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断腿的宠物狗在做中医艾灸治疗。
在近日热播的纪录片《宠物医院》中，七岁的贵宾犬“咖啡”突然后肢瘫痪，一名宠物医生采用针灸疗法，疏通局部气血。节目最后，“咖啡”虽然不能再跑跳，但也恢复了行走。
不少观众看得半信半疑：“宠物也能看中医吗？”
人类的中医智慧
在宠物诊疗上一个不落
狗狗食欲不振——“令狗肝胃不和，气滞胀满。”
猫猫特别嗜睡，精神萎靡——“令猫气血不足，虚风内动。”
在某著名宠物中医的博客上，我们能够任意查看100多篇极为详实的宠物中医诊断笔记，治疗方法从内服中药，到外敷膏药，再到推拿、针灸、艾灸，人类千年的中医智慧结晶，在宠物诊疗上，一个不落。
其实，近两年来，宠物界的古法中医一下多了起来。“主子们”遇到了疑难杂症？没关系，宠物中医给您妙手回春。
在2019年的一则旧闻中，家住成都的杜先生带着哈士奇“佐罗”前往宠物医院就诊。佐罗因一起意外脊椎损伤，后半身瘫痪。
考虑到骨折手术风险大、价格高，杜先生决定让佐罗试一试传统的针灸疗法。
接下来的过程就很熟悉了：宠物医生先是用手将佐罗抚摸了一遍，确定了佐罗的骨骼和肌肉位置，然后拿出细长的银针，快狠准地插进了佐罗的各个穴位。最后，医生给银针通上电流。
佐罗不仅没有哭闹，而且不一会儿，佐罗就一副如释重负的舒坦模样。
让杜先生惊喜的是，几次针灸下来，佐罗已经可以独立行走了，虽然踉跄，但想到之前的“半身不遂”，已经足以让人看见接下来的曙光。
此类的“神迹”在宠物医院的中医诊室并不少见。
小猫西西生育过后，身体虚弱，卧床不起。中医就给西西开出了“食疗大补法”——蛋白质丰富的鸡鸭鱼、牛羊肉，配以“生血糕”，给西西补血补气。
很多西医解决不了的问题，中医都可以找到出路——阴阳五行、精气学说，“天狗”合一，从整体中把握病源，从内脏、器官的关系中寻找出路。
很多铲屎官表示，中医擅长调理，就算见效没有西医那么快，但是长期来看，能够帮助自己的宝贝实现“阴阳平衡”，提高身体素质。
把脉、舌诊、针灸
中医如何给宠物看病
一家不起眼的宠物医院，开在北京东五环外一处住宅底商处。走进店里，橙黄色调的墙上挂着针灸、中医腑脏理论的海报，不过海报的主角是猫犬，提醒着来人，这是适用于宠物的中医。
碰到一些可以用中医治疗的病例，医生李治国会试探性地询问：“你相信中医吗？”
由于国内宠物医院总体上规模散而小、门槛低，资本进入后玩家们大搞价格战，竞争激烈，同质化严重，宠物中医被不少机构看中，脱颖而出成为特色。
宠物中医同样讲究“望闻问切”。宠物把脉，位置与人不同，猫狗要找准后腿内侧的股动脉。
舌诊需要用食物诱引，或者直接掰开宠物的嘴巴，查看舌头、牙龈、口腔内黏膜，通过口腔颜色、舌头的灵活度，判断宠物的气血运行、脏腑功能。由于宠物品种太多，给宠物舌诊，也比看人更加复杂。
宾柱英是杭州一家宠物医院的医生，2014年他对一只从高处坠下的流浪猫尝试中医治疗，效果不错。因为当时使用了针灸疗法，“容嬷嬷”的名号就此传开。如今每个月，他接诊的病例中有八成会采用中医治疗。
针灸是中医在宠物医疗方面应用最广的疗法。宠物们被固定在专用的针灸架上，等着医生用针扎进不同穴位。针灸架旁边通常会放置一台红外线理疗灯，作为辅助治疗，再点燃艾灸，在宠物们附近熏烤。
不过，宠物中医讲究的气血、阴阳、虚实等中医理论，难以被数据量化、实验证明，宠物痊愈了还好说，如果治疗效果不佳，更容易造成质疑。
有的宠物陪伴主人多年，突然患上癌症、慢性病和疑难杂症，手术等治疗方式价格昂贵、过程痛苦、结果未知，这时候，中医就成了一个备选方案。走到这一步，也是大部分宠物主人的最后一搏。
在李治国接诊的病例中，许多动物患者是从其他医院转来的，有的需要进行数万元的大手术，主人无力支付，又或者不想承担费用；有的已经病入膏肓。
这点与人类世界无异，当治疗陷入死局，大夫往往会叮嘱患者家人，没办法了，回家好好照顾吧，该吃吃该喝喝，实在想治疗，可以再看看中医。
中兽医历史辉煌
是我国传统医学组成部分
给宠物把脉、看舌苔，难道不是新型智商税？
实际上，新兴的中兽医背后有一段漫长又辉煌的历史。中兽医学是中国传统医学的中药组成部分。早期主要用于马、猪、羊等家畜。
春秋战国时的伯乐就是著名的兽医，他撰写《伯乐针经》是我国已知的最早的兽医针灸专著。
宋朝一位名叫常顺的兽医，因为医治军马有功，被封为广禅侯，并在死后建庙纪念，这座水草庙也是全世界唯一为纪念兽医而建的庙。
乾隆年间，四川威远县知县李南晖就曾编撰《活兽慈舟》一书，这是我国现存最全面、最完整的中兽医古籍之一。书中给出的动物医治方法多达240种，仅中草药方剂就有700多个。
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农业科学院设立了中兽医研究所，并设置了针灸研究室。此后，新中国第一部《中兽医针灸学》诞生，初步统一了马、牛、猪、驼等动物的穴位名称。
2018年，河北农业大学率先开设了中兽医学院，随后，西南大学、中国农业大学也相继开设了中兽医专业。
有趣的是，宠物中医在海外也被不少人视为“悬壶济世”的神医，我们能看到很多外国人在社交媒体上，发表对中国的宠物针灸的感激之情。比如，一些情绪暴躁的猫狗，往往问诊西医无门，但经过中医一番理疗之后，就变得温驯体贴。
老外们搞不清中兽医背后的东方哲学是什么，他们会把这些奇妙的改变统一称为“能量变化”，再稍微懂一点的，他们会说——“气（chi）顺了”。
不过，看到复杂的中药配方，这些外国人往往莫名其妙，但我们中国人确认过眼神，一秒就懂——“小柴胡颗粒、六味地黄丸，没错了，就是我吃的那些。”
宠物经济快速崛起
医疗市场每年高达400亿
李治国毕业于河北农业大学，是当年动物医学中兽医方向的第一批学生。一开始，他并没有考虑过当宠物中医医生，而是同学们一起入职了各大养殖厂。在宠物经济尚未达到一定规模时，进入鸡鸭牛羊猪等养殖业，才是符合大多数中兽医学子的职业路径。
此前非洲猪瘟爆发时，有的中兽医年薪达到了四五十万元。但在养殖行业里，生活封闭无聊，社会认可度也不及宠物医生，回老家别人只会介绍“是养猪的”，远远不如“大城市的宠物医生”体面。
近年来，宠物行业的发展超乎他的预料。西医已经难以满足宠物主人们的需求，中医成了宠物医院的缺口，给许多中兽医学子提供了新的就业机会。
宾柱英告诉记者，宠物医生的成长，除了医院的规培，其他都只能靠自己，且费用自负。在八年的临床中，他在进修上的花费就超过了40万。
宾柱英估算，国内为猫犬、小宠服务的宠物中医大概只有1000-1500人。能够把中医应用于多种疾病，或者将中医作为主要诊疗手段的医生，不会超过500人，甚至更低。
李治国发现，宠物中医在用药剂量上也没有精细的规定，调配全在医生个人，同样一服药，不同医生的配比也会有所不同。治疗效果如何，有时候只能依赖医生个人的能力水平。
宠物市场也会出现资质不明的“江湖郎中”，抓住宠物主人求医心切的弱点行骗。在网络购物平台上，也能找到许多声称猫犬专用的中药“秘方”。
国内宠物经济快速崛起，在乎宠物生活质量，能为宠物付出的主人比比皆是，医疗支出成了伺候猫主子、狗主子们中飞快增长的一项。
《2021年中国宠物消费趋势白皮书》显示，2020年中国宠物行业市场规模接近3000亿元，其中宠物医疗市场规模约为400亿元。
“我们从事的也算是高风险职业吧，每年都要打1到2次狂犬病疫苗。”李治国抚摸着自己宠物狗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