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广东潮州的一个海岛,滥捕年代,说不上物产丰富,有特色的海鲜,“狗螺花”是一种。
“狗螺花”,是地方土名,它的学名叫海鳃,腔肠动物门,珊瑚纲。淡红或红紫色,长三四寸,生活在海底,能发磷光,形状像一支鹅毛笔,所以也叫海笔。
▲各种各样的海鳃
▲“狗螺花”
▲《岭表录异》刻本
海鳃的这种特异功能,居然被古人观察到了,唐朝时的广州司马刘恂,在他记录岭南物产、民情的《岭表录异》就这样说:“凡欲采者,轻步向前,及手,急挼之。不然,闻行者声,遽缩入沙中,掘寻之终不可得也”。这简直是在捉迷藏!这样抓海鳃,什么时候可以抓到一筐?家乡的渔民可没空跟你这么玩,他们发明了一种工具叫“弓耙”,用铁铸出猪八戒用的“丁耙”般的东西,绑在竹排上,“弓耙”沉入海底,竹排拖着“弓耙”把海底犁了一遍,海鳃一个个给翻了出来,“弓耙”后面的网将它们一网打尽。再狡猾的动物,在充满食欲的人类面前,都无处循形。
▲《海错图》中的海鳃
▲一记味觉的“爽脆狗螺花”
海鳃的肉茎,中间还有一根长长的骨头,也吃不了,必须剔除。《岭表录异》中就说“其心若骨,白而且劲,可为酒筹。”古人筵席上饮酒一轮谓之一巡,用筹子记巡数,称之酒筹,是为了防止有人耍赖,白居易的《同李十一醉忆元九》就有:“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看来喝酒耍赖,古已有之。
▲海鳃肉茎的“牙签骨”
聂璜在《海错图》中说了海鳃的地方名字:“温州称为沙蒜,福建称为泥翅。”聂璜把它搞混了,温州说的沙蒜,其实是海葵,就是聂璜《海错图》里说的“石乳”。同样的海鲜河鲜,各地会有不同的叫法,很容易被搞混。在我的老家,这玩意叫“狗螺花”,其实一开始是叫“狗浪花”,潮汕话把狗的阳具叫“狗浪”,这玩意剔除了羽毛状的次生水螅体,剩下的肉茎,确实像极了狗的那个东西,而且,居然带勾。潮汕人还是讲文明的,直呼“狗浪”,不妥,于是用谐音“狗螺”代替,已经死去的海鳃,未剪去的“翅”,垂了下来,像一朵花,所以叫“狗螺花”。至于功效,潮汕人也摆脱不了“以形补形”的思维,吃的人看到这个菜,往往会心一笑。聂璜就直接得很,说“弱肉吸土,性秉于阳,其中有骨,外柔内刚。”所谓的“性秉于阳”,意思就是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