全程看得李汭燦木着张脸满头冷汗，生怕查出什么好歹来——然而直到耶耶阖着眼皮仰躺在检查台上呼呼大睡了，医生也只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啊，好像就是困了。”
难得李汭燦依旧严阵以待，非常谨慎：“别好像吧医生，要不还是做个详细的检查？拍个片之类的？”
于是耶耶肚皮一凉。
半晌过去，已是下午。所幸就全面的检查结果来看，狗狗的身体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一直绷着根弦的李汭燦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耶耶被折腾了半天、一身乱毛肚皮秃秃的倒霉样，他没忍住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推着狗屁股往前台那边赶，说来都来了，那顺便再洗个澡，剪个漂亮的造型。
到了傍晚六点，朴到贤下了班回到家里楼下，就见着李汭燦牵着白白胖胖香喷喷的一只东西猫在花坛旁等他——耶耶洗过澡之后，毛发的蓬松程度提高了起码三个等级，加之宠物沐浴露的气味香飘方圆两百米，存在感呼呼地直线上升，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
那一瞬间，逆着晚霞的光，似乎已经能够从对方毛茸茸的头发轮廓中感受到朴到贤的不爽，走近之后更甚：“哪家店给它剪得这么丑。”
偏偏李汭燦还要维护小狗：“哪有！老板说它这是尴尬期，不是真的丑，你这样当着它的面讲耶耶会伤心的。”
——朴到贤听完这一串长句之后是扭头就走。
工作日的晚上，小区外的商业街熙熙攘攘。李汭燦个子没他高，一走一蹦的模样像只企鹅，人家迈一步，他牵着日渐稳重的小狗耶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走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偶尔也会被其他行人填满空缺，走过十盏灯左右，伴随着轻微的“滋滋”声，低调昏暗的灯泡依次闪烁着亮起，朴到贤自己消了气，主动慢下步子来等李汭燦走到身边。
可是李汭燦嘴笨，跟上了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眼巴巴地假装强硬，愣是要将牵引绳往他手里塞，再悄悄试探着抓住他右手的三根手指。
有的人其实很吃这一套，马上勾起指尖反过来握着，嘴上却说：“哥就学会了这一招，打算用到什么时候？”
李汭燦惴惴地想了很久，再开口还有商有量的：“一百岁，可以吗？”
认真考虑了一阵，朴到贤点点头，说：“好的。”
这时天色已经很暗，借着商铺里透出暖黄的光，映出一张红扑扑的脸。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牵着手逛了半圈，眼看着要走到常吃的面馆，朴到贤拖着这只懒得动的狗，终究是没忍住，晃晃手埋怨他：“哥都不好奇我。”
李汭燦赶紧否认：我没有。
朴到贤不依不饶：也不追上我。
一连两句，李汭燦被问得有点恍惚，迷迷糊糊地小声答了一句：刚刚你没有离我很远啊……其实那样也很好。
难得打了一记直球，两个人都不太好意思，赖在店门口不远处磨磨唧唧的不肯走。
“你都不猜我。”朴到贤于是也决定坦白。
李汭燦低着头不看他：“……我猜了，猜你为什么不高兴。”
问他怎么猜的又不肯说，脚尖蹭着地板恨不得当场挖个坑跳进去假装胡萝卜。朴到贤到底还是更迁就他：“我猜哥已经猜对了，但是不好意思说。”
说完这句李汭燦又偷偷拿眼角睨他，他终于笑笑，说：“明明早上已经遛过也喂过了，有事哥也不知道问我，我就是不高兴你又和耶耶单独出去。”
李汭燦对此深感丢脸：“直接说出来真的很蠢！”
朴到贤倒是理直气壮：“我也有犯蠢的权利。”
没辙，李汭燦只好摸摸鼻子说：“好吧。”
然后又别别扭扭地哄他：“耶耶明天就要回它自己家了。”
说没有舍不得肯定是假的，但李汭燦也不会直言自己的伤心。朴到贤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身边来来去去路过很多陌生人，即使好奇地上那坨毛茸茸的小白狗，也都非常礼貌地没有投以注视的目光。就在某个与人擦肩的间隙，他很轻很轻又很快很快地低头亲了亲两人交握的手背——
除了李汭燦以外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拖家带口载着耶耶和它的体检报告一起上班，朴到贤开车把他们送到便利店旁，李炫君陪着小陈姑娘在对面写字楼楼下等着。小白狗一下车就发现了主人所在的方向，登时尾巴摇得快要起飞，那副迫不及待地扑过去的姿态多少有点忽略了一旁故作冷脸的李汭燦。
家里确实安静了许多。
不再会有小狗哼哼唧唧的叫声，也不需要再时刻注意它是否偷偷躲在角落里干坏事；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时候不会有毛茸茸的狗头拱到手心里讨一顿摸，吃饭的时候也不再有白白的一坨小东西狗狗祟祟地蹲在一旁守着他们吃剩的骨头。
毯子和狗窝里留下一些很淡很淡的狗狗的味道，朴到贤其实并不在意，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觉得，东西用过了、脏了就该清洗，于是把它们都包起来放到了脏衣篮旁边。
在阿姨来帮忙收拾之前，偶尔还能见到李汭燦无意识地倚着盥洗室的门盯着里面看的身影。
李汭燦的脸在一秒钟之内爆红：“那是因为耶耶是别人家的狗狗啊，你怎么能当着别人家的……做那事……你做的时候有想过它总归是要走的吗？它回去以后会怎么想我们？以后问它在我们家过得好吗它会怎么评价我们？？”
朴到贤：？
然后重点跑偏：“所以如果是自己家的就可以吗？”
李汭燦愤然动了动肩膀，缩成一团从他手臂中间的空隙里偷溜出来：如果是我们自己狗狗当然不会纠结那个了！……真的没有理解啊！
这下换朴到贤杵在盥洗室门口沉思。
但捱不过当晚，毯子和垫子终究都被清洗干净，耶耶残留的味道也随之消散了。
李汭燦还故作无事，表面上一派平静地强迫自己帮忙把衣服都晾起来，他不希望总是因为个人的原因搞得家里气氛沉重。
阳台晾衣架上，乱七八糟挂着五颜六色的短袖和长袖T恤，随着高楼的微风轻轻摇摆着。他不知道自己明明好好地做着家务，怎么偏有个看不懂眼色的高个子非要钻到衣架与衣架之间碍手碍脚：“我们再领一只耶耶回来吧？”
李汭燦把盖在他头上的紫色短袖掀开：“……不要。”
“为什么？”朴到贤继续顶着那条短袖的衣摆站在原地，“感觉哥的魂都被勾走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心不在焉，看电影都发呆。”
李汭燦被他教训得脸上青红一片：“……我会注意，会改的。”
“不用改。”朴到贤哭笑不得地从他手里接过耶耶的毯子随手一扬，挂到杆子上晾着，“我们养一只。”
“不要。”李汭燦已经很熟练了，身子一侧便躲过了对方再度伸过来的手，埋着头试图解开手里缠绕成一团的裤腰带，“不想你天天凌晨爬起来遛狗。”
——此话听起来似乎简单可行，但又说不出哪里怪怪的。至此，李汭燦明显已经有些动摇，却还是惯例嘴硬道：“不要。怎么算专属啊……吃饭的时候让狗看着都不行吗？”
“下次列个表格给你。”朴到贤顺着他的话开始胡说八道，空着的手闲不住，探到窗边从果盘里拿了颗石榴，打算揣到兜里。
没想到中途被李汭燦举着衣架赶过来拦截：“不行，这个是明天要拿给妈妈的，你放回去，吃茶几上洗好的那盘。”
于是养狗的话题便顺滑地被他们二人同时搁置，朴到贤脑子里那点残存的叛逆想法又星火燎原般燃烧起来，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好商量：“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妈妈有我就没有，我就要吃这个。”
李汭燦：“……你很无聊！”
到后来，厚厚的毯子和垫子都晾干了以后，妥帖地安置在收纳柜的角落里收好，李汭燦看似也恢复了正常，两人的恋爱生活又回到了从前耶耶尚未到来时的模样，上班吃饭散步睡觉，关于再接一只小狗来到他们身边共同抚养的建议安排，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
早上有时起得较早一些，朴到贤可能不在家里，李汭燦就打算吃得简单一点，照常从餐边柜里取了麦片碗出来。耶耶的食盆和水碗也摆在柜子的边缘，他的视线只多停留了一秒，很快就又关上推拉门，开始哗啦哗啦地往碗里面倒满水果麦片。
走去冰箱旁边拿酸奶的时候，家门忽地轻轻打开，朴到贤抱着个纸箱晃晃悠悠从门外走进来。
李汭燦走出厨房时被他轻手轻脚的模样吓了一跳，嘴里叼着袋酸奶口齿不清：“到贤你不是上班去了吗？拿了什么回来呀？”
对方却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抱着箱子径直走到沙发边地毯上坐下，纸盒子背后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青年面庞。朴到贤神色严肃地一抬手，把跪坐一旁探头探脑的李汭燦整个人揽过来，叫他自己打开盖子看看。
李汭燦犹犹豫豫的，半袋酸奶叼在嘴边口水都快要流出来。半晌过去，他终于勉为其难地伸出短短的手指轻轻掀开一边箱子盖，里面立马倏地冒出一颗毛头毛脑的蒲公英脑袋，顶着两只软乎乎的妙脆角耳朵，面上缀着下垂的豆豆眼，湿漉漉的鼻子一耸一耸，一只幼年萨摩耶安安静静地岔着后腿坐在箱子里，是李承勇专门替朴到贤挑选过的：“这只，这只长得像你。汭燦哥一定喜欢。”
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来，那只是一年当中很平凡的一天——不是谁的生日，不是什么节日，也并非任何纪念日，李汭燦只记得阴天，周一，他抱着这只暂时不明来路的好脾气小狗，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眼。
一开始朴到贤还是不懂，直愣愣地想要哄他开心，小声说着“耶耶回来了”，没想到被李汭燦很认真反驳说“耶耶是别人家的小狗”。
他其实不明白这只和那只之间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公的母的，白的黑的，大只小只，但他还是应下了，说：“好吧，这是我们的小狗。哥给它起个名字吧？”
结果因为事发实在突然，又太过重视，沉默了半个多小时，李汭燦愣是拿不定主意——明明在接到耶耶的那一天，他还偷偷吐槽过小陈姑娘怎么就给萨摩耶起了这么个敷衍的名字，谁知等有朝一日轮到自己，他比谁都不知所措，只能把小狗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抚摸。
当他很珍惜地摸摸它的脑袋，小狗就惬意地抬着下巴，转着圈用嘴巴蹭蹭他的小手。毛茸茸的脖子上缠绕的细绳挂在李汭燦的小拇指上，他摸索着，从白色的绒毛里解救出一条挂着戒指的项链。
“……什么意思啊？”李汭燦有点紧张，将那枚旧戒指攥在手里，问他，“把我好不容易藏好的东西又翻出来。”
朴到贤的态度却很淡然，像往常一样用腿把他圈在怀里，随手从裤兜中摸出自己的那枚旧对戒塞进对方手中，说出口的语气就像是邀请他中午去吃芝士排骨：“再和我结一次婚吧，李汭燦。”
被点了全名的李汭燦盘着腿动弹不得，嘴上要说的话也磕磕巴巴：“啊……现、现在吗？在这里？”
“……”
“不需要和爸妈他们说一声吗？”
朴到贤记仇得很：哥说过的，是和我离婚不是和我妈离婚。
李汭燦：“哦……”
“那现在你也是和我结婚，又不是和我妈妈结婚。着急告诉他们干嘛呢？这是我们的事情。”
李汭燦：“哦~”
朴到贤：“我准备好了。”
——他想，回忆起第一次在证婚人面前鲁莽许下的誓言，至今为止，他终于可以坦然承认，其实聪明如自己，在当时，也完全没有了解誓言当中，所谓的“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到底意味着什么，仅空有一腔勇于爱人的决心，却鲜少构想他们生活尽头的结局。
直至今日，李汭燦抱着刚出生不过一个月的小狗，像是怀抱着他们必须共同承担的未来。
于是这一次，是他自己郑重地想要宣誓：无论生老病死。
酸奶掉在地上，小狗挣扎着想要去舔。李汭燦乖乖听着，被他低垂的目光沉沉地笼罩着，应该是懂了，所以忽地弯着眼睛笑起来，将手心里的戒指重新戴进他左手的无名指：好吧，那我就……无论你普通幼稚。
END.
Day1
23:00
吃好喝好
反向吃播赵礼杰*模特李汭燦
在遭受了自己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半小时劝说以后，李汭燦撇着嘴走出了公司大楼。
他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属于高奢代言不常见但是设计师品牌不用愁的那种。他天生一张冷脸，周围人看了觉得不好相处，但是品牌方就喜欢他这种谁都看不上的拽样子。
不过上帝明显还是关上了几扇窗，他个子不高又是易胖体质，最过分的是他还很容易嘴馋，比起其他模特需要苦练眼神台步培养气质，他最头疼的问题反而是最基本的保持身材。
最近他迷上了鹅肝，一小块脂肪像冰淇淋一样在嘴里融化，产生的浓烈香气和拥有...
最近他迷上了鹅肝，一小块脂肪像冰淇淋一样在嘴里融化，产生的浓烈香气和拥有的独特口感迅速征服了某个日常只能健康饮食的模特。他每次只敢吃一小口，但是架不住脂肪含量实在是太高，刚刚去公司称重数字没长多少，但是脸明显圆润了些。经纪人田野让他赶紧减肥，下次拍摄之前下颌线必须比人生规划还要清晰，不然这辈子就跟好吃的说拜拜吧。
李汭燦痛不欲生地回到自己的公寓开始躺尸，但是经纪人的话必须要听，不然他的耳根子就别想清净。还没等感叹钱难赚，他的肚子倒是开始咕噜咕噜叫，他随手点开视频网站想看看健身视频激励一下自己。结果在一大堆腹肌马甲钱速成的健身区，某馋嘴狐狸一眼看到了一张食物照片做封面的视频，下面赫然写着
“11.7今日吃油条豆腐脑和牛肉面两碗”。
太逆天了，怎么会在俊男美女中混进一桌子菜啊，李汭燦觉得是平台的阴谋，在自律视频里面混进吃播，考验他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话虽如此，但是那个大油条看起来金黄酥脆真的好香好香，李汭燦咽了口口水还是点了进去。
视频打开没什么花里胡哨的片头，入眼就是一个非常清瘦的男生坐在一张白桌子前面，桌上摆着一堆吃的，其中就有李汭燦心心念念的大油条。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杰杰，我开始吃饭了。”
然后男生就端过一碗牛肉面开始吃，是真正的人狠话不多。但看他吃完了面李汭燦才回过味儿来，这个人吃东西怎么不是很香的样子，这样也可以当吃播吗。眼前这个男生吃飘满了红油的牛肉面就像在吃树叶，啃油条的样子完美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味同嚼蜡。李汭燦感觉他吃东西只是为了活着，无论什么味道都能呼噜呼噜给你炫下去。
“这个挺好吃的，你们来我老家可以吃。”杰杰好像还想努力营业，第二碗面吃到一半突然来了一句然后又接着埋头吃。李汭燦就这样愣着看完了整个视频，看着男生吃完嘴一擦说拜拜就结束了，片尾还很认真的写上“制作、出镜、剪辑、配乐：全是我。”觉得好笑之余李汭燦突然发现他一点也不饿了，看杰杰的视频完美帮他抑制了食欲。
而且杰杰虽然很瘦，但是吃得东西真的不算少，完全没有忌口想吃什么吃什么。今天一桌子炸鸡一瓶可乐明天一盒炒面一盘饺子还能带上一杯奶茶。这些都是李汭燦爱吃又不能吃的，看完又不会饿，简直是完美为他定制的视频。他很轻易就看上头了，本来只是饿的时候看，现在已经逐渐进化为没事就要拿出来回味一下。因为视频里有意思的不只是吃的，还有一个笨笨的主播。
杰杰看起来年纪不大，也不是很会说话，经常打开盖子端起碗就开始吃。但是李汭燦莫名就是觉得他挺可爱的。
“他怎么这么呆啊田野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汭燦又一次指着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杰杰的视频，里面有一盒外卖包装卡得太紧，杰杰一用力把塑料盖子掀飞出去了，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了。“点在哪里？”田野很不理解，他一点不觉得好笑啊，至于李汭燦一个冷脸男笑成这样吗。不过最近李汭燦减肥确实卓有成效，田野也就随着他很捧场地笑了一下。
本来李汭燦以为他和杰杰将会永远保持主播和观众的关系，但事情的转机很快出现，因为杰杰突然发了动态说他要试一下直播吃饭。
于是李汭燦赶紧检查了工作行程，确认无误后怀着激动的心情和几万个妈妈粉一起等着孩子直播吃饭。
“大家好我叫赵礼杰。”结果小男生直播太紧张一开口就直接暴露了本名，反应过来以后双手捂脸连耳朵都红透了。
李汭燦激动得发出一句狐狸叫，把旁人吓得一激灵。怎么办，有点可爱的。
“今天吃肯德基，点了一个全家桶。”赵礼杰说完就默默开始吃，嚼了半天薯条想起来这是直播，又只能乖乖去看弹幕。妈妈和女友粉们天南海北一通乱问，问他今年几岁，住在哪里，还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赵礼杰挠挠头老老实实地回复，然后李汭燦就知道了他们在一个城市，而且赵礼杰还比他小三岁。赵礼杰后来在一堆妈妈爱你中看到一条“你吃的也不少怎么这么瘦啊？”他觉得这个问题他可以认真回答一下，所以努力咽下嘴里的薯条后开口“其实我觉得我吃的也不多，主要是最近没去打工赚钱，不然的话还能再多吃点。”弹幕中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然后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突然有人开始给他刷小礼物。
妈妈粉和女友粉都心碎了，谁能拒绝一个呆头呆脑的男大学生说自己饿呢？孩子吃不饱这还了得！！！赵礼杰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收到了许多留言为“孩儿多吃点，妈妈心疼！”这种话语的小礼物，他赶紧摆手说别刷了他有生活费的，他不是在要礼物。
李汭燦刚刚去给账号绑卡去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撒币行为震惊了，特效花里胡哨地占满整个屏幕，挡住了赵礼杰瞪圆的小眼睛。
“别！真的别！这位哥？姐？叔叔？”赵礼杰急死了，这也太离谱了吧。李汭燦却对自己的行为很满意。因为充了钱，他发的弹幕都是镶了金边儿的老大一个，直接飘在屏幕中间，李汭燦小手一挥打下“多吃点，我每天都要看。”几个大字，有一种土老板包养男大学生的快乐。
赵礼杰赶紧用手机查怎么关闭送礼功能，发现不可以之后只好接着吃，边吃边劝观众别送了，堪称直播界的一道奇景。
吃完一桶炸鸡赵礼杰跟大家挥挥手说再见，李汭燦拍拍什么也没吃但还是不觉得饿的肚皮也准备去休息。没想到还没退出软件，就收到了赵礼杰的私聊。
“你好我叫赵礼杰。”
“你叫我李多多吧。”
他打完字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得意忘形直接把真名发出去了。
“你真的要看我吃饭吗？”
李汭燦歪歪脑袋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真的想看啊。”
“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专门为你服务。”
结果赵礼杰加上好友第一件事是给他退钱。
赵礼杰倒也不是真的和钱过不去，但是这笔钱的数额真的太高，比他一年的生活费还要多，这样的天降横财他拿着不踏实。
李汭燦也很叛逆，反手就点了退回。“我不要看你发到网上的那种，我要私人订制的，这些钱是你的伙食费，你得按照我的要求吃，还得跟我说话，到时候吃不完你再退。”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看到赵礼杰这个样子，他反而起了心思。
赵礼杰没见过这样的要求，又不知道怎么应对，在屏幕前抓耳挠腮纠结得很。
看赵礼杰好久不回，李汭燦就开始半真半假的编故事。说自己身体虚弱，好不容易看到他吃饭觉得有食欲，才出此下策。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狐狸打滚儿的表情包。
赵礼杰最是吃软不吃硬，最后还是妥协了。“那你也不用给这么多啊，到时候等你不难受了剩下的我一定要给你退回去。”李汭燦当然说同意，发完消息收起手机就接着拍摄去了。这次的合作方负责人难缠得很，圆滑如李汭燦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此时被一大笔钱砸中的男大学生正坐在电脑后面胡思乱想，他本来以为会是一个猥琐中年人，收了钱想逼迫他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结果看说话的风格好像是一个年轻人。虽然对方给的理由非常充分，但是他还是有种自己被包养的感觉。本着认真做事的精神，他还是上网搜索了一下“如何与榜一大哥相处，搜出来的结果是一堆擦边黄色废料，让他不禁感叹世风日下。最后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李汭燦拍摄完又饿得不行，到家刚准备点开账号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自己是至尊VIP用户了，怎么能还看normal的东西。“好饿好饿，你今天吃什么啊。”消息发出去赵礼杰秒回“今天吃小炒肉和西红柿鸡蛋，自己做的。”说完还乖乖拍了一张。桌上都是李汭燦爱吃的下饭菜，他的肚子已经在激情抗议了。
“你要看我吃吗？”赵礼杰发出消息觉得有些羞耻，后来自我调理就当谈恋爱的时候和对象视频，再说他吃饭的样子帐号里全是，也没什么稀奇的。
李汭燦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后来还是自我说服，我是金主，我花了钱，看男大学生吃饭是我应得的。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把摄像头转过去对着客厅，虽然他不算非常有名，可他脸皮薄还是不想惹出事端。
赵礼杰这边也紧张，还莫名有了外形管理意识，回房间整理了一下才端端正正地坐在手机前。于是摄像头打开，李汭燦被眼前亮色的蓝橙毛衣闪到眼睛，再仔细一看还是他之前拍过的一个国产潮牌。小模特咪咪眼睛，觉得赵礼杰这个样子还有点帅呢。
“你的胃还有不舒服吗？”李汭燦还在神游，却被一句突如其来的关心拉回了注意。没想到赵礼杰还挺细心，一边扒饭一边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好像一只大狗狗。“没事没事，要减肥所以最近吃的少。”赵礼杰看到对着桌子的镜头心里有一瞬间失望，但听到李汭燦的声音心情又好起来一点。
李汭燦看着屏幕里的扒饭小狗，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好想像你一样多吃不胖啊杰杰。”
赵礼杰咬着筷子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严格的减肥啊。”话说出口又觉得有打听别人隐私的嫌疑，连忙又摆摆手说只是随便问问不想回答也可以。
“嗯…因为。”李汭燦纠结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赵礼杰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我的工作要上镜，所以对身材要求很严格。”赵礼杰则是放下碗筷，聚精会神地听着。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吃东西，所以只能看别人吃饭就当自己吃过了。”李汭燦说着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能好好吃饭的的世界真的是晦暗无光。
赵礼杰听完没有因为他的工作大惊小怪也没有接着打探，只是认真的盯着屏幕开口说道“那你也不可以饿到自己，要好好吃饭，吃健康的饭！”李汭燦听他的用词觉得很可爱，后来又觉得有点小感动，但是被他甩甩头强行忽略了。
“知道叻。“李汭燦本来脸皮就薄，这次直接从耳朵红到脖子根，还好对面看不见。
李汭燦觉得赵礼杰真的是一个很认真的小吃播，服务金主的意识拉满，李汭燦想吃啥想看啥他都尽量满足。当然也是因为金主本人立场很不坚定，要是遇到什么不想吃或者买不到的，赵礼杰就会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然后疯狂道歉，不出十秒就会变成李汭燦反过来哄他让他别难过。
很快他们的聊天就不止局限于偶尔吃饭的那一小会儿，田野经常看到拍摄之余李汭燦看着屏幕，一副想笑又要保持高冷人设的扭曲样子。
李汭燦觉得赵礼杰可好玩儿了，大学生傻乎乎的问什么答什么，根本没把他当外人。他知道了赵礼杰家里几口人，租的房子在上海哪个小区，只要李汭燦问，赵礼杰就一定会认真回答，一来二去社畜小李都生出一股罪恶感来。
而且赵礼杰身上有一种神奇的特质，他看着又B又拽，其实非常中二幼稚，这样的反差让平时切蛋糕都不愿意自己动手的李汭燦莫名生出一种想要照顾人的感觉。赵礼杰会兴冲冲地给他看新买的Lego积木，一边挥舞着霸王龙短小的前肢一边模仿霸王龙的叫声。但是他的声音明显更像小鸭子，李汭燦为了不让他生气只好拼命憋笑，后槽牙都要咬酸了。
他给李汭燦展示自己做菜翻车的时刻，视频一打开就是赵礼杰低着头，面前放着一盘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给你点外卖了，这个赶紧扔掉！”他故作酷炫地开口，觉得不能失去金主的威严，颇有点昏君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感觉。而他得到的则是赵礼杰一句压低了声音的回复
“这么好啊哥哥。”
而诡计多端的男大学生在听到屏幕对面传来突兀咳嗽声的时候慢慢翘起了嘴角。
谁不喜欢一个脸皮薄又心软的金主呢。赵礼杰发誓他本来真的只是乐于助人，帮助有身材困扰的老板解决问题，没想到老板傲娇脾气大还不经逗。虽然不知道李多多长什么样子，但是光是听到屏幕后面的狐狸叫，他就已经能脑补出这位金主有多可爱。
其实也是因为混熟了以后李汭燦渐渐不怕在赵礼杰面前暴露本体，一只爱吃爱睡爱撒娇的小狐狸是也。他每天发送最多的就是“赵礼gai我好饿。”“赵礼杰我又饿了。”“赵礼杰我想吃这个。”“赵礼杰你学会了吃给我看。”
“我说你怎么最近这么奇怪，你恋爱了？！”倒不是模特不能谈恋爱，田野只是生气李汭燦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他。“没有啊。”被询问的人没有一点自觉。田野花费三十秒仔细辨别李汭燦是不是装的，然后不出意外的失败了，他在这方面是真的傻。“你看看你们的聊天，谁家好兄弟这么讲话的！”
只见屏幕上赫然写着“今天胃还疼不疼啊，让你昨天空腹吃冰淇淋！李汭燦最讨厌别人管他，田野深谙只要他无生命危险就别多管闲事的道理，一般这个时候他早就阴阳怪气怼回去了，但是李汭燦三分钟前新打的回复却是“就要就要，就是想吃嘛。”
田野：“原来受伤的只有我对吗？”
李汭燦听完质问无辜地用手指卷卷头发“啊？不会吧。”田野不跟他玩这一套，抢过手机冷笑一声说道“赵礼杰挺帅一小伙子，我看上了，联系方式推给我谢谢。”
“不行！”李汭燦声音大到他自己都吓一跳，还找来旁边化妆师姐姐的注意。面对两个人探究的目光，李汭燦手机一关又开始装死，小声嘟囔说“真的没有恋爱。”
“说不定是打赏的附加服务呢？”李汭燦有些赌气地想着，毕竟模糊不清的心意最让人害怕。
他故意冷了赵礼杰几天，说自己最近不需要看吃播了，体重保持的没什么问题。赵礼杰直到三天后才反应过来，挑在他下班的时候发了一条消息。
“哥哥不要不开心。”
然后就乖乖消失，不再烦他了。
李汭燦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受，气对面的人放弃的太快，更气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反而拉不下脸主动找人。
没有赵礼杰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down下来，每天臭着脸去工作室，田野和其他工作人员都不敢靠他太近，唯一开心的只有摄影师，因为这张冷脸出片率很高。
偏偏这时品牌负责人还发出饭局邀请，田野知道李汭燦最近心情不好已经推了好几次，但是对面负责人实在坚持，最后也只好提醒李汭燦收收脾气。
在这些真正有钱的大老板眼里，李汭燦他们不过是长得好看的玩物罢了，席间一直被灌酒也无能为力，田野帮他挡了不少但是对方明显不买账，注意力还是放在李汭燦身上，假笑着拍拍李汭燦的腰间，让他再来一杯。
李汭燦酒量不差但也遭不住对方这样明显不想让他醒着走的灌法，
最后还是田野笑着说明天还有工作，下次一定陪到尽兴，扶着晕晕乎乎的李汭燦送他回家。
“没什么事，昨天喝酒了。”
本来李汭燦以为没什么大问题，直到对面第三天还没有回消息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直接请假开车到赵礼杰所在的小区门口，大热天包裹的严严实实站在树下。耍无赖似的对着手机喊
“赵礼gai我到你小区北门口了你快来接我不然我就要露宿街头无人问津暴尸荒野了。”
终于在小区保安第三次扭头观察他的时候，看到赵礼杰穿着白T恤急急忙忙跑来。
虽然带着墨镜包着口罩，但是赵礼杰还是能看出李多多很年轻而且长得不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先做出请的手势领着李多多往家走，因为他怕金主这副打扮再待一会儿会热到中暑。
回到家趁着赵礼杰转头在鞋柜上拿拖鞋的功夫，后面的男人把墨镜和口罩一把摘下来，他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干嘛！”李汭燦挠挠头很不好意思，虽然他这次来没想瞒着赵礼杰，但是还是很害羞。
谁知赵礼杰居然肉眼可见的难过了起来，他撇过头去说没事，然后一声不吭地去客厅坐下。他知道李汭燦的职业，但他天真的以为是个网店模特什么的，最多是个社交网站上的小网红，没想到是这种曝光率不输大明星的顶级模特。他还妄想跟人家谈恋爱，现在想来打赏的钱对李汭燦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人家就当逗人玩儿了。
“请问您来有什么事情吗？”李汭燦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赵礼杰只能迅速调整好心态跟大明星对话。
李汭燦觉得莫名其妙“你干嘛这样说话啊赵礼gai，毛病啊。”而对面的男大学生虽然非常努力调整表情，但是心里一想到这次说开了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悲从中来，紧紧抿住嘴控制自己。结果李汭燦看了赵礼杰这样觉得好可爱，没忍住戳了一下好不容易因为表情而挤出一点肉肉的脸“说话啊，哑巴啦。”
“嘤…”听到熟悉的调皮语气，赵礼杰忍不住了，他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完美复刻日本动漫里面水汪汪的小眼睛。他一想到以后见不到李汭燦了，根本止不住哭。
李汭燦吓坏了“干嘛啊！干嘛哭啊赵礼杰。”他根本不会安慰别人，看着赵礼杰越哭越凶，他灵机一动开始装病。李汭燦捂住自己的胃表情痛苦“赵礼杰，我的胃突然好疼啊。”赵礼杰听完赶紧起立，一边哭一边去厨房给李汭燦接热水。
终于对于李汭燦的担心还是暂时压过了痛苦，赵礼杰坐在沙发上紧张地看着病号。李汭燦看他这个样子，索性心一横坐到赵礼杰旁边和他挤在一起，一只手牵住赵礼杰的往自己肚子上放。“帮我揉揉，好得快。”虽然说完他脸红心跳觉得自己像变态，但是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破冰最优解。
“哭什么？”李汭燦是真的好奇，他靠在赵礼杰肩膀上悠哉悠哉，像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小狐狸。
“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告诉我，以后不要再纠缠你，明星的世界不是我能配得上的让我好自为之吗！”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好像已经陷入了某种悲惨的剧情里面无法自拔。
李汭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好像遇到笨蛋了。
“那我来找你干嘛呢，我为什么不能直接拉黑你呢？”赵礼杰被问住了，他忘记了哭泣，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李汭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他绝望地大喊“你是不是傻啊赵礼gai，我今天班也不上了来你家我图你年轻力壮能去卖苦力啊，还是图你又瘦又高能去当晾衣杆子用啊。”
赵礼杰低着头挨骂，然后惨兮兮地小声反驳“怎么人身攻击啊…”
“就要人身攻击，因为有笨蛋啊，这都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疾病…”
“啊？”
“你喜欢我啊？”
“…没有。”
“你喜欢我！！！”
“都说了没有！！！”
两个人像小学生吵架一样争辩了几个回合，赵礼杰倒是不哭了，眼泪一擦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李汭燦，让人觉得背后的小尾巴摇到都要实体化了。
“干嘛不回消息。”
李汭燦又变扭起来，时尚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现在一夜退化，紧张地拽住自己的裤腿揉来揉去。
李汭燦赶紧解释“我那不是喝醉了吗！”
越说越过分了，李汭燦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现在就是一个玩弄男大学生纯洁感情的渣男。
赵礼杰知道答案再做题明显游刃有余了许多，本身的腹黑特质也开始暴露。
“这么在意吗，思考这么久？”
李汭燦条件反射就想呛他说没有，但是他自己都跑到人家家里了，这样说他自己都不信，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直接自闭了。好烦啊，怎么感觉主动权正在从手里溜走啊，李汭燦赌气地想。
“怎么不说话啊哥哥。”赵礼杰可不会放过他，倾身靠过去挤掉最后一点空隙，说话间喷吐出的气息撩得李汭燦耳热。
“怕你出事罢了，说好的任务还没完成，人不见了我找谁赔。”。李汭燦想强行装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赵礼杰眯了眯眼睛，说话又轻又慢。“那现在看到我没事，老板可以走了吗？”
李汭燦面红耳赤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马上站起来开口“走啊，为什么不走。”结果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就被赵礼杰拽住手腕弄得重心不稳跌坐了回去，紧接而来的就是一个有些急切的吻。其实这个吻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又轻又快，但是还是让李汭燦愣住了。
赵礼杰亲完就怂，捂住脸对于可能即将到来的巴掌做提前防御，指间露出一条缝小心翼翼地观察李汭燦。“这都不会啊赵礼gai。”李汭燦反应过来后居然笑了，用上挑的狐狸眼扫过去一个眼神，勾住赵礼杰的脖颈还给了他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之间的吻。
虽然他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是他参加的聚会里有非常多的教学参考，圈子里俊男美女们奔放的情感表达方式得以让没有吃过猪肉的李汭燦每天看着小猪到处跑，至少糊弄一下男大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赵礼杰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洒家这辈子值了。”
男大学生很快乐，他感觉自己要飘起来了，激动地呜呼一声。然后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你说的喜欢的人是谁啊！”
李汭燦投给他一个看笨蛋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哦哦哦！是我，是我。”
“…”
“嘿嘿嘿，你喜欢的是我。”
赵礼杰自己一阵傻乐，然后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给李汭燦转钱。李汭燦问他干嘛，他大言不惭地回复都是一家人了以后老婆管钱，被李汭燦疯狂痛击他的肚子。
李汭燦：免费得到一个专属吃播，虽然有点蠢，但是总的来说有点小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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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仓促
大家情人节快乐
day119:00
·竹马竹马/养成
·自闭症李多和他的骑士小鹿
0.
闭上眼倒数五个数，太阳会从云层后面重新露出来，接着客厅就会有敲门声，最后来者会毫无顾忌的直接打开他的房间门，把一袋自制饼干放在他的书桌上。
五、四、三、二、一。
赵礼杰没有算错，一切都按照他脑海里的想法有条不紊的进行，太阳的自然现象是偶然附带，但自制饼干是一年如一日的存在。...
赵礼杰没有算错，一切都按照他脑海里的想法有条不紊的进行，太阳的自然现象是偶然附带，但自制饼干是一年如一日的存在。
“给你。”
推门而入的白团子说话没有语气起伏，脸上也没有表情，八岁小孩严肃的像是小大人。赵礼杰从善如流的拿起饼干咬一口说谢谢，然后又拿出纸和油画棒摆在地上，他问:“今天要画画吗？”
李汭燦点点头，随后盘腿坐在赵礼杰对面，自顾自的拿起蓝色的油画棒在纸上胡乱涂抹。
与旁的小朋友一起玩不同，两个人几乎一下午都处于平行游戏的阶段，五岁的赵礼杰耐不住寂寞一边画一边说，但李汭燦永远不会给回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日落西山，李汭燦的母亲来接李汭燦回家，八岁的李汭燦才在母亲的指导下挥手和弟弟再见。自始至终，李汭燦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今天下午他的情绪始终十分的平和，是好事。
送走李汭燦母子，赵礼杰的妈妈叹了口气，说:“唉，多多是个可怜孩子，这样下去他再大些可怎么办啊。”
五岁的赵礼杰眼睛澄澈，单纯又善良的开口:“那我一直陪着哥哥啊，我保护他！”
1.
小孩子的成长速度惊人，赵礼杰十三岁的时候忽然抽条，瘦瘦高高的像个竹竿，变声期的嗓子也没有小时候那样脆生。他从单纯的傻小孩长成个狡黠的皮小孩，成绩不错，却是班上的坏小子。
李汭燦也从不言不语的八岁白团子长成不言不语的十六岁少年，他因为抽条期也很瘦，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木讷些。虽然李汭燦错过了儿童自闭症最佳介入期，但这些年在李汭燦母亲的引导和赵礼杰的陪伴下也终于能够和人简单的交流，他从小学就跟赵礼杰一起读，一直是赵礼杰的同桌。
别看李汭燦木讷自闭，自理能力也有些差，偶尔还会情绪失控，但是他的成绩一流，和赵礼杰不相上下，甚至隐隐盖过一头。
小学的时候还好，到了初中赵礼杰进入青春期之后就有些不服气，总不愿在考试上输给李汭燦。他小孩子脾气作祟，故意去惹李汭燦不开心，每次把人惹得委屈了，又自己低声下气的去哄，乐此不疲。
赵礼杰从来没忘记五岁时的承诺，他一直陪着李汭燦，保护他那个有点像乌龟的哥哥。
初中男生的顽劣总是超乎人的想象，他们知道李汭燦是特殊学生却还要捉弄他，趁赵礼杰去办公室的时候三三两两的把李汭燦推搡到卫生间。
李汭燦低头不语，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他的身体已经出现应激反应而不断颤抖，手指死死的抠着掌心。
“傻子还来读初中？考试是不是买的题啊！还年纪第二，呸！”为首的男生踹向李汭燦腿弯将他踹倒在地，他继续骂了好些难以入耳的脏话，还扬言要把李汭燦排挤出实验班。
李汭燦紧紧捂着耳朵，双眼也痛苦的死死闭着，他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嘴里重复着一个字，“滚！”
赵礼杰从办公室出来路过洗手间时听到里面的动静，他慌忙踹开门，看到倒在地上还要被强行捂住嘴的李汭燦时怒火中烧。
“韩启你他妈的把手给老子放开！”赵礼杰第一次爆发出这样的怒意，他随手抄起旁边的扫帚扑上去，谁也没料到赵礼杰会真的动手。
赵礼杰下了狠手，一打四还护着李汭燦不被误伤的情况下，和他们打成平手——因为主任来抓人了，六个人全都站进了主任的办公室。只是李汭燦还是捂着耳朵，喃喃重复着“滚”，他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用乌龟壳对抗外界的信息，像是迷途的羔羊。
“别怕了别怕了。”赵礼杰把李汭燦半搂在怀里，他比李汭燦稍微矮一些，肩膀也不够宽阔，但执着的挡住其他人或好奇或嘲笑的目光。他轻轻哄拍着李汭燦的后背，然后拉着李汭燦的手腕放在自己头上，“多多不怕了，我是杰杰啊，不信你摸摸看？”
大概过了十分钟，李汭燦慢慢平静下来，只是脸上的红还没完全褪下去，泛着淡淡的粉色，半个身子藏在赵礼杰的身后。这种情绪大幅度波动后，李汭燦很疲累，赵礼杰戴罪之身还是顶风作案问主任:“能让他坐下吗？他状态不是很好，而且他是受害者，打架的事跟他没关系。”
“你真是…！行了，李汭燦坐，其他人靠墙根站着。”宋主任到底没有难为人，他知道李汭燦情况特殊，看见几个问题学生，教了这么多年书心里也有个大概猜测。
“有事等你们家长来了之后再说吧，小小年纪打架斗殴，了不得了！”
赵礼杰小声跟着重复:“小小年纪校园霸凌，了不得了！”话音未落就被主任恶狠狠瞪了一眼，只好讪讪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赵礼杰妈妈匆匆赶来，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李汭燦左看右看，确认他没事才放心。
“主任你好，这俩都是我儿子，给您添麻烦了。”
宋主任让赵礼杰妈妈坐，然后说:“赵礼杰平时是个好孩子，这次竟然在卫生间和人打架，性质恶劣！当然，我也相信事出有因，等那几个孩子家长来了后我再让他们说为什么动手。”
好赖话都让主任一个人说了，赵礼杰妈妈也不能说不好，她起身坐在李汭燦旁边，拉着李汭燦的手小声询问他的身体情况，完全把一打四的亲儿子晾在一边。
又等了一会，其他人的家长才抵达办公室，小小的办公室一下拥挤起来，李汭燦下意识瑟缩一下，赵礼杰站在他旁边拍了拍他肩膀安抚。
人到齐了就可以批//斗了，主任拉下脸，问:“说吧，为什么打架。”
“他们欺负人！”赵礼杰嘴快道:“我大课间去数学办公室数卷子，他几个趁我不在把李汭燦拉卫生间霸凌，要不是我路过，李汭燦都要挨打了！主任，我跟他们打架属于正当防卫！”
韩启不服地嚷嚷:“我们没打李汭燦，倒是赵礼杰先动的手，我胳膊疼！”
“呸！全班都看见你们把李汭燦带走了！”赵礼杰扯着嗓子像个愤怒的唐老鸭。
“我们是请教！”
“请教把人请教地上去了！？他校服上有脚印！”
赵礼杰吵得脸红脖子粗，他委屈得很，整整八年他把李汭燦护得好好的，小学的时候有人喊李汭燦小傻子他都不乐意，现在居然让人挨了打！
宋主任不满地拍拍桌子，叫他们都闭嘴。
“我教了半辈子书，你们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我都知道！韩启，你小子从入学就不老实，欺负同学的事很多人都反应过了，我都没狠罚你，毕竟男孩子调皮可以理解，那些也都是小打小闹。但是今天，你不该欺负李汭燦。他情况特殊，我们理应要爱护他，你们倒好，还四个人欺负他一个！”宋主任说着，低头喝口水缓了一下继续道:“当然，赵礼杰打人也不对，叫你们家长来，也是要处罚你们。韩启胳膊肿了，赵礼杰家长要带人孩子去检查一下，该赔偿要赔偿。至于韩启你们几个，处分是跑不了，停课一周。”
自家孩子自家了解什么脾性，韩启他们几个的家长也没什么异议，最后韩启小臂轻微骨折，赵礼杰家赔了一千块钱，李汭燦妈妈出了一半，毕竟是为了李汭燦动了手。
“他们就是坏种，下次再有人喊你，你就先去叫我，别说我在数学组，就算我在校长办公室都要先来找我知道吗？”赵礼杰哥俩好的搂着李汭燦肩膀，这是他专有的权利，李汭燦只让他搭肩膀，他最乐意这样跟李汭燦并肩走。
李汭燦抬手摸了摸赵礼杰小臂上的淤青，小声问:“疼不疼？”
赵礼杰一下就笑了，“不疼，这是男人的勋章！”
于是李汭燦伸手摁了一下，赵礼杰疼得跳起来，可怜巴巴的看向李汭燦说:“你别摁啊哥哥，疼死了。”
“…谢谢。”李汭燦很认真的道谢，他眼睛澄澈，让赵礼杰更加心软。
“爷五岁的时候就说了，会一直保护你！”
2.
在青春期的日子，赵礼杰的叛逆开关被李汭燦紧紧攥在手里，他想要偷溜逃晚自习翻墙去网吧和兄弟打游戏，可只要李汭燦伸手拉住赵礼杰的衣摆，漂亮的眉毛轻轻一皱，都不需要开口便能让赵礼杰乖乖坐回到座位，掏出数学练习册认命做题。
前桌李炫君调侃赵礼杰是个哥控，赵礼杰很是不屑地挑起嘴角，嘴硬反驳：“我这是让着他知道吗！”
李炫君一边拿走李汭燦的物理试卷，一边冲赵礼杰竖中指，李汭燦抿着嘴很高兴地偷笑。
有个晚上李汭燦躺在床上回想赵礼杰拒绝掉的兄弟的约球，想赵礼杰总担心他的模样，又想母亲发间的银丝，眼角的皱纹。他察觉到一些被他麻木略过的情绪，心头泛起一些酸软，他想着他该再勇敢一点，他想成为正常人。
这个想法逼迫李汭燦给自己徒增许多压力，他越想与人交流，就越无法开口，赵礼杰敏锐的察觉到他小小的变化，侧击旁敲的问却也得不到答案。赵礼杰担心的给李汭燦的母亲说，李母感激的摸了摸赵礼杰的脑袋，然后去花鸟市场买了一只小乌龟回来，敲响李汭燦房间的门。
“汭豆在学习吗？没有的话来客厅，妈妈跟你说说话好不好？”
自从李汭燦上了初二后，已经很久没有和妈妈面对面坐着好好聊天了，他很意外，却也乖巧到坐在了李母的身边。
于是李汭燦注意到了桌上的小乌龟。
“送给你的小礼物，听杰杰说，汭豆最近压力很大哦？”母亲温和地笑着，给李汭燦倒了一杯水放在面前，“可以跟妈妈说一说吗？”
李汭燦捧起玻璃缸放在腿上，小乌龟慢吞吞地动了动脖子，但是没有缩回壳里。
“想跟人正常交流，不能总拖累你们。”李汭燦小声说出这句话，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然后有一只温暖干燥的掌心抚上了李汭燦柔软的发丝。
“我的汭豆没有拖累任何人，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聪明的小孩都是特立独行的。妈妈无条件的爱你，不会觉得你是拖累，而且我们汭豆一直是正常小孩啊，就像一只小乌龟，虽然慢吞吞的，但是也不会害怕对不对？”
李汭燦抬头看向母亲温柔的眼眸，问：“那杰杰呢？”
那赵礼杰呢？他也无条件爱我，不觉得我是拖累吗？
李母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硬卡纸，上面是手绘的小人书，作者画的很丑也很稚嫩，字也歪歪扭扭的。她把这张画递给李汭燦，说：“这是杰杰小时候给你画的，还记得吗，你小时候遇到事情总是大喊大叫，医生说要用社交故事引导你，我们那时候生活压力已经很大了，杰杰就自告奋勇的要给你画绘本。”
“这样的画还有很多，所以我想，杰杰也没有觉得你是拖累。放轻松，做你自己就好了，不要逼迫自己，杰杰很担心你。”
后来这只小乌龟被李汭燦取名为“mibugi”，是他最宝贝的小乌龟。有了mibugi之后的李汭燦还是慢吞吞的，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也会在有人找赵礼杰打球的时候主动跟着去，他坐在篮球场边看书，偶尔也会回应一下赵礼杰朋友的问候。
一来二去，李汭燦从旁人眼中“不正常的小孩”变成了“成绩很好且特立独行的小孩”，他身边也不再只有赵礼杰，他也有了新的朋友——坐在前面的李炫君和田野，还有隔壁班的朴到贤。
赵礼杰为李汭燦的转变而高兴，却又因为李汭燦不再只跟他好而偷偷吃味，偶尔他生气了，就喊李汭燦养的mibugi叫小王八。李汭燦就生气的锤他，很认真地纠正道：“mibugi！”
赵礼杰还是故意喊：“小王八！”
“mibugi！”李汭燦就继续纠正他，像个固执的小老头，一定要听赵礼杰喊对才能翻篇，赵礼杰总是拿他没办法的。
3.
赵礼杰似乎是谈恋爱了，对象大概是高二的学姐。李汭燦不确定，但李炫君已经第三次在他耳边信誓旦旦的说赵礼杰早恋的事情了。
“真好啊，高中生的青春恋爱。”李炫君还在啧啧感叹，中考那天他超常发挥撞了狗屎运考上了E中本部，还跟赵礼杰李汭燦分到了一个班，继续初中的兄弟行。
李汭燦头也不抬的写化学作业，对赵礼杰是不是谈恋爱了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
李炫君抽出他手里的化学试卷，大声谴责:“你就不好奇吗！他抛弃了兄弟们谈恋爱了诶！”
“谈恋爱都干什么？”李汭燦终于发问。
“呃...根据线人的情报，赵礼杰天天去高二三班送吃的，然后给学姐接水，吃完饭跟学姐去操场散步，还帮学姐抄笔记！”
李汭燦歪头想了想，赵礼杰也给他带吃的，也给他接水，也会跟他去操场散步，也帮他抄过笔记，甚至他们还会一起上下学，这都是已经很多很多年一直在做的事情了。
如果谈恋爱是做这些事，那他和赵礼杰岂不是一直在谈恋爱？
所以李汭燦果断否定:“他没谈恋爱，不信你去问。”
恰巧赵礼杰踩着晚自习预备铃回教室，他跟李汭燦还是同桌，一坐下就把兜里揣着的给李汭燦买的酸奶放他桌上。
李炫君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一点也不羡慕，他清清嗓子审问道:“说，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赵礼杰愣了愣，他着实没想到李炫君的消息可以这么快，只能如实招来。
这晚回家的路上，李汭燦一句话没说，他第一次觉得月亮是很孤单的存在，轻轻冷冷的被遗落在夜幕里，谁也读不懂。赵礼杰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还在哄正在拿钥匙开门的李汭燦，后者充耳不闻，嘭一声把门关上，躲进了自己的小龟壳中。
赵礼杰不知道李汭燦为什么生气，只好恹恹地进门回家，两位大人今晚有应酬所以家里没人，赵礼杰得以直接回自己房间瘫在床上装死。
好在第二天早上李汭燦没有一个人去上学，他还是如同过去三年的每个早上一样站在楼梯转角处等赵礼杰，但是在看到赵礼杰的时候又率先转身走在前面，只留给赵礼杰一个拒绝交流的后脑勺。
赵礼杰没好气地把书包拍在桌上，说：“带什么吃的？什么也没有。”
“不行啊赵礼杰，懂不懂谈恋爱啊！”李炫君揶揄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李汭燦猛地起身拿着杯子出去了，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他什么情况啊？”田野搓了搓吓出来的鸡皮疙瘩。
赵礼杰叹口气，满脸愁容：“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就生气了，一直到现在都不理我，唉。”
李炫君福至心灵，爆了句粗后给赵礼杰分析：“我昨天说你谈恋爱了，他说你没谈，结果你还真谈了，他是不是觉得你谈恋爱不告诉他生气了？”
赵礼杰搓了搓额头，觉得有道理，他想站起身去找李汭燦，结果有人跑进来说班主任在往教室走。田野和朴到贤赶忙从后门往外溜，赵礼杰伸着伸着脖子往外看，直到看见李汭燦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才放心。
明明李汭燦已经十八岁了，赵礼杰仍然会下意识的担心李汭燦会不会遇到麻烦。
这场对赵礼杰而言莫名其妙的冷战结束的也莫名其妙，体育课他被抽走跑一千米，夏天午后的高温让赵礼杰跑完一千之后几乎要当场猝死，李汭燦就在这时候递上一包纸巾和一瓶矿泉水。
“你不生气了吗？“赵礼杰接过水猛灌半瓶，又擦了擦胳膊上的汗，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汭燦，“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李汭燦没有说话，却别扭的抬起赵礼杰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是很亲密的姿势。上了高中之后赵礼杰的身高又一次疯长，现在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还多，只是面庞还是青涩，跟李汭燦站在一起还是个小孩模样。
李汭燦没有回答赵礼杰的问题，反倒是问他：“你还会对我好吗？谈恋爱之后？”李汭燦说话是不会拐弯的，他一个人在心里将事情想很久，等想清楚后就会坦坦荡荡的把问题问出来。他站在树荫里，有隐隐约约的光穿过树叶间隙落在他身上，赵礼杰看晃了眼，心里蹿过一只火红的狐狸，狐狸尾巴扫过心尖痒痒。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吗？”赵礼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语气温柔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他说：“已经十年了，我不是一直在对你好吗，哥哥。”
从五岁到十五岁，赵礼杰的首选一直是李汭燦。
4.
也许是因为那个午后坦白的不安，也许是因为所谓的谈恋爱本就是青春期的好奇和叛逆作祟，总而言之，短短半个月之后赵礼杰喜提被甩，重新变成单身贵族。
恰好迎来E中的小周末，李炫君攒局要出去吃烤肉，美其名曰安抚赵礼杰受伤的心，虽然赵礼杰本人看起来跟分手两个字根本不沾边，但是能在课赶课的高中时代挤出一个下午出门吃烤肉也是幸事。兄弟聚餐当然少不了田野和朴到贤，五个人到烤肉店的时候还不是饭点，因此店里人不多，很合李汭燦心意。
高中男生也爱八卦，田野一坐下就问赵礼杰：“怎么分手了，细说，爱听。”
“就这么分手了呗，哪里有那么多理由。而且人家也有新欢了，这波属于双向撤离。”赵礼杰一边和朴到贤进行抢肉大战，一边把自己不到一个月的恋爱史一笔带过。他没说的是，学姐跟他在一起之前起码给十个男生发过告白，也没说分手是因为学姐觉得他对李汭燦的好超过了对她的好，他同意谈恋爱也只是因为好奇早恋的感觉，但是试过之后发现并没有感觉。
还不如跟李汭燦一起在教室里刷题有意思。
李汭燦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一晚上都没停下过笑容，连带着胃口也好，赵礼杰给他烤了一晚上肉，还被田野骂是猪比，李汭燦少见的反驳道：“明明到贤也一直给你烤啊。”
李炫君：okfine，五人行，必有多余焉。
后来还有女孩子跟赵礼杰表过白，赵礼杰全都用同一句话拒绝了。
“我哥不让我谈恋爱。”
莫名背锅的李汭燦皱眉纠正道：“我没有不让你谈恋爱。”
赵礼杰从善如流：“是我想对哥哥好，所以不想谈恋爱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礼杰总是对李汭燦说一些类似的话，李炫君直呼听着牙疼，连朴到贤也偷偷问过赵礼杰是不是跟李汭燦谈恋爱了，但李汭燦本人却觉得这些是很平常的事情，他从小就是这样和赵礼杰一起长大的。
赵礼杰对李汭燦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李汭燦也对赵礼杰好。
5.
一周前，赵礼杰做了一个关于李汭燦的，难以启齿的梦。
赵礼杰的短短十八年人生里，李汭燦在他身边足足有十三年，他的青春萌动除了高一时谈了短短一个月的恋爱之外，再也没有别人的出现，或者说他根本不能为别人心动。赵礼杰总是想起那个体育课上李汭燦认真地眉眼，想起李汭燦问他还会不会对他好，他的哥哥是个敏感的小乌龟，他要全心全意的对他好才能换来李汭燦的安心。
李汭燦变成赵礼杰枯燥的高中生涯里最耀眼的亮色，提到这三个字时，连空气都是甜的。
所以赵礼杰顺理成章的梦到李汭燦，在梦里白花花的肉体在闷热的雨天滚在一起，他在梦里听到李汭燦呜呜咽咽的声音，醒来时腿间是冰凉凉的湿意。
赵礼杰一边洗内裤一边乐在其中的想，他这算不算是给自己养大了一个童养媳。
开考铃响起，赵礼杰飘远的思绪终于飘回来，他提笔在试卷上做出第一个标记，为自己的高中生活开启完美的倒计时。
考试对赵礼杰来说是通过阅读慢慢进入状态，但是对于李汭燦而言是为他亲身打造，他只要坐在那里，不刻意融入环境，就会缩进安全的壳子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考试对李汭燦而言是最轻松活动，不用和人交流，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试卷就好，他写题很快，作文的最后一个句号落下时，距离收卷还剩将近二十分钟。
于是李汭燦就去看窗外蓬松的云，看云变成小鹿的样子，追着日光活泼的奔跑，又被风吹成一朵小菇。看到小鹿又看到小蘑菇，李汭燦顺其自然的想到赵礼杰，想到这个明明比他小了三岁却时时刻刻都在照顾他的小孩，他指尖下意识的描绘出赵礼杰三个字，然后莫名其妙的想。
为什么他不能和赵礼杰谈恋爱呢？
他和赵礼杰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是住上下楼的邻居，他的生活里充斥着赵礼杰三个字，按照李炫君当初的说法，他和赵礼杰才更像是谈恋爱。
收卷铃响起，李汭燦放下笔，也把一只小鹿放进了心里。
6.
高考过后的假期漫长的没有尽头，赵礼杰问李汭燦要不要出去旅游，李汭燦盯着他做的旅游计划看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不想出门，回老家好不好？”
老家是赵礼杰的老家，中考之后的暑假里李汭燦跟着赵礼杰一家去住过几天，是个在半山腰的村子，没有外卖和快递，但是他很喜欢。隔绝乱糟糟的人世，院子里有一口井，夏天西瓜吊在里面沁一沁就会变成冰镇西瓜。院前还有一条潺潺的溪流，顺着溪流往下走十分钟是河滩，岸上有洗衣服的老妪，河里有小孩嬉闹。
李汭燦喜欢这样悠闲的生活，他可以在院里的葡萄架下坐一下午，赵礼杰也就陪他坐一下午。
“还好吗杰杰？”
李汭燦肉乎乎的手搭在赵礼杰额头上试体温，赵礼杰握住李汭燦的手腕，顺杆爬一样半倒在李汭燦身上撒娇：“哥哥陪我躺一会好不好？”
床铺在他们来之前大奶奶就已经收拾好了，现在散发着太阳的暖烘烘的味道，这间屋子冬暖夏凉，李汭燦窝进空调被里，狐狸眼幸福的眯在一起。赵礼杰躺在李汭燦身边，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赵礼杰忍不住笑起来，李汭燦不解地看他。
“好开心啊哥哥，我们毕业了诶。”
“毕业有什么开心的，还要读大学，我们报哪里？”在李汭燦的心里，他和赵礼杰一直都是一起的，所以报大学也该是报一样的学校，一样的专业。
赵礼杰翻身跟李汭燦面对面，思考不到三秒就给出了答案：“B大Q大考不上，其他学校都差不多，不如就留在本地E大吧，从初中就在E大的附属中学，挺好的。”
“你不想出去看看吗？”李汭燦问。
“有点，但可以出去旅游，出去上学的话离家太远，你会不适应的。在E中可以每周回家住两天，方便你陪陪阿姨。”
李汭燦没有接话，今天的穿堂风实在是太温柔，赵礼杰等回应的时候被吹得迷迷糊糊，意识飘到了天上去，李汭燦看他睡着了，伸手很轻很轻地拍了拍赵礼杰柔软的发丝，小声道：“我们可以谈恋爱吗？”
“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
高考完之后李汭燦曾找田野聊过天，他开门见山，上来一句“我想和赵礼杰谈恋爱”没给田野砸死。田野坐在奶茶店缓了一会，既是消消暑，又是消化一下李汭燦的惊天大瓜。
虽然田野早就跟李炫君朴到贤吐槽过赵礼杰和李汭燦看起来像谈恋爱。
“你喜欢赵礼杰吗？”
喜欢这样复杂的情绪对于一个迟钝的人来说是很难的命题，李汭燦很苦恼，他问：“如果我每天都想和他待在一起，不想他对别人和对我一样好，看到一朵云都会想到他，这算是喜欢吗？”
如果我喜欢你，连云朵都是你的样子。
田野搓了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郑重道：“没错，你喜欢他。哎说真的，你喜欢他真是理所当然，他对你真跟伺候女朋友一样，你确定不是依赖吗，毕竟....”田野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李汭燦这次却一下就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们都怕李汭燦是因为自闭症康复的这些年里太依赖赵礼杰而产生了喜欢的错觉。
李汭燦笑了起来，有点局促，但是很坦诚地说：“分不清又怎么样？我不能没有杰杰，如果他也想和我谈恋爱，我们就能在一起，在一起之后的感情难道就只有爱和喜欢吗？本来就是杂糅在一起的吧，我依赖他，喜欢他，需要他。”
“好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赵礼杰你喜欢他？”
“不知道，但是我有点忍不住了。”
李汭燦所谓的忍不住了，最终也只是在赵礼杰睡着之后对着穿堂风问了一个没有回应的问题。
他就是mibugi，胆小一点怎么了？
7.
赵礼杰一觉睡到下午两点钟，醒来时正是屋外蝉鸣最卖力的时候，李汭燦不在屋里，赵礼杰下床揉着脑袋去找人，果然是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李汭燦坐在小木凳上和大奶奶说话，不知道聊了什么，李汭燦大笑起来，像个小朋友，看得赵礼杰心软成一片。
“你们聊什么呢？”赵礼杰走到李汭燦身边，手不安分的去拨弄李汭燦的头发，被后者肘击。
大奶奶很和蔼的笑着，笑他是个睡不起的小猪，说完起身去厨房给赵礼杰热菜。赵礼杰坐到李汭燦对面，两人相顾无言，索性就吹风听蝉，偶尔还能听到隔壁邻居家的鸭子叫。
他们。
李汭燦忽然红了脸，他下意识就幻想了他和赵礼杰在一起的生活，明明还没有表白。想着，李汭燦狠狠瞪了赵礼杰一眼。
莫名其妙的赵礼杰：？
好在小赵向来会哄狐狸，拖着长腔黏黏糊糊的问李汭燦：“怎么了，是太热了还是渴了，要不要吃冰镇西瓜，大奶奶早上就放井里冰着了。”
“赵礼杰。”李汭燦伸手拉住赵礼杰骨节分明的手指，他盯着不远处山顶上的一片白云，鼓起勇气道：“你...你对我这么好，是要和我谈恋爱吗？”他说完，不敢偏头看赵礼杰的表情，手心里全是紧张的湿汗。
又等了几秒钟，赵礼杰还没有反应。李汭燦有些失落，他下意识松开赵礼杰的手，站起来想要逃到屋子里。他有点后悔在这里表白了，如果是在家里，就算是表白失败了他还能躲回自己的家里和mibugi诉诉苦，变成相依为命的小乌龟。
赵礼杰看着李汭燦慌慌张张的样子赶忙拉住李汭燦的衣角，“别走啊哥哥，我还没回答你呢！”
“拒绝的话就别回答了，我不想听。”李汭燦的后脑勺都写着我不听三个字，绿色的短袖让赵礼杰想起第一次见李汭燦养的乌龟那次，小乌龟趴在玻璃缸中，一见赵礼杰就用尾巴对着他，头也不回。
赵礼杰要被他这模样可爱死了，但又深知继续逗下去估计就要把狐狸惹生气的道理，他站起来借着身高优势拉着李汭燦的胳膊把他拽进怀中，从身后抱住他，下巴就搭在李汭燦的头顶。
“是要跟你谈恋爱啊哥哥，我喜欢你，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8.
两个人在老家住了一周，出高考成绩那天俩人还在返家的车上，赵礼杰先查李汭燦的分数，679。属于正常发挥，和预估的差不多，轮到查赵礼杰的成绩时，李汭燦比赵礼杰本人还紧张。
“我按了？”李汭燦问。
赵礼杰郑重地点点头，于是李汭燦点击查询。
679。
“还行，意料之中。”明明已经激动地连耳朵都是红色的，可嘴上还在嘴硬的赵礼杰挨了李汭燦一巴掌，两个人挤在车后座上笑作一团。
“老天都让我跟你考一个分，让我来继续保护乌龟侠，你就放心的准备迎接大学生活吧哥哥！”
“万事有我呢！”
赵礼杰牵住李汭燦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他五岁就说过要陪着李汭燦，到了五十岁，一百岁还要这样说，也会这样做。
李汭燦又看到了窗外那朵小鹿一样的云。
我喜欢你，所以连一朵云都像你。
2.社交故事是用来引导自闭症儿童遵循社会规则的绘本，通常是4-6格，图片简单易懂，文字简短，所以小赵可以自己给哥哥绘制。
感谢朝醉暮醒老师又一次组织联文活动，辛苦啦，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搞得CP都是真的！能够一起喜欢杰杰多多是很幸福的事啦！
我流魔改哨向，如果你觉得“这个设定怎么没有见过”，不要怀疑那就是我编的。姐多主线，副CPviko不过含量不一定高，不打tag了。有原创角色请注意。
塌缩点
01
期末考核结果公布那天，整座塔立场鲜明地分裂成两半，一半洋溢着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感激涕零，另一半则充满了从加练到扣绩效程度不等的痛苦哀怨。走廊里照面的士兵们表情各异，总体来说接近于高考出排名时学生们的精神状态，十分具有地方特色。...
期末考核结果公布那天，整座塔立场鲜明地分裂成两半，一半洋溢着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感激涕零，另一半则充满了从加练到扣绩效程度不等的痛苦哀怨。走廊里照面的士兵们表情各异，总体来说接近于高考出排名时学生们的精神状态，十分具有地方特色。
在一片喜忧参半里，EDG看起来就正常得很有些格格不入。低空飞过通常不属于高技术人才的目标范畴，办公室里阳光普照，李炫君架着二郎腿悠闲地退出成绩公示页面，先老神在在地端起果汁喝了两口，又稀里哗啦把一堆废纸塞进碎纸机，最后才终于仰进椅背摸出手机，发表一句优雅的感叹：“哎，讲道理的说，看到这个排名还是挺爽的。”
田野对这个结论表示认可：“确实，我们组总分好久没这么高了，这次奖金数字应该挺好看的。”
“咱们组也很久没团建了。”李炫君严肃指出，“我觉得是时候吃一波大餐了兄弟们。”
“吃，都可以吃。”有饭不蹭显然是傻逼，更何况这种聚餐有极大可能是明凯掏钱。是福是祸薅了再说，赵礼杰迅速举手跟上：“择日不如撞日，我建议等下就去，看在炫君惜败我五分的份上我可以多出五块钱。”
李炫君刚准备摸鱼搓会儿手游，听到这句话手腕一抖，差点把攒了一个月的石头全碎了。方才的优雅一扫而空，他愤怒地撂下手机：“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欺负单身哨兵算什么本事？！”
“可不能造谣嗷。”赵礼杰松快的鸭子嗓嘎嘎乱叫，“大家都是公平竞赛，我也是单身嗷！”
倒也不是真找不着对象——只不过民间习惯把没有经过永久精神结合的哨兵向导们统称为单身。词义的高度概括性让这个别称至今深入人心，在永久结合不再强制的今天，听上去还格外符合当前社会的独身主义潮流。
但李炫君并不买账。“这话在自己组里说说就行了，爸比可以包容你。出去小心被别的组打。”他愤愤地又喝了口果汁，“你和mibugi那同步率也好意思说是非结合搭档，不会真有倒霉蛋考试和你们分一组吧！啊是我啊，那没事了。”
田野在旁边憋了一憋，好险笑出声来。剧情梗概他早就听过，其他组的同事们也不乏上门哭诉者，内容突出一个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在众人的描述里，有的搭档临时链接还没搭好，就看到他们已经在调试第一组射击动作，心态大崩；有的队伍刚刚出门，还没看见人就已经被两梭子送走，连第二轮都没进去。受害方式不一而足，末尾的疑问倒是整齐划一：他俩到底什么时候从我们单身队伍里滚出去？
悲鸣言犹在耳，田野决定为弱势群体发声一次：“说句公道话，你们这个同步率是有点欺负人。”
朴到贤严肃地应和：“确实，你们不结合，有点小可惜。”
“干嘛？其他人不够你们打了，想揍我？”赵礼杰警觉，朝他摇头又摇手指，“Nonono，我是不会上当的。”
田野对此嗤之以鼻：“这不叫揍你，这叫为其他同事的心理健康负责。”
赵礼杰闻言往椅背上一躺，摊手跟明凯学了个十成十：“那这个责我一个人负不了，我只是个弱小的哨兵。”说完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建议清算主要责任人。”
主要责任人压根不在。早上市刑警队来函，说遇到个棘手的嫌疑人，向塔申请协助审讯。领导的笔尖在名单上转一圈，李汭燦就被警局欢天喜地接走了。
“这话你最好等他在的时候说。”田野瞄了一眼那个空位，“看他给不给你一拳。”
“那可能不止一拳。”当事人反以为荣，“说不定还让精神体挠我两巴掌。”
这幅逆来顺受乐在其中的样子让田野感到一阵牙酸。他控制住自己先上前给一巴掌的冲动，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喜欢挨打自己挨去。我就想知道你们到底聊过结合这个事情没？”
强制是不强制了，但要不要的问题依然存在。结合带来的能力强化是显而易见的，尤其对他们这样整天刀尖舔血的特种人员，多一点提升，任务中就有可能多一分生存空间。田野和朴到贤也才精神结合没多久，对这种变化感受尤为强烈。
更何况遇到一位合拍的搭档本就很不容易。他和李汭燦同组多年，各自和很多人共事过，他想自己应当有立场作这种发言。
问题很尖锐，可惜敷衍学可挡万事万物。哨兵依然云淡风轻：“哎呀，永久结合是大事，急不得，急不得。”
“呵呵，等真的哪天任务需要看你们急不急。”
“那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田队！你不会不接受吧不会吧？”
“你别恶心我。”田野被这句话噎得上不来气，愤然想此子真乃朽木难雕，关心你们纯是我闲的，二位还是自生自灭拉倒：“算了，真懒得管你们，有空你俩自己想去吧。”说着又朝空椅子看了一眼，“不是说等下吃饭吗，这人什么时候回来？”
赵礼杰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啊，走的时候没说，卷宗我也没看到。”
“不至于吧，三个小时了还搞不定，行不行啊。”这种审讯田野参与过几次，精神能力在其中无异于降维打击，有时候引导场景刚搭完对面就招了，照理来说不是什么大活儿。询问的目光再次从空椅子转到赵礼杰身上，他敲敲桌子：“问一下问一下，餐厅要订座位的。”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赵礼杰这下终于态度利索起来：“遵命遵命。”
“哇，这么大声啊！”朴到贤被震得龇牙咧嘴，“老年机？”
消息栏点开一看，屏幕上寥寥五字：“你现在空吗？”
不仅没有回答问题，而且制造了新的问题。选择的两头还都不太妥帖，说空显得上班摸鱼，说忙万一有急事呢？
他斟酌半秒，诚恳地打字：“可以视你的情况决定空还是不空。”
“那你现在来吧。”消息回得很快，要求也很具体，“开车来。”
02
“还挺快。”向导朝他笑了笑。
表情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所以哨兵的回复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你叫我来我肯定快啊。”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熟门熟路地拉开向导身旁的椅子坐下来，再一抬头，才见到一个中年警官还坐在最里面。“哎，老方也在啊？”
老方笑呵呵地跟他握了握手：“是啊，闹这么大的案子，我在办公室也坐不住。辛苦小赵跑一趟了。”
压力大实属人之常情。农历还没出正月，这个时点发生命案本就有些“开年没好事”的倒霉意味，加上受害人是本市相当有名的富商，案情一经报道，街头巷尾的流言立刻声势鼓动，为警队脚下的油锅又添一把柴。
“理解，理解，应该的。”刑警队和塔常有合作，队员们和警员都很熟悉，因此很多不必要的客套环节就可以直接跳过。赵礼杰这头还在握手，那头已经开始翻桌上的记录：“基本情况我过来路上听过了。还有新的进展可以和我同步一下。”
“材料你自己看。”李汭燦垂着眼睛，视线也落在那个屏幕上，“简单概括一下也行，就是没有进展。”
“这么离谱，一下午了啥都套不出来？”赵礼杰不可置信地在记录里翻页，“田野不是说这个很简单吗，你出手也不好使？”
“那是他运气好。”向导漫不经心地斜靠在扶手上，语气很平静，内容却像个鬼故事，“常规方法都试过了，不管诱导还是控制都没有反应。”
“演的吧。”赵礼杰咋舌。他们搭档三年，经手的大案要案数十起，其中不乏经验老到、反侦查能力极强的犯人，迄今还没有遇到能成功对抗精神手段的。这种结论让他皱起了眉头：“考虑急性应激障碍吗？”
“精神科的专家已经给过诊断了。”老方点了点资料的其中一行，“但他的症状表现特别极端，没法对话，从被捕到现在快一周了，没有任何好转，所以专家也说不好把握，实际情况可能比预估的还要严重。”
这句话让赵礼杰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嫌疑人就垂头坐在正对面，落日的余晖挂在桌沿，照亮他的一小块脸颊。橙黄色的暖光并没有给那张脸带来什么生气，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座空洞的蜡像。
这种情况，记录就确实没什么看头了。赵礼杰飞快翻完了写着各种“无效”“未见反应”的表格，心里有了点大致的判断：“如果是严重的精神损伤，普通办法不起作用也是有可能的。”
老方立即对这句话进行了一些适当的阅读理解：“那就是说，还有不普通的办法。”
“肯定啊，不然叫他来干嘛。”李汭燦也不当谜语人，“既然不想说，我自己去他脑子里看看。”
此言一出，赵礼杰看起来比老方还震惊：“啊？直接上这么猛的？！”
“累了，一步到位，早点下班。”没等哨兵点头，精神力已经开始准确而有规律地流动，很快将他们的精神域链接在一起。向导伸了个懒腰，从座位里站起来：“拉好我，我进去逛逛。”
赵礼杰和李汭燦去年就拿到了许可，不过一直没机会用，真上实战这也是第一次，听起来还颇有点纪念价值。
事实上，主要风险集中在向导身上。整个入侵搜寻工作都是由向导独立完成的，哨兵在这个过程里更像一名安全员，避免向导潜入过深发生危险。李汭燦一定是早就想好了要启用这个方法。任何向导都需要一个安全、可靠的锚点，这大概就是他让哨兵专程过来一趟的主要理由。为此赵礼杰甚至调好了闹钟。技术要求五分钟检查一次链接强度，二十分钟强制结束潜入。他把检查间隔缩短到了三分钟，以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搭档阖着眼睛，无从得知进展到了哪一步。只有临时链接能让他清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如同呼吸和心跳，成为有质量的生的证明。
但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现在的链接承载不了更高级的精神联通。听说永久结合的哨兵可以直接共享向导的体验，甚至实现协同搜寻，他们目前显然做不到这一点——即便他们拥有所有临时搭档里最稳定的链接、最漂亮的同步率。临时两个字像一道铁律或鸿沟，清晰地划分出一切可能和不可能。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出门前组里的对话。
田野当然没有猜错：这两个人从来没有讨论过精神结合这个议题。对赵礼杰来说，进组三年，李汭燦始终是他前方的引路者，作为学习与追赶的后辈，他还没有把自己放在可以与之并肩的位置上。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自己已经拥有向前迈进一步的资格了吗？
可他不知道李汭燦是怎么想的。打探行动组的爷的真实想法属于高危工作——田野或许某些时候可以胜任——至少在这方面，他还没有一次成功过。
无形的链条缠在掌心，哨兵久违地感到有些紧张。
搭档在干活，自己也不能闲着。赵礼杰一边观察链接状态，一边继续在资料里翻阅，同时和老方有一搭没一搭地沟通信息，以期在李汭燦出来前能尽快掌握细节。
案件本身确实有颇多不合常理的疑点。卷宗显示，嫌疑人毕业于名牌大学，在公司担任受害人秘书一职，工作能力很强，在公司内鲜有负面评价。各种调查表明他与受害人并无矛盾，个人也不存在经济或其他方面的纠纷和困难，作案动机十分不明朗。
但他的确是无可辩驳的凶手。案发地点就在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他们当时刚刚结束一场应酬，受害人返回办公室是为了取忘记带走的送给孩子的礼物。在受害人整理购物袋的时候，嫌疑人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准确地刺中了对方的颈动脉。
走廊上的监控记录下了整个过程。杀人后，嫌疑人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动作，在尸体旁呆坐到天亮，直至被公司保洁员发现。
难看的只有刑警队的绩效，和哨兵现在的脸色。
很少有案情描述会让他感到不太舒服。这些内容里听上去确实吊诡，而反常总是意味着危险——这是数年实战教会他的经验。丰富的锻炼已经让他懂得如何跟随自己的直觉，一些抓不住的线头正在提醒他此处有某些不寻常的东西。
他关上平板，再次开始打量这个风暴中心的犯人。
呼吸正常，体温正常，出色的五感甚至能让他听见脉搏鼓动的声音。一切生理迹象都证明他此刻活着，但那双空无一物的眼神如同木偶不会转动的塑料瞳孔，让赵礼杰下意识感到脊背发凉。
……他真的还“活着”吗？他想。
就在赵礼杰想要收回视线时，一直非常稳定的链接突然开始波动起来。伴随波动的是链接另一头明显减弱的感应，仿佛坠崖般在迅速远离他。
哨兵几乎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坏了！”
动静突然，老方很显然被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帮忙？”说完意识到这两个年轻人的问题并不是他能够帮得上的，于是改去按手机，“我现在联系塔里？”
但赵礼杰已经没空回答他了。瞬间暴涨的精神力开始如洪流涌向那条链接，试图立即终止这个危险的行动方案。精神浪潮在空间里咆哮，象征着一位顶级哨兵的全力一搏。他太清楚链接彻底断开意味着什么了。哨兵的能力不足以进入识海，如果不能在完全失联前抓住向导，他的搭档很有可能会彻底迷失在里面。
万幸塔里教的应急手段不是瞎编。在反复的加固下，链接的波动频率很快放缓，汹涌而至的精神力终于追上了正在下陷的信号末端。拽住主意识的一瞬间，他差不多是扑过去抓住向导的肩膀：“醒醒，快回来！！听得见吗？！李汭燦！！李汭燦！！！！”
在他不断重复的吼声里，一直面无表情的向导终于皱了皱眉。离开许久的意识被猛然拉回原处，他先是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那样重重吸气，然后睁开了双眼。
“感觉怎么样？！”赵礼杰半跪在椅子前，急切地向搭档提问。
李汭燦没有看他。他的视线短暂地失焦，然后聚拢，最后越过哨兵的肩头，落在几步之外的犯人身上：“……他有问题。”
“我没问他，我是问你。”赵礼杰抓着他的手又往前靠了点，恨不得把鼻子尖都怼上来，“你怎么样？精神域还稳定吗？”
老方也一脸担心地凑过来：“需不需要我联系中央医院？”
“……不用，我没事。”向导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撑着扶手想要坐直一点。手臂刚发力又停下，示意哨兵往后让让：“……能不能别这么近。”
“能能能，肯定能。”赵礼杰立刻爬起来退后三个身位，“真没事啊？”
“有事没事你心里没数吗？”李汭燦好笑地站起身，“链接又没断。”
“我可不是医生，我说了不算。”赵礼杰一脸心有余悸，“等会儿给你约个明天的检查。你先说说都看到什么了。”
向导的表情又冷了下来。
他重新望向那个一动不动的嫌疑人，简短地斟酌了一下用词。“我说他有问题，不是我看到了什么。”他皱着眉，“而是因为我什么都没看到。”
赵礼杰的表情立刻比李汭燦还要难看。
老方虽然半懂不懂，但看他俩的样子也知道准没好事：“没看到……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的识海里是空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识海了。”李汭燦沉着脸，似乎要将嫌疑人盯穿，“里面连碎片都没留下。”
“所以你会差点被拖进去也是……”
“没错。整个精神空间都在塌缩，这根本不是精神疾病可以造成的结果。”向导清晰而明确地给出判断结果。
“从精神力层面来看，他已经死了。是被人谋杀的。”
-TBC.
更新不一定快但我会努力写的.jpg很久很久没有写过连载了，虽然现在叙事节奏已经烂掉了但还是想再挑战一下……而且我自己还是挺喜欢这个故事的，尽力表现吧。
今天是个好日子，希望明年的今天前我能写完，哈哈（
day10：00
*
*ABO/兽人设定
“李汭燦窝在赵礼杰怀里当个毛蓬蓬的凤梨夹心口味大狐糕。”
[图片]
情人节快乐
从零点开始！忘却一切悲伤进入节日快乐里吧！我先来请你吃一块凤梨夹心口味大狐糕——获取酸酸甜甜狐狸糕的密匙是今天的日期，纯数字不带任何标点符号，祝您食用愉快！
chapter3（微G向）
正文就结束了，作者本来想写一个关于吃的故事，没想到最后还是写了一个关于爱的故事（。）吃的部分其实还有想写的……有机会会再写两篇番外过瘾。
鉴宝小赵和管狐（？）小李
年纪轻轻，欠债累累
真写不动了，刨口乱七八糟的凑合一下orz
·迟大到的圣诞贺文
·其实是11月赶due期的发疯产物
·站街/双
彼时赵礼杰刚完成一单，开着车在繁华商圈里转悠。放在右手边的从二手市场八十块钱淘来的iphone5叮叮咚咚地响起，是李汭燦的专属铃声。
待他在晚高峰的车流中七拐八绕姗姗到达那片熟悉的居民区，李汭燦早在路边等得不耐烦了。赵礼杰远远地看见他裹着大衣的身影，正立在路牌旁百无聊赖地踢脚下的积雪。
车门打开又关上，丝缕烟味被寒风裹挟进狭小的车内空间。赵礼杰瞥了瞥李汭燦，用毫无创意的道歉开启今日话题。
可能是上升的温度熨帖了...
可能是上升的温度熨帖了李汭燦的烦躁，他只摇摇头说没事，往后一倚，头转向窗外，打消了赵礼杰想继续搭话的念头。
车辆驶入灯红酒绿的逼仄街道，前面就是李汭燦的下车地点。李汭燦理理外衣褶皱，一面解安全带一面如往常一样说钱待会儿转。
赵礼杰的手在方向盘上攥出了汗，终是下定决心拉住李汭燦的衣角。李汭燦奇怪地转过头来，对上赵礼杰忐忑的视线，“那个……今天那么冷，别去上班啦。”
李汭燦满头问号，正欲反驳，赵礼杰很局促地摊开了另一只手的掌心，是一沓皱巴巴的纸币，“我有这么多……你要不跟我回家吧。”
李汭燦大致一扫，心里默了个数，恰好是他平日的报价。他挑挑眉，“小孩儿，节假日是要涨价的。”
赵礼杰脸涨得通红，伸手在置物篮里翻翻找找，“涨……涨多少？我还有一点。”说完又加了两张。
李汭燦如第一次认识眼前人般再次打量赵礼杰，又回头望望窗外飘洒的雪花，只思索了一瞬，便把安全带重新拉下来扣上，轻抬眼皮，“走吧。”
赵礼杰很显然高兴坏了，手哆哆嗦嗦的，打火打了好几次才打燃。几年前的老款奥拓马力不足地龟速行驶了一阵，赵礼杰踩下刹车，“听说他们国外平安夜好像要吃火鸡，我去买点吧，你在车里等我，我很快。”
李汭燦饶有兴趣地看向赵礼杰摇摇晃晃远去的方向，确实如他所说很快就回来了，左手拎着个白色塑料袋，坐上驾驶座冲他不好意思地笑，“就买了小半只，太贵了，怕我的钱不够。”
李汭燦心想，他也没有贵到让人倾家荡产连只鸡都买不起的地步吧。不过不一会儿，这个疑问在他到达赵礼杰的住处时便得到了解答。
狭窄的筒子楼，从过道一眼望过去望不到头。赵礼杰带他走进其中一间，十几平米，床、桌椅、卫生间，这便是他的栖身之所。
干净倒是干净，小小空间井井有条，就是一下挤进两个人委实有点错不开身。
赵礼杰叫李汭燦坐，又把刚买的鸡放在他面前让他吃，把衣柜来回开关好几次，终于找齐衣物说他去洗个澡。
李汭燦伸出食指将袋口拨开，露出里面被油浸了个半透的纸袋，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火鸡，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烤鸡，还是最低档次的那种。李汭燦又把袋口拨回去，回想起赵礼杰买它的地方，被宰的事实明晃晃得生怕人看不见。
李汭燦摇摇头，观察起屋内陈设。实在是简单得有些寡淡，钉在墙上的整齐的票据和书桌上一台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拍立得大约是为数不多的能让他产生些许好奇心的东西。
他凑过去看那被图钉固定住的一叠叠小票，赵礼杰一丝不苟地按店名分类好，连只买了一瓶两块钱的胶水也要留下回执。上面还有用笔勾勾划划的算账痕迹，李汭燦甚至能想象出他坐在桌前皱着眉头咬笔杆按计算器的画面。
有趣。李汭燦脱下外套。有点想不到赵礼杰这种人会找他。
水声停了，赵礼杰开门走出来，脸被蒸得红红的，一看到李汭燦又开始手足无措，挪着步子踱到床边坐下。
李汭燦挑着眼看他，“穿衣服干嘛？”
一套洗得看不出色的T恤长裤，变形的领口垮到一边，露出青年突出的锁骨。
“我……”赵礼杰不自觉地绞紧手指，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和李汭燦对视，思考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要用浴室吗？”
“不用。”李汭燦转了个方向，双腿跨在椅背两旁，下巴抵在手臂上看着赵礼杰。
“那我们……”赵礼杰想说那我们开始吧，话到嘴边感觉怎么和“三二一开团”一样蠢，又给吞了回去。他紧张地站起来，瘦高的一条晃得李汭燦头晕。
“你坐着别动。”李汭燦忍无可忍地发号施令。
若有人问赵礼杰，这个冬天是否能遇到心软的神，赵礼杰不仅会点头如捣蒜，说不定还会双膝跪地磕几个响头。
他大概是今年圣诞节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吧。距25号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赵礼杰仍如坠云端，走路飘飘然，丝毫没有实感。
赵礼杰的房子年底到期，正好这几天张罗着预备搬去李汭燦的公寓。但两人还没有正式同居，日常便是赵礼杰厚脸皮的黏糊与李汭燦羞涩的赶人。
不过赵礼杰本来也要回家做最后的规整，不急于这一时。大包小包地装好，打算在31日当天完成搬家事宜并和亲亲老婆共同度过跨年之夜。赵礼杰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正欲启程，手机先响起了独属于李汭燦的铃声。
“赵礼gai，过来送我去西街。”
变成男朋友之后李汭燦指使赵礼杰指使得理所应当，而赵礼杰也乐在其中。但是“西街”让赵礼杰内心警铃大作——那是李汭燦之前工作的地方，遍布酒吧和夜店，还有一群又一群寻欢作乐的人。
但他没有表现出太多，克制着询问：“去那儿干什么？”
李汭燦自然知道赵礼杰的担忧何在，“原来的几个朋友找我聚一聚，你要一起么？”
怎么可能不去！赵礼杰顿时放弃搬家的想法，将打包好的蛇皮袋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他最为体面的一身衣服，甚至像模像样地用发胶给自己抓了个发型，跟一只开屏孔雀似地去接李汭燦。
李汭燦看到赵礼杰头发的第一眼差点笑出声来，但他没说什么，后来架不住赵礼杰求夸夸的狗狗眼，揉了揉他的头，“帅，帅。”
李汭燦的朋友约在一家不太吵闹的清吧，整体装修走的复古风，倒是和赵礼杰事先预想的那种花里胡哨的club不一样。但他仍旧很拘谨，毕竟没实打实地来过这类场合，以往最多就是进门接个顾客立马走人。
他跟在李汭燦身边，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或狐疑或探究的目光。李汭燦轻轻捏住他的手，将他带到吧台前，“要一杯SaracaIndica。”
赵礼杰以为这是李汭燦要喝的，等那杯黄中带红的酒被端上来，李汭燦将酒杯移到他面前时，才意识到这是李汭燦为他点的。
“尝尝？这杯度数不高。”
赵礼杰尝试着抿了一口，酸甜中带着丝酒精的辛辣，比起烈酒，更像是柠檬百香果味的果汁。
同桌的人都是些口无遮拦的，几杯酒下肚更是天南地北地乱聊，聊李汭燦接待过的形形色色的客人，聊同行之间发生的荒唐事。
赵礼杰心知肚明，既然决定爱李汭燦，他就该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过去和将来。但当这些事具象化、夸大化地呈现在眼前，赵礼杰还是一时招架不住。他又喝了几口杯里的酒，深觉这风味无比符合自己现下酸涩难当的心情。
但他一言不发，灯光也昏暗，猜想大抵李汭燦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的。直到他一杯酒不知不觉快见了底，零点钟声也即将敲响，李汭燦忽地凑近他，“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点这杯酒吗？”
龙舌兰的后劲漫上来，赵礼杰有些许迟钝，“为……为什么？”
“想叫你不要像炉灶一样叹着气，只会写一首悲哀的诗歌咏我的眉毛了*。”
赵礼杰眉头拧成麻花，他喝醉了？怎么听不懂李汭燦说的话了呢？
李汭燦笑着摇摇头，在分针与时针重合的那一刻，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上了赵礼杰的唇。
“新年快乐，我的男朋友。”
end.
*化用莎士比亚《TheSevenStagesofMan》中的“Andthenthelover,sighinglikefurnace,withawoefulballadmadetohismistress'eyebrow.”，与酒名有关联。
6
我有被拒绝的度量，但心里认为，这与我的爱无关。直到得知李汭燦想要回韩国的消息，我自此对他有了恨。
全文见上
红白同名
-
第二十一道：月亮虾饼
陪玩小赵的故事希望你们喜欢。
国际三禁。
李汭燦抱着枕头一整个赖在发小田野的床上，手边田野屯起来的零食已经肉眼可见的被消耗了大半，正拎着一袋薯片优哉游哉刷手机的时候被田野飞来的一包旺仔qq糖正中脑壳。
“啊！”李汭燦幽怨地抬起头顺手收下这袋葡萄软糖，“干嘛打我！”
“你来我这就是来吃的是吧李汭燦。”田野蜷在电竞椅上伸出一只脚踢他小腿，“磨叽一晚上了，有话快说没话滚出去啊。”
李汭燦终于放下手机，托着腮磨磨蹭蹭开口：“那个，......
李汭燦终于放下手机，托着腮磨磨蹭蹭开口：“那个，我最近有个朋友，他吧，就是觉得一个陪玩很有意思……”
“好啊李汭燦！”田野的大嗓门打断他的无中生友，“你居然网恋！！！”
“没，没，不是我，”李汭燦试图做一番挣扎，“是我朋友……”
“除了我和李炫君你有个狗屁朋友！”田野毫不留情戳穿他，“坦白从宽。“
说的倒没错。因为李汭燦鲜为人知的身体原因，他总是非常不善于和人打交道，面对不熟悉男性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不太自在的感觉，面对女生时更甚，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个别扭的性子，除了发小田野和一见如故从本科到研究生的室友李炫君，勉强加上一个高中时期的同桌赵志铭，跟谁都不曾太过亲近，也称不上一声朋友。就连对这两个人，李汭燦也从来都把自己身体的秘密藏在心底缄口不言。
于是他在田野一副你不说实话我就跟你耗到底的目光下破罐子破摔：“是我是我行了吧。说白了都怪李炫君那个狗屁游戏账号害我掉分……”
“说重点。”田野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没用的旁白，“很急。”
“总而言之。”李汭燦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埋进田野的被子里，“我好像对一个陪玩一见钟情了。我最近老梦到他。”
田野憋着笑八卦兮兮地凑近：“小陪玩长得漂亮吗？”
李汭燦半晌才回话：“是个男的。”
“不是吧你！”
“装什么？朴到贤不是男的？你不是喜欢的要死？”
行。田野讪讪闭嘴，换了个问题：“那他长得帅吗？”
李汭燦声音闷在喉咙里：“……还没见过。”
“靠！有猪啊！”
无巧不成书。李汭燦跟田野坦白后的第二天刚好是感恩节，学校里几个社团和学生会热热闹闹组织了感恩节活动，李汭燦作为研究生院的虽然没去参与，但一打开朋友圈就被学弟学妹们发的活动照片刷屏。他连着刷过几条带有零食和纸杯蛋糕的朋友圈，撇撇嘴准备发消息给必然去凑了热闹的李炫君让他偷渡点吃的回来。
正要退出的指尖停留在一个不甚清晰的侧影上，是个男生，穿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坐在高脚凳上，看起来就很高，人群中一双长的过分的腿简直无处安放。往后刷了一张还有他，这回清晰了一点，可以看清那人手里握着简单的麦和几张a4纸，应该是活动的主持或者场控之类。
啧。真的很帅。还有点熟悉。
李汭燦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朝秦暮楚，一边移动手指向下划了一点——
【陪玩crush：偷拍可耻。】
不是吧，这么巧。李汭燦把那条朋友圈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确定照片里能称得上被偷拍的只有那个长腿帅哥一个，并且奇异的和自己心心念念了半个月的小陪玩对上了号。
热血上头的，李汭燦点开了和赵礼杰就停止在“今天能玩吗”和“抱歉今天有点忙才看到消息”的对话框，删删减减发了一句“西装很帅”过去。
这次对面回的很快，活动已经结束了，可能赵礼杰正在回宿舍或者跟朋友去吃夜宵的路上。
【陪玩crush：？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穿了西装】
李汭燦就托着腮笑：“保密。”
又紧跟着发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陪玩crush：赵礼杰】
【陪玩crush：你呢】
“李汭燦”他在心里偷偷窃喜自己爸妈给自己起了个听不出性别的、并且经常被人夸好听的名字，“不知道怎么读的话去百度吧。”
对面可能真的真的去百度了，毕竟他们学校是以理工科著称的，赵礼杰大概也是个从小就不爱学语文的皮小子，隔了快十分钟才回复，
【赵礼杰：很特别的名字。好听。】
李汭燦得到了想要的回复心满意足收起手机，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赵礼杰的陪玩ID“我心照礼节”，被这b味十足的反差感逗笑得在宿舍床上打滚。
结果这一幕就被推门而入的李炫君撞进眼里，他跟见了鬼似的对着人设崩塌的李汭燦念了三句阿弥陀佛，然后把带回来的水果挞和小蛋糕扔在他桌子上。
李汭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我靠我都忘记给你发消息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李炫君塞起耳机轻蔑一笑：“爹还能不懂你？爬。”
真的很帅，捏着麦克的那只手又修长骨节分明，让李汭燦不禁有些难以言喻的羞人幻想。李汭燦偷偷保存下了那两张穿西装的侧影，又在赵礼杰的名字后面偷偷加了个爱心。
而赵礼杰虽然从小到大迷妹不断，但却委实没谈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恋爱。唯一的一次还是高中时候被前桌关系不错的女生告白，为了不让关系尴尬稀里糊涂答应下谈了三个月，规规矩矩小手都没牵一次就被宣告分手，最后还是让四人学习小组就地解散。他就从那时候起觉得女生真是很麻烦的生物，也从来没真正体会过所谓心动的感觉。
但是赵礼杰没收。他觉得自己喜欢跟李汭燦一起双排，就算没有这层雇佣关系，他也会作为朋友邀请李汭燦成为自己的固玩。而且有时候对局里他甚至比自己还carry，赵礼杰觉得自己不能昧着良心赚这份钱。
在几次转账又退回的拉扯过后，李汭燦退而求其次提议道：“那这样吧，你照常接单，就当我进你的车队，这样我既能上分，也不耽误你勤工俭学。”
是个好提议，有这样高水平的中单无偿加入，赵礼杰的陪玩之路等于多了一重保障，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当他遵循李汭燦的建议把陪玩app上的头像换成了那张西装侧影并且很快接到新订单把人拉进排位界面后，看着并排等待的三个头像，赵礼杰的心里却莫名多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新老板是个声音很甜的女生，辅助玩家，看中了赵礼杰软件介绍里擅长ad位才点了他。于是赵礼杰无奈走下，在心里祈祷着想要个硬辅的时候老板已经干脆利落选好了猫咪，只等开局挂在赵礼杰的身上美美躺分。
结果赵礼杰许久没玩ad有点手生，猫咪技术只能说勉勉强强，下路对线一直被压，对面打野狂抓下路，自己这边打野除了狂pin问号之外就只会住在野区当刷子。
赵礼杰无语。赵礼杰想摆烂。赵礼杰看着身上一点技能不挡可能双手离开键盘的猫咪两眼一黑。
赚不赚钱已经不重要了，他觉得自己只想跟李汭燦双排，只想跟李汭燦中野联动。赵礼杰盯着对话框里李汭燦打出来的问号自暴自弃地想，完了，我好像是真的对这个从没见过面的陌生网友动心了。
于是他答非所问地在对话框里留下一句圣诞快乐，自顾自地点了开始排队。
圣诞节嘛，耶稣赐给世人的节日，就是应该怎么开心怎么过的。
赵礼杰对网恋其实接受程度良好，毕竟心动是不会骗人的，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每一次和李汭燦峡谷共脑的时候都像过电一样流遍全身，难以忽略地在赵礼杰沉寂多年的心房里荡起涟漪。喜欢本来就没有理由。赵礼杰在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正在由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牵扯心神
的时候就坦然接受了这一点，并且因为一点好笑的“职业道德”把那个之前拿来赚点小钱的陪玩软件注销掉了。
他想约李汭燦出来见面。
“你现在在本市吗？不能双排的话……要不要一起出来跨年？”
于是李汭燦小心翼翼回复道：“什么叫本市？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你前天的朋友圈背后拍到观星塔了，就在我学校附近，我就认出来啦。”
哦，还好。李汭燦长出一口气，撒谎道，
“去那边玩而已，我已经不在啦。”想了想又补充道，“跨年不跟喜欢的女生一起出门玩吗？”
“那好吧”
对面的人好像兴致缺缺，正在输入了好几次才发出来。
“喜欢的女生已经拒绝我了。”
话虽如此，可是真到了跨年那天，赵礼杰又开始想念李汭燦。他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追问李汭燦现在在哪，现在飞机高铁这么四通八达，去哪里不都是上网买张票的事。看着有恋爱谈的室友打扮的花枝招展骚包地喷上香水发胶准备出门，赵礼杰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转头又抓起手机给李汭燦发消息。
【在忙吗】
没收到回复。李汭燦好像真的在忙。赵礼杰闷头一个人上号打出一列红地毯，感觉跟谁配合都不如李汭燦，怎么玩怎么不顺手，正准备点个外卖闷头睡觉睡过这个孤独的跨年的时候，窗外突然炸开一片巨大的烟花，把不知何时暗下的天色重新照亮。
【忙完了^_^】
【今年的最后一天了诶有点想看烟花】
看到这句话，赵礼杰心里的那点浪漫因子突然爆发，走到窗边一个视频邀请给李汭燦弹了过去。
果不其然被挂断，李汭燦发了一个【？】过来，好像被赵礼杰吓了一跳。
赵礼杰回复，
【不是想看烟花吗？接视频。】
重新拨过去的视频响了快二十秒才终于被接起来，李汭燦找了个昏暗的走廊只露出半边肩膀和一点点纤细的下巴。
他好像很瘦，非常白，下巴尖细，呼吸声都好听。赵礼杰觉得这是自己离李汭燦最近的一次，甚至有些贪婪地想要多窥视到一点对面李汭燦的世界。
这场烟花好像放了许久，赵礼杰手机举得胳膊泛酸，觉得鼻尖也莫名其妙泛酸。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这么喜欢李汭燦了，喜欢到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无论是距离还是关系，都忍不住要得寸进尺。
烟花终于结束的时候，赵礼杰率先一步切断了视频，头脑发热眼眶也发热地点开对话框打字。
【我真的很喜欢你李汭燦】
【可以跟我谈恋爱吗】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算是在李汭燦预料之中，但也在他意料之外。
从对赵礼杰开始产生好感的那一刻起，李汭燦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赵礼杰跟自己表达喜欢的那一天。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知道怎么样能让赵礼杰步步上钩步步沉沦，隔着两层屏幕自信大胆地散发魅力，赵礼杰果然完全招架不住，囫囵地掉进狐狸的甜蜜圈套里。
他是李汭燦，又好像不是赵礼杰认识的那个李汭燦。
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体原因，李汭燦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小时候也收到过不少女生的情书，他都有将别人的心意好好收起来，却一封也没有回应过，不只是因为对信的主人没有感觉，更是因为他心里有隐藏的自卑和警惕，让他会下意识拒绝这样出格的感情。他的在自己的心墙外面浇灌出一层厚厚的壁垒，就像坚实的乌龟壳一样，相信只要好端端地躲在里面，就可以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不被伤害。
而赵礼杰真的是他生命中的意外。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赵礼杰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反正隔着一层屏幕他也不知道李汭燦是谁，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那些他在现实里说不出口的话，可以逗他撩他，让这个网络上的crush能更多的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这件事会带给李汭燦莫大的成就感。后来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赵礼杰一步步喜欢上自己，哪怕他其实从一开始就走偏了路，为赵礼杰营造出了一个温柔大方独立有趣成熟睿智值得喜欢的女生形象，却在赵礼杰向他表白的这一刻醒悟过来。
不是醒悟，是没办法再继续欺骗他也欺骗自己。零点的钟声已经敲过三遍，灰姑娘就算再舍不得王子和城堡里的华丽梦境，也不得不弃鞋而逃，否则就会当众现出原形失去精心粉饰过的一切。
赵礼杰的喜欢在他意料之中，可他自己逐渐超出控制的心动却在意料之外。赵礼杰是个很鲜活的、爱憎分明的少年，不喜欢你的时候每句话都止于礼貌，喜欢你的时候浓烈的恨不得把心脏都剖出来摆在你面前。也正是这样的反差才让李汭燦的征服欲和虚荣心都达到巅峰，想要窥见赵礼杰对自己敞开全部热情会是什么样子，小狐狸的圈套步步到位，却没想到最后被同时套牢的还有自己来不及收回的尾巴。
但也要到此为止。李汭燦捧着手机，用力咬着嘴唇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不能答应赵礼杰。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真正在一起会和之前的暧昧完全不一样，赵礼杰要语音怎么办、要视频怎么办、要看照片怎么办、要见面怎么办，他不可能一辈子维持这个网络上的完美人设，更何况一段恋爱本就不该由谎言开始。
李汭燦盯着那个陪伴了他几个月的，每天都满怀期待点开的对话框，一个字一个字的敲下，
【抱歉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谈恋爱】
对面似乎很慌乱似的，“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反复出现在对话框上方，仿佛很难组织好语言。
【我可以追你李汭燦】
【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想跟你在一起别急着拒绝我】
【行吗我还可以继续陪你打游戏】
赵礼杰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砸过来，砸得李汭燦好不容易建起的坚固心防又开始有了摇摇欲坠的趋势。
他不是没有拒绝过别人的示爱，但是面对这样一个真诚的、直白的、一腔热血的、况且原本就是令李汭燦无比心动的人的告白，他太难说出一句拒绝的话，况且赵礼杰已经这样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低于李汭燦的位置，好像只要他愿意往前迈一步，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幸福。
但他又想起了就在刚刚他没有出声的，小心翼翼不敢转过摄像头、甚至不敢拍到窗上倒影的一场静默的焰火。
【可你甚至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对面的消息很快传来，
【长什么样重要吗】
【我做陪玩这么久以前从来不相信网恋】
【是你让我知道原来不需要外在的一切也可以喜欢上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李汭燦觉得自己鼻尖实在酸得厉害，眼前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但还是哽着喉头追问，
【万一我真的跟你想象中很不一样呢】
赵礼杰说，
【我知道你是李汭燦我相信我感受到的这个你就是真实的你】
【这就足够了】
像是能读出李汭燦心底的担忧一样，赵礼杰又很快补充道，
【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情就算我们在一起了也还可以和之前一样】
【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你愿意对我彻底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答应我好不好李汭燦】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屏幕上，李汭燦慌忙用手指去抹屏幕上的水渍，发现越抹越多之后又扯起袖口去擦自己湿漉漉的脸颊。
他被赵礼杰这样充满爱意的包容和温柔搞得心尖酸软，好像被捧进一方暖热的温泉眼里，又好像已经轻飘飘地化作了一滩糖水。
【答应了】
好像怕自己反悔似的，发出这三个字后李汭燦就如同烫手一般把手机扔的远远的，整个人仰面倒进宿舍的小床上，用最熟悉的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这样就是在谈恋爱了吗？李汭燦觉得不真实，捏捏手臂又掐掐大腿，好像确实就这样收获了一个男朋友，还是这么这么好、自己很喜欢、也很喜欢自己的男朋友。
上天自他出生时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后，终于愿意在二十三岁的今天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尽管那礼物盒里装的可能是个定时炸弹，此时此刻李汭燦也都统统都不想再考虑了。就让他自欺欺人一次吧，这些幸福就当是他向老天爷偷来的，多开心一点就是赚一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机上已经早早收到了赵礼杰的消息。是几条语音，李汭燦还没完全清醒，缩在被窝里懵着眼睛点开听，
“我醒了宝，今天要去帮忙准备新生的开学典礼。”
“吃点东西再睡，我晚上尽量早点回来陪你大乱斗。”
“出门了，忙起来可能看不到消息，先亲亲乖宝。”
李汭燦听的耳尖滚烫，没想到赵礼杰谈起恋爱来会是这种形象，腻腻歪歪像粘人的小狗。
况且他能感受到，李汭燦对他的防备心正在逐渐减弱，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提到有关现实的话题就飞快地躲回龟壳里。
赵礼杰为只有自己能撬动的一点龟壳而沾沾自喜。但他私心里觉得李汭燦像狐狸，敏感、脆弱、游离。这样平淡甜蜜的日子原本可以无止境的延续下去。
9.
赵礼杰端着杯热豆浆一边走一边吸溜，看着校园里身边一对对路过的十指相扣互相取暖的小情侣又觉得羡慕。什么时候才能和李汭燦这样挨挨蹭蹭地腻歪在一起呢，赵礼杰有些不敢深想，打起精神快走几步钻进了暖和的办公室。
敲下最后一个人的期末成绩和学分后赵礼杰探出头来找导员验收，环视了一圈没见到人影，只好托着腮刷手机百无聊赖地等。
“……文件……李汭燦……还在实验……辛苦老师……”
人在精神不专注的时候本就耳聪目明，更何况关于李汭燦，赵礼杰更是一瞬间就竖起了耳朵，把不远处一位男同学和老师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李汭燦这种名字重名概率很小，赵礼杰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发音。但是李汭燦怎么会跟自己的校友扯上关系，难不成……赵礼杰被自己心中迅速滑过的猜想惊到，却的的确确是刚刚的对话最合理的解释。
说不好奇绝对是假的，哪有人能在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神秘爱人原来离自己很近后还能克制住渴望拨开迷雾的手呢。赵礼杰内心深处还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只手却不受控制地在擦肩而过时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他声音发涩地开口：“同学，刚听你说这个文件是替李汭燦来送的，你是跟他很熟吗？”
“哦，没有，我是也替人转交的，跟李汭燦学长本人其实不是很熟……”
后面的话赵礼杰已经没再听进去了，因为他的大脑皮层已经准确地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
李汭燦学长。
学长，学长。
他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但勉强能称作和善的笑容来
赵礼杰心里乱作一团，却也夹杂着一种恍然大误的轻松感。怪不得李汭燦总是在逃避谈论关于自己的事情，怪不得李汭燦不发语音也没有照片，怪不得李汭燦没有安全感甚至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他早就笃定一旦自己知道真相就会离他而去，甚至感到被欺骗的愤怒跟曾经的“爱人”反目成仇也说不定。
但是事已至此，赵礼杰的生锈的大脑彻底罢工，由着他张嘴说出了完全没有准备好的话。
“他现在在学校吗？我找他有点事情，能不能麻烦你带我……”
那位学弟倒是很热心肠，痛快地答应了：“可以的，那你跟我一起吧，正好我也要回实验室。”
赵礼杰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个什么样的表情，跟在人身后的时候也根本无法思考，唯一庆幸的是今天因为是见导师所以把自己收拾的还算像个人样，洗了头刮了胡子挑了身朝气蓬勃的明黄色连帽卫衣才出门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真正见到李汭燦的准备，虽然他认为自己并不是在意外貌或者其他现实因素的人，并且通过持续相处中的边角料碎片也能够得出反正李汭燦绝对不丑的结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反常态的心跳疯狂加速，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即将应验一样。
走上实验楼巨大的旋转楼梯的时候赵礼杰心里的鼓敲到顶峰。他把手机屏幕按亮又熄灭，和李汭燦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对方发来的【今天可能会有点忙晚上陪你】，他心里知道李汭燦也根本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就在赵礼杰即将要把“要不今天算了吧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说出口的时候，面前带路的人停在了一间单独隔开的实验室门口，实验室门没关，让赵礼杰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人抬手敲门的动作。
“李汭燦学长，打扰你做实验了吗？我送资料的时候遇到这个学弟说找你有事……”
赵礼杰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实验室里唯一的、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的男生身上，那人听到领路人的话后从仪器前抬起头，却先和站在他身后身高将近一米九过于显眼的赵礼杰对视上。
是个男生。并且是个很漂亮、相当漂亮的男生。狭长上挑的狐狸眼藏在镜片背后，皮肤白皙干净的过分，鼻梁高挺鼻尖细巧、纤瘦的脸颊是削骨都削不出的精致弧度，一双有点肉的淡色嘴唇轻轻抿着。只看这么一眼，赵礼杰就觉得自己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李汭燦手中玻璃器皿坠地炸开的声音打断。对方像是非常慌乱似的，急急地蹲下身想要收拾摔破的残片，又更像是想要借着这个动作把自己永远地藏起来。赵礼杰愣在门口进退两难，何况他根本没有组织好语言为自己这个一时兴起的见面收场。
不远处传来学弟的惊呼声，他上前帮忙想要拿扫把来清理残局，发现李汭燦的手指不知何时被碎片的锋利边缘割破，鲜血顺着掌心滴滴答答向下淌，李汭燦却像没有痛觉似的依旧在徒手捡着脚边的玻璃屑。
“要不学长还是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伤口有点深。”
李汭燦被学弟半强硬地扶着肩膀拉起身，抱歉地冲赵礼杰示意了一下后托着还在流血的那只手腕向外走。擦肩而过时李汭燦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赵礼杰就是能感觉到他此刻非常难过想要逃避，散发出的结界有如实体，将赵礼杰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在这些翻涌而上的后悔之外，赵礼杰心底有个声音在反复问自己，他真的在意李汭燦是什么性别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赵礼杰无数次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回想起那天的李汭燦，都觉得那个穿着白大褂低头认真看屏幕的人仿佛在发光，他在这一刻才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也是个可耻的颜狗，李汭燦的每一个五官都精准地长在了他的审美上。让他只一眼就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梦里做出些无师自通的禽兽行为。
那天过后赵礼杰一直不间断地给李汭燦发消息，刚开始是道歉，真诚的耍宝的百度搜来的都有，李汭燦一条也没回复。后来就从道歉变成了例行报备，事无巨细地跟李汭燦汇报自己每天的生活，把对话框当成备忘录，好吃的菜也发给李汭燦，好看的风景也发给李汭燦，在教学楼下遇到一只亲人的小猫咪，至少要录十条小视频发给李汭燦看。
田野是第一个知道李汭燦被迫网恋奔现了的人，也知道赵礼杰每天契而不舍地给李汭燦发消息发了几百条。坐在海底捞里狂炫菌子的云南小兔颇有些不理解地抬头问他，他都见到你本人了还这么喜欢你，好像更喜欢你了，这不是刚好网恋奔现皆大欢喜的事吗？
李汭燦却摇摇头，捏着一片肥牛在锅里涮半天没捞出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懂，是我的问题。”
“就是因为他很好，我早早就做好了这段关系必定见光死，过一天就赚一天的准备。”
“而且我知道他喜欢什么、什么样的李汭燦。透过这两层屏幕，我愿意扮演这样的李汭燦。”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
“突然让我这样……真正进入一段亲密关系，我有点害怕，田野。”
害怕个屁。田野一边手下飞快给自己的亲亲男友朴到贤打字吐槽，一边毫不留情地从李汭燦的筷子底下抢走那片即将煮老了的肥牛。
10.
赵礼杰惊的差点把牙膏吞下去，叼着牙刷手忙脚乱点开对话框，
【乖宝多多：出来见一面吧。赵礼杰。我在你宿舍楼下。】
赵礼杰醒的晚，消息是半小时之前发来的。他用尽自己毕生的速度冲进浴室里洗了个五分钟极速出门澡，一手吹头发一手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给自己下巴上留下一道血痕。
就这样他跌跌撞撞冲出去的时候也已经又是二十分钟之后了，赵礼杰原本以为李汭燦会走，走了的话自己就去研究生院寝室找他，反正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人。没想到李汭燦就安安静静坐在楼下喷泉旁边的石凳上等，穿一件看起来就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浅色呢子大衣，耳尖和鼻头都在一月份的刺骨寒风里冻的通红。
赵礼杰心头发热，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二话不说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兜头给李汭燦罩上了。
被来人吓了一跳的小狐狸懵懵抬眼，看到来人是赵礼杰又放松下来。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就互相傻兮兮地看了一分钟，最后还是李汭燦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拽着围巾的一端慢吞吞给赵礼杰也重新围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一直到融化在李汭燦主动贴上来的，落在唇角的一个吻里。
“有点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就……就当是补偿吧。”
狐狸羞得脸蛋通红，把自己整个埋进毛茸茸暖呼呼的羊绒围巾里。
“不久。如果终点是你的话，我愿意一直等。”
11.
“那个……是不是有点冷？我、我在校外租了房子。”
走彩蛋双预警！！！！！！
12.
吃饱了的赵礼杰把珍贵的狐狸紧紧搂在胸前，一边轻轻吻他的发顶一边问，
“跟我回家过年好不好宝宝。我跟我妈说我现在还留在学校是为了等我对象的。”
李汭燦被他顺毛撸的舒服，哼哼唧唧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今年跟家里说好要回去啦，因为实验出了点问题才一直耽误。”
看到赵礼杰委屈巴巴有些低落下去的神色，又于心不忍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那我早点回来好不好？初三去丈母娘家里拜年也不晚吧……”
没说完的话被赵礼杰陡然扑倒他的动作打断，小狼崽露出獠牙狠狠在李汭燦嘴唇上啃了好几口，
“那现在就让你再感受一下到底是婆婆还是丈母娘！”
第十七道:【干炸平菇】
新年快乐！吃好喝好！
请不要上升真人
祝观文愉快谢谢你:D
“号外号外！全服第一狸仙Scout带了个小号流音开副本啦！”
桃花灼灼，晚风飒飒，一袭玄色斗篷独坐于屋檐之上，手中白瓷杯里一轮皎月轻晃，酒液还未从杯壁落下，三尺青峰已经抵上了喉咙。
“死狐狸！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哦？你可以试试。”
剑锋挡上折扇碰出火花，兜帽底下露出一对白色的狐狸耳朵，身后九条细长的毛茸尾巴在月光下更显亮眼，碧青长剑挑开衣袍让那人的真面目露出来，还没来得及再刺深一点却被小酒盏弹开剑柄，传说中的神器碧落剑竟然被一把折扇和一个酒杯打落于手。
“死狐狸...
“死狐狸你开挂！！”剑岚气急败坏想要去捡那把掉落脚边的神器，但狸仙的魅惑让他暂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对细长的狐狸眼里写满嘲讽，蹲下来细细查看那把被人称作“问天神器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的碧落剑。
“哟哟，属性也不怎么样嘛，”不一会儿那人身边就堆满气泡，“攻击不行，气血没加，体力一般，敏捷不够，智力低下，哦不是说你，你这神器也不神气呀？”
“*^_^*”
【世界】见忘川：我举报！！Scout开挂！
【世界】见忘川：不对！还对我进行人生攻击！！
【世界】梦间花开：川哥，字打错了，是人身攻击
【世界】琅琊山楂：Scout大神在哪啊啊啊啊我要去合影啊啊啊啊！！
【世界】刘ber刘海不留疤：大神开挂？哪买的挂能把狸仙打到全服第一？！我也要买！！
【世界】燕子你要幸福：321上链接！！大神出来带货！！
在一众刷屏带货的聊天里，完全忘了全服第一位把碧落剑开出来的“见忘川”小剑岚到底控诉了什么事。
在一众刷屏带货的聊天里，没人在意离风府的地图下线了一位狸仙玩家，白瓷酒杯还躺在屋檐上映着那轮皎月。
那天晚上《问天》的论坛热榜第一条，“Scout大神到底在哪里买的挂”。
《问天》不删档内测时发放了2000个激活码，李汭燦就是其中一位抢到了激活码的幸运儿。
《问天》的游戏体系和大多数修仙奇幻网游一样，升级打怪做任务，交友聊天搞帮派，一刀暴击没有999也可以升级到888，相较于市面上的大部分网游《问天》有更多的职业和门派可以选择，而且地图庞大可供开荒，游戏体验极好，因此那个夏天同学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抢到问天的号没？”
《问天》一共十六个职业，李汭燦在排了十分钟队终于进入这个奇幻世界后面临的第一个纠结问题就是到底选什么。
十六个职业分四个属性，人道的剑岚帅气拉满，鸿刀强悍霸道，沉枪操作极高，梦琴治疗极致；仙道的射日简单易上手，寻灵观赏性最好，擒山开盾完美避伤，流音近战奶妈；鬼道的笛师开怪好手，咒魂是十六个职业里法术技能最多的职业，比其他职业还多额外两个群伤技能，骨姬隐身加吸血，茔医唯一男奶妈。
怎么选，选什么都好纠结。
李汭燦同学陷入了比“中午吃什么饭”都纠结的问题中，偏偏内测职业是按号走的，前面人选完了你就没得选啦，情急之下鼠标神之一晃，点开了妖道那一栏。
四个属性里妖是最弱最没人乐意选的，妖道的化龙看起来霸气侧漏但没伤害，血蛛操作复杂没几个人玩明白，狸仙风度翩翩但就会拿个折扇摇啊摇，最可怜的煞蝶回血能力还没剑岚吃伤害自身回血高，发行方似乎铁定了心把妖道特意做弱，十六个职业总有氪金首选和小白聚集的不同。
“汭燦呐，在干什么啊？”一瓶冰镇可乐递过来，冰到了自家弟弟的脸，也让手中的鼠标飘飘然落到了某个职业上点了确定。
李汭燦悲催看着自家哥哥给自己选了狸仙，一道金光闪过，屏幕前赫然出现了狐狸美男角色，一对白色狐狸耳抖啊抖，身后九条尾巴绕啊绕，李汭燦的心痛啊痛。
狸仙啊，狸仙啊！背景故事里只会拿着折扇在醉花楼里花天酒地的狸仙啊！明明是男性角色却有一个基础技能叫魅惑啊！待机动作是冲着路人随机抛媚眼还索要亲亲的狐狸精啊！
李汭燦觉得，自己的网游生涯已经落下了帷幕，感谢CCTV，感谢自家哥哥，感谢冰可乐。
李汭燦的哥哥眨眨眼，不明白自家弟弟为什么扣着键盘上的空格键泪流满面。
职业选的不好，那咱们可以练操作嘛。《问天》除了职业多，任务和地图也多，官方还最喜欢在各个地图里藏BOSS和隐藏角色，开服十几天，两件神器就是玩家从水色桥和芳兰亭里爆出来的隐藏奖励。
李汭燦在接受了自己是妖道第237名门徒后开始积极练号，新手任务一个不放过，采集挖掘技能一个不落下，背包里金光石和紫荧矿攒了一大堆，就为了等哪天人品爆棚开出来神器给它升级。《问天》测试服就开一个月，李汭燦争取在这一个月内要把这个狸仙的号升到最高级。
升级打怪没人拦你，拉帮结派没人管你，但玩过网游或者接触过这类型游戏的人都知道一件事，开怪独头抢BOSS可是大忌一件，弄不好要被整个帮派盯点追杀，甚至在世界频道轮流开喇叭骂你让你身败名裂。
李汭燦顶着“Scout”这个名字，在《问天》开服第21天干了一件震惊全服的事情。
一个56级没有帮派的小狸仙从“寒武帮”手里抢到了隐藏任务，击杀了隐藏地图的BOSS，还开出了绝版神器“算神卦”。
什么人品？什么运气？什么金手指展开？
话说当时我们的李汭燦同学叼着盐水冰棍刚点开地图，传送到转铜馆打算炼几颗晶石给武器升级，狸仙的武器说是折扇，但还有一个别名叫“孔雀羽”，展开后那些漂亮的羽毛会射出毒针，配合狸仙的魅惑等技能取人性命于无形中。20级之后回仙狐洞取绝学经，可以学习另外四个基础技能，除过咒魂外其余职业一律十个技能，但妖道是四个属性里唯一有绝学技能的存在，是完全可以提升属性的职业。狸仙的绝学为【媚相天成】，十六个职业里唯一可以同时造成物理和法术伤害的技能。
李汭燦兢兢业业打铁，好不容易往自己白花花的扇面上点缀了两颗碧青石，服务器突然卡顿开始转圈圈，小李同学只能看着屏幕里的自己一会儿抛媚眼一会儿摇着扇子左看看右看看，等到服务器终于连接成功后却被卡进一个从来没进过的地图里，半个身子还在石头缝里动弹不得。
【当前】随风追影：哪里来的狸仙啊？哪个帮派的，没触发任务怎么进来的？
李汭燦尝试按CTRL按空格把自己的半个身子卡回来，人物还没恢复正常，面前的私聊界面一个比一个蹦的欢。
【私聊】随风追影：兄弟，哪个帮派的？怎么进来的？
李汭燦内心回复，卡进来的，你信不信？
【私聊】红烧鸡翅我喜欢吃：狸仙哎可以拉怪的，兄弟要不要加我们一起打怪啊？
李汭燦还在挣扎，没看见兄弟还在石头缝里啊？
【私聊】天青色灯眼鱼：不说话一律打死，蹲石头上干嘛呢？
李汭燦欲哭无泪，我装蘑菇呢行不行？界面都卡死了我怎么回复你？
天青色灯眼鱼的职业是射日，弓箭手的准星已经瞄准了无法动弹的狸仙，开隐藏BOSS本就是悄咪咪的事情，场景里突然多一人不说还不回私信，不是GM派来的卧底就是偷摸跟着队伍进来的内奸，查看了信息后发现这人啥帮派都没加，那更可以了，趁早杀了以防他泄露秘密，毕竟隐藏地图的奖励可是先到先得啊。
“嗖嗖”几声音效在李汭燦耳边响起，转回电脑屏幕上狸仙身边已经燃起了火苗，是射日的技能【星火穿杨】，持续灼烧伤害不说还会造成1.5秒的禁锢效果，狸仙的血量一点点在下降，偏偏李汭燦无法操作人物起身，连背包里的凝血丹都无法点亮。
阿西吧，李汭燦甚至想开麦骂人，自己辛辛苦苦半个多月练个号容易吗？你看那折扇上一闪一闪的碧青石，你瞅那袖箭尾上一根一根的凤凰羽，你听地上叮叮当当掉装备的声音…
我靠！掉装备！李汭燦眼看自己身上的紫装橙装掉个精光，现在就剩200点血的狸仙宛如一个新手小号，一身新手装备一袭开服服装，手里的翡翠折扇早就变成了白绢扇，满地金光闪闪的背景仿佛在提醒李汭燦：你的装备掉光啦！你的号也养废啦！
【当前】纯纯的云啊：我靠！狸仙掉了“青丘袍”！
青丘袍为何物？50级后开启【携珍】技能后在洛水边上抓灵宠，运气极好能遇到灵狐婆婆送你狐绒，集齐三十条狐绒合成一件青丘袍，防御装备，开启后能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并全数反弹，无论那个伤害值有多高。
意思就是，就算是遇上终极BOSS，在青丘袍面前也只是一秒钟的事。
这也是李汭燦的洛水图探索率百分百原因所在，每天六个小时在线，五个小时都在抓灵宠。
一句话点醒所有人，有了青丘袍那开隐藏BOSS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一瞬间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开始疯狂点击李汭燦身边的装备。
一盏花灯亮起，为李汭燦仅剩一丝血就要赴黄泉的生命值保驾护航，流音的技能【春花宴歌】打在狸仙脚边瞬间回满血条，坚持不懈按空格的李汭燦终于从石头缝里夺回身体控制权，一段轻功跳出包围立马接上绝学【媚相天成】，就算一身新手装也不缺控制，AOE魅惑拉满后接了一招【惑心画相】，离他最近的鸿刀立马无法动弹，配合着不知名流音的【花赐霖风】一秒金身手速暴起点开背包把地上的装备全装进兜里。
【系统】恭喜玩家【Scout】触发雪渊殿隐藏任务：五凤衣塚。
啥？李汭燦揉揉眼睛，背包里多了一块刚刚不存在的令牌，上边是五方神鸟的图像。
【当前】Scout：这谁的令牌啊对不起手速太快点错了
【当前】Scout：啊这是你们开的隐藏地图啊？【当前】Scout：我靠这东西怎么丢不出来？
【私聊】你无情你无耻：因为你捡到了令牌接到了任务，接下来就靠你杀BOSS了
【私聊】你无情你无耻：？
从此，一位剑岚失去了对隐藏地图的向往。
什么人品，捡装备捡到了卡在石头缝里的令牌。
什么运气，隐藏任务不需要杀BOSS只需要玩一盘连连看。
什么金手指展开，李汭燦可是4399连连看最快纪录保持者。
点完最后一个方块后，宫殿里五座石像开始碎裂，各异的色彩交织在一起，五只神似凤凰的神鸟翩翩落在李汭燦面前，为首的那只青色鸟衔着一个罗盘低下脖颈。
【青鸾】：多谢恩人救我们于黑暗中，我们一直在等待您的出现，若不介意，请带着这个器物继续在问天大陆探索吧！
【系统】恭喜玩家【Scout】成功完成“五凤衣塚”任务，获得装备【算神卦】！
那一天，《问天》论坛热榜第一条都在问，那个在雪渊殿穿着一身新手装抢了寒武帮BOSS的狸仙开了什么挂。
那一天，《问天》官方管理员紧急召开会议，讨论为什么会有人类在10秒内点完60个连连看方块。
《问天》正式开服是在三个月后，赵礼杰已经背着行囊背着电脑到S市上学，正值国庆假期，奈何父母都出去快乐旅游把他忘在了美妙的大学校园，悲愤之余赵礼杰抱着电脑点开了游戏，誓要在正式服杀他个昏天黑地。
赵礼杰也是测试服玩家之一，高考完他求爷爷告奶奶向一众好友借手机拿到了代码，由于进服晚到他这就剩奶妈角色可以选了，“妖道虽然弱但总比只能加血的奶妈好吧”这句出自好朋友李炫君之口的话被他刻进心里，看不起奶妈是吧，他赵礼杰誓要做暴力奶妈第一人，气冲冲选了流音之后才发现不对劲，淦，为什么我不选茔医啊？流音可是只有女性角色啊！
手指比脑子反应快半秒，一道金光闪过，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位面容清丽，身着一袭蓝色水袖仙袍，手提荷花灯的仙女姐姐，头顶着赵礼杰特意起的“香煎热带鱼”进入了玄幻的问天大陆。
那个夏天，赵礼杰最怕同学问你啥角色叫啥名，当看到笑容浅浅音色动听的流音站在面前，头顶是七色炫光的“香煎热带鱼”，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难以形容的抽搐表情。
李炫君表示，谁不想在队伍里拥有一个暴力奶妈呢。
田野表示，谁不想拥有一个酷炫特效昵称的队友呢。
朴到贤表示，谁不喜欢冲进怪物堆里拿荷花灯暴打穷奇的仙女呢。
所谓暴力奶妈，重点不在奶妈而是暴力，赵礼杰深知治疗是没有前途滴，只会加血是会被帮派抛弃滴，自己不能当个站桩奶瓶不然好兄弟们是不会带自己玩滴，于是在正式开服送的一次免费属性加点，赵礼杰毅然决然选择全部加给攻击。
流音这个职业靠血量存活，血条越厚加血越多，普通技能【花月从风】可以一次性为队内血量最少的队友恢复自身血量156%的治疗量，也就是说只要赵礼杰的血条上限多那队友的回血量就够大，更别提大招【颦花醉】一口气回复全体队友自身血量上限50%的治疗量，血条上限的50％啊，什么概念？100级的流音点满血气属性，一亮血条两万啊，一口气回复50%能把寻灵的血条奶穿啊！
But，赵礼杰同学剑走偏锋加了攻击属性，也就意味着在今后的奶妈生涯里，他注定无法奶穿任何一个同等级的职业。
相反，他能打爆他们的血条。
赵礼杰的出生地随机到了雪渊殿，曾经开过隐藏地图的地方。测试服那无座神鸟石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捧着水晶球的侍女雕像，眼眉低垂不知道在等谁。赵礼杰操纵着小仙女蹦蹦跳跳到处看，宫殿角落那块大石头倒是没有消失，杂草和青苔让它看起来真的有穿越服务器来相见的感觉。
那次好像还救了一个狸仙来着，帮派里那些人也不是好东西，他一个没玩过几个网游的人都看出来那个人不过恰好卡进了bug里无法脱身又掉进了这个地图而已，队伍里的射日竟然直接放技能要杀他，甚至爆出青丘袍后还要厚着脸皮去捡装备，他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思，一个加血先甩过去还配合狸仙打了一波魅惑，阴差阳错让他抢了隐藏任务拿了神器，结果自己也被踢出了帮派，还被好几个人暗算蹲复活点杀他，一路给他杀到奈何桥才罢休。
屏幕里的流音用花灯照亮宫殿，赵礼杰这才看清原来盯着这块石头看的不止他一个人，旁边还站了一位狸仙。
【当前】***：为什么是带鱼？
小流音转过身位，面前那个白袍白发白耳朵的狸仙正在冲他抛媚眼，《问天》成男那么多，就狸仙的捏脸最讨女孩子喜欢，要是赵礼杰皮下真是一个萌妹，在这烛火轻摇荧光闪闪的宫殿里的确有那么点要动心的想法。狸仙问了他一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赵礼杰坐起身子敲键盘，怎么回复都觉得不得劲，还有，他的ID明明是香煎，热带鱼，热带鱼和带鱼…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吧。
流音的花灯里游出一尾锦鲤，这是流音的待机动作，那尾鱼本该绕着女仙的纤纤玉手转圈圈，突然一改方向围着二人身边游弋，尾巴绕过的痕迹像是缠着两人的红线。
【当前】香煎热带鱼：因为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这四个字能和带鱼沾上边的恐怕就只有“可餐”，李汭燦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清冷的仙子能回答他这样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当然，如果李汭燦知道清冷的仙子其实是个189的汉子，那多离谱的回答他都认了。
当年某扑发言亮的好，男生玩辅助，不是基佬就是处。
【当前】Fashion：杰杰开师徒任务吗？师父在线等徒弟
美好的锦鲤空游被李炫君一条消息打扰，雪渊殿里陆陆续续传送了不少玩家，“银龙团”好友上线提醒不断闪动，赵礼杰才回过神自己和这位狸仙公子居然看锦鲤转圈转了五分钟，打开任务栏查看最新消息，【师徒二人共赴灵涧，击杀文鳐鱼获绝品装备】这条任务蹦出来好几回。
师徒任务吗？赵礼杰看着左边慢慢走来的沉枪心里犯嘀咕，和李炫君搭师徒当然好，沉枪本来就是操作高伤害枪的存在，配合流音的属性一起打怪升级更是般配，世界频道上到处在发沉枪绑定流音的公告。
【当前】***：你是不是小号啊？
狸仙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发来一本正经的消息。
赵礼杰这逆反心理作祟，不管旁边的李炫君多么急切发消息直接CTRL+C屏蔽聊天，一一心一意要和这个狸仙讨个说法。
【私聊】香煎热带鱼：为什么这么说？看不见我的内测ID特效？
【私聊】***：你为什么把点数全部加给攻击了啊
【私聊】***：治疗和血气挂钩你不知道吗【私聊】***：你这样大招都回不满血条
好么，狸仙每发一句赵礼杰头上的井字就多一个，开匿名是吧？说我回不满血是吧？说我像小号是吧？
原本美艳不可方物的流音仙女此刻在昏暗的水晶折光下表情阴森起来，李汭燦甚至幻视面前站着的其实是骨姬，生怕下一秒骨鞭就要抽到自己脸上来了。
穿越网线的怨念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不见，赵礼杰没有着急回复，反而发了一条任务信息给狸仙，回复语气也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流音仙女笑眯眯看着狸仙公子，头顶一个巨大粉色气泡上写着【那人家不会玩嘛，哥哥你当我师父教我玩好不好嘛(′ω`)】
李炫君一激动，从上铺一个鹞子翻身摔下来砸到了正在下铺打盹的余峻嘉。两人捂着头嗷嗷喊，对沉迷在电脑上装妹子的赵礼杰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爸比错了，爸比单知道杰杰有玩女号的爱好，爸比不知道杰杰原来是个这么闷骚的孩子，这个宿舍已经容不下爸比了，爸比这就收拾收拾回我的高老庄去。”
李炫君抱着余峻嘉喃喃自语。
余峻嘉抱着铁栏杆瑟瑟发抖。
救命，舍友玩完《问天》都疯了，要不自己也开个号去陪他们吧。
李汭燦趴在桌子上大喊自己手贱，美妙的假期不去吃着火锅唱着歌非得打开电脑上号，这挖掘挖掘没挖到，采集采集没出手，去一趟雪渊殿怀念一下内测的趣事突然就收了个流音徒弟。
大意了，这波不仅没有闪，对面流音还点了了魅惑。
现在看着跟在自己身后抓光蝶的流音，李汭燦的心里突然就多了许多感慨。当时要不是那个知名的流音出手给他回血，现在他这个号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当时可是一群人殴他一个人，再晚一步自己的装备和武器都得被人捡完，然后一位狸仙就会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也不是，后果大概率就是自己生气后再也不碰这个辣鸡游戏。
【当前】香煎热带鱼：师父父我们去做任务吧╰(*′︶`*)╯
李汭燦瞅了一眼消息，手一抖差点把包里的清心草给用了，谢邀，妹子太热情怎么办，现在他看着流音的脸甚至能幻听屏幕对面的人用甜腻腻的嗓音喊“师父父～”
击杀文鳐鱼这个任务看起来简单，但特殊点在于这是一个一方阵亡后另一方也无法继续的任务，中间穿插许多小章节还会蹦出来小怪物，伤害不高但数量多啊，不少师徒还没见到文鳐鱼呢先被小怪磨死了。
狸仙带着流音来打怪，这个组合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狸仙的攻击主要在魅惑和毒伤，这进了小怪窝不就成了头号拉仇恨对象吗？流音虽然回血高，但看属性这貌似是个不会玩的内测玩家，奶妈点了攻击力能干嘛？一个【折花踏月】还没人家鸿刀的【斩雪】一半攻击力高，看起来这又是一对进门就要寄的师徒啊。
赵礼杰原本是想着披个流音的皮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识货的狸仙，进副本以后打算站在旁边给加加血挠挠痒就算了，任务完不成对他又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解除师徒关系再被喷一顿呗。但看到李汭燦的操作后赵礼杰像是被吊起了好胜心，不由自主跟上狸仙的身影甩加血技能。
谁家狸仙AOE魅惑技能伤害这么高啊？一把折扇飞过去首领就半血啊？靠着金身跳进怪群里袖箭嗖嗖就团灭啊？
赵礼杰立马接上三段轻功飞到Scout头顶，【梦里寻花】提升敏捷和攻击，狸仙身法飘逸一段【灵狐醉舞】伤害爆炸，不到三分钟已经闯到灵涧深处了。
【系统】恭喜玩家【Scout】玩家【香煎热带鱼】顺利通过灵碎路，让我们祝贺他们！
【世界】冷酸宁智取王世昌：号外号外！全服第一狸仙Scout带着流音开副本啦！
【世界】yessir不苟：我靠Scout吗？内测服那个单挑见忘川的狸仙？
【世界】梳白头到老：哪呢哪呢我没找见Scout在哪啊
【世界】想喝柠檬蜂蜜茶：是不是开了隐藏ID啊
【世界】让我舔装备：灵碎路不是师徒杀文鳐鱼的任务吗？Scout大神有徒弟了？
【世界】香煎热带鱼：………
我靠，哪个Scout？内测靠着狸仙杀到全服第一的Scout？还是当时在论坛上一夜爆火的抢怪Scout？还是拥有绝版神器“算神卦”的操作狂魔Scout？
赵礼杰看着屏幕上抖耳朵的狸仙，眼里顿时多了三分敬佩四分震惊五分“哈哈哈爷绑到大腿啦”的狂喜。
多了那两分是赵礼杰送给Scout大神的见面礼。
香煎热带鱼的出现立马在聊天窗口引起轰动，一大波新鲜好的友验证来袭，每一个理由都五花八门。什么“你就是Scout大神金屋藏的娇啊”，“妹子你号卖吗”，“呜呜呜妹妹给个好友位”，赵礼杰嫌烦全部点了叉。
【队伍】Scout：不好意思啊，之前加好友的太多开了隐身，你不介意吧？
我不介意，我凭什么介意，我拿什么介意，赵礼杰泪流满面，千算万算没想到，给“银龙团”绑回来一个全服第一的高手，这流音选的太对了，果然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队伍】Scout：你就在我身后加血，不要离我太远
【队伍】Scout：不然你死了我也做不了任务
好么，Scout大神精准踩雷，句句都扎在赵礼杰的心窝子上，小赵同学咬牙切齿开始调整技能栏，把输出技能拉到屏幕最舒服的位置上，活动筋骨打算让Scout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输出流奶妈。
【系统】是否开始召唤文鳐鱼？
点击“确定”的下一秒，屏幕上的秀丽山水画一改风格，阴森恐怖的背景音乐让人怀疑策划这是看了多少中式恐怖片想出来的方案，灵涧变成了血河，钻出来的不是山海经中描写白头红嘴鸟翅膀的神兽，而是一头白骨森森满嘴尖牙的巨鲸，身边群骨环绕血水四溅，纵使赵礼杰阅恐怖片几部也被吓了一跳。
【队伍】香煎热带鱼：师父父人家怕o(╥﹏╥)o
蹲在赵礼杰身后看战况的李炫君一声干呕差点给赵礼杰吓个半死。“该说不愧是你呢，还是该夸你真行呢。”李炫君的眼神已经失去了高光，看着屏幕上乱窜的流音摇摇头，“不过也是哈，奶妈点攻击还是差点点点点点点啊？？？”
不是李炫君结巴，是他看见小流音一盏花灯劈文鳐鱼头上出现了“暴击”二字，仅仅一个【千叶花刃】砍了BOSS五分之一的血。
“我凑，你开挂？”
【队伍】Scout：哇你开挂？
李炫君的屏幕那头的狸仙不约而同发出了相同的质疑，流音这个职业原来这么强吗？
隔着宿舍田野都听到了赵礼杰得意的笑声。流音的确是个奶妈角色，但官方也认证过她是近战奶妈。在大多数人都加点血气挂钩治疗时赵礼杰发现这个职业的攻击属性非常好玩，当队友群伤技能命中后流音附加暴击伤害，暴击效果随着队友伤害和自身攻击力的上限升高，而且可以叠加。意思就是如果队伍里的群伤技能一直命中，那么流音的这一次以及下一次攻击会增加暴击，从20%到40%不断叠加直到100%。
那么为什么如此强悍的攻击方式，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安安心心当个奶妈呢？
因为流音的攻击技能加上普攻一共四个，个个都是近身施法，别说按技能了，遇上拉仇恨的BOSS还没来得及放大招血皮就被蹭光光，然后从复活点再慢悠悠爬起来。
要血条就没有攻击，要攻击就没有血条，赵礼杰觉得小孩子才做决定大人直接折中，一碗水端不平干脆全洒了，属性加点全部加攻击，再坚持不懈吃一次加一点血量上限的灵犀果，别家流音100级两万血条，赵礼杰硬生生吃到了一万六。
吃果子保血量，作为一个奶妈，流音阁以小带鱼为耻。
李汭燦看到满屏的暴击一脸懵逼，这啥啊这是？奶妈统治世界？但震惊归震惊手底下技能还是没有停，文鳐鱼的血量已经被磨到死线，再来几个联合暴击就能送它归西，血量下降到10%时地图突然开始摇晃，骨鲸浑身散发金色的光芒，血肉覆盖上渗血的白骨，鳞片闪烁羽毛丰满，文鳐鱼居然复活了！
【系统】文鳐：几千年了，你们魔族到底还是不放过我，今天我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靠近月老树一步！
月老树？赵礼杰和李汭璨同时颤了一下，好家伙，这可是官方隐藏的彩蛋地图啊！就这么随便给人凑热闹？
“这策划也太不严谨了。”赵礼杰的语气带着些许鄙夷。
李炫君泪流满面，大哥，求你睁眼看看击杀榜，闯到灵涧深处的就你俩啊！
文鳐的攻击立马伤害暴起，躲不开可就是血条见底的技能让李汭燦措手不及，这边三段轻功刚躲开暴击，那边就一道雷光劈下来炸在脚边，赵礼杰跟着治疗没看见脚底凸起的骨刺，差一点就捐了送文鳐双杀大礼包。
【系统】文鳐:我就知道，向接近月老树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情深义重之人，都是为了偷仙果而来的小人！受死吧魔族！
小流音要是有自我意识估计要哭死在屏幕里，她这根正苗红一仙女，哪里来的魔族啊！
【队伍】Scout:我撑不住了，对不起啊坑你了
余峻嘉眼睁睁看着赵礼杰身边出现实体化怨念，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后开始疯狂敲技能，一瞬间技能格CD全灰，各种特效在屏幕上闪光逼人，赵礼杰完全是在挑战显卡的上限在哪里！
【队伍】香煎热带鱼:不会让你死
【队伍】香煎热带鱼: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死
“叮”的一声，刚刚还暴走放电的文鳐鱼跳进血河里消失不见，屏幕画面瞬间转换，刚刚阴森的BGM也变成了清脆悦耳的八音盒，桃花盛开溪水潺潺，满地都是奇花异草灵蝶。
【系统】文鳐: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如此重情义之人！是我被仇恨蒙住了双眼，对不起，请让我为你们带路，希望少侠不会怪罪我！
【系统】恭喜玩家【Scout】携手玩家【香煎热带鱼】完成“灵涧文鳐”任务，开启【月老树下定三生】限定情缘任务！
【世界】两只老虎谈恋爱：我giao————月老树开出来了————
【世界】小希呀：大神结婚了吗？
【世界】漠漠水田：不要啊大神！考虑考虑我们梦琴吧
【世界】哎嘿（巴巴托斯版）：真男人就要双输出啊！大神看看我们化龙啊！
【世界】两面包夹芝士：我靠不可以！大神的老婆可是小流音啊！
【世界】蜜瓜面包号出击：哥们儿你瞅瞅刚刚论坛的截图，一竿子下去三万二的暴击这叫小？哪小？
【世界】天神下凡一锤四：沃日，这流音开挂了吧
【世界】Scout：没有，她自己打的
【世界】纯爱统治世界：大神护老婆咯~
【世界】耶耶想吃饭：大神护老婆咯～
【世界】甄姬进菜园：大神护老婆咯～
【世界】香煎热带鱼：不是他老婆！！！
【世界】小松许吃松子：大神老婆跑咯～
【世界】欧皓辰我宣你：大神老婆跑咯~
【世界】齐司礼女朋友：大神老婆跑咯～
文鳐鱼通关点就在于最后百分之十的血量，暴起的伤害会让许多人都提前放弃任务，唯一的任务点就在于即使剩一丝血玩家也不会放弃队友放弃希望继续输出伤害。
巧了，赵礼杰就是不会放弃队友的人。
巧了，李汭燦就是死也要打伤害的人。
【系统】恭喜您完成【灵涧文鳐】任务，成功触发限定情缘双人任务，是否前去绑定情缘？【是】【否】
李汭燦看着屏幕上的字不知道该怎么办。玩网游的谁还没绑过师徒没结过情缘呢？游戏嘛，一对代码而已又不是真结婚，那么认真干什么，上大街上吆喝两嗓子结婚做任务就会有一大堆申请。
但是李汭燦是个极其认真较劲的人。
内测抢了寒武帮的BOSS和神器后他到处被追杀，不断练级练手速练连招才能让自己辛辛苦苦申请的角色站在全服榜首。
只是不善于交集，李汭燦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在了游戏里。
内测时见忘川要和他PK他应了，只是因为能在全服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看着那些世界聊天到处在讨论Scout这个名字，起码能找到一点是自己的，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满足感。
内测时抢了寒武帮的任务和神器，李汭璨对天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看到背包里绝版的装备和论坛讨论他的热度持续上升，李汭燦也遮不住嘴角的笑意，他会在深夜偷偷搜自己的ID，看那些玩家如何争论Scout的手速到底有多快。
只是想在一堆数据里建立一个无人只晓的，又人人而知的自己。
【当前】玩家【香煎热带鱼】已退出队伍
【当前】香煎热带鱼:放心，不会占你便宜，这东西我不会绑定的
小流音下线了。
“我靠，你错失良机啊！”史森明不动神色在背后看完了整场大戏，拍拍李汭燦的肩表示遗憾，“到手的老婆飞了。”
相反，李汭燦反而松了一口气，“我要是现在绑定了才是对她不负责。”
史森明满头问号，咋滴，你俩这是网恋领证呢？
李炫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快把赵礼杰盯穿了。“全服第一哎！拉怪好手哎！免费战力哎！帮派女婿哎！你就这么退掉了？”
赵礼杰耸耸肩，顺便合上电脑让风扇缓缓，转过身对李舍长义正言辞开始讲道理，“我这叫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再说了，随随便便绑情缘，那叫多人间不负责！”
李炫君一脸迷惑，咋滴，你俩这是奔着结婚去了，面都没见过就私定终生？
那一天，史森明明白了不要轻易在网上勾搭小哥哥，指不定人家线下把孩子叫啥都想好了。
那一天，李炫君知道了不要轻易在游戏里抓个师傅，指不定徒弟看着屏幕心里把婚纱选啥都定好了。
不是，绑情缘做任务，你俩别扭啥啊？
《问天》停服更新那天理学院和经济学院有篮球赛，赵礼杰人高马瘦像电线杆当然被抓去当前锋，个子高的优势在于盖帽盖的爽，但对面后卫像泥鳅一样防也防不住，每次球到赵礼杰手里那个人在他面前转转转球就跑到对面去，前半场打完赵礼杰已经把对面的14号念叨了不下十次。
“哦，你说李汭燦啊？经济学院的怪人，特孤僻，”田野悄悄咬耳朵，“史森明给我说这人思维模式特别怪，而且天天抱着个电脑玩游戏，也没几个朋友也不爱出去玩，估计是个网瘾少年”
网瘾少年不像，但看他下场连水都没人送倒是证实了没几个朋友这种说辞，赵礼杰点点头拎了瓶矿泉水晃过去，“兄弟，请你喝水。”
李汭燦抬头就看见对面的27号递过来一瓶水，冬日的阳光不刺眼，但逆着光还是看不清那个人是什么表情。
“我们好像是对手吧。”李汭燦轻飘飘代了一句，试图躲避旁边同学的八卦眼神，史森明脸上写的“糟糕糟糕大事件发生”都快实体化了。
“你打的很好啊，下次约球一起吧。”
下次吃饭一起吧，下次看演唱会一起吧，下次开黑一起吧。
下次下次，李汭燦听到的下次太多太多，多到他已经习惯性认为别人口中的下次就代表没有下次。
“好啊。”李汭燦还是扬起笑容回答27号，即使现在连名字都不知道。
“赵礼杰！下午第一节韩老头的课！不许逃课啊！”李炫君认命帮舍友拎包，顺便还要操心舍友的出勤大事。
赵礼杰，嗯，记住了，理学院的27号前锋赵礼杰。
自从游戏更新后香煎热带鱼再没上过线，李汭燦每每看到那个落灰的头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有点奇怪，还有点想念在自己身后扑灵蝶的小流音。
连史森明都说李汭燦最近总是望着电脑魂不守舍，像是冲在失恋第一线的小...寡妇
“看吧，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史森明假惺惺抹眼泪。
李汭燦差点张嘴接“你都如何回忆我”。
“啊对了刚刚理学院那个赵...赵什么赵礼杰问你要不要晚上打球。”
李汭燦确实没想到，自从上次篮球赛后赵礼杰就开始频繁联系他，打球也好借书也罢，隔三差五赵同学总有理由来“骚扰”李汭燦。下次给你带苹果，下次请你吃三灶，下次帮你买酸奶，下次下次，赵礼杰倒是坚决贯彻落实了所有承诺，下次绝对有下次。
李汭燦确实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没关系，赵礼杰不是别人，是在这个冬天蹦蹦跳跳给他一瓶水的高电线杆子。
于是乎电线杆子和眼镜仔的组合在篮球场上所向披靡，前锋后卫的配合近乎完美。
“哎呀，我没想到，原来你也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啊。”史森明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李汭燦同学这辈子都不食人间烟火了。”
说的多严重，李汭燦的嘴角抽抽半天。
谁家好人打个篮球就平易近人了啊
赵礼杰抢到了周杰伦演唱会的票，拼上了这辈子的运气和手速，在余峻嘉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给李汭燦发消息，是兄弟就一起去看演唱会。
李汭燦在出发前叉掉了屏幕上的好友列表，那个流音的头像还是灰色的。
之前的聊天记录还在，香煎热带鱼发过好几首歌名，推荐他打副本的时候听一听。
【高中三年，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演唱会上李汭燦挥舞着荧光棒大声唱，似乎在纪念那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游戏时光。
“不行，这歌不适合你。”赵礼杰边摇头边大声喊，声浪渐起，李汭燦只能听到几个零散的字。
赵礼杰指指大屏幕，下一首歌是《简单爱》。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交错在人群中的两只手，只是因为赵礼杰想要帮李汭燦捡起掉落的荧光棒。
那个聊天记录的末尾，香煎热带鱼说了什么话来着
【当前】香煎热带鱼:我一定要带喜欢的人去听周杰伦的演唱会！等杰伦唱《简单爱》就把他的手拉紧紧！*^O^*
《问天》要停服的消息传得快，李汭燦知道消息后立马上线看虚实，玩家们心有灵犀，默契上线把服务器搞崩溃了。
【世界】半人马你来啦:我还没有绑过情缘啊怎么就要没啦π_π
【世界】疯狂吃贡品:楼上和我绑吧，一起当一对绝命鸳鸯
【世界】瑶瑶呀:来个师傅呜呜呜死前想感受师父父温暖的怀抱
【世界】洛水七弦琴:来人合影，寻龙山庄6/99
【世界】你念或不见我:来人摆pose，绀珠当铺15/100
【世界】苏苏吃糖糖:这就算完了？
【世界】不爱吃化肥:完了
李汭燦听到熟悉的上线提示音，拎着荷花灯的流音传送到他面前，聊天频道里一条接一条的消息成了二人的背景板。
【私聊】香煎热带鱼:师父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确实好久不见，李汭燦手一抖差点打字写“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停服的最后一天”。
Scout的信息面板上写的还是“未婚”，明明是全服第一组开启隐藏任务的玩家，后续却是断断续续的等待和无法继续的结局。
【私聊】Scout:好久不见
后来史森明提起当时李汭燦的表情，那四个字写作“好久不见”，读作“我很想你”。
【私聊】香煎热带鱼: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和你绑情缘
【私聊】Scout:是因为现实有喜欢的人所以不舒服吗
【私聊】香煎热带鱼:........
【私聊】香煎热带鱼:好直白啊
【私聊】香煎热带鱼:但好像说中了
【私聊】香煎热带鱼:他挺难搞的，好多人说他没朋友太孤僻，事实也确实如此
【私聊】香煎热带鱼:但是他真的很好，站在他旁边我就会很安心，就算他不理解我的感情我也想多和他接触，我试过无视他，但不行啊，他就站在那里我要怎么看不见啊
他就站在那里，我要怎么看不见啊。
李汭燦的脑海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下次还来听演唱会啊。
下次继续打篮球啊。
下次还来这家店啊。
赵礼杰，理学院27号前锋的赵礼杰。
【私聊】Scout:那你怎么不去把他的手拉紧紧呢？
赵礼杰想起来，那天晚上，演唱会场馆的烟花炸在天幕，李汭燦没有把手抽回去。
“建号建号，赵礼杰不许再用奶妈了！给我玩剑岚去输出！”李炫君在语音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两分钟后，穿着仙女衣袍手提荷花灯的美女出现在李炫君的屏幕上，顶着“Jiejie”几个字母。
李炫君发誓，要不是暑假见不到面他一定把赵礼杰头拧下来当球踢。
啊说起来，遇到的狸仙十个有九个都是混子，除了那个再也没上过线的联系人。
《问天》新服更改了数据，内测的号虽然没有删档但无法登陆新服务器，除过一些绝版装备可以继承外别无他用，如果怀念就可以到旧服再看看，但停止维护的游戏大陆也没几个人会回去。
除了赵礼杰。
只是那一段萍水相逢的时光有些难忘。
只是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说不清的酸涩上。
【拉我进队伍做任务吧】李汭燦又发了一条信息。
新手任务开荒，挖掘采草药练轻功，老玩家们深知套路干脆不做，直接去探访没进过的地图去打没见过的怪。赵礼杰只知道李汭燦以前也玩过《问天》，但没有一起玩过的机会就迎来了停服，这次终于可以愉快的打团啦。
随机传送到了将王阁，赵礼杰左点右点看新地图，突然屏幕一闪开始出现过场画面。
【系统】恭喜玩家【Jiejie】玩家【新手混子玩家】开启隐藏地图【坠龙崖】！
我靠，老玩家们泪流满面。
什么人品什么运气什么金手指展开
所谓坠龙崖，顾名思义是个悬崖，李汭燦看着自己一身新手装的狸仙和流音双双把崖坠急得狂按技能，转了几个圈后才发现自己没学轻功，这不是当年那个单挑剑岚的Scout。
完了，一世英名还没展开就要殉了，李汭燦闭着眼睛点开了背包，打算吃一颗回魂丹去重生点。
【系统】玩家【新手混子玩家】使用装备【算神卦】！
李汭燦定睛一看，得，把神器用了。
算神卦效果提供3秒无敌状态，同时能分担队友的一半伤害，并且可以卡bug无限制使用回合。
这哪是神器，这就一个神级打怪外挂！
But！重点在这三秒无敌状态能保证他和赵礼杰摔下悬崖不死吗？
No！重点是全服都看见了新手混子玩家使用了内测全部第一Scout拥有的绝版神器啊！
【队伍】Jiejie:？你是Scout？
【队伍】新手混子玩家:啊是的，旧服ID是Scout
亲娘嘞，赵礼杰此刻鸡皮疙瘩洒一地，夭寿啦，我的暗恋对象和我的疑似网恋对象是一个人？
自己还以一个妹子口吻喊师父父？
不行不行一定要把秘密烂在肚子里，赵礼杰的脸从没这么红过，抬头一看屏幕却彻底傻了眼。
【队伍】Flandre:哇你是Scout
【队伍】Flandre:那你还记得香煎热带鱼吗？
【队伍】新手混子玩家:你认识他？
【队伍】Flandre:你也认识，还挺熟的
救命啊，忘了李炫君还在队伍里啊！
【私聊】新手混子玩家:现在有拉紧紧她的手吗？
李汭燦边发边偷笑，笨啊，谁家奶妈加点全加攻击啊。
【系统】玩家【Jiejie】向您发来【情缘】请求，是否前往
【私聊】Jiejie:哥哥，绑个情缘吧
绑红线的时候，手是拉紧紧的。
那天晚上的烟花又要炸在心里啦。
【世界】蒜香排骨教主:号外号外！内测全服第一又要和流音结婚了！
【世界】小燕子穿花衣:大神啊啊啊啊你到底开了什么挂啊啊啊啊
【世界】安安兔兔:为什么他又有老婆啊啊啊
【世界】Jiejie:师父父喜欢人家呀*^O^*
【世界】新手混子玩家:.........
“赵礼杰”，李汭燦语音加入群聊，“你最好祈祷开学延期”。
“没关系”，赵礼杰语气强装淡定，“师父父和我手拉紧紧”。
横批，到底为什么我在这里。
李炫君把他俩踢出队伍。
滚啊，电线杆子和眼镜仔。
滚啊，有暴击的奶妈和操作狂混子。
新年副本是各大游戏营运商的招财法宝之一，《问天》也不例外，从小年开始所谓的精彩活动就没停过，什么在线时长一小时送紫装啊，团队任务兑换烟花啊之类的都是小把戏，重中之重是除夕夜晚的全新BOSS和稀有强化套装，为了攒够活动任务点银龙团几乎天天高强度打副本开怪，副本的小妖怪们看见带头的田野一上线估计苦胆都得破两回。
“赵礼杰，上号。”李汭燦日常呼唤奶妈上线，在春晚的背景声里打开那张熟悉的地图。
奇怪的是平时最积极的小流音并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李汭燦关联的内测服发来私聊。
【私聊】香煎热带鱼:师父父，来看烟花吗？
旧服被制作方改成了怀旧服，供懒得再练号的老玩家快乐养老。赵礼杰自从知道Scout就是李汭燦之后也就懒得，不是，羞于怀念那些在夕阳下奔跑的青春，生怕哪天蹦出来的粉色气泡砸死当年那个嘤嘤嘤的自己。
年夜饭刚完，偶尔有一两声摔炮在楼下响起，外边屋子里老妈和亲戚们在搓麻将，嘴里还有刚刚沾了蒜汁的饺子味。
莫名其妙，赵礼杰打开电脑登上了旧服，对着那个再没亮起来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
任务栏里还孤零零躺着一条限定情缘任务，一片烟花绚烂的背景里，赵礼杰看见白发白耳白袍子的狸仙站在他面前，思绪一瞬间回到从前，仿佛下一秒那个人就会问一句为什么是带鱼。
赵礼杰笑起来，明明是热带鱼。
【世界】香煎热带鱼:师父快来绑情缘！
【世界】Scout:好*^O^*
【世界】巧克力奶昔:新年啊啊啊虐狗啦啊啊啊
【世界】小鱼不吃鱼:爷磕的CP是真的啊啊啊啊
【世界】用真心就可以啊:兄弟们新服活动开了冲啊啊啊
【世界】放着我来:这是什么？Scout和他的带鱼奶妈！磕一口！这是什么？Scout和他的带鱼奶妈！磕一口！这是什么？Scout和他的带鱼奶妈！磕一口！
【系统】恭喜玩家【Scout】与玩家【香煎热带鱼】在月老树下共结良缘！情定三生，佳偶天成，福禄鸳鸯，天缘巧合，愿前程良人携手相伴，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确实，李汭燦眨眨眼睛看着屏幕上对自己笑的小流音，绑红线的时候手没有松开哦。
【队伍】玩家【Jiejie】加入当前队伍
【队伍】玩家【新手混子玩家】加入当前队伍
【世界】好哥哥加个血:夭寿啦！日狗的混子玩家又带着他的jiejie来抢副本啦！
走咯，带着傻徒弟捣乱去咯。
走咯，跟着师父父杀人去咯。
*都是我瞎编的，背景是杰杰生日当天
*很久之前写了一半，昨天终于捡了起来修修补补，谢谢杰杰多多给我这个机会TT
/
赵礼杰生日那天大家多少都沾了点酒，能喝的多喝，不能喝的少喝，除了金星宇和王一帆两个要操心的老妈子还有作为家属陪同的李汭燦他哥，其余几个是喝到胡言乱语眼神迷蒙。这样说有些夸张，但是应该都有想发泄的因素在，平日管得紧，逮到由头之后是理直气壮，田野最后斜靠在王一帆身上，大着嗓门嚷嚷，再来一杯！
金星宇把空酒瓶从他手里抽出来，探身到王一帆前面，朝他叨叨，注意点你的胃啊小心胃！
前些天刚比赛完他们去场馆附近吃火锅，朴到贤也还在，......
前些天刚比赛完他们去场馆附近吃火锅，朴到贤也还在，田野是开了酒瓶抿了两口就扔到一边，表面还是活络热情的样子。现在好像情绪是迟来地往上反，越喝越起劲，浅薄的酒量支持不起豪情，成为在座各位中第一个灌倒自己的笨蛋。
被抢了酒瓶子也不恼，田野傻乐呵了两声喊。
——赵礼杰！赵礼杰！生日快乐！
可惜这场海底捞生日宴的主人公此时已经不在座位上了，没有听到常常对他进行gank的小队长醉酒后的真情祝福。幸好早早意识到什么的李炫君把醉酒好室友的真情流露拍的一点不少，保存加密后喜滋滋想这不得让田野和赵礼杰一人喊一句爸比最棒再奉上两杯一点点奶茶——一个想删，一个想要，可是都算有求于他。
这边算盘打得啪啪响，门口像一根黑色电线杆一样杵着的主人公打了个喷嚏，手上明灭的烟头忽闪了两下，他低头瞅瞅又抬头看看，在想是天气原因还是不知道哪里有人在说他坏话。
最后他认定是第二种，没别的原因，非要追究的话可以说是00后的直觉。赵礼杰挑了挑嘴角，暗地里想着是哪个家伙在他生日的时候都不歇口气。刚排除朴到贤，下一个是李汭燦，猛然接收到一个肘击，赵礼杰懵了两秒。
——这是00后直觉没有告诉他的。
还有，是真的疼。
熟悉的位置和力度，赵礼杰在扭头之前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淡淡地盯着稍矮了半头的中单哥哥，垂着的那只手屈指轻敲裤缝，在心里默默数，一，二，三，四......
“赵礼杰！”还没数到五，喝了不少的马山狐狸就怪声怪调地喊他名字，飞速瞥了他一眼对上视线后赶忙移开，又拍了下他胳膊，“还抽烟？什么时候学的？”
一口没抽的寿星佯装淡定，弹了弹烟灰，语气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四分理所当然，“很早了吧。”
今年刚过21岁生日并且从17岁就进入战队的小打野如是说到，让这几年都作为他的中单陪在他身边的李汭燦颇感疑惑，想了想确实不记得之前有见赵礼杰抽过烟，直接搡了下他肩膀，“你抽一口我看看。”
赵礼杰：？！
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
想再说几句话找补，看见李汭燦许是酒意蔓上脸泛起的红晕和沾了酒透亮的唇，赵礼杰一瞬间梗住。酒精侵蚀大脑，叹了口气认命地抬手吸了一口，本是生疏地试探，结果小瞧了威力，咳得是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水。他扭头去看罪魁祸首，李汭燦在旁边笑得眯起眼睛，朝他嚷了一句，“不能骗人啊赵礼杰。”
确实是不会抽。赵礼杰出门之前看到桌上的烟盒顺了一根，盯了半晌也无从下嘴，现在被中单哥哥戳穿颇有些羞恼——他刚刚下意识撒谎就是为了不想让这人再把他当小孩子看，结果适得其反，叮嘱的话语里又是带了年长者的意味。
算是迁怒，想把烟灭掉，手抬了一半却被李汭燦制住。赵礼杰感觉指间的烟被抽走，蜷了蜷指节，诧异地盯着身旁人熟练地含住濡湿的烟嘴——是他刚刚吸过一口的。
很神奇的，赵礼杰想到那个最终归宿是垃圾桶的冰淇淋，他是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辜负了中单哥哥没说出口的别扭心意，午夜梦回辗转反侧，倒是记挂了好久。现在看见李汭燦自然地展露亲昵，烟雾腾升中又是不一样的风情，红着脸又红着眼，羽绒服拉链没拉，风行至身前勾勒出形状，是能窥见一二的白嫩丰腴。
“老手？”赵礼杰别开眼睛问，嗓子还没好全，低低哑哑，听起来其实更像老烟枪。
吸了一口就掐掉了，没过喉咙，多的可能是展示炫耀或者什么别的的想法，李汭燦把手插回兜里，没给他正眼道：“会抽。”
然后是沉默。赵礼杰靠墙站着，细瘦的一长条被黑色羽绒服拢进去，低着头生了些不甘和忿忿。
李汭燦明明只比他大了三岁，他却好像什么都落了一截。初入赛场的时候scout已经是大名鼎鼎的中路选手，他慢慢从追随到了并肩，本以为终于是熬出头来，不再是scout的某一任打野，而是一起在冰岛看过极光拿了冠军，名字会共同刻在奖杯上的jiejie，可总在别的地方，比如现在，一些赤裸又难堪的事实总会提醒他，他好像还是在被李汭燦当小孩子看。
他一点都不想这样。赵礼杰动了动冰到僵硬的手指，听李汭燦开口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透透气。”酒喝了不少，脑袋有些发晕。他这个生日过得不算快乐，没有比赛打，也隐隐约约预想到他们五个人可能即将四散的事实——这是已经有很多预兆的。他没有选择的权力，似乎也没有质问的权力，能做的好像只有等着一切开始再尘埃落定，生了不少迷茫和挫败来。赵礼杰又问，“你......和你哥哥，等会就走吗？”
本来今晚上过来就是为了给赵礼杰过个生日，李汭燦嗯了一声，手还是闲不住去卷头发，“这几天再转转，过两天就回韩国了。”想起来今天晚上来这的目的，他憋了几秒钟补充，“生日快乐啊胆小菇，又长大了一岁。”
勾了勾嘴角，收到中单哥哥的单独祝福确实意外，也让他心情好了不少，赵礼杰感慨，“我昨天还是二十，今天就二十一了，明明只差了一天，说起来却是大了一岁，要求也一夜之间就提高了，我还没有长大一岁的实感，又要接受长大一岁的要求，这生日总感觉不过也罢。”
弯弯绕绕的，李汭燦听懂了八成，问他，“长大不好吗？”
滞了滞，赵礼杰好似在想如何措辞，末了还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全然苍白地交代，“长大的过程中总是要有分离，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只能等着看着——”他却突然停住了，想起来眼前的中单也是要做选择的人之一，不想用话语做出干扰的行动，虽然可能关系微乎其微。他把剩下的咽回肚子里，“你是应该懂的。”
赵礼杰又不说话了，突然而长久的沉默总是会让李汭燦无措而慌乱，他想了想添了一句，“家里想让我回去，但还没决定。”
“这样。”赵礼杰终于开口，拖长了尾音，懒懒的，似乎套出来的这句话本非他所愿，“你们去哪里我都会祝福的。”官方又敷衍，把这几个人都笼括进去。他扫了眼李汭燦遮眉的头发，想着好像是长了不少，相比于来美国之前，又想这一趟旅程真是糟糕，落个天不遂人意的结局，想到这里有点真情实感在了，张张嘴想喊李汭燦喊不出口，想喊scout又觉得太生疏，他最后喊了去年在白板上写的，“乌龟侠。”
喊出来才觉得有点羞耻在，不过他也算厚脸皮，云淡风轻地祝愿，“明年顺利。”
李汭燦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睛眨了眨，从宽大的羽绒服兜里翻翻找找，然后把攥住什么东西的拳头伸到赵礼杰跟前，“伸手。”
赵礼杰不明所以，乖乖把手伸出来，触及温热的带着粘腻汗意的掌心，然后是小锯齿状的尖尖突起，他低头看见手心里躺着的那颗还带着温度的薄荷糖，耳边响起李汭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