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原著和电视剧的掉马都不符合我心意,那便自割腿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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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一道闷哼声于寂静的办公室内响起。
沈巍整个人趴在办公桌上,身体蜷缩成一团,额角暴起的青筋和密密麻麻的汗珠暴露了他此刻的情况。
他不舒服,或者说,他很痛苦。
他的指尖嵌进了木质办公桌内,巨大的力道甚至让桌角都产生了龟裂。
沈巍双眸紧闭,颤抖的身躯和溢血的嘴角让他显得是那样的脆弱。
事实也确实如此。
昨日前往地星检查通道的他被不明势力偷袭,虽说那群人最后都...
昨日前往地星检查通道的他被不明势力偷袭,虽说那群人最后都被他给解决了,可由于敌人数量众多且手段诡异,他本人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可……若他受的是身体上的伤,那还好,再严重他也能自愈,偏偏伤势还影响到了他的能量体系。
鉴于他今日还有课,他不得不用仅剩的黑能量把外伤治好,而任由紊乱的能量体系在体内四处乱窜。
可以这么说,他能坚持到现在没昏倒全凭一股毅力。
只是现在,他真的快撑不住了。
丝丝黑能量不断的从他的皮肤表面溢出来,身体一会儿冷一会热的,好似随时都要爆炸,浑身还没有一点儿力气,看东西都出现了重影。
若是以往,沈巍察觉到身体不舒服的话会立刻瞬移回到家中静静熬过去。
但现在的他莫说使用黑能量了,人没昏迷都算不错的了。
外面下着雨,这个时候学校的大部分学生都回去的回去、住宿舍的住宿舍,很少有人会在外面逗留。
“该……回去……唔!”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沈巍身体一抽搐,将身旁的一堆书全扫地上了。
可他根本没心思管这个,他只想赶紧回家,找个安静的地方,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昏死过去,只要昏死过去了,他就感觉不到疼了,等他再醒来就又是叱咤风云的黑袍使了。
被紊乱能量折磨的沈巍连打伞的心思都没有,就这么冒着大雨往家里走去。
雨水无情冲刷着整片大地,好似要将一切污秽洗刷干净。
沈巍的衣服都被打湿了,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又重又难受,他强忍着一切的不适,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许是实在难受得紧,意识不清的沈巍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走错了方向,他只知道往前走,浑浑噩噩的不知家在何方。
突然,路上的一块石头绊得他身形不稳,狠狠摔在地上。
沈巍闷哼一声,浑身放松。
‘好累……好难受……好像困……’
沈巍多想就这么睡过去,管他什么地星海星的,他真的好累,睡过去吧,永远都不醒了,这样他就解脱了。
然而,在他的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一道挺拔的身体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是那个人!
沈巍好似听到那人在说:不要睡,坚持住!
啊,不要睡,昆仑让他不该睡呢,困乱让他坚持住呢。
沈巍默默地想,昆仑让他不要睡坚持住,那他就听昆仑的话吧,继续走……找昆仑去。
沈巍艰难的睁开眼睛,泥泞的道路让他整个人都脏乱不堪,偏生大雨还在为他洗涤浑身的污垢。
沈巍苦笑,他本污秽,为何不连他一并洗去呢?
可不行,昆仑在等他,他要去找昆仑。
沈巍撑起身子想站起来,但他浑身无力,湿透的衣服压在身上有如千斤重,还有高空坠落的雨水不想让他直起腰。
沈巍站不起来,但他有办法站起来。
他变回自己真正的样子,黑衣黑袍,长刀在手。
借住共工长刀的力,沈巍勉强的撑起了身子。
雨还在下,沈巍的黑袍再次被无情打湿。
但沈巍不在乎,这么多年来,他什么狼狈情况没遇到过。
想起昆仑对他说的话,沈巍拄着长刀,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的艰难前进着,他的意识几乎模糊,他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有脑海里的那道声音在不断鼓励着他:
不要睡,坚持住。
放心吧昆仑,他不会睡的,他一定会坚持住,绝对不辜负昆仑的期望。
沈巍不知道的是,他于无意识中走向的地方既不是他家,也不是地海两届的通道口,而是……灯光如炬的特调处。
因为昆仑在那里。
……
另一边,被地星人闹出的案子烦了几天的赵云澜终于是暴躁了。
他将调查资料甩在桌子上,没好气的吼道:“那群地星人到底要闹哪样!害人就害人,找个角落偷偷多害几个我也没话说,偏偏要闹这么大,烦死了!”
被吓了一跳的众人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大庆一边看着资料一边啃着小鱼干,蔫蔫的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要脑子好,还用得着害人?真不怕黑袍使一刀斩了他们啊。”
赵云澜瞥了一眼大庆,抓了抓头发,留下一句:“不干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便转身拿起皮革外套往外走,看到外边下雨了,他的心情更差,抄起旁边的伞就出门。
今天的雨真的格外的大,雨水打在伞上都能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该死的鬼天气。”赵云澜骂了一声,他没带雨衣,只能走回去了。
倾盆的大雨打湿了街道,屋檐下流淌着连续不断的雨珠,轻轻拍打着石板,发出悠扬的乐声。
赵云澜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他想,今天好像也不是特别糟糕了。
然而他这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就被对面的身影给打断了。
那道身影,或者说是黑影,看上去有些熟悉过头了。
瞧瞧那从头到脚的黑袍。
赵云澜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他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后再看一次。
“黑老哥?!!!”
赵云澜声音上挑,险些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
他没看错吧?没看错吧!那身冷峻的黑袍,那张遮半脸的面具,那威严的长刀,是黑袍使没错了!
“黑老哥,你怎么……在这里啊?”赵云澜几乎小跑着赶过去。
他走到黑袍使面前,见黑袍使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贴心的把伞往他身上倾斜过去。
可是,黑袍使就好像听不到似的,依旧佝偻着身子,拄着长刀一瘸一拐的往前面走去。
赵云澜皱眉,这确实是黑袍使没错啊,他靠近时还隐约感觉到那熟悉的凉意袭来。
可……对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理他?
黑袍使不是一向对他人都彬彬有礼的吗?
还有,这黑袍使也太不对劲了,他是受了什么伤吗?怎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在这漫天雨幕中,黑袍使好似辽阔海洋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可能。
“喂,黑老哥,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赵云澜实在忍不住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走上前,伸手搭在黑袍使的肩上问道。
下一刻,让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黑袍使整个人直接被他“拍晕”了
黑袍使被……拍晕了?
赵云澜愣在原地呆住了。
共工长刀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看着自己的手嘀咕道:“我的天,我力气有那么大吗?”
可随即他就赶紧蹲下身,喊道:“黑老哥?黑袍使?大人?你醒醒啊!”
无论赵云澜怎么喊,黑袍使都没给出任何回应。
赵云澜这下是真的慌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四周没有任何人,这里又距离特调处那么近,于是便俯身拉起黑袍使,想要将人带回去。
然而黑袍使约摸是昏死过去了,扶不回去,赵云澜丢掉伞想背,又奈何人家半点意识都无,最终心里道了声“事态紧急,抱歉啊”,就一个公主抱把人给抱了起来。
共工长刀他是实在没办法带回去,只能暂时丢在这里。
赵云澜火急火燎的冒着大雨把人带来了特调处门口。
顾不上等人开门,他一脚踹开门,一边往里跑一边喊道;:“来人,人呢?快出来,救他啊。”
赵云澜把人放在沙发上,顾不得擦脸上的雨水,就开始扒黑袍使衣服。
楼上走下来祝红、楚恕之等人,他们平日里都住在特调处,大庆讨厌下雨,今天也准备住在这里。
祝红暴躁的喊道:“嚷嚷什么,喊鬼呐……黑袍使大人??”
“大人!”
祝红愣住了,楚恕之惊呼出声,其他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瞪着眼看着沙发上的人。
赵云澜已经脱掉了黑袍使的黑袍,正打算再抱起人,楚恕之跑上前来吼道:“赵云澜,大人怎么了?你把大人怎么了?”
赵云澜也烦躁得很:“我怎么知道!路边发现的,上去人就晕了。”
他转头对还在发呆的其他人说道:“愣着做什么?烧水啊!大庆去办公室把我衣服拿来,汪徵快点,拿毛巾!”
“哦哦”
“我,这就去。”
大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赵云澜说什么他们就照做。
楚恕之看赵云澜要扒人衣服,当即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道:“赵云澜,你又要对大人做什么?”
赵云澜没好气的拍开楚恕之的手,一边解释一边脱衣服:“你说呢,他淋了那么久的雨,就算是地星人也难免会感冒的,湿衣服要尽快换掉,对了,老楚,大人的刀还在王哥的水果店门口,我刚才不好拿,你去取回来,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真的?”
“哎呀快去,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那行,我信你一次,你照顾好大人,我马上回来。”
赵云澜招招手。
不一会儿,黑袍使湿透的衣服,除了黑色衬衣和裤子,其他全被脱了,祝红放好了热洗澡水,大庆拿来了赵云澜昨天刚买还没来得及拆的一套衣服,汪徵抱了一堆毛巾过来,就连楚恕之也是抱着共工长刀回来了。
黑袍使,传说中威严的黑袍使,竟以如此脆弱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他们印象中,黑袍使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斩天劈地不在话下,一句话就可号令地海星所有人。
莫说黑袍使生病了,他们甚至都以为黑袍使是不会受伤的……神!
“赵云澜,这……这怎么回事?”祝红哆嗦着问道。
赵云澜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不刚出门吗?走到王哥水果店门口的时候就发现了大人,他可能是受了伤,拄着刀走起来一瘸一拐的,上去打招呼也不理,我轻轻拍了一下,人就晕了,然后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众人一言难尽,脸上的表情有惊讶也有凝重。
楚恕之难得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这世间竟还有人能把大人伤成这样,那该有多恐怖……”
赵云澜没接话,而是开始解黑袍使的上衣,祝红和汪徵捂住了眼睛,却没走。
其他人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
掀开衣服,入目的是完美的身材,光滑且没有一丝赘肉的八块腹肌,看得祝红和汪徵……不敢有一丝不敬,毕竟这可是黑袍使大人。
赵云澜大胆的上手摸索了一下。
“没伤,老楚帮忙,我看看他背后有没有伤。”
楚恕之点头,顾不上什么敬不敬的,他也很担心黑袍使有没有受伤。
或许是黑袍使完全没了意识,楚恕之刚扶起黑袍使的上半身,黑袍使脸上的面具就随之滑落。
面具掉在地上发出不大的声音,可众人的心却被狠狠震颤了一下。
“沈教授?这是沈教授?”
实诚孩子郭长城惊呼,不大的小脸儿挂上了大大的双眼。
其他人也不比郭长城反应好多少。
看着熟悉的面貌,他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竟真的是沈巍!
黑袍使是沈巍?
那个龙城大学生物系的教授?那个上周还被他们当犯人审过的沈巍?
祝红不敢相信的伸手捏了下身边的郭长城。
“啊,红姐你干嘛掐我?”小可怜郭长城捂着手臂委屈道。
祝红瞪着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真不是在做梦啊,那个沈w……教授,竟然就是黑袍使大人!”
汪徵往后缩了缩,楚恕之至今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过神。
赵云澜呢,他也很惊讶,可又没有别人那么惊讶,或许是之前就已经有初步猜测的缘故吧,他只惊讶了一会儿,就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扒拉开沈巍的衣服看身后,同样没有伤口。
“身上没伤,那他怎么会昏?”赵云澜问。
楚恕之持续震惊中,其他人低着头都不敢再看沈巍了。
赵云澜环顾一周,叹息一声,说道:“先别管那么多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小郭拿上衣服跟我走。”
说完,赵云澜再次抱起沈巍往二楼走去,郭长城赶忙应和一声拿起衣服跟上。
赵云澜带着人进入浴室,浴缸里已经装满了热腾腾的水。
他伸手感受了一下,温度适宜。
示意郭长城把衣服放在旁边架子上后就把人赶了出去。
赵云澜看着怀里无知无觉、难得展现出脆弱一面的沈巍,忍不住苦笑:“哎呀,黑老哥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若是不知道沈巍身份,赵云澜还不至于会如此扭捏,现在已经可以把人衣服都扒了扔浴缸里去了。
大不了事后道个歉。
可知道了怀里这人的身份,他都不知是先该恼羞成怒啊,还是受宠若惊啊。
想到此前他与沈巍的种种相处,赵云澜决定在尴尬中先把个人恩怨放一放。
于是,他抿着嘴,心情复杂的慢慢把沈巍的里衣和裤子给脱了,只剩下一条苦茶子后,缓缓将人放进了充满热水的浴缸。
看沈巍浑身上下没一点伤的样子,他又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了。
瞧瞧这人,他听说过地星人能通过黑能量自愈,自然也知道能快速自愈的只有外伤,内伤什么的只能在黑能量的调理下慢慢恢复。
看沈巍先前那般脆弱的样子,估计这人是受伤后就把外伤恢复了,实则内里还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否则也不至于能让堂堂黑袍使大人都晕在大街上。
赵云澜叹息一声,内心吐槽着,这人看着斯斯文文有理有据的,没想到竟这般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赵云澜舀起热水冲洗着沈巍冰凉的身体,等人身体温度恢复至正常了,他才把人从浴缸里又抱出来,耐着性子轻轻给人擦拭身上的水,再然后就是给人穿衣服。
别说,沈巍的身材真挺好,浑身上下全是肌肉,没一丁点的赘肉,身材完美得简直不像话,还有那脸,赵云澜可耻的想歪了。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赶紧将人收拾好后又抱了出来。
二楼的房间基本上每人一间,另外还有两间用于待客的。
赵云澜不知出于何种想法,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屋子里。
他把沈巍放在自己床上,盖好被子。
这时郭长城端着一碗姜汤敲门进来了,赵云澜赞赏的点了点头,跟郭长城一起,给沈巍喂了大半碗的姜汤。
沈巍脸色已经不再苍白了,但嘴唇依旧干裂,赵云澜贴心的在出门前给人用棉签润了润嘴唇。
他还自嘲的想:没想到他这辈子第一次伺候人,对象竟然是鼎鼎大名的黑袍使。
将人安置妥当后,赵云澜才跟郭长城下了楼。
彼时,一群人全都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见赵云澜下来了,他们才纷纷围了上来,关心的的询问道:
“大人怎么样了?”
“赵处,黑袍使大人他,没事吧?”
赵云澜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道:“没事没事,人睡着呢,看他面色红润,估计明天就能醒了。”
看大家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云澜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心里嘀咕啥,干脆了当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也刚知道这事儿,依我对黑袍使的了解,相信他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怪罪我们的。”
“真……真的吗?”想象不到,这竟然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静问出口的。
楚恕之这时可算是回过神来了,他黑着脸,也不知是在生谁的气:“废话,大人一向公正严明,怎会是你们想的那般心胸狭小!再敢心里编排大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静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其他人听到此话,虽心里还有些顾虑,可终究还是没刚才那般害怕了。
赵云澜和楚恕之说的对,黑袍使威名赫赫嫉恶如仇,可也一向公正严明,明天等大人苏醒后,他们好好道个歉,相信大人不会怪他们的。
这般想着,一众人纷纷心事重重的上楼回自己房间去了。
大庆难的没回自己房间,而是跑去了林静的房间,只因他觉得,以他对赵云澜的了解,黑袍使十有八九是在赵云澜都的房间。
他房间就在赵云澜隔壁,为了自己今晚能睡着,他还是跟林静挤一挤吧。
然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其他人因今日之事过于匪夷所思而迟迟睡不着,赵云澜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留了下来,一晚上都守着昏迷的沈巍,润润嘴唇探探温度什么的,没一点怨言。
睡梦中的沈巍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在照顾自己,沉重的身体被温暖所包围,黑暗的意识内照进了一到明亮的光,有一股不明来历的力量于无形中安慰着他紧绷的神经,渐渐的,他放松了心态,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这或许,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吧。
*破镜重圆,有私设,蒲郭
*全文7k,HE
Summary: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
01.
蒲熠星发现自己站在人潮汹涌的图书馆门口。
几级台阶之下,站着那个他忘不掉的人。
男生双手插着兜,白色的T恤却不衬得他温软,反而平添了几分如雪般的凛冽。
太阳温良,奶油色的光描摹发丝微棕,显得人儿漂亮又锋利。
蒲熠星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
男生仰着脸看他。
他的眸子很漂亮,藏着浅淡的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没有。没有。没有。
蒲熠星拼命与自己挣扎着,想撕心裂肺地喊。可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是吗,那说明我们还挺有缘。”
男生勾起唇角。他上前一步,主动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叫郭文韬。”
太阳突然碎裂开,眼前的整个世界开始震颤。刺眼的白划开瞳仁,把本已模糊的天宇碎成一块又一块。
蒲熠星下意识伸手去够那人的指尖,却只剩下了死寂般的空白。
蒲熠星看见了那次聚会的包厢。
门外又深又暗的走廊,他看见了自己,和郭文韬。
郭文韬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他看见自己扣着那人的手腕,他听见自己崩溃又乞怜的声音:
“可是我爱你啊郭文韬。我真的很爱你。”
郭文韬很慢很慢地把手抽出来。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隐隐破碎的疼。
“会过去的。”
我爱你。
会过去的。
蒲熠星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抓起又扔下,疼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02.
蒲熠星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闹钟刚好在响第三遍。
他翻了个身,摁灭了闹钟。房间顿时陷入了死寂,像不泛涟漪的死水。
蒲熠星把面包片塞进炉子,撕开一包果酱,灌了自己一杯冰美式。
咖啡冰凉地刺激着喉口和胃,碰撞着血液滚烫。
蒲熠星混沌的大脑一点一点明晰起来。
又是这个梦。他烦躁不安地抓了把头发。
他明明已经和郭文韬分手很久了。
可他却总是反反复复地,做着他们在一起又分开的梦。
这是蒲熠星搬来怀城的第二天。
整个屋子还是乱乱的,房东的钥匙也还没捂热乎。和落满灰尘的房间大战几个小时后,蒲熠星举白旗投降,揣起钥匙打算出门溜达。
初秋的天吹着薄凉。蒲熠星沿着街巷一路走,仰眸看着天空的尽头。浅淡的枫叶成簇,那里有一树木槿,花开成荫。
楼下随便吃了点面条勉强填饱肚子,蒲熠星踩着影子,又转回到租住的小区门口。
新租的房子在五楼,没有电梯。蒲熠星晃荡着身子,一点一点往上挪。
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蒲熠星的视线内先是出现了一双干净的白鞋,然后是同样整洁的牛仔裤,浅色的卫衣。
再然后,是那双漂亮的眼睛。
蒲熠星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压了一拍。
下坠。
“郭文韬。”
蒲熠星无意识地喃喃着。
男生看着他。声控灯暗下去,他的眸子匿进灰色,看不清情绪。
“好久不见,蒲熠星。”
真是好久不见呢。蒲熠星扯了下唇角。
自从分开后,他们便没了联系。
生疏得就像不认识似的。
郭文韬是回来拿落下的东西的。他是上一个租客。
真的很巧。
同一个城市,同一条街巷,同一个房子。
蒲熠星给他开了门,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郭文韬朝着卧室走,思索着早上起来后到底有没有铺床。
毕竟不太熟了,还是得顾及一下面子。
郭文韬倒是动作很快,垂着眸从他身侧掠过的时候还带了句轻飘飘的“谢谢”。
蒲熠星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门被轻轻碰上了。
这很郭文韬。蒲熠星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不留痕迹地全身而退。
就像他们的从前一样。
就像蒲熠星一点一点为自己编织的黄粱一梦,却那么轻而易举地碎在名为郭文韬的闹铃里。
如果从未拥有,那也不会怅然若失。
可是恰恰拥有过,才会有丝丝抽离的入骨阵痛。
蒲熠星最后还是去找了房东阿姨,要来了郭文韬的联系方式。
房东阿姨刚开始还有些警惕,直到蒲熠星说他们是大学同学才稍稍宽了心,连连夸着郭文韬是个好孩子。
蒲熠星垂着眸,唇角忍不住往上勾。
郭文韬一直都很乖。
“阿姨,您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
房东阿姨摇了摇头。
指尖轻触点开。头像是一只看上去很软的白猫,乖巧地蹲坐在梧桐树下,眸子是很亮的湖蓝色。
再退出页面。
再点进去。
蒲熠星居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把手机掼到一边,想了想又抓回来。
蒲熠星还是发出了那条好友申请。
很久很久。久到蒲熠星都开始后悔,痛恨自己莫名其妙的想念。
手机“叮”的一声,提示来信。
对方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蒲熠星安静地看着空白一片的聊天框弹出。他想发个问候,却不知何处开始。
删删减减,进进退退,小心翼翼。
蒲熠星总觉得应该先由他开始,毕竟无论是初遇还是分手,主动开口的都是郭文韬。
毕竟他们分开,也是因为他。
亏欠就像一个心脏的缺口,涌潮般的痛苦将回忆一点又一点侵蚀。
蒲熠星斟酌着措辞,打了句话: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已经好多年了,再沉的思念也被咀嚼得有些褪了色。生活的灰色慢慢浸染少年鲜衣怒马的梦,直到再也看不清那个盛夏的柳梢,兜里揣着的水果糖也早过了期。
蒲熠星看不清。
他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郭文韬。
他只是揣着私心想知道,郭文韬过得好不好。
对面回得很快:还可以。你呢?
蒲熠星顿了顿:也挺好的。
蒲熠星关掉聊天框,放下手机。
他知道,已经结束了。
03.
蒲熠星和郭文韬的故事很简单。
简单的图书馆初遇,简单的相知相恋,简单的争吵,最后简单的分手。
只不过这些简单的细碎的事情,贯穿了两人的大学四年。
临近毕业,他们日渐忙碌,却慢慢疏远。等到蒲熠星近乎焦头烂额地回眸,才发现郭文韬独自站在他身后的黑暗里,安静了很久很久。
那天的夜色很沉,被街灯昏黄扯开一个小口,薄凉如秋。
蒲熠星忘不掉,灯色下郭文韬一点一点潮红的眼尾。
他的指尖泛白紧紧攥着的,是三枝萎蔫的碎冰蓝玫瑰。
郭文韬等了蒲熠星整整一天,才蓦然发现是那人忘记了他们的纪念日。
郭文韬把三枝蓝玫瑰狠狠掼在蒲熠星的身前。玫瑰花瓣本就娇弱,风带着撕扯的力将花骨朵砸下,碎了遍地。
蒲熠星颤着声道歉,却被人一句话冰住了动作。
郭文韬的眸子带着又深又暗的薄凉。
“蒲熠星,不爱了可以说的。”
“玫瑰有花期。爱也是。”
碎冰蓝玫瑰就像他们的爱,娇冶的剔透的,却沾上过期的余灰,在岁月里蹉跎尽了闪烁的勇气。
他们的爱啊,早就过期了。
后来他们分开,失去联系。
他们越来越远,蒲熠星却失去了靠近的勇气。
他也没有权利靠近。
亲手推开对方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奢想重来。
在怀城的第一周,蒲熠星坚持早起,出门吃了六天的早餐。
他独自在偌大的城市里转悠,走遍大街小巷。打着寻遍怀城传统小吃的幌子,蒲熠星总觉得心虚。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着,寻找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清瘦身影。
那个他不会承认想念的身影。
郭文韬现在住在哪儿呢。他胃不好,可不能不吃早饭。
蒲熠星坐在有些油腻的木桌子前,盯着一瓷碗的豆浆发着呆,细数泛上来的豆沫。
怀城的早饭没有什么特别的,藏在陋巷里的烟火和无数个城市一模一样。
但又很不一样。
蒲熠星看着碗里的豆浆凉下去,白糯的烟气缩回瓷碗里,像个懦弱的小孩。
他突然好难过。
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坚持清晨六点出门的第二周,蒲熠星终于偶遇了郭文韬。
那家街边的早餐店很小,门口坠着粗布的帘子,飘着晃荡的烟。
距离蒲熠星住的地方,要跨越五条街。
清晨的风带着淡色阳光的暖意,粗粝又清甜。蒲熠星呆呆地托着脑袋,看着那人走进自己的世界。
郭文韬的眼睛总是很漂亮,带着晶亮的明媚。
郭文韬怎么搬这么远啊。蒲熠星想。
“……嗨。好巧。”
蒲熠星收拾表情,站起来。
郭文韬挑了挑眉,还是敛了眸子:“你也来吃早饭?”
“昂。”
蒲熠星点头如捣蒜。
郭文韬看了他一会,也没再说什么。
蒲熠星盯着郭文韬买了两个包子就往外走,也无意识地起身跟上。
等到意识在凉薄晨色里回笼,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默默跟着郭文韬走了好一段路。
反正今天休息。蒲熠星垂着头说服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干,知道郭文韬住哪儿了还能有个照应。
蒲熠星就这样矛盾地跟着那个清瘦的背影,走到郭文韬的小区门口。
远远看着那人走进了小区大门,蒲熠星停下脚步。
蒲熠星,远远看一眼就够了。
再贪,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04.
已经是晚上十点。
今天似乎诸事不顺,明明只有一天的活却受了满肚子委屈。项目失败,客户跑路,连最有把握的几支股票居然都隐隐冒着绿光。
蒲熠星觉得工作以来最倒霉的事都让他今天碰完了。
他晃荡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公司大门。
夜色已经很沉很沉了,凉薄得锋利。地铁关了门,车灯偶尔晃过,刺开昏暗的世界。
蒲熠星不想回家。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
那个属于他的小空间,现在应该又沉又暗,什么都带着夜色的凉吧。
蒲熠星突然想起那天遇到郭文韬的早餐店。他想到很淡很安静的阳光,想到风粗粝又清甜,想到那个人的眼睛,漂亮得像藏着光。
蒲熠星是喜欢烟火的。他不擅长喧嚣,却愿意躲在一处,安静地看人来又人往,享受天色下独占一隅的快乐。
所有人都说他好,说他能力强情商高。只有蒲熠星知道,还有一个人看破了他面具之下的伪装。
那个人的眼睛漂亮又安静。
他说,你不用逞强,我都知道。
蒲熠星笨拙又频繁地制造着偶遇,直到郭文韬看着他说出那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当然见过了。
在每一个有你的地方,都曾经有过我。
我踩着你的影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你的背影,藏着小心翼翼的满足。
蒲熠星一直觉得他会和郭文韬有一个家,有一个他们可以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地方。那个地方不用很大,也不用充斥霓虹。
郭文韬听着他描述未来,眸子弯弯,像月牙。
他说,要有一只很乖的白猫,要有一束盛绽在阳光里的花。
蒲熠星笑着说,好。
后来啊,蒲熠星忘记了他的话。
他丢掉了黄粱一梦的白猫和花,赤手空拳地想和世界打上一架。
誓言过期变成谎,在无数个曾经中积满了灰。
蒲熠星好想郭文韬啊。
从前,现在,无时无刻。
那些说不出口的想念织成细密的网,染尽血液滚烫,包裹心脏跳动。
无论何时何地,我的悸动永远属于你。
蒲熠星走过五条街,走过落满灰尘的夜色,走到郭文韬的小区门口。
他走进偌大的小区,仰着眸看漆黑一片里高楼林立。他这才堪堪回神。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蒲熠星好累啊。他坐在小区中心的小广场里,靠着被夜露微微打凉的长椅,仰着脸数星。
周围的高楼亮着细细密密的灯。
蒲熠星知道有一盏灯下是郭文韬。那盏他们曾经虔诚许愿的烟火,此时正在亮。
现在,他们很近很近。
这就够啦。
蒲熠星眨了眨眼。
眼尾一点一点烫起来,星空逐渐模糊,亮色重影又分开。
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下来。
郭文韬,我后悔了。我好想你啊。
你听到了吗。
小广场边的一栋高楼里,第三层。
整个房间都是暗的。只有阳台的灯亮着,淡淡地扯开昏沉一片。
郭文韬抱着膝,坐在落地窗前。
安静的广场上坐着一个人。路灯很沉,隐隐约约勾勒出那人的轮廓。
这么晚了也不怕着凉,傻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郭文韬的眼前一点点模糊起来。
眼尾很烫。眼泪滚过脸颊,留下零碎的痕迹。
郭文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就这样吧,远远看着,也挺好的。
如果蒲熠星在凌晨三点仰头,他就会看到,在整片的漆黑里,还有一个窗亮着灯。
但他不会知道,这盏灯是给他留的。
他更不会知道,灯下还有一个人,陪了他很久很久,直到天光大亮。
同一片天色下,他们异着梦,却同了泪。
眼泪带着想念,苦涩得无法下咽。
05.
郭文韬本就是个敏锐的人。
蒲熠星不知道的是,郭文韬早就觉察了。是他心甘情愿,步步入局。
蒲熠星制造偶遇,他就假装不发现。偷偷瞟蒲熠星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构成郭文韬唇角上扬的鲜亮回忆。
最后还是他主动开了口,问蒲熠星他们是不是见过。
郭文韬忘不掉那天身前人的眼睛,是不加掩饰的赤忱热烈,像燃烧的玫瑰。
郭文韬栽得彻彻底底。
只是那天的风格外粗粝,灯色昏沉,他的脸颊被泪水刺得生疼。
郭文韬惊慌地发现,他看不清蒲熠星的眼睛了。
他把碎冰蓝玫瑰摔在蒲熠星的身前,把生疼的话砸在蒲熠星的心上。
郭文韬爱得太疼了。
疼到创口贴过期了,还舍不得扔。
郭文韬学会了折星星,在他们分开以后。
郭文韬买了很多很多星星纸,剔透的碎冰蓝在灯色下闪着漂亮的光。
想蒲熠星一次,郭文韬就折一个蓝色的星星。
他把折成的星星装进一个玻璃瓶里,放在书柜的最上层。
他摔碎过无数个玻璃瓶。玻璃碎渣溅得满地都是,碎冰蓝的星星滚落一地。然后在崩溃的夜里,一个一个再捡起来。
蒲熠星不爱他了,他还有星星陪着。
直到郭文韬在某天突然发现,蒲熠星的存在实在太彻骨了。
他会梦见那人长身如玉,眸子泛着笑,说我们会有一个家。
蒲熠星说,我爱你啊。
郭文韬听见自己的声音,薄凉得像雨天。
他说,会过去的。
郭文韬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一切都会过去,等到曾经热烈的爱过了期,褪了色湮没在雨季,就解脱了。
直到他听说了下一个租客,名字叫蒲熠星。
他的心脏重重地压了一拍。下坠。
恨吗。当然痛恨了。
爱吗。却还是忍不住爱着。
郭文韬最后还是没忍住冲动,把那瓶星星留在了书柜里。
他怀着私心,将爱深深锁进抽屉。
然后又忍不住回去找那个人,扯着拿东西的幌子,再见一次。
郭文韬嘲讽自己真是没出息。明明早已形同陌路,却还是渴望平行线出现交点。
那就走慢一点吧,再慢一点。
他欲盖弥彰地,等待着那人追上来,用那年过了期的碎冰蓝玫瑰,点亮他破晓的爱。
那天晚上,郭文韬坐在阳台上,陪了蒲熠星整整一夜。
他的眼泪一直掉。
泪水带着疼,才给人以真实。
蒲熠星在清晨的时候走了。郭文韬看着那个身影逐渐融进晨风里,心里空落落的。
郭文韬好像又看见了那束玫瑰。碎冰蓝的颜色,在燃烧。
他突然好想抱抱蒲熠星。
他好想说,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
只是我现在才发现。
06.
蒲熠星买了一捧很大的碎冰蓝玫瑰,堵住了回家的郭文韬。
蒲熠星的眼尾带着红,眸子很低地垂着。他的声音发着颤。
他说,能不能原谅我啊。我好爱你。
郭文韬在原地怔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前划过很多很多画面,他们的初遇,他们的每个日夜,他们分开那天的路灯很沉,被砸碎的玻璃瓶碎渣反着霓虹的光色,还有那三枝过了期的碎冰蓝玫瑰,被雨砸得稀碎。
很多个过去的他在喊。
他们说,再爱一次吧。
等了这么久,那就再爱一次吧。
爱过期了,那就重新开始。因为他们还是原来的他们,新纸旧糖,一样清甜。
他们是要有一只猫的,是要有一捧花的,是要有一盏灯色共度的,是要有一个家的。
蒲熠星和郭文韬,是要有无数个季节去相爱的。
是不会过期的。
.End
没有更多的细节,在闪动的灯光下,张海盐明白了没有过路菩萨,没有好运,没有他臆想出来的种种命运。
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一点点虐心预警结局是he!!
(全文1.3万字)
假如蒲熠星知道人生只剩最后24小时,他会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告别所有人!
深夜是适合就着酒精思考人生的,时钟无休无止地工作,嘀嗒嘀嗒,在尤为寂静的夜晚显得勤勤恳恳。
蒲熠星一饮而尽玻璃杯里的威士忌,朋友送的,有点烈,或许该配一些可乐试试,他想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他再次仰头畅饮时,随着清冽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他感到面前有一股无形的微风拂面,混着淡淡的木质香,钻进他的鼻子里。
蒲熠星有些倦怠地轻吐出一口和着酒精的气息,沉重的眼皮打着架地不愿分离,那股风似乎并未散去,周遭的温度慢慢冷却了,蒲熠星瑟缩地打了...
蒲熠星有些倦怠地轻吐出一口和着酒精的气息,沉重的眼皮打着架地不愿分离,那股风似乎并未散去,周遭的温度慢慢冷却了,蒲熠星瑟缩地打了个寒颤,微微眯起眼睛,瞳孔瞬间瞪大。
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一位身着棒球衫的少年四目对视。
蒲熠星一度以为自己是熬夜熬出幻觉了,于是他默默地低头捏了下睛明穴。
再抬眼……
无尽的沉默。
“你好?”
蒲熠星犹豫地开口,这个对话发生在此时此刻凌晨两点半他的酒店房间里,着实是有些诡异了,不过成年人包容度就是比较高吧。
蒲熠星杵着下巴,默默地听完这位少年略有些上扬的语气,然后勾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拿起手机划亮屏幕……
解锁……
1……1……0……
“诶诶诶!你干什么!我真是鬼差!”那少年慌忙抢过蒲熠星的手机放在身后,一脸认真地俯身看着他。
“……”
蒲熠星有些无语地抿唇,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看起来过于兴奋的少年,起身担忧地看了眼卧室的门,“啊~明白了”
“你信我了!?”
“你是私生?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撬的锁?”
“……我真是鬼差!!”那少年似乎也有点心急了,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名册,“诺,你看,这一栏,是你的名字,蒲熠星!死于车祸……”
“诶诶诶打住打住啊!不报警就不报警,你别诅咒我啊……”
少年见蒲熠星不信,叉着腰在房间又踱步了一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到原点,抬手,缓缓落下,最后径直穿过了实木桌子,整个胳膊都像透明了一样变得轻薄。
“卧槽?”蒲熠星惊诧地感叹,赶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又狠狠掐了掐大腿根。
“这回你信了吧~我真的不是人!”
“啊……”
蒲熠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整个人似乎有些瘫软地向后倚在靠背上,又是一段无尽的沉默。
他的大脑在短暂的几秒内宕机般地又涨又懵,好像里面挤满了沾着洗洁精正泡发的海绵球。
蒲熠星记得自己早年间,在B站刷到过一个国外死神来了的整蛊,在一个便利店里,当服务员调换监控后,顾客身后和蔼又平常的老人忽然露出身着黑色罩衫的“真面目”,老人拿着镰刀朝顾客眯眼笑着,示意他,或许是时候该走了。
每一个顾客的反应不尽相同……
卷发的中年女人慌乱的朝柜台靠近,低头捂着脸嘴里不住地念念有词……
白衬衫年轻人手中还在数着零钱,他满眼的迷茫与无措,手上动作放缓,只是定定地看着头顶的监控,似乎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人生画面,最后,他默默吐出一口气,余下的只有妥协和遗憾……
橘色衣服的大叔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他低头扶了扶眼镜,看着监控的画面,反复确认后,胸膛微微急促地起伏,眸子惊恐地瞪大,像被活脱脱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蒲熠星记得当初看到这个视频时感触很深,他甚至也想过,如果他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是怎样的反应与心境。
死亡……
余下只有永恒……
片刻后,蒲熠星默默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杯子,倒上了一大杯温水放在桌子上。
“诺,当自己家,你随意,酒就不给你喝了,也不好喝,我去洗个澡,emmm,我洗澡的话你不会进去一起吧?”
“当然不会!”
“好,对了,怎么称呼你?”
“你叫我小离就好~”
“好”
蒲熠星去厕所给热水器烧了水,然后来到房间抱着胳膊东看看西看看,从手机里翻出之前网购的猫粮,仔细核实了一遍保质期限,然后又把行李最深层的香薰掏出来点上,最后又到书桌旁边拿起自己之前出的书,不知道在想什么地望着封面发呆……
“阿蒲哥哥?”
“嗯?”
“额,我可以这么叫你嘛?”
“当然”
“你还蛮有仪式感的,现在还有心情点个香薰?”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没有诶……”
“你要死了?心里不难受吗?”
这鬼差说话倒是直接,蒲熠星一时语塞地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甚至摸不清此时此刻心底里的情绪,麻木?不舍?但好像又混了一丝解脱。
蒲熠星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寒颤,以热水烧好了的借口仓皇离开,他其实并不是绝对的唯物主义,对于本就带着中二基因的他来说,这个所谓的鬼差接受起来不难,只是……
他真的只剩24小时了?
热水氤氲地蒙住了浴室的玻璃,蒲熠星用手擦过镜子,望着里面双目泛红的自己,耳边忽然回响起几年前,在一站到底的舞台上,他说,如此年轻的我,很想要去改变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事情改变人啊。
他曾想过无数次,自己在生命终点之际回首时会有如何的丰功伟业,或者达成了什么成就,或者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可现在看来,他倒是成为了备受瞩目的大明星,但也像被钉在了“耻辱柱”一样,每天都背着无缘无故的骂名。
手机在一旁嗡嗡地响着,这帮人真的个顶个都是夜猫子,群里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斗图互怼,今天的行程是录制名学,蒲熠星在群里随便回了个表情包,心里五味杂陈。
“你真的很淡定~不哭不闹的,和我见过的那些将死之人都不太一样~”
“你见过很多?”
“是啊,以前我经常在医院里待着,我总能看到好多生离死别,或者悲痛欲绝的痛哭流涕……”
蒲熠星擦着头发坐回到椅子上,对上小离崇拜的目光,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是吗?说不定我刚刚在浴室也进行了一个痛哭流涕的大动作哦!”
“你真的不怕嘛?”
“怕什么?”
“死亡”
“死亡……”蒲熠星喃喃地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落寞,“人嘛,总归都要死的,可能,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小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我有些好奇,你是鬼差,那你每天的工作,就是灵魂摆渡吗?你生下来就是做这个的?这么酷?”
“不是诶,我其实是人,但是现在不是,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是人,只是在你面前的我,是灵魂,我签了契约,这就是我的工作~”
“那你的肉身呢?”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阿蒲哥哥~”
蒲熠星耸耸肩,划开手机,已经快四点了,看来没多久就该做妆发了。
“我以为你会请假的,都倒计时24小时了,你竟然还要工作?”
蒲熠星提前到了妆发间,有些打盹地缩在椅子里紧了紧外套,半晌,他才哑着嗓子,似乎是回答那人,也好像是自言自语道,
“录名学对我来说……不是工作……”
“那也不错,最后一天和好朋友们一起过,也挺浪漫的~”
“……”蒲熠星有些无奈的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人,哦不,鬼差,“我说,倒是也不用两句话就提醒我一下要嘎了这件事……”
“阿蒲?!你今天来这么早啊~”齐思钧推门而入,带着满满的精气神,与椅子上迷离恍惚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今天醒得早就来啦……”蒲熠星说着从椅子上直起身子,眼睛直直地瞧着齐思钧,好像要把那人仔仔细细瞧个遍,如今的他,无比珍惜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看你今年活动排的好满哦小齐”
“确实,不过我这个工作性质不就是这样嘛,一年到头都休不了多少天”
“我听说你之前连轴转,身体都吃不消了,还是要以身体为主,该休息就休息嘛,你已经很优秀了……”
齐思钧有些诧异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蒲熠星,敏感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你咋了?你不会有任务什么的吧阿蒲?”
“哪有……你录节目录傻了哦……”蒲熠星仓皇避开那人温和却夹杂着锐利的目光,低头假装挑着袖口并不存在的线头。
“你注意一下,阿蒲哥哥,不能被别人察觉出不对劲,这是违背自然法则的,严重的话会强制你提前死亡~”小离不放心地在旁边提醒,蒲熠星瞬间抿住嘴地看过去,把其他关切嘱咐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看什么呢阿蒲?”
“啊没什么……”
蒲熠星不对劲,很明显的不对劲,齐思钧心里隐隐怀疑,但是也没有追问。
第二个发现不对劲的是郭文韬,至于原因……甚至只是因为他进化妆间的时候与那人实打实地对视了三秒。
三秒,足以看出一个人眼中的情绪。
郭文韬不太适应那人坦然自若的注视,扯起嘴角歪头笑了笑,尽量自然地将目光默默平移到齐思钧身上,“嚯,你们来这么早~”
郭文韬一屁股坐到化妆椅上,余光却依然能感受到旁边蒲熠星逗留在他身上的目光,眼睛是会说话的,郭文韬莫名觉得,这人今天的眸光中,含着无尽的哀伤。
哪怕现在在化妆间里,也不需要什么避嫌一说,但像蒲熠星这么无端地直勾勾盯着看,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奇怪了。
郭文韬别扭地清了清嗓子,假装活动脖子地向右看过去。
蒲熠星瞬间垂眸,就好像刚刚只是无意间愣了神一样,再看不出遮掩下的眉眼间含了什么情绪。
当然,奇怪的事不止一件。
节目里,两个人一直是默认避嫌的,可是今天,这人似乎是疯了,一上来就在二人分组环节选了他,导演那边直打手势,可蒲熠星却视若无睹。
齐思钧见此更是加深了心里的怀疑,他与郭文韬交换目光,绕到旁边不放心地上手探了探蒲熠星的额头小声嘀咕着,“嘶,没发烧啊……”
“我?”郭文韬错愣地对口型又和蒲熠星确认了一下,见那人自然地耸肩轻笑,郭文韬心中疑虑更甚。
“你为什么选他?”趁着中场休息蒲熠星上厕所的时候,小离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emmmm……没有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一次并肩作战的机会,想一块赢一次,反正也再没机会了,对吧……”蒲熠星关上水龙头,对着镜子,将领子仔仔细细地理好。
另一边的兄弟们已经炸开锅了地窃窃私语,导演那边也急忙过来了解情况,但没有人知道蒲熠星的行为内含什么深意。
“啥情况?你俩……真出柜了??!!”
“啧你有病吧……”郭文韬一个眼刀飞过去,黄子瞬间手动闭麦。
“文韬,这是你们提前商量好的吗?”
“我不知道啊,没有啊……”郭文韬怀疑人生地抱着胳膊,仔细回想着这两天和蒲熠星的交集,确实没交集啊,录节目基本上连话都不说。
“阿蒲是不是疯了?被微博上骂的受刺激了?逆反心理了啊?”
“不能吧……阿蒲再疯,也不至于疯的这么突然啊……”齐思钧理性的分析着,可事实证明,人有时候,就是突然疯的。
或许真的是想赢一次,蒲熠星这一天的状态高到飞起,一点后路都不给弟弟们留,一通谋略部署下来,连郭文韬都震惊于这人突如其来的“癫狂”。
“你冷静点,你这样节目播出会被骂的……”郭文韬及时拉住还要继续哄抬物价的蒲熠星,捂住麦轻声提醒道。
“害,玩儿嘛~”蒲熠星似乎并不在意地耸肩,眼中闪着亮光。
“恭喜今天获胜的两位,就是我们的阿蒲文韬组~”
“蒲爷今天杀疯了!!真的牛!这个策略真的牛!”
“玩的好玩的好!”
“芜湖!”蒲熠星接过奖杯,和郭文韬自然地击掌欢呼,他翻来覆去瞧着手里的奖杯,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小离在旁边凑近了也瞧着这奖杯,因为摸不到而有些不满地瘪着嘴,一转头,却看着一滴硕大的泪从蒲熠星眼中滑落。
“你怎么哭了?”
“哪有?”蒲熠星嘴硬地抹了把脸,眼中的喜悦似乎要溢出来一样。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要死了,还能玩游戏玩的状态这么好的,还能拿第一?!”
蒲熠星不置可否地笑着,被兄弟们起哄地拥在中间,郭文韬还是有些别扭地不敢与他互动,蒲熠星不管不顾地拉起郭文韬的胳膊,欢呼地晃来晃去。
笑着笑着,泪水就模糊了双眼,而透过雾蒙蒙的世界,蒲熠星与郭文韬满是担忧的目光相对,他下意识以为文韬在担心俩人互动的事,“害,怕森莫哦,胆子太小~”蒲熠星心里调侃着。
这一趴结尾的录制过后,蒲熠星兴冲冲地拿着奖杯和郭文韬复盘刚刚的游戏。
“其实你刚刚第二轮不应该犹豫,不然的话……”
“蒲熠星……”
“你怎么了?”郭文韬直截了当地问道,蒲熠星顿时止住话头,心虚地别过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事你和大家伙说啊……”
“没有,能有什么……”
“你不对劲……”郭文韬淡淡道。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突兀的陷入了沉默,半晌,蒲熠星才恍若隔世地开口,“文韬,你不觉得,这是,很圆满的一期吗,就……挺好的,挺……挺爽的!我们终于……一个阵营……还赢了一次……然后……挺好的……都挺好的,哈哈哈……”
蒲熠星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听的郭文韬一阵汗毛倒立,“不是,你……”
“好啦!走!去吃夜宵喽!”蒲熠星没给那人追问的机会,又重回嘻嘻哈哈的状态,搂着郭文韬的肩膀带到了早就就位的车子旁。
“哥哥们,我可能得先走了,我明天有个活,怕不赶趟……”石凯苦闷地翻着手机,满脸愁容。
“那好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好好,改天再聚,工作要紧!”
“行,那一会让司机送你去机场呗”
“那你没吃饭啊?你要不要买点什么路上吃啊?”
“行,没事没事,你们先去吃,不用……”
“不去不行吗?”一直沉默不言的蒲熠星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瞬间引来了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啊,我……我是说……怕你饿着肚子嘛,晚上吃完再走呗,几点的活动啊?”
“明天下午一点多的活动,在北京……”
“哦,那不着急,早上走就行!”
“我不就是怕那边堵车什么的,想着打个提前量……”
“啊……”蒲熠星语气中难掩失落,想再次挽留的话语堵在嗓子眼,却又担心耽误好弟弟工作地抿住了双唇。
“怎么了吗阿蒲?”
“没事儿没事儿!”蒲熠星难掩遗憾地垂头,眸光也暗淡了几分,只是面上却强装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石凯眉头轻挑,欲言又止地看着明显不对劲的蒲熠星,他们太熟悉彼此了,哪怕他是大家眼中的弟弟,哪怕蒲熠星的演技足够好,可他还是可以从一个微妙的表情或者一句话发现那人的伪装。
因为蒲熠星就不会是出言挽留的人。
石凯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慌乱,尤其是对上蒲熠星粲然一笑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笑里似乎揉碎了很多情绪,甚至还闪着细微的光亮。
“我吃完饭再走吧!”鬼使神差地,石凯脱口而出这句话,似乎是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应该和大家再多呆一会儿,和阿蒲再多呆一会儿。
而显而易见地,蒲熠星黯淡的眸光焕发了崭新的生机。
夜宵的餐馆定了家川菜馆,一桌子的兄弟,复盘着白天的游戏,畅聊着各自的行程安排,又吐槽吐槽圈子里最近遇到的人或事,和这帮人私下聚在一起,大家总是能放下艺人的身份,掏心窝子地依偎取暖。
“阿蒲今天真是疯了!好久没看阿蒲状态拉这么高了!”黄子崇拜的竖起大拇指,“在下佩服!佩服!”
“嘿嘿!今天确实,蛮爽的!”蒲熠星满足地塞进嘴里一块回锅肉,笑眯眯地望向反倒有些愁容的郭文韬。
“是吧文韬,诶呦,你可笑一笑吧,今天不是赢了吗,瞧你这脸拉着的~”
“啊……哈哈……”郭文韬迟钝地回了一抹略显生硬的笑容,手中的筷子却定住一样久久没有夹什么东西吃。
石凯暗暗观察了他蒲哥很久,他刚刚总觉得蒲熠星哪里怪怪的,可现在饭局过半,他却再没有从那人身上发现什么破绽,难道真的只是错觉吗?
“兄弟们,我出去一趟哈~”蒲熠星晃了晃手机,示意大家继续吃好喝好。
“你要立遗嘱吗?这是不符合规定的哦!”
“这一天可憋死我了,和你说点什么你都不能理我……诶,真是麻烦,你说你要是请假了该多好,想去哪看看就去哪看看,反正钱留着也没什么用~”
“害,有什么可去的,世界那么大,又不是我24小时就能看完的,有这个机会,顺其自然吧,和兄弟们过也未尝不好,挺舒服的,而且我还拿了MVP,怎么说,我也是给中国的综艺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了吧!”
“你还真是乐观!”
“那当然!”蒲熠星说着点开母亲的聊天框,他的手指定格在半空中,在语音通话还是视频通话之间陷入了纠结。
“喂?儿子?”
这一句就像打开了一个什么神奇的开关,蒲熠星瞬间绷不住情绪地将手机向上,镜头对着天花板不敢入镜。
“妈……”一天的乐观淡然好像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小离知趣地留了他一个人,自觉地到旁边放风。
蒲熠星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的好像要溢出血一样,有意留心的郭文韬见状眉头紧锁,想问些什么,却碍于人多不好开口破坏气氛。
“周峻纬?干嘛呢,你看看我们吃的,你还在拍戏啊?”
“诶~火树老师!!你这期怎么没来哦……”
“歪哥,还没睡啊?上次答应你的那个事我给你办了哈~”
“刘小怂,才几点你就睡觉!来来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明明,你这是干什么活去了?”
饭桌的气氛被蒲熠星凭借一人之力拉的极高,黄子他们都沉浸其中,喝的迷迷糊糊,满脸红晕,连石凯也渐渐放宽了心,以为他蒲哥今天真的只是玩的开心。
这些都被对面的郭文韬看在眼里,而同样留心的,自然还有敏锐观察全局的专业主持人齐思钧。
这一场饭局,醉了三个人,石凯,黄子还有九洲,而像蒲熠星,简直就是喝了假酒一样,明明滴酒未沾,一肚子的大窑,却活跃的像下了几斤白的。
至于他为什么滴酒不沾,小离问他的时候,蒲熠星是这么说的。
“不喝了,喝了我就得找代驾了,既然我都知道我是开车没的,那我就自己开车嘛,不然还要拉个司机一起”
小离在旁边杵着脑袋,看着饭桌前风风火火的人,心里五味杂陈,脸上一向挂着的笑意也在蒲熠星看不见的时候尽数褪去,眼中含了满满的泪光。
“好好!下周见!路上小心啊凯凯!”石凯因为有工作,是第一个撤的,蒲熠星一直念叨着送到了车前,手紧紧地揽着石凯,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一时之间也看不出,这两个人到底是哪一个醉了。
“凯凯,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就做自己!!演唱会顺利!”蒲熠星说着展开双臂,抱着石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好的啊凯凯……”蒲熠星埋着头,低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车子渐行渐远时,醉醺醺的石凯感到心里忽然一阵绞痛,他下意识扶着把手回头去看,脸转过的瞬间,他的下巴感受到肩膀的一片湿润。
“诶?这……哪来的水?”石凯迷迷瞪瞪地拍了拍,带着醉意还是渐渐睡去。
“九洲……”
“诶阿蒲……”
蒲熠星轻轻吸了口气,却在一瞬间不知该嘱咐什么地噎住了话头,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睡眼惺忪的少年,似乎想把好弟弟的脸一丝不差地印在脑海里。
接连送走了九洲和黄子,蒲熠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他不善言辞,有时候满腹的话想托盘而出,可又不想太明显地引发乱局。
他只能说些不痛不痒又很重要的真心话,比如“要开心啊九洲……”“要注意身体啊黄子……”
“老齐!”蒲熠星重重地拍了拍齐妈的肩膀,“回去注意安全,我等着你登上央视春晚的那天!”
“哈哈哈哈哈,这话说的!借你吉言!上春晚那不就是明年的事儿嘛!”齐思钧反馈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眼睛亮亮的,好像一只小狐狸。
“老齐啊老齐……”蒲熠星浅浅地含着酸涩的笑,眸光微动。
“蒲熠星?”
郭文韬叫住本想默默离开的人,蒲熠星没有转身,只是停下了脚步。
“你要去哪?”郭文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兀地问出这样的问题,而他也想不通蒲熠星的答案为什么是无解这两个字,他只是觉得,心里一阵又一阵地抽痛,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们该走了……”小离轻声提醒道。
“郭文韬……你那么现实主义的人,你相信光吗?”蒲熠星转过身,忽然中二似的朝郭文韬笑出了声,眼角也随即沁出了一滴泪。
“你今天情绪不好,我开吧……”郭文韬蹙了蹙眉,没有回应蒲熠星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不由分说地上前去拿蒲熠星手里的钥匙,可对方却紧紧握着不留机会。
“怎么?要蹭我的车啊文韬~”蒲熠星哭笑不得地将钥匙顺手放回口袋里。
“你听我的……”
“我不,你自己打车吧”
他自诩和蒲熠星算是心有灵犀的老朋友,虽然他们一个现实主义,一个浪漫主义,但到底认识多年,性格也较为相像,他们能敏锐感知到彼此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就站在蒲熠星的对面,郭文韬却觉得这人的心里深不可测,好像是一个万丈的悬崖。
“阿蒲,你……你几点的机票啊”
“不急,明天的”
“你晚上住哪”
“机场附近酒店~”
“你回去还有什么活儿?”
“你怎么像十万个为什么啊文韬?”蒲熠星有些好笑地扶额,走回到这人面前站好仔细瞧了瞧,“你怎么一天都愁眉苦脸的?就因为我选了你一组?你怕被骂?”
郭文韬淡淡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没玩尽兴?你觉得我冒进了?怕节目播出了跟我一块被骂?”
郭文韬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哭丧个脸,怎么了?”蒲熠星倒是心大,还有功夫开导别人。
“我……我不知道……”郭文韬有些别扭地轻轻按了按胸口,呼吸急促地微喘,他说不清心里莫名的情绪,只是潜意识里,想再和蒲熠星多说几句话。
“我们真的该走了……”小离不忍地再次提醒。
蒲熠星嘴角的笑僵住地轻叹一口气,“走了文韬,你……你好好的……”
没有什么腻歪的话语,也没有临别前兄弟再抱一下的桥段,蒲熠星中二地来了一个帅气的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终点。
郭文韬想说些什么,也想追上前阻止什么,可他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一时之间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人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
蒲熠星的手冰凉,他有些微微发抖地紧握着手机,两点十五分了,他的生命好像正在慢慢枯竭,他也是个普通人,面对死亡,总归也是心存畏惧的。
启动车子
拉下手刹
车子缓缓开动,蒲熠星从车窗里瞥了眼依旧站在原地的郭文韬,“再见了……”蒲熠星喃喃自语,泪水划过面庞,一滴又一滴。
“怎么,你的人生不丰富多彩?”
“爹不疼,娘不爱,身体也不好,要不我怎么会出现在你面前呢?”
“别这么想,把我送走了,好好完成你的工作,说不定,你就能回到你的肉体上了~”
小离不置可否地别过头,轻轻搓了搓手指,“对我来说,当人没什么好玩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我倒是想活着,可惜了,没机会喽”
“倒也不一定……”小离心里想着,但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会疼吗?”蒲熠星沙哑着嗓子,手心沁满了汗水。
“肯定的吧,不过人早晚都有这一天,不是吗?”
“哈哈哈,现在轮到你安慰我了”
蒲熠星小心地把控着方向盘,额间的碎发被冷汗粘在皮肤之上,夜晚的道路只能靠着昏暗的路灯照明,时不时与旁边的汽车擦肩而过时,蒲熠星总会下意识提起一口气。
路很长,等待宣判的一刻也难熬,蒲熠星麻木地盯着前面的路,思绪渐渐飘远。
回首他过去的几十年,不算长,倒也不算短,很多人来了又走,短暂地在他的生命里存在过。
一个一个面孔,一个一个旧事如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放映,对于生活,倒也没什么遗憾了,他有过高薪体面的风投生活,也探寻过崭新的无限可能,综艺,影视,音乐,文字等等,他做了导演,做了作词人,做了作家,做了优秀的内容输出者,他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也勇敢地选择了自己的人生。
这一生,还算丰富,还算留下许多痕迹.
只是对于人,他还是放心不下,父母年岁已高,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蒲熠星满心愧疚。
还有那些胜似家人一样的兄弟们……
他们会怪我不辞而别吗?
“我一定会很富有!因为我有好多兄弟给我烧纸……”蒲熠星忽然冷不丁地感慨。
“像凯凯,九洲,黄子,明明这种小哭包弟弟啊,没个几天他们都不能接受的……还有老齐,他一定瞎合计,后悔刚刚就应该拉着我好好问问我到底是什么心事,还有歪哥他们,没有我陪他们打游戏,他们的直播岂不是很无趣……”
“那郭文韬呢?你怎么没提他?他会哭吗?”
“他啊……”蒲熠星微微叹气,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当然会哭喽,难不成他还要放个鞭炮吗?只是文韬一定不会像弟弟们那么崩溃地痛哭流涕,说实话,我还真想不到他会怎么样,但应该是冷静地悲痛吧,我有些想象不到他情绪爆发到极致的样子……”
“你们是朋友吗?”
“我看你们一直避嫌呢……”
“是啊,所以我说,是事情改变人,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虽然总是说,录节目是录节目,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但是两个人真的避嫌了,别扭起来了,生活里也总是怕打扰对方,自然也不像从前那样了,名气越大啊,顾虑的还越多,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蒲熠星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诶呀,说曹操到曹操到……”蒲熠星瞥了一眼,还是狠狠心地扔到一边不敢接通。
“文韬眼睛太毒了,或许也是太了解我,不过我今天哪里反常了嘛,他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我,盯得我都怕他能看到你了……”
“嗡嗡……嗡嗡……”
“不接吗?”
“接了说什么啊,算了……”
一阵短暂的寂静,手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震动,蒲熠星瞥了一眼,这次却是某位加拿大友人。
蒲熠星眉头微皱,犹豫了一番,还是拿起手机选择了接听。
“你在哪?在干什么?”另一头是周峻纬直截了当的问询,蒲熠星心里偷笑,无奈地轻轻摇头。
“你还说我,你大晚上突然给我打视频干什么,我听说你打了一大圈人?”
“那怎么了……”
“哦?”蒲熠星嘴上敷衍着,心里把郭某人狠狠说道了一番。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蒲熠星的语气淡然平常,毕竟也是学了表演的人,只是他终究骗不了周峻纬这种老狐狸。
“你状态有点不对,是不是最近微博上被骂的原因?”
“哈哈哈哈,这话说的,我不是天天都被骂吗?”
“你别打哈哈,我是说,我……你在…………千万……”周峻纬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模糊不清的电流声,蒲熠星瞥了眼手机,看着什么显示自己网络状态不佳的提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好吧,根本听不清你说啥哦主任~”
“啊,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
郭文韬担忧的话语听到一半,蒲熠星猛然间被左边照来的强光晃了眼地抬手遮挡,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天地倒悬,蒲熠星只来得及瞥一个庞然大物朝他横冲过来。
下一秒,便是耳边炸裂的巨响和仿若置身于离心机的抽离与撕裂感,刹那之间,他似乎看见一道光影挡在了他的面前,眼前一花,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的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额……”
——彩蛋3k一发完he结局——
万字预警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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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去云南度小假。”他说。
“文韬去吗?”
“他说没空。”
石凯往群里扔游戏晋级赛邀请的时候,蒲熠星正躺在民宿的床上吹空调,捧着手机百无聊赖的扎在修图软件里,拿消除笔给景区的地板做光子嫩肤。
他把这份赛博保洁的电子差事戏称为360清扫大师,是先前修图间隙里,齐思钧凑过来看的随口一提,彼时他正忙着给郭文韬身后的墙面补草皮,觉得有趣,也就此沿用下来;修完,小窗甩进郭文韬聊天框,说怎么样,我地面绿化做得牛逼吧?
那边消息回的很快,却不是赞叹他修图技术炉火纯青,不长的...
那边消息回的很快,却不是赞叹他修图技术炉火纯青,不长的聊天气泡里言简意赅四个字:胡茬刮刮。
来不及了;他说,你早上又不提醒我。
洗漱间这么大的镜子,对着洗脸的时候还要我提醒你吗?郭文韬反问他,末了,又添上句:
「这张不准发,你自己留着看。」
琐碎小事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一是郭文韬说话有点说一不二,二是蒲熠星自己也懒得再争取;不让发自有不让发的道理,他没那个闲心追问合照里另一位主角的修改方案,只为了在社交平台经营一段人尽皆知的知己感情。
显得不太成熟;蒲熠星这么想。
把刚修完的照片扔进相册角落里的某个分组吃灰之前,他回了郭文韬最后一句:
「我丑而已,又不是你丑。」
不清楚动向的人这次回的慢了点儿,大概是蒲熠星往软件里导入新一张待修图片的时候他才来了消息,亮在屏幕最顶端。
「别这么说。」
这种除了他和郭文韬之外,就没再见过人的照片,蒲熠星攒了密匝匝的一箩筐,全堆在手机相册同步进百度网盘里,倘若能实体化,大概就连压在最下面的那张也已经泛起褪色的黄。
蒲熠星趴在床上换了个姿势,盯着手机屏幕里修了一半的半成品;悠闲的假期催生着下颌生出细密的胡茬,碎裂的树荫铺在胸腹,背后是平铺的干草和紧凑的村庄,青绿的山起起伏伏延伸出去无限远。
屏幕顶端的弹窗里好友的消息刷了十几条,兴许是没约够人,他看见黄子弘凡在群里喊他,另一条龙呢?蒲熠星,来不来?你再不来待会儿曹恩齐睡醒了。
空白的计划表上还没来得及安排下午的行程,蒲熠星顺着消息推送点进去,一面思虑着这群人一玩就是几个小时的游戏瘾,一面暗自斟酌要不要答应。
「阿蒲吗?他没空吧?他在云南度假来着。」
黄子弘凡喔了一声,又去问其他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丁零当啷的消息刷了数十条,突然弹出来相对而言,略有些不合时宜的一句。
「云南吗?」
郭文韬问。
蒲熠星愣了一下,指尖抵在屏幕侧边退出去的动作没了后续,停在聊天框里。
「对」
齐思钧说。
回想起来,他第一次和郭文韬提起这个名词,也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最初的节目里两人紧挨着睡大通铺,熄了灯唐九洲邵明明打打闹闹,郭文韬睡眠浅,有点声音就睡不着,又还拘谨,没好意思提醒,索性翻手机出来玩,蒲熠星凑在他身边,看他塞上耳机,在主页挑挑捡捡,找旅游博主的出行VLOG看。
“你想去云南?”他说,看着郭文韬横过来的手机上漂亮的花体标题,背景是凄美连绵的雪山,一望无际,“你年假还够的吗?”
“什么?”郭文韬摘下一边的蓝牙耳机,同事挨在他枕头边上,温热呼吸打在他手臂上,一片漆黑中他借着屏幕里透出来的光看蒲熠星清亮亮的眼睛,澄澈的像明镜湖泊,光影泛起的涟漪,即使在往后的几年里都仍会漾起波澜。
“不是,助眠的。”他说,声音很轻,猫似的呢喃,“睡前看看别人旅游,很治愈。”
蒲熠星没说话,就这么在一片无声中静默的对视着,谁也没有先一步避开。
“我睡不着。”半响,蒲熠星撑起身子,肩膀挨上郭文韬的,连同着两颗心脏也凑的更近,蒲熠星几乎能听见郭文韬的心跳,一下一下,在无边的夜里,跳的好清晰。
“给我一只耳机。”他朝郭文韬摊开手。
像是料到了似的,郭文韬攥着耳机的手很自然的朝他这边伸过来,蒲熠星五指一收,将耳机尾巴捏进指腹,指尖触碰的瞬间他感觉郭文韬皮肤好烫,过电似的传遍他全身,短暂的紧贴又很快的分离,倒也不显得太无措。
“你想去旅游吗?”蒲熠星问他,看着郭文韬手机上跃动的鲜艳画面,略微偏过头去,注视他的侧脸。
郭文韬眨动着眼睛,卷翘的睫毛颤抖着,似乎有些若有所思,他鼻梁高挺,眉眼精致,哪怕浸在浓黑的夜里像副没有细节的剪影,也漂亮的叫人出神。
蒲熠星收敛了呼吸,怕撞碎他的影子。
“为什么是,我们?”郭文韬顿了顿。
不说话了。
“对不起。”他怔愣半秒,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他不是不愿意和蒲熠星去,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蒲熠星那么耀眼的一个人,会这么清晰明白的,选择靠近沉默内敛的他。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太会说话…”
他明显的有些慌张,就连出口的声音都变得断续,急于解释却被蒲熠星打断,说没关系。
对郭文韬的了解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所以纵然几年前的蒲熠星还实在年轻,可看懂郭文韬的技能却已经成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是我们。”所以这是蒲熠星给出的回应,炽热坦荡,“感觉,要和你成为朋友,我得主动争取。”
“留一个年假给我,韬韬。”
郭文韬看着他,隔着一层衣服贴在一起的手臂已经太久没有动作,蒲熠星的体温很高,隔着布料透过来,烫的他手臂有些发麻。
他们说命运是确定轨迹。
可那天我看到耀眼的你。
良久,他听见郭文韬说。
“好。”
至于后来,青涩的少年陆陆续续经历了太多的风雪,当副业的比重逐渐超过主业,像蒲熠星所说的,他依旧是不自由的,他在乎外界的评价,想走更稳妥的路,辞了职,反倒更迷茫。
郭文韬觉得他好勇敢,直到后来他对于平衡两方工作越来越力不从心,才在蒲熠星铺设下的先例里,走上那条诱导着两人相识的道路。
行程不再被年假所禁锢,他们却一连几年也没能完成年少时的约定,那个同床共枕靠在一起看旅行VLOG的夜晚好像永远留在了昨夜,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时就该被遗忘,直至目的地已经在录节目时被定下,他们也心照不宣的,没和对方提起。
跳进地理书的旅行第一季录制的时候,取景地也正是云南。
所以郭文韬去了。
只可惜当时蒲熠星档期紧凑,只有后面零碎的几期有空参与,千里之外,苍山洱海,遗漏了几天的山河,于是总觉得错过太多。
郭文韬好像忘记这回事了。
拖着行李箱入住的第一天他睡不着,开了瓶诱惑七号接骨木,趴在民宿天台的木质围栏上吹风,凌晨两点空无一人的陌生城市里,郭文韬踏着楼梯上来,披着灰白色的绒毯子,站在他身边。
“不睡觉?”蒲熠星转过脸,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抿上玻璃酒瓶的瓶口。
“我睡不着。”郭文韬说,蒲熠星看着他,突然觉得这话好熟悉。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郭文韬问他,云南的夜空可以看见闪烁的星星,一如郭文韬眼里的情绪一样晦暗不明,“恨我没给你发婚礼请柬,恨我在化妆间对你说的那些话。”
太远了;蒲熠星想,深夜除了他们无人的天台上郭文韬的声音大了些,近的能听见他细弱的换气声,却又轻的像来自于遥不可及的天际,好像已经生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隔膜,像针一样刺他的心脏,连同着他的胸腔也细密的疼。
那个羞涩的,会因为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红了耳框的少年,好像已经离他太远了。
他说白驹过隙,几年青春转瞬即逝,他和郭文韬的名字越捆越紧,最后却都变得晦涩难懂,有些事情,像那些修完却发不出去的照片,不再刨根底问原因,无从开口,心知肚明,或许他们本就不清白。
“不说这些。”蒲熠星说。
郭文韬不说话了,伸出手,接过蒲熠星手里的酒瓶,对着瓶口就灌。
“我们当年说过要来云南的。”蒲熠星没拦,站在那,看着郭文韬喝,看来不及吞咽溢出的酒水顺着清晰的下颌线落在脖颈,又问,“还记得吗?”
“物是人非了,文韬。”他语气好感慨。
蒲熠星应该喊韬韬,不是文韬。
郭文韬偏过眼睛,撩起灰白色毯子的一角,
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浅灰色的,衬得他皮肤剔透的白,被云南深夜的风一吹,紧贴着胸腹的皮肉,像种邀请,示意蒲熠星过来。
“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阿蒲?”
蒲熠星突然想起来几年前,名侦探学院第二季录制时的合宿,那时天气还没完全热起来,他和郭文韬披着一条灰色的毯子,走在一群人的最后面,在江景公寓的阳台上,看石凯烧烤。
好久远的记忆;他想,可是郭文韬的体温,瞳孔的深浅,身上洗衣粉的留香,他全都记得。
见蒲熠星没回应,瞳孔散散的似乎有些出神,郭文韬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点模棱两可,这么多年了,他依旧会在蒲熠星面前说错话。
“对不起,我还是…不太会说话。”
一点都没变,总是道歉的小孩子。
“没关系。”蒲熠星说。
他当时,大概率也是点了头的。
太阳光顺着民宿的木质窗子照进来,打在半截床上,把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瓶塑料瓶装的饮料塞的温热。
要是齐思钧在,估计又要唠叨他了。
他不得不承认把自己流放到中国西南边陲晒太阳,也不完全是贪图午后的闲暇;齐思钧代他答复的群聊里郭文韬没有再说话,蒲熠星盯着聊天框看了一会儿,又退出去,点进朋友圈编辑照片。
云南没有失约,可郭文韬失约了。
他喜欢随手拍,与花瓣的接触,民宿里半枯萎的玫瑰,散落在房间一角的陶土制品,都透露出点儿粗犷的,闲适的,小众情绪。
或许郭文韬能懂。
他突然想起阿多尼斯的诗,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云南的花田影子铺开在没有边界的花圃,陶罐里松散的插花是郭文韬喜欢的配色,如果郭文韬在,或许会嫌他枝条修剪的磨蹭,不给它一个痛快,生长出来的胡渣也不知道刮掉;轻声细语,絮絮叨叨,于是连同着唇角也泛起欣慰的笑,再看着幻想中的郭文韬在他眼前逐渐消散。
花萼在我阴影下行走,幻想在我脸上筑起。
郭文韬失约的旅途里,也还算惬意。
他挑了两句发朋友圈,带了云南的定位,指尖滑动着配图反反复复检查了三遍,才按下发送键建设朋友圈,民宿里网络不太好,半透黑底的灰白色圈圈转了转,刷新出来。
「喔哟,这么悠闲,难怪游戏都不来。」
「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鲜花饼,想吃了。」
「那个陶土杯子挺好看,自己做的吗?」
也许郭文韬看到了,又会小窗敲他,要他出门在外注意形象。
他猜郭文韬可能在忙,亦或是其他什么不便于看手机的事情;他指尖抵在朋友圈不断刷新页面,却始终没在封面底下的消息提示里,看见郭文韬的头像。
许久,等待的备注出现在消息弹窗。
「我忙完了,还缺人吗?我打。」
意料之中;蒲熠星想。
他坐起来,预备出去找点当地特色小吃品鉴,顺便给石凯买他在朋友圈点名要吃的鲜花饼。
你假装没看见,我假装不在意。
郭文韬,你又骗我。
你失了约的那次旅行
在分开后的那个秋天
我一个人去发了照片
朋友们点了赞
我偷偷猜你有没有看
等待对话框
却看到你给别人留的言
谁在假装
2.
郭文韬在民宿天台对他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完全是敏感的现实主义者自己胡思乱想。
成年人边界感的建立是心照不宣的,无声无息的就退回自己的世界,封闭,隔绝;他和郭文韬虽说姑且还没走到这一步,却也已经大差不差;世界上最痛苦的关系大概就是,我们有意疏远,你的母亲却还记得我的名字;内里纠缠着负罪感的模棱两可,表面还得维系着真挚朋友感情,只属于我们自己的不清不楚。
他和郭文韬,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过去他和郭文韬的关系好的人尽皆知,自初次同框以来就有人评价两人相像,就连郭文韬家里人也略有耳闻,终于在一次录节目时,郭文韬和家人视频通话的间隙,阿姨提到了他。
“那个,和你很像的,叫小蒲对不对?”
郭文韬后背陷在懒人沙发里,自顾自的咬手,点点头,说对,叫蒲熠星。
“要好好跟别人相处。”母亲絮叨他,东亚长辈特有的操心劲儿,“小蒲这人,跟你一样,一看就是乖孩子,我看网上你俩处的跟小夫妻似的,这感情好,能长久。”
“诶诶。”郭文韬打断道,耳廓却红了,“这什么形容词?”
“说你俩关系好,这么大反应。”母亲笑他。
郭文韬不说话了。
其实他很愿意听有人说他和蒲熠星关系好,像个小孩儿一样,总期望自己是那人所有朋友里最特殊的一个;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是漫山鲜花里蒲熠星亲手挑选的玫瑰,那人亲自争取来的朋友;用心经营的感情有时也需要他人肯定,以支撑催泪友谊延续至世界崩塌。
郭文韬有时候也会想,他和蒲熠星,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的。
“韬韬,吃饭了。”蒲熠星把瓷盘搁在桌子最中间,朝着客厅方向喊他的名字,“手机还有电吗?那个沙发旁边有充电器。”
郭文韬瞥了一眼屏幕顶端,最后七格。
“你偷看我手机了?”
“妈你不是说我俩像吗?带你见见他。”
郭文韬一面说着,一面凑到蒲熠星身边,抬手把那人整张脸都框进屏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猝不及防,蒲熠星正在橱柜上拧开可乐盖子,有些发愣,不解的瞥他一眼,但很快调整了表情,看着手机里的画面,乖巧的喊着阿姨好。
“诶呦呦,真挺像啊,这眼睛鼻子,要不仔细看啊,真真儿以为是一个人了。”母亲笑着,对儿子的这个朋友,再明显不过的喜欢。
“小蒲是吧?麻烦你照顾我们家韬韬了,以后要有机会啊,叫文韬带你来家里玩啊。”
他自幼就知道怎么哄长辈高兴,恰到好处的尊重亲近,不是那种带着目的性的讨好,听的人心里也舒服;郭文韬咬着牙,回过头瞪他。
“这就攀上关系了?”
“怎么了呢韬韬?”蒲熠星嬉皮笑脸,邀功似的得意,“下次回家,替我给咱妈带点平武的茶叶,还有你喜欢的那个冷吃牛肉,到时我也给你塞点。”
“哎呦,就当回自己家,人到了就是了,还带那么多东西,文韬你可不准收人家的啊。”
母亲做拒绝模样,笑眼盈盈,赞他懂事,说郭文韬多幸运,能碰到这么个好朋友。
“人与人相遇本就是小概率事件。”蒲熠星也笑,看一眼郭文韬,“我能认识韬韬,那是前世回头千百次的因果。”
兴许那时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了;蒲熠星想。
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充满着变质可能性的关系里,或许本就不该粘连的那样紧密,原本独立的两个个体无法轻易割舍,分开时需要撕扯皮肉,心跳呼吸剧痛,犹豫缓慢迟钝,留下大片的疤,于是就连离开也做不到太决绝。
只可惜那年年轻气盛,没考虑过没有郭文韬的未来,自然也就不畏惧靠近的阵痛。
「韬韬要回青海办婚礼,小蒲,你要来吗?」
给阿姨发去了新一年的拜年短信,那边回复的很快,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来的浓烈喜气,灼的他瞳孔刺痛,逃避似的狠狠一颤。
「是吗?韬韬没和我提过。」
「可能是还在筹备,不想这么早往外说吧?不过小蒲你和韬韬这么好,你是肯定会来的对不对?阿姨也就先告诉你了。」
对。
其实蒲熠星早就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像一片飓风略过精心修缮多年的城市,一转眼,就只剩下一片废墟停留在原地。
直至他落地青海,郭文韬都没有告诉他,有关于婚礼的任何事情。
但蒲熠星还是来了。
阿姨在约定好了的地点接他,抬手帮他整理白衬衫的领子;蒲熠星高了她太多,以至于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子,才得以恰好挽住她的手臂。
“是不是没带正装外套啊小蒲,文韬定了两身儿,我拿他的给你。”
阿姨声音轻轻的,和郭文韬的语调有点像,蒲熠星喉结滚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阿姨,我没收到韬韬的婚礼请柬。”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好友母亲和盘托出,“我就来看看您。”
她笑着,胸口配着的团花红的好扎眼,蒲熠星看着她,猛的觉着她眉眼和郭文韬的好像,高挺精致,岁月不败美人骨。
难怪郭文韬这么漂亮。
“文韬看到你过来,肯定高兴的。”
会吗?蒲熠星想。
他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参加郭文韬的婚礼的,蒲熠星不知道;同一个节目里一路走来的同事,成年后社会上难得交心的好友,还是异父异母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全然没有头绪,郭文韬也没用请柬给这段关系下个定义。
你是不可能完全放下一个人的,因为互相在对方心里留下了太多的烙印,即使到了最后,也像洗不干净的纹身一样停留在深处,你要彻底清除,就要付出十倍的痛,而这痛也大于爱。
这是蒲熠星后来在直播里出口的话,那时阿姨领着他,推开后台化妆间正门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
阿姨说想让他在婚礼进行中途落座,郭文韬必然一眼注意到他,被蒲熠星拒绝了。
郭文韬妆发齐全,正坐在化妆镜前的椅子上捧着手机敲键盘,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惊愕的在眼前的镜子里看见了身后蒲熠星的脸。
他穿着半套蓝灰色的西装,没穿外套,上身是件熨烫的平平整整的白衬衫,配着做工精细的领结,作为宾客来讲,其实也已经足够正式,郭文韬在镜子里跟他对视,突然觉得他有些憔悴。
蒲熠星是什么时候开始睡不好的,他已经没有印象了,脸上薄薄的一层粉底依稀能看出用心对待的痕迹,却掩盖不住乌青的眼圈儿,他好像几天没睡好了,脑海里只剩下郭文韬把戒指推进女孩无名指,他猛然惊醒,又觉着心脏不舒服。
是心病,名为郭文韬的心脏病。
“小蒲来了也不知道接一下,这孩子。”
见郭文韬还愣着,没有起身要迎的意思,母亲皱着眉,又念叨他两句,无非是嫌他不懂事;蒲熠星摩挲着郭文韬母亲手臂内侧,说没事儿阿姨,都那么熟了,接不接的没关系的,他穿西装,不方便到处走。
“阿姨,我和韬韬聊聊。”
郭文韬看着他,接着咔哒一声,房门在身后关上,蒲熠星一言不发,迎上来,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盯着镜子里郭文韬的眼睛。
“你在看谁?”良久,郭文韬问。
“看过去的你。”蒲熠星说。
“我第一次,在一站到底上遇见你,你是不是就是穿的西装。”蒲熠星看着他笑,笑的眼睛里清清亮亮,像一池春水,不知道是反射了化妆镜边框的光,还是其他什么。
“你那时还青涩的要命,不敢大声说话,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他看着镜子里的郭文韬,高鼻深目,明眸皓齿,漂亮的他竟然有点儿陌生,又有些感慨,“好快,文韬。”
郭文韬没说话。
“算了。”不知道是不是维持着那一个表情笑的久了,他唇角都有点僵,显露出几分自嘲的勉强,“不聊以前。”
“最近怎么样?”郭文韬问,“睡得好吗?”
“还可以。”自欺欺人。
“这是不是最好的结局?蒲熠星?”
蒲熠星抬起眼睛,郭文韬依旧坐在那,西服英挺,只是瞳孔涣散着,不知道看着哪个方向。
“我不知道。”蒲熠星说。
“你是智性恋天花板,文韬。”他靠在郭文韬身后那张椅子的靠背上,镜子所成虚像相隔太远,郭文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眼里好像隐隐约约渗出水来,于是就连蒲熠星眼里的情绪都看不真切。
“这是你潜意识里测算出来的正确答案,我只是错了的,被你划掉的一步。”
“不是的。”郭文韬摇摇头,动作牵连着声音都发着抖,很细弱的哭腔,“我是胆小鬼。”
什么意思,其实他们心里也都清楚。
蒲熠星看着桌上的戒指盒,忽然觉得好可笑。
只道是到此为止,我自将忍痛抽离,犹如心尖割肉,面上却装作不在意,以免最后一层体面被一并割去。
“下辈子,我们早点遇到,好不好?”
郭文韬说,像是呢喃,字字泣血,不知道是对着蒲熠星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但蒲熠星听清楚了。
“早点遇到我。”
给阿姨发了拜年短信
怕听到什么婚礼来宾
欢迎光临
还好也只是聊聊最近
寒暄代替叙旧
话到嘴边的曾经
叹一句缘分已尽
却故作无心
3.
“新婚快乐。”蒲熠星说。
他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逃也似的离开青海。
刚踏上这片郭文韬长大的土地时,蒲熠星还有些恍惚,认识这么久,他确实从来没有到过青海,第一回过来,说不上来的感觉。
每一段路都像是擦肩而过,幻想着会不会和郭文韬在这里的某段经历有所重合,又可惜自己不曾参与;浪漫主义常被困在自己的思维,那些遥远的,看不到尽头的,抽象的希望,最终都会犹如玻璃破碎,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离开的时候蒲熠星坐在头等舱,飞机还没有起飞,他却已经开始耳鸣,心脏震得难受,像拿最钝的刀砍最硬的骨头,漫长的痛。
这座对他而言,无限趋近于陌生的省份,已经和郭文韬的名字紧紧捆绑,他看到西宁就会想起文韬,就像看到秋天会想到分离,看到一败涂地会想起一拜天地;他猜测郭文韬大概已经完成了婚礼仪式,很可惜没能听见那人介绍,这是蒲熠星,我二十四岁就认识的朋友。
眼泪是杀/人利/器,专斩陷在回忆里出不来的人,明明你只是眼里蓄了点水,可能是美瞳不舒服,也可能是眼药水,甚至有可能是顶灯的光,我就忘记要恨你了。
郭文韬,你好矛盾。
你牵着她的手和她立誓,谁知道半个小时之前你面对着化妆镜,说下辈子早点遇到我。
你要承认,你非良人。
蒲熠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入肺;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们这辈子,活该藕断丝连,活该纠缠不清。
可能他的朋友成了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成了他的朋友,当你的一切被他所共同拥有,忘记就变得更加困难。
蒲熠星指尖颤了颤,点了赞。
「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很快也明白过来;作为除了郭文韬之外,相处的最久又年龄也最相仿的人,齐思钧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以为文韬不会告诉你。」
蒲熠星顿了顿。
「我在青海。」
他说。
「哪?」
那边明显的震惊,蒲熠星后来才知道,郭文韬结婚的事,齐思钧是他们这批朋友里,最早听到消息的人,担心他难受,才一直闭口不谈。
包括郭文韬,也一直保持着沉默。
纸包不住火,这是教科书上明明白白的道理。
「他妈妈跟我说了,我过来看看他。」
「准备起飞了,待会说。」
他心情不佳,不愿意把这场自虐似的奔赴剖白给他人安慰,纵然是齐思钧,也被他潦草搪塞过去;对别人敞开心扉只能是死/后/解/剖,这是人生格言,不能忘却的。
「结束了?」
齐思钧问他。
「没有,我没参加,就在化妆间聊聊天。」
「别太难受。」
说不难受是假的,他字里行间都透出来的落寞情绪,在齐思钧面前,其实也没必要掩饰。
蒲熠星歪在座位上,枕着玻璃俯瞰整片城市,飞机把西宁抛在身后,我终于离开,这座和你的名字紧紧捆绑的地方。
我已经忘记你了
朋友不再避开你的名字
我也离开了你的城市
就像松开氢气球
放生了回忆
我好像已经忘记你了
4.
蒲熠星其实很早就定居上海了。
从北京搬出去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忆好像被糊上了一层糯米纸,像柏林的一场雾,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近些日子录节目,蒲熠星又回到北京,他睡眠已经差到了一定的程度,三更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出酒店去压马路,不知道是不是肌肉记忆作祟,走着走着,竟又路过之前住过的小区。
准确的说,是郭文韬之前住过的小区。
街角那家拉面店挂上了牌在出租,落了一层灰的玻璃门后面拉着白色的卷帘门;蒲熠星很平静的看着,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经历过更多其他的大风大浪,常去的拉面店关门,对他而言也没太大起伏,只是接着往前走,思索接下来该去哪吃。
他隐隐约约的,又想起来先前的零零碎碎,他以为已经淡忘了的,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犹如破冰,一点点浮现。
“我当天中午得知这个消息,晚上提着我的游戏本,出去给他现买了耳机和摄像头,杀/到他家。”
彼时他和郭文韬住的不近不远,在同一个平台直播,他亲手带出来的大主播那时还腼腆而生疏,与最初一站到底节目里的青涩少年有异曲同工之妙,登入游戏连后退前进都玩不利索。
蒲熠星乐意逗他,买了同款不同色的耳机,送到人家里,给他调试设备,教他操作和载入,直播前的准备里他帮郭文韬滴上眼药水,说累了就休息,大不了陪她们聊聊天挂时长。
他常去找郭文韬,理科状元活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在游戏上认了栽,认命的任由着蒲熠星教他,往后的直播里,他时而卡住,怔愣,又会想起,他在这里是不是教过我。
可能跟人家饮料的关系不太大,多是他蒲熠星下播后总拖着人去外面吃夜宵的缘故。
不过他还算欣慰就是了。
蒲熠星把盖子拧上,外包装撕了一半下来,免得待会拿错了,露露还没睡,徘徊在他脚边,蹭他小腿,看见郭文韬踩着拖鞋从房间出来,有点嫌弃的跳到沙发上。
“小白眼狼。”郭文韬瞪它,抬起手把蒲熠星落在他房里的外套递给他,另一手扬起来,作势吓它,“看见我就跑,你跟他回家算了。”
“你小心它待会儿真跟我走了,我抱它它可都不叫的。”蒲熠星笑,外套接过来了没穿,折了两折搭在手臂上,“走,去吃宵夜。”
时常深夜造访的拉面馆价格偏贵,又是凌晨,所以鲜少有人和他们一同用餐,蒲熠星也总能抢占店里光线最好的位置,找到合适的角度拍照发朋友圈,打的熬夜玩手机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老板已经记住他们,知道有两个模样出众的像大明星一样的男生总半夜过来,兴许是不太缺钱,点菜也总点的利落,于是也习惯了给他们留灯和位置;郭文韬偏爱吃面,吃到喜欢的就总爱点那一个口味,蒲熠星倒是每次都点不一样的,郭文韬眼高胃小,跟着蒲熠星这个尝尝那个尝尝,倒也不至于太浪费。
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跟着蒲熠星一起吃饭。
蒲熠星把没喝完的气泡水搁在手边,店里没什么人,菜上的很快,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咖喱猪扒饭,叉烧豚骨拉面,烤青花鱼,炸虾天妇罗和几碟摆盘精致的漂亮小菜,郭文韬伸出手,拿他的饮料拧开喝。
“你偶尔也点点其他的吃。”蒲熠星发完朋友圈,喜滋滋的挨完远在加拿大拿黄油抹面包的周峻纬的骂,把手机一扣,反放在桌上。
“齐思钧说,铁打的叉烧豚骨面流水的菜。”
当时只道是寻常;他想。
他以为他可以和郭文韬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直到他终于试出了这家店他最喜欢的菜式,直到他们都吃腻了换了新的店常驻,在此之前,蒲熠星什么也没想过。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郭文韬也不知道。
蒲熠星搬去上海的日子里,午夜踏足的拉面店偶尔白天光顾;经常点一大桌子菜吃不完,干脆慢悠悠的一边吃一边陪他聊天,直到他说困了才送他回家的人不在了;郭文韬也试过多点两道,吃不完,撑得胃疼,又没有愿意吃他剩饭剩菜的朋友能随叫随到,模糊间又想起蒲熠星,为什么非走不可。
“那个,经常和你一起来的男生呢?”
在郭文韬第三次自己一个人推开店面玻璃门的时候,老板终于忍不住问他,郭文韬牵扯起嘴角,有些勉强的笑笑,实话实说:
“搬走了,不住北京了。”
“喔,我一直以为你们住一起。”老板耸耸肩,伸出手拍拍郭文韬的肩膀,送了他杯椰子西打,“看开点,哥们儿。”
郭文韬没说话,他知道老板的潜台词大概是,我以为你们分手了。
其实他还是喜欢喝长岛冰茶。
蒲熠星顺着记忆里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刚下过雨,那条曾经和郭文韬以前走过的路都被踏上湿漉漉的脚印,他记得郭文韬在第三个路灯下说过的话,记得他们邮筒旁边看到过一只黑白灰色调的流浪猫,记得郭文韬踩水的那双倒钩的颜色,记得他拍下的月亮,在这条路上留下一生的潮湿。
这条街的人比当年深夜的人更多,人来人往的城市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像着急奔赴下一场山海,亦或是寻找一路遗失的物件,他被夹杂在其中,一时分不清自己属于哪一类。
「阿蒲呢?睡了吗?」
「黄子点了夜宵,去敲房门,你不应。」
「吃不吃?小龙虾。」
「我不在酒店,出来逛逛,你们吃。」
回完消息,他回头望去,月明星稀,高耸天桥把视线压缩的只剩下狭长的一条,有人放飞了青蓝色的氢气球,慢悠悠的,摇着丝线的尾巴升上天去。
蒲熠星站在公路尽头,看着天桥下的车辆川流不息,轮胎轧过路面残留的水塘,拖行的水渍延伸出去好几米,像漫山遍野的火,竟没有哪一把,能点燃这无边的落寞。
他突然想起离开北京的前夜,郭文韬来找他,也是这样的寂寥的夜,两人顺着公路一路往前走,买十八块一瓶的诱惑一号水蜜桃,蹲在路边碰杯,玻璃碰撞丁零当啷。
郭文韬,我好像已经忘记你了。
出差时路过之前的小区
拉面店挂上了牌在出租
人来人往
走散的不止我和你
置顶的聊天是有你的群
天桥下川流不息的车轮
碾过的
不止是回忆还是青春
5.
“你的酒量,今晚要是喝醉了露宿街头,赶不上明天早上的飞机,就别走了。”
郭文韬说,盯着手里攥着的清透酒瓶出神,一号的口味是甜腻的水蜜桃的甜香,入口的味道却没闻起来的那么浓烈,恰到好处的甜度。
“我不走,你收留我吗?”蒲熠星转头看他,猛的灌下去一口,眼里是黯淡的淡漠情绪。
“我…”郭文韬顿了顿,没说话。
这人来人往的城市啊
如果再选一次
或许爱意能胜过傲气
我好像已经
6.
“但是你真的能完全忘掉一个人吗?”
“其实很难对吧?”
“你是不可能,完全忘掉一个人的,因为你们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了太多的烙印了。”
“可能,他的朋友成了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成了他的朋友。”
“当你以开玩笑的形式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你到底是忘了还是没忘。”
“这首歌描述的就是,分开之后的一个人他内心的这种矛盾的情感,他觉得自己早都忘了,但是想起来他发现有些东西实在忘不掉,走过那个拉面店就全想起来了。”
“到底是忘了还是没忘,不重要,因为你肯定没忘,但是你好像也忘了。”
“忘了和没忘都无所谓,因为你肯定没忘,但是你肯定已经忘了。”
她们能猜出来的;他想,郭文韬也可以。
你想要的,其实不是忘记对吧。
他问自己。
因为你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那些缠绕到了最深处的感情,时时刻刻提醒着这段曾经,除非你真的觉得无所谓了不重要了,于是心安理得的忽略,只当这是漫长生命长河中踏错的一步,才得以窥见天光大亮,自此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你想要的,其实不是忘记,而是放下。
蒲熠星关掉直播,他知道郭文韬也在看。
于是他抬起眸子,一如当年密室里的一眼万年一样,静静的,看着电脑的摄像头,好像在透过小小的一方玻璃,看着对面的什么人。
可文韬啊我忘不掉你
在我二字打头年纪里
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捆绑的名字
怎么掩盖相爱过的证明
我等待忘记
还存在希冀
无法结束的爱意
为你写的歌不止一首
想继续却开不了的口
能否别走
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不能明说的某某
我不是无可代替
随你离我远去
请飞过这片废墟
就把我留在和你的相遇
你会拥有命定的幸福
还会想起我吗
别难过好吗
我会学着忘记你的
听说你做菜喜欢放很多茼蒿
像水面上掀起的波纹高
只有我知道你心里有多闷骚
就像
蒲熠星爱过郭文韬
END
*密逃6《狸猫书生》衍生
*鸣谢怕黑的man哥,扒拉的火老师和懂事凯凯
*OOC归我请勿上升
郭文韬是最后一个爬出山洞隧道的,他刚站起身,还没瞧两眼面前的环境,就感觉肩膀忽然一沉,不知是谁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
郭文韬轻微蹙了下眉,小声问:“谁?”
“我我,”石凯哆嗦着放下手,改为拉着郭文韬的衣服,“韬哥你忍一忍,有光的地方我保证不拽你。”
郭文韬有洁癖,不爱与人有身体接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么多年来除了蒲熠星,谁挨他,谁被嫌弃。
石凯明白,但石凯......
石凯明白,但石凯怕呀。
也是,密逃录到现在,曹恩齐都进步了,石凯的胆子还是不经吓。
郭文韬拍了拍石凯的手臂:“没事儿,哥知道你怕。”
得到安慰,石凯索性伸手抱住了他韬哥,生怕万一郭文韬反悔了,可能会给他来一脚。
事实上,不等郭文韬嫌弃,NPC猝不及防蹿到大家面前,哥几个又吓作一团。
“没事儿!我不怕!”曹恩齐借着节目设定的“好感喷雾”,难得硬气一番,凑上前听NPC的信息。
“我是这附近的村民,来这林心岛上开荒的,只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儿,不小心给迷路了,正在找出去的路呢。”
“这儿这儿,从这儿钻出去。”
哥几个让开一条道,指着方才进来的山洞隧道,却发现出不去了。
“村民”举着火折子,猫着腰转身:“咱们走其他路,来,我来带路。”
有古代手电筒加持,大家都跟在“村民”身后,就连最胆小的火树都敢搂着人家往前走:“我抓着他。”
“你抓着他,我抓着你。”石凯赶紧上前扯住火树的衣服,郭文韬感觉被勒紧的腰间终于一松,默默躲开几步。
只是不出意外的话,就出意外了。
装扮可怖的NPC冷不丁从“村民”身后冒出半个头,接着二话不说扑向众人,大家还未来得及看清,直接被迎面贴脸暴击。
“啊!!”
火树是率先跪下了,首当其冲的变成了蒲熠星。那NPC猛地拉了下他的胳膊,当即把蒲猫猫吓出了原形,脖子一缩,举起双手,尖叫一声后本能朝后躲。
石凯和郭文韬恰好就站在蒲熠星身后,石凯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他蒲哥再害怕也不会把他推出去挡,但郭文韬的第一反应是想把人往回拉。
他的手刚伸出去,恍然想起来现下正在录节目,双手堪堪停在半空中,拽着空气吐了吐舌头:“哎呀、呀、额……”
嗯,挺怕的。
“村民”被冲散,在黑暗中摸索问道:“你们人呢!”
“这儿呢。”
火树一把拽住他,心脏刚落回正位,却听“村民”又问:“我背上的是什么东西啊?”
“什么呀?”火树下意识想去摸索,结果下一秒,NPC蹿出脑袋对准“村民”的脖颈一口咬下去,啃食的嘶吼声和痛苦的求救声霎时回荡在四周。
离得最近的火树当即被吓得原地弹射起飞,整个人往石凯和蒲熠星的腿上砸了过去。
该说不说,火树还是有点重量的。石凯揉着膝盖:“火树你知道你刚倒下来跟个火箭一样吗?”
目睹一切的蒲熠星笑了笑,回头看了眼郭文韬。俩人视线相交不足一秒,郭文韬便挪开了眼睛:“找灯吧。”
他说得小声,这句话和大嗓门火树嚷嚷着“这边肯定有个洞”撞在一起,也就只有蒲熠星听到了。
那边曹恩齐正用屁股开路,蒲熠星默默离开队伍,独自绕到墙的另一边去找灯。
灯没找着,但蒲熠星发现前方的木板有松动。
何运晨眼尖,在蒲熠星拍动木板的间隙,瞧见外头投进来的光线,大喊:“有光有光!”
大家寻着光去,扒开了堆在出口的稻草,钻出去的同时,也看见了本次故事的主题——猫妖作祟,杀人挖心。
.
顺着NPC的指示,大家换上书院学子的蓝白衣袍,一出门,就被“山长”安排参加曲水流觞。
按照无用的默契惯例,座位顺序依旧是从南到北,蒲熠星坐首位,郭文韬自然走到了末位。
火树指着面前的椅子,问郭文韬:“要不你坐我前面?”
郭文韬扫了眼前头,发现最后的位置想要直视“山长”,就必须面朝前方,这么一来,某人就铁定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
“不用,”郭文韬一屁股坐下,“我最后就行。”
“山长”介绍完规则,对诗便开始了。
“第一题,吟一句描写爱情的诗。”
蒲熠星自信拿起茶杯,大口喝下去,温烫的茶水滑过喉咙,立刻泛出来一股无法言说的苦味。
怎么说呢,那玩意儿相比苦瓜汁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把蒲熠星苦出了痛苦面具:“yue……ze是什么ca呀?”
坐在中间的何运晨和曹恩齐不知道在聊什么,挡住了郭文韬的大半视线,他左右歪着脑袋去看,见蒲熠星喝完茶便吐出了舌头,仿佛被苦味扼住了脖子,不用问也知道难喝。
他顿时心下一紧。
这么苦?那是什么品种的茶?喝多了会不会对胃不好啊……
一轮下来,又到了蒲熠星和石凯的答题轮次,郭文韬的心脏在石凯喝下茶水的那刻放松下来。
“我们有绝杀词!”石凯扬着头,大家还以为他憋了个惊绝众人的诗,没想到……
“柔曼思,柔曼思,你想要柔曼思,girl~”
“哈哈哈哈!”何运晨最先反应过来,捧着肚子大笑,一扭头看见郭文韬和火树两脸懵圈,解释道,“他的歌。”
“哦……”
郭文韬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所有NPC都说石凯的这首“诗”不符合规则,蒲熠星大手一挥,自告奋勇站起来:“师长无碍,我替石生再多吟一首。”
“我已经忘记你了。”
这句话一出,火树没忍住爆发大笑,曹恩齐下意识去看了眼郭文韬,只见咱韬哥扯了扯嘴角,眸子瞬间沉下来。
曹恩齐心想,还是阿蒲勇呀。
“朋友不再避开你的名字。”
“我也离开了你的城市。”
“……”郭文韬皮笑肉不笑,“现在进入歌词了么?”
真不错啊蒲熠星。
他不喜欢哪首就非提哪首是吧?得,下班再算账。
前头的蒲熠星全然不知郭某人黑了脸,还在和石凯偷笑:“过来打歌儿来了。”
这一局过了,便到了对对子的题目。大概是茶水实在太苦,蒲熠星答完题,顺手把茶杯递给石凯:“你来喝,我喝不下了。”
石凯喝不了,但石凯接了。
趁着“山长”在对蒲熠星发问,他快速将茶往后一倒,地板被泼出一滩明晃晃的水渍。
这个举动彻底惹怒“山长”,当即判定他们输了比赛。
“有黑幕。”郭文韬淡淡道。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是无所谓的。这苦玩意儿不想喝就不喝,有什么关系,蒲熠星和石凯没错。
输了比赛,众人被“山长”勒令归还学子服饰,赶出书院。结果门一关,故事陷入了无限流循环。
第二局的曲水流觞,郭文韬算是能答上题了。
他喝了一口,苦味直剌喉咙,但苦味过后留有点甘甜,很像他之前喝过的广东凉茶,估计是清热解毒的作用。
顺利进入下一part,大家排着队走向漆黑的走廊。郭文韬低着头,捂着麦,快速跟蒲熠星说了句:“那是凉茶,你胃怎么样?”
蒲熠星一愣,摇了摇头。
他还想开口,郭文韬却已经转身走到何运晨那边,仿佛刚才的关心只是蒲熠星的幻觉。
不过在那之后,这俩人倒是常把避嫌的事暂时忘了。
蒲熠星盘腿坐在竹毯上,抬头瞧见大家伙坐的坐,歇的歇,只有曹恩齐在研究字画上的题。
“现在就恩齐在解题啊?”
解题这事儿放在以前一惯都是南北火负责的,蒲熠星这一说,郭文韬条件反射站起来去解题。火树刚抬起了半边身,见状又坐了回去。
他一扭头,好家伙,旁边的蒲熠星只是挪了挪坐姿,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火树:“……”
行吧,敢情不是叫我。
那边正在烧脑解题,这边石凯穷举到一半,发现自己的手能钻进柜子的缝隙:“火树,我觉得不用穷举了,我手可以伸进去。”
“那拿呀。”火树说。
两人又是扇子捅,又是用手掏,捣鼓了几下,把里面的线索拿了出来:“小小线索,拿下。”
蒲熠星凑过去坐在俩人身边,看着他们极速跳关,止不住发笑。
“你们给打开了?”郭文韬抬眸看着蒲熠星,问。
“硬拿的,”蒲熠星扇着扇子,眉眼一弯,温柔笑道,“你们快解吧。”
郭文韬无奈一笑:“好吧。”
最终为了尊重节目,石凯还是选择把线索扔回了柜子里,撤回了一个跳关。
火树忽然夹了块鱿鱼,对着曹恩齐说:“把手伸过来。”
曹恩齐不理解,但照做了。谁知道火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有被火树吓到的前车之鉴,曹恩齐赶紧把手收回来,满脸写着:我不想知道。
“什么?让我想想。”蒲熠星以为是猜字谜,来了点兴趣,“什么未鱿?意犹未尽。”
有人愿意搭话,火树一手扯住蒲熠星的衣服,把筷子的鱿鱼递到他面前:“就是这样。”
郭文韬贯来专心吃饭,无意间抬起头,眼神刹那间变了。
他的目光从鱿鱼到拉着蒲熠星的手,再到火树的脸上,来回数次,眸子逐渐阴鸷犀利,占有欲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的眼睛涌出来,淹死蒲熠星。
火树还沉浸在对着蒲熠星绘声绘色演绎,丝毫不知餐桌对面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倒是曹恩齐敏感地察觉到,身侧飘来股强大的戾气,心里替火树捏了把汗。
他是这样想的,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实体,那么火树的左手大概率已经废了。
“什么意思?”蒲熠星问。
火树:“你拉着我说你有些‘鱿鱼’。”
好冷的谐音梗。
蒲熠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瞥了眼郭文韬,无语又委屈般垂下眸子,低声嘟囔:“我就不该搭理你。”
郭文韬很吃他这套,本来要喷火的眼神一瞬即逝,继续低头吃饭。
吃饱喝足,大家伙坐等面团解冻,拿到出去的钥匙。石凯忽然发问:“为什么队长的哨子他那?”
队长哨子一开始就挂在了曹恩齐的脖子上,是给道具“好感喷雾”的时候顺带捎的,蒲熠星自己都没想起来。
曹恩齐还以为蒲队只是不想拿,这下赶紧物归原主。
蒲熠星笑着调侃:“什么时候到你脖子上去的呢?”
何运晨举手告状:“队长,一直在他头上。”
石凯也凑个热闹:“队长,我刚才就说,他为什么身上这么闪。”
郭文韬全程没说话,看着迷糊猫猫恍然大悟,不自觉笑了笑。坐他斜对面的火树不敢出声,毕竟他四只眼睛都看见了郭文韬的眼神。
无奈,宠溺,还有独属于蒲熠星的温柔。
原以为这段已经跳过了,可在前往下一个密室的时候,郭文韬不动声色地拉了拉火树的衣裳。
火树:“?”
“火老师,”郭文韬看似在整理衣服,嘴唇没动,用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只是避嫌,不是死了。”
“请您注意。”
这个记仇的家伙。
自那之后,每到漆黑的廊道,火树和曹恩齐俩人便抱在一起打头阵。
不为别的,就……相比NPC,他们更怕一股名叫吃醋的阴风吹来,正面暴击总好过后背发凉。
踏入山洞密室之前,故事的前因后果大家都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只不过,还缺了重要的一段。
仿若卷进时空回溯,大家见到了传闻中的猫妖,以及还未变成猫妖的书院学子,王译之。
对话中,清山书院的猫妖杀人事件真相已经明了。无非就是贪婪的人类,被坑的猫妖,一场自私的交易,盗取了数位无辜学子的才学,和性命。
“王兄!你在里面吗?”
是学子陶少中的声音。
“看来你的朋友来了。”猫妖用平静的声音,一步步摧毁王译之的心理防线,“我已与李生约好,今年,他将陶生的心脏送来,供我享用。你若不想他惨死,就与我互换皮囊,否则……”
猫妖还未说完,王译之已然脱口而出:“我愿意!只要……你不伤害他。”
“甚好。”
青色光芒击中王译之胸口的那一刻,郭文韬也感觉到自己呼吸一滞。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演戏,是故事情节,但这一幕给他的冲击力还是很大,以至于他自然而然的就把自己和蒲熠星代入进去。
郭文韬不敢想象,在陶少中得知王译之为了保护他,甘愿献祭自己,代替猫妖永囚山洞,他该有多崩溃。
假如他和蒲熠星是故事中人,他绝不会给蒲熠星和猫妖达成交易的机会。
要做,他也会做王译之。
这么想着,郭文韬看了眼正在前排观影的蒲熠星,后者和他共脑似的,也同时回头望了他一眼。
视线相撞即刻又弹开,那一眼好像在无言竞争王译之这一角色,谁都不肯退让。
回溯消失,他们又回归到录节目的状态。
想要解题出去,他们需要到水池中心,将缺失的球从比人高的水瓶里拿出来。蒲熠星走得快,先一步来到了水池中心的圆台。
这个关卡类似“乌鸦喝水”,将左右两边墙上的水接引到水瓶里,好让里面的球浮起来,再倒出来。
蒲熠星抱着接引器尽力往下压,但因为重力不够,倾斜的角度非常有限,他仰着头,脸都给洗一半了,才接到一点点水。
“要两人在中间。”郭文韬说。
这等体力关卡,石凯是各位好哥哥的首选,他一踏上圆台,蒲熠星终于觉得自己真的站在了不倒翁上。
“来了!”
郭文韬和曹恩齐这边的水管冒出汩汩水流,蒲熠星当即往后压。
两秒后,蒲猫猫猝不及防地被强制冲澡,水柱正中他的天灵盖,顺着发丝流到他耳朵里,还淋湿了半边衣服。
“哈哈哈!”石凯笑出了声,郭文韬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眼前的蒲熠星就跟猫咪躲避洗澡似的,一边躲一边猛地甩耳朵,郭文韬心里只冒出三个字:好可爱。
何运晨的位置看不见蒲熠星的状况,以为水流不够,举起竹竿也去接个力:“我来我来!”
水流持续追击,蒲熠星刚把耳朵的水甩出去,又被灌了一头。
“两个人就够了!两个人就够了!”郭文韬急了,“小何收一收!收一收!”
曹恩齐前一秒还夸何运晨“可以”,一听他韬哥急了,立马改口,让小何过去火树那边帮忙。
要压倒不倒翁,还得稳住角度,很耗费操作者的腰力和臂力。石凯和蒲熠星左右晃了几圈,不仅头发湿透,双手也渐渐脱力,差点掉下水池。
“等一下,等一下……”
“休息一下。”
蒲熠星累得满脸涨红,浑身湿淋淋的样子,看得郭文韬心里一酸,问:“要不要换换?”
何运晨“入院”前是考古过往期密逃的,他记得上一次郭文韬在节目中提出休息,就是因为蒲熠星体力不支了。
几乎没有思考,何运晨开口搭腔:“换一下吧,换一下吧。”
中间圆台的人换了仙子组,水接得很顺利,甚至用力过猛了,角度偏离了好几次。几圈之后,曹恩齐和郭文韬的力气也耗得差不多了。
石凯:“小何要玩一下吗?很好玩儿。”
“我来啦我来啦!”
等俩人站上圆台,曹恩齐默默溜去了火树身边,郭文韬的搭档变成了蒲熠星。
他这么做也没什么原因,就想看看这种情况他们还怎么避嫌。
接下来的场景完全符合曹恩齐的设想——
中间圆台的人很累,但两边墙角的人也得高举着竹竿接水,说白了都不简单。曹恩齐和火树手都酸了,靠着墙边举一阵歇一阵。
反观对面,蒲熠星和郭文韬合作得有滋有味,两个竹竿连接得仿佛同一根出来的,水几乎没从中间断过。
眼看可以直接用手把球掏出来了,蒲熠星架着竹竿卡住接水器,郭文韬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将竹竿一放,伸手去拿球。
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知道的是在做游戏任务,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鸳鸯戏水。
曹恩齐和火树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啧”了一声。
明眼人一看就是知道,这俩避嫌都避不明白。
从山洞出来,远远便听到陶少中的声音。
作为故事的主角,陶少中正在当众揭发假“山长”的龌龊勾当。
争执间,屋内忽然电闪雷鸣,枯叶翻飞,假“山长”所站的地方燃起了法阵光圈,周遭的学子也在一阵痛苦挣扎之后,全数倒下。
“什么情况?”
火树话音刚落,假“山长”突然冲过去,一把夺过陶少中手里的证据,发现竟是一张白纸。
“陶生!你竟然骗我!我杀了你!”假“山长”恼羞成怒,当着大家的面举起匕///首,朝着陶少中的腹部刺了下去。
何运晨大喊:“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
大家明白是剧情的一段,可还是不由自主围在陶少中附近,想找个机会去救人。
“快跑!大家快跑!山长疯了!快跑!”
一片混乱中,六人踉踉跄跄,迷迷糊糊的,被NPC赶到了里头的隔间里。
灯灭了。
“不是……啥呀这啥意思啊?”火树一头雾水,“他什么情况?怎么就杀人啦?”
石凯:“等一下,这法阵啥呀?”
看懂了的何运晨小声答道:“那是天谴。”
一墙之外,一束灯光聚在地上的陶少中身上,他有些迷茫地看着晕倒的同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气若游丝之时,被猫妖俯身的王译之才姗姗来迟。
“学友们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也是因为我们做的这一切吗?”陶少中皱着眉,握住王译之的手,勾了勾嘴角,“但幸好,你没事。”
“你给我的护身符,果然是有用的。”
说完,陶少中一头栽倒,角色下线。
王译之慌乱去找腰间的口袋,果然翻出了一枚玉佩。
“你肉体凡胎,只有这附身符才能护你周全!”王译之崩溃吼道,“你为什么要还给我!”
自以为护住了的人死在自己怀里,披着王译之皮囊的狸猫空有一身千年修为,眼下却无力回天。
“啊!——”不甘和悲愤只能化作声嘶力竭,王译之的脖颈处暴起条条青筋,哀嚎声直逼漫天雷鸣。
某种角度来说,陶少中和王译之都没有护下对方。
郭文韬愣愣地看着,方才在山洞的想法忽然一扫而空,脑海冒出了另一个念头。
“诶。”郭文韬走到蒲熠星身后,戳了戳他的腰。
“说好啊,只是避嫌,不是死了。”
蒲熠星一顿,点点头:“当然。”
郭文韬不会是王译之,蒲熠星也不会是陶少中。他们从不属于默默牺牲那一挂。
要的,是并肩作战。
我坚信我足够强大,护得住你的同时,还得站在你身边。这样,即使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我也可以和你一起破出第三条道来。
你大可放心大胆往前走,有我为你兜底。
「END」
阿蒲这段双押是想帅死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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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第一世界线的十字审判军,第一世界线的陆驿站,苏恙,唐二打,岑不明。第658世界线的全体玩家以及点姐,木柯和木父木母还有那个私生子(不带白柳)。白六身边的流浪马戏团主力。《名字会用()号圈起来》
注:前期无白柳!!后...
注:前期无白柳!!后期带柳哥玩。名字前面带*号的为第一世界线的人。
有弹幕
观影主要为片段式播放,夹杂着歌曲,以及文案。会有整个副本的影片(但少
开始——
“陆驿站!”有人在远远地朝陆驿站挥手,另一只在嘴边挡住成喇叭状放大声音,“异端处理局一支队的训练报名点在这里!你走反了!”
*陆驿站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茫然挠头:“我走反了吗?”
那个人无奈地说:“当然反了啊,那边是二队报名处,一队在这边。”
在二人说话时天空突然就暗了下来,*陆驿站周围都变成了彩色的条形码开始向四周飞去,*陆驿站抬手挡住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周围的景象早已变了个模样。
*陆驿站好奇地向四周看去。这是个方形的空间,四周都是黑色的,墙壁很高,而*陆驿站站在这个空间的右边角落里,正中间是一排排类似电影院的椅子。整个布局也与电影院有异曲同工之妙。
空间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荧屏,而*陆驿站在打量这个空间时,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唐二打,*苏恙和*岑不明,他们三人也看到了陆驿站,*苏恙挥着手让陆驿站过去。
等四人都聚集在一起时,就看到从空间左面墙上的大门出来的十字审判军几人。
*方点看到他们,警惕地将手放到了自己身后,握住了剑的尾端。其他人也是拿着自己的武器警惕地看着他们。
正当四人想要解释的时候,空间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股电流声,几人都是警惕地寻找声源。
[滋…滋…呼,不要这么警惕嘛]
那道电流滋滋地响了几声后变成了一道轻甜的少女音。
*方点开口问道“你是什么?又是白六搞出来的异端吗?”
[哎呀~点姐,不要这么警惕吖,我是系统小叶!我可不是白六造出来的]
那声音的主人好似不满地哼了一声后又继续说到[点姐,这里是《时空影院》,可以让你们看到未来发生的事]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小妹妹”*方点笑眯眯地对着空中的电流说到。
[emmm,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解释。但是请相信我。如果我做了任何伤害您的事情,我不得好死]这道声音说地极其认真,没有了之前的欢快和活泼。
*方点在听了她说的话之后,笑了一下,然后将手从剑的尾端放了下来,然后对着自己身后的队员说“嘛,相信她一次”
[嗯嗯,相信小叶,绝不迷路!!]
十字审判军几人对视了一眼后就放下了武器。
[点姐,你们去找一下自己的名字叭!我再拉一些人]
“嗯”
*方点几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而*陆驿站不明白自己的座位怎么和方队的挨着。
*岑不明,*苏恙和*唐二打的座位都在后面一排。这一排都是十字审判军。
*陆驿站坐下后*方点就看着他笑了一下“你好啊”
!*陆驿站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方...方队好”
说话间空间又来了许多人。
这些人来了之后小叶又出来讲了一遍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又去拉人。
那些人找到位置之后整个空间就显得有些小了。
这些人都是658世界线的玩家。他们有的还在家里,有的还在刷本,就突然被拉来了这个空间。
在这些人中,*方点感觉到有两到强烈的视线。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坐在第三排也背着一把重剑的男人。仔细看这不就是自己旁边的陆驿站吗!
他的旁边有一个也在回头看她的女生。
让*方点惊讶的是,那个女生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哎,老陆,那个人,和我长的一模一样啊!”方点看着她说。
陆驿站的建模脸在来了这个空间后就变成了自己的脸,他看着离自己有些距离的*方点和*陆驿站,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整个空间正在吵闹时,空间里面又进来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看到有这么多人之后脸上的表情动了一下。
[牧四诚]说“靠,这什么情况啊,老大又带着我们下本了吗?
他身旁的[刘佳仪]翻了个白眼说“谁知道。”
[好啦好啦~你们快坐到座位上吧~]
消失了许久的小叶开口到。
那几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到了第一排靠左边的位置。
在后面几排的牧四诚看到那个极具嚣张感的[牧四诚]后,撇了撇嘴“切”
而国王公会的人看到了那个留着短发放大版的[刘佳仪]后都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刘佳仪看到后,藏在面纱后的双眼眯了一下。
她的眼睛在来到这个空间后就莫名其妙地好了。
在最后一排的木柯和木父木母以及木弟看到那个更加沉稳的[木柯]后,都是不可思议地禁盯着他看。
[木柯]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后,抬眸向他们看了一眼,然后不屑地又转了回去。
岑不明看到他们后几乎立刻就站起了身子,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椅子把他牢牢地锁在了位置上。
[注意!本空间禁止斗殴!你们来自不同的世界线,也就相当于不同的时空,看到另一个自己后请不要惊慌!这都是正常现象。]
看众人都落座后,小叶叹了口气。
在空间前方的屏幕前,数不清的光线慢慢汇聚成了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她开口到[再次介绍一下,我是小叶,这个空间名为《时空影院》,将你们都召来此处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了解一下未来发生的事情。你们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请问,前两排空位是干什么的啊?”后排不知道是谁举起手提出了问题
[前两排是重要人员所坐的位置哦]
“那么,他们是我们当中的人吗”*方点问到。
[有一部分是哦!还有的一部分人会随着你们观看的进程而出现哒!]
“那么,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看完就可以出去了哦!]
“那快开始吧!”
“就是就是”
“快开始吧!我还着急出去呢”
“就是啊,我还在过游戏呢!马上就能通关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要赶紧开始的声音。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选择观看到影片吧~]
少女说完就退到了一旁,屏幕闪了两下,突然蹦出来了几个选项。
1.唐队长忍痛做0
2.朋友,通宵打游戏吗
3.给你五百万积分,离开黑桃
4.口是心非的牧四诚
5.来自上司的惊恐
6.来自心理医生的的痛苦
写的比较快,欢迎捉虫。
【刘怀爬起来,他浑身是血,双臂落地,只有口中衔住一枚匕首,心口插入了一枚匕首,目光透着一种无机质的冷,又带着一种因为绝望哀伤而雾霾沉沉的孤注一掷,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被培养来不顾一切刺杀别人的死士刺客。
而白柳是这个刺客的使用者,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个使用者。
刘怀无神的眼中不知不觉间流下了眼泪。】
〈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了……〉
〈刘怀真的不适合做刺客,但他是最好的刺客〉
【精神值的下降让刘怀的目光有些涣散和恍惚,他顺着白柳那只伸出去的猴爪往回看,最后定格在白柳的脸上。
那种无比熟悉的,合作攻击的感觉让刘怀精神值略有下降的世界里,他的眼前牧四诚的脸和白柳的脸在他面前反复交叠着...
那种无比熟悉的,合作攻击的感觉让刘怀精神值略有下降的世界里,他的眼前牧四诚的脸和白柳的脸在他面前反复交叠着,好像面前这个和他一起熟练偷盗,没有丝毫怀疑地把后方交付给他的人好像是白柳,又好像是他久远的,再也没有联系过的朋友。
四哥。
刘怀无声地喃喃自语着。
背叛像一只匕首扎在刘怀的心口。
刘怀撞开了苗飞齿,他脸上全是无意识的时候流下的眼泪,他挡在了白柳面前,但他已经分不清他背后的人是白柳还是牧四诚,他只是做了一个【盗贼和刺客】组合里的刺客应该做的事情。
——站在后方,用尽一切为那个放肆偷盗的卷尾猴盗贼,清扫一切障碍。】
〈盗贼与刺客是一对很好很好的队伍……〉
【刘怀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满脸是灰黑,像条流浪狗一样从别人的手上喝水,他知道有很多观众正在看着他这一幕丑相,随着精神值的恢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情绪的激荡让他脸上大滴大滴地流下眼泪。
“你哭什么?”白柳举着瓶子淡淡地问,“不是活下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刘怀的精神值还没有完全回复,他就像一个好面子,这个年纪很容易觉得自己丢脸的的男大学生一样偏头遮脸,不让白柳看他。
刘怀蜷缩脖子,低着头嗓音沙哑:“……我好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是有点像。”白柳不带任何情绪地点评了一句,他抬眸看着刘怀,另一只手臂被切断下来的伤口还在渗血,“我们两个现在都很像流浪狗,但至少我们是活着的流浪狗,所有人都活着,你妹妹也是。”
刘怀死死咬住白柳手上那瓶精神漂白剂的瓶口,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呜咽着痛哭出声。
没有手臂的刘怀哭着弓起了身子,他弯下腰,头抵在白柳的手上一直深深地弯到地面上,就像是在给白柳磕头,含糊不清地哽咽着道谢:“……谢谢你救我,谢谢另一个你救我妹妹。”】
〈流浪汉就不会讨厌流浪狗〉
〈真是兄妹俩,说的话和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白柳就是一个死傲娇,小白六也是〉
【“我现在把灵魂卖给你,你要吗?”
“要。”白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我现在游戏管理器在小白六那边,等他还给我再拿你的灵魂,你开多少钱?”
刘怀怔了怔,他似乎被白柳这幅放在眼前的便宜一定要占的模样逗得笑了一下,很温柔地弯起了眉眼:“我以为你不会要,毕竟我多半会死在这个游戏里,死掉的我的灵魂对你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吧,应该。”
“但如果你真的要买的话。”刘怀轻声说,“四哥卖给你,你给了多少啊?”
白柳略有些警惕地看向刘怀:“你不要想开牧四诚那个价钱,那个太高了,那个价我就不买了。”
“……我不要那么多。”刘怀真的被白柳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他刚刚也是鬼使神差地随口一问,没想到灵魂交易这种听起来很邪恶的事情在白柳这里居然变成了讨价还价的普通交易,他沉重的心情也散去不少。
刘怀垂下脏兮兮的眼皮,声音很轻微,“卖给你,一积分吧,一积分就行。”】
〈唉,整个流浪马戏团,价钱最高的就是木柯了〉
〈然后是牧四诚〉
【刘怀侧过了头,眼眶发红地干涩开口了:“……我和佳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们的家,在很远很小很偏僻的乡下,你们可能想不到这种乡下有多偏,下车之后要穿筒胶鞋走一个半小时,下大雨之后甚至会封路,路上全是泥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刘怀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那个泥泞的,黑漆漆的小乡村。
“我小时候有过姐姐,但后来在一个下雨天淹死在堰塘里了,我爸就站在那个堰塘旁边等我姐姐挖鱼给他,他没有下去救在泥巴里挣扎的我的姐姐,我那个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爸虽然有送我去读书,但他别的事情什么都不管,之前是我姐姐养我,后来他偶尔会养我,我爸说我妈很早就跑了,我也不知道她跑什么地方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刘怀脸上流下眼泪,他目光游离而空洞。
“我很想地离开那个地方,我很努力地念书,但我并不聪明,所以念得不好。”
“后来有一天我们村考上了一个名牌大学生,是我姑姑的女儿,村里给发了两万块钱奖金,那对于我们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从那天开始我爸就变了,他之前从来不关心我的成绩,从那之后他会每天每天地问我的成绩,只要我考得不好他就开始打我,面红耳赤地骂我说都是我爷爷的种,怎么我一个男的就考不过我姑姑的女儿,她一个女的除了能怀孕到底比我这个正经刘家的根强在什么地方。”
“但是他打得越厉害,我就越害怕,我一考试拿笔手就开始抖,我的成绩越来越差,他终于有一天觉得我可能真的就是个窝囊废,他放弃了打我,我松了一口气,他说要找我堂姐,也就是那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堂姐来给我辅导几个月,我当时很开心。”
“你们知道为什么佳仪生下来就看不见吗?”】
〈很多先天缺陷的畸形儿是因为近亲生育导致的,佳仪也是……〉
〈操,佳仪和刘怀这么痛苦都是因为他的父亲〉
【刘怀声音嘶哑干裂,好似嗓子里含了一块木炭,他好似嘲讽地又哭又笑:
“不会有人管的,因为太脏了,脏到没有人愿意管,所有知道的人都当做是丑闻遮遮掩掩,不被允许说出去,堂姐怀孕之后想要报警堕胎,但是我爸说她肚子里的一定是个新大学生,各种耍泼皮无赖,他又是刘家的唯一的儿子,在我爷爷的协调下,最终他得逞了。”
刘怀的眼睛闭了闭:“……而我的堂姐在几个月之后没能回去继续上她的大学,在佳仪早产之后不久,她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自己去挖鱼淹死在了堰塘里,而我的爸爸也站在堰塘边,看着表姐在泥泞里挣扎,没有去救她。”
“我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学习,我考上了名牌大学,拿着那两万块带着佳仪从那个小乡村里跑了出去,但很快我爸爸找上了门来,他要求我给他钱赡养他,他折磨佳仪折磨我,我千万次在暗处窥探着这个男人,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但我又不敢,我舍不得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舍不得佳仪。”
刘怀哽咽着,他的眼泪砸在地上,压抑地,沉闷地嘶吼嚎哭着,就像是一头被刺伤却依旧不敢明目张胆反抗的懦弱野兽,跪在地上,头颅点在地上眼泪肆意崩流。
他的头旁边是那把镌刻了【Blood】的匕首,仿佛从血液里自带的罪恶进入了他的欲望和灵魂,让他变成一条在泥泞里不断挣扎却无法逃离的痛苦的鱼。】
〈佳仪和刘怀都是那种渴望别人来救赎的鱼啊〉
〈刘怀就像是一个想要杀人却不敢下手的刺客。最后生成的个人技能都是砍掉人的精神值,不带伤害〉
牧四诚眼眶红了,声音沙哑的开了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刘怀张了张嘴,怯懦的看了一眼牧四诚,“我……”
牧四诚突然轻笑了一声,这个懦弱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联系我?怎么可能敢联系我?自己当时看到刘怀都会想弄死他吧,所以自己为什么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真他妈的好笑,果然自己脑子抽了。
方点拥抱住了刘佳仪,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是那样抱着,她的肩上突然传来一阵湿意。
红桃漫不经心的把玩了一下头发,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但自己给佳仪普绪克的眼泪真的是好的吗?是不是自己让佳仪和刘怀痛苦更加一倍的?
“愿主保佑他下地狱。”菲比穿着修女服,双手合十,祈祷道。如果你不让他下地狱,我会亲自弄死他的。
‘牧四诚’磨了磨后槽牙,不爽,不公平,和对白六的恨意,对刘怀一点点的思念和后悔,让他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一幕。
偏过头去了,在心里不断的咒骂刘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要那么懦弱?为什么要在五栋楼见到我了还不恨我?
“哥……”‘刘佳仪’眼眶微微有点发湿,她突然好想自己的哥哥了,但她杀死了自己的哥哥……
【刘怀扑通一声跪在了白柳面前,他长大嘴巴长久地失语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眼睛里只有一片朦胧的泪意,黑漆漆又暗沉沉地泛着水光,好像一块发不出光的天空。
刘怀垂着头跪在白柳面前,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傀儡,上肢被顽皮的小孩不经意间扯掉,只剩下一具直不起腰来的躯干在被扯掉了傀儡线之后,委顿地蜷缩在原地。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刘怀空洞地睁着眼睛,他的脸上是交错纵横的泪痕,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离他很远。
潮气氤氲的病房和那个暗无天日的小乡村在他面前渐渐重合,刘佳仪脏兮兮又乖巧的笑脸是他唯一能见到的,不同于其他东西的景色。
她在山野间赤着脚奔跑,在堰塘旁嗅闻野花野草,然后在刘怀紧张的呵斥声中刘佳仪转过头来对他笑。
刘佳仪弯起看不见的眼睛,仰着小脸大声地叫他哥哥,张开双臂向他飞奔而来,像一只小鸟,一只蝴蝶,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发光的太阳。
一个多么莽撞又天真的小女孩,她满是伤痕地落入刘怀的怀里,身上全是被殴打过后的痕迹,刘怀哽咽着抚摸刘佳仪的发,说马上,马上哥哥就能考出去了!你再为了哥哥坚持一下!
而刘佳仪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口上,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佳仪会为了哥哥坚持下去的。
刘怀背着刘佳仪在一个大雨滂泼的夜里从山里走了出来,从那一天起,刘怀就发誓要让她看不到世界上的任何黑暗,要带给她最光明的未来,要对得起她为自己付出过的东西。
他们都拥有自己最痛恨的男人的血脉,又靠这恶心的血脉彼此联系相依为命,磕磕巴巴又胆战心惊地依偎着长大了。
刘怀对刘佳仪说,哥哥和妹妹一同经历过最可怕的事情,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对方的手。
刘佳仪是他最重要的人,刘怀愿意为了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而在这个恐怖的游戏里苟且偷生,愿意为了她做张傀的一条走狗,拿起匕首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愿意为了她去死。
可她还是骗了他。
就像是他当初骗了刘佳仪一样,刘佳仪也骗了他。
刘怀恍惚地想起一张脏兮兮的,藏在床下的刘佳仪的脸……这难道是报应吗?
因为他对佳仪做过的事情,因为他的懦弱不作为,所以这难道也是佳仪对他的报复和报应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了张傀,背叛四哥吗?”刘怀的头就像是要低到地上,他很轻很轻地说,“……因为那个时候张傀拿了佳仪的在现实生活的消息来威胁我加入国王公会,做他的傀儡围剿四哥……“
刘怀的眼中一点神采都没有:“他许诺会给我不错的待遇,保障我的安全,我的确是他所有傀儡当中待遇最好的……但我一直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在游戏里和任何人说过佳仪的事情,为什么张傀知道佳仪的存在,为什么他知道佳仪是我的妹妹,为什么他知道那么多我和佳仪的事情的细节,就像是我主动告诉了他一样。”
白柳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刘怀笑了一下,眼泪滚滚落下:“原来,佳仪和他是一对组合啊,这些应该是佳仪和他说的吧,为什么佳仪要和他说这些呢?白柳,你说佳仪这么聪明,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终于还是哽咽了起来,刘怀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她是不是故意的,她从头到尾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在惩罚我……惩罚我做过的事情,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如果你问我的话。”白柳很平静地回答,“我觉得她或许是觉得这样对你最好,加入国王公会做一个张傀手下的傀儡,对你来说在这个游戏里最安全,至于张傀在她的暗示下操控你背叛牧四诚的事情,以你的能力跟着牧四诚的确不安全。”
“所以如果她的目的是在游戏里保障你的存活,那么我觉得她对你做的事情是完全合理的——让高级玩家带你的同时帮你锻炼能力,替你选择最好的公会和她能控制住的队友,给你提供庇护,在你进入一些比较高危的游戏的时候及时跟随进来救你,总得来说她做的一切都是有计划的在保护你。”
刘怀在进入游戏之后,害怕自己死掉,不得不在送刘佳仪去福利院的那天,那个小小的女孩子蜷缩在刘怀的怀里,抱着他的脖颈,好似担忧一般对他说,哥哥,佳仪对你来说是负担和麻烦吗?你要送我走吗?
他笑着摇头,说不是,佳仪对我来说是未来,抱歉暂时要送你到这里,但总有一天,如果哥哥活着,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给你最明亮的未来。】
〈哈,在这里刘怀就已经认定了,认定了自己是佳仪的负担了〉
〈佳仪,你的哥哥没有像你想的那样,那样怯懦的偏过头,或者是打你,他只是,只是认定了自己是你的负担了〉
〈所以刘怀的求生欲在这一刻已经降到了最低〉
两个异端处理局齐齐的陷入了沉默,谁的错?都只是希望对方过的好,为了对方好而已,但这种弱点,如果利用起来,确实是一种不错的棋子,而且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所以,白六你真是好样的。
云霄万里横银汉,天际弦晖映鹊桥。
约的七夕贺图,良尘吉时长长久久!
无脑小甜饼大家看的开心就好
松冈凛回来了。
再一次回来了——从澳大利亚。
山崎宗介其实开始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只是突然发现家门口的信封箱上厚厚的积雪已被抹去,从开口隐隐可以看到里面一张挟着袋鼠邮票的信。
“啊…”山崎宗介愣了愣,“…凛?”
凛…给我写信了?
冬日的寒冷一下被忘却,宗介顾不上已经摘下手套的手,便赶忙欣喜的打开信箱——不出意外信的署名是凛。山崎宗介用通红的手心捧着信,脸上因喜悦而泛起红晕。
“凛!”
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没有文字,仅仅...
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没有文字,仅仅是几张照片。
第一张…一张大海。
第二张……也是一张不同角度的大海。
山崎宗介呵着气,迫不及待的翻开第三张——
是凛,凛在悉尼的泳道里游泳。
水波倒影着蔚蓝的天空,涟漪因为水中人的动作而散开,不断的向外仰去,白云被染的支离破碎,却恰恰衬托了水中那抹身影。耀眼的红发随着水波荡漾,在烈日下波光粼粼。
虽然只是背影,只是照片,山崎宗介也能看出这张照片所表达的不驯与生人勿近。
好像一直张开嘴的幼鲨,自以为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就可以吓退所有人,却偏偏在一只鲸鱼面前低下了头。
宗介托着腮,微笑,看着照片。
小哭包。
因为寒冷,所以手指微微泛着红,宗介摩挲着相片,心里也如水波一般荡漾。
可爱。
照片后的不平整引起了宗介的注意,他翻过相片,却发现后面潦潦草草写着几个大字。
“准备好了的话,明天来找我。——凛”
事情的起因在两周前,一次普通不过的训练。
“百百,宗介人呢?”
“宗介前辈?”百百从水里冒了个头,水的热气让他的泳镜蒙上了一层白雾,“不知道啊,我没看到他啊…他还没来呢。不过话说,”百百瞟了一眼凛,“宗介前辈最近不太对,几次都没来训练了…”
“这样吗?”凛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行,你继续,我去找他。”
山崎宗介不对劲,连个旁人都看出来了,那必然不是小事。
不然也不会连他都瞒着。
可是为什么呢?凛烦躁的闹了闹头,最烦的就是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像弃犬一样…不对。
呃啊啊啊啊啊啊。
好烦。
凛撩起眉前两撮须发,倚在游泳馆外的墙边,校服被随意搭在肩上,任凭它将要滑下。眉峰因为心事而蹙紧,他猛然砸了一下墙,像是要把怒火全部发泄在上面。
“…为什么呢?”
游泳不该是我们都爱的事情吗?
难道…宗介他…
凛赶忙压下那簇乱跳的想法,眼眸却添了几分暗沉。不会的,宗介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说好要一起走向世界的啊。
恍然间,一双绿色的眼睛猝不及防的与凛对视了,来人微笑着,摆着手打招呼:“想什么呢?凛?”
凛似乎被宗介的突如其来吓了一大跳,身体向后仰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先脸红了。他手足无措的挥着手,前一秒还想着人家下一秒就被正主发现的感觉真是像捉奸一样尴尬…凛慌乱中生出了这个想法。
“呃…宗介…好巧啊?嗯…?”
语言系统完全絮乱,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总是这样,一见到宗介就无法开口…甚至他都想过…躲避宗介。
“嗯?”宗介退了几步,眼角向下弯着,温声问道,“今天不是要训练吗?”
“嗯嗯是呀哈哈哈。那快去训练吧。”凛捂着脸,尽力让自己正常一点,不过下一秒手就被宗介拿开,红透的脸一下子被宗介尽收眼底。
“…”
凛呆呆的望着对方,随即像托马斯火车开动一样头顶冒着气,破口大骂道:“你这笨蛋到底有没有礼貌?!随随便便拿开人家的手你有毛病吗啊?!我就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所以脸红有问题吗??”
“……”宗介愣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凛发火。
才发现某人好像在弥补什么谎言。
宗介捂住了嘴,偏过头低低笑着。好像不打自招了呢。
“山、崎、宗、介。”凛红着脸,眼中却冒着怒火,“你这家伙到底在笑什么啊?!!”
山崎宗介慢慢放下手,缓步走近凛的跟前,一步步将他逼入了墙角。
“凛,现在是冬天,你说被冻红了才正常吧?”宗介弯腰凑近对方,“再说今天本来就要训练啊,有什么巧不巧的呢?”
宗介眯着眼微微笑着,这笑容就像狗一样人畜无害…凛在心底默默白了一眼。
“算了,看上去你只是有点热而已。”宗介没逼着他说实话,凛松了口气,“一起去训练吧?”
松冈凛狐疑的盯着宗介的脸看,像是要看穿一个洞。这家伙,真的是……
最后还是一起训练了。
一切结束后,凛呆呆的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
为什么,为什么一见到宗介,就会脸红。
都怪那家伙靠太近了!!
还有呢?宗介为什么最近训练这么不积极?
好像没有答案。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心底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它问,你对宗介是什么感情呢?
感情吗?凛抬起头,不就是兄弟吗。
难道还有什么……不不不不不,凛脸泛起一阵红,怎么可能。
就是,纯兄弟啊。
从小不就是吗,会因为一支雪糕打打闹闹,很幼稚的比赛,宗介从没有赢过。就连转学后的可乐也没有。
除了一次,比赛游泳。
比赛的惩罚是,做任何想做的事。
话说…几年来宗介都没有想好要干什么呢。
思及此,凛慢慢悠悠的起了身,向门口走去。
“谁知道呢,那家伙的心思。”
然而一个转身,凛结结实实的撞在来人的身上,凛刚抬头想骂人,却发现身前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
山崎宗介。
为什么总是能碰到他啊啊啊啊啊啊??!凛向后退开几步,想要从后门逃跑,不料手却被宗介抓住,用力向后一拽,将凛拽入了自己怀中。
凛:“?!!”
宗介双手环住凛的腰,头顶在凛的头上,呼出的气体炙热,凛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喝酒了??!
未成年不能喝酒啊!!!
“山崎宗介…!你放开…你好好讲不行吗??”凛用力蹬着腿,不过宗介的体型还是占了便宜,无论凛怎么撞踹蹬,也挣脱不开。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宗介闷闷的开了口,声音悠悠的从头顶传下来。
“你关心我??”凛猛一抬头,瞪着对方,“你才不对劲吧??这几天训练你都不在,我作为一个部长在关心你的未来不行吗?”
宗介慢慢勾起了嘴角,“哦,原来部长在想我啊。怪不得一见到我就想要逃。”
“??”凛属实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说法,不过细想好想说的也没错,凛焉了下去。
“嗯?凛部长不说话,那我猜对了?”
“……喂。”
宗介轻声笑着,放开了手,凛转过身,怒瞪对方。
“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会放弃游泳。”
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几天我不来训练,是为了躲你。”
“躲…躲我??”凛心里一阵发毛,“躲我干什么??”
“…凛。”宗介盯着凛的眼睛,“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你说这件事,不过我觉得我应该说了。”
“?”凛疑惑的看着宗介,悄然间,心里一朵羞涩的花朵在疯狂生长,在月光下吞噬着凛的大脑,让他无法呼吸。
————“我喜欢你。”
与心中的想法不约而同,凛的瞳孔猛然收缩,脸上的红晕慢慢扩大着,看着宗介盈盈笑着的脸,眼中突然泛起了涟漪。
“凛,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宗介仍是笑着望向身下人羞涩的模样,“从你见到我脸红的那刻起。”
“混蛋!谁…谁脸红了!!”凛抓住宗介的衣服,低下头轻声哭着。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
混蛋!!
“为什么不早说?”凛的声音在衣服里,闷闷的。宗介心里也泛起涟漪。
“因为我说了,你会哭啊。”
——!!
凛再次抑制不住泪水,他的手用力砸向宗介胸口。更衣室里呜咽的哭声回荡在耳边。
混蛋。
为什么这么突然!!
凛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的便转身跑开了。
凛果然是这样啊。宗介无奈的叹了口气,让他好好想想也好。
不过第二天凛便没来学校。
宗介的抽屉里多了一张便利贴——凛留下的,上面写着:能赢我,我就同意。
这箱,宗介的脸庞露在月光之下,今晚注定不眠。
“凛。”
去澳大利亚提高自己的成绩,然后送信挑衅——果然是凛的作风啊。
宗介轻轻勾起嘴角。
次日晚上。
凛来到游泳馆时,宗介在水上漂着。
凛无视了他,脱下厚厚的衣服,红发在月光的照映下如一颗宝石般闪烁。
“凛?”宗介发现了他,喜悦涌上心头,他连忙从水中爬起,跑向凛的身旁。
凛偏过头不看他,声音朦朦胧胧:“先比赛。100米自由泳。”
“啪!”
泳镜勒带打在泳帽上,发出类似枪声一样的声音。两人同时纵身一跃,在泳道中激起水花。
鲨鱼和鲸势均力敌,皆如鱼得水般冲向前去,水波猛然荡开,激起白色的水花。
“嘭——”
转眼间已经到了50米,凛的优势也渐渐体现出来,他猛地一蹬墙,便快人一步折返游去。
宗介也不甘落后,水流在身后荡去。
游泳馆顿时被激烈的水声充斥着,直到凛的指尖先碰到了墙。
凛难得的默了声。
赢了?
赢了。
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反倒是有点失落…不对,凛摇摇头,甩开头发上的水珠,赢了就是赢了,怎么会失落呢。
骤然间身后被宗介扑过,凛的心脏被猛的一揪。都赢了他,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黏人?!
“恭喜你啊,凛。你赢了。”宗介的声音没有生气,却充满愉悦,好似胜利者是他一般。
凛推开想要靠上前的宗介的头,清了清嗓子正声道:“是啊,我赢了。”
我赢了,所以我不同意。
宗介在背后笑着,轻微的笑声被凛捕捉到,引起了他的不满,他转过身怒骂道:“山崎宗介!!你到底在笑什么??!”
宗介却是波澜不惊,静静的看着他发火。
“凛,你忘了吗。我也赢了。”
“什…?!”
凛刚想开口,脸却被阴影笼罩,对方弯下身子,俯下头在凛唇前留下一个淡淡的吻。
“我赢了你啊。现在我想好惩罚了,就罚你当我男朋友。”
年少的胜利者,终究是赢了。
凛猛然反应过来,脸刷的一声红了——
“你混蛋!!!”
-end-
宗凛甜甜的…很安心。(升天
想要红心蓝手……喵。
上北下南,请勿ky
被好六甜昏了的激情产出,脑子已经被甜懵了,写的啥玩意儿我也不知道(?)
非常非常非常ooc!!!能接受没有安全感的娇软猫猫的再往下看!!!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训x(?)
ooc是我的,甜蜜是他们的
Summary:蒲熠星属于郭文韬。
“辛苦了!小蒲你们头发要不要再擦一下?黄子凯凯你俩赶紧去清理一下吧,哎哟小可怜的……”
录制结束,何老师还在细心关照每一个人,蒲熠星的思绪却已经纷乱了。
勉强如常地告别了其他人,车门关上的下一秒,蒲熠星就已经软在座椅里,抬手咬住衣袖,拼命压住自己无措的喘息。
不行了,已经到极限了……...
不行了,已经到极限了……
纵然已经过了好几轮游戏,甚至最后已经感受到了不动声色的保护和安抚,但蒲熠星依旧陷落在那一场“对峙”中,无法逃离。
他知道,郭文韬一定是发现了的。
“看这边”——这是他们惯用的,引导型命令。
“来,看这边……咬住,对,不能掉哦……真乖。”
“乖孩子,看这边……你应该怎么做?……很好,好孩子,做得很好。”
“看这边……看到了吗?我在这里……对,不可以闭眼哦……猫猫要看清楚,主人是怎么爱你的。”
温顺,服从。
他已经习惯了顺从这个指令,享受乖巧之下能给他带来的愉悦,而今天这一场游戏,却要他违背本能和听令的法则……
不乖的宠物会怎么样?
最坏的结果……会被抛弃。
虽然不是他主观意愿上造成的违背命令,甚至于郭文韬还在与他“对峙”的视线相接中默许了他一时的“叛逆”,但恐慌还是如跗骨之蛆一般攀爬而上,逐渐侵蚀了他的一切理智。
蒲熠星闭上眼,颤抖着去够塞在背包侧袋里的项圈。
黑色的真皮项圈,柔软又细腻,紧贴着皮肤扣住颈部,才终于让蒲熠星有了一丝被保护的实感。他抬起手,紧紧地握住了项圈上挂着的那把小巧的银色锁扣。
BelongtoGWT——这是锁扣上印刻的字迹。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蒲熠星紧攥着项圈,缩成一团,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没事的,韬韬马上来了,项圈还在……主人会带他回家的。
只要能回家、只要不被抛弃……什么惩罚都可以。
车门打开的声音。
蒲熠星整个人一颤,朦胧的视线还未聚焦,就被揽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修长的手指捏上了他的后颈,轻轻地按揉着,顺着脊骨向下捋,一下、一下,缓慢,温柔。
——主人在安抚他。
蒲熠星下意识地从喉咙里咕噜出两声奶猫般的哼叫,轻轻蹭了蹭郭文韬,惹来人一声轻笑:“乖……我在这儿呢。”
“游戏……我……”蒲熠星被这么安抚着,心里的委屈和恐慌反而更是蹭蹭蹭地往外冒,一时之间竟是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错了……别不要我……惩罚……都可以……”
“嗯,我知道。”郭文韬轻声细语地哄,手上依旧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游戏坏。不会不要阿蒲的。当然,违反命令、做错了事,就得罚。先回家,嗯?现在,乖孩子应该坐好。牵引绳在哪里,不需要我告诉你吧?”
即便情绪再糟糕,听到熟悉的温柔指令,蒲熠星依旧强撑着直起了身,乖乖地跪坐好,从包里摸出牵引绳,扣在自己的项圈上,另一端叼着往郭文韬手中送。
郭文韬笑着揉揉他的发顶,在他下巴上轻挠几下,以示嘉奖,随即接过绳圈,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随着郭文韬的这个动作,蒲熠星的心猛地安定了下来——他知道,郭文韬这是在表示,他会被带走。
这样就可以了。
至于惩罚……
怎么样都可以。
蒲熠星低下头,讨好地舔了舔郭文韬的腕骨,惹得人警告似的捏了捏他的下颚:“别逼我在车上罚你。”
车子起步,向他们临时的“家”而去。
——————
tbc.
当然,没写完……或许我该标个(上)?
总之会有续……嗯,肯定播不了的那种(?)
论坛见吧朋友们!
彩蛋是韬视角的一小段,不影响正文阅读
感谢喜欢!
*OOC勿上升
*伪现实
*长篇
(注:本篇南北齐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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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
这个场面,蒲熠星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
孙雨田院长。
那个所谓的白月光院长坐在自己面前,让自己签一份合约。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官配不许再避嫌了”
蒲熠星勾唇一笑,潇洒留下自己的大名,扬长而去。
“不避嫌,soea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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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名侦探学院】
【名学八马上开录了大家有什么期待吗】
1L:希望明明峻纬可以早日回家
2L:同上哥几个聊天我都看
3L:想看合宿寻宝藏
4L:什么...
4L:什么破节目啊越做越难看早点停播吧我说
5L:一群奔三的大老爷们在这里麦麸你们不看着不瘆得慌吗?
6L:up凯凯御用背锅侠,我真的会笑
7L:希望我家蒲星可以不要再被吸血鬼gwt缠着了
8L:呵呵pyx起床练球了~~~
9L:你们i1又好到哪里去呢?
10L:我说i31姐你们都亖了
11L:够了南北都避嫌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我请问呢?
12L:南北批磕血糖不都是公认的
13L:能不能好好看节目啊大家
14L:期待桃元!蒲石别来沾边
15L:你家桃元的CP名还是从我们家凯凯这里得知的能不能别什么馊饭都吃吃点好的行不行
16L:你家石凯有什么好维护的啊?长得丑没实力跟一群高学历的人在一起不会自卑吗?
17L:凯凯才不是笨小孩
18L:hzhf出点好听的歌吧麦麸是揪着我家凯凯不放的代表作是一首没有的
20L:您家后援会都重组了呢~
21L:大家可不可以不要吵架了能不能别像在弹幕一样啊和和气气的嘛~
22L:哎哟粉随蒸煮嘛?跟你家qsj一样喜欢当和事佬抢镜头明明是我家蒲星才有的名学你家qsj倒是坐在C位了
23L:qsj奋斗几年归来仍是素人连狗仔都认不出来官配都没有xswl
24L:说齐齐子没有官配的是什么意思呢?名学一二是不是没有看过
25L:哎哟那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zjw是被软|封|杀了噢~
26L:清者自清峻纬新剧已经播出能不能不要被营销号带节奏
27L:再看营销号随便带节奏你们都亖
28L:像这样吵下去有意义吗?学长们看到会怎么想你们心里没有点数吗
29L:一个靠团魂起家的综艺节目你们倒是先搞上饭圈化分崩离析那一步了
30L:搞笑你家节目越做越烂看不出来吗我家黄子宝才不是你们嘴里所谓的学长
31L:其实在我心里名学三换人那一刻名学就永远结束了ceq我一直不接受他很呆不会接梗
32L:我请问呢恩齐来了那么久了你们这些人还是没有把蒙着的双眼睁开吗?
34L:名学情商一个比一个低不接受我家恩齐的是你们所谓的妙语连珠smm229直播没看吗?果然有些人就是不能开直播情商低到我不可理喻
35L:明明很明显是在递话让其他人解释恩齐没有顶替任何人的位置这点事情都看不懂能不能别出社会了老老实实在娘胎里呆着吧
36L:你家smm还追梦创造营失败了捏
37L:某些jo毒唯能不能别张着嘴乱指点江山怎么拿的第二自己心里清楚
39L:求求JOJO别在参加这个吸血综艺了我们泡泡都是为你好
40L:果然追星不看超话不开弹幕才能保持身心健康
【此帖已封】
齐思钧把手机递给孙雨田院长,长叹一口气,随后无奈的靠在椅背上。
“你看吧,这个就是学院的现状,节目策划被观众吐槽无聊且杂乱,CP粉和唯粉在弹幕里吵的热火朝天,对家脸都要笑烂了,哈哈。”
齐思钧的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随后语气严肃的开始询问。
“所以,院长,你可以回来吗?”
“我们都很想你。”
“包括,学分们……”
孙雨田看着满屏的戾气,商业化的名学,饭圈化的用语,又看了看他们疲惫的现状,还有一直凑不齐的人。
最后思索再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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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蒲熠星收到消息的时候,自己正结束音乐节赶飞机。
飞机落地滑行的时候,蒲熠星关闭了飞行模式,消息提示音响起,给迷迷糊糊的自己吓了一跳。
【】:院长怎么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出了几首新歌,谈不上是爱豆,不敢当
【】:随叫随到
【院长】:你也跟当年一样贫
【院长】:身体好些了吗最近看你直播打游戏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
【韬】:好多了院长
【院长】:嘶……怎么感觉你变得有点沉默寡言了呢?
【韬】:哈哈因为多说多错
孙雨田嘴角挂着的一抹笑容也在看到这行文字的时候消失殆尽。
【院长】:没办法就是这样的名学慢慢火起来了也开始饭圈化了
【韬】:是啊要是有你在就好了名学就更像一个家了
【韬】:好呀好呀
【院长】:说话还是波浪号嘞
郭文韬看着聊天窗,抿了抿唇,他有预感,院长会回来的。
会回来的。
周六晚上,三个人相约来到那家熟悉的餐馆。
是当年蒲熠星和郭文韬交接摄像机接力vlog的时候定的那家餐馆。
也许是误打误撞吧。
两个人都这样默契的想着。
所以当蒲熠星看到,孙雨田院长和郭文韬坐在一起的时候,他有点恍惚。
笑是因为,自己又能跟郭文韬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了。
感慨是因为,这几年已经把自己和郭文韬磨得越来越疏远了。
“阿蒲来了,快来坐吧。”
院长招呼着蒲熠星,后者还是掩藏住了自己心底的笑意,对着郭文韬点了点头示意打招呼。
这一晚两个人都喝了点小酒,内心的一些不快和疑惑也全都吐露出来,院长在一旁听着,嘴角时而挂着笑,时而眼角含着泪。
挂着笑容时,眼前恍惚的情景是森林进化论里的双joker,密神里的双人逃脱,名学六撕破十六版剧本的司兜。
含着泪的时候,是挥之不去的410,还有密神五里的形同陌路,名学七里的被迫救场。
院长低着头,她心里清楚。
看惯娱乐圈的冷眼相待,居高临下,分得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
她看得出来。
名学一二三四的时候,蒲熠星眼里似藏非藏,最后只能埋没在心底的爱意。
她也明白。
郭文韬当年含笑的眼睛回眸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自己怎么说也是看着这两个人一路走过来的,当时才25岁的两个人藏不住一点事儿。
而如今到了三十而立,岁月也渐渐磨平了他们的棱角。
不知有没有磨灭心中燃烧的爱意。
“那你们两个对象的事情,什么时候打算提上日程,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
院长玩笑似的发问,蒲熠星郭文韬两个人莫名地就对视了一眼。
第二天一早,蒲熠星就被院长叫到一处办公室。
白纸黑字的合约放在蒲熠星面前。
“官配不许避嫌,正常相处即可。”
蒲熠星连忙签字,生怕面前的人反悔。
“什么意思?我跟文韬可以正常相处了吗?”
“噢,原来你也知道南北是官配啊~”
“所以院长,你要来导最新一季的名学了吗?”
院长毫不避讳地点点头,“你们迟早要猜出来的。”
“那你是签订了什么合约吗?”蒲熠星敏锐地观察到突然搞这么一出不是单纯的发福利。
“隔壁台最近开了一个和你们节目类似的综艺,竞争关系,台里让我把收视率抬起来,这样才能盈利。”
蒲熠星点点头,不管出于什么条件,能够重新见到院长,就已经是上上签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希望你们都能够开心。”
“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只是如果真正的做自己,在这个圈子里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蒲熠星抿着唇,合约签字部分留出了第二个人的位置。
“我不在乎被骂,但是如果……文韬介意的话,这份合约就不会生效,因为避嫌不可否认的是,双方受到的恶意都减少了一点。”
“避嫌,是我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中,最能保护他的一件事情了。”
“我太懦弱,也无能为力了,控制不了舆论的走向,我和他都只能选择接受和坦然离开。”
闻言,院长从另一摞资料里抽出来了一份合约。
上面板板正正地写着同意人的名字。
郭文韬
---TBC---
新坑
*又搞纯爱小故事
失眠产物
文:废
——
山崎宗介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欢喊凛的名字。
他时常发觉自己唤凛时语气会软下三分,尤其是他又勉强自己高强度训练的时候,原本打算好好质问和说教的决心总会在真正对上凛的眼睛时分崩瓦解:“凛…”
想起自己说过无论凛的决定如何,自己都会支持他这样自相矛盾的话,凛又用他沾着水珠的眼睛看向他,又用这样的表情说他已经在反省了,是惯例。
而山崎宗介会原谅他,也是惯例。
于是本该开口的「你不应该这样做」到了嘴边总是变成了一句。
“你啊你啊……”然后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就是这样笃定我绝对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松冈凛湿漉漉的头发又被宗介捻起一缕放在手心里了,他总会这样盯着他的红发便开始晃神,眼里的什么会黯淡下去,被凛打着哈哈就要过去的话题,他没能忍住只触碰到发,于是指尖移向了面庞。
但是凛没有阻拦,他只是乖顺地闭上一只眼睛,手覆在宗介的腕上,也主动贴过去蹭:“怎么了宗介,”看样子是无意识,“是粘上什么了吗?”
“没……”是因为是熟悉的人吗,还是出于信赖,宗介自己都没有能依仗那些理由的自信,“凛还是不要这么无防备比较好。”
偶尔,他会想,凛会纵容他到什么程度。
-
之后他验证了这个想法,是被凛得知了右肩受伤之后。
凛露出那样的表情,是在怨他欺瞒了他,还是别的什么…
“笨蛋!我当然是在怪你让自己受伤了吧!”凛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身朝着自己的小脸蛋上抹了一把。
宗介察觉了,他有时觉得凛的泪腺触发的很奇怪,但他没有意识到那都是因为他。
“凛…”所以宗介叫他面向自己时,果然对上了一双略微发红的眼睛。
“……你啊你啊,也不需要这么用力地揉搓眼睛吧?”他伸出双臂,在想是先把人揽进怀里安抚还是帮他察看一下红肿的眼睑。
但是在他朝凛的方向伸手的那一刻,凛已经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朝他走过去几步,两个人已经是宗介能轻而易举把他抱住的程度。
“反正……你要说让你检查一下了吧?”凛乖乖抬起头,“就说宗介你太,就是,那个,保护欲,什么的。”他说的断断续续,是因为宗介捧起他的脸仔细观察有没有被自己擦破皮的地方。
“这是必要的,脸上又做不了防护,沾到水会疼的吧?”宗介的拇指轻柔附着在脸颊两侧,也丝毫不觉得两个人这微妙到有点不妙的距离。
“明明就是……宠爱过头了……”凛不满地小声顶嘴道,但是还有一句,他嘴巴张了张却又不说了。
再这样下去,要是变得对你任性起来了可怎么办才好。
他瞥了一眼宗介受伤的肩膀,突然反应过来了:“啊!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情吧!肩膀啊肩膀!比起我的事,你以后还要怎么下水嘛!”他本想推开他,结果那双认真的眼瞳里映着的自己的画面,他迟疑了一秒,同样心颤了一秒。
“不用担心我这边,一直有在做康复训练。”甚至轻描淡写说这话的同时,还在问凛脸上有没有刺痛感。
“就是这种永远把自己排在别人后面的地方啦……”凛说着挣扎了下,偏过脑袋躲开他,“明明我只是,都算不上伤了,太夸张了笨蛋。”
“只是凛而已,所以无所谓的吧?”
“诶?”凛一怔,不,刚刚那句是什么……
凛排在我前面的话,就无所谓的吧。
是这个意思……吗?
宗介拿起椅背上的鲛柄外套就往外走去,凛回神问他去哪里,“肚子饿了。”
“那我和你一起!”凛小跑着追上去。
凛知道这家伙到食堂的话只有一条路径就是了,不出所料宗介刚进门就选择去排猪排饭的队伍,好在今天的猪排党不多,刚想接过餐点宗介就看到已经打好餐食的凛特地空出一只手抢过了他的餐盘。
“宗介就去坐着就好了!你的肩膀是拿不了重物的吧?”
“凛,如果你一定要管餐盘叫重物的话我会被看笑话的。”宗介平淡地想要拿回自己那份。
“坐!好!啦!”
“好好……”
凛的表情稍微有些严肃,在宗介对面坐下了,但是并没有把宗介那份推到他面前。
“凛,虽然很感谢你帮我,但是我吃不到。”
“现在知道吃不到了?”凛好像有些得意起来的样子,他似乎在餐里挑着什么。
“不…你知道的吧我表达的意思是……”
“喏,啊——”凛用筷子拣了一块似乎是碗里最大的一块,“你说你肚子饿了对吧?”
“……那个,凛,我应该要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吗?”该说不张嘴是不解风情了吗,但看向凛一脸天然的模样,宗介觉得自己纠结的点要是不对的话是会惹他不高兴的,但他还是想努力说服一下,“凛,就是肩伤再怎么样也影响不到我夹猪排吃的。”
还有就是身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边的动静期待着我张嘴的人太多了,包括爱和小百了。
“嗯?”糟糕,他的眉头皱起来了。
“再怎么说这也有点太……”山崎宗介还是想努力一下。
“嗯??!”他的眼睛已经开始说「肩膀!」了,而且好像马上又能流出眼泪。
“吃,我吃就是了……”宗介在心里叹气然后咬下一口,啊啊,终于是笑了。
还有身边的那群小崽子们也笑了啊
总之下次训练的时候第一个来找宗介请教的后辈请一切小心啊。
“要吃完这一碗哦,宗介,我们说好了哦。”
“……啊啊。”
宠爱过头的,到底是哪一方啊?
虽说那猪排饭吃到后半碗的时候几乎就已经在食堂成为焦点了,也被人狠狠调侃过了。
“呀吼~山崎君带女朋友来学校参观了吗?”
宗介咋舌一声,原本是想教训一下,但凛只是很认真地又喂过来了一口,并不是很在意,所以宗介只好也无视掉。
“凛酱~也喂我吃嘛~啊——”变本加厉起来了啊。宗介瞪了一眼,算是警告了。
“宗介宗介。”凛示意是最后一口。
“喂凛,你真的不介意吗?被当成情侣了哦,会困扰的吧?”宗介忍不住还是说出口了。
“是宗介的话,就无所谓的吧?”凛红着脸模仿他。
“诶?”
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宗介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两手枕在脑后,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发愣,右肩还是会传来隐隐的疼,但是比起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是能因为伤势被当成伤员对待照顾到这个份上的话……
有开门的声响,凛的脖子上挂着半湿的毛巾。
“头发有好好吹干吗?”
“才不想被不怎么爱吹头发的家伙说~”
“那是因为我头发本身就比你短好多。”
“谁知道呢~”
“腔调好烦。”
这样的日常对话倒是算不上新颖,两人的拌嘴从小时候比赛游泳和抢夺最后一根爱吃的口味冰棒开始就时常发生,但是宗介想要验证的可不是这种事情。
“关灯了哦。”
“凛,今天来上铺睡吧。”
“总感觉想这样聊一聊。”
“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宿舍床可是会很挤的哦,山崎老师。”
“好烦(ウザ)。”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凛反驳着还是嘿呦了两声爬了上去,从床尾钻进了被窝里一路往上,然后从宗介身边探出脑袋来,“是是,我们宗介是怕寂寞的孩子呢。”他笑着,脸蛋红扑扑的。
“是不是稍微有点冷?”
“完全不会,宗介你体温很高呢。”出乎凛的意料宗介居然没有否认。
他穿着一件休闲宽松的短袖,而那下面是凛曾经触目惊心的大片红肿,他后怕地逼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宗介……不要这样侧躺着。”他还是开口提醒。
“放心,不会疼,压到了凛会和我换位子吗?”哪怕位置很窄,“因为不想背对着凛。”
“真任性,就这一次哦。”
“说起来上一次这样躺在一起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吧?那时候你妈妈还会来进门检查我们睡了没有。”
“是哦是哦,因为想要被认为睡的很熟所以连呼吸都屏住了,那个时候不需要午睡这种东西啦。”
“你记得还真清楚啊,是凛精力太旺盛了,总想着去游泳,而且后来因为憋不住了所以马上就暴露了吧?”
“咳……你不也是记得很清楚嘛,话说我还问你为什么会被识破之类的,明明你很配合我一起装睡的。”
“真是的,你啊你啊…”宗介浅笑了笑,“不过长大之后当然就不这样了,真亏你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奇怪就直接上来了啊?”
凛半张脸已经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偶尔这样说说话也不错,虽然明明是高中生了。话说肩膀真的不要紧吗?”
宗介点点头,确定了凛会答应他这种无理的请求是因为现在的他肩膀受着伤。
“凛。”他还是很喜欢喊他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字的发音总会让人嘴角稍稍向上。
“嗯?”凛的鼻尖被触碰,宗介轻轻贴近了他,然后用鼻尖互相蹭了蹭,这样亲昵的依偎,凛这才察觉了什么,他快速眨了几下眼,因为害羞完全不敢抬头看人。
想起今天那些揶揄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地,把半个脑袋埋到被子里,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
“今天那样,真的……有很像恋人吗?”
“果然还是会困扰的吧?”宗介心想看来自己在凛纵容度上的试探有些太不知分寸了,他刚想要收手,刚想要抱歉。
“不…只是,现在这样,总感觉也很像恋人。”他鼓起勇气又探出一些,和他鼻子碰鼻子,然后蹭了蹭,与小时候一样,怕自己破绽百出所以屏住了呼吸。
但是结果也和小时候一样,这样笨拙的掩饰只会很快被抓住破绽然后看穿。
“凛,你啊你啊……我说过的吧?不要太没有防备了,就算是我也不行。”
“但是是宗介的话,就没关系。”凛躲进宗介的颈窝里,闷闷的,细如蚊蝇。
山崎宗介心想,他欠了松冈凛一次告白。
——end——
到底要怎样才能写出日本漫画里的那种纯爱感呢(苦恼)
这个时期的宗凛是不是xql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想要写的青涩一些结果又差点意思的感觉(汗)
【REPOST】
twi:rena_sasahara
我愿称宗凛为张力最爆表的一对!!!
P站画师:背骨
*一发完,全文1.6w+
*破镜重圆
*南北无差,郭蒲/蒲郭自由心证,几句话纬钧
*推荐BGM:《我想念》-汪苏泷&《不知返》-王赫野
/我应该写的是我恨你正如
我恨那场散步近乎永恒
我们在脚步里说过的话遇见的风景
怎么都成了紧箍咒
一想明明不是实体的思念...
一想明明不是实体的思念就疼痛不止
——叶青/
3月1日,郭文韬降落在长沙。尚未回暖的天气凑着丝丝缕缕的春雨,湿意铺满郭文韬衣摆。黑压压的人头在目之所及的地界攒动,郭文韬微微叹气,好整以暇,收拾出得体的笑容,走进铺天盖地的闪光灯里。
没有他,郭文韬暗暗想,接着是口罩下的苦笑。怎么会有他呢?和那个人的聊天框停在昨天自己告知对方回程,而上一次聊天则是六年前郭文韬走之前和他的告别。
蒲熠星在对面回,“恭喜”,带着祝愿意味的简言从此断绝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选景地已经考察好了,这是文件。你看要是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就开始准备选角面试吧。”坐上保姆车,助理递过来一份文件。
“选景没问题,后天我去现场再看看。选角的事情先不着急。”郭文韬把文件递回去,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他着急回来,甚至订的是红眼航班,只是中间飞机晚点,才迟到现在才落地。
郭文韬这次回来是为了一个新剧本的拍摄,剧本的创作人的是一个名叫火羽白的新人编剧,郭文韬对本子的内容一见钟情,马不停蹄就开始筹备拍摄。按照计划在基本要素确定好之后要集中开会,但是火羽白一直不愿意除了文字以外的沟通。
郭文韬是真心喜欢这个本子,和对方拉扯了将近半个月对面才终于松口。收到地址的时候郭文韬才发现这人居然巧合地住在长沙。
对于从长沙离开的郭文韬来说,这仿佛宿命的圈,他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他曾经把爱与恨留在这里。
火羽白约在了一家街角的咖啡店,两侧是石板巷,推门进去的时候铃铛叮铃着吹落春雨。
店内昏暗着橘调,店员无所事事地倚在窗边,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在郭文韬看来有些天真烂漫的味道。店面的角落坐着唯一一个顾客,郭文韬突然有些紧张,是迟到的类似近乡情怯的彷徨。
“你好,是火羽白吗?”郭文韬在桌边站定。那人像是才回神,轻轻放下手机,对着桌子上的白开水又缓了一阵神。
“你好。”火羽白抬起头,熟悉又陌生的眉眼毫无防备地撞进郭文韬心间。
山寺的和尚撞响铜钟,震聩人心的三下代表祈福、祈愿,分别象征着福喜临门、高官厚禄和延年益寿。山寺的角铃停了雀鸟,白鹅游湖,荷花缸中绽开。久别重逢的瞬间,郭文韬跨过空门,过去三十余年像是走马灯一样一晃而过。
“是我。”蒲熠星带着如往的温和笑意。他实在是瘦了太多,单薄的身子埋在宽大的灰色卫衣里,空荡荡地让人不安。
“你怎么……”
“聊剧本吧,郭导。”蒲熠星疏离得刚刚好,比陌生人多一点自然,比前任多一些体面。
蒲熠星这位前任,对于郭文韬来说是一大捧满天星。买下是因为喜欢,喜欢是因为好看。满天星不用浇水不用打理,只是放在房间角落就能从夏天熬到下一个夏天。于是日日看,月月看,等有一日终于看腻了,便一束拿起来,这时干枯的花朵才窸窸窣窣地掉落,留给人最后一场星雨,像是见面第一次一样摄人心魄的美丽。之后再在花店见到一大捧满天星,总是要想起枯死的这一束,欣喜地买回却因为没有好好打理落得满地残红的下场,多少心生愧疚,所以望而生怯,不再买任何一束。
“听说郭导已经选好景了,那选角有方向了吗?”
“你不问问我对这个剧本的看法?”
“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编剧写出来的东西能被郭导看上,那肯定是剧本有过人之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蒲熠星扬起自信的笑,其中隐约能看见一个中二恣肆的少年。
“等一下,你现在就走吗?”郭文韬跟着蒲熠星的动作急匆匆地起身,手急促地伸来,又在将要碰到蒲熠星袖口的时候堪堪停下。
蒲熠星注意到郭文韬突然停顿的动作,心想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理智得可怕。无论多么翻涌的情绪郭文韬总是有办法让其冷却,哪怕此刻紧绷的嘴角和闪躲的眼神都诉说着难舍难分。
“郭导,我约在这里是因为我家就在这正楼上第三层,之后要是还有什么要聊的,郭导要是不嫌弃,可以直接来家里找我。不出意外的话,我总是在家的。”
郭文韬无措的手在蒲熠星说完终于后知后觉地收了回去。好看的人点点头,目送失而复得的一部分灵魂走出了视野。
在六年前的分别到来前,蒲熠星和郭文韬已经谈了十年恋爱。发小的好处就是,别人家还在为了阻止孩子早恋而费尽心思,蒲郭两家已经把孩子的婚事早早想好。他们在高考结束的暑假确定关系,然后考进同一所大学,成了一对身边人都羡慕的情侣。
郭文韬学的导演专业,蒲熠星学的表演。谈恋爱的时候郭文韬总是说以后等他成了大导演,就请蒲熠星来演。蒲熠星说好,以后他拿最佳男演员,郭文韬拿最佳导演奖。
毕业几年后郭文韬很快崭露头角,成为最值得期待的新人导演之一,而蒲熠星作为演员却一直不温不火。郭文韬常常得带着剧组天南海北地跑,于是档期空荡荡的蒲熠星就跟着一起跑,剧组里出现越来越多的大咖,蒲熠星名字也不得不从演员表上移除。
直到某一天,蒲熠星去探班,被保安拦在剧组外面。蒲熠星说自己是郭文韬男朋友,来探班的。保安却冷笑了几声说,“像你这样想靠爬/床和潜规则分到一个小角色的人我看得多了,还男朋友,谁信你啊!”
空谈梦想确实是一件矫情的事情,但是这么多年以来,蒲熠星早就习惯了和郭文韬肩并肩手牵手走在同一条实现梦想的道路,这条路是他们一起制定的,沿途有什么风景都是他们一起设想的。直到某一天蒲熠星发现郭文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一个人爬到了半山腰,而自己还在山脚徘徊。他们之间系着一根登山绳,蒲熠星顺着绳子看上去,看不到郭文韬的背影。
进修的机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砸到他们的生活里。
那天郭文韬拿着含金量极高的邀请函,欣快地跑回家告诉蒲熠星,邀请蒲熠星和他一起去,却意外地得到了蒲熠星的拒绝。
“韬韬,这份邀请函是给你一个人的,我没资格陪你一起去的。”蒲熠星轻轻地解释,表情有些不自然。
“没关系啊阿蒲,就和之前我们一起跟着剧组跑一样,我去学习,你也可以换一个环境找找机会啊。我也可以去和那边申请,给你一个借读的名额,我们……”
“韬韬,”蒲熠星深吸一口气打断郭文韬,“我想我们应该找个机会分开了。郭文韬,这次我不和你一起走了。”
之后郭文韬如何挽留,如何解释,如何委屈,如何不解,那些大段是话语蒲熠星已经通通不记得了,只记得等他回过神来,家里空荡荡地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所有一对只留下一只的物品们。
在山脚的人眼睁睁地看着绳子断了,没了束缚的人更快地冲向山顶。
他在失眠了一整晚后收到了郭文韬发来的航班信息。
郭文韬说“再见”,于是蒲熠星回“恭喜”。
从咖啡馆回到家,蒲熠星把自己丢进布艺沙发里。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静,事实上他比郭文韬还要狼狈。
郭文韬离开的前三年里,蒲熠星白天跑剧组,晚上回到家里在一个又一个虚幻的梦境里半梦半醒到天亮。睡不够的人染上了浓咖啡,于是在昼夜颠倒夜以继日的奔波忙碌里,蒲熠星把自己的胃整坏了。
如影随形的疼痛,望不到天亮的前途和大洋彼岸的爱人,每一项都让蒲熠星几近崩溃。一连好多天当他在半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打开灯看着冰冷空旷的家的时候,情绪裹挟着眼泪汹涌而至,他缩在客厅的地板上哭得像个孩子。
三年前除夕,蒲熠星在一个剧组陪完杀青宴,晕乎乎地回到家。灌了太多酒的胃作祟叫嚣着,蒲熠星趴在马桶边吐的昏天黑地。苦水糊在嗓子里,生理性的眼泪盈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虚着身体爬回床头柜找胃药,神差鬼使地摸出来一瓶安眠药。
蒲熠星对着那瓶安眠药看了许久,久到视野都逐渐清晰,脑子里可怕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那天之后,蒲熠星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终于打算要放过自己。
长期的不规律作息,不健康的饮食和无法消解的压力,早就把他的身体从内到外摧残得体无完肤。他觉得自己窝囊得很,到最后还是因为太疼了不假思索地选择了自救。
窗外飘来新年的第一场雪,蒲熠星躺在病床上,无言地和失败的过去做了一场告别。
之后他放弃了演员事业,一边在家养病一边开始了编剧工作。
被郭文韬的助理联系上的时候他有些恍惚,这个人被他刻意从生活里摘出去太久,于是在郭文韬提出见面详聊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当然事后他耐不住对方几番请求还是松了口,蒲熠星想,或许当初那场被初雪见证的告别,持续到如今才是真的要结束了。
半个月后蒲熠星再次见到郭文韬。
助理安排蒲熠星坐在房间外等候,透过玻璃看进去,工作时的郭文韬专业又有魅力。蒲熠星低头轻笑,暗想郭文韬这张脸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火羽白老师,进来吧。”助理帮蒲熠星打开门。
“谢谢。”
今天定的是两位主角,演员试的这场戏是关于两人久别重逢的第一面。来试戏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
郭文韬很看重这个剧本,想把角色留给适合年纪的演员,于是留到最后的几个都是优中择优的年轻演员。
“火羽白老师,您看应该再加试哪一场?”郭文韬朝蒲熠星微微侧身。
“试两个主角分别的这场吧。”蒲熠星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翻开剧本递给郭文韬,他看见郭文韬闪烁的眼神里好像压抑着泪光。
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郭文韬叫住了蒲熠星。
“你满意吗?”
“满意啊,他们这个年龄正好本色出演。”
“蒲熠星,你预设过我们的重逢。”
蒲熠星抬头和郭文韬对视,摇了摇头。
“剧本是剧本,现实是现实。”
这个剧本当初被郭文韬一眼看上就是因为熟悉的故事,故事的最后主角们拥有了一段圆满的感情。剧本的结局使得郭文韬对于他和蒲熠星之间的关系抱有侥幸心理,他想或许破镜重圆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只是眼下蒲熠星否定得坦然,把郭文韬刚想进一步挽回的心思一把火烧的只剩茫然。
无言的沉默暗暗流转在房间内。他们曾经在这样的沉默里扬起表白的勇气,也在这样的沉默里试探对方的旖旎,到最后他们在这样的沉默里分道扬镳,带着杳无音信的决心却再次陷入穷途。
实话说,郭文韬在三十四年里从来没想过要把眼前这只猫拱手让人,所以即使此刻蒲熠星浑身带刺地往后退,他仍然决定创造机会再次把蒲熠星拉进自己的圈子。
“就我们俩?”
“就我们俩。”
郭文韬想,捧不起来的花,或许可以作为引子再养出一树新的、动人的藤蔓。
取景地有些偏,能选的饭店也很有限。但是碍于郭文韬的身份,两人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有包厢的店才堪堪落脚。好巧不巧,这家店是家火锅店。
“锅底就要麻辣的,然后接下来……”郭文韬视线在锅底种类上流转,最后想也不想选了第一个。
“鸳鸯的吧。”蒲熠星打断郭文韬。
“我吃不了了。”蒲熠星话落,看到一瞬间呆滞的郭文韬,有些无奈地从郭文韬手里抽走了菜单,几下点好了剩下的配菜。等服务员从包厢里出去,郭文韬才缓过神来。
“所以,你到底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郭文韬的问话里带着小心翼翼,手还在紧张地转着茶杯。
蒲熠星轻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胃炎而已,但是医生不建议吃太刺激的食物。毕竟还是有癌变风险的。”
“不过你倒是厉害啊,这才几年啊,吃辣能力突飞猛进啊。”蒲熠星笑着调侃。
“国外能吃的东西有限,有些时候也得想办法加点辣椒才能下咽,而且,”郭文韬微微停顿,抬眸和蒲熠星对视,“我一直觉得,当初我们分开,责任在我。如果我能更多地理解你,或者说更多地和你同频,或许我们就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不是的,郭文韬,责任不在你。当初分开是我先提出来的,是我考虑过后的答案。你是我从小到大不曾分离的同行人,不会有人比你更能理解我了,也不会有人比你更能和我同频了。”蒲熠星其实很清楚郭文韬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人总是习惯万事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这六年来他们几乎没有交流,可想而知郭文韬在心里把这件事情的发酵了千百遍。
“可是你那么好,我从来觉得,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走到最后,那就没有人可以和我走到最后了。”郭文韬隐忍着,压抑着情绪。
话停在这里,蒲熠星看到郭文韬带着些震惊猛地抬头。
“你看,你也没想到对吧?你太优秀了,当我发现我追不上你的时候,我就不允许我再和从前一样留在你身边了。其实分开当下我想的是等我有资格和你并肩的时候,我就去国外找你,无论你是否选择原谅我,我都会想尽办法把你追回来的。”
“但是如你所见,我不仅换了职业,还给自己整出一身病。距离我要追上你的这个目标已经越来越远了。所以有一天,某一天,我就不打算再追了。”蒲熠星声音淡淡,他眉眼清素,用无关痛痒的语气剖白这六年的折磨。
“阿蒲……你从来不需要追上我,你有你自己的无可替代,我从来不是为了你的头衔爱你,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我说过的,你已经够好了,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郭文韬很难过,他一直被蒲熠星的浪漫吸引着,只是此刻浪漫的小蝴蝶告诉自己,他眼里的美丽才是一直悬在蝴蝶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韬韬,”久违的亲昵称呼说出口时,蒲熠星自己都没察觉到发自内心的颤抖,“三年前我以为我已经放过了自己,可是直到这次你回来我才意识到我一直没有放下。但是就在你回来的这几天,我发现我开始慢慢释怀了。你也会的,有时候,人没必要一直囿于过去。”
服务员来上锅底给了郭文韬喘息的机会,他索性保持沉默,对蒲熠星的妄自菲薄不置可否。
白雾在两人之间升腾,日思夜想的人在对面若隐若现。郭文韬想起回来的前一夜,明明早就躺在床上但是到了凌晨一点都还毫无睡意。
那天晚上,郭文韬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目的地长沙,紧接着就会想起蒲熠星。六年中唯一一次听到关于蒲熠星的消息还是一条花边新闻,网传一个当红流量在开机前两天挤掉了一个小演员的角色。郭文韬无意中刷到,后来对着不甚清楚的照片辨认了许久,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被替换掉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就是蒲熠星。
火锅是个能包罗万象的东西,哪怕是不会做饭的人也常常能很熟练地做出一份口感极佳的火锅。蒸汽飘摇,水泡冒着热气浮上来,一个接着一个,鼓动着人间烟火气。
郭文韬百感交集地盯着火锅,辣锅已经开了,而蒲熠星那侧的清汤锅还是一副慢悠悠的清冷模样,像极了此时此刻他们彼此的心情。
好不容易等清汤锅也开了,郭文韬再也受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起身拿起一盘肉就开始往锅里下。
“韬韬。”
蒲熠星突然开口叫他,于是郭文韬就随着蒲熠星的轻飘飘的一声,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停了下来。
“明天还有演员来试镜吗?”
郭文韬松了口气,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聊工作确实是最不让人尴尬的话题。郭文韬终于安心,蒲熠星没打算要就之前那段对话让他胡思乱想一晚上。
吃完饭两个人回程,郭文韬提出他来开车,蒲熠星也没客气,上车后不久就在副驾睡着了。
高考结束后蒲熠星和郭文韬一起去报了驾校,两个人你追我赶地很快就拿到了驾照。大三那年两人去大理玩,开着车在洱海边游览。
大理的云很低,松软的白色圆润地盖在山水之间,阳光晴好地铺满整片蓝天。他们在洱海边住下,小旅馆的外墙通体白色,屋外布置了遮阳伞和矮椅,于是不跑出去玩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矮椅上,看着洱海被风吹过的浅浪,孩子追着风筝扑向海鸥。
在大理的第三天,蒲熠星和郭文韬遇到了一对在洱海边拍婚纱照的老夫妻。夫妻两人脸上都嵌满了皱纹和笑意,西装和婚纱在天水一线上依偎站立。
两个人坐在远处的岸边看了许久,直到老夫妻和拍照团队都离开了,才牵着手回到车里。
那天晚上郭文韬送了蒲熠星一只用线绳手工编织的戒指。
“阿蒲,今天下午坐在岸边,我猜你在和我想同一件事。你放心,我从出生以来身边就是你,我保证以后也是你。戒指你先收下,等之后你用它来找我兑换婚戒。”蒲熠星由着郭文韬握着自己的手,把戒指放到了掌心。
蒲熠星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戒指套在了中指上。
“韬韬,我也有一个礼物要给你,”蒲熠星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护身符,“这是我过年的时候在家那边寺庙里求来的,本来想等过几天去了这边的寺庙里开光之后再给你的。但是气氛到这了,那我也只好提前交到你手上啦。不管以后我们是不是一直在一起,我都希望你能健康平安一辈子。”
身边逐渐睡熟的蒲熠星随着车子的停动歪了身子,郭文韬趁着红灯间隙轻轻扶住了他的头,放在窗侧的颈枕上。
“阿蒲,当初如果我没有收下你求来的护身符,你是不是就能健康平安了。”
蒲熠星没有听见,换了个姿势睡得更熟了。
等剧组正式开工,蒲熠星和郭文韬见面的次数就变得格外频繁。整个剧组都住在一个酒店里,而蒲熠星的房间好巧不巧在郭文韬隔壁。最要命的是,两个房间本来是套房,于是中间就留了一扇门。
原本蒲熠星要换房,但是郭文韬说这样方便导演和编剧随时沟通剧本,有利于拍摄。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蒲熠星也就没再拒绝。
但是等真的住下来蒲熠星才发现问题。郭文韬这个人,不知道是在外面学了些什么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变得丝毫没有成年人的边界感。经常晚上当蒲熠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郭文韬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两个房间中间的那扇门十分跋扈地大开着。
“我说,郭导,我进去的时候还只有我一个人,洗个澡出来房间里就多了一个大活人,实在是有些吓人了啊。”蒲熠星一边擦头发,一边有些无语地在床边坐下。
“吓人吗?我记得之前你胆子挺大的啊,不说是个铁坦,好歹不是奶猫吧。”郭文韬噙着笑意,故作疑惑地看着蒲熠星。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这张脸混在娱乐圈里没人找你演戏了。演技实在是太烂了。”蒲熠星没忍住抽搐了几下嘴角。
“所以郭导,这么晚是打算干什么?”
“不急,先等蒲编剧把头发吹干吧。”郭文韬指了指蒲熠星放在床头柜上的吹风机。
“没关系,先聊正事吧。”
“吹头发比较重要。”
郭文韬打断蒲熠星,二话不说拿起吹风机压着蒲熠星的肩膀让他在自己身前坐下。暖风自指间筛过,两个人不自然的呼吸埋在吹风机的响动里。郭文韬的手在蒲熠星细软的发丝间扰动,记忆与中学时代两人冒雨回家后相似的场景重合。
“阿蒲,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初中那会儿……”
“你说什么?”蒲熠星扯着嗓子询问。郭文韬叹了口气,试着头发差不多干了,关了吹风机。
“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中那会,夏天总是忘记带伞,每次冒着雨回到家就要被你妈和我妈一边说教一边嚷着快点上楼吹头发。他们老一辈总是觉得只要不吹头发就会感冒。”郭文韬清澈的声音撩起蒲熠星的回忆。自从与郭文韬重逢,蒲熠星也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从前,次次都把他脆弱的心绪搅扰得疼痛难耐。
“嗯,那时候总是忘记出门前先看天气预报。”房间里的温度上升,沉闷的感觉像是盛夏骤雨将至前的乌云。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身体好,淋过那么多次雨,倒是从来没有感冒过。”郭文韬在蒲熠星身后坐下来,虚倚靠着床头,视线不自觉地停转在蒲熠星的轮廓。
“不是每场雨都会让人感冒的,有时候感冒,也不是因为淋雨。”蒲熠星声音闷着,让人听不真切。
在岁月长河里,总有人把爱人的眼泪形容为一场不停歇的大雨,湿漉漉地浇灌了一颗颗战栗的心。正如机体需要偶尔生病来清除体内有害物质,爱情也需要时不时的高烧来维系恋人之间的平衡。蒲熠星和郭文韬的最后一场高烧在六年前,十年的爱情长跑产生了耐药性,于是在高热退下后,绵长不休的低烧将他们折磨至今。
“阿蒲,今天你看到他们演的初遇,什么感受?”
开机已经有了几个星期,郭文韬把初遇安排在现在才来拍摄是为了让演员能轻易表现出哪怕是初遇也好像带有与生俱来的熟悉感。主意是蒲熠星最后提出来的,理想主义告诉现实主义,这叫“宿命感”。
“演的不错,是可塑之才,三言两语就能明白郭导想要的效果。”
“阿蒲,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那天吗?”
蒲熠星这才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郭文韬,“我们不是从生下来就遇见了吗?哪来的什么初遇?”
“对,所以我在想,你选择这么写剧本,是不是我们也应该晚一些遇见才好。”
对于此时此刻咀嚼着这场重逢的郭文韬而言,或许遇到喜欢的人,应该晚几年才好。年少那些所谓欢喜,轻狂和桀骜不驯,太过纯粹反而易碎,大概会在不经意间疏离了对方。误会从太早开始堆砌,以至于无论此后如何计量与盘算,都不能弥补。
“郭文韬,我有没有说过,责任不在你,”蒲熠星正色,“现在的状况不管是不是结局,那都是我选择的。你不仅没错,你反而还是当初我因为所谓自尊导致的任性结果的受害者。”
“可是阿蒲,我没办法原谅把你弄丢的自己。你的不安来自于我,而我却没能及时发现。”郭文韬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着好不委屈。
“韬韬,对不起。”蒲熠星软了嗓音,手覆上郭文韬微凉的手背。
郭文韬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也没做错什么。”
“韬韬,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郭文韬猛一抬头,眼前的蒲熠星神色温柔,一只手还抓着郭文韬的指尖,软了眸子里漫着水光,于是郭文韬开口应答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拍摄周期过半,自从那天之后郭文韬总是暗戳戳地跑到蒲熠星房间,半夜悄悄爬上床,等蒲熠星将欲责语时,郭文韬就眨着眼,上目线单纯地看着蒲熠星,瞬间就把蒲熠星磨得没了脾气。
这么多年过去,郭文韬还是最知道怎么拿捏蒲熠星。
可是郭文韬越热情,蒲熠星越是告诫自己要克制。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往日回响再来一次蒲熠星也无力消受。
欢愉至此,是一种可怕的习惯,这本就不是一次意外到来的重逢,这只是一次有意而为的告别。
把朝夕相处作为告别的代价就是,每一步都带着拉扯和勉强。蒲熠星时常觉得好笑,他自导自演了一场自我感动的戏,可是到最后却是要惩罚他和郭文韬两个人。
但蒲熠星知道,他不会永远这样沉在河底,雨季终会过去。
六月的天阴晴不定,剧组今天要去赶一场湖边的雨戏。一行人出发的时候天上已经飘起了小雨,等到把棚子支好,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大了。
蒲熠星前几天不知道怎么感冒了,此时正有些无力地缩在椅子里。
“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我是总导演我看着就行了。”郭文韬朝蒲熠星递过去一杯热水。
蒲熠星把纸杯拢在手里,摇了摇头。
雨下起来没停,主角在雨中淋过一次又一次,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感觉。年轻的小演员看着郭文韬又一次严肃地叫停,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你们俩今天是怎么了?拍了这么久第一次状态这么差啊。”
“导演,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聊聊。”年纪稍大一点的小演员举手示意。郭文韬点头同意,两个人就去了另外一个棚。
蒲熠星看着剩下的一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于是朝他招招手。
“他去找郭导聊,要不你找我聊聊?”
蒲熠星平时爱玩,中二的小性子经常让他能很容易“收割”后辈,于是小演员想也没想就朝蒲熠星走去。
“前辈,我昨天,把我想了很久事情付诸实践了,但是好像结果不太好。”小孩有些委屈地低着头。
“什么事?说来听听,看你前辈能不能给你点建议。”蒲熠星说着就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
“昨天,我向小齐哥表白了。”
蒲熠星闻言挑了挑眉,因戏生情这事倒也不算罕见,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实在是年纪小,竟不知道等到杀青再表意。
“他拒绝你了?”
“那倒没有。”
“他答应你了?”
“也没有。”眼前的小孩看起来更委屈了。
好嘛,看起来另外一个也是个感情萌新。
小孩先是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又摇摇头。
“我在进剧组之前就听说过小齐哥了。他是我,同一所高中的学长,他很优秀。我当演员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哦呦,还是个纯情大男孩。
“那你什么打算?”
“不知道啊,今天小齐哥看到我就躲,站在一起也显得特别不自然,找他搭话他也很敷衍。”
啧啧啧,这是有戏啊小孩,应该乘胜追击啊。
“他今天这么不在状态,郭导肯定要骂他了。怪我。”小孩看着特别愧疚,上镜的脸皱巴巴,圆圆的眼睛也耷拉着。
你们郭导才不会骂人嘞,少造谣。
“没事,你们郭导人很好的,不会骂他的。而且我看小齐和郭导挺熟悉的,应该是找他谈心去了。”蒲熠星安慰性拍了拍小孩的手臂。
“诶,前辈,你和导演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我感觉你们特别合拍,也很默契。郭导看起来,特别喜欢前辈啊。”
艾玛,现在的小孩说话怎么这么直白。
“我两认识是挺久的了。你小子选择现在这会表白,不会是想和人家小齐谈剧组恋爱吧。”蒲熠星斜着眼挑逗小孩。
“有那么一点……但是前辈,我是真的喜欢小齐哥的。”小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现在表白,被接受了自然是好的,就算没有被接受,也可以接下来再继续借着戏份在戏里和心上人恋一场爱。
“诶,他两回来了。”蒲熠星看见郭文韬带着小演员从后面棚里走出来。
郭文韬朝蒲熠星点了点头,于是蒲熠星起身拍拍小孩肩膀,“行了,开拍吧,应该是解决好了。”
此言不虚,之后两人的拍摄异常顺利,雨还没来得及停,今天的场次就都结束了。郭文韬大手一挥放了全剧组一个晚上的假,自己则拉着蒲熠星极快地就消失了。
“去哪?”被郭文韬安置在副驾上后,蒲熠星恢复了平时的懒散模样。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下午吃了药,这会没什么事了。”
“行,那你坐好,我带你去吃饭。”
吃饭对于蒲熠星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从前和郭文韬在一起的时候,每逢周末休息,他总是要拉着郭文韬去探店,从正餐到小吃,无一例外被蒲熠星收入囊中。只不过到最后往往因为吃不下而大部分进了郭文韬的肚子。
郭文韬最后把车停在一家广式茶点的店外,帮蒲熠星解开安全带就推着人下车。店内的装潢朴素,过了饭点的店面里顾客寥寥无几。
两人落座后郭文韬叫服务员把他提前订好的餐食上上来,然后殷勤地给蒲熠星倒上茶,睁着双笑眼看着蒲熠星,蒲熠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瞬间就懂了对方想说什么。
“小齐怎么想的?”
“他挺喜欢小周的,”郭文韬点头,“但是他觉得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就在一起,他担心小周只是吊桥效应,或者说只是朝夕相处后对于角色喜爱的错觉。”
“嗯,因戏生情就是这个麻烦,你确实很难界定角色与人,尤其是他们还在拍摄过程中。但是小周告诉我他高中就喜欢小齐了,他来当演员都是受了小齐的影响。”
“这样啊,那小齐是想多了,小周是认真的。”
“小周还说,你看起来很喜欢我。”蒲熠星拿起茶杯,戏谑地看向郭文韬。
“是啊,我是喜欢你啊。”
人们享受恋爱过程中将破未破的暧昧,把雾里探花的极限拉扯作为试探对方爱意的最好工具,以至于常常忘了直白才是利剑划纱,能把一颗真挚的红心捧到没有安全感的爱人眼前。
蒲熠星怔了神,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郭文韬,感性催促他回一句“我爱你”。
但是他终于只是低下头,对着满桌子琳琅的菜品,轻声说,“吃饭吧,郭文韬。”
拍摄进行到五分之四的时候,剧组里的一位客串前辈刚好在杀青那天迎来他的生日,于是剧组上下借此机会搞了个小型聚会。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喝了点酒,郭文韬也不例外。蒲熠星因为身体原因推脱没喝,最后承担了把大家遣散回房的重任。
包厢里彻底空下来,只剩下一个醉醺醺的郭文韬还靠在桌子边。
“郭文韬,回去睡觉了。”
郭文韬迷蒙着眼对着眼前人伸出手,被蒲熠星稳稳握住。
虽然被蒲熠星扶着,郭文韬还是走得歪歪扭扭。空出来的手不安分地在蒲熠星身上到处游走,惹得蒲熠星耳尖都冒着热气,仿佛也醉了。
刚回到房间郭文韬就瘫倒在沙发,一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蒲熠星先是安抚了几句,转身就去厨房泡蜂蜜水。
等蒲熠星把水拿到郭文韬面前时,那人却好像醒酒了一样端坐在沙发上。
“阿蒲~”
蒲熠星听着这带波浪号的尾音,无助地闭了闭眼。行吧,看起来还不太清醒。
“郭文韬,把这个喝了。”
“你怎么不叫我韬韬了啊~”
“别闹了,喝完回你自己房间睡觉去。明天还去不去片场了?”
“阿蒲不喜欢我了吗?”郭文韬歪头。
“这和我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阿蒲和我分开了,是有苦衷的,这我明白了~但是阿蒲一直不回应我的追求,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喝醉的人看着好不委屈。
“不是你喜欢,我就要答应的。就好像,我不答应你,也并不意味着我就不喜欢你了。”后一句蒲熠星说得极轻,但是郭文韬还是听见了,于是方才还委屈巴巴地看着蒲熠星的人突然就泄了气,头也低了下去。
再抬起头时,郭文韬的眼眶通红,开口带着颤,“你终于承认喜欢了。”
“你果然是装的。我明明记得你出国前酒量很好,不至于出国一趟就变得这么不能喝了。”蒲熠星苦笑着躲过那人诘问的眼神,一颗心七上八下。
“可是你不也没拆穿我吗?蒲熠星,你到底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郭文韬站起来,猩红的眼眶染着怒气。他实在是喝了不少,虽然没醉但是情绪还是很快掌控了他。
“我很清楚,郭文韬。”蒲熠星试图直视郭文韬的双眼,可身体不自觉地反抗发抖。
郭文韬分明是一副气急了的模样,手收紧又松开,反反复复试探着忍耐。
可怜的房门被人全力摔关,心有余悸地颤抖了两下。
郭文韬早上醒来时头痛欲裂,被强行扼杀的争吵带给他的无力感远超宿醉。最致命的是,郭文韬醒来时正撞上蒲熠星将水放在他床头柜上。
“醒了,吃早餐吧。”
郭文韬喝完水,看着坐在餐桌前无所事事的蒲熠星,难挨的火气又有了些隐隐冒出来的征兆。
“蒲熠星,我头疼,你帮我找一下我的剃须刀。”郭文韬看着蒲熠星无言起身,于是下床跟着人进了浴室。
蒲熠星很熟练地从洗手台左边的抽屉里拿出剃须刀,“收拾完准备去片场吧。”
无比自然的动线敲打着郭文韬尚且还有些脆弱的神经,带着火气的话脱口而出。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别扭?你喜欢但是不敢说,要一刀两断的是你,优柔寡断的也是你。你既然不敢让我回到你的生活里那你把这些事情都记住有什么用呢?蒲熠星,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分开多久了?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的这些习惯是你主动选择不愿意忘记?”郭文韬的质问有些气急败坏,温润的大导演现在红着眼底,牙关轻轻打着颤。
“郭导先洗漱吧,早餐估计有些凉了,我去让酒店在送一份过来。”蒲熠星他把剃须刀放进郭文韬手里,侧身绕过就要离开。
“我不吃,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郭文韬抓着蒲熠星的小臂,一用力把人拉回来。
蒲熠星先是盯着郭文韬看了许久,然后退了两步,靠上浴室冰冷的瓷砖。
“郭文韬,是你回来找我的。”
“那你呢?我追着你这么久,你在给我玩欲擒故纵吗?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更有安全感一些,才能让你再次敞开怀抱接纳我?”郭文韬像是支不住身体,手撑在洗手台边,蜷曲的手指好像要抓住什么。
蒲熠星轻笑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软了身体顺着墙滑下,“我们分手了。大导演,你成功了,我们当时可能约定过要顶峰相见,可没约过要你来拯救我啊。”
蒲熠星歪着头,顶光的浴室灯打在他脸上。郭文韬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人胸脯浅浅地起伏,微弱得让人几乎要怀疑是否还活着。
“蒲熠星……”哽咽溢出来,郭文韬觉得酸涩和委屈,“你能不能说实话啊,你用自欺欺人来说服你自己有什么意义呢?我在啊,你为什么不敢再像从前依赖我一些呢?”
“可是如果我要依赖你,怎么熬的过和你分开的这几年呢?”蒲熠星没哭没闹,却是几近破碎,没糖吃的小孩到底还是学会了逆来顺受。
“阿蒲,那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你一厢情愿地决定我的未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我没有你该怎么活。”郭文韬到底站不住,膝盖一软跪在蒲熠星面前。
眼泪往下掉,蒲熠星情不自禁抬手抚上郭文韬的脸。他哭得好无助,连带着蒲熠星的心也被涤荡成齑粉。
怎么能不爱呢?爱对方早就成了本能。就好像偏离了航线的飞机在湍急的气流里全力挣扎,好不容易穿出云层收到来自塔台的信号。失控的后怕被稳稳接住,劫后余生的惴惴不安还在驱赶着心脏,你从千里之外异国他乡踏上血脉相连的故土,朝思暮想的怀抱就在眼前,趋利避害的本性让我只想和你相拥。
只有贴着你温热的胸膛,让我们的心跳同频共振,我才终于降落。
两个人相顾无言,在不算宽敞的浴室里沉默着。客厅的时钟走着齐步,踏着夜晚流淌的爱意和表意的勇气,踩踏着扭曲着撕裂着窒息的安静。
“郭文韬,你抱抱我吧。这几年我实在是太冷了。”蒲熠星终于向郭文韬伸出双手,带着浓重的哭腔,把层叠的茧房撕开一道口子。
下一秒,一个坚实有力的温暖拥抱,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了他。
那天之后,蒲熠星和郭文韬的关系进入了新一阶段的朦胧,隐约有光透过,两个人都在等着天光大亮的日子。
大概半个月后,小孩兴冲冲地跑到蒲熠星面前告诉他,“我和小齐哥在一起了!”小孩兴奋得眼睛闪亮亮,看起来温顺乖巧。
“峻纬,别打扰前辈了。过来陪我对戏。”
“好嘞!前辈,这是郭导让我给您的早餐,您记得吃啊!”小孩匆匆丢下一个纸袋,着急忙慌地扑向齐思钧。
蒲熠星这几天没见到郭文韬,这人像是突然换了个性子,白日里也少和蒲熠星讲话,晚上也不往蒲熠星房间跑。倒是一日三餐还是一如既往不曾落下。
蒲熠星站起身活动关节,看着肩靠肩头挨头的两个年轻人,提起纸袋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吃早餐。豆浆还没来得及喝完,就看副导演朝自己走过来。
“火羽白老师,郭导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您看能不能去照顾一下。”
“我?”蒲熠星颇为不解地指了指自己。
“啊,是这样的,剧组里大家都忙,您毕竟不是硬性要求要到场的。而且您和郭导关系好,房间也是连在一起的,郭导不愿意去医院,就只好麻烦您了。”
副导演上了年纪又如此言辞恳切,蒲熠星也不好再拒绝,点点头就算答应了。
郭文韬的房间里暗着光,窗帘没拉开,昏暗中隐约可以看见床上卧着一团被子。
蒲熠星叹了口气认命地走上去把那人的被子拉下来,才发现郭文韬的状况实在是有些糟糕。
高热使得他面色带着诡异的酡红,虚汗湿哒哒地浸着郭文韬的发梢,人在半梦半醒间紧皱着眉头,露出来的肩头带着小幅度的颤抖。
“郭文韬?郭文韬?醒醒。”蒲熠星拍了拍郭文韬的肩膀,俯下身轻声唤他。
“嗯……不去医院……”郭文韬闷声哼着。
“不去医院,你该吃药了,韬韬。”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亲昵的称呼刺激到了他,郭文韬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只是视线还有些迷离。
“阿蒲……”
“我在,你先起来把药吃了。吃完药我帮你把衣服换掉。”
郭文韬吃完药靠在床头放空的时候还在怀疑蒲熠星出现的真实性,下一秒就看见蒲熠星拿着打湿的毛巾和一件衣服进来了。
“你,要干嘛?”大脑还是模糊的,郭文韬有些呆滞地看着蒲熠星靠近。
“你躺好,我帮你擦一下身体,然后把衣服换掉。”
“哦……啊?”宕机的大脑反应了几秒才回过神,没等郭文韬出手阻止,蒲熠星已经很迅速地把郭文韬的衣服扒掉了。
“阿蒲你……”
“别说话,你光着身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等忙完这一遭郭文韬的脑子终于开机成功,看着蒲熠星有些苦恼地盯着测温枪上明显偏高的数字。
“你真的不去医院?”
“不去。明天应该就不烧了,到时候我可以直接去片场。”
“行,你的身体你自己做主。”
“阿蒲,你怎么来了?”
“副导叫我来的。郭文韬,如果我没记错,副导演是你师父吧。说什么我和你更熟,分明就是你让副导把我叫过来的吧。”蒲熠星倚在另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郭文韬。
“那你明明知道,不是也没拒绝嘛。”
“我是担心有人真的烧死在这里了,我好不容易写出来的剧本就泡汤了。”
郭文韬没接话,看着蒲熠星言不由衷的样子有些好笑。
其实真要论起来,蒲熠星和郭文韬都不是什么一生病就脆弱的性格,之前郭文韬一个人在国外学习也有不少生病的时候,而且一开始由于语言不通还很难完成去医院。
只是无论是异国他乡还是沟通障碍,郭文韬都能心无波澜地贴着退烧贴,打着点滴,坐在凌晨的医院长廊里坚持工作,甚至敲键盘的速度比健康时还要快。
但是这次生病,郭文韬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打着寒颤时,满脑子都是希望蒲熠星来看看他。他一次次想起蒲熠星温软的声音,想起蒲熠星温热的掌心,或者只是让郭文韬听一听他平稳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所以当副导演来给他送药时,他难得向师父服了软,问师父能不能让蒲熠星来照顾他。
在烧得最不清醒的时候,郭文韬梦见胃病发作的蒲熠星。那人也像他现在这样,把自己缩成一团想要从自己身上汲取些许暖意,冷汗把衣衫尽数打湿。
郭文韬盯着蒲熠星想,再也不要让他一个人了。
“阿蒲,你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是会无助的吧。”郭文韬相信,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成为他的软肋的。
“总会过去的,所有事情,都总会过去的。你再睡一会吧,晚一点我叫你起来吃饭。”蒲熠星起身,关掉了床头灯。
“阿蒲,陪我。”
“我不走,我去沙发上坐着。”
熟悉的气味和安心的感觉是最好的助眠剂,郭文韬很快沉进安稳的梦乡里。蒲熠星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晦涩。
他不想再和郭文韬这样纠缠下去了。
他打算要一个答案要一个结局了。
他曾经心狠,强迫自己用最悲观的角度来对待这段感情,可是郭文韬赤忱的模样让他一次次回望执手相待的过去。在郭文韬面前,蒲熠星总是要心软的。这个人总是太懂他,太会心疼他,于是总是愿意委屈自己来求和。
“韬韬,我们和好吧。”蒲熠星望着郭文韬,呢喃道。
郭文韬在睡梦中,慢慢扬起嘴角,看起来有了一场好梦。
全剧组杀青那天是个雨天,雨丝裹挟着夏日的热浪,被玻璃抵挡在空调营造的舒适氛围外。
“卡!辛苦了各位!《失控航班》正式杀青了!”郭文韬从监视器后站起来鼓掌。
场务从一旁跑上来给主演送花,剧组的欢愉气氛里,蒲熠星看见周峻纬一手抱着花一手揽着齐思钧的腰。
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沉不住气。
蒲熠星收下花,带着笑意朝对方点点头。
杀青宴热闹,蒲熠星好不容易从劝酒的人群里多出来,拿着奶茶坐在角落的桌子边,心情颇好地看着不远处郭文韬和周峻纬推杯换盏。
“前辈,喝一杯吗?”齐思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人群里退出来,拿着酒杯碰了碰蒲熠星手里的奶茶。
“终于放假了啊小齐,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蒲熠星拉过一把椅子让齐思钧挨着他坐下。
“那你可太抬举我了。郭文韬应该教了你们不少,我可没那个本事哦。”
“前辈虽然没直接教我们什么,但是,”齐思钧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前辈和郭导平时相处的样子,不就是我们对于剧本理解最好的指导了嘛。”
“不错嘛小伙子,感知力很强嘛,很适合当演员啊。”蒲熠星拍拍齐思钧的肩膀。
“不过前辈,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取名叫失控航班啊?”
“这个啊,飞机最怕失控嘛,”蒲熠星托腮,眼神安安静静地盯着郭文韬,“不过好在我已经安全降落了,你不也降落了吗?”
蒲熠星歪头去看齐思钧,齐思钧听到这话笑意更盛了。
“行了,去救救你的小男朋友吧,郭文韬可是个千杯不醉的家伙啊。”
杀青宴持续到凌晨一点才结束,结束后郭文韬和蒲熠星散步着走回酒店。临到酒店楼下,郭文韬叫蒲熠星等等他。
约摸五分钟后,郭文韬捧来了一束花。
“上次表白的时候,你送了我一束花,然后我就答应你了。这次我送你一束花,你要不要也考虑答应我?”
高考结束查成绩那天,看完分数蒲熠星就把郭文韬拉进了最近的一家花店,当着人的面买了花,转头就把花塞到郭文韬手里,身子倚着花店的玻璃门,挑着眉毛问郭文韬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