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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律彩领地1.0月亮部落(实到四人版)

目前四人cb一句话双律后文会带桃元请自行壁垒

前文见合集

ooc乱写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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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高挂,海平如镜。

船栏拴的绳索受力绷紧,在甲板吹了许久冷风的齐思钧熄灭脚边的信号灯。

踩在船舷的声响轻易被海浪和发动机的噪声覆盖,先上来的是黄子弘凡,确认过后,齐思钧把藏在背后的枪妥帖地收回了枪套。

“这么谨慎啊。”归队的人冲他挤挤眼,用力地甩头。

“你是狗吗?”齐思钧抹了把脸上溅落的水珠。

身上...

身上的血污早在海里漂干净,脸颊新鲜的伤口泡胀了,皮肉翻出来,说不好会留疤。齐思钧仔细打量了,才把备好的毛巾盖在活蹦乱跳看上去一点事没有的小狗脑袋上。

之后是何运晨,疏于锻炼的人翻过栏杆就瘫坐在甲板上,喘气喘得齐思钧都要担心他过呼吸。

何运晨仰头张着嘴看漆黑的天幕,有些错乱星星是在眼前还是在天上。

最后的脚步声,齐思钧下意识上前想要搭把手,来人却并不需要,左手一撑就轻巧落在甲板上,跟他对视一眼先一步勾起嘴角——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隔着电波时候的提防迟疑,在面对面时被轻易抛下。

是人都听得出。

齐思钧感受到目光,垂下眼看中间这个挑起半边眉毛的麻烦。他在等待三人返程的两个小时里,也有仔细想过要怎么应对,可他确实不知道郭文韬为什么也在岛上,那黄子弘凡写在眼里的直白问号他也就无法回答。

何运晨缓过劲儿就看他俩在那大眼瞪小眼,郭文韬站在另一边,发丝脸上都还淌着水,有些无奈地朝自己勾了勾嘴角。稍微有一些尴尬。何运晨拿起一旁干净的浴巾,试图穿过两人缝隙精准投掷给郭文韬,并一举打破沉默,奈何他准度一般,前者失败了,后者成功一半——

捆成卷的速干浴巾在砸到黄子脸之前,被干脆利落地单手拦下。

明明没有看向这里,何运晨眯着眼观察黄子面色平静地传递东西,看起来完全不意外早就预判到的样子,非常符合他对“千里眼”实际上长了一圈眼睛的刻板印象。

他不知道这三个人什么情况,郭文韬又为什么在这儿,但都是一个系统的同行,抬头一年不见人影低头两年重逢海上的,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遇上事了说不定还能搭把手。

何运晨眼珠一转,“这个点还有饭吗?累死我了。”

齐思钧笑两句他之前吃这么好就该消耗消耗,黄子听了跟着点头如捣蒜,还嚷嚷自己滴水未进快要饿死。

“消耗完了,可以吃下一顿了。”何运晨理直气壮,“不是说这邮轮吃巨——好吗。”

黄子弘凡听了一下来了精神,跟在齐思钧身后探头探脑地问真的假的有多好吃你吃过吗。

眼前的三个人叽叽喳喳地挤在一块,潦草地擦过头发,套上干净的衣服,嘴里聊的就是吃喝美食,像来毕业旅行的男大学生,只要忽略何运晨期待再干两单财富自由提前退休的说辞。郭文韬在这种轻松氛围中久违地感到放松,他瞧着面前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有些不忍戳破这幅温馨漂浮的画面,但都是早晚的事——

“是我开的枪。”

空气凝滞,两个人四只眼睛一时都聚焦到黄子弘凡身上。

很糟糕,黄子弘凡不是一个习惯被注视的人,特别是在自己队友的注视下。队友,意思是日常同吃同住,出任务时同进同退,应该是互相交付后背,毫无秘密的紧密小团体。

毫无秘密!

可是他们都认识,他们都有秘密瞒着自己。

那他也可以隐瞒,可以骗。

嘴要张开,眼睛又瞟到郭文韬,那个不惊天的大秘密,能够一下揭穿他的第二当事人,浑身鼓胀的气一下又泄了。郭文韬来开这一枪当然不是路见不平,也不是突然手痒。他们在一套系统但终归不同组,抢人头的事不是没有过,只是对他这个刚入行两年的新人来说确实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等等!”黄子脸部用力,挣扎着举手提问,“这是个测试吗?”

“拿命陪你测吗。”意识到自己白忙一场的何运晨几乎要厥过去。

齐思钧见黄子追过来的目光热切,有些承不住地扭过头,“不知道,这真不知道。”

“所以枪真不是你开的?”何运晨的声音带上点威胁。

吹拂的海风打碎了泳池里倒映着的月亮,黄子弘凡背对它,咽了口唾沫,视死如归地点头。

“你们这个新来的小朋友不太行啊。”

好像被毫不留情地取笑了。

“年轻嘛,总要干点蠢事。”

齐思钧似乎是在试图替他挽回点尊严。

“也不是吧,你年轻时候干蠢事吗,我年轻时候干蠢事吗,文韬年轻时候干蠢事吗?”

得到一致的双倍否认,何运晨转头看向他。

黄子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兜了圈,分辨的话语到嘴边了又说不出口,确实是他的失误。煎熬的半分钟,在何运晨开口责难之前,黄子弘凡脑袋一热,干脆地往后仰倒,整个人砸进池里。他看到天上好遥远的月亮。

越来越远。

一口气耗尽之前,他隔着水看到被水波打碎的郭文韬的脸。

之后是齐思钧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让他赶快起来别再感冒。

上岸时候,池边只剩下一个人,一个始作俑者,可能带点愧疚,可能没有,递给他柔软的毛巾,还对他笑,“再迟一点餐厅可要关门了。”

黄子弘凡的处事原则向来清晰,成了事要嘚瑟,犯了错就认错。只是等他到餐厅坐下,何运晨还给他点了份炒面。

“看来要共事更久了哦。”圆形镜片后面的眼睛半垂着,是很放松的神情。

黄子刚要张口应下,何运晨又幽幽接了句,“对方是郭文韬那也没办法。”

黄子弘凡立刻就不服了,“下次我肯定……”

“打住。”何运晨急忙伸手在他眼前比了个五,“千万千万、不要再有下一次。”

严禁内耗的道理简单,但黄子弘凡依旧忍不住比较。那是郭文韬,他在高塔时期就听说过的名字,他虽不以此为目标,但同级的很多人是的。

另一边的出餐口,两个人肩抵着肩交谈,又好像没有,就算没有只站在一起就足够亲密。

“他俩是同级生。”何运晨留意到黄子弘凡赤裸的不掩饰的视线,“小齐不知道他来了。”

见黄子弘凡藏不住事的脸又写满“你怎么知道我要问”的狐疑,何运晨叉起碗中的虾仁塞进嘴里,“小齐猜你要问。”

“我没有要问。”

“小齐也猜你会这么说。”

哑口无言的半分钟。

新的餐盘搁到桌上,黄子弘凡顺着洁净的指尖抬头看到郭文韬冷峻的帅脸。四个人终于聚首在在一张餐桌。

黄子弘凡根据齐思钧脸上严丝合缝的表情,猜测过去和下一秒都要有不那么愉快的谈话,于是赶忙扒拉两口盘里的炒面,迅速地咀嚼吞咽。谁知道郭文韬坐下来就只吃饭,不仅吃,还细嚼慢咽。

何运晨早早溜了号在玩手机,看眼角眉梢藏的笑意大概率是在跟那个在CBD上班的小男友聊天。小齐倒是没有表情,看着更不好招惹了。黄子瞧着对面的二人,只好靠回椅背,玩手指。

“两天后会停靠A岛,我们在那下船。”齐思钧盯着手机屏,看似漫不经心地提示。

郭文韬咽下最后一朵西蓝花,顺势抛出问题,“你们是租不起直升机和游艇了吗?选邮轮,怎么想的?”

邮轮航线固定,人多眼杂,除了目标本身在邮轮,没听说过杀了人往邮轮上撤的。虽说也可能是想出其不意逆向思维,但一旦被查到大致的方向,在这个相对封闭的海上孤岛里,没有planB插翅都难逃。齐思钧不可能想不到。

何运晨几乎瞬间从手机上回神,瞪大了眼,“这是什么话,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

齐思钧也抬了眼皮看他,“就这船,三个人,两间豪华套房,我们可是下血本了。”

“就是。”黄子像是接收到齐思钧递来信号,也转了半边身子面向他,“下了血本了。”

“比直升机一趟来回的租金加油钱可贵多了。”平直的没有起伏的话。

“贵多了!”黄子搭在餐桌上的手叩了三下桌面强调。

郭文韬左右看看一唱一和讲相声的两人,齐思钧眼里是他熟悉的真诚,黄子弘凡眼里是他还相对陌生的清澈,和一丝迫切。

“下血本啊。”郭文韬侧过身直视黄子弘凡的眼睛,“这单佣金那么高?”

“这单不是被你截胡了嘛。”何运晨抢白。

黄子跟着忿忿点头。

不中计。

“现在邮轮上这单……”

“没有。”齐思钧干脆地否认,“你想多了。”

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无辜地睁大,摇头的同时双手摊开,耸肩,撇嘴,“真没有。”

没有破绽。

郭文韬又转向斜对角的何运晨,恳切道,“我没打算跟你们抢。”

“抢什么?”何运晨眨眨眼,看着像是反应了一下,“真没有。就是度假,度假知道吗?”

黄子配合地拍桌,夸张地拖长语调,“他工作狂,他不知道。”

“本来想着这次结束,钱一到账,能无缝衔接休假状态,好好休息个一年半载的。”

何运晨摇头叹气,投掷怨念的眼神给黄子弘凡,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现在不能了?”

“现在?”何运晨转向齐思钧,“我们能降舱退费吗?”

齐思钧缓慢坚定地摇头,“接受现实吧。”又安慰地拍了拍何运晨的肩,“为了让你能早日获得退休自由,我会努力的。”

郭文韬眼睛在三个人身上转,话跟着话接得严丝合缝反而奇怪了,可他确实也见过齐思钧和何运晨讲相声。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齐思钧话锋一转,语气十分的公事公办,“我们现在收留你,这票钱你得跟我们A一下。”

郭文韬点头,“那我……”沉吟片刻,决定还是从新来的小孩入手——

“我跟黄子住。”

“你跟我住。”

几乎是异口同声,非要盘算,齐思钧的尾音结束在他之后。郭文韬目光飞速扫过齐思钧轻微抽动的嘴角,和何运晨瞪大的眼睛,回到当事人身上。

黄子弘凡双眼快速眨了三下,面部肌肉收紧了一瞬。

“这不合适吧。”黄子迅速地看了一眼齐思钧,一张脸皱起来,“我俩才刚认识。”

“一见如故。”郭文韬嘴角一勾,伸出右手,“郭文韬。”

黄子弘凡脑袋还没转过来,右手已经替他完成了一个十分客套且友好的握手,接纳了这个新室友。

回房间路上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垂着眼,何运晨推了下眼镜没敢说话,眼神递来递去也没人接,“一见如故”当然是假话,撤离路上那么久也没见他俩多说一句,可是目的呢,纯粹因为好奇心?

何运晨目送两人消失在门后,才依依不舍地踏进自己的房间,“应该、没事吧。”

齐思钧卸下双肩包,将里面的工具一一收捡,“相信他。”

“我原本是挺相信他的。”看一眼相隔的墙,“可那是郭文韬啊。”

EVO这套系统内,推崇团队合作人尽其才,所有人在高塔后期就被简要分为眼、耳、手,再进行更专业的特训提升,也有例外,综合能力优秀的人可以不拘泥专门的职能,在三个专业里出入自如,离开高塔后也能独立于小组,solo单干。郭文韬就是那个例外。

他短暂地跟郭文韬共事过,不是作为队友,只是作为一个临时帮忙的副手。也就那一次,多数时候郭文韬都是一个人,从接单沟通到杀人抛尸都亲力亲为。累跟难是显而易见的,赚得多也是。

何运晨在手机上一阵戳戳点点,把内网能查到的郭文韬基本信息和七八条八卦一起抄送给隔壁房间的待宰羔羊。一切完成,才抬头看向齐思钧,“他有跟你解释吗?”

“没有规定不能抢人头。”齐思钧开口第一句下意识回护。

“我没说不行。”何运晨看向窗外的海景,推了下眼镜,“有条件我也抢。”

齐思钧被逗的一乐,“其实是火树的意思。”

“火树?”

“他们组的‘眼’不是受伤了嘛。养了大半年,叶博士坐不住了。”

何运晨这才记起曹恩齐。他俩是同期,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不在一组,也不是相同分工,照理没什么话聊,但性格相合,还是存在一些过得去的同级情谊。在这次出来前,他还提着个果篮去看望过曹恩齐,好像在表达关心的同时,稍微地,提到了一点……

想通关窍的何运晨有些尴尬,原来起源是在这儿。

桡骨骨折,尽管不是惯用手,对杀手依旧致命,所以当时确实没多少戒心。一个组里的刀和枪都没人提了,谁还会多加防备呢。换做是他们组,黄子要是受那么重的伤,不重组的情况下,肯定是集体休假的。啊不对,呸呸呸,谁受伤,没人受伤,平安健康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

齐思钧收好东西,坐回桌前,就看到何运晨突然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别想了,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何运晨应下,反问他怎么不准备睡。

“我再看看。”

这锅背到身上,他跟黄子一人一半。齐思钧揉了会儿眉心,光标双击“甲虫”录下的执行记录。

空格敲在黄子弘凡击杀六人后的一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齐思钧用力眨几下眼睛,左方向键倒回两帧,定格画面远处的树影里确实有过一块显眼的反光,往回倒三帧,反光消失。太快了。

但、他怎么会没发现还有一个人!

齐思钧捶两下自己的脑袋,眉心懊恼地皱起。还在餐厅时候,他收到了来自火树的信息,一张钱款到账的通知截图,数额正是他们之前谈好的价格。

他把头埋进双臂间,考虑到何运晨已经休息,那点不甘和不忿最终还是只留给了后槽牙。

郭文韬洗漱完穿着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个四十平的房间,有另一个人的呼吸起伏,总是更难放松的。黄子弘凡好像不一样,几乎是沾枕就睡。他站在床尾,目光落在睡梦中依旧眉头紧锁的人,可能是做了噩梦,可能是还在纠结愧疚丢掉的人头,也可能是焦虑正在或者即将执行的任务。

郭文韬不太确定。

他们月亮组上这艘船究竟是不是另有目的,他也不太确定。

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是那笔可观的酬金,他们组只是需要一份在明日太阳升起前能兑现的工单。他们已经休息了大半年,再不开工就会掉圈,掉到外圈的影响就不止是一年半载百八十万了。他也知道抢人头是下下策,结仇结怨,但明日就是结算日了,实在是来不及。

窗帘没拉,海面平静,近处是船上灯火的阑珊倒影,远眺是广阔无尽的漆黑深渊,月亮在另一边,只给海面投下一个银色的朦胧虚影。

清晨是被闹钟叫醒的。床太软了,郭文韬清醒后坐起来缓了会儿,才侧头看在刺耳闹铃中睡得依旧安稳的人。入睡时紧锁的眉头打开了,整个人松弛宁静。郭文韬探了身子打量,抬手试图摁掉再次响起的手机。

在反应之前零点一秒,伸出的手被一拽一带,整张脸就陷进柔软的寝具,鼻腔涌入海水的咸腥,和泳池消毒水的刺鼻氯味。左手被反拧在身后,肩胛抵上枪口。

知道不会被杀,郭文韬脸埋在蓬松被子里时候还分神在想,能够随时随地掏出一把枪黄子弘凡很有身为一名杀手的基本素养。

桎梏很快解除。

“本能反应。”听得出一点歉意的解释。

郭文韬起身,一边活动肩关节,刻意没看疯狂挠头面有愧色的人。

“我真不是故意的。”语气变得急切。

合理范围内,他也没真想怪他。郭文韬上前掀开自己的枕头,给他看底下压的一把匕首,“没事,人之常情。”

没有起到预计的缓解气氛的作用,黄子弘凡抿着唇一言不发,视线游移,“我……”

开口第一个音节是涩的,于是他闭上嘴,清了清嗓子才再次张口,“我有问题要问你。”

很严肃正式的开场白,郭文韬注意到他在膝上用力的指节,起伏稍微明显的胸膛,和始终低着的头。感受到面前人的紧张,郭文韬稍微站直了些以示尊重。

深呼吸三次,黄子坚定地抬头直视了他的眼睛,“如果昨天我没有……”

刚好是迎着光的,眼底还有红血丝,但是没来由的朝气蓬勃。

“如果昨天我没有……”

逆着光的人放松地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嘴角浮现一点若有似无的笑。黄子怔了一下,没问完的问题好像立刻有了答案,是啊,在高塔近年最优秀的毕业生那里,他在意的那个环节应该不是一个必要的环节,如果他没有选择带上他,郭文韬也会想办法跟上。

他没带枪。

他需要一杆枪。

自己就是那杆枪。

郭文韬看着没出口的问题又被咽回肚里,黄子弘凡脸上表情变换,最终逃一样躲进了卫生间。他知道黄子想问什么,也知道他在问出口时候应该瞬间想到了答案。当时他躺在地上只能遇到三种情况,被杀,被忽略,被搭救。他只需要预防第一种。

碎掉的玻璃碎片就在他左手食指往下两公分的位置。

郭文韬在浴室断续的水声中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天空灰暗海面阴沉,不算好天气。海浪的白噪声中,右侧分隔用的磨砂玻璃被叩响,他探出头迎上齐思钧的笑脸和黑眼圈。

“听到开门声了,猜也是你。”齐思钧递来一个小塑料瓶,“晕船药,昨天忘给你了。”

准备万全的人在他接过后,收回视线,撑着栏杆毫无情绪地看向海面,“今天可能会有大一点的风浪,希望没有。”说着又对上他的视线,换上惯常的笑,“船票是全包的,好好放松好好玩。”

等隔壁舱的两次关门声都确认完毕,齐思钧立刻给何运晨去了条消息,收到回信后,才戴好墨镜,整个人放松地躺回躺椅,双手交叠胸前,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依旧是随缘续)

每学期期末考后最让人激动的事就是家长会了。

黄子弘凡和郭文韬以前家里就汤圆一个孩子这种场合完全不是问题,可现在家里有四个孩子,还特别巧的家长会安排在同一天。

黄子弘凡和前妻就只发消息:

前妻隔天发回一个海外定位。

于是,问题还是落在郭文韬和黄子弘凡身上,他们把孩子们喊到客厅商量。

咩咩抱着黄子弘凡胳臂贴贴:“爹地,我只有你了。”

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说,“那我去你和文俊班。给你们两个开家长会?”

文俊摇摇头:“同学见过我爸爸的。”

咩咩也附和,“妈咪回来也跟我说过文俊的爸爸真让人印象深刻。”

实际情况是周峻纬开家长会比老师的观点输出还多,从心理学谈到教育学,再说到家校环境和亲子关系,最后对社会做出深刻的反思和有力的建议。

那次文俊考第二,考第一的咩咩妈本来就想随便讲两句就好,但文俊爸这架势立刻让他压力倍增,结果周峻纬越说越宏大把高杨说累了,于是打了个中气十足巨长巨响的哈欠。

一时场面十分尴尬。

周峻纬看着高杨,高杨别过头。

于是周峻纬绅士转手鞠躬说,请第一名咩咩同学的家长来讲吧。

高杨正色道,“全靠孩子自己努力。”

其他家长恍然大悟掌声雷动有一种逃脱升天的快乐。

总之,咩咩和文俊坚决不让其他人有机会知道他们现在是一个爸爸。

郭文韬有些为难说,“汤圆和葡萄我们也要考虑的。”

葡萄说,“没关系,我爸爸很少来开家长会,他说那种形式主义没意思。”

“你可以叫我呀。”郭文韬下意识说。

葡萄低着头不说话。

汤圆举起手挥挥,“韬韬,你让小齐叔叔给我去开家长会好不好嘛?”

“这样也可以吗?”郭文韬有点担忧地问。

黄子弘凡把汤圆抱着搓了搓,“就你最善解人意是吧是吧是吧!”

汤圆就嘿嘿嘿笑。

文俊羡慕坏的同时又竖起雷达,“你们班主任结婚了吗?”

“没有哦,但唐唐很帅的。”汤圆贴心解释。

“你说老齐啊,反正他理想型不是我这样的。”郭文韬给出文俊一时难以消化的答案。

“等等……喂,你们……”文俊小脸一白。

“老齐给我发过好人卡。”郭文韬想起来还有点不爽地撅撅嘴,“上学的时候我跟他表白,结果他说我只把你当哥哥什么的……”

文俊心里的线条小人原地ORZ。

“做朋友也很好啊,不然你看你爸,还有葡萄爸爸。”郭文韬以为文俊一脸呆滞以为他在为自己可惜还安慰他,又觉得自己举例子举的又挺伤孩子的心,于是开玩笑,“谁让你来问的,不会是你爸吧?”

文俊觉得自己开局非的很彻底,郭文韬笑着用手指头往他眉间一点,“不要皱眉头啦,看起来很笨。”

回到家长会,其实成绩好的孩子老师也不太在乎来的是谁。

不过周峻纬还是在文俊主动提出让他参加家长会后爽快答应了。

危机解除,黄子弘凡和周峻纬在咩咩和文俊的教室见面还打了个招呼。

郭文韬被尬到说,“是这种流程吗,以前都是葡萄他爸爸来的……”

有家长委婉道,“我女儿是葡萄同桌,她说葡萄只说过他妈妈没空来家长会,没提过爸爸,还以为他是您一个人在带。”

郭文韬深吸一口气,起承转合居然结局对上了,对孩子不上心这锅背得扎扎实实。

齐思钧在汤圆教室里接受汤圆班主任对汤圆时不时铺天盖地的表扬,背都不敢松一下,全程带笑快要表情僵硬,心想下次这事儿不能接了。

葡萄的班主任把葡萄寒假要代表学校参加乒乓球比赛的事和比赛日程表给了郭文韬,说葡萄这孩子还是需要家长多关心,郭文韬谢过老师,后来全家一起去看葡萄比赛,还跟葡萄拿到的奖牌合影。

文俊偷偷给周峻纬发消息让他千万别再多说话。其实文俊是怕咩咩妈之后咩咩爸也看自己笑话。

周峻纬了然回了个OK,然后因为没有演讲压力和儿子继续闲聊说,我本来以为可以见到文韬。

文俊说你拉倒吧,他生我那会儿你在哪儿,给他发PDF让他自己学习预防产后抑郁,你有一百种关心他的方式为什么偏偏装逼。

周峻纬问,这件事你还要恨我多久,我后来选择把自由的人生还给他还不够吗?

文俊说,不是恨,就是提醒,你别再打扰他了。

晚上四个孩子在家玩飞行棋,除了咩咩各个非到半天走不到终点逐渐上头,咩咩赢到打哈欠也走不掉,看汤圆丢出又一个退回起点无语扶额。

黄子弘凡和郭文韬围观了一会儿觉得这游戏自己最好闭嘴,于是和孩子们打招呼说他们先睡了有事敲门,然后四个孩子都听到无比清晰的啪嗒一声落锁。

汤圆忽然忍不住笑出声,咩咩抱着胳膊搓搓问,“你发什么神经。”

“没有啊,就是韬韬和黄子把门锁起来睡我就很幸福。”汤圆又若无其事地丢骰子。

“他们做爱你幸福什么?”咩咩有点无语。

葡萄低下头,文俊一声尬咳。

“你们看过亲亲吗?”汤圆倒不介意他直白,提出一个问题。

见哥哥们见鬼似的看他,汤圆也搞不明白他们的反应,直接道,“我看过黄子和韬韬亲亲哦,那天我起床上厕所看到他们在客厅亲亲呢,还是黄子把韬韬抱起来亲亲。”

“像这样。”汤圆试图把自己挂到文俊身上,文俊看他半天搞不定无奈托了下他屁股,汤圆顺手把胳膊挂上他脖子对所有人道,“就这个样子!”

“后来呢……”咩咩咬碎后槽牙。

“我被韬韬发现啦,他让黄子先自己睡,然后在我房间哄我睡觉啊。”汤圆现在想想也觉得那个夜晚很美好,“不过后来他们就会锁门了,黄子跟我说他太爱韬韬了才会锁门,韬韬说爱就是会让人幸福呀。”

孩子们各个脸色各异,虽然现在小孩子什么都懂但是也属于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大人的阶段,这种还是属于有点超前了。

“不过做爱具体是什么呀?”汤圆问哥哥们,“你们爸妈多久没做爱了?”

*不眠前提的黄Oliver和韬不掉,但不眠

*是mhe(maybehappyending),全文1w7+

*请忽略一些年龄bug

*想先食用不眠纯享版的请看合集下篇

我闻神仙亦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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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黄Oliver

主旨:不...

主旨:不知道存不存在,但应该存在的异次元的G先生,你还好吗?今天是我们认识的十三周年。

但既然他是个机器人,郭文韬的经验也许并不适用。

不过普通人类也常会错认郭文韬和Oliver谁才是机器人——但他们对此都很宽容。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家里都养机器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活过快两百年之久。

总之,Oliver像只看到了鱼干的猫。

他字正腔圆地朗诵,G先生,你还好吗?

“文韬,他是你的朋友吗?”

在Oliver的认知里,只有朋友才会问候彼此。

当然,他是个机器人,他不会懂得人类的话语和真实的情感往往相去甚远,就像嘴巴和心脏其实是两副器官。而他的主人也从未教他这些——郭文韬的生活里不曾出现悬而未决的情感问题。

他更在乎逻辑上的差错。

“你怎么知道是写给我的呢?”很明显这封邮件并没有点名道姓。论据不充分,这是个谬误。

这当然是写给你的,Oliver理直气壮,他说了是给G先生,你是G先生。

郭文韬说,可是有很多G先生。

他可能是写给世界上的每一个G先生。Oliver立即说,假设成立,而你是“G先生”的子集。

不合情理但逻辑严密,郭文韬没法否认。而真正的情况是,不管谁说什么都无法阻止Oliver干自己想干的事情——郭文韬常常觉得第五代的Helper-bot是有点缺心眼。

虽然想要一颗合金心跳动,本就只能靠电池和机油。

……

午安,今天天气很好。

虽然我不知道用天气很好来形容是否准确。事实上今天一直在下雨,哪怕关着窗户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是很响亮,让我总怀疑是早上冲凉时忘记关淋浴。(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亲自去看过了!拧得非常紧!)

我很担心阳台的白杜鹃(哈哈哈没想到吧!它们还活着!)于是把它们通通搬进了屋。

别说,还挺费劲,搬完肱二头肌都鼓了一匝。(难道这就是你胳膊比我结实的秘诀?)

最近它们开得很好,总有人来偷摘。但我并不介意,至少这充分说明它们开得真的真的很好。

这里我就得炫耀一下了。诶,你看。离开你后我也学会了如何养活自己,甚至还能兼顾其他的活物。

What人才I'm!

嘿,他也养植物!Oliver兴奋地抱出自己的盆栽,放到郭文韬的办公桌上,并邀请它也一起听。

按照人类的礼节我应该给它一个座,Oliver想。但郭文韬的书房里没有第三把椅子。而日不落公馆的管家并不愿意受理这项请求。

管家,从未来观测站存在伊始就伴生的人工智能,家用helper-bot对于他就像蚂蚁对于大象。堂堂未来观测站的人工智能是不可能给家用机器人做保姆的!

但他不能拒绝郭文韬的命令,至少在郭文韬时任馆主的期间不能——哪怕只剩六个月。于是他板着脸搬来一张老板椅放到办公桌前,气闷地看着那没用的、看起来多少缺几个零件的helper-bot,欢天喜地的把盆栽放到了老板椅上,行了一个王子礼,又彬彬有礼地说了声“请”。

而郭文韬纵容了这一切。

甚至是面带“慈爱”的。

这是人类的礼节,管家。Oliver一本正经地解释。

“你伪装的真失败,你是个不讲礼貌的人工智能。”

管家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和弱智一般见识。

“你当时为什么要让我把他从旧货市场买回来?”他很不解地抱怨。他受够这个老古董、这个低能儿了——管家气哼哼地对着郭文韬说,你等着吧,等你结束任期,我会立刻把他从公馆里丢出去!

他怒气冲冲地来,又怒气冲冲地走了。

管家共事过很多任馆主,他们生前的故事足够写出一部七宗罪的史诗,出版后,从此世上最懂得人心危唯的就再不是心理学家。

但郭文韬不在此列。

管家发誓自己是不会把郭文韬写进去的,那将有故意烂尾之嫌。郭文韬进入日不落公馆的那天,管家鼓足干劲、摩拳擦掌,像古老传说的灯神一样,高高在上地清清嗓子,允许尚未成为未来观测者的渺小人类向他提出一个要求。

人类有着脆弱的肉躯和松散的脑筋,总是被困在生存和意义里挑选本命题。

管家在黑袍下偷偷抖脚,已经感到无聊。

他的新主人冥思苦想了许久。

然后说,“我想要一个helper-bot。”

“第五代。”

总之,万幸中的不幸。我依然活蹦乱跳的。

可能是这些年陪你吃太多次饭,我的吃辣能力显著下降。(明白这些年我有多迁就你了吧!哼)

所以烦请G先生反省一下,然后为我的胃痛负责。

真的很痛。

真的真的真的很痛。

怎么形容呢,就像有人把拳头放进我的胃里乱打一通,先使出北斗神拳,然后是降龙十八掌。一定是你打的吧!别狡辩!虽然我做过很多坏事,但我总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你会这么恨我。

诶,所以这就是我写下这封E-mail的原因了。

痛总会让我想起你。

“原来你们不是朋友。”Oliver恍然大悟地张大嘴巴,教郭文韬能清晰辨认他上齿列那颗明显的虎牙。

我想你一定狠狠揍过他。Oliver兴奋地挥拳,那应该是你的学生时代,在你还有着肌肉、还很强壮的时候——他看郭文韬神情古怪,勉强允许自己抽离出滔滔不绝的畅想,舌尖抵上齿根,“怎么啦?”

三个漏洞。郭文韬冷静地指正。

第一,我现在也有肌肉,我也很强壮。

第二,他说的是G先生,不是我。

第三……

第三?Oliver迷茫地眨眼。

郭文韬犹豫,现在向自家的笨蛋机器人讲述人类情感会不会过于高深,那圆溜的眼睛纯善到他觉得自己是在偃苗助长。

但是,“痛不一定是恨。”

“也可能是想,也可能是爱。”

…果然有点太高深了。

Oliver脸皱成了一团。

他问老板椅上的盆栽,你能理解文韬的话吗?

郭文韬有些无奈。

他的helper-bot,一个老旧的、被淘汰的,可怜兮兮放在旧货市场等待光临却无人问津的小机器人。没有聪明的脑筋,却有着充沛的好奇心。

什么是想呢?是想到吗?是想要吗?是想念吗?

是想念吧。

那什么是想念呢?

郭文韬没有回答,管家在门外拼命地摇铃。

01

管家烦透了Oliver。

从Oliver进到日不落公馆以来,管家就一直努力避免和他过多接触,这种自我隔离大约类似于不允许世界三大数学猜想和1+1等于几放到同一张卷纸上。

但最近这项工作进展艰难。因为唯一愿意听Oliver说话的人,事实上也是日不落公馆里唯一的人——郭文韬,现在正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因此,陪Oliver聊天的重任就交到了管家头上。

听到此等噩耗时,管家想起句话叫杀鸡焉用宰牛刀,然而真实情况是除了“不必”,更多是“不能”,就像连关公也很难拿青龙偃月刀修指甲。而且设计Oliver的程序员显然有偷工减料、上班打瞌睡之嫌,这导致Oliver尴尬得像海陆交接的潮间带,不够湿也不够干,不论是光着脚还是穿着鞋,踩上去都有够麻烦。版本老旧的机器人没有高级人工智能的精密,却又不懂人类的感性。

在Oliver无数次追问管家郭文韬究竟为什么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后,管家终于忍无可忍地告知郭文韬是在“拯救世界”。管家说,所以你少去烦他也少来烦我。

Oliver露出思索的神情,嗯…但为什么要拯救世界?

helperbot五代的动作也总是笨笨的,像是网络延迟。他歪歪脑袋,“世界不是总有一天会完蛋吗?根据规律,我们都终将消亡。”

自持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工智能之二,管家,他罕见地愣住了。程序设定他的职责就是督促每一任的馆主替未来监测站打白工,为拯救世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而程序里也找不到答案。

最后管家只是把今日份馆主的午饭塞到小机器人手里,气急败坏地叫,如果你这么寂寞的话,那你去给他送饭吧!

郭文韬放下筷子,对盯着自己咀嚼的腮帮子盯了十几分钟的机器人笑了笑。

“自己在外面很无聊?”

Oliver纠正,不是自己,还有植物,还有管家。

他又把那个问题抛给郭文韬。文韬,你为什么一定要拯救世界呢?拯救世界比看报纸更重要吗?比给植物浇水更重要吗?比饭后散步更重要吗?

郭文韬说,拯救世界不比这些更重要。但是如果世界提前毁灭了,那我们就不能看报纸,不能给植物浇水,也不能散步了。

他看着苦思冥想的helperbot问,你还有什么事吗,给你十分钟,然后我要工作了。

他用手指敲敲Oliver的胳膊以示催促。

人类的行事作风比钢铁之躯更冷酷无情,手指也比Oliver的人造皮肤还要冰凉。

幸好生化材料不会像真皮肉一样畏寒。Oliver神色如常。

G先生,晚上好!

今天天气也不赖,点了好吃的外卖!skr!

你猜我和外卖小哥聊天时知道了什么?在我们都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人偷溜进来拍照,听说还有小剧组翻进来取景!!天哪,我们错失了多少敲一笔的机会!(对不起,我似乎不该这么想,按理说我已经是个改邪归正的人,我贼好!)

或者至少我们应该在你住院前就把房子先租出去。(当然,这件事我们也都始料未及……)

但我们家真的很漂亮,不是吗?

虽然几乎所有的装修想法都是你提出的…但是我坚持认为客厅的黄色地毯才是整个家的点睛之笔!买地毯时你极力反对,可怎么办呢,我还是在猜丁壳中略胜一筹,嘿嘿。(虽然现在地毯已经很难辨认出“黄色”了,但问题不大,我今天把它送去了清洗店,相信它很快会恢复原貌!)

对了,你完全想象不到我能一个人拥有多大的空间!

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我几乎没有一个人住过。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住着研究生的六人间。再后来,咳咳,我搬到了你家。再再后来,嗐,我就和狱//友们共享豪华双人间了。

总之,哥们如今熬出头了!

现在影音室是我的了!书房是我的了!二乘二米二的大床也是我的了!(仰天长笑)

只是,能一个人随便乱滚还有点不习惯。(挠头)

不过这也很怪。明明和你同床已经像上辈子的事,我却还是会因为躺下来却碰不到你的手背而不习惯。

这一定是因为你的手太冰了!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人类的手可以这么冰,一开始每次不小心碰到你我都会忍不住牙齿打颤。(以前你总是笑我是小孩、太纯情。但我才不是害羞!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所以,我想。

人们说养成好习惯只需要21天。

那么G先生,你一定是我的超级无敌好习惯。

我们家真的有点太大了。(叹气)

但这次我会习惯得很快,绝对用不完21天。

02

“习惯”对机器人来说是很陌生的词汇。

而Oliver是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

他立刻问,什么是习惯?程序是习惯吗?

然而郭文韬摇摇头,程序不是习惯。

Oliver大为吃惊,他不服气地把自己的论据摆上台面。可郭文韬却笑了,笑意从轮廓精致的卧蚕发起,柔顺的肌肉走势最终落到唇角。Oliver常在郭文韬脸上看到这种笑,多数是在自己说完话之后。

“嗯,这样说吧。”

郭文韬大约是世界上最耐心的人类了,Oliver想。

“习惯是需要习得的。而程序只需要设定。”

“所以当人类想完全抛弃一个习惯,也必须耗费和习得时同等的心力。”

“这跟程序不一样,Oliver,如果想让你不再去充电,我只需要下达一个终止指令。”

Oliver看样子是懂了。

“嗯…所以你要让我不再充电吗?那我会没电的。”

郭文韬只是看了看手表。

被赶出未来观测站也就是馆主房间的小机器人端着残羹剩饭在门板后站了很久。公馆里到处都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它们都很洁净、也并不是黄色的。

但Oliver还是觉得…日不落公馆似乎也有点太大了。

他趴在床头,问窗边的盆栽。

嘿,兄弟。你觉得机器人会有习惯或者不习惯吗?

03

古德猫宁啊G先生!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那就先说坏消息吧!你的白杜鹃有点岌岌可危了。(对不起,但这就像养孩子一样。甜甜考的好的时候是我女儿,考的不好的时候是你女儿。现在的白杜鹃不太好,所以是你的白杜鹃。)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又下大雨,它们的根好像有点泡烂了。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像淹死后浑身浮肿的毛毛虫。(啊啊啊我实在不该这么形容!先把我自己鸡皮疙瘩说起来了。这不会又是你在报复我吧?报复我以前和甜甜一起拿假老鼠吓你…或是刚恋爱时故意拉你去爬山好坐高空缆车…)

我很努力地想救回它们。

书上说只有把烂掉的根系剪掉,再移植到新的盆栽才有一线生机,于是我拿起剪刀做起了外科医生。

这很新鲜。

让我忍不住想象之前你的主治医生是否也是这样抢救你大出血的肾脏,用莹白的薄刀片切开你的腹腔。这导致拨开泥土翻出烂根时,我总觉得那涌出的粘液也是鲜红炙烫的。(出现轻微的幻觉症状,但别担心,我可是催眠师!)lucky!手术基本成功!母女平安!(真的很紧张,虽然只是杜鹃,但现在打字时我的手依旧在抖)但还有两盆实在救不回来了。我给她们立了两块小小的墓碑,在花盆里。

是我的错,对不对?我还是晚了一步。

我总是晚一步。

你能原谅我吗?G先生。

我害死了你的花。

管家发现那个弱智机器人今天有点怪怪的。

具体体现在话非常少,脖颈看起来软绵绵,肩膀也有点塌陷。于是管家走到他身边清清嗓子,咳咳,你是不是很久没上机油了?

Oliver迷茫地抬起头。

啊…谢谢关心,但我昨天刚上过。

说完就把头转了回去。

管家很愤怒这个弱智机器人一点都没察觉自己能主动跟他搭话是一种何等的屈尊降贵。

但下一秒,Oliver又把头转了回来。

“管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管家很艰难地点点头,大发慈悲,问吧。

“文韬会死吗?”

这不是个好征兆。

管家心里警铃大作。机器人开始思考死亡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哪怕他是在思考人类的死亡。事实上,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任何多余的思考都是危险的。这样看来,Oliver又似乎从诞生伊始就一直生活在高危预警之中,那此刻便也不足为奇。

于是管家如实回答。

当然会啦,他是人,人就是会死的。

“但是他已经活了快两百年。而且这期间他也一直没有变老。”“人类是不可能活两百年还不衰老的,对不对?”Oliver推论,“这说明文韬不是一般的人类,说不定他是神仙呢,说不定他不会死。”

管家用一种“你真的是笨死了”的刻薄口吻补充,“而且就算是神仙也是会死的。”

“你的资料库真的残缺又老旧。”

Oliver用手指抚摸着盆栽纤长的叶子,像在感受生命在他掌心蓬勃又衰退。他的沉默让管家久违地感受到人类所谓的“尴尬”。

他裹紧黑袍,找补道,我的资料库里也是传说而已。毕竟一个文明只能有一个进化方向,那么在我们的文明里,神仙应该也是不存在的。你…

“所以文韬什么时候会死呢?”Oliver突然问。

嗯,也快了。管家说,毕竟他任期也快到啦。等任期结束,他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老头子吧。一个老头子的死亡,那就是随时随地的事。

他今天难得洪水开闸,发了许多善心,“如果你是担心我会在文韬离职后把你送回旧货市场的话…咳,你确实很低能,不过有时候也没那么烦人……”

但喋喋不休的管家很快就发现Oliver的心不在焉,他左耳进右耳出,只是看着盆栽发呆。

管家愤愤地走了,helperbot果然还是很烦人。

04

G先生,你猜我今天去了哪里?

对啦,我去了浣熊酒吧,我们初遇的地方。

诶,你猜怎么着?这里已经拆迁成电子城了!(十多年的变化真吓人!)不过浣熊酒吧后门的那条小巷子还在。(没想到吧,哈哈!)

我走进去时看到了你的背影。瘦削,穿着雾蓝西装外套,会有光折合在半透明的腕骨和腕骨一寸上方的金属表盘上。(我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没忍住一直追到巷尾,果然又是幻觉。是啦,哪怕你还活着,也不可能有十三年前那么年轻貌美啦!)

我从没和你说过你的手腕有多好看,是不是?(虽然我看起来很热情,但你知道我其实很社恐很内向!)

它有比大多男人都纤细的骨骼,山峰一样的小圆骨顺连着手背弧线的攀升和陷落。但也比大多男人都有力,能稳稳擎住衣衫褴褛的女孩的腰背和腿肚。

G先生,我偷看了你的手腕两个月。

你不知道的。我认识你远比你认识我要早。

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勇敢。

但并非如此。G先生,你才是那个勇敢的人。

你勇敢地收养了来历不明的女孩,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然,也是我的女儿!)你勇敢地抓住了我这个拙劣的偷窥者。如果不是那天你主动来找我说话,我可能还要装模作样地点喝不了的酒,再点上好几个月。(哇,听起来真像个变态,但我不是!)

最重要的是,你还勇敢地救了我。你救了那个信仰崩塌、道德沦陷、身在泥沼中的我。你勇敢地伸出手,捏住了我软烂成肉泥的心脏。

G先生,你总是疑惑我为什么喜欢咬你的手腕。

像处于磨牙期的幼犬,叼住就不放松。

因为是这双手拯救了我。

一切都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你来学校找我,目睹了我的所有恶行,然后伸手拽住空中的怀表。夕阳透过研导办公室的窗,金链精光四散,像株藤蔓一般死缠在冷白如蛇的腕上。

你问我为什么在哭。

我看着你的眼睛,没办法撒谎。我当然以为你会唾弃我,你会鄙夷我,你会和我绝交。你会再不让甜甜见我。而你也会再不见我。

对不起啊,G先生。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到骨头根的人。这并不是忏悔的眼泪,我只是在恐惧你不要我。

然而你却笑了。

因为你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因为你也爱我。

连告白都是你先说的。

G先生,关键时刻我总不如你勇敢。

郭文韬已经连轴转了两三个月,近乎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这意味着Oliver也不需要再送饭。

他轻轻揪了揪盆栽的叶子。

这并不全得益于机器人的写在程序里的计时本领——他越来越感受到什么是人类的“寂寞”。

新邮件仍旧在源源不断地塞进他的信箱,但Oliver只是匆匆扫过,已然失去朗读的热情。

Oliver在心里说,我很想听你的故事。

但是我想和文韬一起听。

05

好久不见啊,G先生。

情况不太妙。医者不自医砸到我头上——

我好像真的病了。(虽然这个日期很可疑…但我发誓这真的不是愚人节玩笑!)

我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幻觉和幻听。今天还差点魇住醒不过来。但我后来想想,醒不过来也是件好事。

于是我又开始痛恨我为什么要醒来。

那真的是很平凡的一天。

七点钟。我被你叫醒,大放厥词要展示我在互联网上新学的“煎鸡蛋”技巧。当然最后卖相依旧不怎么样,不过你和甜甜在长久的沉默后都很捧场“是你就挺不错了,值得鼓励”。是一种小狗会做数学题已经很了不起,就别管对不对了的宽容。我有点生闷气,虽然酱油有点点多,但味道真的不差!

八点钟。我们送甜甜去上小学。依旧是我开车,你在副驾驶看天顶的财报。甜甜下车时我要求她给我一个“么么”,但我们的小姑娘很干脆地拒绝了,她义正严辞地说她已经是个八岁的大人,绝对不干这么幼稚的事情。我很受伤,幸好在你这得到了补偿。

接下来,我先把你送到公司,再去我的挂名诊所装模作样地上班。没有目标的时候我通常会在办公室摸鱼摸一天,顺便研究一下甜甜的手工作业。真无语!谁允许给小学生布置这种作业的?

四点半。我去接甜甜放学,然后一起逛大超。虽然你不许,但我们还是买了很多冰激凌。我对照着你写的备忘录买全了晚饭的食材,我真棒!但甜甜却说我离开你就不能活。我立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七点钟。甜甜写完作业,来到客厅和我们一起看电视。我想看动画片,但甜甜要求调到科教纪录。为什么会有人不爱看动画片呢?我怀疑她根本不是你捡来的!说,她是不是你偷偷跑去国外生的?你们聪明得一模一样,都像吃抛物线长大的。

十点钟。你严令甜甜去睡觉。她很不情愿地回了房间。但我们都心知肚明,小姑娘一定会偷偷在被窝里看平板。

十点半。我们去洗漱。

我发现洗手台的镜子里没有你。

G先生,镜子里怎么会没有你呢?

明明你就在我的旁边。湿着头发,拿着吹风机。就在上一秒我还故意把挤满牙膏的牙刷突然塞到你嘴里,大笑着看你迫然左右开弓的窘态。你瞪着眼睛打我,但没有真的生气,而是握住牙刷认真刷起牙来。你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很认真。

所以啊,G先生,镜子里怎么会没有你呢?

我想,我们家的镜子大概是坏了吧。

我把坏镜子砸碎。

G先生,下次我一定不会醒。

G先生,空帮哇!

很遗憾,我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今天我被齐思钧和曹恩齐押送去了安宁医院的精神科。(唉,真是双拳难敌四手!)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们。(当然,他们也没什么值得被记住的地方啦)齐思钧是个环保大使,曹恩齐是个宠物医生。但他们都有另外的你更熟悉的身份,齐思钧是你住院时的邻床,而曹恩齐曾是你的护士。

我们因为一些意外成为了朋友,也许是朋友?(虽然我总觉得更准确的说法是“同病相怜的病友”)

总之,他们坚持要送我去精神科,并且没收了我的怀表。他们怀疑我出现幻觉的真实原因是我在催眠自己。……哈,对昂。

我可是个催眠师。

06

管家简直要喜极而泣。

M420年的最后一天,郭文韬终于从观测站走了出来。

Oliver的快乐溢于言表,看样子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头掰下来给郭文韬放烟花。管家也矜持地抖了抖他的黑袍子,以庆贺他还剩不到一个月的主人下班。

他眯着眼睛偷瞧旁边呲着牙乐的机器人,Oliver的喜悦和悲伤都来的很迅疾,看起来已经全然忘记了之前关于生死的讨论。这很好,管家满意地想,机器人本就不需要关心这些。

Oliver全天都像个跟屁虫一样绕着郭文韬转。

真是丢人,他甚至不像个helperbot,而像个绕着沙发腿转圈的扫地机器人。文韬文韬,你一会还要工作吗?你真的不工作了吗?你今天一天都不工作了吗?那你明天还工作吗?那你后天呢?大大后天呢?是不是接下来你都不工作了呢?

管家烦得快不认识“工作”了。他想现在就开发一种病毒程序,植入这个弱智机器人的脑子,把他的语音程序狠狠清洗一通,最好是永远别恢复。

但郭文韬依旧很有耐心。

他说不工作了,直到我任期结束我都不工作了。

管家觉得他的主人哄弱智机器人显然是哄的太过头。他先是用一种比干看妲己的目光,狠狠瞪了眼这个让郭文韬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狐狸精,紧接着郑重地说,“我得提醒你,亲爱的馆主。你的任期是到M421年的1月16日才结束。”别想现在就罢工。

不会有了。郭文韬说。他的表情没有一点波澜。

“未来观测站计算的结果是世界线已经全线崩溃。”

“所以不会再有更多的错误出现。”

哇,真好!

一片静默中Oliver的大嗓门分外可恨。

“那你放假了!”

管家和郭文韬对视良久,有点垂死挣扎的意味。

“但我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管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以为你几乎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类的情感,没想到你还保留着这种恶趣味。”他捂着心口。

对不起,郭文韬很诚挚地道歉,只是有时候你真的有点烦人。“我打算在任期结束那天,意识洄游到M221年的1月16日,也就是我正式成为馆主前。”

“超脑计算的结果显示,突破口在那。”

Oliver只是懵懂地听着他们的交谈,然后突然一拍巴掌。“所以,我们一会可以在公馆里放鞭吗?我看人类过新年都是要放鞭的!”

郭文韬说不可以,管家松了口气。

“你可以对我说新年快乐。”郭文韬看着Oliver,“人类过新年都说新年快乐。”

Oliver从善如流。

“新年快乐,文韬。”

“新年快乐,Oliver。”

一个惊天噩耗,G先生。

我们的杜鹃花又死了几株。

这两天我的精神状态很差,有点无暇照顾她们。

然而植物和人一样易逝,而春季返寒和我的病一样不通情理。寒潮晴天霹雳般来,很粗暴地冻死了我们的花,又快马加鞭地溜走,让我来不及恨它。

唉,那我就又只能恨自己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呀。如果人不想溺亡在眼泪里,总得找块浮木攀上去,哪怕是拆下自己的肋骨做桨板。

而且我的恨也是很有理由的。物极必反、全则必缺,这是常事。我爱你时大概太过于得意忘形,而忘记命运的馈赠都有价格。是我年轻妄为向老天爷借贷太多,如今只能割肉卖血来还。这是因果报应。像我养不活的杜鹃,是我身负孽债,因而鳏寡孤独。

(我好像听到了你的笑声)你也觉得有趣,对不对?以前的我不信教、不信鬼、不信神、不信人。敢插着腰冲着青天白日喊你过来啊。现在却满口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积德行善——听起来像我之前最讨厌的那种糟老头子。

但我是认真的,G先生。

在你死去的那天。

我开始信教、信鬼、信神。

我并不是一个绝对不能接受生离死别的人。但G先生,这不是自然死亡,这是命运带有恨意的报复。我们像两个不合运行逻辑的bug,被鼠标一点就清除出世界。

直到现在我脑子里还常常会萦绕许多质问。

为什么偏偏是我入//狱后你被捅伤?

为什么偏偏是在一切向好的时候急转直下?

又为什么偏偏是在新年伊始的那天?

明明头天你还托人给我带口信,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语音。你听说我在争取减刑,让我好好改造,不要心急,你同我讲了许多你卧床时的思索,错误、歧途、正道、未来。你开玩笑说你会买两个电动轮椅,一个你坐,一个用来给我玩。并拜托守卫能不能可怜我无聊到死,让我也能看两眼跨年晚会。

最后你祝我新年快乐。

声音放得很轻。

G先生,你是个多好的人。

哪怕境况如斯。

你依然要做第一也是唯一祝我新年快乐的人。

守卫看在天顶集团董事的面子,当然还有你秘书的打点下,同意让我听着跨年晚会的声音入眠。

倒数十秒的时候,我枕在发硬的枕头上,有点昏昏欲睡。屏幕里人头攒动,终于数到“三二一”,高喊出了新年快乐。我被吓得清醒,但不惊惧。

只觉得很是爱你。

这一觉很香也很长。因是新年第一天,他们很体贴地没有给我们布置工作。于是我醒来后就一直坐在床上发呆,耳边是跨年晚会回放的声响,有人唱歌、有人欢笑,是罐头笑声。但依旧很热闹。

是你为我争取到的热闹。

接下来的记忆就很模糊了,也可能是我不愿回想。

依旧是电视的声音,月升日落,热闹后是清净。听着就整洁的声音是夕晖市的6点半的新闻播报。

口齿伶俐的女主播照着新闻条,不带遗憾地念出“天顶集团董事郭xx先生因心脏病突发不幸在夕晖市医院逝世”的讣告。

新闻条如常滚动,只有我还在痛哭流涕。

狱//友惊恐地看着我,大概以为我是犯了疾,紧急招呼来守卫和急救的医生,怀疑我是哮喘。他们把氧气罩扣在我的口鼻上,把我抽搐的四肢像捆腊肠一样按住,好让我能专心呼吸。

连我都要觉得我真的是哮喘了。

因为爱一个人大约不会让人刳肝沥血。

就差一天,G先生。

就差一天,就是我认识你的十三周年。

我本想在你认识我的那天,就找你去的。我准备充分,偷藏了吃饭发的小铁勺,把一头磨的像小刀一样尖利。这在狱中不是什么稀罕事,总有人这么干,有时是冲着别人,有时是冲着自己。我仔细观察过,很锋利,很迅速,很高效。

但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未能如愿。

于是我开始祈祷了。

在胸口划十字许愿你可以上天堂。但我后来听说,在一些教义里同性恋是不能去天堂的。但没关系,地狱也很好。毕竟我肯定是要下地狱的。

你等一等我吧,G先生。

就像你等我毕业那样,就像你等我出狱一样。

可能很长,但你等一等我吧,G先生。

求求你,别不要我。

07

郭文韬走回房间时注意到小机器人还在大摇大摆地跟着自己。

Oliver很严肃,他从没这么严肃过。好像钢铁骨架和代码中枢都猛的突破了柔软的生化材料,一板一眼地展现在空气里,他此时是真的像个机器人了。

“文韬,你离职后可以带我走吗?”

郭文韬愣住了。

机器人的逻辑和人类不同。这让郭文韬思考了很久,久到连机器人都开始心急。

“那我死后你怎么办?”他问。

“被拉到旧货市场,运气好点就是机器人大厦啦。”

郭文韬想,那如果等到那天你还是没有戒断怎么办呢?

他没有问出口,这个问题太为难机器人。

他看着Oliver那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总是乌黑发亮的眼珠,像婴儿,像小狗。但没有任何活物的眼睛会恒定保持一样的亮度。也许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于是他说,好。我带你走。

08

这次是真的很久很久没和你说话了,G先生。

哦对,你猜怎么着?你一定想不到我的新心理医生居然是比我低三届的学弟!天啦,而且我才知道当年学校里真的有很多人以为我是被大款包养了…(虽然你确实是个大款,但真失礼,我们可是纯爱)听说他本来读研也要选我的导师,成为我的同门,but我把导师干掉了所以他逃过一劫。(whataluckyboy!)

诶,扯远了。

说回我的病情。

学弟说我现在常常精神混乱的原因是我脑子里有三段记忆在打架。他认定我符合妄想症的临床表现,可能是精神分裂症的前兆,并试图帮我理顺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臆想。(可以理解,毕竟大多数情况里,一个人不可能又是同性恋又是异性恋,又是活着的又是死了的。除非是薛定谔的猫。)

我确实不是猫,G先生。(硬要说的话,好像很多人觉得我像狗)可是呢,我知道那些并不是臆想。

G先生,你相信吗?

我脑子里那些自相矛盾的记忆都是真实的。

他们治不好我。

我大概不会再去诊所了。

Oliver学会了怎么在胸口画十字。他现学现卖,开始虔诚祈祷H先生的病可以好起来,虽然听email的口吻,这大约是种不治之症。

真是疯了,管家想,他居然看到机器人在祈祷。

但他嘴上却难得柔软:应该会治好吧。三段记忆有什么奇怪的,像馆主这种天天意识旅行的,不知道有多少段记忆了。

管家一反常态倒也不是突然看Oliver顺眼,而是因为今天是郭文韬上任的倒数第二天。

明天这位兢兢业业的未来观测者就要踏上自己最后一段意识旅行,然后光荣下岗。

M421年1月16号。

郭文韬无奈地被机器人挡在未来观测站前。

郭文韬想过很多Oliver会和他说什么的可能性,比如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比如要他保证回来后会带他走,比如嘱咐他务必要捉弄两百年前的管家一通,又或者只是心血来潮地要和郭文韬说早安午安晚安。

然而Oliver却说,

“一路顺风,我会努力想你。”

这太平常了。

平常得像人类那样。

09

机器人应该是没有直觉可言的。

但自郭文韬合上观测站的门后,他就开始坐立不安,不断用脚跟磨蹭着地板。最终他席地坐在观测站门前的地毯上,怀里抱着他的盆栽。植物的长叶边缘锋利,抵在Oliver的下巴上,把他的人造皮肤划出刮痕。但Oliver一无所觉,他列队整齐的程序里好像突然出现了很多乱码,搅得人昏头昏脑。

好像是一夜之间就突然冒出来了很多机器人不该有的念头,比如郭文韬是不是真的会死亡,比如郭文韬什么时候会死亡,比如死亡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郭文韬。Oliver听到了咯咯的声音,他迟钝地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咬紧的牙关在响。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受,Oliver不知道这叫做恐惧。

郭文韬进到观测站里已经快将近六小时。

而他的机器人与他一门之隔,像人类一样思考着死亡命题。

如管家所说,机器人思考死亡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因此Oliver想着想着,就开始头痛。这是一种很真实的“痛楚”,十分诡异的。这竟不是程序告诉Oliver此时应该表现为“痛”,而是Oliver感受到了痛。他用人造皮革包裹住的手指从额头抚摸到胸膛,意识到身体里的铁皮好像正在像历经地震那样颤动、崩溃、塌陷。他平静地、新奇地、惊喜地审视着自己的痛楚。仿佛在进行拆卸、冶炼、改造、重组。从此螺丝钉拧紧了七情六欲,合金心涂抹了喜怒嗔痴。

他的胸膛里有钢板、有电线、有阻尼、有芯片。

还有郭文韬。

为什么会痛呢?为什么想到文韬会死就感受到痛了呢?

啊,对啦。原来是这样。

痛是想,痛是爱。爱是想,爱是痛。

他想,文韬,我开始痛了。

我开始想你了。

我也开始爱你了。

今天齐思钧和曹恩齐又来看我了。

对不起,G先生,我跟人家大吵了一架,还摔碎了一个你很喜欢的猫咪盘子。(我很后悔,他们走后我对着盘子流了很久的眼泪。如果你在又要笑我小孩脾气了吧?那不行,你不能笑我。我比你小五岁呢,我在你面前确实是个小孩,所以你得让着我才对。)

其实小齐他们也是为了我好,他们劝我不要放弃。但真糟糕,那瞬间我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叭!哇,过分,真的过分!

我还要怎么不放弃呢?

我的鼻子还在喘气,这已经够了不起的了。

唉,不过我承认,我这么生气还有一个原因——

我有一点恨他们。真的只是一点点点。(捏手指)

但我确实恨他们。

你也好奇过吧,G先生。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说,你是不会问的。你就是这样的人。你不需要百般解释,你只需要确凿无误的爱。是我总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塞给你听,我心知这是一种全方位污染你身心的暴行。是我强迫你非得听我大段大段的语音,强迫你非要了解我今天早上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什么粥、等下是要去上课还是打球。

而现在,我又要强迫你知悉我的爱和痛了。

G先生,我真的是个胆小鬼。我本来应该像什么所谓的“真正男子汉”一样,不声不响地扛下来一切,就像曾经的我努力做过的那样,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但我溃不成军。

G先生,我想你可怜我,我想你拥抱我,我想你安慰我。我想把心挖出来捧到你眼前,再钻进你怀里哭。

异次元的G先生,对不起。

我很任性地剥夺了你一无所知的权利。

Oliver欣喜地把头埋进盆栽繁盛的叶子中间,像撒娇一样蹭了蹭。不顾叶片把他的脸颊割出道深见铁皮的口子。

五小时五十八分零四秒。Oliver精准答道。

来不及了…管家捂着脸喃喃道。

什么来不及了?

管家深吸一口气,刚刚我收到超脑的信息,两分钟后我们的世界就会消失。

啊,Oliver眨了眨眼。消失?

对,不知道M221年发生了什么,但是世界线遭受了重大变动,我们的世界要不复存在了。我、你、文韬、超脑都会不复存在。我们只剩两分钟了,Oliver。

他第一次叫Oliver的名字。

Oliver再次缓慢地眨了眨眼。两分钟?

他有些无措地呢喃。

啊…那怎么办。

文韬还不知道我学会了爱。

那么,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G先生。

我跟你讲过,因为一些意外我自杀未遂,是不是?原因很离奇,但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哦!(你知道我虽然爱跑火车,但是从不在大事上撒谎)

那是M213年的2月23日,我记得很清楚。

没错,就是我第一次给你写E-mail的五天前。

但,你还活着。

没有天顶集团董事去世的讣告,没有无限滚动的新闻条。你安安稳稳的,光鲜亮丽的,活在世上。

我溜达到天顶集团,做了件我习得催眠术以来干过最无足轻重的坏事——替天顶集团的保安上了一星期的班。(也许、大概、甚至称得上是好人好事?)

我果真见到了你。

那确实是你。

瘦削,穿着西装,会有光聚在你的手腕和表上。

你步履匆匆,大步流星,神情冷淡,且形单影只。

天顶保安体验到期后,我解除对陌生妻子的催眠,开了家公益诊所。每日舒肩挺背,望闻问切,行医治病,行善积德。我不想再去认识你了。

就像我说的。G先生,我欠债太多。我已然净身出户把一切用以抵押。可若是拥有了你,老天又将对你拆骨剜肉,列入强行拍卖之流。

所以我大方承认我是个胆小鬼。好像又回到初识你的那两个月,我做着小心翼翼的偷窥者。每得到感谢就奖励自己去看看你,好提醒自己不要志得。

我这样在那个世界过了八年。

G先生,在那个世界我们素昧平生,但你平安喜乐。

M221年1月16日。

又是一个我记得分外清楚的日子。

没办法,自打认识你后我的记忆就像摩西分海被劈成两半,一半叫做你在,一半叫做你走。而你走的那半又总是随着海水远游。

M221年1月16日,我在那个世界误入了一个叫日不落公馆的地方。误入的不止我一人,还有曹恩齐、齐思钧、那位抓捕过我的侦探,以及一些我从未听说过的人。

对啦,还有你。

G先生,我们的生离死别,原来只是世界的拨乱反正。

但最后呢,唉,依旧事与愿违。其他人都更愿意去到偏移世界啦。(所以我微微迁怒也是情有可原吧?)还有什么比这场面更称得上是皆大欢喜的呢?大树亭亭如盖了,蚍蜉埋在树根,不过做微不足道、不值称颂的养分。

没办法啦,G先生。

不过也是,我们总这样。唉,都习惯啦。

全力以赴,然后一败涂地,最后一无所有。

但我一直呆坐着。

我不敢回头去看你,甚至连眼都不敢眨,只怕轻轻扑闪睫毛就落下泪来。免得你又要面带无奈地哄我。

于是我们就这样肩并肩地坐着,差着一拳的距离,谁都不说话。日不落公馆上方巨大的钟表依旧在不可遏制地行进,沉寂里金属齿轮的摩擦声和秒针的走步声都清晰可闻。

我心里很依足。

这已经是我能拥有的,和你最小的距离啦。

比两月的暗恋要近,比八年的踌躇要近,比六小时的相逢不识要近。

比死生要近。

你低头看了看手表。还剩最后一分钟。

你问我,真的不和你说点什么吗?

我有些终被揭穿的困窘,也抑制不住地想笑。很对不起,但我居然走神了片刻。因为我意识到也许2月28日也不是你认识我的那天,你只是选择了在这一天揭穿我幼稚的小把戏。

我想了想。我问,你会消失吗?G先生。

“那么,”我说。

“别再让自己那么孤独了,可以吗?未来观测者。”

“下一个两百年,让自己开心点吧。嗯…也许养盆植物,也许养只小狗或者猫什么的,也许……”

我没憋住笑,因为接下来的提议有点天马行空,但既然管家都是个AI,那也没什么不可能。

“也许,你可以养一个机器人。”

“不是说管家啊!他有点烦人。”

“别再那么孤独了,文韬。”

“要开心。”

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了,G先生。

这就是我全部的爱和全部的痛了。

刚刚踏入日不落公馆,尚未成为馆主的郭文韬睁开眼睛。他有些精神恍惚,像大梦初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穿着黑袍故作高深的陌生男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用鼻孔瞅人,拖着嗓音说。

“那么,在成为新馆主之前,你可以提出一个愿望。”

郭文韬没什么想要的。他的前半生低落谷底又东山再起,拥有过钱、拥有过权,拥有过万人空巷,也拥有过鲜花簇拥。他正要拒绝,但是鬼使神差的——

“我想要一个helper-bot。”

10

G先生,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和你通讯了。

(按理说应该还有机会,但我冥冥之中觉得,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我的直觉一直巨准,所以,我就把它当作最后一次了)

之前在小齐他们的劝说下,我还是恢复了治疗。但随着躯体化逐渐严重,我实在没办法独自生活。

于是,我决定在今天把自己送去疗养院。

带着最后一盆杜鹃花。

不知道去往疗养院后,那里的护士是否还会允许我和你通讯。但是从我的直觉来看,应该是不准的吧。

今天小齐和恩齐也来送我。我坐上车的时候,透过车窗望着他们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们一副我正在把自己送入坟墓的哭丧样子。我兴高采烈地冲他们挥手道别,他们的神情倒更悲苦了。真有意思,明明是他们劝说我继续治疗的。

Anyway,我是已经做好了把自己的烂根挖出来剪掉,再移栽到新花盆里的准备了。

希望我手术顺利吧!

新年快乐,G先生。

差一天十四周年(加八年)快乐,G先生。

今天的我也一样想你,也一样爱你。

———end———

我闻神仙亦有死,但我与子不见耳。

是给不眠和i不眠的礼物。

不眠纯享版情感更流畅,但完整版弥补了一些我的遗憾,是maybehappyending

*年下,非典型哨向,私设很多

*12彩琴律中心,其他cp/cb自由心证

谋杀鲶鱼

chapter03

“搞点时髦的先婚后爱!”

蒲熠星话落,一区的几人顿时变了脸色。

“郭文韬是谁?”火树皱着眉问。他对十三区的人很是不熟,这十三区,不是一开始就只来了三个人?

而旁边的JY则没脖子似的一歪头,抱着膀子冷笑。

“对啊齐思钧,你们那个病怏怏的去哪了啊?”

“真有意思,你们一开始车上不是四个人嘛。”

视野里丢失的郭文韬,正站在一个雪白的圆形大厅。他脸色惨白,又穿着件白衬衫,几乎整个人要融进空气。

...

郭文韬皱着眉在大厅缓缓巡视,然后一撑手利落地翻过了亮着红灯的闸机。但他病得实在太单薄,以至于哪怕是做这样的姿态,看起来却也像是张纸在飘远,让人不觉得潇洒反而心中一紧,生怕下一秒他就随风扬了去。

郭文韬动作很快。本应响起的警报声像被突然折断脖子一样中途夭折。

但这点细微动静,对于被强化过五感的哨兵而言却也足够。不稍时,两个A级哨兵迎面而来。

哨兵的肉体力量比向导高了不知多少倍,哪怕郭文韬是S级,但是在A级哨兵前依旧躲避不及。

郭文韬面色不改,不急不徐地向前走着。

那两个哨兵竟径直走过,像完全看不到他一样。

站上扶梯的郭文韬低头看了眼手环。“109”。

还好,只是混淆A级哨兵的认知,离红线还远得很。

郭文韬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顶标。

一切都很顺利,只有一个问题——

聪明勇敢有力气的郭文韬同学,好像迷路了。

嗯,等找到路再羡慕他自己。

“他进塔里了,对吗?”蒲熠星说。

“这,不可能吧!”火树立即反驳。“我一直开着屏障,他怎么能进去,那肯定不可能。”

火树不知道郭文韬是何许人也,但打收到十三区的人要来的消息,他就用精神力包裹了整个塔。若精神力可现,人们就会看见第一军区的塔正被笼罩在一张巨大的透明光膜中。

如火树这样的S级向导,精神力和精神屏障的用处远不止是为哨兵进行精神疏导、情绪稳定。

精神力可以是第三只眼睛,可以是第三条手臂,也可以是诞生于人脑的、比红外和超声波还敏锐的探测器。而它的检测对象,是一切具有思维能力、会产生精神波动的活体生物。

除非…

然而蒲熠星摇了摇头。

“他可以。因为郭文韬也是S级。”

除非那个人精神力不低于火树。

JY闻言很惊讶,他回想起之前在公路关口的一面之缘。从车里探出头的青年满脸病容,形销骨立,下车没走两步怕是就要散架。那个病痨鬼模样的,竟然能是个S级?十三区这小庙,怎么能藏得住这样一尊大佛。

少帮主脸上渐渐没了笑模样,但却并不慌张。

从出塔准备迎接齐思钧开始,他和火树的精神连接就没断过。他立刻在脑内敲小窗,“火老师你看一下,十三区这几位好朋友…谁开了精神屏障呀。”

火树立即反应过来,少帮主是怀疑十三区有人偷偷放出了精神体。

精神体是精神力的外化,一般呈现为动物形,都可以独立于体外活动,如果精神力够高,还可以控制精神体的显形和隐形。之前的蒲熠星正是利用精神体之便监视了十三区一路。

“他开了。那个姓何的开了。”

火树看向何运晨。“不对啊,但他等级比我低那么多,刚才我没有察觉到任何精神波动。他和那个什么郭文韬,他们根本就没有用精神力交流过。那他放出精神体干嘛呢?我真是不明白,搞不懂。”

精神体虽是精神力的外化,但一不能口吐人言,二也无法自行调配精神力和外人建立精神连接。放出来也就多个找人的帮手。

火树不由得回头看向一区的尖塔——

高耸的塔尖像一柄利刃般劈开天穹。仰头到脖酸也只能望到一个模糊的延长线消失在云端。

一区可不是十三区那种小地方。

他们的塔,可足足有168层。

那找吧,他倒要看找不找得到。

迷路应该也不是多丢人的事儿吧。

郭文韬自我安慰道。

他低头看了眼手环。

刚才郭文韬图省事儿直接进了一个直梯,谁想到那么倒霉,一电梯的A级哨兵,还有两个S级。像只进了狼窝的兔子,郭文韬只能努力贴着墙根缩在角落,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精神混淆左一个右一个地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神波动值飙升到三百。

终于电梯门一开,人乌泱乌泱的都走了。

这叫什么?这才叫真正的精神胜利法。

郭文韬也好奇地伸出个脑袋往外瞅。原来60层是人家食堂。别说,快中午了,真有点饿。他差点没跟着走进能容纳百余哨兵的大食堂,选择当场自杀。

幸而一阵被叮咬的疼痛唤醒了郭文韬发饭晕的大脑。郭文韬歪着脑袋对空气说,好好好,我这就走。又安抚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肩。

郭文韬的肩膀上有一个几不可见的黑点,不注意的还以为是布料自带的瑕疵。

而刚才正是那个黑点狠狠给他来了一口。

“商量一下好不好,你能不能轻点咬。”他捧起何运晨的精神体。郭文韬很诚恳,“对不起,我是猪。但是你咬的真的挺痛的。”

不到两毫米的角蝉在他掌心蹦哒了两下,把屁股对准了右边。郭文韬了然,“一会向右走?其实你可以一口气都告诉我的,我记得住。”角蝉一个翻身,拿肚皮对着郭文韬,看起来不是很想搭理他的样子。但郭文韬没受打击,他信心满满地握拳。

嗯!找对方向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又上一层的郭文韬默念着右转、右转。

再次和一个A级哨兵擦肩而过。

不同于火树的乐观,少帮主的眼里不见轻松。

他笑着问,“阿蒲,小何朋友的精神体是什么呀?”

蒲熠星犹豫了一下,他…

“我自己来说吧。”何运晨截住话头。

“我的精神体呀,是角蝉。”

角蝉,中小型昆虫,体长2-20毫米不等,一般为黑色或褐色。可以通过逼真的拟态伪装,模仿周围环境,骗过敌害。

“哎呀,都跟你说了,精神体是什么不重要——”火树不以为然,“没有波动说明他们之间没有交流,那个精神体就算有什么信息,也得通过他告诉郭文韬,这没波动就说明没找到——”

“不对,不一定。”蒲熠星突然说。

他扭过头看着火树,你知道十三区最初设立的时候又被叫作什么吗?

火树一愣,叫什么?

“Cuckoo'sNest,杜鹃窝。*”

“能被分到十三区的人,精神体发育都不正常。”

“比如小齐,他的耳廓狐有三条尾巴。”

“比如石凯,他的鬣狗只有成年体的一半大。”

“而小何,他有两个精神体。”

“他有两只角蝉。”

蒲熠星没说的是——

比如郭文韬,没有精神体。

再比如他自己,…他的猞猁缺了一只前爪。

“角蝉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同类之间可以通过特殊的振动频率交流。”蒲熠星闭了闭眼,“他不需要用精神力沟通。他只要放出一只,让另一只跟着郭文韬……”

“那也找不到!”火树打断,“那我们塔有一百多层呢,真搞笑,那角蝉怎么会知道——”

少帮主突然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火树倏地扭头去看少帮主。

他甚至忘了用精神力建个“队内频道”,急得直在公屏上跳脚:“不是吧,少帮主!你不会把精神体放出去,是去找黄子弘凡了吧?你没事去找他做啥啊?我真是不理解!”

少帮主干咳两下,对着何运晨笑。

“可以啊,小何次席,有点东西啊。”

何运晨是打了个信息差。

一区是风口浪尖的军区,但凡稍微核心一点的队员档案早就满天飞。少帮主他们最多认识个齐思钧,但何运晨他们却对一区每个核心队员的脾性、等级和精神体了如指掌。

看,糊有糊的保护色。

少帮主,S级哨兵,精神体黄金眼镜蛇。

名号响彻十三个军区的老阴b。

何运晨本来以为得等小齐聊到“一换一”,少帮主才会警惕心起派出黄金眼镜蛇去看门,没想到刚打上照面,半个屁股还坐在车椅上的郭文韬就拉拉他的袖子,暗暗比了几个手势,意思是少帮主的精神力波动不对劲。

真谨慎,真多疑,真好。何运晨乐得不行,赶紧把一大一小两只角蝉塞进郭文韬掌心,只要把“老八”和“小八”带进去,想偷摸找条黄金娘子还不容易。

他笑着握了握郭文韬冰凉的指尖,做口型道:

“救你老公去吧~”

被摆了一道的少帮主在火树的口水攻击下摸了摸鼻子,“诶呀~多疑了嘛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嘛这不是。火老师,人总是有失误的嘛!”

他想的倒很开,“等他们把人带出来,总得走门的嘛,到时候咱们再把人截回来!”

JY也一脸无所谓,在旁边说风凉话,“早让你们把黄子那个b放了,你说你少帮主非得扣着人家——”

“哎行吧行吧,那到时候你们动手。我是不想动。黄子,黄子…你把他弄出来可不好弄回去。”

“那我也不动手,让少帮主动。谁要跟黄子那个b动手啊,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儿啊。”

“行行行,”少帮主还是笑眯眯的,“我动,我动行了吧。我来跟黄子宝宝比划比划。”

石凯在齐思钧耳旁嗤笑一声,看见没小齐,人家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儿。

齐思钧看向何运晨。而何运晨摇了摇头。

他想,不要紧。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不要紧。他微微阖眼,感受到自己的两个精神体正快速移动。

何运晨想,把人带出来就好了。

场面越乱越好。

“小齐首席,要不聊聊?”

少帮主摇了摇并不存在的扇子。

“趁着人没出来,闲着也是闲着,聊聊你们十三区要哨兵干嘛使呀?说不定有得商量呢。”

“救命。”齐思钧说,“我们是用来救命的。”

所以,没得商量。

他叹了口气,终于把郭文韬的身体情况和盘托出。

“我们把他和十三区所有的未结合哨兵都匹配了一遍。实在是没办法了,现在只能找塔外没有登记在册的。”

“郭文韬是个S级向导,有可能跟他达到匹配度,符合结合条件的只能是A级以上的哨兵。”

“我托人查了雇佣兵公会,你们请过来那位——真名叫黄…黄子,弘凡?他这几年来出过的任务最低都是A,甚至接过几次SS级任务。他一定有A级以上。”

“在雇佣兵公会所有的档案里他是唯一一个可能符合要求的。我不知道你们扣他是为了什么,但是对我们十三区,他就是救命稻草。”

少帮主沉吟,“郭文韬…他匹配这么难?”

“可不是嘛,”齐思钧苦笑,“要不咱韬哥这条件能剩到快奔三?别人是孩子快上小学了,他是精神图景快崩溃了。”

“那你们怎么不早说呢!”火树依旧一脸疑窦。“那你们直接说不就完了,还搞这么些七七八八的!这就没必要了吧——”

“说什么?”何运晨白白净净的脸上罕见露出点凶相,语气却依旧轻柔。

“火老师意思是,让我们直接说十三区唯一的S级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昭告全军区十三区快要穷途末路了吗?我很能理解火老师作为一区骨干,大概是没受过冷眼的滋味,说话才能这么轻松。但小齐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

他看向少帮主,“少帮主身为次席,还是能听闻吧?”

“而且,”他顿了顿,“我想如果我们直说了,如今应该已经被搪塞过去,打道回府。那人应该也是见不到的了吧。”

见一区几个人多少都露出点尴尬神色,何运晨这才又恢复笑模样,开玩笑道,毕竟都不是封建时期了,总得让新娘子和新郎官提前见个面叭?

闻言JY先乐了,“呦,这就新娘子新郎官啦,万一人黄子弘凡看不上你们郭文韬呢,说不定人有心上人呢,你们问过了吗,你们就包办婚姻了——”

“那不可能!”石凯第一个不同意,“那见过我们韬韬的,不可能不喜欢我们韬韬,就算他有心上人那也!”齐思钧在旁边狠狠咳了一声。

“嗯…但确实这小黄子跟我呢,是有那么点仇怨。他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实在是不放心。这你说可怎么办啊?”少帮主面露难色。

齐思钧一拍巴掌,“好办啊!这样,让黄子先跟我们走,我们匹配一下,看他能不能和郭文韬结合上,不行我们立刻把人给你送回来。”

“要是行呢?”

“那等他们结合完,我也把黄子送回来。等每月结合热发作的时候,再让他们见面就是了。单月来你们这,双月来我们那。”

齐思钧有点不好意思道,“少帮主,咱俩这交情,我也不把你当外人。说实话,其实这个雇佣兵啊,对我们就和打点滴一个意思。论感情那是真没有。”

一套完美方案给一区几位都干沉默了。

半晌还是火树先弱弱开口,这有点…没人性了吧。

没有人性的小齐首席笑眼弯弯。

“怎么样啊,少帮主?”

谈判之间,塔内的郭文韬手上捧着小八,遥遥跟着老八,也七拐八拐到达了目的地。

66层,还挺吉利。

纯白色的走廊依旧刺眼得像重度光污染。每扇房门都一模一样,跟墙体亲亲热热地融在一起。唯一的那点差别,应该就是其中一扇门前正盘着条金黄色的眼镜蛇。

郭文韬走上前去,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少帮主虽然有S级,但他是个哨兵。同等级的哨兵精神力要弱于同等级的向导,只要郭文韬不想,眼镜蛇到死也不会发现他。郭文韬蹲下来静静和黄金眼镜蛇对视,眼睛蛇的尖脑壳有点迷茫地歪了歪。似乎是感觉对面有个东西,但还找不到。

……还挺萌。郭文韬想着,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然后一把抓住眼镜蛇的七寸,把它绕在了门把手上。

他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感觉有点残忍。

——但是哨兵的门是精神力波纹识别。

不能怪他,得怪塔,连个密码锁都不肯安。

听到滴滴的开锁声后,郭文韬推开了门。

塔外的少帮主还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遭受了何等暴行。正作沉吟状的少帮主突然抬眼,黄金眼镜蛇传来的信息让他眉头紧皱。

房门打开,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精神波动。

他面色一沉。

“黄子不见了。”

“等等文韬,房间里没人。”

闻言何运晨立即联系郭文韬。

晚了一步。

郭文韬已经一脚踏进漆黑的房间里。

“嗯?”

——tbc——

*杜鹃窝在英语里是疯人院的意思!

*【精神体小名片】

昵称:小八/老八

品种:角蝉

年龄:10岁

归属者:何运晨(B级向导)

功能介绍:两只分别体长为2毫米和20毫米的黑色角蝉,可通过逼真的拟态伪装,模仿周围环境,是跟踪、侦查、潜行的好手。同类之间可以靠振动频率交流,因此分开使用可充当GPS、窃听器等。

注意事项:如需分开使用,请把温顺的小八留在身边。老八生性活泼好动,在关键时刻若使用老八接受消息,常会出现“上面老八不见啦”的情况。详细案例请参照“何运晨任务记录23次.MP4”。

——————

第三章了还是没有见面!sorry啊呜呜呜

因为人均八百个心眼子所以偷狗计划困难重重!但是勇敢韬韬不怕困难!下一章是真的要见了!我看着我的草稿箱如是说(。)

南波万男团放了个闲聊吃饭友爱治愈系vlog,成功致郁一堆粉。

标题:黄子弘凡那*嘴什么时候给我缝上!

1L:虽然这里都是自己人但忽然看到全名还是炸裂一秒。

2L:谁跟你们自己人?

3L回2L:飞升不成请自行出贴入坟。

4L:哟,楼主家不是嫌弃哑巴吗,缝了你女儿gwt就两个哑巴前夫。

LZ回4L:夫什么夫!给毒唯一点生存空间!

郭文韬目前有一个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的好西皮黄子弘凡,但西皮被狗塑久了有时候免不了一下子把不住门词汇量堵塞后挤不出好听话的情况...

郭文韬目前有一个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的好西皮黄子弘凡,但西皮被狗塑久了有时候免不了一下子把不住门词汇量堵塞后挤不出好听话的情况,难听的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受害者只有郭文韬。

齐思钧分析可能是郭文韬在的时候黄子弘凡就几乎没跟别人多说的缘故。

郭文韬其实听过就算,毕竟黄子弘凡后面也一直在跟他说好听的,又端茶倒水拿水果找补得很有诚意。

爱都是恒久忍耐,何况他们只是卖。

郭文韬对此感到无所谓了甚至安慰黄子,“没关系,喜欢我的人还是我的粉。恨我的被迫成你的粉,总的来说没什么损失。”

黄子弘凡说有些粉他可不敢认来着。

“因为我对你好,拿你攻击我,我最难过嘛。”郭文韬只拍拍他的肩膀,走出门才叹气。

6L:黄粉自己正主都这样还好意思审判我们凯宝吗!

7L:哟,郭粉又来揍女婿了?

8L:黄子公快站起来骂公主,你还说不得了。

9L:哎呀黄子粉可以出去开个楼骂石凯嘛!

10L回9L:石粉不care!黄子说他愿意啊,只要我们凯凯舒服他愿意啊。

11L:我看郭文韬也没在意嘛你们激动什么,vlog后面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LZ:……我服了你们这群逼人。

12L:还好团里没有姓白的不然多难过审。

14L:蒲粉只觉得你们撕得好响,再响些。

15L回14L:你们不是都飞升了吗?

16L回15L:可能是飞升的那个世界谁都不敢得罪,只好回来找找存在感。

17L:lz要不要挂个牌子前夫小三不得入内,这楼也太杂了吧。

18L:“黄子弘凡你说句话啊!”

19L:大家都专注内斗不要给团外人眼神。

20L回19L:你少爱一个人好意思进这个论坛!

LZ:20楼你先滚出去,老子花钱就能进尊重一下唯粉谢谢!

21L:晦气,居然这也让我嗑到南北了。郭粉居然维护蒲粉!

22L:黄粉说句公道话,他怎么不说别人光说你们郭文韬,找找你们自己的原因。

23L回22L:卧槽你可赶快删了吧。

24L回22L:他超爱。

25L回24L:可见现代人嗑得不太健康,再说下去南北还能打两圈。

LZ:打什么,乒乓球吗

————————

#果然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火上热搜。

南波万各个唯粉想说什么破热搜审判一下……点开一看审判不起闭嘴乖巧。

团里这关系虽塑料但大家都微妙的会磕到一点,可承认就是个死,把你打成受腐唯开盒五百遍。

可受腐唯世间最豁达,不过进一步老夫老妻拉一次手噩梦做半宿,退一步多个可牛头人的前男友。

韬腐唯熬到半夜满意地看自己的5000字dirtytalk爽飞,然后披上正经人的号登论坛。

26L:可能他们私底下是这种相处模式,都是损友嘛,黄子后面那么接韬的话,韬也一直贴贴了呀。

27L:你女儿是贴啊!唾沫星子都嘣我儿脸上了!

28L回27L:信不信我女舌头都能放你儿嘴里!

总之黄子弘凡很会哄人,第二天又拿到郭文韬亲自买的麦当劳。

今天大家任务是搞原创,分组写歌词。

黄子弘凡和石凯,郭文韬和齐思钧,蒲熠星和曹恩齐,其他人没来。

郭文韬和齐思钧写到身心疲惫,但写不出来就只能唱蒲熠星写的……

郭文韬把废纸团扔出去,半路被对桌黄子弘凡眼疾手快地拦截下来展开大声朗读最大几个字,“我想要你的一颗心!”

“这什么恐怖小说?”曹恩齐提出犀利的问题。

郭文韬瞪着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真诚地说,“我怕你认不清你自己的才华白白浪费了嘛,多浪漫啊,一颗心,我给你啊。”

齐思钧看着自己歌词里的‘大帅哥’三个字默默涂掉。

曹恩齐看着自己纸上的‘曹恩齐,帅!’非常满意。

郭文韬笔头把纸划烂,起身拽着黄子弘凡一路走到走廊尽头。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郭文韬问,声音还是轻轻的。

“什么什么意思?”黄子弘凡还攥着那张废纸,指纹摩挲着那个心字。

“太超过了,真的。”郭文韬烦恼地抓着头发蹲下去,“我们就是人前卖腐而已啊。”

爱豆组西皮上舞台,两个人共度良辰,创造永恒。

然后台下呢?

“这样吧,用,我,恬不知耻,你,造句。”黄子弘凡道,“我们一起说。”

“你,骂我,恬不知耻。”

“我,恬不知耻地,喜欢你。”

黄子弘凡挑挑眉毛努力露出笑容,“看吧,我比你慌得多了。”

郭文韬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手指快要将掌心压出血痕。

黄子弘凡拉过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说,“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没办法。”郭文韬回答,“还没办法确定。”

“那我等嘛,不难的。”黄子弘凡说,“心也先欠着哦。”

郭文韬笑了,“团里不让谈恋爱呢。”

“不能谈恋爱那是不能和外人谈。”黄子弘凡研究很透彻。

“歪理真多。”郭文韬笑道。

“我都直球的。”黄子弘凡喊冤。

走廊这么短啊,快到练习室前郭文韬回头看了看。

黄子弘凡跟着他看,不明所以的,但还记得偷偷把写着歌词的纸叠好放进口袋。

——日常part

今天南波万男团一起来公司拍读信和认领礼物vlog,郭文韬一下子就被一杆旗似的东西吸引,看上面收件人是自己名字,于是立刻就拆了。

“这什么?”郭文韬看这不吉花色的旗,一身鸡皮疙瘩。

“是你们游戏里的什么周边吗?”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问。

“这不就一招魂幡嘛。”曹恩齐见多识广。

“这种都能送,招什么东西的……?”不知谁话一落,所有人都来看热闹。

经纪人扶额不太想说话。

蒲熠星最后来,见了这显眼的旗子,又看东西在郭文韬手上,微微皱眉...

蒲熠星最后来,见了这显眼的旗子,又看东西在郭文韬手上,微微皱眉道,“晦气。”

经纪人回过神,“嗯嗯,小蒲说的对,韬韬你别拿了,我们等会儿处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迷一般的落在蒲熠星身上,蒲熠星一阵恶寒,“我是前夫不是先夫放尊重一点。”

“孩子老哭。”齐思钧说。

“那就吃点好的……”黄子弘凡跟上挑眉毛。

郭文韬无语望苍天,难道非得拉蒲熠星去衣食父母面前磕头谢罪才行吗。

黄子弘凡只好换地方。

“就我们几个呗。”郭文韬说,“别又随便杀一个新人祭天。”

“那玩萝卜蹲?”黄子弘凡提出一个绝对不会被骂的游戏。

“可以。”工作人员从礼物堆里掏出团粉为每个人织的手工立体动物小夹子让戴上,“就用动物名。”

每个上面都绣了名字,各人取了戴上,蒲熠星皱皱眉说,“为什么我是鱼不是猫?”

“猫猫好像是文韬。”齐思钧看了一眼,“不是你以前一直说文韬是小猫咪吗。”

“那我又为什么是鱼?”蒲熠星不太理解。

“可能内涵你记性不太好……”齐思钧连上剧情。

蒲熠星一时竟无法反驳。

“狗怎么给石凯了?”黄子弘凡比较在意这个,“我看起来比较像吧!”

石凯赶紧护好自己的发夹,“不是吧!怎么还有人比狗的啊!”

“文韬是猫!”黄子弘凡强调。

“那你当鼠正好被他拿捏嘛!”石凯一步不让。

“我发现鱼也被拿捏好吧!”黄子弘凡直给。

蒲熠星闻言中箭。

而风暴中心郭文韬完全没注意,他只在乎,“这发夹好可爱!”

“你喵一下。”黄子弘凡说。

“喵。”郭文韬毫无戒备之心。

“韬韬,我来帮你戴好!”黄子弘凡立刻上手。

“是不是现在觉得像鱼一样7秒记忆挺好的。”曹恩齐认真跟蒲熠星分析。

蒲熠星痛苦面具。

——庆功宴part

“今天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我们共同的……”经纪人举起酒杯。

底下所有人都在憋笑。

“周边品牌NO.1成交额破亿。”经纪人赶紧念完。

南波万们集体鼓掌。

“还有我们共同的朋友……”

底下鸦雀无声。

“蒲熠星的新书超额大卖。”

众人终于舒了口气,今天蒲熠星有事不在,错过了。

“祝他今后再接再厉……再创辉煌。”经纪人带头鼓掌。

南波万们也鼓掌。

“还有你们没poto签的的赶紧发,团魂不能没有知道吗?”经纪人非常有针对性的对一个方向发出重音。

“可是我买的还没有到。”自觉被点名的黄子弘凡乐呵呵举起手,“发不了。”

“你买的?”经纪人感觉自己听错了。

“嗯。”黄子弘凡点头。

已经po书的鸦雀无声。

郭文韬问:“有帮我买吗?”

黄子弘凡说“当然了,除了我,难道还有谁给你送?”

“那多少钱我等会儿转你,邮费也平摊。”郭文韬说。

黄子弘凡耸耸肩,“好吧。”

经纪人一脑门子问号,但蒲熠星不在这里,黄子弘凡又是个很能跑火车的人,谁知道什么情况,只能干笑几声。

今天是七夕,各自意义上说都是个大日子,idol们要发七夕福利,同人女要七夕联文,南波万公司整个了七夕联搜。

po一本书送一条热搜。

黄子弘凡玩儿社交软件,一刷新就是一页写满字的红纸,跟郭文韬吐槽说像不像那个剧《轮到你了》。

郭文韬抿抿嘴巴,想是挺像的,不过其他人是发了就上,他是一直不发一直上。

卖有回音,应该的。

——闲情part

公司准备下次握手会安排黄子弘凡和曹恩齐双人斗琴。黄子弘凡对人向来真诚是必杀技,于是收获一堆情缘任务。

郭文韬美美和齐思钧一组排练双人网红萌系宅舞,整个人都散发着棒棒哒的光芒。

齐思钧拿了相机全公司拍,郭文韬跟在他后面,到了黄子弘凡和曹恩齐的练习室,郭文韬半只手缩进袖口冲黄子弘凡挥挥。

黄子弘凡蒙受召唤冲过去,抱起来,转一圈,放下。

齐思钧说,“你们营业的好厉害。”

郭文韬理理衣服说,“因为黄子弘凡比较热情吧。”

曹恩齐反驳,“呵,我们今天可是手都没碰到过。”

“哎呀,恩齐。”黄子弘凡冲过去握住曹恩齐两只手上下晃了晃,“你想牵我手就直说。”

曹恩齐超凡出尘水晶壳要被晃裂了,“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再见。”

齐思钧也遛,“刚刚那段我拍下来了,给你们冲冲西皮KPI。”

“齐哥,大恩不言谢。”黄子弘凡夸张抱拳。

郭文韬想自己要找个什么理由走,想半天没想到,就留练习室听黄子弘凡弹钢琴,听着听着有点羡慕了说,“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好厉害。”

总不能说是为了帅。黄子弘凡问,你听什么?我会就给你弹。郭文韬说,那你弹自己的歌吧,我帮你录。

黄子弘凡叹气,要撩动一个脑袋里永远有OKR的西皮也是难事。

“你一会儿有事吗?”黄子弘凡停止弹奏后问。

“没有。”郭文韬收了手机托腮看他。

黄子弘凡把手从琴键挪到膝盖上捏了捏,鼓足勇气问,“那我可以去你家吗?”

“可以啊,但不能拍摄哦。”郭文韬站起来,又想起什么回头看黄子弘凡,“你想点外卖还是去超市买东西自己做?”

“买菜买菜,我超会做饭,交给我!”

“真的假的?”

“至少是熟的。”

4月下旬蒲熠星彻底去了南方,说不上陌生或者熟悉,他们这样的人一年到头飞来飞去,哪儿都是浅尝则止,不过是伴随了自己一段人生的南北之名有了物理上的意义。

但他没想到在某次自行出游时会遇周峻纬,相遇地点是当地名胜,小院清雅别致,绿树成荫,他们坐在观戏的椅子上一人一杯茶强制消费,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蒲熠星听着耳熟,有点像密室里自己怪叫的声音。

周峻纬说上面是在演牡丹亭。

蒲熠星哦了一声,这个季节的风太舒服了,他眯起眼回忆起牡丹亭,好像是个做梦的故事不由开口道,“知道吗?我们之前录了一个特别离谱的阵营本。”

周峻纬笑了笑,“怎么离谱了,你输了?”

蒲熠星摇摇头,“文韬输了。...

蒲熠星摇摇头,“文韬输了。”

周峻纬很认可,“那确实离谱。”

周峻纬评价说,“只按你说的这个人设,文韬很难赢。”

蒲熠星长舒口气说,“突然开始辩论那儿才真扯,大家伙儿全靠脑补。”

周峻纬喝口茶,“感觉还是你之前说的森林进化论有趣一点。”

蒲熠星说,“你还记得黄子弘凡吗?”

周峻纬点点头。

周峻纬噗一声差点把茶喷出来。

“……只是有点伤心,我夸张了,你这什么反应?”蒲熠星往边儿上挪开点儿。

“没有没有,我就想韬韬肯定受不了这种。”周峻纬擦擦身上的水,“黄子拿到的角色是韬的好朋友,然后回A线韬的角色已经……他可能就是感触太深了吧,你看,失而复得,得又复失。”

“只是剧本而已。”蒲熠星说,“郭文韬也跟黄子说,‘你就当是黄子催眠的一场梦。’”

‘这世上哪有一梦而亡之理?’台上正唱。

“你呢?”周峻纬问。

“我一开始就已经和他对立了啊。”蒲熠星说。

“我是说,你有没有在文韬面前为他掉过眼泪?”周峻纬问。

“怎么可能……”蒲熠星心里一块石头终于扔出去,“郭文韬虽然长了一张让人很有保护欲的脸,但是,他根本不会需要任何人。”

“他需要。”周峻纬说。

“对,他只是不需要我。”蒲熠星道,他想起郭文韬与他擦身而过跑到黄子弘凡身边的场景,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瞬间却让他觉得郭文韬或许是成心证明什么,明明还没有到最后投票的一刻郭文韬对黄子弘凡哪儿来的那么多信任,情侣车真是犯规。

但蒲熠星不得不承认,韬不掉带来的悲剧的色彩在郭文韬身上显得格外迷人,他不确定最后所有人的选择是否于此有关,但迷人的诱惑意味着危险,如同剧本中超脑铸就的理想世界。

郭文韬有很好看的一张脸,相对坐着的时候蒲熠星想,但是他不再看我。

其实那天黄子弘凡结束时只是在郭文韬肩膀上多趴了一会儿,但很少看他这样撒娇,多少让人有些不习惯,不过大家各自离开时他还是笑嘻嘻的。

后来黄子弘凡和郭文韬一起去看了日落,那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日落,太阳照常从橘色的天幕散落成湖水里的点点碎金。

黄子弘凡不停地跟郭文韬说话,夸张的从小学看过的科幻电影说到今天剧本里的的人类与超脑,郭文韬看着他的脸,觉得很吵,却莫名其妙的开心。

“我其实也不喜欢被超脑监控的感觉,但是……我一想到看着我的眼睛是你,我就没那么排斥了。”黄子弘凡说。

“黄子催眠,你还没出戏呢?你喜欢人家还不喜欢呢~~”郭文韬把脑袋倚在黄子弘凡胳膊上,语气软乎乎的,“而且韬不掉已经不在了。”

“我在,他就在。”黄子弘凡说完又觉得不太对,“黄子催眠会去找他的,我确定。”

“他是风晴雪吗?”郭文韬好笑地抬头盯着他。

黄子弘凡笃定说,“他可以是。”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浅灰色的天空再也捕捉不了太阳的影子了,但面前这个人倒是亮到刺眼,郭文韬闭上眼睛轻轻吻上他的嘴。黄子弘凡伸出手去触摸郭文韬的头发,手心发痒的感觉格外真实,这让他接吻时更加卖力。

我的一切被他接受了。黄子弘凡想,包括不想承认的幼稚和不安,被郭文韬攥在掌心里。

郭文韬晚上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回看一直在盯着自己的黄子弘凡说,“我们以后就一直在一起了吧?”

黄子弘凡挤着他傻乎乎地问,“真的呀?”

郭文韬眉毛皱起来,是他标志性的威胁表情,“我在问你,你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但我还是想问我现在可以抱住你亲你吗?”黄子弘凡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郭文韬看了看周围,脸微微红着在桌子下方拉住了他的手,嗓子甜丝丝的,“回去再亲。”

于是黄子弘凡吻了他的手,“那我一定不让你感情有新败绩。”

就算是挑剔到向蒲熠星这样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黄子弘凡是个很不错的人,属于如果有妹妹会介绍给他的程度。可惜蒲熠星没有妹妹,只有前男友落到人家手上,似乎正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

“其实今天本来不该我一个人来。”周峻纬说,“以前答应过文韬要和他一起的。”

“是啊,文韬他那么敏锐,给他的爱少一点他是要闹的。”周峻纬笑得很苦涩。

“但他之前跟我说的是,要不然我们等一等再放弃吧。”蒲熠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偏爱了一把,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了,但看周峻纬吃瘪倒是很有趣。

“阿蒲,你再说下去我要收费了。”周峻纬无奈道。

后来周峻纬和齐思钧见了一面,聊完事儿打听黄子弘凡的时候齐思钧说,“文韬挺喜欢他的,他也喜欢文韬,你就放心吧!”

周峻纬一头黑线想我放什么心说,“我又不是文韬他爸爸,你可以跟我讲他男朋友坏话。”

齐思钧想了想说,“黄子弘凡这小子吃东西没个人样,食色性也,估计在床上也没有。”

周峻纬说,“齐老师您也别太不拿我当外人。”

齐思钧说,“你这人好难搞哦。”

周峻纬低头笑了笑,“以前我还以为老齐你会比较支持我。”

齐思钧解释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能有什么办法,感情里可不能谈先手优势。”

周峻纬听了苦笑道,“本来我可以把原因怪罪在这个上面,现在可真没话说。”

“还走不出来?”齐思钧的声音低下去,没再看周峻纬。

“我不知道,但答应他了。”周峻纬摸了摸口袋里曾属于郭文韬的纽扣,“答应他的,就要做到。”

齐思钧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说,“黄子弘凡为郭文韬拼过命,社死现场那种。”

周峻纬满头问号,直到听了摄像头面前,同桌还有其他人,黄子弘凡也为郭文韬千里端菜递碗拿勺甚至挪桌之后有点绷不住问,“韬韬是喜欢搞笑的类型?”

“我也喜欢这种类型。”齐思钧说完看周峻纬脸色觉得不对劲,赶紧解释,“就没什么心思的朋友,很直,相处很轻松……也痛快。”

而这时郭文韬正和黄子弘凡洗了澡抱在一起睡觉。

曹恩齐说,“你别诓我,有什么赶快说!”

何运晨说,“我刚想起一件事儿,就今天我们不是录密室要吃饭吗,全是辣菜!文韬吃不了在那儿嘀咕有点浪费,然后,黄子拉他盘子了!说,‘要不然给我?’我当时以为无限流回我大学食堂了!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曹恩齐沉默。

何运晨倒是缓过来了,赶紧叮嘱:“你下次来录密室跟紧点儿看着呗。”

所以,我应该看个什么……在凉亭里抱着箭矢的曹恩齐茫然地看郭文韬抱着几支箭,黄子弘凡从里面一根根抽着玩儿,抽到最后一根还傻笑,看郭文韬玩儿黄子弘凡头发,看他们两个手把手投壶。

还好密室挺可怕的,曹恩齐哇啦啦的尖叫完又在点灯那儿脑子卡壳顾不上别的,回过神就看见黄子弘凡弯着腰在郭文韬的小隔间窗户前头有说有笑的。

黄子弘凡看着小房间里的郭文韬说,“哥哥,你们先手赢定了呀。”

郭文韬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想欺负他,于是故意给一点点希望,“不知道呢,要是谁中间失误了呢。”

黄子弘凡就在那儿喊韬韬哥哥,要是有尾巴能摇老高。郭文韬不得不上手捏了下他的鼻子哄,“哎呀,录着呢。”

曹恩齐想,我也看着呢……最后用手抹了把脸进隔间抬头长叹一声想黄子你最好色诱有用。

熄灯后郭文韬在隔间里就听黄子弘凡实况干扰,不限于前面人灭2盏他喊个1或者突然来句‘错了’之类的搞心态。郭文韬想谈恋爱影响学习还真不是全无道理,他憋着笑挺难受的,超努力才能集中注意力,别的话也不敢多说怕露馅儿,最后黄子弘凡卖萌攻势下也只能发个高冷的‘哦’完美结束比赛。

曹恩齐想评价你们这爱得不够透彻,又怕同时惹了这两个人会加大自己在密室求生的难度,先导片被他们扮NPC吓到趴地的屈辱仍在心中,只能安慰自己说爱情嘛,总是很刺激有变数,结果发现黄子弘凡在真NPC面前cue一拳五百郭文韬但引火到自己时曹恩齐悟了:你们爱得真有点不礼貌了!

11性转,注意避雷

受不了了,徐明浩想,今天他就狠狠坠入爱河一回,明早爬起来还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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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本章圆八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来得都要早。

徐明浩原本是很潇洒地敞开着那件大衣,从舞室门口站到外头,被裹挟着寒意的风狠狠在脸上来了那么一下,没有一点犹豫就把衣扣扣上,整个人蜷缩着闷头往家挪去。

月亮是很亮,又黄又大,弯弯的,他的脑子一下想不出什么美好的形容词,很文盲地觉得像煎得火候正好的菜盒,咬上那么一口,塞得很满的很鲜的馅料就...

月亮是很亮,又黄又大,弯弯的,他的脑子一下想不出什么美好的形容词,很文盲地觉得像煎得火候正好的菜盒,咬上那么一口,塞得很满的很鲜的馅料就会涌动着流出来。

小区门口摆了一整条街的小摊,他头一眼看见的是卖红薯和板栗的有高高炉子的那一家,简陋的排气管里升腾起算不上很浓的白气,很婀娜地顺着冷得要命的风飘来他这里,越发显得又香又热,叫人犯馋。

徐明浩就毫无意志力地走过去,被勾着买了一个胖且大的红薯拢在手心里,暖烘烘,有些部位的外皮已经被烤到糖化,粘稠地在纸袋里淌出蜜汁,不用吃到嘴里就知道甜得过分。

他就是在这样一个晚上遇到夫笙宽的。

徐明浩抖抖擞擞地依赖着手心里唯一的热源走过长长一段弥漫着小区孩童嬉笑打闹和各类狗叫的路,以为自己总算能清净了,一抬眼就是个很小的小女孩托着腮坐在台阶上。

看起来实在过分忧愁,很大的眼睛忧郁地耷拉着,显得两条小辫子都没精打采地翘在耳朵旁边。

徐明浩很怕小孩,尤其是小男孩,任何年龄段的小男孩都是讨债鬼,嗓门一开就是震耳欲聋的鬼叫,他自己在舞室做老师,已经被小男孩折磨得身心俱疲,现在是看见男孩就像见到鬼的阶段,大约这阶段还要持续很久。

他盯着这个小小孩,她看起来实在太乖,给了他一种“和别的小孩都不一样”的感觉,鬼迷心窍地暂停了自己去掏门禁卡回家躺着刷手机的计划,脚步慢慢地转到她身边,然后学着她坐下。

“嘿,”徐明浩很尽力地让自己不要显得像什么坏人,并为这可能性开始紧张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忧愁的小孩忧愁着扭头来看他,短短的小手捂在圆圆的脸颊旁,端详了他有很长一会,然后无精打采地咧开嘴龇开牙给徐明浩看。

“看见了吗?”她一张嘴就是很老成的调调,和稚嫩的童嗓搭在一起是怎么听都不像一家子,缺了大门牙,讲话还漏风,手指很执着地指着那一块缺口,担心徐明浩看不见一样,“我现在成缺牙巴了。”

好像他们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那样,话都没说上几句就开始快进到聊烦心事,恨不得几天前被纸片划破又已经愈合的伤口都找出来拿放大镜给人看,然后说,啊,我真的受了好重的伤。

徐明浩憋着笑,努力不要给小少女的忧思愁绪添砖加瓦,然而他一旦有笑意就很难不被别人看出来,哪怕他尽力作出严肃脸,嘴角旁边总会偷偷冒出两个小括弧,很吃亏。

小孩耷拉着的眉毛就更耷拉下去一点,很圆很大的眼睛里慢慢亮起来,是眼泪做成的海浪在里面隐隐翻滚,她的嘴也闭上,瘪在一起,是要准备哭了。

徐明浩不太会哄小孩,特别是哭着的小孩,他一看到她这种样子,脑子里就拉响十级警报,绞尽脑汁阻止一场世纪灾难发生。

于是他把那袋红薯捧到她脸旁,用另一只手去很轻地摸她的小辫子,算作是安抚,很讨好地跟她说,“咱找点有意思的干吧,你觉得吃东西怎么样?”

她就真的不再做出哭脸,张嘴讲话的时候还有点哽咽的意思,但是很高兴地说,好耶。

像小狗狗,烦心事留不到下一分钟,眼泪也是,一哄就高兴,一哄就卖乖。

吃东西的样子也可爱,徐明浩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她用小勺去挖红薯,圆圆的小手圆圆的脸,挖到一块完整还带着糖汁的就眼睛放光,小声喊着“耶”,然后抓着勺柄往嘴里送。

送到一半又顿住,很机灵地转头朝他看来,眨巴着圆圆眼睛把勺子顶到他嘴皮子上,不舍又大方地要他吃一口。

“我把最好的留给你啦,剩下的就都是我的了哦。”

又伸出小拇指,要和他拉钩,是真的在担心眼前这个大人会突然馋病发作抢掉一整个红薯。

馋鬼徐明浩张嘴把她的心意吃掉,然后用自己的小指去拉她的手指,算是约定好了不发病。

她把那个红薯掏空一大半的时候,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他们两个眼前,站定后就不再动了。

“你在干什么?”很低又很有质感的男声从徐明浩头顶传下来,一下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空气,从头皮酥到脚脖子。

他抬起头去看,眼珠子遇到那个人的第一秒就撕不下来了,又是倒吸一大口冷空气。

西装男,眼镜男,西装眼镜男。

徐明浩本人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干什么呢?”徐明浩的梦中情人又问了。

他条件反射般地回答,“你猜啊。”

真想抽他自己,徐明浩想。舞室里的小男孩正是狗都嫌的年纪,最喜欢跑动跑西凑到别人身边,用公鸭嗓问,小徐老师,你在干嘛啊,徐明浩习惯性地回答“你猜啊”,然后小男孩真的会去猜,自己嘀嘀咕咕猜上半小时,不会再来打扰他。

这一招对付小孩很好使,但并不适合用在帅哥身上,因为会显得他自己很弱智。

西装眼镜梦中情人的一边眉毛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位,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视线很短暂地在徐明浩那里停留了一下,然后盯着埋头苦吃的小孩发问,“我在外面摸黑给你找牙,你在这里背着我吃东西,夫笙宽,像话吗?”

夫笙宽就装作才听见的样子,抬起头来,兴高采烈地举着勺子喊着,“哇,是全圆佑来啦!”

徐明浩羞耻忏悔的当口很耳尖地听见他的名字,那几个字就像烙铁一样牢牢刻在心里。

全圆佑叹着气蹲下身来,伸手来捏夫笙宽的脸和小手,把她没吃完的那包红薯捞起来看了两眼,夫笙宽很乖巧地指着徐明浩说,“是我的朋友给我的哦。”

徐明浩的笑就不再憋得住,晃晃悠悠地挂在脸上,全圆佑转过脸来看他,他又没忍住抽一大口气,差点呛住大出洋相。

老天在上,徐明浩想,站得远也帅,蹲下来凑近了更帅,是帅得有点癫狂了。

帅男全圆佑很漂亮的嘴唇略微盛了点笑,跟他说谢谢。

谢得徐明浩心痛,他胡乱应答着,心里的小人哇哇大哭抱怨为什么帅男都英年早婚早育。

仍然不死心地开口试探着去问夫笙宽,“这是你爸啊?”

夫笙宽作小淑女状,小手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辫子都甩起来,“不是哦。”

小机灵鬼,只肯告诉他不是,又不说是什么关系,钓得徐明浩心都发痒,然而又不再好意思继续问了,难免有窥探隐私的嫌疑。

全圆佑似笑非笑定定看着徐明浩,看得他一点一点烧起火来,那火一直从心头烧到面皮,烧得徐明浩脸都发烫,才拉长点语调意味深长地说,“我是她的监护人。”

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这年头和帅哥搭个讪都费老大劲,徐明浩红着耳根子硬着头皮和全圆佑对上视线,又被那双眼睛电到,脑子都有点晕晕乎乎。

“现在回家吧。”全圆佑把夫笙宽抱起来,包裹在西装里的大臂肌肉就胀鼓鼓,看得徐明浩眼发直,盯了两眼又觉得不太好意思,飘忽着眼神去和夫笙宽拉手。

夫笙宽忽然把手举在头边做了个敬礼的动作,装作大人的口吻开始说话,“接到指令,这里是笙宽,笙宽收到!”

然后把小手团成的拳头递到他嘴边,“总部呼叫,你叫啥名?”

徐明浩跳下台阶,低下头凑过去回答她,“明浩收到,明浩回答,这里是徐明浩。”

全圆佑很低地笑了一声。

他强装镇静地跟着这一对关系不明的监护人和被监护人走进楼里,走进电梯,迷迷瞪瞪地醉在全圆佑的熟男香水味里,迷迷瞪瞪地回答夫笙宽一些怪问题,例如月亮为什么长在天上不长在树上,狗一开始是为什么被叫做狗,红薯为什么不叫甜薯,诸如此类。

是啊,徐明浩也想问这样的怪问题,为什么不可以他看中一个男人,然后那个男人就变成他的。

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他跟着他们走出电梯,走到一半想起自己没在电梯里摁楼层键,返回去电梯间一看发现自己就住这楼,再回到楼道里一看,全圆佑和夫笙宽原来就是他那吵吵闹闹搬东西搬了好几天的对门邻居。

他脸上的笑就掉不下去,咧着嘴走到从家门口探出身子挥手招呼他的夫笙宽那里,蹲下身去听她的悄悄话。

“明浩明浩,我偷偷告诉你哦,”夫笙宽很大声地用气声在他耳边喷出点口水,很小很软的手在他耳骨那里拢成一个圈,“全圆佑是我的小叔叔啦。”

世锦赛获胜后的一次聚会,叶修被按在KTV包间里灌得够呛,当然也没有多少量,三口,最多。蓝河拿着话筒为这群二十来岁的大孩子唱歌做伴奏,所有的目光却依旧落在他身上。

第一口,他有点红了耳朵,第二口红了脖子,第三口,怦,眼睛一闭倒在沙发上,在电视屏幕的灯光下渐渐歪头睡着了。

“没劲。”方锐搭着黄少天的肩膀,将目标转向下一个人,“来啊!来!”

蓝河的歌结束了,不知道谁过分想要麦点了一首情歌王,叶修薄薄的眼皮盛着时黄时蓝的光,在热闹里睡成一座雕塑的样子。苏沐橙无奈地看着他,纠结是让他就这样睡还是回房间去。

蓝河跟着情歌王哼了会儿前奏,从高脚椅上下来,慢慢摸到叶修跟前。...

蓝河跟着情歌王哼了会儿前奏,从高脚椅上下来,慢慢摸到叶修跟前。

“我送叶神回去吧。”

在苏沐橙的帮助下架住叶修,蓝河踉踉跄跄走出ktv,幸好酒店就在旁边,叶修撑起精神走了一段,最后在房间里彻底昏睡过去。

蓝河拉上窗帘,在昏暗的空间内发了会儿呆,庆幸苏沐橙没发现叶修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不然这么个大好的共处一室的机会,恐怕会落到别人头上。

不过也就…也就我会这样珍惜。蓝河想。他打开空调调到合适温度,整理好床上凌乱的衣服枕头,抖开被子将叶修整个人裹进白绒绒的棉花里,让他看上去像一个会咕涌咕涌动起来的蚕宝宝。

蓝河确信叶修只喝了三口酒,房里却不知怎么弥漫着些令人昏昏欲醉的味道,香、似雾似水、压人,像一滴琥珀从空中落下,把这个男孩裹得动弹不得。

如果某些事一定要有个开头,那他们逐渐远离的起因主要得归结于叶修过分敏锐,而蓝河又只会打直球,或者说有点表现得太明显了。

昏黄的外部街景,酒店层层叠叠刷着白漆的楼梯间,更低的气温。叶修背对摄像头,烟头一闪、一闪、一闪,烟灰垂直落入垃圾桶。

蓝河在酒店长长拐拐的走廊里推开一扇扇安全通道门,终于找到目标,像往常一样叫嚣着:“又被我逮住了!”脖子上的名牌随跑跳翻腾,和一颗小小的心脏同步起落。

而叶修淡淡一笑,躲开蓝河探去的手。

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话仅仅是话,字面意思。从叶修嘴里说出来,是话里有话,海面下总有露不出的八分之七座冰山。

昏黄的外部街景,酒店层层叠叠刷着白漆的楼梯间,更低的气温。

这是一个男人拒绝亲近的场所,再合适不过。

他发现了。

蓝河心脏整个从上翻到下,尴尬地收回手,在裤缝上擦了擦,声如蚊呐,“抱歉。”

这就是情商。蓝河还有空思忖,他表露出(自以为的)那么一点点,叶修就懂了,叶修稍微点拨一下,他也就懂了。

世锦赛赛况激烈,叶修不应不表意,把那个永恒的白打五天工梗抛之脑后,什么暗恋明恋就缺了风,成为一潭死水。

那声道歉是休止符,虽然叶修之后也接话说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原话是——

“用不着抱歉,大家朋友,哥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蓝河一笑,尽力将黏在叶修身上的眼珠子抠了回来。

可就是,不甘心啊。

人要是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地球不会自转,月亮和潮汐将依次罢工。

一日日过去耗到这天,蓝河进进退退缩缩探探,倒是真抢到一个不算机会的机会。

房间中窗帘没有拉得太紧,偶尔有一道道斜光伴随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快速溜走。蓝河总发现自己不自觉握紧拳头,想要去攥一攥两步之远的叶修的手。那双手带所有人奔向狂欢,唯独伸出来推开了他。

叶修是个好人,不愿懂装不懂消耗他人好意,但蓝河多希望他恃宠而骄,希望他得寸进尺一步步耗尽他的后路,落下悬崖尤不觉浪费。

这逼仄空间内唯一的椅子堆满衣物,没有合适的位置留给蓝河,他只能扶着床沿慢慢坐到地上,面向窗户,将光和暗挡在外,身后是叶修沉静的睡颜,胸膛起伏,呼吸规律。

从线上走到线下,第一次亲眼见叶修在机场,红色队服,背后是没有遮挡的高阔玻璃,透出一面蓝天,一架正起飞的飞机,像一个好兆头。

“哦,我记得你,蓝溪阁小蓝。”

“我也记得您,第十区大魔王。”

“诶叶修,你吸烟多久了?”

“这可不记得了,和打荣耀差不多吧。”叶修总和他聊天,食指勾着蓝河工作牌的带子不放,“那会儿你小学毕业了没?”

“当然……不。”蓝河被他勒着脖子,得意一笑,“叶爷爷,我那时候刚读幼儿园呢。”

苏黎世的傍晚很美,云有好几种颜色,蓝河买了汉堡,软绵绵的面包胚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怎么讲,不能报销的话,再给你带夜宵我就是狗。”纸袋子直直砸在显示屏前,叶修暂停视频,转身对他笑,“咱俩谁和谁。”

他两指夹起一张卡潇洒亮给蓝河,“拿去刷。”

蓝河定睛一看,荣耀账号卡,金币不一定上百的那种。

所谓“糖”,总是离别后更显闪亮。

蓝河叹了口气,等待许久的人就躺在身边,他却只敢屈起腿拥抱自己。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哪种喜欢?……嘶,还真没想过,你建议建议?”

蓝河手掌一翻,指向自己,“我……母胎solo。”

“切。”叶修眼神转回屏幕,叼着烟调侃道,“尽说胡话。”

不,我总是认真的,蓝河想,没有玩闹。

从酒店窗户望出去,苏黎世也没那么美了。不过是普通的港口、桥梁与尖顶建筑,大教堂也不会承载一个来自异乡非信徒的祈愿。

蓝河的上帝正好眠。

他没法拒绝世上最坚定的温柔,出战首场胜利,观众欢呼战队,选手欢呼自身,蓝河眼神停留在领队席,用一瓶矿泉水敲了敲叶修肩膀。

“恭喜。”

少年一生最大的轰轰烈烈与秘而不宣就此拉开序幕。

可惜……

你知道吗,蓝河屈起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你知道吗,我多害怕,多紧张,多愉快,多诚恳,我多么忠诚,多么勇敢,多么悲伤地等你走向我。

你知道吗,知道吗,你看看我,你知道没有啊。

光辉灿烂的夜在呼吸中迎来第二个晦涩白天,蓝河为叶修掖了掖被子,静静带上酒店房门离开。

一路无声,他把宣泄全部留给了上一个夜。

机场,喻文州在队伍前和叶修告别,蓝河拖着箱子散在人群外,目光落了一下,落了一下,落到天外白云后,日光耀眼。

有点像他第一次在机场见他,此时做告别,各行各路。

蓝河渐渐走远,心里升起一股无边的雀跃的恨意。他恨他是高台某某,自己却难逃命运。明明同行一路做过同一个无边呐喊的梦,最近距离却仅上演了一出独角哑剧。

他在那个寂寥的房间里从开始回忆到结束,大约是一架飞机的起落、一场座无虚席的盛会、暗处隐秘的眼神;谈话、握手、擦肩而过;三十个日夜乘以二十四小时,一支烟燃尽要五分钟。

也不是没幻想过什么酒后吐真言酒后乱性,现实中蓝河却一个印在额头上的吻都思前想后不敢留下。

他不想冒犯叶修,更不想作贱自己。

哪怕此后无缘再见,他曾燃烧过,见叶修燃烧过,这就可以,这就足够了。

end

啊男人,喜欢安安静静告别也安安静静,彼此都体面。

//刚结束的女选手大逃猜归档

//这简直是一篇全身上下写满“哈鲁西”名字的文……要放乙女大逃猜我绝对不敢这么写(。

//我不太吃王柔,仅此一篇!

林子里还有其他人。

唐柔闪身躲到树后,隐去自己的气息。

冷汗从额角沁出,唐柔耐心地等了十秒,原本在她十点钟方向的人没有丝毫行动。

感知过于敏锐,因此不是工厂的普通工人;态度过于谨慎,因此不是帮派的人;当然也不会是自己人,因为这项任务只安排了唐柔一名成员。

所以只可能是敌人。训练有素的、小心翼翼的、强大的杀手。

怎么可能会有专业杀手出现?兴欣声东击西的策略失败了吗?...

怎么可能会有专业杀手出现?兴欣声东击西的策略失败了吗?

不可能。唐柔肯定地想。

因为若是失败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那会是谁?

微风穿过树干间在草丛上刷出沙沙的声响,先前引起唐柔警惕的也是这样的声响。

会不会是她听错了?

也不可能。

唐柔拥有野兽一般灵敏的直觉,若她的身体告诉她危险靠近,她往往即将命悬一线。

唐柔摸出手枪,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改抽出军靴里的匕首。

在离目标地不远的地方开枪太冒险了,一旦惊动工厂的人,便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能肉搏。贴地飞奔,在对方看到自己之前,一刀抹了那毫无防备的脖子。怕就怕对方不止一个人,届时唐柔将处于绝对的劣势,搏斗技巧再好也挡不住多人夹击和随时会飞过来的子弹。

唐柔握紧匕首,沉下腰往十点钟方向飞窜出去。

她可不知道什么叫“怕”。

眼角捕捉到男人的身影时刀已落下,对方反应也飞快,一把军刺以相同的速度却更刁钻的角度向唐柔袭来——

两人皆是一愣。

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他们的动作迟钝了半拍,然后下意识往后弹开三米。

唐柔看到一双大小眼。

遥远的记忆在苏醒。她可太记得这双大小眼了。

“王教官?”唐柔喊道。

王杰希已经从紧绷的战斗状态恢复成普通待机状态,将军刺收回鞘,向唐柔点了点头,道:“唐柔,好久不见。”

在王杰希训过的所有兵当中,唐柔是最奇葩的一个。

这个外貌水灵灵的大美人是被他们荣耀基地的军医陈果给捡回来的,直接给带到了总司令冯宪君的办公室。遵守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多管闲事是最要不得的素质,因而唐柔出现在基地的第一天,压根没几个人注意,直到冯司令把人安插进新兵营受训,上到教官下到新兵崽子,一群糙汉全部虎躯一震——这是哪儿来的漂亮大妹子!

口无遮拦包荣兴大胆形容道:“哇!大佬的女人你是什么星座?”

众人强行闭嘴之,却也发现这问题儿童讲的话并不无道理,经过伪装的好奇眼神一双双探照灯似地望过去。啧啧啧,这水嫩光滑鹅蛋脸,这炯炯有神大杏眼,这凹凸有致好身材,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家大小姐,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参军?

呸!什么叫“这种地方”?他们荣耀基地虽说是鱼龙混杂了点不干不净了点,既不在正常军队编制里,甚至校级以下的士官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这里可都是一帮“正人君子”,虽然大多暴力不要脸,却也比任何上流社会的衣冠楚楚之人更懂什么叫人最基本的正义感。

据陈果姐姐介绍,这姓唐的大妹子是她们家远方亲戚,从战区逃出来的落难平民,举目无亲的没人给照顾,便几经波折到了基地这儿,想着干脆把自己上交给国家得了。

——当然这话是没人相信的,不过也不会有人问。

荣耀基地不是个和名字一样敞亮光辉的地方,到这里的人谁能没点跌宕的经历或复杂的背景。

冯司令过于清楚手下这群兵的侦查与反侦察能力,也过于清楚他们不愿随意侵犯他人隐私触犯他人底线的奇妙精神洁癖,都懒得让陈果编个靠谱点的故事,明晃晃的态度就是在说:想查就自己去查吧混蛋小鸡爪子们。

唐柔这姑娘也是的,性格刚的不行,怎么都不肯留在医务组跟着陈果混,非要当兵。姑娘家家的怎么也得和粗皮汉子分开对待,司令大人清了清嗓子,道:“唐柔同志进嘉世组吧。”

“不是吧老冯大人?!”蓝雨组黄副教官立刻提出异议,“人家好好一个妹子你给猥琐老叶带?”

“猥琐怎么不好了。”叶修道,“打得赢就行。”

“确实不合适。”蓝雨组喻教官正直发言道,“叶教官的风格大家也知道。”

这说法含沙射影的罪名可是莫须有的,叶修此人其实既不猥琐也不严格,他只是有浑然天成的摧毁人自信的绝妙技术,这兵训着训着不是成了抖S就是成了抖M。主要这人讲话太欠扁实力又逆天,什么“十环不好打么看哥给你打一个”、“五十圈没商量,我这是为了你日后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啧啧啧就这么几百个零件,我看这干扰因素也不多啊,要我能拼两把AK出来”,一串爱的慰问下来,没脾气的像是邱非,发愤图强训练没日没夜,各队抢着要;有脾气的像是孙翔,被摁在地上揍了几十顿终于学了乖,被轮回领去当主力。要说训兵,叶修确实有一套,只是这套路子太野,唐柔一小姑娘跑去,不知道能撑多久。

叶修人贵有自知之明,不顾上级领导依旧在旁虎视眈眈,叼上一支烟慢悠悠问道:“呵,那文州觉得小唐同志应该去哪儿?”

“微草的训练风格比较适合。”喻文州说。

被点名的微草主教官王杰希这才从神游中归位,他其实只记了个“唐柔”的名字就放下大会开小差去了,这种行政决策他一般懒得理,此刻被推到台前他才晓得定睛看一看新来的女兵,大小眼微不可察地眯了眯,道:“遵守司令指示。”

冯宪君回想起一天前唐柔同志怼他的几句话,心想还是应该挫挫这年轻人的锐气,于是道:“训练去嘉世吧,训合格了再进微草任务小队也不迟。”

“哎,司令说的对。我这儿嘉世训练营那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训完了不还是去其他任务小队嘛。”叶修道,“这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表彰。”

全场嘘声一片。

荣耀基地的传统是,新人进来,不管实力怎样,先扔训练营里折磨起来,折磨到主教官觉得可以了不会一上任务就领便当了就测试,测试没过继续打回去受折磨,过了再进各组行动小队,去执行机密特种队任务。各行动小队队长兼任训练营主教官,各有各的训兵风格,一般谁冠名的训练营出来的兵就去谁那儿,只有嘉世是特例——嘉世只有训练营,没有行动小队。

奇怪的嘉世自然也就收着一些奇怪的人,比如唐柔。

这姑娘有一身似乎永远用不完的劲儿,刚来基地就把所有能找上的人全都挑战了一轮,弱的她还看不上,专找已经转正行动小组的,然后喜闻乐见地被一次又一次地干翻。干翻在地的干翻。

全基地最善良的仔高英杰于心不忍,趁他们队长不注意跑去向叶教官打报告:“叶队限制一下小唐向别人挑战吧,她看得出我们放水,两次之后就发狠了,我们下手又容易不知轻重的……打伤了就不好了!”

“让她去吧。”叶修神情深邃,缓缓吐出一口烟,“她心里有气。”

“那您陪她打不行么?”小高同志问道。

“她这不是完全打不过我,才去找自己稍微有点儿一战之力的对象么。”叶修道。

高英杰欲哭无泪。

唐柔的名声真正在荣耀基地广泛传开是在她来之后的第二个月,她打败了训练时长两年半的轮回小队队员杜明。项目是擒拿术。

杜明那叫一个不服啊,当即拍地板要求再战——然后又输了。

围观人们都震惊了,纷纷拿自己的实力去比对,再一次震惊地发现,光说擒拿,他们这帮硬汉还都不一定打得过人家妹子。

其实唐柔也就擒拿术还算拿得出手,要真比其他的,枪术、越野跑、器材组装,随便哪一个都得被杜明血虐,她自知,可围观人和杜明不知啊。大老爷们儿越起哄越来劲,眼看就要变成一阵人来疯,叶修不知去向、周泽楷出任务,搞得没人来劝架。

而就在两人即将展开第三场殊死搏斗并且都摆好起手式往前预备冲的那一刻,有一个人如救世主般降临了——

王杰希一手拦住唐柔砸过来的拳头,一脚绊倒底盘没放稳的杜明,一招终止了这场不理性的对决。

“咏春拳!”围观人员方锐同志瞎几把胡扯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老王你个首都人竟然跑去南方学艺!”

王杰希无视了方锐,说:“都训练去,杜明记小过。”

“这样偏心了吧王队!”有人为杜明打抱不平,“是唐柔先找上来的!”

王杰希看了唐柔一眼,对方一脸不知悔改,于是他说:“你跟我来。”

唐柔跟着进了王杰希的办公室。

王杰希双手抱胸直言道:“你转来微草吧。”

唐柔想拒绝,但她见王杰希的神情实在认真,便咽下了无情的词句,转而问:“为什么?”

“你的性格不适合当兵。”王杰希说,“嘉世的方式只会让你更加不适合。”

“当兵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唐柔不以为然。

“你需要严守命令。”王杰希皱了皱眉,“如果不,你会死。”

“我不怕死。”唐柔说。

这回答过于符合唐柔人设以至于王杰希一听便叹气,他说:“我们不会带着会害死队友的人出任务。”

唐柔此前根本没想过这层,一下答不上话。

“你的身体能力很好,各项数据都显示你适合单兵作战。”王杰希说,“但再优秀的单兵更多时候也都是团体作战。”

“……我会改。”唐柔开口道。

“你必须改。”王杰希说,“但叶修不一定能帮你改掉,来微草,我帮你改。”

唐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问王杰希:“你这么说的话,我还挺强的?”

王杰希点点头。

“这就够了。”唐柔说。

唐柔态度很是明确,王杰希便只能点到为止。

“你之后想去哪个队?”王杰希问。

“兴欣。”唐柔说。

一抹震惊从王杰希脸上快速掠过,他说:“陈果告诉你的?”

“基本侦查能力。”唐柔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唐柔离开办公室后,王杰希还站在原地沉思。兴欣,一支就算在荣耀基地内都被算作不存在的行动队,队长叶修,却彻底和嘉世训练营割裂。

兴欣专门执行最脏最危险的任务,固定队员不是有毁天灭地的战斗力就是有超乎常人的精神素质,而后者往往更重要,因为有些任务根本没有任何道理——比如歼灭一家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唐柔究竟如何仅仅花一个月就查出了兴欣的存在,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想要加入,这些王杰希全都无法得知。

他只是莫名心疼起唐柔。

虽说是分了训练营,还是有一些基础训练会大家一起做,不仅是给新兵一个知晓各队队长作战风格的机会,也给了队长们选人前瞻的准备。

然而,众多教官中钻出一个奇葩王杰希。冯宪君心口疼,郁闷这个王杰希真是教什么都不行。一开始让他教拆弹基础,结果讲课兵崽子们听不懂思路,还不如自己回寝室头悬梁锥刺股研究图纸;后来让他教枪械组装,结果王教官不走寻常路,几百块零件,那么多选择,他不装最容易的最实用的最经典的,自己创造力十足地给发明了一个型号,除了他谁都上不了手。微草的孩子们苦,最后拆弹是跟隔壁蓝雨的喻文州学的,枪械是跟另一个隔壁霸图的张新杰学的。

王杰希知道自己没有当老师的天赋,主动请缨当格斗术教官。老冯大人唉声叹气,说杰希啊杰希,你看看格斗术都是什么人在教,什么韩文清啊什么唐昊啊什么孙翔啊什么方锐的,尽是一些教不了文化课的才去教打架,王杰希一表人才天生异相,怎么也得教个侦查追踪的才对得起他这聪明的头脑吧。

王杰希一看,侦查追踪的教案是黄少天给设计的,摇了摇头说,我不教。眼看冯司令又要唉声叹气,王杰希又提议道要不擒拿也行。

冯大司令:……格斗擒拿这些训练教官都排满了。

最后王杰希被安排去和周泽楷一起当射击教官。射击没什么好讲的,练就得了,周泽楷话又少,王杰希对于片刻的安宁很是满意。

体能、速度、枪法、格斗、侦察与反侦察,这些都可以学、可以训练,但有一件事,一件让人真正成为一个兵的事,是别人教不了的,只能靠自己去做、去习惯,那就是——

开枪杀人。

一定要亲眼看见脑浆在面前爆开,亲鼻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亲身体会到夺取性命给人的负罪感,并且跨过这份负罪感,才能炼成一个合格的特种兵。

每一个新兵在受训合格之后会安排跟着某个行动小队去一次危险指数较低的打击犯罪任务,目的是让新兵见一次血,并且自己,沾一次血。

唐柔的第一枪是跟着霸图执行任务的时候开的,特别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一击毙命,连韩文清都愣了,顿了半秒才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做的不错。

唐柔的个人风格和霸图行动队的风格很搭,她还在嘉世受训的时候叶修就问过她要不要去霸图,第一次任务结束归来,连霸图的人都以为唐柔会加入他们。谁知到唐柔正式确定进哪队之前的她的第二个任务——

“我跟微草吧。”唐柔说。

之所以王杰希对唐柔来说如此重要,是因为王杰希是教唐柔开第二枪的人。

那不是个太困难的任务,但难免有人受伤。

微草小队追上人的时候对方已穷途末路,正处在放手一搏不管死活的危险状态。失去冷静的敌人不会是微草的对手,但对待态度须万分谨慎。

“背后——!”

王杰希喊出来的时候许斌已经被子弹击中大腿,王杰希在弹雨中避无可避,只好拉住最近的唐柔躲到掩体后面。

唐柔的样子不对劲,她死死盯着手里的枪,四肢僵硬。

“你没开枪。”就算在这种时候王杰希依然是冷静的。

“……是。”唐柔说。

对唐柔最有效的方法……激将!

“我说过,你不适合当兵。”王杰希说,“你会害死队友。”

“……我不会。”唐柔咬牙。

“证明给我看。”王杰希说。

唐柔确实证明了她不会拖累队友,以及她可以当一个好兵。她不仅开了第二枪,她还开了第三枪、第四枪。

当她成为一个好兵,她就很难再保持当一个好人。

那天回到基地,许斌进了手术室,唐柔去了一到晚上就阴森森的射击场。

王杰希确认子弹没有伤到许斌的骨头和重要神经之后在射击场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唐柔,他还以为她在哭,走近才发现唐柔只是在发呆。

“睡个觉休息休息去吧。”王杰希在唐柔身边蹲下。

“我吹会儿风就回去。”唐柔淡淡地说。

“嗯。”王杰希见状也盘腿坐到地上,多少还是不放心唐柔一个人撑过这种痛苦的心态转变。

唐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谢谢你,王教官。”

“没什么好谢的。”王杰希说,“只是努力活下去罢了。”

“嗯。”唐柔把身体越缩越紧,头也埋进手臂,她身体有轻微的颤抖,说,“晚上挺冷的。”

王杰希盯着她看了几眼,伸出手把唐柔抱进怀里。唐柔的身体很小,也很软,体温被晚风吹得有点低,但在王杰希怀里迅速回了温。

王杰希没怎么抱过异性,他总有种没道理的保护欲,觉得女孩子都很柔弱很美好,因而他这样沾满了血的双手是碰不了的。但唐柔不一样,她比王杰希见过的任何女孩子都要坚毅很多,而且她让他不用害怕自己身上背负了那么多条性命,彼此身上都是血的恶臭,不需要考虑谁比谁更臭。

只要互相的温度还能传递就够了。

后来唐柔被冯宪君以多次冲撞教官为由,开除出了荣耀基地。

但大家都知道她去了哪儿。

兴欣。

于是在几年后的原始森林里碰见明显是任务中的唐柔,王杰希也只是惊讶了一小下便迅速厘清了现状:微草在暗,兴欣在暗中暗。上面有意的想要在这波缉毒中给敌方最沉重的打击。

“你一个人?”王杰希问道。

“嗯。”唐柔说,“叶修说我最冷酷。”

王杰希无语。他的个人任务是清剿密林深处的毒品工场,唐柔的应该也类似。无论是微草还是兴欣,事先都做好了声东击西将毒枭帮派的武力转移,所以现在工场那边剩下的应该只有一小部分火力,而更多的则是架都打不好的工人,说不定还有妇女和孩子。

能毫不犹豫拿刀子捅人的妇女,和十岁已经学会开枪的孩子。

武力征服并不困难,难的是面对比自己弱一大截的对手,下不下的去杀手。而恰恰工场肃清是这次任务中最重要的环节,所以微草由王杰希负责。至于兴欣这边……

王杰希不动声色地观察唐柔。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比优秀的兵。

“到了。”王杰希停下脚步伏到草丛里,“看我信号,我们分头左右包抄。”

“是。”唐柔应道,像个受训的新兵一样。

走——!王杰希打手势。

两人便悄无声息地潜入工场,等有人发出哀嚎,死神的镰刀已经悬在每个工人的头顶。

嘭嘭嘭嘭嘭……

哒哒哒哒哒……

还有绝望的尖叫。

突袭使从未受过训练的人措手不及,有的人抬起枪,连保险都没开就已经被唐柔轰了脑袋。乱枪打进制作完成的毒品里,恶魔的白粉飞扬到空中,还有提炼到一半的糊状物翻倒在地上,然后被鲜血染红。

真正的战斗只有一分钟,唐柔和王杰希背贴着背喘气,周围已无一个活人。

唐柔这才能够看清被她杀掉的人的脸:有青少年、有年迈的妇女、还有孕妇。他们或许是为生活所迫才冒险来毒品工场工作,他们的家里或许还有等一片面包的老弱病残。

不能再想了。唐柔闭上眼。

这些人参与了恶魔的行径,已经当不回人了。

她也是,即使她是在为民除害,她也当不回人了。

唐柔有点想吐,便扔下枪跑到一边的树旁,手撑着树干弯下腰,干呕了几下。她感到有人在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唐柔转过身,将额头靠在王杰希胸前。王杰希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紧抱住唐柔。

他们都是强大的人,但越强大,越没有安全感,即使是互相扶持的这一刻,也没有丝毫安全感。

他们只能在拥抱里寻求一点生而为人的证据。

王杰希和唐柔确定抹除了所有行踪后各自给行动队发报告。唐柔发完看了眼身后的血腥场,问道:“这些毒品怎么办?”

“明天会有人来善后。”王杰希道。

“嗯。”唐柔说。

离开密林的时候他们没有一起行动,兴欣有自己的基地,不方便让王杰希知道,微草也有自己的秘密,不能让唐柔跟着。

“王杰希。”分别的时候唐柔叫他,“有吃的吗?”

王杰希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条压缩饼干,说:“只有这个。”

“谢谢。”唐柔接过,又说,“什么时候再一起吃饭吧,不吃基地食堂。”

“那吃什么?”

“吃你烧的。”唐柔道,“他们都说你很会烧菜。”

“好。”王杰希说。

“嗯,那再见。”

“再见。”

希望他们还能活着再见。

TheEnd.

感谢看完~

旧文,龙叶x魔女蓝

0

“不是捡回家,是绑回家。”叶修叼着勺子懒洋洋地补充。

在厨房里刷碗的蓝河一个激灵,反手就是一个飞盘:“我这不是怕你冻死在冰霜森林里吗!”

叶修捂着被砸疼的后脑勺控诉:“你见过哪个火龙被冻死啊?”

蓝河:“保护森林,禁止明火!”

叶修:“这里是冰霜森林。”

01魔女

却邪日记:

龙历x月x日,和主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冲出龙域。

在冰霜森林烤兔子的时候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教训了:小孩子不可以玩火……

还把人强行带回家了!我们刚翘家出来啊!叶修你怎么就从了!

《龙类野外生存日记》里说,冰霜森林里生活着一...

《龙类野外生存日记》里说,冰霜森林里生活着一种白色皮毛、蓝色血液的兔子,体型庞大,肉质鲜美,最适合做烤兔子。剥皮洗净后用树枝串起,肚子里塞满调料,用半个小拇指甲盖大的龙焰炙烤十五分钟左右,刷上蜂蜜再烤五分钟即可完成。

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小孩子才在乎大小。不管大不大,能吃就是好兔子。

叶修用却邪把兔子串好挂在树杈之间,深呼吸几口,尝试着集中注意力将火焰集中在掌心。他这次翘家出来犯了个致命错误——带错龙鳞,导致他堂堂火龙大公子沦落到现在这个一簇小火苗都燃不起来的境地。从龙域出来过法障的时候还被家族的老东西们整了一道,身体缩小成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看起来根本就是个普通的翘家人类小孩。

掌心燃起一小簇赤色火焰,叶修心中一喜,忽然耳边传来嗖的一声,一团拳头大小的雪球弧形划过,劈头盖脸十分精准地扑了他一脑袋。

小火苗可怜巴巴地熄灭了。

叶修:“……”

叶修放下兔子,从地上捡起一个雪球团吧团吧向着不远处一棵银色的巨大冰霜树上一扔:“你有完没完啊!”

就听见一声悠长的“呜哇”,一个人影应声从树上落下,树木枝干上的积雪扑簌簌跟着落下,把那个人埋了小半截。

“都说了森林里禁止明火啊!”雪堆里伸出一只拳头抗议,“叫你家大人来!”

出来捣乱的青年有一头淡蓝色的长发,皮肤雪白,面容精致,还有一双比发色略深的蓝色瞳孔。他披着白色毛边的披风,长发用一根同样毛茸茸的发圈束成高马尾,看穿着倒是挺怕冷的。叶修坐在树下冷冷看着他,青年扑到他跟前,叶修这才发现对方的睫毛是罕见的白色,随着他眨眼的动作上下翻飞,仿佛舒展蝶翼的雪精灵。

“我已经两百多岁了。”叶修把串着兔子的却邪往旁边的冰层一插,双手抱胸看着他。

“你……?”对方露出狐疑的表情,绕着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片刻后他忍不住笑了,还露出了很懂的表情:“这么在意年龄,果然是小孩子啊。小孩,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叶修被他口中的“小孩”刺激得挑了挑眉毛,却还是如实回答了:“冰霜森林。”

“你知道冰霜森林里有什么吗?居然敢自己跑到这个地方。”

叶修指指却邪:“兔子。”

青年脸上的表情刷的僵硬了。

“是魔女啊!冰霜森林里有魔女!”他张牙舞爪地摆出吓小孩子的动作,“魔女最喜欢吃小孩了!”

“哦。”叶修又挑了挑眉毛,对这个陌生青年说话的真实性保持怀疑。

他这个反应显然让对方不满意了,青年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你怎么不怕啊,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刚了吗?没意思啊……”

“诶?”青年忽然愣了愣,他强硬地扳过叶修的脑袋,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叶修的额头。叶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那张干净漂亮的脸一下子放大了,对方冰凉的手捧着自己的脸,然后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好烫,”青年瞬间露出紧张的表情,“你……你发疯了!”

叶修:“……什么?”

“不,不对,”青年回过头,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小本本哗啦啦翻了翻,“让我翻一下……不得了了,你发烧了!”

“我没有发烧,”叶修啪地打开他的手,往后偏过头,“是你的手太冷了。而且我是火龙,天生体温要高一些。”

“诶……”

青年的动作僵硬在原地,表情有些沮丧。叶修看到他手中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绷带、回复药水和一个旧旧的布偶玩具,看起来像是经常用来训狗狗的那种。

叶修残忍地说:“发烧也不需要这些。”

一阵冷风吹过,头顶的树叶扑簌扑簌又掉了一大滩雪花下来。叶修打了个喷嚏,看到对方原本准备收回去的手又一次带着那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伸出来了……打喷嚏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啊!

“你真的不怕魔女吗?”青年收好东西,重新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坐姿居然很乖:“你见过魔女吗?”

“见是见过,”叶修面无表情地说,提起魔女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个号称地表第一魔女的始祖级小魔女戴妍琦,“不过,没有见过男的。”

蓝河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魔女……魔女是一个种族,并不是特指性别。”说完又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不过,连你这样的小孩都见过别的魔女,我还没有见过呢……”

“别的魔女?”叶修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你是魔女吗?”

对方似乎没想到自己说漏了嘴,白净的脸刷一下红了,答案就明晃晃写在脸上。这家伙也太好懂了吧……叶修忍不住腹诽,倒是比族里那些老东西有意思多了,逗一逗他似乎也挺好玩的。

“我叫蓝河,是冰霜森林的守护魔女,”青年咳了几声,有点尴尬地做了自我介绍,“所以我刚刚扑灭你的火并不是在捣乱……书上说小孩子玩火晚上会尿床,我是担心……不,我是怕你烧了我的森林,我才没有闲工夫去管小孩子……”

叶修从他的碎碎念里挑出了关键词:“你也知道自己在捣乱啊。”

“我是说我没有捣乱啊!”

他越过蓝河,去拔他刚刚插在冰层里的长矛却邪,却邪上还串着那只冻僵了的兔子。叶修单手撑好矛,集中意念,掌心扑的一声腾起小小的火苗。

蓝河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人类小孩真厉害啊!书里的小孩都是用一种叫火柴的道具,辅助干草才能生火的。”

说完抓起一团雪冷酷无情地扑到叶修手上:“不过不能玩火就是不能玩火。”

“我不是在玩火,”叶修拍拍自己刘海上细碎的雪花,将掌心仍旧在燃烧的赤色火焰给蓝河看:“只要我集中精力,普通的雪也无法扑灭它。”

“你这个小孩真是……太烦人了!”蓝发青年气得满脸通红,腰间银蓝光剑闪耀,剑柄的白色羽毛都炸开了,像一只炸了毛的蓝翎鸟。“我绝对不会带你回去的!我蓝河就是看着你在这里冻死,饿死,死在树洞底下,也绝对不会带你踏进我家一步!”

几小时后。

“你家床挺软啊!”叶修往床上一趴,“真香。”

在厨房里拎着兔子的蓝河:“啊啊啊小崽子你还没换衣服!”

02木屋

龙历x月x日,主人翘家后被陌生男子带回小屋惨遭虐待!可是主人你为什么不跑?

叶修:跑是不可能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跑的,做饭吧蓝河又不会,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却邪你很闲吗,有空抓个兔子?

蓝河住在冰霜森林南边的小木屋里,屋前有三棵高大的冰橡树,往后不远有一片冰冻的湖泊,湖面如镜子般光滑。屋后圈了一小块地,里面种了一些森林里不常见的蔬菜水果。屋子的主人没有用魔法将这些作物催熟,而是大费周章地使用了持续性的魔法为菜园保持温度,保证蔬菜水果的生长不含任何添加物,纯天然营养健康。

这么看来,倒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外面暮色沉沉,叶修关上窗户,借着牵牛花灯的亮光整理了一下床上被自己睡皱的床单,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你醒了?”蓝河从狭小的厨房里伸出脑袋朝着客厅张望。

叶修脚步一顿,挠挠头嗯了一声,轻轻问道:“在做什么?”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蓝河的动作一下子局促起来:“没什么没什么……你先等我一会儿吧,晚饭很快就好了。”

晚饭?叶修的目光越过蓝河往后扫了一圈,厨房里锅碗瓢盆倒是齐全,新鲜的食材堆在木桌上,锅里放了一块巨大的冰块,冰块里嵌了棵葱,旁边摊着一本魔法书,看起来蓝河似乎是想现场学习火焰魔法烧一锅大葱汤。叶修在冰霜森林里抓到的那只兔子也在,带回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总之整个厨房都非常残忍地展示了这顿晚饭的进度:0。

蓝河正蹲在地上剥一种造型奇异的植物,他围着围裙,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白皙的手腕。

叶修猜测道:“该不会我睡了多久你就在这里呆了多久吧?”

蓝河:“……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就好了。对了!”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围裙上小心地擦了擦手,然后拉着叶修风风火火跑到了后门。

“别说话。”他严肃地看向叶修:“用心感受。”

并没有说话的叶修:“……”

“我让你用心感受没让你闭眼……”蓝河扶额。

他拉开后门,迎面扑来的风冻得两人都打了个哆嗦。蓝河面前出现了一个浅蓝色的光圈,他伸手进去摸索了半天,摸索出一件白色的厚重披风,自己披上了,然后把身高到他肩膀的叶修往怀里大大方方一揽,再用披风把叶修也裹起来。

叶修身体一僵,他从小到大都没跟人有过这么亲密的动作,本能地扭了扭身子想跑。蓝河双手都搭在他肩膀上,手指冰凉冰凉的,隔着薄薄的衣服传到他身体上,不知怎么,抗拒的动作忽然就不忍心做了。

“再过三分钟,”蓝河说,“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再过三分钟,冰霜森林里的星星就要出来了。”

“冰霜森林里的星星……?”叶修下意识就回头去看蓝河,结果被对方掐着脸硬是把脸扭了回去,腮帮子被拽得生疼,偏偏对方毫不在意甚至觉得非常好玩,拽完了还变本加厉地揉了揉。

叶修身上暖和,蓝河裹着厚厚的毛绒披风裹着他,像在被子里塞了个温暖的小火炉。后门外视野开阔,可以听见森林深处永不冻结的瀑布冲击岩石的巨大声响,不远处是凝结的湖泊,湖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暗沉的天空。再远处,冰霜森林里的夜行生物们开始活动,黑暗中泛着条状点状的明黄色荧光,掌灯人将灯笼挂上最高的松树塔尖,柔和的光芒在森林中缓缓流淌。

“不要眨眼,”蓝河轻声说,“星星要起床了。”

冰霜森林的守护魔女从腰间掏出一枚小巧的陶笛凑到唇边,分明没有吹,叶修却看到淡淡的波纹在空气里荡漾开来,从他们身边一圈圈扩散到远处,像雨滴在平静的湖面中漾开,传递到整座森林里。

“唤醒星星也是守护魔女的职业之一,”蓝河收起陶笛兴奋地说,“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看呆了?”

叶修点头:“嗯,干得不错。”

蓝河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喂……你这还是不是正常小孩的反应啊!”

“真好看哈哈哈。”叶修捧读。“可以了吗?”

“可以了!”蓝河居然很是激动地抱了他一下,“我们回去吧,在沙发上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叶修被他抱的简直没脾气,这么好哄到底谁是小孩子?

虽然自己已经解释过很多遍,可蓝河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总有意忽略这个问题,全心全意把他当成翘家少年收留在自己这里。如果哪天他恢复成之前的样子,这个天然呆魔女会不会抄着扫把把他赶出去?

还有一件事……

“喂……”

“我不叫喂。”叶修转过身直视蓝河的眼睛,蓝河的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白色睫毛忽闪忽闪,眼睛里落了漫天的星光。

“我叫叶修。”

“叶修,”蓝河眨巴眨巴眼睛,“你想……让我这样称呼你?”

他说的凝重,这份情绪也感染到了叶修,两人都沉默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你叫我蓝河哥哥我就这么喊好不好呀?”蓝河喜笑颜开。

叶修:“……”头好痛。

叶修忽然皱了皱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蓝河歪着头也皱了皱鼻子,小狗似的嗅了嗅,忽然脸色大变:“难不成刚刚的火焰魔法成功了?汤!汤啊啊啊!”

叶修:“……”头好痛x2。

赶回厨房时里面已经一片狼藉了,蓝河的魔法书被高温的热水浸湿了一半,他急得伸手去抓,被叶修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手不要了?”

“我是魔女,”蓝河急得挣脱,“不能没有魔法书。”

叶修没回答也没松手,趁着蓝河没反应过来用空着的那只手将魔法书捞出来扔在了桌子上。他见多了高阶魔法书,对这本普通纸质的魔法书实在没什么爱惜的念头,但蓝河宝贝这东西,他也就刻意放轻了动作:“晒一晒就好了,没坏。”

结果蓝河居然没去管魔法书,一把抓起他捞书的右手左右查看:“烫伤了没?”

“没……”叶修睁大了眼睛,看着蓝河焦急的模样心里没来由有些愧疚:“没事,火不伤我。比起这个……”他看向炸开了锅的狭小厨房,深深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你去客厅坐着。”

蓝河立刻摇头拒绝:“不行,今天你,你是我的客人。”

叶修又开始头疼了:“你真的会下厨吗?”

蓝河满脸通红:“我们魔女都是喝露水的,不会做人类的饭菜很正常……”

“露水,”叶修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十分残忍地说,“可是我不是魔女,我是小孩子,还是正在长身体的那种。”他加重了小孩子和长身体几个字的语气,完全不顾自己先前说的几百岁高龄人设。

蓝河被他这几句话说得脸更红了,白色睫毛扑闪扑闪,如同落了初春的第一场雪,轻柔细腻,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摸一摸,揉一揉。叶修看得心中一动,像是看不见的手拨动了思虑的弦,他有些局促地别过脸看窗外的风景,假装在这场对话中红了耳朵的人不是自己。

“好吧好吧,”蓝河气鼓鼓地答应了,“你来做,我在外面看着,有危险我就过来救你。”

做饭能有什么危险,叶修想,可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

03晚安

龙历x月x日,主人在冰霜森林正式定居下来。太丢人了,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的,从龙域跑出来居然就在隔了一层屏障的冰霜森林住下了。总觉得在平行世界的主人也是这么个性子呢。

叶修:嘉世和兴欣确实就隔了条街。

蓝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叶修身后距离厨房一步远的地方,托着下巴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不太情愿,叶修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围上了花边围裙,还在背后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围裙蓝河穿着刚好,给叶修似乎有点大了,好在不影响工作。叶修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叫不出名字的冰霜森林特产堆到一边,熟练地把兔子剥皮洗净。

“太残忍了!”蓝河在他身后控诉,“这个兔子我是见过的。”

“下次见到叫我。”叶修拎着兔子甩了甩手上的水冷漠回应。

蓝河指了指柜子:“第三层有我按照魔法书调的调味料。”

叶修打开柜子的动作犹豫了:“……魔法书教这个?”

蓝河掰着指头跟他算:“独角河马的角尖,蜘蛛女神之泪,蜥蜴的尾巴还有白狼毫……”

叶修毫不犹豫地把柜子合上了。

《龙类野外生存日记》里交代了兔子最美味的做法,蓝河家没刀,刀子都是现场用冰化形,化出薄薄的刃,切到骨头的时候很容易碎掉。叶修伸出右手小指幻化龙形,指甲长而尖锐,锋利如匕首,三两下划开了肉,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他回头看看蓝河,对方似乎并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依旧双手握拳神采奕奕的模样,看起来就差喊一句加油了。

不知怎么,叶修暗自松了口气。他把兔子用金属签子串起来,回头叮嘱蓝河:“这次别灭火了啊。”

蓝河犹豫了一下:“可是小孩子玩火晚上会——”

“我不睡你的床行不行……”叶修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龙焰从掌心升腾而起,叶修控制着力道,慢慢用火焰包裹住嘴里塞了个萝卜的兔子,他的火焰小,对火焰的控制力却精准得令人咂舌。倘若龙族有懂行的长老在,一定会对此大加赞赏,可惜现在只有一个丝毫不懂行的蓝河在一边傻乎乎看着,皱着鼻子小狗一样小心翼翼地嗅着空气里的香气。

兔子肚子里塞满了香料,龙焰的温度毋庸置疑,肉熟得很快,烤到半熟时叶修暂作休息,在兔子肉上里里外外涂了一层蓝河从东边森林掏出来的蜂蜜,蓝河眼馋地要求要多加一点蜂蜜,叶修点头同意,多扫了两刷子。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蓝河眼巴巴看着叶修手里转圈的兔子,“难道以前经常做吗?”

叶修手里的动作一顿,淡淡道:“算是吧。”

蓝河露出有些不忍心的表情。

“……你别乱脑补啊,”他嘴上没说,叶修却被那个太过明显的怜悯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敲了敲蓝河的脑门:“家里有馋嘴的弟弟妹妹而已。”

蓝河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羡慕:“弟弟妹妹真好啊。”

叶修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落寞,于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烤兔子做好了。”

蓝河的注意力果然被瞬间吸引了,他忙不迭地从柜子里端出瓷制的盘子,盘子上绘着精美的图案,铺上菜叶、摆上蔬菜后将兔子横放在盘子上,蓝河将盘子端上桌子,叶修从柜子里找了两个木制的小碗,盛了两碗他改良后的蓝河做的汤,汤面上飘着几截巨大的葱白,看起来倒是挺壮观的。

蓝河拿好了筷子勺子坐在桌子边,两人面对面坐着,叶修发现蓝河的坐姿乖得要命,似乎还有点紧张,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对方一本正经地双手合十,念叨着:“兔子兔子对不起,下次见面还抓你,虽然你现在只是一只死兔子,但是我以守护魔女之名担保你死得其所了。”

他双眼含泪地向叶修竖起大拇指:“真香!”

晚饭过后两人打扫了餐桌和厨房,蓝河坚持要叶修睡自己的房间,将床铺整理妥帖后固执地抱着枕头去了书房,在沙发上窝成一只蚕茧,只露出淡蓝色长发在枕头上铺开。叶修几次要跟他交换位置都被拒绝,只好无奈地回了蓝河的房间。

或许是下午睡多了,现在反而怎么都睡不着了。他枕着双手盯着头顶的牵牛花灯发呆,回想着从龙域翘家到冰霜森林莫名其妙遇上蓝河,又被莫名其妙拉到这里的场景。

木门忽然吱呀一声,视线里出现一缕淡蓝的长发。片刻后,蓝河从门后探出脑袋,和躺在床上的叶修对上了眼睛。

蓝河:“……”

叶修:“……?”

蓝河怒道:“你怎么还不睡啊!”

蓝河换了一副表情,晃了晃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书:“我就知道你肯定睡不着,所以特地来给你讲故事,人类小孩不都是需要睡前故事才能睡……喂!给我起来!别装睡啊!”

结果最后还是被拽起来听故事了。

叶修靠在枕头上蜷着腿,蓝河贴着他,跟他并排坐在床上,膝盖将被子撑出一个小小的帐篷,上面摊着那本旧得要命,几乎看不出原本样貌的童话书。

“是你自己想看吧?”叶修忍不住说,蓝河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兴奋了,到底谁是需要睡前童话的小孩子啊。

蓝河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听睡前童话的时候要安静!”

叶修一头柔软的黑发揉起来手感好得要命,蓝河多揉了几下才放手。小心翼翼地一页页翻过去,展示着那些古老的文字和简陋的插画。有些地方已经有了破损,很难想象这本故事书到底有多旧,又被书的主人翻了多少遍。

“你知道小红帽的故事吗?”蓝河笑得眼睛弯弯的,“外婆家在森林里三棵大橡树下面。”

蓝河的小木屋前也有三棵大橡树,叶修恍然大悟:“你是外婆?”想了想又指指自己:“我是狼?”

蓝河一脸天真:“那你要吃掉我吗?”

蓝河的表情纯良得有些过分,叶修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少年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各方面功能都正常的成年灵魂,只好催促着他翻过这一页。

“这是什么?”叶修指了指其中一页,上面绘着几道弯弯曲曲的粉色线条。

蓝河“啊”了一声解释道:“是河。”

“粉色的河?”

“嗯……粉色的河,”蓝河摸了摸下巴,“河里有肚皮朝天的鱼,有贴近水面飞行的无足之鸟,还有居住在河岸的粉色生物。”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语调平稳,叶修听着听着发觉对方忽然没了声,紧接着肩膀上一沉,这才发现对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还不是自己先睡着了,叶修有些好笑地想,所以说到底谁是小孩子啊。

蓝河靠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睡着,淡蓝色长发披散下来,白色睫毛轻轻颤动,衬得那张脸越发温柔。叶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心里软了一块。他忍不住摸了摸蓝河的头发,果然同想象中一样柔软顺滑,摸上去非常舒服。

他从蓝河手里抽出那本破旧的童话书,指尖触到书页,才发现这本书上加持了诸多魔法,足以看出主人对它的爱惜。他凑近了些,看到这本书上的画面居然都是手绘的。

难怪有粉色的河,无足的鸟和奇形怪状的龙,这些都是蓝河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个从出生起就呆在冰霜森林,并且会一直守护在这里的孤独魔女,凭借着自己的想象和一本不知来处的破旧童话书,描绘出了外面的大千世界。

叶修扯了扯被子,轻轻道了声晚安。

客人

龙历x月x日,与世隔绝一心烤兔子的主人像往常一样完全不care他的离开引发了什么轩然大波,总之不管他care不care,他的老朋友们是坐不住了……

灭神的诅咒、冰雨和吞日组团亲自找上来了。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蓝河你要努力——呃啊痛!”

蓝河这才想起来身边还躺着一个人——黑发少年身下压着他的一缕长发睡得正香,被蓝河这么吵也丝毫没睁眼。蓝河眼泪都要疼出来了,泪眼汪汪地揉着那一块头皮,然后小心翼翼地拽着头发忍痛拔了出来。

睡梦中的叶修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个翻身,又给压住了。

仍旧保持着拽着一缕头发姿势的蓝河:“……”

他气得伸手戳了戳那个小混蛋的脸,结果发现手感意外地好。

叶修睡着了的样子比睁着眼睛的时候温柔多了。黑色睫毛纤长浓密,刘海柔软地铺在额头上,鼻梁高挺,再长上几年就是英俊级别的好看。蓝河看得有些出神,不知不觉距离拉近,叶修在这时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线瞳。

叶修睁开眼见到的就是蓝河放大的脸,距离太近了,对方淡蓝色的长发落到他的脖子上,很痒。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还没抬头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发觉自己坐在地上,蓝河坐在床上,一只脚还翘着。

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叶修坐在地上想了三秒钟才明白。

自己这是被。

踹下了床。

“对不起!”蓝河捂着通红的脸说,“你刚刚凑得太近了!”

叶修想了想自己一睁眼就看到的那张贴过来的脸:“……我觉得你比较近。”

“对不起!”蓝河把脸捂得更结实了,“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叶修一挑眉:“怎么不叫醒我?”

蓝河哭丧着脸:“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

“我要先出门收星星了,”蓝河忽然想起了正事,赤着脚跳下床慌里慌张地打开衣柜,衣柜里是一排和他平时穿的一毛一样的衣服,蓝河左右挑了一遍最后挑中了第三件,一边扣扣子一边回头嘱咐叶修:“你要记得吃早餐。”

叶修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瞎了还是蓝河没睡醒:“哪来的早餐?”

蓝河拉开卧室的门,迎面被一袋热烘烘的吐司怼了一脸。

“早上好小蓝,”吐司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银发长袍的咒术师晃了晃手中的法杖,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来,“好久不见。”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文州,”坐在床上准备补觉的叶修伸出手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你怎么改行送早餐了?”

蓝河:“喻喻喻喻喻喻……”

“嗯?蓝河醒了吗?”沙发上传来年轻女孩的声音,紧接着冒出了一张只在《荣耀英雄列传》里见过的脸,女孩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好呀,我是苏沐橙,是叶修邀请的客人哦,打扰了还请多担待。”

然后她从背后巨大的炮筒里掏出了两份用纸盒包装好的冒着腾腾热气的粥:“是现爆的生滚鱼片粥哦!”

叶修的表情柔和下来:“你怎么也一起闹。”

蓝河:“苏苏苏苏苏……呃啊,请稍等一下对不起!”

蓝河啪地关上了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为什么蓝雨的领主和……传说里的英雄会出现在这里送早餐?!?!?!”蓝河猛地铺回床上,满脸QAQ的表情抓着叶修的肩膀前后摇晃:“而且我还没洗脸啊啊啊啊!扣子好像也扣错了!外面的星星还没收!啊啊啊完蛋了!”

“冷静一点,”叶修被他抓着肩膀晃得头都要飞出去,“他们……只是来看看。”

“看看?”蓝河警觉,“看你?”

“看你。”叶修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蓝河。

“看我?”蓝河懵逼脸,“为什么看我?”

叶修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蓝河愣了一秒又开始猛晃叶修:“那可是蓝雨的领主和掌控吞日的英雄啊啊啊!”

“我说老叶小蓝你们俩能不能克制一下啊,旁边还有人看着呢。”身边冷不丁有人接上,床边冒出个黄色头发的英俊青年对着叶修指指点点,“感情你俩把文州跟沐橙甩客厅自己来干羞羞的事情了,被我逮着了吧?”说着就要往客厅喊:“文州沐橙快快快进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蓝河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黄黄黄黄黄黄黄少?!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卧室的门立刻碰的一声被撞开,其迅速程度简直让人怀疑门口那两个人是不是一直趴在门口偷听。苏沐橙左手重炮右手生滚鱼片粥,喻文州的法杖上还挂着一兜吐司,两人脸上的表情还是矜持且有礼的,叶修却隐约感受到了某种极其八卦的氛围。

“哇哦!不愧是机会主义者!”苏沐橙把粥往炮筒里一倒,甩了吞日双眼放星星地鼓掌。

喻文州接道:“是啊,不愧是少天,太厉害了。”

黄发青年对他的夸奖十分受用,立刻昂着头小动物求摸似的往喻文州身上粘了过去。

“哇哦,”苏沐橙捂着嘴小声感慨,“敢这么抓叶修的,这么多年他是头一个哦。”

蓝河意识到她口中的“他”是指自己,这才发现他和叶修的姿势有多暧昧。他隔着被子骑在叶修身上,双手抓着对方肩膀,叶修还是刚起床那幅衣衫不整的样子,说起来他本人起来的时候还扣错了扣子……

蓝河觉得自己八百张嘴都说不清了,他求助地看向叶修,期盼他能说两句话。

叶修看懂了他的意思,对着喻文州一本正经地开口要求道:“下次送包子来,肉馅儿的。”

……并不是说这个啊!!!

“所以叶修没有跟你说他是怎么出来的?”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苏沐橙坐在沙发上问出了这个问题,她面前放着一杯冰霜森林特产的粉红色水果茶,口感甘甜,女孩子被甜得心里都暖烘烘的,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喻文州和黄少天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就出门帮蓝河巡逻天空中有没有漏单的星星去了,蓝河不好意思让蓝雨领主和副领主亲自上阵,可还是拗不过自家偶像。叶修看起来还没睡醒困,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打着瞌睡,苏沐橙也不怎么搭理他,只把话题朝蓝河身上引。

“没有,”蓝河老老实实回答,“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在森林里生火。”

“生火?”苏沐橙惊讶道:“生火做什么?”

她上一次见到叶修放火还是百年前的那一战。嘉王朝心火陨落成魔,叶修画地为牢,以三千龙焰净化黑火,火焰灼烧了三天三夜,方圆百里从此成为死地。他在冰霜森林生火做什么?

“嗯……烤兔子,”蓝河继续回答,“我怕他伤到自己,就把火扑灭了。”

苏沐橙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一边笑一边看向叶修,对方双手抱胸窝在沙发里,完全不顾苏沐橙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反应。

蓝河有点摸不着头脑:“请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诶,没有没有,”苏沐橙连忙摆手,“这家伙啊最不会照顾自己,如果不是你把他收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蓝河先生真是个善良的人。”她顿了顿,放轻了声音说:“其实叶修他啊,是离家出走的。”

蓝河一惊。

“蓝河你或许还不知道叶修到底是什么,”苏沐橙抿了抿嘴,神神秘秘地说,“可绝对不是你想的翘家人类小孩哦。”

TBC

关于对《认真求教》的一点说明

2019年8月2日,一个名为“小号”的账号在王柔tag发布了一篇“认真求教”的贴子。贴子分以下几个内容:

1.统计叶橙、张楚、肖戴、王柔、杜柔、包柔的浏览数及参与数,计算平均浏览量。

2.根据这位的计算结果,认为王柔的浏览量主要是由于王杰希本人是人气角色。

3.分别对比了杜柔、王柔热度最高的文和图。

4.得出结论,从各个层面来看,杜柔都压王柔一头。

5.最后需要王柔的各位给其一个合理解释。

6.在全文中,作者的主要质疑在以下几个点

三是,认为王柔文里几乎没有带杜明的身影,认为这“代表你们也知道杜柔是官配,不知道如何处理他干脆就不写了。”且认为王柔文忽视了原著本身自带的剧情走向,完全靠着人气角色拉郎配组西皮。

针对以上看法,我有话要说。

认真求教。是不懂的时候,带着问题而来,试图听到他人观点,得到合理解释的。分开说,认真是一种态度,我们是来看清真相的,不是要谁说服谁的。求教,一个求字显示的是谦虚,教是指他人的指点。而通篇看下来,全然无从谈起认真和求教。

浏览量和热度问题。数据的统计是lofter后台给出的,如果有问题,请联系后台,请他们给出原始数据。所有人,包括我们在内,不接触该项内容、不是工作人员,无法给出解释。即使有人解释,也只代表个人的看法和观点,并不是事实。在此我想指出,该作者所做的统计数据做错了,应该是浏览量/参与,据此计算(以作者截图数据为准)杜柔为每篇87,王柔为每篇291。

关于王柔文里不带杜明的说法。还是那句话,你不是写王柔文的作者,你无法左右同人作者在写文的想法。作者写文是为了表达主旨,传递感情,为完成全文服务的,他们有充分自由选择的空间,写谁不写谁,都基于这个前提。而杜明的存在是在原著里的,至于王柔文里写不写,都改变不了他客观存在于原著的事实。也不存在你说的抹去他的存在这一点。

人气角色问题。首先,这个结论是作者本人的主观想法,并没有任何数据支撑。如果要将其更有力,请你做一个调查问卷,统计喜欢王柔里因王杰希而来的有多少,给出比例,如果超过50%我们才可以使用“主要靠”这个词语。

关于优势一词。作者认为杜明的喜欢,是优势。我们必须要搞清楚优势是比较而言的,是在什么情况下与谁相比是有优势,而这种优势是不是真的优势。我们来仔细分析一下。根据作者的说法,基于给唐柔配对的前提,来看看杜明和王杰希两人在这个感情线上的“优势”。这里我想结合你关于原著剧情走向的分析。

第4本46页唐柔被抽中上台PK对阵杜明,第50页杜明第一次提及的是,“这个新人,果然有两下子,不过这样的攻击你还能撑多久。”第52页,写的是“求生欲和手速,是这一场比赛中唐柔和杜明的差距。”此时的杜明是“已经有些慌乱。”54页,脸色很难看的杜明主动要求再来一局,是想找回面子,唐柔同意了。两人就相互挑战,一直到61页叶修前来,此时杜明的表现是,以常见的挑衅说不敢来了吗并希望对方可以说句服软的话。第78页,新闻发布会时,杜明心情“平复很多”,“不好在此时表现出没风度的样子,于是就夸了唐柔的实力。”第90页,在叶修的询问中唐柔说会认真考虑一下职业联赛,其中提到她被陈果说的龙抬头“有点憧憬那一刹那间震惊全场的光辉”。此时提到的昨晚的比赛,也就是和杜明的比赛,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萌发了。

第18本171页,杜明派上场,瞄了唐柔好几眼,唐柔则“一直是昂着头十分专注地看着电子大屏幕”。208页,团队赛唐柔未出场,杜明“这点期待就化作乌有了。”期间轮回者一直调侃他这是“爱的力量。”

第19本85页,杜明被派上对战唐柔,原文回忆了一下杜明的心情,不再赘述,这里写了他要以职业的态度来应对比赛。在比赛期间原著里用了“心仪的姑娘”“对唐柔的暗恋”来写他的感情。最终比赛是被唐柔一挑三。

王杰希第一次出现在正本是2的15页,题为“遮影步”,第17页在操作车前子账号时对战了君莫笑一行,原文“这个魔法弹攻击的目标是寒烟柔”。这是角色的第一次见面。第21页,原文里写“王杰希是谁?寒烟柔问。”这是真人的第一次亲口询问。第69页,王杰希本人问“是什么?叶修回答,网吧一小妹。”此时叶修开玩笑说这是一段“佳话”,因冠军队陪练网吧妹。第75页,两人一起去PK,这是第一次在竞技场PK。第80页,王杰希“有了意外的发现”,指的就是唐柔这个新人。第81页,在唐柔和柳非PK时,王杰希操作烈火焰尽在房间观战。第82页,王杰希主动找唐柔问真名并且邀请她来职业联赛,当然遭到了无情拒绝。第84页他对唐柔的判断是“绝对的可塑之才”,并且又观看了一帆和唐柔的对战,第90页,王杰希跑去和唐柔PK,原文的吐槽是“绝对以为他这是泡妹子来了”。此时的王杰希是唐柔“仰望的存在”,他依然不死心邀请唐柔来职业联赛,依然被拒绝,但还是说“保持期待”。这里王杰希推测了唐柔的年纪,并且肯定她的天赋,两人的对话是“平静的结束”。

第4本第19页,我就直接放原文吧,“而现在,她又多了些念头,因为昨天看了新秀挑战赛。”“唐柔被打动了,对这种高水平的竞技,她心中开始产生了向往。她发现她每天在游戏里做的一切,和这些相比,着实有些不够档次。昨夜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甚至想起了当初那个烈火焰尽给她的提议。”“王杰希,昨天在看过采访之后,唐柔记住了这个名字,也记住了这个人。”“职业联赛吗?想到王杰希曾经给她的邀请,唐柔心中萌生出一股冲动,再念这四个字时,觉得似乎又一种非同一般的魔力,让人有些着迷。”“唐柔突然有了冲劲,有了动力,有了方向。”“现在,她有了更多的动力,因为她有了更多想要击败的目标。”这里我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吧,关于唐柔进军职业圈的想法。

第9本293页,微草和兴欣组团刷本,王杰希感叹唐柔进步很快果然有天赋,原文是“王杰希很早就打过唐柔主意。”

第13本第141页,唐柔要在微草这里一挑三,152页,迎来最后的对手王杰希,此时王杰希给肖云说,“唐柔,最可怕的不是技术也不是手速,而是她的那股气势。”于是他便去守擂,说“一挑三,可没那么容易啊。”在完胜了唐柔后又反击了一个一挑三。第158页,唐柔以我不同意,毁约自己要退出职业圈,第163页,记者采访王杰希问他的看法,王杰希的心理活动非常有趣,我就直接放原文了,“王杰希也很意外但很快点了点头”“还真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啊。”“从她身上,王杰希感受到的是兴奋。”“王杰希更进一步了解到唐柔的与众不同。了解到她的与众不同,再看这些记者们叽叽喳喳的东西,连王杰希都会觉得他们有些可笑。”对于这些记者,王杰希的看法是“你们所说的未来,和唐柔眼中的未来恐怕根本不是一回事。这与众不同的选手,走的绝不会是你们意识中那种寻常选手行走的道路。”这里,王杰希对叶修是有潜意识的羡慕。

第15本37页,兴欣对微草,唐柔对战王杰希,王杰希感叹“又进步了。”“提高自己的方式都是一往无前,王杰希不得不表示一下赞叹。”唐柔输给王杰希,不甘,很不甘。原文是“根本没赢过。”51页的团队赛中,寒烟柔刺穿王不留行,二换一赢得团队赛的胜利。

如果要真的放在现实的背景来考量,一个成熟稳重心态及佳的男人,是我倾向选择的。因为我知道爱情,甚至婚姻,并不是一时的心动和迷恋,是需要充分的理解,对等的尊重,彼此的信任,以及更重要的,磨合与成长。就是我一直强调的,势均力敌。

自然,爱情的模样有很多,不存在谁比谁更好。也不存在这样就能走一辈子,那样就不行。一切都在变化,没有发生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不是吗?可这,不就是创作同人文的初衷么?

写作,是一种自然的袒露。人可以伪装自己,但写作不可以。因为不存在任何一种与自身经历相悖离的思维,不存在任何一种和记忆相分离的语言,你不能挣脱实质的架构。隐藏在写作文字背后,是写作者自身的智识、教养、资源、美学、经历等,无论好坏,都会从笔下滚滚流过,你能窥见这个人的精神味调,分毫不差。那么,既然世界上有如此多形形色色的人存在,那么文字,或者对一件事的解读和理解,又怎么会完全一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最后教给你,认真求教的正确姿态:

【王柔】认真求教

各位王柔的姑娘们,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呀?大概就是这样

叶橙、张楚、杜柔、王柔、包柔等的浏览对比分析。

抱歉在这里打扰大家,我不是KY就是特别想知道咱们两家参与差不多但是浏览量相差好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呀?

还有就是,想问问大家是因为喜欢王杰希所以喜欢王柔的吗?

要是以上言论不妥,我会删掉的。但还是谢谢大家能帮我解答一下。

---以上---

王柔tag不容你污染,也必将不能污染。

我们不愿意惹事,但绝对不怕事。

另外,请你记住,这个世界不以任何人为中心,它有自己的运转规律,有自己的运作规则,你以为你以为就是你以为的吗?如果认识不到自己的渺小和可笑,我奉劝一句,好好学做人。毕竟以后还要在社会上做人做事,现在隔着网线,可以在键盘上肆意。我谅解来这里的孩子都小,未曾摸爬滚打,不懂人际关系,还有年轻人的狂妄天真,日后记住了,学会尊重,这点很重要。

是用的见早的设定,但也不必当作番外看也没想到真的今天一起去了婚礼本来是个生贺来着,不过就先发了吧当那个深红色天鹅绒的小盒子被放到眼前的时候,李东赫真的庆幸自己刚才送到嘴里的是芝士蛋糕而不是饮料。即便如此也还是被呛到了一点,人作为社会动物被训练出来的能力在这情况下起了作用,李东赫尽管在意识里已经一蹦三丈高,现实状况下他却只是抓过来细长的玻璃杯,吞下一大口水,清清嗓子,“这是戒指吗?”自己声音听着还是有点异常。本来是想尽量装着冷静才这么问的,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这个状况保持冷静才更奇怪吧?“……是。”显然对面的人没预想到这种提问。“所以呢?”“李东赫,跟我结婚吧。”李马克的手伸了过...

这大概是一篇从毕业生新手的角度对于租房的记录,或者说是一篇我个人风格的魔都租房指南。

先放一些解释和流程,再用EG举我自己为例子供大家参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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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前】】】

租房前也分...

租房前也分为个人需求确认,圈定范围,和找寻渠道,沟通方式。

1.需求确认:一般来说,一个人在租房前需要有明确的关于房屋的需求,如果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则无异于大海捞针。

需求主要为价格,室友,房屋构造(房屋种类or房型),房屋朝向,内部设施,交通位置。

1.1价格:租房价格≤1/3的工资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你实在是想住得舒服,就稍微减少一下你的恩格尔系数的分子or增加你恩格尔系数的分母。EG.按我主职的税后工资算,我的理想房租为3000-4000以下,魔都的房租很高,特别是我公司在CBD,很市中心。

魔都的市中心一般是哪里呢,静安徐汇区之类的,这里的房租一室户(一室一卫一厨,可能有厅。适合懒得跟室友处关系,想要一个人清净地住)在旧小区最低3500,普遍4000-10000多不等,在新校区设施比较完好的,大概都是5000往上。所以如果是应届毕业生,可能会比较难以承受,建议合租。

1.2室友:与室友相处得好不好是极度影响生活幸福指数的,想想你每天工作很累了,回家以后还要处理人际关系,肯定是有点心累的。

合租的人越少越好,同性别最佳,对方不养宠物最好(我很喜欢猫猫狗狗,但是想睡觉的时候被狗狗叫醒,或者洁癖发作看到猫猫在我的锅碗瓢盆里跳来跳去,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如果养,不打扰人的不会出屋子溜达的最好。

EG.我是挑了半天最后挑了一个合租的屋子,但是有独立卫生间,独立冰箱和独立洗衣机,隔音也不错,所以关起门来等于一室户。我很怕跟人共用一个卫生间,而且按照我朋友的说法,她之前合租的室友里有一个外国的男孩子,每次都很不理解女生掉头发的问题,总觉得是她故意丢的,结果怎么都解释不清(手动邓摇.jpg

虽然我很推崇文化的多样性,但是同国籍的肯定会减少一些习惯上的纠纷233333

1.3房屋构造(房屋种类or房型):魔都的房型主要分为loft,酒店公寓,普通小区,拼居房,隔断间

Loft:看起来很美,价格也很美,但是住一天你就不想住了(价格低是因为这种房子虽然是合法的,但是房主购买的时候是没有房产证的,价格比较便宜可产权只有40年,不同于普通的房屋)。

这种屋子多是一室户,很多人看到便宜了就想去住,然而……中看不中用。

不能燃明火,用电磁炉吧,房屋隔音性差,安全度不够。很多人崇尚的上下两层loft看起来很好看是吧,可惜你上个厕所还要爬一截楼梯,寒冬腊月哆哆嗦嗦表演百米冲刺。

而且这种水电天然气费都很贵,民用电费高峰段0.6元/度,低峰段0.3元/度。这种和之后的酒店公寓一样,按商用电费算,1-1.5/度,住进去便宜,基础生活费太贵了。

酒店公寓:和loft差不多,多为那种酒店一样的隔间,一个走廊一排门,刷卡进去的。

同样,高电费,不能燃明火,隔音性更差,安全度差(感受一下谁都能进来的酒店大堂),价格按照单位平方算也不是很便宜,但有的会提供定期保洁,收不收费要具体询问。但这种一般都比较市中心,但如果你实在是觉得和公司比较近,就可以住。

我一个朋友在外滩那边工作,只想着上班十分钟,就住了个3000的公寓酒店,屋子很小,且门关不严实。我给她推荐了一堆酒店防盗顶门器,总之这种大家注意安全。

普通小区:这种是比较理想的安全住所,一般都会有小区监控摄像头和门卫,老式的小区可能安全性差一点。然而这种不同于其他的房子,一般市中心便宜点的都是老式住宅,隔音性差,且房屋设施陈旧,极其老化严重,卫生间不干净(这个我真的受不了),装修有部分破损。木质为主,上下楼嘎吱嘎吱,夏天有白蚁,要防虫防潮。燃明火注意安全,万一烧了,你要赔身家性命了

——诸君可知上海市中心的一栋房howmuch……

而且市中心的一间卧室普遍3000元左右的是11平米以内。

EG.像我这种一进门先检查卫生间干不干净,对于房间过小有自闭情绪的人,对于老式住宅不感冒,宁可住远一点。

稍微远点,离公司30-40分钟的我都可以接受。在魔都待久了,下车不走个两公里都觉得是短程,坐地铁不超过10站路四舍五入等于没坐对吧。

拼居房:就是各种app上的大家住进去以后才知道室友是谁的房子,天南海北的人,平时不怎么见面,这种比较便宜,然而房子一般都是装修好直接塞你进去,可能要注意甲醛含量

具体例子比如某些看起来很干净清爽的单间租赁,某些app上的自造屋……emmmm你们自己看吧

这种隔音差,而且售后服务不行,安全度不足

隔断间:如果你不是很穷,不要住。

隔断间是违法的,但却是北上广地区占了60%房源的租房资源。外面看是一个普通的楼层的住宅,打开防盗门,进去以后,都是像酒店的小隔间,被隔成了5-6个像酒店隔间一样的屋子,房主自己装的一排门。

政策规定,这种非原始房型,改造的房屋是不允许出租的,小心租了以后回去之后发现房门被拆了……或者有关部门找上来。

这种隔音度最差,但是房价很便宜,市中心大概一室户才1900-2700不等,非常不安全,你压根不知道你隔壁住的是谁。

PS.不要相信什么“实体墙”的说辞,没有用的。

PPS.我走错路的时候看到过两个隔断间,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走错路,我这个人方向感差迷路的次数太多了(ntm

感受一下五六个人挤在一个60平米的屋子里……而且隔壁电视一打开就能隔着墙陪隔壁一起看电视……

快乐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1.4房屋朝向:很多人在租房的时候会看到这条房屋信息

——次卧/主卧朝南/北/西/东

很多人觉得不在意,反正便宜就行。

朝南最贵,其次是朝东,朝北,朝西,价格依次递减,如果没有递减,那是二房东在讹你(二房东:整租了整个屋子,自己定价跟你签订租房协议的人)

朝南的房屋在冬天阳光也一样能照射到同样的深处,房子里可以亮堂堂,暖人也节能。夏天阳光直射,屋内受不到强烈日光的照射。

朝南的房间,阳光充足冬暖夏凉。EG.我喜欢有阳光的屋子,所以选了个朝南的主卧。

朝东的房子,采光比朝南差一点,其他不是很影响。

朝北的房子,采光最差,夏天凉快,冬天很冷。

朝西的房子,采光差一点,然而夏天非常非常非常热。

→按照你的喜好看看吧,有人不喜欢太阳,选朝北的也挺好。

怎么判断朝南or朝北呢?

和我混熟了的中介教我的,主卧基本都是朝南,带阳台的也朝南,然而主卧一般不带阳台。不清楚也可以问房东,这事情上不敢骗你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实在不行问问老一辈亲戚是怎么判断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1.5内部设施:厨房,冰箱,洗衣机,烘干机,空调,卫生间淋浴头全看你能接受的程度,在租房前一定要问清楚设施的完整度。

对了,纱窗很重要,有利于防虫。过于低矮的楼层,最好有防盗窗。

1.6交通位置:一般就是距离你的公司近or距离远,根据具体价位和你可接受的程度来判断。下面特别说一下地铁房。

在魔都的朋友最好避开2号以及9号线,2号是因为建得早用的多,比较堵,9号是因为到了后半段,没有任何的换乘分支,十几条地铁的乘客都挤在一条线上,让你感受生与死的距离。

EG.我的是地铁房,因为我真的很讨厌好不容易挤出地铁,还要走个1-2公里,而且非地铁房四处出去玩也不方便。而且这种一般都不是郊区,不用担心晚上摸黑回家会碰到坏人。

3.找寻渠道:很多人提防中介,但实体中介其实是北上广最靠谱的一种形式,中介费一般为一个月房租的35%-50%,只需要交一次,而且比较有耐心。北上广百分之50%的房源都掌握在各大中介手里,可以迅速帮你排查最想要的房源。

尽量不要找二房东,二房东不会告诉你这个屋子的整租价格的,我有好几个朋友对于二房东敬谢不敏,因为对方将所有人的价位抬高,而自己住的房间只需要付几百块钱,水电费乱收。这种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谁都想住得好一点便宜点是吧。

自助找房也可以去微博,豆瓣小组查看,豆瓣经常能淘到便宜好房。

4.沟通方式:五六月了朋友了,找房要趁早了,不然6-7月是毕业季,房子出来两分钟就没(敲黑板

EG.我这人比较胆子大且有点武力值防身,所以摸索租房的3天里摸黑在全上海跑遍各了区。希望大家不要学我,我跑完了跟我朋友一说,被他们骂了一顿并群发了无数条半夜抛尸案的例子,说我这个人胆子太肥(

【【【租房中】】】

这个部分分为看房子和签订合同

如果不想麻烦家长,那就由我来简单说一说。

1.1卧室:朝向我就不说了,设施的新旧度看你接受程度,但是设施完好一定要注意,不然本来就是坏的东西在退房以后要算到你头上的。

看看屋顶漏不漏水,看看一二楼潮不潮湿,旁边绿化怎样,虫子多不多。小心各个角落的墙面缝隙有没有填严实,会不会有蛇虫鼠蚁钻进来。床架结不结实,新装修的要注意房屋内甲醛含量(自己去淘宝买个测试的液体就可以,20多块钱好多个,不是几千块钱的仪器测不出精准效果的,还不如买液体测),柜子里也要测一测甲醛含量。桌子齐全吗,椅子有吗,木质材料劣质吗,抽屉里没有蛀虫的洞之类的。

1.2厨房:油烟机和灶台有没有洞?很多油烟机的管道会挖个洞从墙顶穿下来,这种会有老鼠。你喜欢在厨房做吃的,老鼠也喜欢在厨房吃你做的(x)

天然气设施完善吗?老化了吗?

柜子门铁锈要注意安全

1.3卫生间:注意窗户能不能关严实,淋浴头的出水量怎么样,水压够吗?冷热水转换快吗?

窗帘要不要自己装?排水口会容易堵吗?抽水马桶水力大吗?

看地面会不会有缝隙漏水漏到卧室里去。

1.4阳台:少数房子会有阳台,虽然适合晒太阳,但是……楼层太低人家也容易爬,注意关窗。很多带阳台的屋子床边是没有窗户的,一般阳台太阳直接过进来。EG.这种我不太喜欢,我喜欢桌前or床前抬头就有窗户的。

1.5小区绿化怎样?靠近路边会不会吵?太里面会不会要走很久?离超市、便利店、快递站近不近?保安严谨度怎么样?

EG.教你们一个最方便快捷的方式获取小区信息——抓住跟你差不多大的租户问情况。

一般一个小区里开放了租房,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很多年轻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小区门来,一抓一个准。大家都是懒人,不是原住户隔三差五才去整体购置一下东西。

租房这事,如果是像我这种怕麻烦人的,一个人跑的时候更是要胆大心细脸皮厚。社恐不要怂,我教你怎么说。

先上去一句“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住户吗?”

再确认之后,问一下他具体的信息,比如“我也是新的住户,想询问一下关于这个小区的问题,您方便回答吗?”

在获得同意以后,按照顺序问你想问的。

“请问您平时拿快递都是在哪里拿呢?”/“这个小区住房安全度怎么样?”/“平时水电费高吗?”之类的

要有礼貌要有礼貌要有礼貌,最好微笑,说话有条不紊语气镇定。相信我,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

除了住户,还可以问保安叔叔or维修师傅。

我这人往哪一站,跟谁都能聊嗨。但其实不难,主要的口诀就是“真心尊重别人。”不论是什么职位的,都是平等的,不要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话,要有礼貌,征得别人同意再说,或者先和他聊几句对方的工作切入话题,让他知道你的诚意。

我的房屋更进一步的具体信息都是我和刚好碰到的小区维修师傅聊的。他会告诉你这个屋到底怎么样,装修的怎么样,这些比中介or房东的话更靠谱。

2.签订合同:要问清楚水电天然气费多少钱,一度电多少钱,怎么交,交给谁?水电费收取价格都要严格写在合同上的,口头协议是不靠谱的。

押金押几付几,押金怎么拿回。普遍是押一付三。押一付一是最好的,具体的可以谈。

解释一下,押一指押一个月的押金,付一指付一个月的房租。如果押一付三你住一个月就走了,钱是不退的哦。还有问押金怎么取回,是转租退还是到期即退。(其实这个很多资料上都有,以及家长也会跟你叮嘱的)

租期是多少?起租期是什么时候?可以先预付定金,延迟入住吗?

器物损坏怎么修?房东是否可以迅速回消息?万一联系不上人怎么办?

和房东签合同,一定要看对方的房产证,以及看对方身份证信息和房产证信息是否一致。

最好不要租二房东的房。

以及合同上零零散散的一些东西可以找专业一点或者有经验一点的朋友看。

【【【租房后】】】

感觉到这个阶段其实没啥可以说的了。

注意纱窗完整吗?需要自己重新装吗?

测一下隔音之类的。

总之就是,多问,多摸索。生活就是这样,即使这是你的第一次尝试,也会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

想想这三天我也是经历了不少事情,和不少人打了交道,还差点因为和中介聊得太深入,被拽去做中介(x)但是每一次都是学习的过程,很枯燥的事情在摸索中就会发现非常有意思23333

希望大家多多和别人交流,不要太急着找房子,找房心态要稳。但同时,下手要稳准狠,不然好房源就没啦。

这里说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吧。

我在看房子的时候,也看了一个老式住宅,出楼的时候跟晒太阳的老上海婆婆聊了几句。上海人喜欢叫女孩子“妹妹”。

婆婆:妹妹找房哇?

我:是啊,您晒太阳呢?

婆婆:今天太阳好,就住我附近呗,我家里好多花,妹妹来看看?

我:哈哈哈哈哈好我下次有空,一定来看看。

虽然是一件小事,但是足以让人心神愉悦。

生活就是和人打交道,希望大家租房的时候多多放宽心,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没必要那么拘谨,交流才是开始的第一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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