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供参考,部分原文为摘取,版本附文末。
摘录有许多不足,但愿能有所帮助。
一、(极)简年表
【代宗】大历三年(768年)韩愈生于是年,居于长安。大历五年(770年)父亲韩仲卿卒,韩愈由兄韩会、嫂郑氏抚养。大历八年(773年)韩愈与兄嫂居于洛阳。
柳宗元生于是年,居于长安西郊。大历九年(774年)韩会任起居舍人,韩愈随兄嫂由洛阳移居长安,读书习文。
柳宗元居于长安西郊。大历十一年(776年)韩愈居于长安。
家迁城内,柳宗元居于长安亲仁里。大历十二年(777年)韩会贬韶州刺史,韩愈随兄嫂南迁。
柳宗元居于长安。大历十四年(779年)韩会卒,韩愈随嫂郑氏扶兄柩归葬河阳。【德宗】建中...
柳宗元居于长安。大历十四年(779年)韩会卒,韩愈随嫂郑氏扶兄柩归葬河阳。【德宗】建中四年(783年)韩愈随嫂郑氏、侄韩老成居宣城避难中。
柳镇于此后几年间调任夏口、洪州等地。柳宗元随父居于南方求学。【德宗】贞元二年(786年)韩愈独自到长安求仕。
柳宗元随父居于南方求学。贞元三年(787年)韩愈初应进士试,未第。
柳宗元随父居于南方求学。贞元四年(788年)韩愈居于长安。
父柳镇调任殿中侍御史。柳宗元归返长安家中。贞元五年(789年)韩愈再应进士试,未第。
柳宗元居于长安,应进士试,未第。父柳镇受窦参陷害,贬夔州司马。贞元七年(791年)韩愈三应进士试,未第。
柳宗元居于长安。贞元八年(792年)韩愈登进士第,与李绛、崔群同榜,此年共有进士二十三人,有“龙虎榜”之誉。
柳宗元贡于长安。父柳镇回朝调任侍御史。贞元九年(793年)韩愈应博学宏词科,未中。
柳宗元登进士第。贞元十年(794年)韩愈应博学宏词科,未中。
柳宗元居父丧。贞元十二年(796年)韩愈入汴州董晋幕。
柳宗元应博学宏词科,未第。任秘书省校书郎。贞元十四年(798年)韩愈始任试秘书省校书郎、汴宋亳颍等州观察推官。冬,主汴州贡举。
柳宗元中博学宏词科,任集贤殿书院正字。贞元十五年(799年)董晋卒,韩愈入徐州张建封幕。
柳宗元调蓝田县尉。贞元十九年(803年)冬,韩愈任监察御史,与刘禹锡、柳宗元为同僚。作《御史台上天旱人饥状》,坐言事,贬连州阳山令。
柳宗元任监察御史里行。【顺宗】永贞元年(805年)韩愈移江陵法曹参军,赴江陵,途中遇刘禹锡。
柳宗元为革新派核心人物之一,升任礼部员外郎。顺宗内禅,太子登基。革新失败,二王八司马事件。柳宗元贬邵州刺史,途中改贬永州司马。【宪宗】元和元年(806年)韩愈自江陵被召回,权知国子博士。
柳宗元任永州司马,寓居龙兴寺。居永州十年间,作《天说》、《答韦中立论师道书》、《读韩愈所著毛颖传后题》。元和二年(807年)韩愈权知国子博士,后请分司东都,赴洛阳。
柳宗元任永州司马。元和三年(808年)韩愈任国子博士(即已改真博士)。
柳宗元任永州司马。元和五年(810年)韩愈任都官员外郎、分司东都。冬,授河南令。
柳宗元任永州司马,移居愚溪。元和七年(812年)韩愈任职方员外郎,坐言事,复为国子博士。
柳宗元任永州司马。元和八年(813年)韩愈任国子博士,后授比部郎中、史馆修撰。
柳宗元任永州司马。元和九年(814年)韩愈任比部郎中、史馆修撰。
柳宗元任永州司马,寄《与韩愈论史官书》,韩愈答书佚失。元和十年(815年)韩愈任考功郎中、知制诰、史馆修撰。
柳宗元自贬所奉诏进京,徙柳州刺史。元和十一年(816年)韩愈任中书舍人,赐绯鱼袋。后廷议淮西战事,因忤执政,以他事改太子右庶子。
柳宗元任柳州刺史。元和十二年(817年)韩愈任太子右庶子,兼御史中丞、充彰义军行军司马,从裴度平淮西。岁末任刑部侍郎。
柳宗元任柳州刺史,治理州府。释放奴婢,教化诸民,凿井植木,复大云寺。元和十三年(818年)韩愈任刑部侍郎,撰《平淮西碑》。
柳宗元任柳州刺史,撰《献平淮夷雅表》、《平淮夷雅》。元和十四年(819年)韩愈上《论佛骨表》,贬潮州刺史。作《答柳柳州食虾蟆》,柳诗似已佚失。
柳宗元逝于柳州,年四十七,曾托后事于韩愈、刘禹锡。元和十五年(820年)韩愈自潮州至袁州赴任,九月被召为国子祭酒,返回长安。柳宗元逝世后,作《祭柳子厚文》、《柳子厚墓志铭》。
柳宗元归葬长安万年县栖凤原。【穆宗】长庆元年(821年)韩愈任国子祭酒,七月授兵部侍郎。长庆三年(823年)韩愈任吏部侍郎。柳州旧部谢宁至长安,请韩愈撰《柳州罗池庙碑》。长庆四年(824年)韩愈逝于长安,年五十七,赠礼部尚书,谥文。
参考了卞孝萱先生《韩愈评传》所附年表,《柳河东集》所附年表,这两个更加详细,大家可以看看。
韩愈:《送浮屠文畅师序》、《师说》、《赴江陵途中寄赠王二十补阙李十一拾遗李二十六员外翰林三学士》、《平淮西碑》、《答柳柳州食虾蟆》、《柳子厚墓志铭》、《祭柳子厚文》、《柳州罗池庙碑》柳宗元:《先君石表阴先友记》、《亡友故秘书省校书郎独孤君墓碣》、《答韦珩示韩愈相推以文墨事书》、《读韩愈所著毛颖传后题》、《与韩愈论史官书》、《与史官韩愈致段秀实太尉逸事书》、《天说》、《答韦中立论师道书》、《送僧浩初序》、《平淮夷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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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会除御史,诚当得言秋。拜疏移閤门,为忠宁自谋。上陈人疾苦,无令绝其喉。下陈畿甸内,根本理宜优。积雪验丰熟,幸宽待蚕麰。天子恻然感,司空叹绸缪。谓言即施设,乃反迁炎州。同官尽才俊,偏善柳与刘。或虑语言泄,传之落冤雠。二子不宜尔,将疑断还不。中使临门遣,顷刻不得留。
最后其实是小小误会~大家依然是好朋友。
四门肃穆贤俊登,数君匪亲岂其朋。郎官清要为世称,荒郡迫野嗟可矜。湖波连天日相腾,蛮俗生梗瘴疠烝。江氛岭祲昏若凝,一蛇两头见未曾。怪鸟鸣唤令人憎,蛊虫群飞夜扑灯。雄虺毒螫堕股肱,食中置药肝心崩。左右使令诈难凭,慎勿浪信常兢兢。吾尝同僚情可胜,具书目见非妄征,嗟尔既往宜为惩。
——韩愈《永贞行》(节选)退之对于革新的一些看法,总体上持负面评价。
虾蟆虽水居,水特变形貌。强号为蛙蛤,于实无所校。虽然两股长,其奈脊皴皰。跳踯虽云高,意不离泞淖。鸣声相呼和,无理只取闹。周公所不堪,洒灰垂典教。我弃愁海滨,恒愿眠不觉。叵堪朋类多,沸耳作惊爆。端能败笙磬,仍工乱学校。虽蒙句践礼,竟不闻报效。大战元鼎年,孰强孰败桡?居然当鼎味,岂不辱钓罩。余初不下喉,近亦能稍稍。常惧染蛮夷,失平生好乐。而君复何为,甘食比豢豹。猎较务同俗,全身斯为孝。哀哉思虑深,未见许回棹。
——韩愈《答柳柳州食虾蟆》“豢豹”被古人看作是和熊掌一样的名贵食材,所以在柳原诗中应该有赞赏虾蟆美味的词句。据说现存柳集中没有一首和韩愈唱和有关的诗,所以虾蟆原诗佚失有些可惜。
(之前看金先生的《夜阑话韩柳》,里面提到章士钊老师认为子厚觉得退之不是典型诗人,所以无意与之唱和,虾蟆原诗是子厚故意抹去其先发之作,金先生考虑到章老师是子厚推,觉得他的推断比较离奇2333各种观点见仁见智吧~我个人感觉就是佚失了。)
——柳宗元《先君石表阴先友记》(节选)子厚记录了父亲柳镇的六十七位先友,其中包括退之的兄长韩会,顺带提了退之。
呜呼!君短命,行道之日未久,故其道信于其友,而未信于天下。今记其知君者于墓:韩泰安平,南阳人。李行谌元固、其弟行敏中明,赵郡赞皇人。柳宗元,河东解人。崔广略,清河人。韩愈退之,昌黎人。王涯广津,太原人。吕温和叔,东平人。崔群敦诗,清河人。刘禹锡梦得,中山人。李景俭致用,陇西人。严休复玄锡,冯翊人。韦词致用,京兆杜陵人。
——柳宗元《亡友故秘书省校书郎独孤君墓碣》长安时期的文。这里有几个都是熟面孔,韩柳二人都熟识的有崔群、刘禹锡。崔群与韩愈是同年进士,与柳宗元是朋友,详见柳《送崔群序》。
孟子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由魏、晋氏以下,人益不事师。今之世,不闻有师,有辄哗笑之,以为狂人。独韩愈奋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召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世果群怪聚骂,指目牵引,而增与为言辞。愈以是得狂名,居长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东,如是者数矣。屈子赋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余以为过言。前六七年,仆来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数州之犬皆苍黄吠噬狂走者累日,至无雪乃已,然后始信前所闻者。今韩愈既自以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独见病,亦以病吾子。然雪与日岂有过哉?顾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几人,而谁敢衒怪于群目以召闹取怒乎?
——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节选)子厚的代表作,可以看看全篇,对于师道、写作、待人态度会有很多新的理解。我看完《师说》和这个的感觉差别挺大的,会很敬佩退之为人师之勇,“奋不顾流俗”,但也能理解子厚自己的想法,可以有指导之实,不必有师生之名。
附:
——韩愈《师说》
自吾居夷,不与中州人通书。有南来者,时言韩愈为《毛颖传》,不能举其辞,而独大笑以为怪,而吾久不克见。杨子海之来,始持其书,索而读之,若捕龙蛇,搏虎豹,急与之角而力不敢暇,信韩子之怪于文也。世之模拟窜窃,取青媲白,肥皮厚肉,柔筋脆骨,而以为辞者之读之也,其大笑固宜。且世人笑之也,不以其俳乎?而俳又非圣人之所弃者。《诗》日:“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太史公书》有《滑稽列传》,皆取乎有益于世者也。……韩子之为也,亦将弛焉而不为虐欤!息焉游焉而有所纵欤!尽六艺之奇味以足其口欤!而不若是,则韩子之辞,若壅大川焉,其必决而放诸陆,不可以不陈也。且凡古今是非六艺百家,大细穿穴用而不遗者,毛颖之功也。韩子穷古书,好斯文,嘉颖之能尽其意,故奋而为之传,以发其郁积,而学者得以励,其有益于世欤!是其言也,固与异世者语,而贪常嗜琐者,犹呫呫然动其喙。彼亦甚劳矣乎!
足下所封示退之书,云欲推避仆以文墨事,且以励足下。若退之之才,过仆数等,尚不宜推避于仆,非其实可知,固相假借为之辞耳。退之所敬者,司马迁、扬雄。迁于退之,固相上下。若雄者,如《太玄》、《法言》及《四愁赋》。退之独未作耳,决作之,加恢奇,至他文过扬雄远甚。雄之遣言措意,颇短局滞涩,不若退之猖狂恣睢,肆意有所作。若然者,使雄来尚不宜推避,而况仆耶?彼好奖人善,以为不屈己,善不可奖,故慊慊云尔也。足下幸勿信之。
且足下志气高,好读《南》、《北》史书,通国朝事,穿穴古今,后来无能和。而仆稚騃,卒无所为,但趑趄文墨笔砚浅事。今退之不以吾子励仆,而反以仆励吾子,愈非所宜。然卒篇欲足下自挫抑,合当世事以固当,虽仆亦知无出此。吾子年甚少,知己者如麻,不患不显,患道不立尔。此仆以自励,亦以佐退之励足下。不宣。宗元顿首再拜。
——柳宗元《答韦珩示韩愈相推以文墨事书》
——韦绚《刘宾客嘉话录》
崔群、李程也是很多中唐诗人的好朋友,看子厚《送崔群序》的描述,感觉崔群应该是君子一类的人。
六月九日,韩愈白秀才。辱问见爱,教勉以所宜务,敢不拜赐。愚以为凡史氏褒贬大法,《春秋》已备之矣。后之作者,在据事迹实录,则善恶自见,然此尚非浅陋偷惰者所能就,况褒贬耶?
孔子圣人,作《春秋》,辱于鲁、卫、陈、宋、齐、楚,卒不遇而死;齐太史氏兄弟几尽;左丘明纪春秋时事以失明;司马迁作《史记》,刑诛;班固瘐死;陈寿起又废,卒亦无所至;王隐谤退死家;习凿齿无一足;崔浩、范晔赤诛;魏收夭绝;宋孝王诛死;足下所称吴兢,亦不闻身贵而今其后有闻也: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岂可不畏惧而轻为之哉!
唐有天下二百年矣,圣君贤相相踵,其馀文武之士,立功名跨越前后者,不可胜数;岂一人卒卒能纪而传之邪?仆年志已就衰退,不可自敦率。宰相知其无他才能,不足用,哀其老穷,龃龉无所合,不欲令四海内有戚戚者,猥言之上,苟加一职荣之耳;非必督责迫蹙令就功役也;贱不敢逆盛指,行且谋引去。且传闻不同,善恶随人所见,甚者附党憎爱不同,巧造语言,凿空构立善恶事迹,于今何所承受取信,而可草草作传记令传万世乎?若无鬼神,岂可不自心惭愧;若有鬼神,将不福人。仆虽騃,亦粗知自爱,实不敢率尔为也。
夫圣唐巨迹,及贤士大夫事,皆磊磊轩天地,决不沉没。今馆中非无人,将必有作者勤而纂之。后生可畏,安知不在足下?亦宜勉之!愈再拜。
——韩愈《答刘秀才论史书》
正月二十一日,某顿首十八丈退之侍者前:获书言史事,云具《与刘秀才书》,及今乃见书藁,私心甚不喜,与退之往年言史事甚大谬。
若书中言,退之不宜一日在馆下,安有探宰相意,以为苟以史荣一韩退之耶?若果尔,退之岂宜虚受宰相荣己,而冒居馆下,近密地,食奉养,役使掌固,利纸笔为私书,取以供子弟费?古之志于道者,不若是。
且退之以为纪录者有刑祸,避不肯就,尤非也。史以名为褒贬,犹且恐惧不敢为;设使退之为御史中丞大夫,其褒贬成败人愈益显,其宜恐惧尤大也,则又扬扬入台府,美食安坐,行呼唱于朝廷而已耶?在御史犹尔,设使退之为宰相,生杀出入升黜天下士,其敌益众,则又将扬扬入政事堂,美食安坐,行呼唱于内庭外衢而已耶?何以异不为史而荣其号、利其禄也?
又言“不有人祸,则有天刑”。若以罪夫前古之为史者,然亦甚惑。凡居其位,思直其道。道苟直,虽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孔子之困于鲁、卫、陈、宋、蔡、齐、楚者,其时暗,诸侯不能行也。其不遇而死,不以作《春秋》故也。当其时,虽不作《春秋》,孔子犹不遇而死也。若周公、史佚,虽纪言书事,犹遇且显也。又不得以《春秋》为孔子累。范晔悖乱,虽不为史,其宗族亦赤。司马迁触天子喜怒,班固不检下,崔浩沽其直以斗暴虏,皆非中道。左丘明以疾盲,出於不幸。子夏不为史亦盲,不可以是为戒。其馀皆不出此。是退之宜守中道,不忘其直,无以他事自恐。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祸非所恐也。
凡言二百年文武士多有诚如此者。今退之曰:我一人也,何能明?则同职者又所云若是,后来继今者又所云若是,人人皆曰我一人,则卒谁能纪传之耶?如退之但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同职者、后来继今者,亦各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则庶几不坠,使卒有明也。不然,徒信人口语,每每异辞,日以滋久,则所云“磊磊轩天地”者。决必沉没,且乱杂无可考,非有志者所忍恣也。果有志,岂当待人督责迫蹙然后为官守耶?
又凡鬼神事,眇茫荒惑无可准,明者所不道,退之之智而犹惧于此。今学如退之,辞如退之,好议论如退之,慷慨自谓正直行行焉如退之,犹所云若是,则唐之史述其卒无可托乎?明天子贤宰相得史才如此,而又不果,甚可痛哉!退之宜更思,可为速为,果卒以为恐惧不敢,则一日可引去,又何以云“行且谋”也?今人当为而不为,又诱馆中他人及后生者,此大惑已。不勉己而欲勉人,难矣哉!
——柳宗元《与韩愈论史官书》
比较有名的一段故事,退之在书信里表达对做史官的一些顾虑,子厚做出了一些反驳。
退之馆下:前者书进退之力史事,奉答诚中吾病,若疑不得实未即籍者,诸皆是也。退之平生不以不信见遇。窃自冠好注游边上,问故老卒吏,得段太尉事最详。今所趋走州刺史崔公,时赐言事,又具得太尉实迹,参校备具。太尉大节,古固无有。然人以为偶一奋,遂名无穷,今大不然。太尉自有难在军中,其处心未尝亏侧,其莅事无一不可纪,会在下名未达,以故不闻,非直以一时取笏为谅也。
太史迁死,退之复以史道在职,宜不苟过日时。昔与退之期为史,志甚壮,今孤囚废锢,连遭瘴疠羸顿,朝夕就死,无能为也。第不能竟其业。若太尉者,宜使勿坠。太史迁言荆轲徵夏无且,言大将军徵苏建,言留侯徵画容貌。今孤囚贱辱,虽不及无且、建等,然比画工传容貌尚差胜。《春秋传》所谓传信传者,虽孔子亦犹是也。窃自以为信且著。其逸事有状。
——柳宗元《与史官韩愈致段秀实太尉逸事书》
小后续,段太尉故事详见子厚《段太尉逸事状》。子厚曾经也期望和退之一起为史,但是后来陷入贬谪生涯,身体状况很不好,只能作罢了。后面举的三个史书描写的例子挺有意思的,也是自谦之词吧。
……
夫不知者,非其人之罪也;知而不为者,惑也;悦乎故不能即乎新者,弱也;知而不以告人者,不仁也;告而不以实者,不信也。余既重柳请,又嘉浮屠能喜文辞,于是乎言。
我曾总结过以下几点,详见柳宗元《送僧浩初序》:
①子厚与僧交游受到儒者退之的不满;②作为儒者的退之不满释家之处:僧人落发为不敬,“无夫妇父子”如无伦常的概念,且不为农事而在世间存活;③退之认为释家之说与儒家之说不合;④子厚喜与僧人交游,且认为有些僧人不是与儒家异道的;⑤子厚喜与僧人交游的原因之一是他们“机心久已忘”,乐山水嗜闲安;⑥与子厚交游的僧人不乏通儒家之说者,也有看重伦理孝道的(如下文元暠“今元暠衣粗而食菲,病心而墨貌。以其先人之葬,未返其土,无族属以移其哀,行求仁者,以冀终其心。勤而为逸,远而为近,斯盖释之知道者欤?释之书有《大报恩》十篇,咸言由孝而极其业。世之荡诞慢施者,虽为其道而好违其书,于元暠师,吾见其不违且与儒合也。”),实际上子厚自己是持儒释通融,将儒、释当作思想来接受。
顺便把《送僧浩初序》搬运了过来:
儒者韩退之与余善,尝病余嗜浮图言,訾余与浮图游。近陇西李生础自东都来,退之又寓书罪余,且曰:“见《送元生序》,不斥浮屠。”浮图诚有不可斥者,往往与《易》《论语》合,诚乐之,其于性情奭然,不与孔子异道。退之好儒未能过扬子,扬子之书于庄、墨、申、韩皆有取焉。浮图者,反不及庄、墨、申、韩之怪僻险贼耶?曰:“以其夷也。”果不信道而斥焉以夷,则将友恶来、盗跖,而贱季札、由余乎?非所谓去名求实者矣。吾之所取者与《易》、《论语》合,虽圣人复生不可得而斥也。退之所罪者其迹也,曰:“髡而缁,无夫妇父子,不为耕农蚕桑而活乎人。”若是,虽吾亦不乐也。退之忿其外而遗其中,是知石而不知韫玉也。吾之所以嗜浮屠之言以此。与其人游者,未必能通其言也。且凡为其道者,不爱官,不争能,乐山水而嗜闲安者为多。吾病世之逐逐然唯印组为务以相轧也,则舍是其焉从?吾之好与浮图游以此。今浩初闲其性,安其情,读其书,通《易》、《论语》,唯山水之乐,有文而文之;又父子咸为其道,以养而居,泊焉而无求,则其贤于为庄、墨、申、韩之言,而逐逐然唯印组为务以相轧者,其亦远矣。李生础与浩初又善。今之往也,以吾言示之。因此人寓退之,视何如也。
——柳宗元《送僧浩初序》
子厚与僧人的来往很多,永州时期很敬重龙兴寺重巽上人、法华寺石门长老,柳州诗中浩初上人多次出现,韩柳都认识的僧人有文畅,刘柳二人都认识的僧人有文约、元暠、方及、浩初上人(大致记得这么多),韩刘都写过关于文约师父的诗,刘柳都为曹溪六祖惠能撰写过碑文,柳撰第一碑、刘撰第二碑。
关于二者儒释思想问题,还可以结合韩愈《论佛骨表》,由史推今的写法,“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馀,岂宜令入宫禁?……
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
——韩愈《论佛骨表》(节选)最后一段很有感染力TT
二人对于岭南质卖奴婢的看法与举措:
越人少恩,生男女,必货视之。自毁齿以上,父兄鬻卖,以觊其利。不足,则取他室,束缚钳梏之,至有须鬣者,力不胜,皆屈为僮。当道相贼杀以为俗。幸得壮大,则缚取么弱者,汉官因以为己利,苟得僮,恣所为不问。以是越中户口滋耗,少得自脱。
——柳宗元《童区寄传》(节选)
元和中,尝例召至京师。又偕出为刺史,而子厚得柳州。既至,叹曰:“是岂不足为政邪!”因其土俗,为设教禁,州人顺赖。其俗以男女质钱,约不时赎,子本相侔,则没为奴婢。子厚与设方计,悉令赎归;其尤贫力不能者,令书其佣,足相当,则使归其质。观察使下其法于他州,比一岁,免而归者千人。
——韩愈《柳子厚墓志铭》(节选)
先时,民贫以男女相质,久不得赎,尽没为隶;我侯之故,以佣除本,悉夺归之。
——韩愈《柳州罗池庙碑》(节选)
右准律不许典帖良人男女作奴婢驱使。臣往任袁州刺史日,检责州界内,得七百三十一人,并是良人男女。准律计佣折直,一时放免。原其本末,或因水旱不熟,或因公私债负,遂相典帖,渐以成风。名目虽殊,奴婢不别,鞭笞役使,至死乃休。既乖律文,实亏政理。袁州至小,尚有七百馀人;天下诸州,其数固当不少。今因大庆,伏乞令有司重举旧章,一皆放免。仍勒长史严加检责,如有隐漏,必重科惩;则四海苍生,孰不感荷圣德。右前件如前谨具奏闻。伏听敕旨。
——韩愈《应所在典帖良人男女等状》
子厚初到柳州时,描述道“到官数宿贼满野,缚壮杀老啼且号”,略卖、质卖问题严重,治安状况不佳。他在柳州刺史任上,对于质卖奴婢采取了“以佣除本”的方法,是政绩卓著的表现之一。后来,子厚的做法被观察使推广到他州,加之韩柳是朋友,也许退之也借鉴了一下这个办法,他从潮州徙任袁州刺史时,对于质卖良口问题采取“计佣折直”之法,并且撰写了这纸状书。
这些举措推动了治所的移风易俗和社会进步,提高法治水平。
附《唐律疏议》部分条文:
“诸略人,略卖人(不和为略,十岁以下,虽和亦同略法)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而杀伤人者同强盗法)和诱者,各减一等。若和同相卖为奴婢者,皆流而潜力;卖未售者,减一等。即略、和诱及和同相卖他人部曲者,各减良人一等。”
【疏】议曰:“略人者,谓设方略而取之。略卖人者,或为经略而卖之。”
——《唐律疏议略人略卖人》
“诸妄以良人为奴婢,用质债者,各减自相卖罪三等;知情而取者,又减一等。仍计庸以当债直。”
【疏】议曰:虚妄用良人为奴婢,将质债者,「各减自相卖罪三等」,谓以凡人质债,从流上减三等;若以亲戚年幼妄质债者,各依本条,减卖罪三等。「知情而取」,谓知是良人而取为奴婢,受质债者,「又减一等」,谓又减质良人罪一等。「仍计庸以当债直」,谓计一日三尺之庸,累折酬其债直。不知情者,不坐,亦不计庸以折债直。
——《唐律疏议以良人为奴婢质债》
其召至京师而复为刺史也,中山刘梦得禹锡亦在遣中,当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吾不忍梦得之穷,无辞以白其大人;且万无母子俱往理。”请于朝,将拜疏,愿以柳易播,虽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梦得事白上者,梦得于是改刺连州。呜呼!士穷乃见节义。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游戏相徵逐,诩诩强笑语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真若可信;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比,反眼若不相识;落陷穽,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兽夷狄所不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闻子厚之风,亦可以少愧矣!子厚前时少年,勇于为人,不自贵重顾籍,谓功业可立就,故坐废退;既退,又无相知有气力得位者推挽,故卒死于穷裔,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也。使子厚在台省时,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马刺史时,亦自不斥;斥时,有人力能举之,且必复用不穷。然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传于后如今,无疑也。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储欣《唐宋八大家类选》评:“昌黎墓志第一,亦古今墓志第一。以韩志柳,如太史公传李将军,为之不遗馀力矣。”
——韩愈《祭柳子厚文》柳宗元曾将后事托于韩愈,请其为墓志铭。
罗池庙者,故刺史柳侯庙也。柳侯为州,不鄙夷其民,动以礼法;三年,民各自矜奋,日:"兹土虽远京师,吾等亦天氓,今天幸惠仁侯,若不化服,我则非人。"于是老少相教语,莫违侯令。凡有所为于其乡间及于其家,皆日:"吾侯闻之,得无不可于意否?"莫不付度而后从事。凡令之期,民劝趋之,无有后先,必以其时。于是民业有经,公无负租,流逋四归,乐生兴事;宅有新屋,步有新船,池园洁修,猪牛鸭鸡,肥大蕃息;子严父诏,妇顺夫指,嫁娶葬送,各有条法,出相弟长,入相慈孝。先时,民贫以男女相质,久不得赎,尽没为隶;我侯之至,按国之故,以佣除本,悉夺归之。大修孔子庙,城郭巷道,皆治使端正,树以名木。柳民既皆悦喜。尝与其部将魏忠、谢宁、欧阳翼饮酒驿亭,谓日:"吾弃于时,而寄于此,与若等好也。明年吾将死,死而为神,后三年为庙祀我。"及期而死。
——韩愈《柳州罗池庙碑》「此篇方从石本。罗池神,子厚也。其碑石本首云:“尚书吏部侍郎赐紫金鱼袋韩愈撰,中书舍人史馆修撰赐紫金鱼袋沈传师书”。」
各个版本的句读看得我头晕。
有古人认为《柳州罗池庙碑》是韩仿柳文写法而作,和韩文文风有些差异,尤其是“兹土虽远京师,吾等亦天氓,今天幸惠仁侯,若不化服,则我非人”、“吾侯闻之,得无不可于意否?”、“吾弃于时,而寄于此”这些。(从其余语句来看,个人感觉是因为实词较多ww?)
《迎享送神诗》出自《柳州罗池庙碑》,后来苏轼将此诗刻碑,是苏轼书法名碑之一,荔子碑文与韩愈原文略有差异。此碑现仍存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柳侯祠内,因集柳事、韩文、苏书于一身,故称“三绝碑”,为重点保护文物。
“福我兮寿我,驱厉鬼兮山之左。”这两句应语出柳宗元亲书亲刻的《剑铭碑》,退之很用心。
非常喜欢“侯之船兮两旗,度中流兮风泊之,待侯不来兮不知我悲。侯乘驹兮入庙,慰我民兮不嚬以笑”这几句,尤其是“慰我民兮不嚬以笑”,太会写了,犹如沐三春雨。
韩碑柳雅:
——韩愈《平淮西碑》(并序)李商隐《韩碑》:“公之斯文不示后,曷与三五相攀追。”
《皇武》,命丞相度董师,集大功也。
皇耆其武,于溵于淮。既巾乃车,环蔡其来。
狡众昏嚚,甚毒于酲。狂奔叫呶,以干大刑。
皇咨于度,惟汝一德。旷诛四纪,其徯汝克。
锡汝斧钺,其往视师。师是蔡人,以宥以釐。
度拜稽首,庙于元龟。既祃既类,于社是宜。
金节煌煌,锡质雕戈。犀甲熊旂,威命是荷。
度拜稽首,出次于东。天子饯之,罍斝是崇。
鼎臑俎胾,五献百笾。凡百卿士,班以周旋。
既涉于浐,乃翼乃前。孰图厥犹,其佐多贤。
宛宛周道,于山于川。远扬迩昭,陟降连连。
我旆我旗,于道于陌。训于群帅,拳勇来格。
公曰徐之,无恃额额。式和尔容,惟义之宅。
进次于郾,彼昏卒狂。裒凶鞠顽,锋猬斧螗,
赤子匍匐,厥父是亢。怒其萌芽,以悖太阳。
王旅浑浑,是佚是怙。既获敌师,若饥得餔。
蔡凶伊窘,悉起来聚。左捣其虚,靡愆厥虑。
载辟载袚,丞相是临。弛其武刑,谕我德心。
其危既安,有长如林。曾是讙譊,化为讴吟。
皇曰来归,汝复相予。爵之成国,胙以夏虚。
度拜稽首,天子圣神。度拜稽首,皇祐下人。
淮夷既平,震是朔南。宜庙宜郊,以告德音。
归牛休马,丰稼于野。我武惟皇,永保无疆。
——柳宗元《平淮夷雅二篇〈皇武〉,命丞相度董师,集大功也》
《方城》,命愬守也,卒入蔡,得其大丑,以平淮右。
方城临临,王卒峙之。匪徼匪竞,皇有正命。
皇命于愬,往舒余仁。踣彼艰顽,柔惠是驯。
愬拜即命,于皇之训。既砺既攻,以后厥刃。
王师嶷嶷,熊罴是式。衔勇韬力,日思予殛。
寇昏以狂,敢蹈愬疆。士获厥心,大袒高骧。
长戟酋矛,粲其绥章。右翦左屠,聿禽其良。
其良既宥,告以父母。恩柔于肌,卒贡尔有。
维彼攸恃,乃侦乃诱。维彼攸宅,乃发乃守。
其恃爰获,我功我多。阴谍厥图,以究尔讹。
雨雪洋洋,大风来加,于燠其寒,于迩其遐。
汝阴之茫,悬瓠之峨。是震是拔,大歼厥家。
狡虏既縻,输于国都。示之市人,即社行诛。
乃谕乃止,蔡有厚喜。完其室家,仰父俯子。
汝水沄沄,既清而瀰。蔡人行歌,我步逶迟。
蔡人歌矣,蔡风和矣。孰颣蔡初,胡甈尔居。
式慕以康,为愿有馀。是究是咨,皇德既舒。
皇曰咨愬,裕乃父功。昔我文祖,惟西平是庸。
内诲于家,外刑于邦。孰是蔡人,而不率从。
蔡人率止,惟西平有子。西平有子,惟我有臣。
畴允大邦,俾惠我人。于庙告功,以顾万方。
——柳宗元《平淮夷雅二篇〈方城〉,命愬守也,卒入蔡,得其大丑,以平淮右》
宗元少时嗜进,谓功业可就。既坐废,遂不振。然其才实高,名盖一时。韩愈评其文曰:“雄深雅健,似司马子长,崔、蔡不足多也。”既没,柳人怀之,托言降于州之堂,人有慢者辄死。庙于罗池,愈因碑以实之云。
昔遇夫子,聪明勇奋。常操利刃,开我混沌。子长在笔,予长在论。持矛举盾,卒不能困。时惟子厚,窜言其间。赞词愉愉,固非颜颜。
——刘禹锡《祭韩吏部文》(节选)御史台时期的欢乐时光~
林纾评柳宗元《与韩愈论史官书》(节选):
“综言之,恃直恃道,则一无所恐。不惟斥驳退之,语中亦含推崇与慰勉二意。后幅将“恐”字遏下,言恐刑祸者,非明人。而学如退之,议论之美如退之,生平秉直如退之,似必不惧,乃仍惧而不为,则《唐史》将何望?抬高退之,不遗余力,亦见得朋友相知之深,故责望如此。“
——《韩柳文研究法》
《刘梦得嘉话拾遗》言:“柳八驳《平淮西碑》云:‘左餐右粥’,何如《平淮夷雅》‘仰父俯子’?又云,韩碑兼有帽子,使我为之,用兵讨叛。”
子厚“何如……”这个语气特别可爱hhh平淮西这个题材,韩有《平淮西碑》,柳有《平淮夷雅》,刘有《平蔡州三首》。
柳宗元得韩愈所寄诗,先以蔷薇露灌手,薰玉蕤香后发读,曰:“大雅之文,正当如是。”
——冯贽《云仙散录》/《云仙杂记》盥薇梗!可以说非常风雅了。但值得一提的是出处为冯贽的《云仙散录》,这本有点像各种文人雅士的奇闻轶事合集,简称八卦(bushi)所以有被怀疑过真实可信度。虽然但是,可以图一乐~
吕居仁云:“韩退之文,浑大广远难窥测;柳子厚文,分明见规摹次第。初学者当先学柳文,后熟韩文,则工夫自易尔。”
《邵氏闻见录》云:“韩退之文,自经中来;柳子厚文,自史中来。”
刘熙载《艺概》:“昌黎诗陈言务去,故有倚天拔地之意。”
姜夔《白石道人诗说》:“诗有出于风者,有处于雅者,有出于颂者。屈、宋之文,风出也;韩、柳之诗,雅出也;杜子美独能兼之。”
胡应麟《诗薮》:“元和而后,诗道浸晚,而人才故横绝一时。若昌黎之鸿伟,柳州之精工,梦得之雄奇,乐天之浩博,皆大家材具也。”
敖陶孙《臞翁诗评》:“韩退之如囊沙背水,惟韩信独能;……柳子厚如高秋独眺,霁晚孤吹。”
《载酒园诗话又编》:“大历以还,诗多崇尚自然。柳子厚始一振历,篇琢句锤,起颓靡而荡秽浊,出入《骚》、《雅》,无一字轻率。其初多务溪刻,故神峻而味冽,既亦渐近温醇。柳五言诗犹能强自排遣,七言则满纸涕泪。”
几条苏洵、苏轼的著名评价:
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见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
——苏洵《上欧阳内翰第一书》(节选)
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异端并起。历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独韩文公起布衣,谈笑而麾之,天下靡然从公,复归于正,盖三百年于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此岂非参天地,关盛衰,浩然而独存者乎?
——苏轼《潮州韩文公庙碑》(节选)
东坡云:“子厚之文,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非余子所及也”。又云:“诗在陶渊明下,韦苏州上,退之豪放奇险则过之,而温丽靖深不及也。所贵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渊明、子厚之流是也。”
——《东坡题跋》卷二《书黄子思诗集后》、评陶韩柳诗
将韩柳二人诗凑对:
韩退之诗云:“水作青罗带,山为碧玉簪。”①柳子厚诗云:“海上群山若剑铓,秋来处处割愁肠。”陆道士云:“二公当时不相计会,好做一属对。”东坡为之对云:“系闷岂无罗带水,割愁还有剑铓山。”此可编入诗话也。
①:原句作“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送桂州严大夫同用南字》)
——《东坡题跋》卷二《对韩柳诗》
——尚永亮《柳宗元诗文选评》
这个作室的比喻很有意思hhh
只做了部分的整理工作,还是想来随便说说想法吧。
从二人年表看过来,人生轨迹的差别巨大。比较能重合上的就是在建中那几年到南方避难吧,退之少时会过得更困难一些,求仕之路也更艰辛;子厚这边就顺利很多,又是生在河东柳氏这样的名门。感觉退之会更早接触到生活中很现实的问题。后半生两个人就有点和青年时相反,退之虽然有一时跌落谷底,但还是曾走到一生的高峰;子厚则是长达十多年的贬谪生活,逝于贬所。
目前我还不太清楚他们何时相识,因早年进士考试知道对方?两人在长安生活时有一段重合期,或者还会更早?可以肯定的是在韩任四门博士、柳任蓝田尉时必然相识了。觉得退之会是更加直接的性格,子厚在长安与被贬后心态不太一样,青年时比较踔厉风发。可能在御史台的时候一起讨论国家大事、经史子集,有时对事情看法不一致,然和而不同、惺惺相惜。
他们都坚定不移地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无论是上《天旱人饥状》,还是加入革新队伍;无论是谏迎佛骨,还是整治州府。
潮州有韩山,柳州有柳江,荔子碑依然。
都是唐朝古文大家,一个说“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一个写“朔吹飘夜香,繁霜滋晓白”,不禁觉得盥薇也许真的存在~就像《佛说戒徳香经》中说的:
虽有美香花,不能逆风熏。不息名栴檀,众雨一切香。志性能和雅,尔乃逆风香。正士名丈夫,普熏于十方。
参考版本:
①[唐]柳宗元撰:《柳河东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
②[唐]韩愈撰;马其昶校注;马茂元整理:《韩昌黎文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
③[唐]长孙无忌等撰:《唐律疏议》,中华书局1983年版。
④尚永亮撰:《柳宗元诗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
对于这张照片,先生向来谨慎。
自我担任先生的助理以来,除了为先生的创作打下手,也会照顾他的起居。在头一次整理先生的书桌时,我的目光便被它吸引。那是一张用紫檀木框着的、年头有些久远的相片——久远到边缘都有些斑驳泛黄。相片里是一对年轻人,我一眼便瞧出来左边戴着黑框眼镜的是先生。他身着那个年代的学生装,意气风发,笑得明朗灿然,与身边人并肩而立。我将目光偏移到此人身上,只见这人一袭长衫,眉目清秀雅正,亦是温然莞尔。
这样好的一对人。
慨叹之余我不禁拿起相框,想为它擦拭一...
慨叹之余我不禁拿起相框,想为它擦拭一番,却被踏进房门的先生制止。
那时先生的眼睛倒没有后来那般浑浊不堪,身体也算尚好。待从我手中接过相片后,他向我道歉。他说,实在抱歉,这张照片由我自己擦拭就好。说罢便接过我手中的毛巾,以一种极尽温柔的力度轻轻擦过相片的每一寸。
我也记不清当时是怎样的想法,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一定是您很重要的人吧。”
我看见他的手顿了顿,旋即将擦好的相片置于桌案上。
“是啊,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说。
我看到他覆在镜片下的那双眼,好像在透过一张薄薄的相片去回望一段明亮而又蒙满灰尘的渺远时光。
此后先生再未对我提及与这张相片有关的内容了。
自先生八十年代移居台北以来,他几乎从未对任何人提过有关于他的陈年往事。喔,除了前来拜访他的学生之外——托先生的福,我有幸见到这些如今在华语文坛上闪耀着璀璨光芒的人物。我通常在简单接待后便自觉退下让着他们师生叙旧,但同时我也注意到,在有几次送走客人时,那相框摆放的位置有些许的变动。
其实同这相框一样重要的还有两样东西,一样是他特地让身在大陆的学生带来的洛阳牡丹种子,这些年在他的悉心栽培之下已是娇艳动人;另一样则是许多泛黄的旧稿,但我一直以来并不能看见其具体内容,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纸上的字迹绝不是先生的。他很少让别人触及这些东西,可以说,相片、牡丹、旧稿,都被他保护的很好。
当然,我并不是在先生临终前将《梅圣俞集》托付给我才知道这张照片上的另一个人究竟是谁。
更笃定的是,在先生承认这是他很重要的人时,我就在想,除了那位宛陵先生,不会再有别人了。
江湖上若说最近有什么新鲜事。许多人都得了一种病。一种会咳嗽,还会吐花的病。
且他们讳莫如深。
五岳并派大会上,岳不群出剑如风,正要废了左冷禅双眼,却忽然被胸中忽然升起的咳嗽冲动所扰,手上剑势无力,只堪堪划过左冷禅肩头,削下一块皮肉,左冷禅捂住伤口,只见血流如注,心中恨极,心知眼下难以取胜,不如权且认输,徐徐图之。于是索性认输。
岳不群面上露出假笑“左兄承让。”他坚持到说完这句话,终于不堪忍受,捂住嘴,咳嗽起来,他一看手中,一惊不小,赫然几朵白梅花瓣,残破而如皓雪,又似霜染。许是他忍得久了,大量的白梅花瓣落在地面。
左冷禅在他对面,大感奇异,心想“这伪君子,故......
左冷禅在他对面,大感奇异,心想“这伪君子,故弄什么玄虚。”正欲开口说什么,自己也咳得停不下来。
两个五岳掌门,相对咳嗽,也是一件奇事了。底下人纷纷议论。令狐冲心道“我师父怎会突然咳花瓣出来,难道是左冷禅施了什么奸计。可左冷禅也在咳花,他咳的是漆黑的曼陀罗花。看起来实在诡异。
桃谷六仙大声起哄“五岳派掌门还选不选?两个病人当掌门,成何体统?”
左冷禅强忍咳嗽的欲望,冷冷道:“既然输给岳兄,我愿赌服输。五岳派掌门自然是岳兄的。恕不奉陪了。”
他转身,挥了挥手,嵩山派诸人便随他下山了。竟是片刻不愿停留。
五岳派掌门由岳不群担任,他却难以高兴。只因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吐花之病。他似乎越来越病重了。周身无力。江湖传言,此病只能活七日。难道上天如此欺他,令他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又要用病把一切夺走?何其不公。
唯一可幸的是,左冷禅也得了一样的病。他们一对对头,死也在一个时日。
左冷禅始终不甘,心想,纵死,岳不群也不能病死,我要他死在我手。
他带人秘密上了华山,趁岳不群一人在房中时,倏忽一剑。
岳不群旋即反应过来,他修炼辟邪剑谱后身形飘忽如风,几剑尽皆对着左冷禅要害处。但左冷禅内力精深,又对他剑法有所明悟,不似从前般用假辟邪剑法被其所制,他只以嵩山剑法对敌。急切间两人打了个平手。
岳不群本来凝神对敌,但忍不住再次咳嗽,白梅花簌簌飘零于地面,夹杂鲜血。
左冷禅意兴索然,弃剑于地,阴阳怪气道“想不到你这等伪君子,咳嗽咳出白梅花来,真是可笑。”
岳不群浑不在意,折扇轻摇“左兄此语也是奇哉怪哉了,你我得此不治之症,什么江湖称霸尽是一场空梦罢了,却在意此等细枝末节做甚。”
左冷禅呵了一声,也不言语。只是盯着岳不群看,他越看,见岳不群容色似乎更胜,苍白如洁白梅花迎风微颤,曾经让他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之人,眼下却莫名觉得他多了些可爱。他自己都惊骇于此,心中暗想“莫不是此病还能损人心智,教我疯了不成?”
却见岳不群被他奇异的眼神盯得不自在,淡淡道:“左兄一直盯着我瞧,却是何意?”
左冷禅猛地飞身过来,岳不群一时不防,被他抬手点了全身几处大穴。顿时又惊又怒:“左兄,你干什么?”
左冷禅把人打横抱起走向屋子,“既然大家要死,不如岳兄做个顺水人情,以身子慰我心头郁气。想必岳兄是君子,不会拒绝。”
岳不群万万没想到此人能把耍流氓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气恼无地,无奈全身大穴受制,一身辟邪剑谱的功夫更是无从使出。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心中恨极左冷禅,却无法可施,只盼左冷禅是一时发疯,能回心转意。
房中只一张床榻而已。岳不群平日除了钻研武功,对男女之事并不算热衷,左冷禅虽不好男风,但看着岳不群,心中又恨又爱,生出强烈的侵占欲。
左冷禅没想到,岳不群如此清润,白皙,有种幽暗的妖艳。尤其是岳不群挣扎着骂他的时候。
他听着岳不群的喘息和斥骂,越发肆意狂逞,看着岳不群的唇,心中一荡,便吻了下去。岳不群的挣扎力度减小了,居然予以回应。
这个吻并不平和,相反的是极为疯狂,两个人都极力占据主导权,弄得满嘴是血。却又莫名畅快。
左冷禅穿好衣衫后站起,他发现自己的病好全后神情恢复倨傲,淡淡道:“先走一步,岳兄,之后再会。”
岳不群面上红潮未褪去,不愿理会他。
左冷禅转身离去时,岳不群却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眼。
也正是任我行高居上座,听台下教众大呼颂词之时,什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如山呼海啸一般,任我行饶是一代枭雄,听了此等肉麻言语,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微笑。
向问天突然咳嗽起来,他尽力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来。他咳得十分剧烈,且咳出了些物什。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手掌心淋漓鲜血,夹杂着几片花瓣,是桃花,灼灼的艳烈着,与白衣分外相称。
世间怎会有如此奇事,咳出花瓣?
向问天第一反应是,莫非自己遭人暗算,中了什么毒药抑或蛊虫,他找来蓝凤凰查问,蓝凤凰听他说后,思考片刻道:“向左使,不瞒您说,您的症状我只在一位师长处听闻过,这不是毒,也不是蛊虫,是一种病症,得病者会吐花。至于治疗之法他却未曾告诉过我。”
蓝凤凰说时偷眼看了向问天的表情,见他神色不变,方才继续下去“据他说,得此病者,只剩下七日寿数了。”
向问天皱了皱眉,示意她退下。
如此荒诞不经之事,若是在那鬼狐故事,民间传言中,他都会笑骂一句胡编乱造。但眼下却由不得他不信。
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他心中蔓延起悲哀。不过一想到教主的大事,向问天神情严峻起来,他吩咐下属,务必把得此吐花之症者只有七日寿数之事传扬出去。
想到岳不群与左冷禅两人同样得此不治之症,也要一起死掉。向问天有些为教主除去两个敌手的快意,但想到和这两人黄泉路上难免遇见,便觉得晦气。
他起身,看窗外青山连绵不止,月光照进来,无喜无悲抚遍万物。
向问天不知任我行把自己带到黑木崖后山,向来僻静处,是何意。
任我行声音带着些森冷“向左使,你对我隐瞒病情不告,该当何罪。”
向问天语声酸涩:“属下自知时日无多,不愿因自己一点小事,烦扰教主。”
任我行喃喃道:“当真没有解法麽?”他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向问天低声道:“属下只觉日渐虚弱,或许,也没几日了罢。”
任我行沉默着,他素来对感情迟钝,自以为自己除了醒掌杀人权之外,缺少别的在意事物,更毋论爱。
但向问天不一样,他太久待在自己身后,如一道影子盘桓,不可或缺。他想象不了如果失去他自己会如何。
向问天咳嗽着,这次他不再避讳了,咳出血液的同时伴随着桃花,这时的花是完整的一大朵,分外鲜妍。一点血迹沾染在他白衣上,像伤痕一道落在任我行身上。
任我行口中传来一阵阵焦苦,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无力。哪怕在西湖湖底他也不曾如此不知所措过。向问天从前离开他,他不在意。因为那只是另投他人,他自诩不在意身边人如何想他。因为他自信自己永远正确。但如果向问天永远离开了他,于他而言便如征途上少了极重要的东西般,只觉昔日深爱的功名权位都索然无味起来。
胸前一股闷痛盘旋着,他忽然有强烈的咳嗽的冲动。他捂住嘴咳嗽起来。向问天脸色更加灰败。他却大笑起来,笑得流出眼泪,“向兄弟,你我同生共死,也是不枉。”他摊开手掌,几片鲜红的蔷薇花瓣飘然落地。
此时群山静默,崖上枯黄压过新绿,苍松翠柏都郁郁如生死两不关,静寂中只有向问天一滴泪最鲜明。任我行心中山呼海啸,他此刻无畏无惧了,甚至感到慰籍。似乎死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看着向问天一袭白衣飘动,摇落人间万古愁绪。唇上为吐血而朱红,如胭脂色。任我行笑了一声,想不到自己这辈子折戟在向问天身上。
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冲动,天地倒转般,他猛地拥过面前人,在向问天唇上印下一吻。
他一手抚摸着面前人的发,向问天胸口时刻的咳嗽冲动忽然被压制住了,似乎那些奔涌而出的花长出了真正的春天,而不是徒劳地把相思寄予凡世的俗尘一般。
似乎有花香在唇齿间漾开,荡出一片葳蕤的生机,滚滚的情爱浪涛扑面而来,两人任其汹涌过四肢百骸。
两人一同吐出最后的花瓣,只觉周身松快,哪有什么病症。
任我行喃喃道:“怪哉,当真是怪哉。”他随即微笑,“不论如何,我已然明了我心意。”
此时已无需多言些什么。向问天声如蚊呐:“教主。”
回应他的是更深的吻。
令狐冲匆匆忙忙奔来,大声喊了句什么,声音惊得树上一众鸟雀扑棱棱飞走,任我行有些不耐的放开向问天,问道:“什么事。”
令狐冲没看到刚刚两人的亲密情态,向问天转开脸看令狐冲,面上攀上些微红,令狐冲只当是他忧虑此事便不曾在意。任我行又极从容,衣衫分毫不乱,那张苍白清秀的脸庞由于被打扰好事,更显出几分不怒自威。
“大哥,任教主,刚刚我听方正大师说了,此病症在一本古籍中有记载。”令狐冲停了停,露出不知如何形容的表情。
“说来也是古怪,这病只要与心上人相吻,便能不药而愈。”令狐冲虽是不拘小节之人,但在岳父和大哥面前,说这颇为荒诞不经又古怪香艳之事,当真是难以启齿。
任我行嗤笑一声,淡淡道:“你来迟一步,我和向兄弟已然琢磨出解决此疾之法了。”
说罢他也不管令狐冲的神情,自顾自拉起向问天的手,往前方走去。向问天虽微感羞涩,心想“我天王老子,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但看任我行大大方方,仿佛他不是与向问天十指相扣此等亲密一般,心中也生出些肆意洒脱来。
他将任我行的手握得更紧了,还不忘回头对令狐冲说“辛苦你了,令狐兄弟。”
令狐冲回过神来,却见一道青衫,一道白衣的身影,在茫茫青山中已然行得远了。
吃
约了冲哥
稿
走出曲非烟家时仪琳感到每一步子都如踏在花瓣交叠上,吹来的晚风都略带几许柔情。
她不清楚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扑通,扑通,几乎要扑出她瘦小的身体,跃动到哪里去?她不敢想。
曲非烟一定是故意的,为了让她和令狐冲独处。但是这只能让仪琳更紧张,她的发不知不觉间汗湿了。
她侧头看令狐冲,令狐冲看起来没之前那么沉郁了,许是下午的闲游真的让他心情好了些,他笑笑拍拍他的车后座:“我车技不好,麻烦你多担待了。”
仪琳时常郁闷自己的笨嘴拙舌,就如同此时她只挤出一个“谢谢。”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问他“伤口还疼吗?”
令狐冲不在意地笑笑“不大疼了,过几周就拆线了。”
仪...
仪琳忧心忡忡“可不要留疤才好。”
令狐冲说“留就留了,亏得你为我担心。”
仪琳又忍不住心想“为他担心的不止我,还有他的妹妹灵珊吧。”
思绪飘飘又到了那一日,曲非烟如果知道她反复思量那一日,一定会说那天实在把孩子毁了。
她走到面店里等曲非烟,
突然店里冒出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有种一眼就不是好人的气质,仪琳本能想离开,但却被堵住。
仪琳忘不了令狐冲那一刻的风仪。
是校服也不好好穿的少年,偏要拉链半拉不拉的模样,显得几分不羁。也说不上如何英俊,可他眉目自如刀剑,不是锋锐不容情的,那是杀人者的刀剑。他是含着山水丽色,星辰清光落入凡尘的剑,破去浮沉世上所有俗规烂矩。
他的眼睛看向情人时一定会很温柔,那便是看向岳灵珊的样子了。但他看向田伯光就不那么客气了。
他直接坐到了仪琳旁边,
之后的事不说也罢,田伯光一把把瓷碗扣在令狐冲头上,仪琳眼中世界都闪烁入雪花屏一样不真实,她恍惚地惊叫一声。
他疲乏至极,用手撑住一旁倒下的柜子让自己不至于摔倒,鲜血淋漓而下,渴意蔓延到喉咙,但他尚有空玩笑,勃勃生机涌现在他随意的一笑中。“没..没事,我这不还没死吗?”
但他这一说话,血可就流得更凶了。田伯光也有点慌了,毕竟都年轻,他也曾好勇斗狠,但令狐冲这伤让他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也真的落荒而逃了。他边跑,边喊“令狐冲,你有种,我不与你为难了,我佩服你。”
此刻也没人有空管他。许多人都过来看令狐冲,但仪琳眼前恍恍惚惚,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令狐冲的血隔着大把面巾纸渗透了出来,她的手也能触碰到那温热。
她徒劳按在令狐冲额头上,“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曲非烟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也倒吸一口凉气,过来拉住她的手,“没事了,救护车来了。”仪琳仓皇间看见刘正风老师也来了,定逸也在,皱着眉打量着。
“我要上去照看一下他,我放不下心。”仪琳咬着牙说,她平时表现太好,现在的语气也是清清切切不带丝毫暧昧的,所以刘正风摇摇头,对定逸说“让她上去吧,一个晚自习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让她过去只怕她一晚上不得安生。”
晴空的风涤荡过她的衣襟,仪琳伸手拨开额角的碎发,令狐冲开得很快,街边的小吃店,服装店被抛得越来越远,开到学校要经过江面的大桥,在天桥上夕阳的金红溶解在水天一色的澄碧里,她看着这一切,只觉心头荡荡莫能名。
令狐冲回了下头,仪琳莫名地不自在起来,她下意识开口“这夕阳真好看,可惜晚上要晚自习了,不然真想一直看下去。”
令狐冲也很倜傥的笑了一下,“嗯..,可惜灵珊没来,她一定也爱看,会拍不少照片发朋友圈。”
仪琳下意识笑了笑,“真羡慕你有个妹妹,你们平时日子定然不无聊了。”
“是啊,可惜灵珊她大了,不爱和我玩了。”
仪琳很认真地回道“不论如何,她是你的妹妹,不会变的。”
令狐冲把车开得嗡嗡作响,到教室也就快得如一瞬间。
身边没有人说话,就越显得孤独。
冰冷的白炽灯笼罩着死寂的教室。桌面上试卷,试卷,试卷,男生的衬衫的青色领结,少女弯弯的眉眼,伸着的胳膊,披肩发黑溜溜的,细而白的手指紧捏着钢笔,保持一个姿势,桌面上冰美式刺激着神经,花露水味,油墨味,粉笔灰味....
椅子被拖出发出吱嘎的声音,她心绪复杂,也无心思写题,于是抽出纸张,一页页也不知道写什么,一句一句反复写那首诗。
“日月常相望,宛转不离心。”
“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应知三界犹火宅,多少红尘拂面也是尘埃,偏偏尘网关锁,可望不可及。
搬运的是近几年的战联官方小说(大概在16、17年左右)目前好像停印了我大部分也是收的二手打了cptag但其实可以看作cb但要磕其实也完全没问题我说
我个人觉得这一套雷伊盖亚的性格写得很好!互动真的很可以磕!!
应该不算侵权。。吧。。。。有这方面问题可以私信告诉我我会处理的
文是我用书本扫描的,只浅浅过目看有无错误,如果阅读有障碍也请私信我纠正
这本有男妈妈雷队(。)和超A的盖爷!
勇敢的战神联盟啊,
用你们的勇气与生命,
粉碎宇宙中的一切阴谋诡计,
以维护浩瀚宇宙的和平与安宁!
因为你们,...
因为你们,
就是宇宙中最强大的保护神!
《赛尔号战神联盟》题记
·QUANTUMHEROES
目录
楔子
第一章危机!沙漠星球
第二章沙化!诺亚星的骤变
第三章无能为力的绝望
第四章逃离诺亚星
第五章希望矿石
第六章海盗基地拯救行动
第七章史上最大的危机
第八章生死存亡
第九章决战!一触即发
第十章决定命运的三分钟
尾声
Let'sbegin!
一望无际的沙黄色土地上,没有一丝绿意,看不到半点生机。
这原本是宇宙中一个无比普通的星球,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夜之间,生机勃勃的森林植被枯萎干死,广袤无垠的大海湖泊彻底干涸,延绵不绝的高山丘陵风化崩塌。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细小裂纹爬满了大地,让土地化为沙砾。
金黄色的沙子仿佛是传播性极强的病毒,顷刻间侵蚀着整个星球。
然而,在这样一个不可能还有任何生物存活的死亡星球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弱小的初级精灵-旦旦和噜卡。
他们的脸上尽是绝望与恐惧的神情,身上似乎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旦旦筋疲力尽地跌倒在沙漠上,无力地说道:“噜卡,我跑不动了··....”
噜卡拼命地喘着气,他实在太累了,身上的火焰也弱得几乎看不到了,但他还是努力地为伙伴加油打气:“加油,旦旦,只要离开沙漠,我们就安全了。”
“不可能的。”旦旦绝望得连声音都在颤抖,“我们逃不了的,这个星球肯定是被诅咒了!我们会像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生物一样,变成沙子的!”
“不,我们还有救!”噜卡努力克制住恐惧,“旦旦,你忘了吗?还有战神联盟!战神联盟肯定已经收到了我们的求救信号,他们一定会赶来救我们的!”
“战神联盟···...”
旦旦闪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噜卡的话明显给了他希望。
“嗯!”噜卡奋力地用脑袋把旦旦拱起来,为他加油打气,“战神联盟很快就会到的,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行了!旦旦,相信他们吧!”
“好··....”
旦旦终于振作起精神,忽闪着大眼睛,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地爬了起来。
“我们走吧!”
嗖-
金黄色的沙子底下猛地蹿出了一条漆黑如墨的生物!它细细长长的,动作格外灵活,瞬间就以媲美闪电的速度卷起了旦旦。
“旦旦!旦旦!”噜卡惊骇地大喊起来。
旦旦被高高地举在半空中,身体迅速地干枯,似乎是在顷刻间被吸干了所有能量,身体的残骸瞬间化为沙砾,散落在沙漠上。
这番变故来得实在太快了,快到连旦旦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成为了这沙漠的一部分。
“不-”噜卡惊恐地喊叫了起来,他拼命地往前跑,口中不停地大喊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战神联盟,快来救救我!啊-”
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有某样东西,正紧紧地缠绕住自己的身体,疯狂地吸食着他的能量.....
“······救,救我···.·.”
沙漠终于归于沉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唯有这金黄色的沙子,在阳光底下闪烁着淡淡的微光。
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厚厚的沙子覆盖着地表。单调的沙黄色成为了主色调,除此以外,看不到别的颜色。
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厚厚的沙子覆盖着地表。
单调的沙黄色成为了主色调,除此以外,看不到别的颜色。
没有植物,没有水源,这是一个纯粹的沙漠星球··....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打破了沙漠的宁静,一艘银白色的小型宇宙飞船,冲入大气层直坠而下。
这艘小型宇宙飞船不仅有着非常漂亮的流线型外观,内部还搭载了最新型的反重力系统,但现在,这反重力系统好像完全失效了,任由飞船在星球引力的作用下,直直地往下坠。在这猛烈的冲击下,小飞船里的几个小赛尔被撞得东倒西歪,到处乱撞。要不是他们的身体都是金属做的,早就被撞得头破血流了。
“卡璐璐,快快!”赛小息紧紧拽住椅子,害怕得直嚷嚷,“我们会掉下去的!这么高掉下去,肯定会摔成植物机器人的!”
驾驶小飞船的是卡璐璐,她一边拼命按着按钮,一边大声喊道:“安静些,赛小息,再吵你就自己来!该死······这反重力系统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这一定是宇宙海盗的阴谋!”东倒西歪中阿铁打还不忘表示自己的愤慨,“他们一定是想趁机除掉我这个未来宇宙第一战士!哎哟!”话还没说完,阿铁打就被一个剧烈的俯冲抛到了小飞船的最前面,撞得他差点就短路了。
“我们要坠落了!”卡璐璐喊叫道,“你们快点祈祷吧!”
“啊-”赛小息害怕得大喊大叫。
小飞船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轰-”的一声后,一头栽进沙黄色的土地中,飞船的尾端冒出黑色浓烟,漫天飞扬的黄色沙子遮蔽了蔚蓝色的天空。
黄沙渐渐平息了下来,小飞船的舱门打开,三个小赛尔一个接一个,晕头转向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这次摔得惨极了,连机体上的油漆也在摩擦中蹭掉了一些,赛小息的胳膊也被摔短路了。
幸运的是,还好是降落在沙漠上,松软的沙子抵消了一部分的冲击力,不然的话,他们恐怕真会被摔成废铁!
他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片广阔无边的沙漠。
好一会儿,才听赛小息弱弱地说道:“雷蒙教官明明说过,诺亚星上的森林覆盖率足足有50%以上,蕴藏着许许多多珍贵的能源!这,这里哪有森林啊!”
他左看右看,除了漫漫黄沙外,根本什么都没有,就连遥远的地平线也是一片沙黄。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卡璐璐,你是不是弄错地方啦?”
“当然不会!”卡璐璐毫不犹豫地反驳道,“就凭我卡璐璐的驾驶技巧,怎么可能会犯走错星球这种低级错误呢!再说了,我们小飞船上的导航系统可是最最先进的!”
“先进又怎么样,还不是摔下来了·.....”赛小息嘟囔着说道。
阿铁打“噌-”的一声拔出背后的斩月双刀。“根据我未来宇宙第一战士的直觉,这绝对是一个阴谋!”在森森刀芒的映衬中,他警惕地张望着四周,“我敢肯定,是宇宙海盗篡改了我们飞船的信号源,故意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的!你们小心跟着我,这附近一定会有宇宙海盗设下的陷阱!”
“宇·····宇宙海盗?”
“米咔?”
赛小息和卡璐璐不禁紧张起来,赛小息一下子就缩在了阿铁打的后面,头也不敢往外探。可是,过了好久,别说是敌袭了,根本连一丝风也没有。
呼——
赛小息和卡璐璐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约而同地瞪了阿铁打一眼:“你又来了,每次都这么大惊小怪的。”
阿铁打摸摸头,讪讪地说道:“呃······说不定是宇宙海盗还没准备好。”
“我们不会再相信你了!”
“米咔。”米咔晃动着长耳朵,配合地叹了口气。
“可是,卡璐璐·····”赛小息东张西望,不确定地说道,“诺亚星都成这样了,还会有能源吗?要是因为走错星球这种低级错误而没有带能源回去的话,我们三个肯定会被雷蒙教官甚至整个赛尔号通报批评的!”
卡璐璐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我说过了,没有错!这里就是诺亚星!要找能源还不好办,问问NoNo不就行了。”
“对哦!”赛小息拍拍脑袋,按下腰间的白色按钮,一个乳白色球体从他腰间的储存槽中飞了出来。
这就是卡璐璐口中的NoNo-星际探险员的基本装备。它融合了通信、雷达、电脑等等设备,可以侦测精灵信息,探索矿物资源,还可以实现与精灵们的同步翻译,是划时代的发明物。
“NoNo,探索能源。”
NoNo眨眨电子眼,用状似耳朵的天线搜索能量源,没一会儿工夫,就听它发出机械呆板的声音:“发现大量不明能源!发现大量不明能源!”
“不明能源?”赛小息狐疑地问道,“那是什么?”
卡璐璐猜测道:“莫非这种能源没有储存在NoNo的资料库里?”
“不可能吧!NoNo可是储存了宇宙中99.9%的能源资料呢!”
“所以啊,这次我们肯定是发现新能源了!”说到这儿,卡璐璐兴奋起来,“我们要是能把新能源带回去,雷蒙教官一定会表扬我们的!说不定咱们还能拿到勋章呢!”
“勋······勋章?”
三个小赛尔的眼睛都亮了,他们仿佛已经站在了领奖台上,无数小赛尔们在台下为他们鼓舞欢呼。
“那还等什么!”阿铁打挥舞起手臂,兴奋地说道,“出发,我们找能源去咯!NoNo,快点带路。”
NoNo不停地眨动电子眼,围绕着小赛尔们飞了几圈,又飞到了小飞船的旁边,重复道:“发现不明能源!发现不明能源!你们的周围存在大量不明能源!”
“哇!”小赛尔们眼睛一亮,惊呼起来。
“我们的运气也太好了!”
“呵呵,这多亏了我,是我驾驶技巧高超!”
“还等什么,我们赶快挖吧!”
小赛尔们立刻行动起来,卡璐璐打开头顶上粉红色的小圆球,从里面弹出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工具-铲子、簸箕、钻头,甚至还有锤子、剪刀什么的,一股脑儿全部往沙子里钻。这里的沙子非常松软,不一会儿工夫,就挖出了一个大坑。
赛小息和阿铁打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不像卡璐璐那样多功能,可论士气一点也不输给她。他们索性趴在地上,直接用手挖,就连米咔也弓着背,开心地用两只小小的爪子飞快地刨着沙子。
“好美啊......”
卡璐璐喃喃自语的声音引起了正在挖沙子的小赛尔们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只见一颗如钻石般晶莹剔透的水晶,正静静地躺在黄色的沙子中。
“注意注意,此晶石内含有大量能源······请妥善保管!”
NoNo机械的声音让小赛尔们都回过神来,卡璐璐小心地把这颗水晶从沙子中取了出来,又仔细地擦拭干净:“······原来这就是不明能源啊!我们快点带回去让派特博士好好测试一下!”
“先等等!”赛小息摆摆手道,“NoNo可是说了,这里有很多这种能源呢,我们干脆多挖些回去!”
“说得对,带回去越多,我们的功劳就越大!”阿铁打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一边又埋头挖起沙子,“哇,这里也有!”
“我也找到了!”
这里的矿石果然丰富,继卡璐璐以后,阿铁打和赛小息也各自找到了一块。只有米咔,还是一无所获,米咔失望地垂下耳朵,嘴里“米咔米咔”低落地叫唤着。
“不要紧的!”赛小息摸摸米咔的脑袋,安慰道,“你看,我们俩一人一半!”
这矿石的质地比想象中要脆,赛小息把手中的晶石一分为二,又找了根绳子把其中的一块串起来,挂在了米咔的脖子上。
黑色晶石的朦胧光芒笼罩在米咔橘红色的皮肤上,让他看起来可爱极了。
赛小息用力点点头,称赞道:“这和小米还真是相配!”
“米咔!”米咔开心地笑着,用前肢捧着晶石,亲热地用脑袋在赛小息的身上直蹭。
正温馨的时候,还在拼命挖矿的阿铁打猛地跳起来,神经兮兮地张望着四周:“有杀气,好重的杀气!”
“杀·····杀气?”赛小息一惊,忙向四周张望,在这静悄悄的沙漠上,就连一丝风也没有,更不用说是杀气了。
于是,他摊摊手,无奈地说道:“阿铁打,你又来了,哪来这么多杀气啊!”
卡璐璐白了他一眼,点头附和道:“就是!”
“真的有杀气!”阿铁打拔出背后的斩月双刀,瞥惕地说道,“你们好好待在这里,我先去侦察一下。”
“好好,你去吧。”赛小息摆摆手,看也不看他一眼。
阿铁打摇头晃脑,一边感受着所谓的“杀气”,一边向四周张望,然后他惊诧地发现他们的小飞船,似乎有了些变化。银白色的飞船表面,不知什么时候,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沙黄色......
“咦,我们的小飞船怎么变成这样了······”阿铁打一边说,一边奇怪地伸手去碰,就在他的手接触到小飞船的一刹那,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小飞船的机体竟然垮塌了!它仿佛是沙子堆成一样,化作了颗颗沙砾,缓缓落下,与金黄色的沙漠融为了一体。
“啊!”阿铁打一声惊叫,“你们快来看!我们的小飞船变成沙子了!”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与此同时,脚下的沙子好像化身为了恐怖的恶魔,疯狂地从他身体里吸收能源,“有杀气······你们不要过来···.··”
他没了力气,一下子扑倒在沙子上面,在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在沙子底下,有一个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米咔?米咔!”
率先注意到不对劲的是米咔,他奔到阿铁打的身旁,大声喊叫着,两只短小的前肢用力推着阿铁打。他的脸颊鼓了起来,长长的耳朵向后倾斜着。
“米咔!米咔!”
焦急的米咔并不知道,在沙子底下,有一个不明黑色生物正向他慢慢靠近。
......
“小米,你怎么了?”
在“米咔米咔”的叫声中,正在努力挖沙子的赛小息疑惑地抬起了头。他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倒在不远处的阿铁打!而原本应该停在那里的小飞船竟也不知去向了。
“阿铁打!卡璐璐,你快来看,阿铁打怎么了?”
“什么······呀!”
赛小息和卡璐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然而紧接着,赛小息忽然惊叫起来,他赫然看到,有一个黑色的好像蛇一样细长的东西从沙子底下蹿起,目标直指米咔。
“小米!”
赛小息的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想也不想,取出精灵胶囊,奋力向米咔扔去:“进来吧,米咔!”
橘色的精灵胶囊在空中打了几个转,从中间哗的一下裂成两半,散发出了一股金黄色的光芒。
这光芒笼罩在米咔身上,眼看着米咔渐渐化作了一个小黑点,忽然赛小息大叫一声“米咔”,惊得米咔从金色的光芒中跳出来。不过好在这一打岔,米咔躲过了那个不明黑色物体的袭击。
“米咔!”米咔跳到赛小息身旁,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似乎不明白赛小息为什么会向自己扔出精灵胶囊。
赛小息一把抱起了米咔:“还好还好··....”
而正在这个时候,卡璐璐突然惊叫起来:“赛小息,我的能量······我的能量正在流失···...”
“啊?”赛小息呆呆地抬头。
“这些沙子······会·······会吸收我的能量······赛小息,你,你快跑·····”卡璐璐的声音断断续续,她的能量已经在警戒线边缘了,只要再过几秒钟,主脑就会强行进入休眠状态。
赛小息吓坏了,突然发生的异变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于是,他想也不想转身就逃。可是脚刚刚迈出,又生生地停住了,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不,不行,我可是队长啊,不能丢下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他也和阿铁打、卡璐璐一样,有了相同的感觉。飞快流逝的能量,让他再也没有了逃生的机会,身体软趴趴地摔在了沙子上。
“小米......快逃,快点逃......”
“米咔!”米咔大声尖叫起来,用头猛蹭着他,可是赛小息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风吹起了沙子,渐渐把他们埋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米咔忽然注意到,在遥远的天边,厚厚的乌云覆盖住了蔚蓝色的天空,一道闪电在空中一闪而过,闪电中,一个金黄色的精灵宛若天神。
“米咔!米······米咔!”
米咔眼睛一亮,撒开四肢,向着雷电飞奔。
米咔没有注意到,不明黑色物体从他身后的沙子底下蹿了起来......
他依然记得,这是一个十分迷人的绿色星球。没想到,短短十几年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实在让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乌云密布,天空中雷电轰鸣。
一黄一黑两道光芒,宛若两颗流星,从天空掠过,带着惊人的气势落在了沙漠上。
这是两个精灵,雷伊通体黄色,全身只有腹部和下肢穿着白色的盔甲,英姿飒爽,就像传说中的战神。而盖亚则有着像雪一样白的脸和身体,黑色如墨的四肢。冷漠的脸上镶着一双红宝石似的眼睛,眼神却如千年寒冰般的冰冷而又犀利,黑与白的对比如此强烈,让他看起来十分冷傲。
他们并肩而立,身上迸发出的气势直冲云霄。
“雷伊,你还能收到求救信号吗?”
雷伊摇摇头,声音微沉地说道:“就在刚才,求救信号彻底中断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先四处找找。”
盖亚应了一声,环顾四周,略带迟疑地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诺亚星。十几年前,我曾经追着你来过这里,当时可没那么多沙子。”
雷伊的目光默默地环视着这漫无边际的沙漠。这五百年来,为了寻找无尽能源,他跑遍了宇宙中大大小小的星球,也曾经到过诺亚星。他依然记得,这是一个十分迷人的绿色星球。没想到,短短十几年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实在让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雷伊疑惑而感慨地说道:“的确是这样。盖亚,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想说这或许是一个圈套?”盖亚轻哼一声,抱起双臂傲然道,“就算是又如何?我始终相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枉然!”
盖亚自信而高傲,从来不会屈服于任何事。雷伊熟知他的个性,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己提高了警惕。
这里的沙子踩上去软绵绵的,似乎是刚刚形成的新沙。雷伊闭目感受了一会儿,诺亚星的气温并不高,就连迎面而来的风都略带清冷。这样舒适的气候,怎么可能让一个生机盎然的星球,在短短的十几年内,成为这样一个沙漠星球呢?雷伊更加疑惑了。
“我记得上次来诺亚星的时候,遇到过几个友善的精灵部落。”雷伊怀念地说道,“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迁徙了吧。”盖亚随口说道。
雷伊微微叹了一声:“也是····..”
精灵们都喜欢有着茂密森林和清澈水源的地方。在这种除了沙子只有沙子的星球,恐怕很少会有精灵愿意居住在这里。而往往当一个星球再也没有精灵生活的时候,就意味着它离毁灭不远了。
但是他们都清楚,一个星球从生机盎然到死气沉沉,至少需要经过成千上万年的演化。况且,对于初级精灵来说,想要在宇宙中迁徙,简直比登天还难。
雷伊和盖亚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惊诧地看着彼此,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道:“不对!精灵呢?”
诺亚星上,至少有数以百万计的精灵,这其中又大多是初级精灵,他们总不至于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吧!
“雷伊,小心!”
正在这个时候,雷伊突然听到一声高喝,他想也不想地往后一跃,与此同时,他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金黄色的沙子中蹿了出来,直击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
一击不中,又瞬间缩回到沙子中。
“这是什么?”雷伊惊诧地说道。
“不知道。”盖亚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我没有看清。”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雷伊和盖亚的实力几乎已位于宇宙中所有精灵的巅峰,可是这一次,他们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被埋伏了,而且连袭击者是谁都没有看清!对于高傲的盖亚而言,这绝对是一种耻辱!
盖亚鼓起一股斗劲,刺激得身体周围的空气都不停地波动。
“气合斩!”盖亚大喝一声,一团白光在他手中聚拢,又轰然击向脚下的沙子。在气合斩的冲击中,漫天黄沙飞扬,平坦的沙漠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十米的大坑,可是那个胆敢偷袭他们的家伙,依然连影子也没有。
“被它给跑了!”盖亚不甘心地说道,“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刚落,一道金黄色的身影闪到了他的前面,伴随着一声低喝:“白光刃!”雷电化为一道道白色的光刃,光刃纵横交错,道道都直指盖亚。
盖亚不偏不躲,就如同相信自己一样,相信着雷伊。
无数白色光刃从他脸颊两边险险擦过,一拥而上的白光,直击盖亚身后。
盖亚激荡起体内的斗气,掌中凝结成了一团光球,一转身,看也不看,就使出气合斩,沿着雷伊的攻击轨迹而去。然后,他才注意到了他们的攻击目标···...
雷伊和盖亚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它不像是精灵,反倒更像是·····更像是植物!是的,是植物,它就像是一根坚韧的藤蔓,但是,它没有藤蔓本应有的绿色,反倒是通体漆黑,表面散发着淡淡莹润的绿光。
它的表面相当坚硬,在白光刃和气合斩的共同攻击下,仅仅被截下来一小段,而其他部分则迅速缩回到了沙子中。
“这是什么东西?”盖亚奇怪地走过去,从地上捡起这一截藤蔓残骸。
似乎是在回应,盖亚手中的这一截藤蔓居然······动了!准确地说并不是真的在动,而是仿佛有生命一样在微微地蠕动。然后,盖亚亲眼看到,从这一截藤蔓上生出了许许多多细小的触须,这些触须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下子钻进了他的手里。
见此情形,雷伊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使出白光刃。幸好这些新生成的藤蔓还只是幼苗,没几下工夫就被斩断成了几截,落在沙漠上,又飞快地钻回到了沙子里,不见踪影。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打也打不死,逃起来比什么都快!
雷伊本能地有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盖亚,你没事吧?”
盖亚摇摇头,虽然是因为一时失察,才会让这奇怪的藤蔓有机可乘,可是直到现在,他的右手手臂依然麻麻的,不能动弹。这绝对不是用“一时失察”四个字可以解释的。只能说,这藤蔓实在太过诡异了。
盖亚控制着体内的能量流动了几圈,手臂的酥麻感这才消失。此时,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平淡地说道:“这东西,会吸收我的能量。”
“吸收能量?”雷伊一惊。
“对。”盖亚回答道,“速度还非常惊人,而且,刚刚我的手臂甚至不能动弹。”
“应该是这样。”
“......当年的诺亚星上绝对没有这么古怪的东西,而且在我所知的所有星球中,都没有类似黑色藤蔓的植物存在!”雷伊隐约感到诺亚星会变成现在这样,与这种东西脱不了干系。可是一想到这里,雷伊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仅仅是一种植物就能令一个星球彻底沙化?这不可能吧!
“哼。”盖亚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冲我盖亚动手,我倒要看看,它到底有什么能耐!”盖亚虽说刚刚才吃了大亏,但这并不能让他退却,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好!”雷伊应道。他倒想看看,这黑色藤蔓到底是什么东西!
沙子中,黑色藤蔓早已消失不见了,或许是隐藏在更深处准备随时偷袭他们,也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危险,所以逃得远远的。总之,当雷伊和盖亚刻意地想要去寻找这些藤蔓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也找不到了。
“可恶!”盖亚不甘心地低喝一声,“竟然给跑了!雷伊,你在看什么?”
雷伊正半蹲着身体,捧起了一捧黄沙,听到盖亚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道:“盖亚,你有没有发现,这沙子好像有些古怪。”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沙子泛着淡淡的光芒,就如同金沙一样,灿烂夺目。
“古怪?”盖亚疑惑地看了过去。
雷伊点点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在这些沙子里,我好像能够感觉到小精灵的气息.··...·”这气息非常薄弱,似有若无,若不是雷伊观察仔细的话,根本就感觉不出来。
雷伊将沙子重新洒回到沙漠上,忽然他神色一动,伸手指着前方喊道:“盖亚,你看那里!”
不远的前方,赫然出现一个橘红色身影,这是一个精灵,有着长长的耳朵和圆鼓鼓的脸颊,竟是雷伊和盖亚都非常熟悉的......
“......米咔?”
雷伊和盖亚一起轻呼着。
这个橘红色的身影正是米咔,他们也都还记得,他是那个来自地球的小赛尔--赛小息的精灵!他本应该一直跟在赛小息身边的,可是此刻,却独自摇摇晃晃地走在这片沙黄色的土地上,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不起。
雷伊的右脚猛一用力,身体如离弦的箭一样蹿起来,只轻轻一跃,就到了十来米开外的地方,伸手一捞,扶住了险些跌倒的米咔。
“米咔,你还好吗?”
“米·····米咔?”米咔叫了一声,虚弱地闭上眼睛,他的样子就像是失去了大量的能量,耳朵无精打采地垂着,身体软趴趴的,就连颜色也变得非常暗淡,不过好在还有呼吸,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雷伊和盖亚都微松了一口气,这时他们注意到,在米咔的身上挂着一根古怪的项链,这项链的坠子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是的,硬邦邦,没有任何装饰的石头!
精灵可没有佩戴饰物的爱好,想来是米咔的主人替他戴上的。雷伊觉得,赛小息的眼光简直是糟透了。
“看来那几个小赛尔也在诺亚星上了,米咔应该是来向我们求救的。”雷伊抱起了米咔说道,“他们多半也是被黑色藤蔓袭击了。”
盖亚点头表示同意,又道:“可惜米咔昏过去了。”
这几个小赛尔是雷伊和盖亚的朋友,一想到朋友可能在这个星球上,并且遇到了极大的危险,雷伊和盖亚都有些焦虑。现在唯一知道小赛尔们情况的就是米咔了,可偏偏米咔还沉沉地昏迷着。
雷伊和盖亚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还是先想法子唤醒米咔。
米咔是因为能量尽失才会昏迷的,只要为他注人足够的能量......
轰轰轰-
一阵嘈杂的轰鸣声传入雷伊和盖亚的耳中,这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刺耳,他们顺着声音抬头去看,只见远处天边,有一艘飞船正进入大气层。
这飞船是黑紫色的,样子虽然看不清,但一看颜色就让雷伊和盖亚的脑海里出现了同一个词-宇宙海盗!这竟然是宇宙海盗的飞船。
“这星球,还有这藤蔓······莫非都是宇宙海盗干的?”盖亚的身体里涌起了阵阵斗气,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先去会会他们!”他的怒气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在阵阵斗气的环绕中,他赫然腾空而起,向着飞船的方向急奔而去。
“等等,盖亚!”
雷伊高喊一声,能量化成雷电集聚在双脚上,将他的速度瞬间提高到了极致,宛如一道闪电,在金黄色的沙漠上掠过··....
他们使用各自的绝招,挖出了一个大坑,可是,那三个小精灵却再也没有出现......
飞船在飞到距离地面足有百来米时,就再也不靠近了,而是在半空中盘旋起来。
“他们想干什么?”
“管他们想干什么。”盖亚轻哼一声道,“我去把这艘该死的飞船打下来再说!”
盖亚正要行动,飞船的底舱舱门忽然打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从飞船上掉落了下来!
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精灵,他们害怕得不停叫喊着。
砰——
铁笼子从天而降,砸落在沙漠上。漫天飞扬的黄沙,遮蔽了雷伊与盖亚的视线。直到黄沙慢慢平息,他们这才看清四周,然后第一眼就看向了那个铁笼子。
“这......”
就算是盖亚,这一刻也彻底呆愣住了,他红宝石一样的眼晴里散发出愤怒的光芒,一股比之前要强烈百倍的斗气,在他的身体表面阵阵波动,这股斗气极强,仿佛要凝结成实体。
“可恶!”
盖亚一声低喝,微微俯身,向着笼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这一次,雷伊并没有叫住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因为此刻,雷伊的愤怒简直与盖亚一模一样,他的脚猛一蹬地,身体化为一道金黄色的闪电,掠过沙漠。
他们的目光直指刚刚从海盗飞船上扔下来的笼子!
因为就在这个铁笼子落下的一瞬间,几根黑色的藤蔓就从沙子底下蹿了出来,紧紧地缠绕在了巨大的铁笼子上,把根根铁栏杆都压得弯曲了,此后,更多的藤蔓疯狂地从栏杆的缝隙中伸进去,试图攻击里面的小精灵。
关在铁笼里的,足有十几个小精灵。在这些可怕的掠食者的追逐中,他们惊恐地在笼子里四处逃窜。然而这铁笼的空间也实在有限,他们很快就被逼到角落,黑色藤蔓灵活地卷起了他们的身体。
然后......
雷伊和盖亚看到,这些被藤蔓卷起来的精灵,以眼睛能够捕捉的速度渐渐干瘪,直到藤蔓松开捆缚,跌落到地上,瞬间化为了沙砾。
“不!”
雷伊和盖亚的怒火沸腾起来,雷伊左手正抱着米咔,他抬起右手,金色的闪电光球出现在他的掌心中,“嗞啦嗞啦”地作响,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而盖亚则双手在胸前交握,指间很快出现了银白色的光电,“嗞嗞”作响,好像是被充了气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团足球大的光球。
“白光刃!”
“气合斩!”
伴随着两个同时响起的声音,一金一白两个光球瞬间融合在一起,好像流星一样朝前飞去,画出了一道亮眼的光芒。
轰-
光球轰击在沙子中!是的,雷伊和盖亚都没有把目标对准铁笼子,因为那有可能会伤害到笼子里的精灵,所以他们非常默契地向藤蔓露出沙漠的部分下手。
雷伊和盖亚的联手攻击,气势之强,实在难以想象。
在冲击波中,数根藤蔓被生生截断,像逃似的缩回到了沙子里。而这个时候,雷伊和盖亚终于赶到了,雷伊连忙使用白光刃截断了缠在精灵身上的黑色藤蔓,把笼子里的精灵救了出来。然而,还存活着的,仅仅只剩下三个精灵-巴尔、小可和宾波。
幸存的精灵害怕极了,他们战战兢兢地缩在笼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盖亚硬生生地掰开铁笼子的门,向笼子里的精灵们伸出了手:“你们还好吧?不用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我是盖亚,他是雷伊。”
“雷伊,盖亚?”巴尔怯怯地抬头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们真的是雷伊和盖亚吗?战神联盟的雷伊和盖亚?”
“对。”雷伊点点头,神情十分温和。
“太好了!”巴尔欣喜得忍不住哭了起来,尾巴上冒出了许多泡泡,只听他哽咽地说道,“你们快来,快过来啊!是战神联盟,战神联盟来救我们了!”
“真的吗?”小可和宾波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当确认站在他们面前的真的是传说中的雷伊与盖亚的时候,他们的眼泪终于也控制不住了。
荒凉的沙漠、狰狞的黑色藤蔓以及哭泣的小精灵....
雷伊的心情十分沉重,就连盖亚也没有如以往那样表现出不耐烦,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们哭泣。
待哭声渐轻,雷伊终于开口问道:“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巴尔的眼睛湿润润的,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我们都是被宇宙海盗抓来的精灵。我们的母星都在其他的星系,宇宙海盗侵入我们的母星,把我们全都抓到了他们的矿场里,为他们开采矿物。我们已经离开母星好久好久了·.....”
小可和宾波低垂着头,空气中只有微微的抽泣声。
宇宙海盗简直是可恶极了!雷伊和盖亚强忍愤怒,雷伊低沉着声音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被扔到诺亚星来,难道这里也有宇宙海盗的矿场?”
“我们一开始是在海盗矿场里为他们采矿,后来有一天,宇宙海盗把我们带到了他们在莱卡星上的海盗基地。”小可鼓起勇气说道,“每天他们都会带来许多的小精灵,也会带走更多,被带走的小精灵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都被带到了诺亚星?”雷伊猜测着说道。
刚一说话,他就想起刚刚的那一幕,这应该不是偶然,莫非······他的心里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而小可接下来的话,就恰恰印证了他的猜测。
“是的。”宾波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断地抽泣让他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脆,“我们,我们曾经偷听到海盗杂兵们说话,才知道,关在海盗基地里的所有小精灵最后都会被带来这里,让藤蔓吃掉我们。”
“可恶!”盖亚按捺不住地低喝道,“我盖亚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雷伊示意让他少安毋躁,声音低沉地问道:“这些藤蔓与宇宙海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让那些藤蔓吃了你们?”
“我们也不知道。”宾波摇摇头,样子可怜极了,“······每天每天,我们就缩在那个小小的笼子里,完全看不到希望,大家......大家都害怕极了......”
“宇宙海盗··....”盖亚一字一字地念道,他的身上,紫黑色的斗气急速沸腾,气势逼人。盖亚抬起头,看到那艘海盗飞船正准备飞出大气层。
于是,他心里拿定了主意,右脚猛一蹬地,直冲云霄。
“等等,盖亚!”雷伊试图拦住他。
“雷伊,你留在这里,凭我就足够了!”在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他还在雷伊身旁,而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半空中。
“返璞归真!”
随着盖亚的一声低喝,环绕在他身上的斗气又深了几层,几乎已经凝结了起来,就好像他的身上穿了一件铠甲一样。这是瞬间增强斗气,进而加强盖亚攻击力的招式,毕竟他现在的敌人可是一艘不小的海盗飞船。
海盗飞船已经发现了他,“轰轰-”,连续向他发射了两枚导弹,这两枚导弹来得特别突然,正在半空中飞跃的盖亚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眼看着他就要被导弹直接击中,只见他将手掌置于胸前,掌心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球,随着他斗气的波动,这光球逐渐膨胀,发出“嗞嗞”的声音。
“气合斩!”他的手猛地往前一推,把这个硕大的光球推送了出去。
光球直接击中了两枚导弹,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两股巨大的冲击碰撞在一起,相互都没有一丝退让,空气被激发得“嗞嗞”作响。
“哼!”盖亚冷冷地哼了一声,不服输的脾气和满腹的怒火,让他的战意更盛。
又一个光球从手中推出,两个光球瞬间融合在了一起,光芒大盛,以不可逆转的态势将导弹彻底压了下去,甚至还气势未减,连同导弹,一起撞上了半空中的那艘海盗飞船。
海盗飞船喷出了浓白色的尾气,试图加速逃走,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气合斩和导弹的共同作用下,巨大的爆炸撼动四周,海盗飞船炸出了漫天的火花。
盖亚胸口的恶气终于略消了一些,这才重回地面。
三个小精灵一直都仰头看着他,眼里迸发出了崇拜和仰慕的光芒。见盖亚回来,马上就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围着他直打转:“盖亚,你好厉害啊!”
盖亚依旧不动声色,径直走向了雷伊,后者发出一声轻笑,摇摇头道:“盖亚,你太鲁莽了。原本我还想抓一个海盗机器人问问情况。”
“没什么好问的。”盖亚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会儿,我们就去海盗基地,不把那些海盗机器人打成破铜烂铁,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到时候,随便留两个下来,你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雷伊怀抱着米咔,点点头,转而看向那些小精灵,说道:“....··那我们就先把他们送去附近的星球,再去找那些宇宙海盗算账。”
“真的吗?你们真的会送我们离开这里?”听到他们的对话,三个小精灵兴奋得眼睛直冒光。
“嗯。”雷伊点头,“我们无法把你们一一送回母星,但我们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星球,你们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你们新的生活。”
“太棒了。”经历过险象环生和无尽折磨的小精灵们,一想到终于能够过上自由美好的生活,心情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他们一起欢呼,用头互顶着表达自己的喜悦。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就连雷伊和盖亚都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可是,突变却在此时发生了!
地上的沙子突然翻滚,就如同沸腾的开水一样,金黄色的沙砾颗颗爆开,扬起的沙尘仿佛一只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雷伊和盖亚的心头,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这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在蜘蛛网里的虫子,被束缚住了手脚,无力反抗。
“不好!”
他们俩在同一时刻猛然回头,正看到疯狂翻滚的沙子在吞没了面前的三个精灵后,向他们席卷而来。
刹那间,金黄色的沙子掩盖住了他们,视线一片黑暗,雷伊和盖伊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到来。
然而突然间,疯狂的沙海又平静了,仿佛狂风巨浪中的大海在片刻间迎来了风平浪静。
沙子慢慢落下,露出了沙子底下差点被吞没的雷伊和盖亚。他们的身上满是沙尘,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不-”
雷伊一声高喝,飞快地往沙子深处挖去,盖亚一怔,也连忙帮忙。
雷伊和盖亚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诧,但他们来不及多思量,趁着这个机会,他们纵身一跃,直冲云霄......
雷伊和盖亚愣愣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
盖亚的手紧紧握着拳头,用力捶向沙地,这一拳虽然不带任何斗气,但依然击得沙子漫天飞扬。而他,正在用这个办法来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懊恼。
雷伊站在一旁,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在刚刚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到有一种漫天的恶意冲自己而来,在这恶意的束缚中,他们连脱逃都办不到,若非那种感觉突然又消失了的话,雷伊他们也很有可能会遭遇到和那些小精灵相同的命运。
“······不是藤蔓!”
盖亚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黑色藤蔓虽然诡异,但还远远不到让他们难以匹敌的地步。
可是刚刚的那种感觉······就算盖亚再如何自傲,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不知隐藏在何处的“他”比自己强太多了。
“他为什么放过我们?”盖亚忽然说道,“他刚刚绝对能够轻易地杀了我们!”
雷伊点点头,思索道:“或许他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们,只是因为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是什么呢?”
“说不清。”雷伊回答道,刚刚的那种危险感已经彻底消失了,但是说不准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盖亚,我们尽量浮空吧。”居高临下,更容易观察四周。
“这个星球太诡异了。”盖亚不甘心地说道,“我们俩都在,还是保护不了他们······而且居然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盖亚从来都没有这么窝囊过。”
“是啊····..”雷伊转而又道,“这里危机重重,也不知道那些小赛尔们怎么样了。”他看着躺在自己手中的米咔,喃喃着。
雷伊的声音还未落,他心念一动,几乎条件反射地高高跃起,与此同时,一条黑色的藤蔓从沙子里蹿了起来,刚好扫到雷伊刚刚站立的地方。
“白光刃。”金色的雷电在雷伊手中形成,直击黑色藤蔓。
数道白光刃准确无误地砍在藤蔓上,然而藤蔓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被轻易砍断,仅仅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印痕。
雷伊对自己攻击力很有信心,唯一的解释就是,藤蔓变得更加坚固了!
雷伊一怔,随之他的腿上一紧,竟然又是一根黑色藤蔓!而这根藤蔓趁着他微一闪神之际,缠绕在了他的腿上,紧接着,雷伊体内的能量疯狂流逝。
在吸收了雷伊的能量后,黑色藤蔓的表面闪烁起了微弱的金黄色雷光,于是,更多的藤蔓贪婪地从沙子里飞跃了出来,它们的动作灵活而又多变,通通飞舞着冲向雷伊。
“气合斩!”盖亚的斗气化为一个个光球,这些光球融汇在一起,又分别从两边向藤蔓攻击,把这些藤蔓轰炸得四分五裂。盖亚气愤而又带着浓浓紧张的神情,大声喝道:“雷伊,你在发什么呆!”
雷伊活动了一下酥麻的双脚,打起精神。
在转眼间,情况竟已变得十分危急。
至少有十几根藤蔓蹿出沙子,向他们发起攻击。藤蔓的攻击方式其实很简单,只是用坚韧的藤条追逐着他们,一有机会,甚至只要稍微一碰触到他们,就会疯狂地吸收他们的能量,而他们只能不停地闪避。
雷伊将雷电的能量集中在双手之间,形成了一个金色光球,光球的表面泛着“嗞嗞”的能量波,他的双手用力一推,口中高喝道:“极电飞鸟!”金色的光球在离开他的双手后,分化出了一只只金色的小鸟,漫天飞舞般地迎向黑色藤蔓。
“群影乱舞!”盖亚也使出了绝招,他身上的斗气一阵波动,竟然分化成了五个一模一样的“盖亚”,这些“盖亚”向四周分开,分别向敌人发起攻击。
雷伊和盖亚联手,气势惊人,这些层出不穷的黑色藤蔓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下,全都化作了段段残骸,只片刻间,沙漠上又恢复了平静。
“哼。”盖亚冷哼一声,解除了“群影乱舞”,走到雷伊跟前,“······还好只是藤蔓。”
雷伊赞同地点点头,这些藤蔓他和盖亚还能应付,让他们心有余悸的是刚刚那不明的恶念,和散发出这恶念的“他”。
正想着,雷伊突然高喝一声:“不好!快,快离开地面!”
出于和雷伊之间的默契,盖亚立马一跃而起,就在他离开地面的一刹那,又是数根藤蔓从他站立的地方蹿了起来,要是再稍稍晚一步的话,肯定会被缠上!
“这东西,怎么杀也杀不完!看我的,气合··...”
“等等,盖亚。”雷伊拦住了他,冲着他摇摇头道。
盖亚收回了还未成形的招式,一波波紫黑色斗气环绕在他的身上:“怎么了?”
“你看沙子上。”
在雷伊的示意下,盖亚有些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去,忽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那些残骸····..”
在刚刚他们与藤蔓之间的对抗中,那十几根藤蔓全部都已经四分五裂了,沙子上本应有不少残骸,可是现在,却通通消失不见了。原本以为这些藤蔓是在吸取了足够的能量后才会再生,所以这一次,他们很小心地没有让它们吸收到半点能量,没想到,居然还是再生了!
盖亚脸色一变,如红宝石般的眼睛微微闪烁起来。
“它的再生力好强······我们越攻击,它们只会变得越多。”雷伊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艰难地说道,“我们没有胜算。盖亚,感觉到没,这些藤蔓越来越强了。我怀疑它们不仅能够吸收我们身体的能量,就连我们招式中的能量,它们也能够一并吸收······而一旦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它们就能够进化得更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可恶!”盖亚低喝一声。雷伊说的这些,他也已经多少感觉到了,只是战斗的本能让他忽略了而已,于是从嘴巴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么说,我们只能认输?”
“你不甘心,我也一样。”雷伊定定地望着他说道,“但是现在继续战斗只意味着让它们更加壮大,这不值得。”
盖亚承认他说的没错:“那你说怎么办?”
雷伊坚定地说道:“就像刚刚你说的,我们去莱卡星的海盗基地,找那些宇宙海盗去!”
盖亚微微一怔:“找宇宙海盗?”
“对。我们救不了巴尔他们,但是至少能够救出海盗基地里的精灵,让他们不至于遭到和巴尔他们一样的命运。”
“好!”想到巴尔他们,盖亚立刻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后,他又指指雷伊手里的米咔道,“那他怎么办?”
雷伊把手放在米咔的额头上,手掌中闪烁起金色的光芒,他把自己的能量通过光芒慢慢传输给米咔。
“米······米咔·····”过了一会儿,米咔发出轻轻的叫声,这叫声非常虚弱,弱到几乎听不见。
“你醒啦!”雷伊收回了手,微笑地看着米咔。
“米·····咔?”米咔茫然地叫了一声。当看到雷伊和盖亚的时候,他毫无神采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惊喜地喊道:“米咔!”
对于小赛尔们来说,米咔的叫声仅仅只是“米咔”而已,但是同属于精灵的雷伊和盖亚,却清楚地明白他所说的。
“米咔······米咔米咔!”
“赛小息他们果然也在这个星球上?”
米咔用力点头:“米咔!米····米咔!”
“他们在哪儿?”
“米咔!”米咔正要跳下来带路,却被雷伊给阻止了,“不能靠近沙漠,我先带你回刚发现你的地方,你再告诉我方向。”
米咔点点头,由于失去大量能量,他的耳朵无精打采地垂着,身体软软地靠在雷伊的手臂上。
带着米咔,雷伊和盖亚很快来到最初发现他的地方。
米咔茫然环顾了一圈,抬起小爪子指着东边,扭头冲着雷伊叫了一声:“米咔!”
“好。”雷伊答应了一声,与盖亚一起,飞快地掠过沙漠。
他们悬浮在半空中,这么一来,感受不到他们能量的黑色藤蔓终于也平静了下来,这一路走得倒还算安稳,而唯一让他们惊讶的是,米咔在遇到他们之前,也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那为什么米咔没有像其他的精灵一样,被吸干能量化作沙子?
“米咔!”正想着,米咔一声大叫,雷伊和盖亚停下来,然后降落在了这片沙地上。
“米咔。”米咔焦急地从雷伊的手中跃了下来,用小爪子拼命扒着沙子。
见状,雷伊和盖亚也连忙上去帮他,没多久,在厚厚的黄沙下,他们挖出了一个圆桶状的橘黄色小赛尔。在这个小赛尔的身上,包裹着一圈圈的黑色藤蔓,这些藤蔓上面伸出了许许多多微小的触须,这些小触须散发出暗绿色的光芒,乍一眼看去,格外诡异。
这个小赛尔,雷伊和盖亚都认得,正是赛小息!他正沉沉地睡着,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铁块一样,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米咔丝毫不顾这密密麻麻的藤蔓,跳到赛小息的身上,用脸蹭着他,不住地喊着:“米咔米咔!”
“米咔,小心!”雷伊大喊一声,纵身一跃,扑上前去,把米咔拎起来。而这时,一根藤蔓险险地从米咔的脸颊擦过。雷伊微松一口气:“米咔,这里交给我们吧。”
“雷伊,你看着米咔。我来!······群影乱舞!”盖亚大叫一声。话音刚落,就有四个一模一样的“盖亚”从他的身体里分化出来,五个“盖亚”分别使出“气合斩”,击向沙子底下的黑色藤蔓。与藤蔓已交手过几次,盖亚很清楚对付它们一定要快而迅猛,否则它们会无限重生。
赛小息身上的藤蔓终于被切断了,浮在半空中的盖亚连忙一把拉起他。随后,又在距离赛小息不远处找到并救出了卡璐璐和阿铁打。这两个小赛尔也和赛小息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就他们几个?”盖亚问道。
“米咔。”米咔的小脑袋点了点,见他们终于脱离危险,米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那好,我们走吧。”
雷伊和盖亚分别把小赛尔们扛在手中,正准备离开,忽然感到一阵窒息,仿佛周围的空气在顷刻间被抽了个精光,一种难以想象的威压扑面而来。
“是他!”这种感觉和不久之前那次一模一样!
雷伊感到自己好像处在一个完全真空的环境,在这巨大的压力下,他的身体简直要被压得四分五裂了!他费力地扭头看向盖亚,发现盖亚与自己的情况完全相同,他们俩谁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目光相互交流。
雷伊和盖亚身上的光芒顿时暴涨,企图用身体的能量拼命抵挡扑面而来的强大威压。然而几乎在同一刻,威压突然消失了,一切又恢复如常。
就叫作希望吧。这个能源矿石将是赛尔号的希望,更是地球的希望。所以,从现在起,它就叫作希望!
黑暗的宇宙中,一艘银白色的大型宇宙飞船静静地漂泊着。
这是来自地球的赛尔号,上面搭载了许许多多的赛尔机器人,尽管同样是机器人,但与宇宙海盗不同,他们对于精灵是非常友好的,并获得了许多精灵的信任和友谊,比如雷伊和盖亚。
这还是雷伊和盖亚第一次登上赛尔号,这与精灵世界截然不同的高科技飞船,让他们相当惊奇。
雷伊和盖亚大驾光临?得到消息的罗杰船长和雷蒙教官迫不及待地来到接待舱,一眼就看到了宛如金色雷电的雷伊和浑身充满着斗气的盖亚。这是一种超脱天然的独一无二的气势,仿佛是在向万物展现他们的王者身份。
这就是站在宇宙顶端的精灵啊···.··
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雷伊和盖亚也看到了他们,微微点头示意后,就把小赛尔们交给了他们,并简单地说明了来意:“我们是在诺亚星上发现他们的,那里现在比较危险,而他们又都昏过去了,所以我们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罗杰船长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几个小赛尔后,神情严肃地命人叫来了茜茜机械师,这才郑重地向雷伊和盖亚道谢。
“罗杰船长见外了,赛小息是我们的朋友。”雷伊说道,“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罗杰船长一再挽留,但雷伊和盖亚还是执意离开。
在他们走后不久,茜茜机械师急匆匆赶来,为几个小赛尔进行紧急检查,过了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只是能量不足,等补充了足够的能量,系统重启后就会醒过来了。”
“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至少要两三天。”
罗杰船长点点头,让医务赛尔把赛小息、阿铁打和卡璐璐送进了医务室,又把昏迷中的米咔送去了派特博士那里。在抱起米咔的时候,罗杰船长注意到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奇怪的项链。
“这是什么?”罗杰船长拿了起来,这块石头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是仔细看,却能够发现,这石头上有一小部分是透明的,表面还有暗绿色的微光在流转。
“赛小息他们是为了寻找能源才去诺亚星的吧?”罗杰船长突然问道。
“是的。”雷蒙教官回答道,“我们一共派出了十队小赛尔,赛小息他们正好被派到了诺亚星。”
“米咔脖子上的这块石头,看上去有点像是能源矿石。”罗杰船长思索了一会儿,略带犹豫地说道,“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能源矿石,看来得让肖恩博士好好检测一下。”
雷蒙教官紧张地问道:“你是说,这有可能是新能源。”
“我也不能肯定。”罗杰船长摇摇头道,“希望没有看错。”罗杰船长不是人类,而是集各种高科技技术于一身的赛尔机器人,他的大脑芯片中储存了大量的资料,甚至比NoNo还要多。因此,这同样意味着······如果这真是能源矿石的话,将会是一种新能源!
肖恩博士接到命令后,匆匆赶了过来,接过了罗杰船长交给他的黑石头。
肖恩博士仔细打量了一阵,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肯定地回答道:“这是新能源!但里面的能源含量需要进一步检测才能得出。我现在就回实验室!”
“我跟你一起去!”
罗杰船长说着,与雷蒙教官还有肖恩博士一起,往实验室的方向跑去。
肖恩博士飞快地推开实验室的门,来到位于角落的一台金属仪器前,并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黑石头放进了仪器上的透明器皿中,又注进了一种浅蓝色的液体。
肖恩博士观察着液体的变化,接连按下好几个按钮,然后又目不转睛地看着透明器皿。
器皿中,在特殊液体的刺激下,黑色石头的表面泛起了阵阵波纹。
肖恩博士连忙又打开了一旁的另一台仪器,只见在仪器的显示屏中,亮起了一个数字。紧接着,这个数字飞快地变化着······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变成了10000,并且还在继续增加。
在场的几个赛尔,哪怕再见多识广,这个时候,也不禁充满了狂喜。
仪器终于超过了负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的一声炸开,爆炸的冲劲让赛尔号也颤动起来。
实验室外的赛尔们一阵恐慌,而实验室内,几个赛尔都欣喜狂若!这个时候,别说只是炸掉一件仪器,哪怕是把肖思博士的实验室通通都炸了,他们也会开心地大笑。
被爆炸波及的肖恩博士,灰头土脸地傻笑着:“比对结果出来了,这确实是种新能源。而且这块小小的矿石所蕴藏的能源量,比我们现在所知含有能源最高的希罗瓦矿石还要高出至少二十倍。简单地说,凭这块直径只有一厘米左右的未知能源,至少能够维持我们赛尔号十天的能源供给!”
他一边说一边笑得更加开心:“还有一个更棒的消息!罗杰船长,你相信吗?我们现在所得到的这块矿石,其中的能源已经用掉了大半,留存着的最多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一!”
“百分之······百分之一?”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罗杰船长也无法保持冷静了,他声音微颤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只有百分之一的能源,就够我们赛尔号维持十天?”
“对!”肖恩博士激动地说,“这绝对是跨世纪的发现!罗杰船长,快为这能源矿石起个合适的名字吧。”
罗杰船长的身上也满是焦灰,就连白色的船长帽也灰乎乎的。他仔细思索片刻,开口了,一向严肃的声音里,充满了喜色:“就叫作希望吧。这个能源矿石将是赛尔号的希望,更是地球的希望。所以,从现在起,它就叫作希望!”
希望......
这是一个多好的名字啊!
为了寻找无尽能源,解救地球能源危机,赛尔号离开地球母星,踏上这条漫长的道路。经历了一次次的失望,终于迎来了希望······找到适合的能源了,他们终于能够返回地球了!
“雷蒙教官,赛小息他们去的星球确定是诺亚星吗?”
“是的。”雷蒙教官点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好。我们起程!我命令,赛尔号现在起程前往诺亚星,开采希望矿石!”
罗杰船长的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没多久,就听到赛尔号的主广播响了起来:“罗杰船长命令,赛尔号起程前往诺亚星,开采希望矿石。”
而没多久,又是一道命令:“各组SPT小队立刻到主控制室集合!”
接连的两道命令,让小赛尔们各个都一头雾水,他们都没有听说过希望矿石,而且这个命令也发布得太突然了吧?但是此时,他们也顾不上多想,马上就各就各位起来,赛尔号上的几组SPT小队也立刻赶往了主控制室。
在所有赛尔的合作下,赛尔号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航线,全速向着名为诺亚的星球驰去。在光速航行这一最新技木的支持下,仅仅过了几个小时,赛尔号就已经来到了这个沙出也星球的外太空轨道上。
站在主控制室中的罗杰船长,遥望着眼前这个沙黄色的星球,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很快,他摇摇头,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接下来的登陆中......
“我命令,赛尔号登陆诺亚星。”
“罗杰船长命令,赛尔号登陆诺亚星!”
“赛尔号所在轨道调整结束,切入大气层角度设定完毕,复检第三次开始····..”
“复检结束,所有设备完好无损,第三次数据检验开始......”
“所有数据吻合,三十秒后,赛尔号下降,倒数计时三十秒,二十九秒,二十八秒·....”
在赛尔号中央超级电脑的指引下,庞大的银白色宇宙飞船开始向沙漠星球降落。
罗杰船长站在主控制室内,一边听着各方面信息,一边下达各项指令,在他的指挥下,赛尔号进入了诺亚星的大气层。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平稳下降中的赛尔号,反重力系统突然失效,以符合重力加速度的方式向下方急坠。
在其下方,是数千米高度的空间,一旦坠地,等待赛尔号的只有一个下场!
由于反重力系统的关系,赛尔号在宇宙空间内可以模拟重力,不会让飞船内的赛尔们处于失重状态,而在进入星球后,反重力系统则可以克服星球重力的牵扯,让赛尔号始终都能够保持平稳的飞行状态。因而当反重力系统突然失灵,赛尔号毫无准备地向下坠落时,突如其来的颠簸,让船舱内毫无防备的赛尔们全都滚成一团。
赛尔号内混乱不堪!
罗杰船长反应迅速地拉住了控制台,打开主广播,喊道:“各位赛尔请注意,赛尔号反重力系统可能出现故障,将紧急迫降,各位赛尔请抓紧手边的栏杆!”
罗杰船长镇定的声音让赛尔们从混乱中缓过了神,手边有栏杆的赛尔们紧紧地攀住了栏杆,但更多的赛尔则在剧烈的颠簸中,不停地翻滚着。
几千米的高度对于正在笔直坠落的赛尔号而言,简直低得可怜。
罗杰船长在主控制室内紧张地指挥着,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好几条命令接连发出。
三千米、两千米、一千五百米、一千米......
千钧一发之际,赛尔号的尾部喷射出了一阵火焰,带动着赛尔号往前急冲。
伴随着一次剧烈的震荡,赛尔号砸在沙漠上,在火焰喷射的推力下,向前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整个赛尔号陷入沙中十几米深度,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赛尔号内一片狼狈,不过好在,他们都是赛尔机器人,机体使用了最新型的合金,总算没有被撞扁,但都是一副被撞蒙了的样子,好半天,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主控制室内的罗杰船长率先回过神,他扶着控制台站了起来。透过监控器,罗杰船长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沙漠,但是现在,这沙漠对于他而言却意味着希望。
“诺亚星,我们终于到了···...”
同一时刻,与诺亚星同处一个星系的莱卡星,则笼罩在电闪雷鸣之中······
在莱卡星上,有一座斯加星系上规模最大的海盗基地。这是一个由黑色金属构成的古怪建筑物,占地面积极大,就算在大气层外,也能清楚地看到它的存在。
“莱卡星······就是这里吧?”
厚厚的乌云夹带着电闪雷鸣,雷伊和盖亚站在莱卡星的大气层外。
“我们走吧。”
他们纵身一跃,俯冲入大气层。
海盗基地外,许许多多的海盗杂兵正在来回巡逻,防守得十分严密。
“哼。”盖亚不屑一顾地轻哼出声,两手交握在胸前,一个硕大的光球渐渐呈现在他的双手之中,“就凭他们,还想拦住我?”
他的双手往前一推,光球化作了陨石,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轰-”的一声,直冲而下。
“哇,有流星......”
还没等他们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又是一个光球从天而降!
轰一
又是一拨海盗杂兵被炸飞,余下那些相互看了看,大喊大叫着四处逃窜。
“别想逃!”盖亚怒气未消,又一个光球在他手中慢慢成形,可是这一次,雷伊却拦阻住了他,“等等,盖亚。”
盖亚不解地看着他,但手中的光球却已经散去。
“混乱一些对我们更有利。”雷伊说了一句,双足在空中微微一蹬,率先向海盗基地的方向俯冲而下。盖亚不甘心地微哼一声,也紧跟过去。
雷伊和盖亚宛若两颗璀璨的流星,落在海盗基地前,而直到此时,海盗杂兵们才注意到攻击自己的到底是谁。他们一窝蜂地拥过来,打算用人海战术擒住雷伊和盖亚,为刚刚牺牲的海盗杂兵们报仇。
“白光刃!”雷伊低喊一声,手中一个个白色光球化为了一道道白色的光刃,如百花盛开一样,凡是被它碰触到的机器人,身上就会冒起一道白烟,随即跌倒在地上。
此时,只见雷伊轻轻一跃,直接拦在了某个海盗杂兵跟前,抓住他扔向盖亚,然后又跃到了另一个前面,重复一遍这样的动作。
数秒后,盖亚的面前叠起了四五个海盗杂兵,雷伊这才走回来,拎起其中一个问道:“精灵们都被关在什么地方?”
盖亚终于明白雷伊这么费力是为什么了。这座海盗基地的占地非常广,在里面藏几个小精灵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而对他们来说,想要在这里找几个小精灵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与其到时候费工夫找,还不如先把这些海盗们给打怕了再问消息。由不得这些海盗不说实话!
亲眼看到雷伊的实力有多强,被他逮住的宇宙海盗们各个瑟瑟发抖,简直就是问一句答十句,还抢着回答,估计是怕自己稍一延迟就会变成废铁。
“我们走吧。”在得知精灵们都被关在地下一层后,雷伊顺手打晕了几个海盗杂兵,和盖亚一起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进了海盗基地。
地面层与地下一层有长长的金属楼梯相连,这里黑黢黢的,只有墙壁两侧点着微弱的灯。
当雷伊和盖亚踏出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就听一声“砰-”,在他们的身后落下了一扇金属门。
黑黢黢的四周亮了起来,一个头上长着银白色牛角的紫蓝色机器人,嘿嘿笑着站在他们面前。
这个机器人他们都认识,正是让他们深恶痛绝的宇宙海盗艾里逊!
“是你?”
“嘿嘿,真没想到,雷伊和盖亚居然会一块儿来。等把你们抓住后,老大一定会表扬我的。”他嘿嘿直笑,就好像已经把雷伊和盖亚带回去请功了一样,“要是把你们俩送去诺亚星,不知道会形成多么强大的能量结晶呢·····嘿嘿嘿!”
能量结晶?
雷伊一怔,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盖亚大步踏了出去,直视着艾里逊,沉声道:“把精灵们都放了。”
“嘿嘿嘿,行啊,要是你们有能耐的话......”艾里逊阴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巨大的黑色精灵从他的背后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浑身长着红毛、四爪金黄的兽形精灵,他有着矫健的四肢,双目赤红,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血红色肉瘤,看上去好像长了三只眼睛一样。
艾里逊在他的背后轻轻一拍,他猛地震颤一下,瞬间狂暴起来。大嘴一张,一团赤红如血的火焰,向站在他正前方的雷伊和盖亚喷去。
雷伊和盖亚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迅速地直接冲自己动手。
盖亚神色一凝,缓缓地伸出手,那个气势惊人的火球竟然被他一把抓在了手里。他的两只手缓缓揉捏,把火球捏成了一个实体:“身为精灵,你竟然帮助宇宙海盗!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了......”
“嘿嘿,你上当了!”
艾里逊忽然响起的声音让雷伊神色一动,连忙叫道:“盖亚,快扔掉!”
可是,已经晚了,这火球仿佛是生命体一样,竟然一点一点地往盖亚的手掌心里钻。
盖亚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的全身一僵,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盖亚,你怎么了?盖亚!”雷伊焦急地呼唤道。
“嘿嘿,你们没想到吧。希迪鲁其实是火系和超能系双系精灵!你们好像是好朋友吧,好朋友的自相残杀绝对是最有趣的,嘿嘿嘿!”
雷伊一惊,再也顾不上可恶的艾里逊了,担忧地看向盖亚,呼唤道:“盖亚,你醒醒,盖亚!”
盖亚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泛起一层黑雾,他目光无神地直视雷伊,就如同被什么东西迷惑了心窍一样。盖亚缓缓举起手,手掌笼罩着一层紫色的斗气。
“嘿嘿!去吧,盖亚,把你的好兄弟干掉吧!”艾里逊狂妄地笑着。
“盖亚!”
“.....我没事......”盖亚的声音沉沉地响起来,他闭着眼睛,表情十分痛苦,过了一会儿,手掌中的紫色斗气化为了一抹白光,白光渐亮。
与此同时,一个暗红色的火球从他掌心中慢慢升腾而起,这个火球的表面流转着黑暗的波纹,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你,你你····.”艾里逊难以置信,连声音也颤抖了。他本没有想到,盖亚居然这么容易就摆脱了超能系精灵希迪鲁的控制,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希迪鲁,你愣着干吗,继续攻击!”
希迪鲁发出一声怒吼,狂暴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流露了出来,张开嘴,一个比刚刚更大的火球冲到了离盖亚不足一尺的地方。
“可恶!”盖亚一声低喝,扬手一抛,两个火球在半空中撞在一起,一阵电光火石后,轰然散开。
盖亚的脚微微一屈,身体像一支箭一样向着希迪鲁猛冲,途中接起了至少四五个火球,紧接着又抛开,让它与其他的火球对撞。盖亚的速度极快,只一晃眼就到了希迪鲁跟前。
希迪鲁一声怒吼,疯狂地向盖亚扑过来,一口咬住了盖亚的肩膀。
雷伊焦急地大喊一声,正要过来,就见盖亚冲他缓缓摇头。于是,雷伊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默默地直视着盖亚。
盖亚伸手揉了揉希迪鲁的头。
“我都知道了······好孩子,你累了吧,睡一会儿吧。等你醒来,噩梦就会醒了·····”声音刚落下,他举起手,斩向希迪鲁的脖子。希迪鲁的身体一软,慢慢地摔倒在地上。
盖亚抬起头,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中折射出愤怒的光芒,艾里逊不由得恐惧起来。
艾里逊干笑两声,慢慢地往后挪着,可是刚走出几步,就觉得身体一轻,忽然发现,自己被盖亚一把拽住提了起来。
“哈哈,盖······盖亚,我可是小人物,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一般计较了,你们要找的精灵都在里面,快去吧!我替你们望风啊······”
盖亚左手提着艾里逊,右手紧紧握拳,浓重的斗气在他的拳头上弥漫。他慢慢地举起拳头,可就在这个时候,盖亚的身体忽然一僵,脚步不稳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连手上提着的艾里逊也掉落在地上。
盖亚的脸色很不对劲,脚下摇摇晃晃的,雷伊连忙上前扶住他。眼看着他们正顾不上自己,艾里逊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准备逃走,可是脚下刚一动,就被雷伊数道白光刃击倒在地上。
“我没事···..”好一阵子,盖亚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道,“雷伊,你相信吗?这个宇宙中,居然会有如此强大的恶念。”
“恶念?”
“刚刚那团东西进入我掌心后,我就感觉到了血腥、疯狂还有杀戮,驱使着我想要杀光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想到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雷伊隐隐有些后怕。若不是盖亚意志坚定,又实力卓绝的话,真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他听盖亚又说道:“在这些杀戮的意识中,我还看到了希迪鲁的记忆·····”盖亚身上怒意极速弥漫,咬牙切齿道,“他是被宇宙海盗利用某种技术制造成的变异精灵,而且他们为他植入了一种特殊的黑暗特质,让他打从出生起,就只懂得杀戮,疯狂地杀戮·····宇宙海盗们居然这样残害精灵,实在是太可恨了!”
雷伊沉默了,他完全能够理解盖亚的愤恨,因为此刻,他的愤怒一点也不亚于盖亚!
“宇宙海盗···”盖亚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总有一日,我盖亚,一定会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他将目光缓缓地投向了艾里逊,一步步地向他走了过去。
“等等,等等,英雄,你饶了我吧。”艾里逊高举双手,泪流满面道,“我其实也不想成为宇宙海盗,我都是被逼的,你就放过我吧!”
一团白色的光凝聚在盖亚手中,一下子膨胀起来。
“等等······对了,我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要告诉你们啊!”艾里逊一边往后退,一边急急忙忙地说道,“你们去过诺亚星吧,你们想不想知道诺亚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密,一不小心,说不定全宇宙的星球都会变成沙漠的......”
盖亚的动作停了下来。
艾里逊见状松了一口气,干笑了两声道:“只要······只要你们肯放了我,我就把我知道的通通都告诉你们....”
盖亚心动了,他用目光征询了一下雷伊的意见后,将手慢慢放了下来,声音低沉道:“说吧。”
艾里逊转了转眼睛,说道:“你保证会放了我吗?”
“哼。”盖亚轻哼一声,“我盖亚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不过,你要是敢骗我们的话...”
“不敢不敢。”艾里逊忙不迭地摆手。
益亚又是一声冷哼:“说,诺亚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里逊支吾两声,见盖亚身上杀气再现,连忙说道:“其实,我们宇宙海盗在诺亚星上曾经有一个矿场·.....”
益亚用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直视着他:“诺亚星的环境就是被你们给破坏的?”
“不,不,当然不是。”艾里逊吓得直摆手,“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直到有一天突然地震了。在地震之后,星球上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藤蔓植物,这种藤蔓能够吸收所有物质的能量,把它们变为沙子。诺亚星其实就是被吸干了能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真的不是我们宇宙海盗干的。”
雷伊和盖亚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他们虽然知道被黑色藤蔓吸干的生物会变成沙子,可是却没有想到,诺亚星的沙化现象居然是这样形成的。
艾里逊没有留意到他们的表情,生怕自己会变成废铁,急急忙忙地说道:“那种藤蔓实在是太可怕了,它什么都吃。先是吃光了诺亚星上的所有资源,接着又吃掉了我们的基地和宇宙飞船,然后就是精灵们,甚至还包括机器人····我们好多同伴都被藤蔓吸干能源,变成沙子了·.....”
“活该。”盖亚愤愤地说道,他的眼神让艾里逊又打了个冷战,直往后面缩。
“于是你们就逃离了诺亚星?”雷伊问道。
“是,是的。”艾里逊慌忙点头。
“后来为什么又把精灵送到诺亚星上?”
“因为·····”艾里逊偷偷看了雷伊和盖亚的脸色,弱弱地说道,“因为矿物·....”
“大声点!”
“因为矿物!”说完这句,艾里逊的声音又弱了下来,“因为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们发现,那些藤蔓在吸收了足够的能源后,就会把这些能源压缩成一种黑色的晶体·····所以我们就抓了很多的精灵,让藤蔓吸食足够的能源,来为我们产生源源不绝的矿石!这就叫作无限矿石计划......”
感受到雷伊和盖亚刺骨杀机的艾里逊连忙哭丧着脸继续说道:“其实这真不关我的事,当时我可是坚决反对的!”他用手臂擦着脸颊,假惺惺地抽泣道,“这些小精灵,实在是太可怜了......呜呜。”
“闭嘴!”盖亚低喝一声,他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怒火又涌了起来,层层的黑雾遮盖在他如红宝石般的眼睛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吓得艾里逊缩起了身体,想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就差没钻到地底下去了。
雷伊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希迪鲁呢?”
“我真不知道!”艾里逊连忙撇清关系,“他被送来基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该死!”盖亚冷冷地喝道。
艾里逊一哆嗦,忙不迭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诺亚星的引力很奇怪,普通的飞船只要一进入大气层就会坠落,所以我们花费了好大的工夫改造飞船··..·”他的声音渐轻,因为他发现雷伊和盖亚对此根本不敢兴趣,于是他哭丧着脸说道,“我真不知道了,盖亚,你就放过我吧。呜鸣····..”
盖亚声音冰冷:“我盖亚既然答应了,这次就放过你。但是,要是再落到我的手里·.....”
“不会的!不会的!”死里逃生的艾里逊忙说道,“我今天回去就退出宇宙海盗,以后一定发誓当一个好机器人。”
盖亚懒得听他多说,一掌把他击昏后,又看向了昏倒在地的希迪鲁,然后默默地走向金属门,伸手缓缓推开:“雷伊,我们进去吧。”
光线瞬间明亮了一些,一眼望去,里面是几排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十几个精灵,最外面的几个精灵似乎发现了他们,引发了一阵骚动。
“你们都是被宇宙海盗抓来的吗?”眼看着这一幕,盖亚低沉着声音问道。
静默了片刻后,一个像岩石一样的精灵-小岩怪率先回应他:“你们是谁?”
“我是盖亚,他是雷伊。”盖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又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雷伊,盖亚?”小岩怪不敢相信地喃喃着,“······你们真的是雷伊和盖亚吗?”见他们点头,他兴奋得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伙伴们,雷伊和盖亚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我们能回家了!”
地下一层一下子全乱了。
精灵们一股脑儿地拥了过来,他们一个个都扒着铁笼子的栏杆,原本灰蒙蒙的眼睛里,在这一刻全都充满着期待。
“太好了,我们能回家了!”
“雷伊,盖亚,谢谢你们,你们是最棒的精灵!”
“呜-我想回家,呜呜-”
雷伊和盖亚的耳朵里涌现的全是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虽然强大无比,却也没有经历过类似的场面。雷伊索性不再多说什么,使用白光刃砍断了最近的一排笼子,里面关着的精灵们你挤我、我挤你地蜂拥出来,似乎害怕落后一步,又会被关起来。
雷伊和盖亚只觉得有些心酸,想到在诺亚星上那些被藤蔓和沙海吞噬的精灵,面对这些相信自己的精灵们,他们语气坚定地说道:“放心吧,你们安全了!”
喜极而泣的声音不绝于耳。
雷伊和盖亚相互看了一眼,尽管精灵们都已经救下来了,但光凭他们俩,要把上百个精灵一同带离莱卡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去找赛尔号。”雷伊思考了片刻说道,“赛尔们应该会妥善安置这些精灵的。”
盖亚想了想,也默默地点点头。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被他们寄予希望的赛尔号,此刻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这是赛尔号离开地球以来遭遇的最大危机,难道他们会沦陷在这个星球上,直到化为沙砾?
罗杰船长不敢想象。
在松软沙子的缓冲下,赛尔号终于成功地迫降在诺亚星上,但这一次的迫降也让赛尔号遭受了不小的损伤。
“暂时没有办法起飞了,是吗?”
“是的。”
“我了解了。”罗杰船长微微点点头,“原本我们就是为了希望矿石才来诺亚星的。技术赛尔继续维修赛尔号,至于其他的小赛尔······雷蒙教官,就由你来带领他们,登陆诺亚星,寻找希望矿石!”
“是!”雷蒙教官大声领命,走出主控制室。
看着窗外的沙黄色土地,不知为什么,罗杰船长有种非常压抑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正走在一个满是地雷的地方,连下一步怎么踏出都有些不知所措。
罗杰船长有预感,这个星球一定存在什么未知的危险。
罗杰船长沉默地拿起放在控制台上的希望矿石,为了能够找到无尽能源,他们的宇宙之行,原本就是充满着危险的。而这希望矿石绝对值得他们冒这一次险!
一个小时后,雷蒙教官带着最先进的采矿机械和一百多名小赛尔离开赛尔号。这些小赛尔都是赛尔号的希望,也是赛尔号上近半的精锐。
在得知自己的使命后,小赛尔们都兴奋极了。
要是能够找到希望矿石,带回地球,缓解能源危机的话,他们一定能够成为地球上的大英雄和所有小赛尔们的偶像!
脚底下的沙子软绵绵的,没走多久,小赛尔们的机体上就蒙上了一层沙子,但这丝毫没有妨碍小赛尔们的积极性。
“有发现,前方五百米,有大量希望矿石!”
“哇-”
“真幸运啊!”一个天蓝色的小赛尔开心地说道。
“不不!”另一个绿色的小赛尔摆摆手,一本正经道,“这说明诺亚星上的希望能源实在是太丰富了,所以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就找到了!”
“哇哇!”红色的小赛尔兴奋道,“那我们开采足够的希望矿石后,是不是就能回地球了?”
“我们不如就在诺亚星上建立一个矿场,这样地球就永远不会有能源危机了!”
“哈哈,说得对!真是个好主意!”
雷蒙教官面带微笑地看着小赛尔们,并没有阻止他们说笑,因为现在他的兴奋完全不亚于他们!
在NoNo的指引下,赛尔们在离开赛尔号十公里远的地方,搭建出了一个临时的采矿基地,小赛尔们各就各位,忙活起来。
营地的中央,数台大型的新型采矿机忙碌地运作着,巨大的钻头钻人沙子底下,带起了震耳欲聋的“轰轰”声。
小赛尔们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
但是,他们的采矿行动开展得并不顺利,不知道怎么回事,钻头在到达沙层下方三百米的深度时,蓦然停了下来。
“咦?雷蒙教官,你快来看!”眼尖的小赛尔突然发现,在显示屏上,标注着采矿机能源量的数字正在急速下降。
雷蒙教官连忙过去,他的履带在沙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好奇怪!”
这采矿机是最先进的,而且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检查过了,并且储满了能源,正常至少能够使用一个星期呢!
“这台也有问题!”
“这里也是!”
随着小赛尔们的一一报告,雷蒙教官惊诧地发现,他们带出来的三台采矿机居然出现了同一个问题。
雷蒙教官没有办法,只能让小赛尔们取出钻头,看看在沙子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钻头很快就被取了出来,在看到钻头的一瞬间,小赛尔们都惊愣住了。
在钻头上面,正缠绕着几根黑色的藤蔓,藤蔓上伸出细小的触须,这些触须乍一眼看起来很柔软,却生生地刺进了坚固的钻头里面。而且,小赛尔们眼睁睁地看着钻头竟然一点点地变小了·····直到最后,钻头的残留部分,变成了极少量的沙子颗粒掉在沙地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是精灵,还是植物?”一个小赛尔忍不住惊呼,他的声音里隐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
“啊-”突然一声尖叫,一根黑色的藤蔓突然从沙子底下蹿了起来,缠上了离它最近的一个小赛尔的腿,那个小赛尔恐慌地大叫起来,“救我,它在吸我的能量,救我....”
营地一阵骚动,越来越多的黑色藤蔓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起来,紧接着又有一些小赛尔遭了殃。
“小赛尔们,立刻救援!”雷蒙教官大喊了一起,率先拔出激光刀向最近的黑色藤蔓砍去。然而,他的刀芒一与藤蔓碰撞在一起,就骤然消失了!这些可恶的藤蔓不仅“吃掉”了激光刀,甚至还顺着激光刀爬到了雷蒙教官的手臂上··..·
“不!雷蒙教官-”
小赛尔们惊恐地大叫起来!
赛尔号上,罗杰船长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他明明是机器人,应该没有人类那种玄乎其玄的第六感,可是,他现在就是有些坐立不安。
他透过监控室的窗户往外看,一望无际的沙漠让他很好奇,这个星球曾经有过怎样的进化历程。
“罗杰船长。”
自动门往两边缓缓打开,一个小赛尔走了进来,向他报告说:“赛小息、卡璐璐和阿铁打都已经醒了。”
“哦?”罗杰船长一喜,撇开了心中的不安,说道,“我跟你过去看看他们。”
自从回到赛尔号后,整整两天,这几个小赛尔都没有醒来,罗杰船长真担心他们的大脑芯片是不是被损坏了。
来到茜茜机械师所在的医务室,罗杰船长欣喜地看到了几个能源充足、活蹦乱跳的小赛尔,他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而一看到罗杰船长,赛小息就奔了过来,急急地问道:“罗杰船长!小米呢,他也没事吧?”
“还在派特博士那里,恢复情况还不错,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哇,太好了······”赛小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次还多亏了小米。”罗杰船长说道,“是他找到雷伊和盖亚求救,才把你们救回了赛尔号。”
“啊!”赛小息、阿铁打和卡璐璐半张开嘴,一个个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小米真是太厉害了!”阿铁打挥舞着手臂说道,“他才是真正的战士!”
“嗯嗯!小米是勇士!”卡璐璐拼命点头。
“哈哈,那当然。”赛小息自豪地说道,“小米可是我的精灵!”
罗杰船长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现在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阿铁打拍拍自己的胸口,自傲地说道,“我可是未来宇宙第一战士,这种小伤才算不上什么呢······要是有什么艰巨的任务,就尽管交给我吧!”
罗杰船长欣慰地点点头:“那好,我命令你们立刻加入由雷蒙教官率领的采矿小队,进行希望矿石的开采!”
“是!”三个小赛尔毕恭毕敬地站着,大声回答道。
“说起来,这希望矿石还是你们带回来的呢,就请你们再为赛尔号带来新的希望吧!”
“呃,我们带回来的?”三个小赛尔面面相觑,赛小息弱弱地问道,“罗杰船长,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
“诺亚星。”
“啊!”他们惊叫起来,“这里是诺亚星?”
罗杰船长点点头,微微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怎么都是这副表情?对了,你们三个在诺亚星上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会弄到能量尽失的地步?”
“我们......”
三个小赛尔面面相觑,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在诺亚星上的情形,当时的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们几乎是在片刻间被吸干了能量,现在唯一还记得的就只有···...
“黑色藤蔓!”赛小息突然高声喊了起来,“罗杰船长,快点让赛尔号升空,离开诺亚星!”
“呃?”
“别说了,快点啊!”
“啊?”赛小息一惊,踉跄着差点没跌倒,“罗杰船长,快让雷蒙教官他们回来,不然的话,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
不仅是赛小息,就连阿铁打和卡璐璐也是一副惊恐的表情,这让罗杰船长觉察到了不妙:“赛小息,卡璐璐,阿铁打····你们告诉我,诺亚星上是不是有古怪?”
“对。”赛小息拼命点头,急急地说道,“诺亚星上有一种很奇怪的黑色藤蔓,我们的能量就是被它吸走的!”
“是的!”阿铁打显然比赛小息和卡璐璐知道得更多,急急忙忙地插嘴道,“不只是这样,我们的小飞船还变成了沙子,肯定也是这黑色藤蔓干的!诺亚星太危险了!罗杰船长,我们要快点离开才行!”
他忙把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一五一十地报告给罗杰船长,而赛小息和卡璐璐则在一边拼命补充。
听完了这一切,罗杰船长依然有些半信半疑:“若真像你们说的,你们现在不可能好好的啊?”
的确,几个小赛尔在被送回赛尔号时,虽然身上只有不到1%的能源,可并没有像阿铁打说的那样变成沙子。
“呃····.·”阿铁打也不明白,迟疑地猜测道,“······可能是因为它们怕了我这个未来宇宙第一战士······”
赛小息和卡璐璐一脸黑线,他们觉得,罗杰船长这下更不会相信他们了。
罗杰船长沉思了一会儿:“我并非不相信你们,只是你们说的这些也太不可思议了.····希望矿石对赛尔号,不,对地球来说,意义太重大了,我不能因为你们这几句话,而放弃诺亚星,放弃希望矿石。”
“可是......”
三个小赛尔正努力想要说服他,这个时候,医务室的门自动打开了,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赛尔。他是负责监控赛尔号状况的赛尔卡格,他一进来就非常着急地说道:“罗杰船长,不好了!赛尔号的能源储备正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
这绝对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噩耗,罗杰船长沙哑着声音说道:“你说什么?”
卡格又重复了一遍,并补充道:“以现在的速度,我们的能源储备很快就会被消耗光的!”
“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了吗?”罗杰船长顿了顿,猜测道,“难道是我们在迫降的时候,能源储存舱损坏了?”
“不,我查过,能源储存舱一切完好。”卡格焦急地说道,“现在完全查不出原因,罗杰船长,我们该怎么办?”
“不可能!不可能会查不出原因!”
听着罗杰船长和卡格的对话,小赛尔们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赛小息再也忍不住了,喊道:“等等,一定是黑色藤蔓!”
“黑色藤蔓?”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罗杰船长依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派出了赛尔进行查探,而结果却是......
赛尔号接触沙子的地方出现了黑色触须,这些触须根根深人赛尔号的机体,贪婪地吸食着赛尔号的能量,甚至还开始腐蚀起了赛尔号的底层!
触须密密麻麻,就仿佛是恶魔的利齿,在一点一点地分解着赛尔号!
罗杰船长惊呆了,在他的命令下,赛尔号上的科学赛尔们迅速统计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以现在的速度,只需要三个多小时,赛尔号的能量就会被这黑色藤蔓吸食一空!
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速度,要知道赛尔号上存储的能源可是绝对够一个大城市使用一个月的啊!现在居然只能维持短短的三小时?
还未等罗杰船长消化掉这个坏消息,又有噩耗传来......
十公里外,由雷蒙教官带领的采矿队,遭遇到了古怪的黑色藤蔓袭击,虽然赛尔们勇敢反击,但依然伤亡惨重,已经有几十个赛尔,在被吸光能量后,分解成了沙子......
罗杰船长无力地靠在主控制台上,半天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变成沙子······莫非赛小息他们真的没有胡说?
这么说来,三个小时后,当黑色藤蔓吸光了赛尔号的能源后,是不是就轮到了赛尔号的本体?
而偏偏现在,赛尔号根本无法起飞!
我教导过你们,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轻言放弃。我们誓将与赛尔号共存亡!
莱卡星上,雷伊和盖亚正准备起程。
他们放出了所有的精灵,又把莱卡星上的宇宙海盗全都关到地下一层,这样一来,没有人通风报信,其他的宇宙海盗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发现莱卡星的变动。
只有希鲁迪,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为避免他醒来后的狂化,只得让冰系精灵把他冰冻起来,等以后再去寻找可以解除黑暗基因的方法。
与精灵们挥手道别,雷伊和盖亚一同去追赶赛尔号。
可是在他们找到赛尔号之前,却从一个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赛尔小队口中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噩耗-赛尔号居然去了诺亚星!
雷伊和盖亚面面相觑,他们记起当时走得急,好像忘记告诉那些赛尔发生在诺亚星上的异变。
可是,赛小息他们应该都知道啊!
“雷伊,怎么办?”盖亚认真地征询雷伊的意见。
现在的诺亚星相当危险,哪怕对他们而言也一样,但是赛家用器人···雷伊和盖业对赛尔机器人都有一些好感,而赛小息、卡璐器和阿铁打更是他们的朋友,将朋友置于危险之中而不理,这不是雷伊和盖亚的作风。
雷伊只略微思索了几秒,就做了决定:“我们去诺亚星。”
“嗯。”
两个精灵相视一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们,是最了解彼此心意的。
雷伊的身上雷光闪现,而盖亚则被团团斗气所包围。他们化作两道流星,在黑暗的宇宙中一掠而过,向着诺亚星的方向疾行而去。
没多久,那个沙黄色的星球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而就在这一刻,他们突然感觉到,在沙黄色的星球上,有某种生物正在审视着他们。
这个生物非常强大,仅仅只是远远而来的目光,就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冷战。
“是他!”雷伊吃惊道。
“嗯,”盖亚点头,“我也感觉到了。”
这种目光和恶念,他们非常熟悉,在诺亚星上,他们曾多次感受到过。
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甚至连“他”是不是精灵都不知道,更别说想办法对付他了。
“我们走吧。”雷伊凝望着远处的诺亚星,坚定地说道,“不管他是谁,我们的目的还是不会变的。如果他再出现的话,就让我们好好会会他吧!”
“好!”
盖亚豪气顿生,他们俩化作了一金一黑两道流星,冲向诺亚星。
冲破大气层,雷伊和盖亚再度来到诺亚星。
他们正准备分头去找赛尔号,雷伊却眼尖地看见不远处,竟然有一队赛尔机器人。
他们的样子十分狼狈,奔跑躲闪着从沙子底下蹿出来的黑色藤蔓,但显然,他们正处于下风,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藤蔓的追击。
在短短的几秒里,雷伊和盖亚就亲眼看到,有几个赛尔被吸干能源变成了沙子。
“我们去吧。”雷伊喊了一声,率先冲向地面。
雷伊的手中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球,只听他大喝一声,光球从他手中推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在了藤蔓最为密集的地方。
金色光芒暴涨,在这巨大的冲击中,漫天的黄沙飞扬起来。
沙漠上的小赛尔们这时也注意到了天空的动向,这险象环生后的惊喜,让小赛尔们欣喜若狂。
“啊,是雷伊和盖亚!”
这个时候,雷伊听到有谁在叫自己。
扭头一看,只见一艘造型古怪的敞篷式战车正往自己的方向驶来。它有着大大的炮头,通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金属光泽。
三个他们所熟悉的小赛尔坐在里面,冲自己不停地挥着手。
“你们也来啦,哈哈,谢谢你们上次救了我们!”坐在敞篷式战车里,赛小息向着他们猛挥手。
雷伊微微笑了,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沙漠上的小赛尔们压力顿减,雷蒙教官立刻控制局势,组织反击。
不过,因为这藤蔓也会吸收精灵的能源,而小赛尔们多少都吃过亏了,所以没有放出各自的精灵,攻击力明显下降了一大截。
好在还有赛小息他们驾驶的敞篷战车在半空支援,终于稳住了局面,小赛尔们的伤亡也减少了。
残酷的战斗终于画上了句号,所有的黑色藤蔓终于全都被消灭了。
小赛尔们相互拥抱,大声欢呼。这一次的死里逃生,让他们都忍不住痛哭出声。
但是雷伊和盖亚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藤蔓的生命力到底有多么旺盛。
雷伊和盖亚落在了沙地上,紧接着,赛小息他们也驾驶着敞篷战车缓缓地靠过来。
也不等他们道谢,雷伊就直接说道:“快点离开这里,这黑色藤蔓很快又会出现。”
“你说什么?”雷蒙教官听到了雷伊的话,紧张地问道。
因为骤然失去了70%的能源,雷蒙教官的样子十分疲惫,
“赛小息,卡璐璐,阿铁打,只能拜托你们回赛尔号求援了。”
“不行啊,雷蒙教官。”赛小息沮丧地说道,“这里的重力非常奇怪,小飞船根本无法飞行。”
“那这激撞炮?”
雷蒙教官微微一颤,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我们通通牺牲了,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能放弃希望,一定要保住赛尔号.·····保住地球的希望!赛小息,你们是勇敢的小赛尔,和雷伊、盖亚一起回赛尔号吧,而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我们不走!”卡璐璐坚定地说道,“一定会有办法的,大家一定能够回到赛尔号的。”
“就是。”阿铁打拍拍胸口说道,“我可是要成为未来宇宙第一战士的赛尔,怎么能够临阵脱逃呢!”
“那个···”赛小息犹豫了,他扭头看看卡璐璐,又看看阿铁打。
从刚刚到现在,他已经亲眼看到不少小赛尔英勇牺牲,化为沙子,赛小息非常害怕,他甚至恨不得立刻掉头逃回赛尔号,然而····赛小息艰难地闭起眼睛,鼓足勇气说道:“我,我们留下来!”
“啊!”
“你们......”
有一个小赛尔突然一声尖叫,只见刚刚平静了不到三分钟的沙漠再度化身为黑色藤蔓的“巢穴”,它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只要有可乘之机,就会狠扑上去,贪婪地吸食着小赛尔们的能量。
“极电千鸟-”
“石破天惊-”
雷伊和盖亚各自从两边向黑色藤蔓包抄过去,众多绝招接连使出,有好几次都险险地与藤蔓擦过,费了好长的一番工夫,才又把这波的攻击压了下去,不过,还是牺牲了两个小赛尔。
呼呼——
雷伊和盖亚轻喘着气,连续的战斗,就连他们也觉得有些累了。
“它们变强了······”雷伊喃喃自语。
盖亚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他看向了慌作一团的小赛尔们,声音里不禁透着一丝不耐烦:“别啰唆了,走吧。我和雷伊会护送你们的。”
雷蒙教官点点头,但并没有说谢谢,他很清楚此后这一路上会有多么凶险,雷伊和盖亚完全可以自顾自离去,但是他们却选择了涉险。话说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远不是一声道谢能够抵消的。
他立刻组织起幸存的小赛尔,战斗型赛尔走在两侧,而科研型赛尔走在中央,排成一列,向赛尔号走去。
雷蒙教官在队伍的最前面,而雷伊和盖亚则和驾驶着激撞炮的小赛尔们一起在最后面殿后。
看着精神抖擞的赛小息他们,雷伊忽然心念一动道:“你们当时也是遇上了黑色藤蔓吧?”
赛小息微微一愣,点点头。
“那为什么你们没有变成沙子?”
无论任何东西,在被黑色藤蔓吞噬完能源后,就会分化成沙砾,而唯一例外的就只有赛小息、卡璐璐和阿铁打这三个小赛尔以及精灵米咔。
赛小息摸摸头,也有些茫然:“是哦······为什么呢?明明那个时候,连我们的小飞船也变成了沙子。”
“哈哈,肯定是这些家伙怕了我这未来宇宙第一战士!”
面对阿铁打莫名的扬扬得意,卡璐璐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向雷伊解释道:“我们也不知道原因,但是那个时候,我们确实感觉到了能量在大量流失,然后不久就意识不清了。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赛尔号了。要是我们能够弄清楚原因的话······说不定,我们就能够救下这些小赛尔,甚至是赛尔号了!”
“这么说,”雷伊思索了一下道,“当初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奇怪的事吗?”
这可是事关赛尔号和小赛尔们生死存亡的大事,三个小赛尔们拼命地回想着。
可是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赛小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NoNo说我们站的地方有大量能源,所以就挖了一会儿,没想到果然有--就是罗杰船长说的希望矿石。”
“希望矿石?”雷伊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嗯,罗杰船长说,这种矿石里含有大量的能源。”赛小息忙不迭回答道,“不过这种矿石真多,我们那天才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好几块,我还把我的那块分给了米咔呢!”
“就是米咔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奇怪的石头?”
赛小息一听,立即反驳道:“才不奇怪,明明是颗漂亮的黑水晶!”
“黑水晶?”
“对啊。”赛小息忽然眼睛一亮道,“我想到了,我身上还有上次采到的矿石呢!阿铁打,卡璐璐,你们也有吧?”
当时挖到的几块矿石,除了米咔的矿石一直挂在脖子上,让罗杰船长发现了以外,他们早就放进了随身带着的能源存储槽。
而他们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到这里支援雷蒙教官了,也没想到拿出来,甚至直到现在赛小息才突然记起来。
三个小赛尔先后拿出矿石,接着,他们全都呆住了。
最初在沙漠找到这矿石的时候,它绚烂夺目的光彩,让赛小息他们记忆犹新,可是现在,拿在手上的这个,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头啊!
赛小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反倒是卡璐璐忙不迭说道:“不对不对!当初我们找到它们的时候,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嗯。”阿铁打点头,认真地说道,“肯定是谁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换走了!敢偷我未来宇宙第一战士的东西,我一定要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看着他们手上光彩全无的石头,雷伊和盖亚在一瞬间不禁有些眩晕,就好像神魂都被吸了进去一样,不过好在只有一会儿,他们就都回过了神。
雷伊和盖亚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这石头,太诡异了!刚刚像是瞬间的能量尽失,而且差点迷了他们的心窍,也幸亏他们的意志比普通精灵更加坚定,这才能够侥幸靠意志力强行摆脱。
咦,能量尽失?同一时刻,雷伊和盖亚都想到了。
“赛小息,你们被藤蔓袭击的时候,身上都带着这个矿石?”
“米咔也是?”
赛尔机器人是与他们完全不同的生物,这倒也罢了,但现在看来,似乎米咔也没有受到这石头的影响,而且,他们在发现米咔身上挂着的矿石项链时,并没有感到类似这种就连心窍也要被迷惑的眩晕。
“原来是这样啊.·····”顿时,赛小息他们看这块石头的眼神完全不同了,赛小息还恨不得亲上一口。
但雷伊接下来的提醒,让他又呆住了:“这矿石对精灵有害,以后不要让精灵看到它们。”
“啊?”
赛小息正好奇地想问个究竟,只听雷伊又快速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可以化解危险的办法。盖亚,一会儿我需要你的协助。”
“好!”盖亚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就应承了下来。
队伍以最快的速度行走,大约走了两公里,就遭到了黑色藤蔓的又一次袭击,这些藤蔓很多都相当鲜嫩,应该是刚刚才重生完毕的。
在雷伊的暗示下,盖亚猛地往后疾奔,足有两三百米才停下脚步。他的双脚踏在沙漠上,在一瞬间,身上进发出了比以往强烈数倍的斗气。
紫黑色的斗气在刹那间直冲云霄。
原本正在攻击小赛尔们的藤蔓突然停住了,它们飞快地缩回到沙子底下,就和它们出现时一样的突然。
还没有等小赛尔们明白过来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无数的黑色藤蔓在两三百米开外盖亚刚刚站立的地方蹿了起来,它们的动作就像蛇一样灵活,游动着向盖亚的身体缠绕了上去。
“可以了,盖亚,我明白了!”
雷伊的声音刚落,盖亚的足尖微一点地,险险地在这些藤蔓的间隙中脱身而出。
盖亚身形一晃,到了雷伊跟前:“怎么样?”
雷伊沉稳地说道:“····这些黑色藤蔓对能量非常敏感,会主动去追逐周围最强大的能量,所以,我们轮流爆发身上的能量,吸引藤蔓的注意。这样应该能够护送这些赛尔们平安回去。”
这个办法雷伊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对他和盖亚来说,简直是太冒险了!
雷伊和盖亚相视了一眼,用力点点头,一跃退到了百米开外,爆发出了能量。他们相当注意控制强度,以免引来更多的藤蔓。
果然,正准备攻击小赛尔们的藤蔓全部被雷伊和盖亚吸引了过来,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下,这一波的攻击终于又暂时过去了。
“呼······”盖亚轻呼了一口气,“真是痛快!”
这个战斗狂在连番激战中,已是越打越猛,斗气环绕在他的身体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战神一样,威风凛凛。
雷伊落在盖亚的身旁,说道:“感觉到了吗?”
盖亚点头。
“它们越来越强了,不过······”他抬起双手,傲气凛人地说道,“我可不会输给这种东西。在这个宇宙中,最好的修炼果然还是战斗!”
“我们并肩作战吧。”
“那当然!”
他们相视一笑,回到了小赛尔们的身旁。
刚刚那场战斗,全都落在了小赛尔们的眼中,他们一个个握紧了拳头,为雷伊和盖亚加油,有些甚至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雷伊和盖亚充满威严的气势和凌厉的攻击,让本来有些沮丧的小赛尔们全都扬起了斗志。这一刻,他们已经把雷伊和盖亚奉为心中最强大的偶像。
“我们继续赶路。”
小赛尔们高声回答着。
他们一个个更加积极地防御起来,并且随时注意四周的动向。在接连遇到两波攻击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那艘熟悉的银白色宇宙飞船。
死里逃生的小赛尔们全都兴奋地大声呼喊起来,他们终于回来了,赛尔号!
然而下一刻,兴奋化为了惊恐。
银白色与漆黑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缠绕在赛尔号宇宙飞船上的黑色藤蔓,就好像是一张白纸上面的无数条黑线,显得犹为刺眼。
这一刻,小赛尔们都意识到,赛尔号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赛小息他们来支援的时候,曾把赛尔号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雷蒙教官,可是其他的小赛尔们却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一直以为只要回到赛尔号,就能够离开这个讨厌的星球,就能够彻底安全了,没有想到.····事情比他们预想的要糟糕得多。
强烈的失望几乎把他们给压垮了。
“小赛尔们,你们在怕什么?你们在担心什么?”在周围寂静无声的时候,雷蒙教官严肃的声音响了起来,小赛尔们都是他教导出来的,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我教导过你们,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轻言放弃。我们誓将与赛尔号共存亡!”
片刻的静默后,小赛尔大声回应着:“是!”
雷伊看向盖亚,认真地问道:“盖亚,我能和你并肩作战吗?”盖亚的红宝石眼睛微微闪烁,声音坚定地说道:“一直到死。
周围的黑色藤蔓全都被赛尔号的庞大能源吸引住了,小赛尔们乘机顺利地回到了赛尔号,而迎接他们的是如同英雄一般的掌声和敬意。
对于雷伊和盖亚的仗义援救,罗杰船长感激莫名。
形势危急,等其他小赛尔们离开后,罗杰船长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向雷蒙教官直接说道:“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雷蒙教官飞快地把路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罗杰船长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就听他说道:“刚刚我们已经弄到一些黑色藤蔓交给肖恩博士研究,这会儿,应该会有结果了。我们......”
“船长!罗杰船长!”罗杰船长的声音还未落下,肖恩博士蓝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跑了过来,而他的声音则先到了一步,“罗杰船长,我发现了,我发现了!”
这可是关系到赛尔号生死存亡的大事,罗杰船长一喜,忙转头说道:“发现什么了?我们有办法可以打败藤蔓吗?”
“我,我发现黑色藤蔓里面含有一种奇怪的物质,这种物质和赛小息他们带回来的希望矿石中的物质完全一样!”肖恩博士一口气说完。
肖恩博士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我的意思是,希望矿石和黑色藤蔓很可能是一体的!”
“啊?”罗杰船长惊诧极了,这绝对出乎他的意料,就连雷伊和盖亚也难以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完全有理由这样怀疑。”肖恩博士坚定地说道,在这一刻,他就是一个最最严谨的科学家,“希望矿石中含有的能量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这并不符合宇宙定律。所以我大胆猜测,希望矿石其实就是黑色藤蔓的核心,而黑色藤蔓吸引的一切能源全部都存储在希望矿石中。简单地说,如果黑色藤蔓是植物的话,那希望矿石就是它的根茎。”
“等等。”雷伊想到了黑色藤蔓强大的恢复力,心念一动说道,“这么说来,只要我们能够破坏作为它根茎的希望矿石,就能够彻底铲除这种植物?”
肖恩博士点点头:“我是这样猜测的。”
“只是猜测吗?”罗杰船长喃喃着,但他立刻就神色坚定地说道,“哪怕是猜测,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个可能性!但是,从刚刚到现在,我们只是看到藤蔓,就算希望矿石真是它的根茎,要怎么样才能让它露出来呢··....”
这是个关键问题,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
从起初到现在,黑色藤蔓崭露在外面的就只有藤蔓部分,从植物学上来说,它的根茎应该是扎在沙子底下,可是哪怕使用工具去挖,黑色藤蔓也会很快就把工具给吞噬掉,根本就没有半点作用。
“赛小息,你们当初是怎么找到希望矿石的?”罗杰船长想到了赛小息,带着一丝期望问道。
“没怎么找啊,”赛小息摸摸头,一脸困惑地说道,“挖着挖着就挖到了····..”
这答案实在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罗杰船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哪怕把赛尔号上所有的能源通通用上,最多也只能够支撑几个小时,而现在更是剩下不到三小时······难道这一次,真的没救了吗?
“要是赛尔号能够升空就好了。”肖恩博士突然说道,“黑包藤蔓对能量的渴求是非常急迫的,要是赛尔号能升空,并且开足能源的话,应该可以把它吸引过来。我想这些藤蔓的长度也是有限的,这样或许能够逼迫它露出根茎部分。”
话是这么说,可是,赛尔号要真能够升天的话,现在哪还会继续被困在这里啊!
“有一个办法。”终于,雷伊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难耐的寂静。
“什么办法?”
罗杰船长、雷蒙教官、肖恩博士还有赛小息他们,都以期盼的目光看着雷伊。
雷伊淡淡地说着让在场所有赛尔为之震惊的话:“赛尔号切断所有的能量回路。”
“什么,可是...”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这也意味着极大的危险,毕竟这一次,他们要和这可怕藤蔓的主体作战,万一不慎,作为诱饵的雷伊将会面临毁灭的危险。
罗杰船长犹豫了。
雷伊其实想得很简单,虽然他们精灵与赛尔机器人属于两个不同的物种,但是对于精灵而言,赛尔机器人是友好的,也经常会帮助落难的小精灵打击宇宙海盗,因此,如果能帮,他还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帮助赛尔机器人。毕竟战神联盟只有他们四个精灵,在很多时候,往往顾此失彼,而赛尔号的存在对于宇宙和平和安宁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盖亚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微微闪烁,不耐烦地说道:“别啰里啰唆的,快下决定吧,我盖亚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雷伊,盖亚,”罗杰船长真诚地说道,“不管计划能不能顺利实现,我们赛尔机器人永远感激你们!”
罗杰船长点点头,说道:“好,你们俩刚刚护送他们回来,几场大战肯定耗力不少,就先去派特博士的实验室休息一会儿。派特博士那里有专供精灵使用的营养液,我们再等一个小时,等你们完全恢复状态后,我们就出发。”
雷伊和盖亚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答应了罗杰船长的建议。
接下来的战斗将会非常激烈,他们会全力以赴!
罗杰船长连忙带着雷伊和盖亚来到派特博士的实验室,当听说雷伊和盖亚将要面临一场大战的时候,派特博士连忙把实验室里最好的精灵营养液拿了出来,又让他们浸泡在一种特殊的容器中。
这种最高级的营养液果然有用,雷伊和盖亚感觉到由于接连大战而消耗的力量,正慢慢得到补充,而与此同时,一种非常特别的困意涌了上来。他们俩都是强大的高级精灵,对于疲惫和睡意都有很强的抵挡力,但这时,他们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嘟嘟”的声音,雷伊和盖亚猛地醒了过来。
“你们醒了,”他们看到罗杰船长正站在一旁,欣慰地微笑着,“感觉怎么样?”
雷伊一跃而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咦?”雷伊一怔,“可是刚刚......”
“嗯。”罗杰船长点点头,神色黯然道,“在你们睡着以后,藤蔓吸食能量的速度不知怎么的突然加快,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就几乎吞噬掉了赛尔号95%以上的能源,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得提早叫醒你们···...”
雷伊沉思着点点头:“我们走吧。”
“雷伊,盖亚,等等,”看着雷伊和盖亚的背影,罗杰船长为难地说道,“如果到时候真的无法挽回,你们就离开诺亚星吧。你们已经为我们赛尔机器人做了太多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永远感激你们。”
雷伊没有说话,和盖亚一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出赛尔号,雷伊和盖亚不禁微微一颤,只见才短短一个多小时,黑色藤芟路然粗壮了许多,一圈一圈,层层输绕在银白色的赛尔号上,非常刺眼。
“嗯,吸收了能量后,这些藤蔓好像进化了一样。难道这藤蔓其实是精灵?”说话的是赛小息,他和卡璐璐还有阿铁打一起,坐着激撞炮飞出了赛尔号。这艘激撞炮是赛尔号上唯一还能够使用的了。
面对雷伊和盖亚的满脸疑惑,阿铁打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嘿嘿,这可是个天大的立功机会,绝对会载人赛尔史册的,我们又怎么能够错过呢!”
“当然!”卡璐璐也连声附和道,“我们求了罗杰船长好久,他才答应我们的!”
“那个···...”赛小息摸摸头,弱弱地说道,“其实我根本不想来···..·”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铁打在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们的吵吵闹闹似乎也缓解了紧张的气氛,让雷伊不禁露出了微笑。紧接着,他又看到有一队赛尔士兵正拿着武器站在赛尔号的舱门口,只等大战爆发,就立刻加人战场。
战斗一触即发,对于赛尔号而言,这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战。
而对于雷伊和盖亚而言,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选择从战场上逃脱,因为他们是天生的战士!
雷伊看向盖亚,认真地问道:“盖亚,我能和你并肩作战吗?”
盖亚的红宝石眼睛微微闪烁,声音坚定地说道:“一直到死。”
出发!
它强大而专制,没有人可以对抗它的力量。但也总是有人在不断地尝试着,反抗着......
雷伊腾空而起,俯视下方。
此刻,赛尔号开始逐渐关闭能量供给,一直到雷伊和盖亚成功消灭黑色藤蔓,又或者若雷伊和盖亚失败,赛尔号和上面的小赛尔将化作为沙砾,永远留在这里。
自赛尔号的能量供给完全关闭,黑色藤蔓将开始蚕食赛尔号的本体,直到将它完全“吃光”,经过肖恩博士的计算,大概需要三分钟。
这是决定命运的三分钟!
二十秒后,赛尔号的能量供给完全关闭,而就在同一时刻,诺亚星上空乌云密布,雷声大震。
正悬浮在半空中的雷伊,身上迸发出金色的光芒,这光芒越来越强烈,转眼间,他就化为了一个耀眼的小太阳,挂在诺亚星的半空中。
“来啊,这里有能源,有很多的能源!”雷伊一声大喝,小太阳就好像鼓起的气球一样,不住地扩散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几乎遮蔽住了诺亚星的半个天空。
赛尔们都不敢抬头直视,就连他们也轻易地感受到了这庞大的能量波动。
轰隆隆一
一声巨响,缠绕在赛尔号上的黑色藤蔓渐渐松弛下来,然后,它们就好像有意识一样,一股脑儿地指向上空。
藤蔓微微摇晃,却并没有按雷伊他们所料的那样追上来。
“是吗······”雷伊的霸气尽显,身体的金光再度爆发,绚烂夺目,“还想要更多的能量吗······那就来吧!”
黑色藤蔓终于抵抗不住诱惑,它们彻底抛开赛尔号,向周围停顿试探了数秒后,一股脑儿地冲向正悬浮在半空中的雷伊抓扯去。就在它们快要卷到雷伊的时候,就见他足尖一点,在藤蔓的间隙中再度升空。而藤蔓则一路紧追不舍。
终于,黑色藤蔓伸得笔直,但依然没法够着在半空中的雷伊。黑色藤蔓不甘心地疯狂摇晃,而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沙漠地表突然剧烈震动,它的幅度之大,简直就像是一场十一二级的地震一样,沙子起伏翻腾着,大地裂成了许多块的沟渠,而且这沟渠越来越大,一大片沙漠整个陷了下去。
赛尔号不住地摇晃着,随时都有可能会陷进沙子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沙子底下,一个被层层藤蔓缠绕,好像海藻一样的不规则球体慢慢升腾起来。
它的体形非常庞大,足有好几个赛尔号这样大,宛若一颗小行星一样,从诺亚星的沙子中缓缓升起,而从层层藤蔓的间隙中,赫然可以看到一个正散发着淡淡暗绿光泽的黑色晶体。
“看!”赛小息突然大叫起来,“就是这个,我们成功了!”
“说成功还早着呢。”卡璐璐喃喃道,“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大,我们······我们能打败它吗?”
“哼,这算什么,就看我未来宇宙第一战士的吧!”阿铁打自信满满地挥舞着手臂,然后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大声嚷嚷道,“呀!快看,不好了!”
这被藤蔓层层包裹着的球体以与体形完全不符的速度,灵活地移动着。呼啸声中,它分出数条藤蔓向在半空中的雷伊卷了过去,这些藤蔓远比一直以来所见过的要粗壮的多,仅仅一根就几乎有赛尔号这样粗,要是一不小心被卷到,恐怕雷伊在一瞬间就会面临毁灭的命运。
雷伊灵活地一闪身,在半空中与藤蔓险险擦过,只见他仿佛化作了一道闪电,不断穿行在条条藤蔓的间隙中,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让在地面上观战的赛尔们看得提心吊胆。
盖亚红宝石的眼睛微微一闪,身上顿时斗气弥漫,他的足尖轻轻一点,身体好像在瞬间摆脱了地心引力一样,一跃而上。
“我来了,雷伊!”盖亚大喝一声,双手的掌心间出现了耀眼的白色光芒,在“嗞啦嗞啦-”的声音中,光芒在他手中凝结成了硕大的白色光球。
“气合斩-”
“元气电光球-”
在盖亚光球脱手的同一时刻,又有一个由雷电构成的光球从雷伊的方向喷射而来。
一白一金,两个光球融合在了一起,一瞬间耀眼的光芒几乎可以遮盖日月。
“能量,好多的能量······我要能量····我要能量···”
雷伊和盖亚同时一震,隐约间,他们似乎听到了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而这时,他们俩的技能所融合而成的光球,就好像是个小太阳一样,以超越光的速度飞向藤蔓的中心那个被层层包裹着的黑色晶体。
一声巨响,光球正中目标,光芒暴闪。
雷伊和盖亚都一惊,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在数根藤蔓的层层包裹中,黑色晶体的绿光暴涨。而这些藤蔓也随之一震,以更快的速度向雷伊和盖亚袭来,一副不抓到他们就绝不甘心的样子。
数百根藤蔓密密麻麻地向着雷伊和盖亚拦截而去,他们来不及为攻击未曾奏效而失望,对望一眼分别跃开,在藤蔓如网的缝隙中不停地游走闪躲。他们俩的反应速度极快,简直已经超越了极限。而一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这根粗壮的藤蔓其实并不是单单的一根藤蔓,而是无数细小的藤蔓缠绕在一起而形成的。
藤蔓的速度越来越快,同时也越来越密集,眼看着一根藤蔓就快要扫到雷伊时,盖亚大喊一声“不--”,他的双目暴红,拼命提高速度冲过去救援,可是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
突然一颗炮弹从左侧击来,一声巨响后正中藤蔓。威力巨大的激撞炮没有对藤蔓造成任何损伤,不过好在,为了吸收炮弹的能量,那根藤蔓在原地停顿了0.1秒,也因此,雷伊终于险险地躲开了这一击。但立刻,更多的藤蔓从主体部分伸了出来,黑色的藤蔓密密麻麻布满上空,仿佛就连蔚蓝色的天空都被遮蔽住了。
而雷伊则立在无数的藤蔓中间,哪怕每一次他都险之又险地与藤蔓擦过,但很明显,就算只是微微的触碰,他都会流失大量能量。
盖亚表情微凝,他的双手高高举起,掌心中拉起了阵阵能量波。他的双手猛地向下一挥,万千条的能量丝结成了一张白色巨网,向藤蔓的主体部分罩去:“天罗地网!”
这是一张由能量结成的网,面积越大,所需要能量就越多,而这一次,盖亚几乎用尽了全身三分之一的能量。能量网在刹那间笼罩住了藤蔓主体,与此同时,在半空中不住挥舞抽打的黑色藤蔓通通都停顿了下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不到一秒,但还是为雷伊创造了机会。
雷伊化作一道闪电,在藤蔓中穿梭闪现,终于冲出了包围圈。
与藤蔓的交手仅仅只有两分钟,但其间险象环生,几乎一不留神,雷伊就会随时丧命。而即便是现在,好不容易恢复的能量,也已经消耗了不少。他们还能够坚持多久?
一分钟?三十秒?还是十秒?
雷伊和盖亚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避,反而充满了自信。
能量网已经被主体完全挣脱吸收,雷伊与盖亚对视一眼,高喊一声:“再来!”分别从两边向藤蔓主体发起攻击。
“极电千鸟——”
“群影乱舞——”
诺亚星的上空,浓黑暗沉,雷声大作,那一股可怕的天地之威,让小赛尔们都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比起雷伊和盖亚来,他们实在太渺小无力了。
“好厉害啊!”驾驶着激撞炮的赛小息喃喃自语。
眼前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退避。
“你们看-”卡璐璐突然惊恐地大叫。
只见天空中乌云翻卷,像即将爆发地震海啸的无垠大海,酝酿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能。
“是雷伊,是雷伊!”
在漆黑的天空中,雷伊的身上布满了金黄色的闪电,宛若天神一般。
“雷伊,太帅了,雷伊加油!”
小赛尔们不停地挥舞着手臂,而赛尔号内也传出来了如出一辙的欢呼声,他们的声音融汇在了一起。
在半空中嚣张挥舞的藤蔓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压,微微有了些退缩。
而在另一边,与雷伊相对而立的正是盖亚,他的身上紫红色的斗气已经弥漫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地步,他的双手缓缓交握,将全身的力量通通灌注到掌心中。
轰隆-
雷霆终于降下,天地之间,一片雪白的电光。
盖亚的双手用力一推,由全身的斗气所凝结而成的光球在雷电中化为了无数个,与电光融合在一起。
一记惊雷直击藤蔓主体,无穷无尽的能量,让藤蔓贪婪地吞食着。
眼看着天空的白光已经朦胧,雷伊和盖亚对视一眼,再次出招。
轰隆——
又一记响雷,天空中的雷电光芒再度暴涨。
就这样三四次后,藤蔓吞噬能量的速度蓦地降了下来,而雷伊和盖亚也虚弱得只有喘气的分。不过,他们用性命换来的最好机会来临了。
乌云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漆黑的天空翻滚沸腾,雷伊和盖亚的力量融合在一起,伴随着轰然落下的雷霆,“轰隆”一声落在了藤蔓的主体上。
藤蔓对能量的吞噬已近乎饱和,黑色的光芒弥漫了开来,仿佛化成了黑洞一样,紧接着,“轰-”的一声,主体内黑色的晶体猛地爆裂了开来,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把雷伊和盖亚击飞了数百米之远。
一大片一大片的藤蔓枯萎落地,短短的几十秒,近乎三分之一的藤蔓已经完全枯萎了,而另外的三分之二还在陆续枯萎中。
结束了吗?
雷伊和盖亚悬浮在半空中,能量完全耗尽,他们的身体显得格外沉重。
他们看着正在枯萎的藤蔓,慢慢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他们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向下急坠。眼看着他们就要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突然,一个破风声传来,紧接着,一样什么东西撞在了他们的身上,紧接着,又有一双手拉住了他们!
是卡璐璐!卡璐璐从脑袋上的小圆球里伸出两只金属手臂,分别紧紧地拽住了雷伊和盖亚。
赛小息松了一口气,比了个“胜利”的动作,驾驶着小飞船缓缓下降......
地面上,赛尔们已经全部跑出了赛尔号,为他们欢呼鼓掌!
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Theend
整整十天,雷伊和盖亚终于从深度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们的身体内空空荡荡的,完全不似往日能量充盈,连四肢也有些虚弱无力,不过好在,他们正在慢慢恢复,恢复的速度同他们的能量一样惊人。
这十天里,赛尔们也都没闲着,他们把雷伊和盖亚击碎的黑色能量结晶石通通收集起来,这些结晶石里蕴藏着难以形容的能量,这是这场大战最大的收获。
经过整整十天的整修,赛尔号终于修复完毕,此外,在重新设计了能量回路后,反重力系统也终于生效,赛尔号到了重新起航的时候。
在把莱卡星上的精灵托付给赛尔号后,雷伊与盖亚在诺亚星外太空与赛尔们挥手道别。
“盖亚,我们走吧!”
“好。”
雷伊和盖亚相视了一眼,准备离开。然而猛然间,他们俩的神情同时一怔,有一股凶狠阴毒的目光从诺亚星的方向照射而来。
“盖亚,你也感觉到了?”
“嗯,是他。”盖亚低沉着声音,略显迟疑地说道,“我们和黑色藤蔓战斗的时候,为何他一直没有出现,偏偏现在....”
“盖亚,你看!”
雷伊大喊出声,就在诺亚星的方向,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个黑色的身影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散发出浓浓的怨毒之色,口中若有似无地低喃着:“又是你们俩···...”
雷伊和盖亚突然都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紧接着,他们身边的宇宙能量突然一阵波动。平静的宇宙中,蓦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这个黑洞幽暗深邃,在它出现的一瞬间,猛地膨胀。
雷伊和盖亚大喊出声,可是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就被黑洞吞噬了。
而黑洞还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着,不远处,是还未远离的赛尔号......
第一本完结
后面的内容我会缓慢更新...这一套有二十几本不知道要录到什么时候.....三次里我也有很多事要忙,大概在二十三号会把第二本第三本陆续录出来
录完这玩意儿是真累啊...
花圃
第二天恰好是周天,虽然只有一个吝啬的下午是放假,晚上依旧晚自习。曲非烟还是把仪琳拉出来逛街了。
忽然仪琳指着前方一个人影,小声说:“你看,那不是令狐冲吗?”那人影影影绰绰,形单影只,走在街上步子也迈得不快。
曲非烟立即喊“令狐冲。快过来。”
令狐冲回过头,他还穿着校服外套,眼下青黑痕迹明显,颇为疲惫。和从前快意疏朗的模样不甚相似。
仪琳吓了一跳,曲非烟却问“昨天熬夜打游戏了没?感觉你随时快猝死了。”
令狐冲摇摇头,“说来话长。”
“那就之后再说吧,你现在有空吗,不如我们一起走走?”
曲非烟眨了下眼,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仪琳。
令狐冲说我怎好打扰你们......
令狐冲说我怎好打扰你们。曲非烟立刻回道“少说废话了,看你有心事,还不如我们一起散散心,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好了。”
令狐冲耸耸肩“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个年轻人顶着日光灿灿,走在街上。
曲非烟指着前面一家名创优品,说:“我们去逛逛吧。”
曲非烟很俏皮的说:“我每次进去都是为了猜娃娃价格,还有品鉴一下里面的香薰有多俗不可耐。”
仪琳噗嗤笑出声来。曲非烟拉她到后面试发夹,口中嘟嚷着“你平时打扮得太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尼姑庵出来的,今天我肯定要好好打扮打扮你。”
令狐冲在这个场景下又想起岳灵珊。
有一次他们家里人一家四口出去,岳不群陪宁中则看衣服去了,岳灵珊就拉着他逛名创优品,她很狡黠的一笑,把一个香薰递给他让他闻“很好闻的,相信我。”
他老老实实接过去闻了一下,顿时被冲得呛鼻子的香气激得打了个喷嚏。
岳灵珊哈哈大笑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笑得弯弯地真如月牙一般。他有些不敢多看般挪眼。
岳灵珊却没注意到他一瞬间的不自然,而是拉起他的手臂到一边的帽子展台里拿帽子一个个试,她抓起一个帽子,那个帽子毛茸茸的抓在手里要滑脱一般,配上她今日白色的裙子真如粉雕玉琢一般,就像个雪娃娃。令狐冲默默看着,岳灵珊催他发布评价,“好看吗?”
“小师妹穿什么都好看”“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很得意般,拉起他的手,令狐冲被烫到一般直想松开,她却毫不在意,而是掏出手机,“我们自拍一张,我要发朋友圈。”
岳灵珊说什么他都是自无不应。他渴望一直这样陪着她走遍各处,似乎日子永远会停驻在他替她剥橘子,扎麻花辫,出去玩她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的时刻。但内心深处他总觉得自己对她似乎有几大的隐忧,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着,他也随之笑起来,但总有淡淡的恐惧,他怕这专属于他的笑被夺走。或许也总有这一天。
他们走到房门口就听见琴声和箫声,曲非烟拿钥匙开门的声音都被淹没在茫茫无际涯的曲调里。
令狐冲不爱听古典乐,觉得古板老旧,但此刻却怔怔的,仪琳也出神起来,但她看见令狐冲怔愣的样子,却偷眼望着令狐冲的侧脸。
曲洋弹琴时姿态像是信手挥洒,就有无边无际的清寂,叫人想起月夜凝结在原野上的清光,叶上将落为落的晓露。而那曲调转为博大高远,星辰倒转,月明长天。一曲似乎很长,长过一万年,一曲也似乎很短,只在一瞬间。
《广陵散》是他最擅长的曲子,一曲清光流动。仿佛可见神灵劝饮,沧海兴波。
曲非烟打开门“进来吧!”方让两人回过神。仪琳想起之前呆呆看着令狐冲,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不由两颊飞红,令狐冲沉浸在乐声,此时如大梦初醒般,自然没有察觉仪琳的目光,他走进房门,日光依旧朗朗,但他只觉世间不似从前那般,但要说什么感觉,却也说不清。
曲洋倒了几杯茶,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天天喝奶茶,哪里喝得出什么滋味。”
曲非烟插嘴道:“爷爷你这就不懂了,没有奶茶的甜,又哪里能哄自己熬日子呢?我们现在可没有你们那一代轻松了。”
曲洋淡淡道:“大人的日子就好过多少吗?我学琴就常常想起阮嗣宗长歌当哭,嵇叔夜广陵散绝,隐于竹林尚且如此,我这红尘中人又怎么幸免,不过是将苦酒咽下,把悲喜深藏罢了。”
“好啦好啦这些话爷爷你还是留给刘爷爷说吧,我听不惯你掉书袋。”曲非烟耸耸肩,她侧头看见仪琳盯着令狐冲出神,便有意岔开话题“我爷爷的琴好听吗。”
仪琳很认真的评价“我不懂琴,但琴音却如以天地为庐,栖身其中。我感觉悲喜都很渺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随便说的。”
曲非烟一边嘬奶茶,某茶姬的三品管让她吸得很不耐烦,奶茶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我们家仪琳就是有品味。”
令狐冲把奶茶高高举向天空,再一口饮尽,姿态显得他手里的是酒杯。“如果我是古人,我会说当浮一大白。但是我家长不让喝酒,但我还是觉得这曲子配酒正好。”
“想不到令狐冲你还挺有魏晋风度的。”曲非烟开玩笑道。
“谬赞谬赞。”令狐冲笑嘻嘻的回道。
曲洋笑了一下,“我一个朋友,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晚上又要回学校晚自习,曲非烟说我累了我想请假,不如令狐冲你帮帮忙,送仪琳回学校吧。
令狐冲点点头,仪琳跟在他后面出门,曲非烟悄悄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又被仪琳错开眼光。
到最后令狐冲也没有说出他有什么心事。曲非烟感觉自己当助攻当得好累。她很努力给仪琳创造机会了。
第二天在教室坐着,曲非烟悄悄给仪琳写纸条,昨天晚上有进展吗?
仪琳回道:什么进展不进展的,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而后仪琳出神起来,她写了另一张纸条,“昨天晚上我坐在令狐冲的车后座吹一晚上风,回宿舍做梦,梦到我看着他舞剑,潇洒极了。我总觉得那才是他。”
任盈盈回道:虽然我没见过你口中的令狐冲,但说不定他在哪个时空真会舞剑呢?毕竟听你说,他自由得很。这不是很适合当个剑客吗?
曲非烟出神起来。她确信仪琳是真的相信令狐冲会舞剑,那剑迅捷如闪电,做不到劈碎所有因果,只悠悠然如流水,不与大道争锋,汇入壮阔江海湖汉,挑起青山千万,寥落时寂寞可打灭灯花,倒映进少女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可以误人一生一世。
那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现在的他们只是埋首书海的一群人,就算有什么剑法,能加分吗?
曲非烟开着电动车疾驰过学生街,路边有阿姨卖烤串,叫卖声伴随着音响播放着劲歌热曲,穿过闹市喧嚣后,一切蓦然静下来。她开始有余裕去思索,间或凝视着自己的影子和道旁的树散落下来的花瓣交叠在一起,昏黄的路灯下恍惚如梦幻,一片片光明落入狭窄的树叶缝隙又倏忽隐去。
为乐常苦迟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这句话。
她今天晚上晚自习被叫去办公室,作为部分的目击证人问起详情。曲非烟很想吐槽,我就是路过我还劝了个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但看到令狐冲头上的纱布,她决定多替他渲染一下形象,虽然这活仪琳多半干过了。
把令狐冲描述得神兵天降,勇斗校外流氓,救下倒霉被调戏女生,而且他打的是日月中学的小混混田......
把令狐冲描述得神兵天降,勇斗校外流氓,救下倒霉被调戏女生,而且他打的是日月中学的小混混田伯光,说出去五中孩子见义勇为,也算是能让左校长脸上有光。
呃,至于他和田伯光聊天时如何阴阳怪气学校,都是小节,不用提起。还顺便把青城中学的学生打了?小插曲罢了。曲非烟说事情很像讲评书,和仪琳的一本正经不同,总之除了余沧海的脸跟他的校名一样青,其他人都听得很开心。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教室人都散了。她看到仪琳放在她桌上的纸条,“我先走了,拜拜。”字体圆润可爱,整整齐齐。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曲非烟把纸条收到抽屉里面打算留着做手帐,背起书包,关上教室的灯。一个人走出教学楼,黑洞洞的楼梯口是学校最让人深恶痛绝的一处,灯泡还忽闪忽闪,突然灭了。曲非烟用力跺了两下脚,想让声控灯快点亮起来。灯不情不愿亮了亮,昏暗得似有还无。
曲非烟还记得她在日月中学的附属小学的时候,她也是在这样的光芒下和盈盈一起下课走出教学楼的。
盈盈背着大而沉的古琴包,纤弱的身形却没有不堪重负,而是一步步坚定地走着,月光给她镀上一层清丽的纱,在校门口任盈盈和她挥手作别,坐上那辆冰冷的车,黑洞洞的车门就像要把她吞噬。明明很近,但曲非烟觉得她们之间已然隔着蓬山一万重。
那些记忆已经很远了,远得有些模糊。
曲非烟打开手机,心事重重望着上面的消息,是任盈盈发来的“最近有事吗,出来聚聚。”
能有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她昔日为自己的爷爷站在了害盈盈父亲的那一边而歉疚着,她明白盈盈没有怨怪她的意思,但从此她不敢再接近,因为心里始终过不去这关。
那件事之后盈盈依旧是公主,她每天依旧被所有领导关照着,且比从前更关照,但曲非烟一边逃避,一边在心里悄悄关心她一举一动。但在风起云涌的乱局中,只要盈盈说,她就会站在她那一边。因为她们是朋友。
爷爷对任校长的入狱语焉不详,但她隐约猜到,这大概和东方校长有关。
但东方校长对盈盈爱若掌上明珠,盈盈到底怎么想的,她很难去猜。但是风雨就要来了。爷爷这几年一直退居二线,他今年要退休了,真的能平稳落地吗?乱七八糟一堆事如果和爷爷说起,他大概只会不轻不重来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操心了。”
曲非烟把车开到了居民楼下,乘着电梯,漫不经心走进家门,瘫坐在沙发上。
曲洋是个面容沉肃的老头子,一望就如古籍里走出来的人,但他无老学究的那种陈腐气,却带着疏朗的清风仪态。角落里有积灰的吉他,他早年是个玩乐队的,中年却不知抽了什么风开始练古琴。
但知道他会弹琴的人不多。
曲洋此刻端着一杯茶立在客厅,“非非,该睡觉了。”
“等一下,爷爷。我再多看会手机。”她抱着手机和任盈盈狂聊起来,让她感觉到宽慰的是盈盈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她又会忍不住忧心盈盈对她说的事。
“早点睡,明天还有课。”曲洋转身步入房间。
曲非烟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在漫无边际的思考中消磨了快一半的夜晚。
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曲非烟回想这几天都感到多灾多难,先是令狐冲当众嘲讽来学校参观的外校校长余沧海是个墩子,且不幸被正主当场抓包,让岳不群大大折了面子,也被左冷禅借题发挥曰没好好管学生,岳不群的面皮都要陪笑僵了。令狐冲就此喜提一个回家反省。
这反省他也不好好反省,偏生出门闲逛去,不过曲非烟也感谢他这闲逛,因为令狐冲恰好帮了仪琳。
曲非烟那时被留下来补作业,于是下午放学让仪琳先走,把饭点上。
仪琳走后她在教室飞快写着作业,堪称补作业最飞速的一次,她冲出教室,心想仪琳该等急了。
好不容易跑到店门口曲非烟就感觉眼前一黑。
本来是很普通的小店面,此刻桌椅凌乱堆在一边,仪琳在一边站着,神情惊慌,令狐冲和一个男生大打出手。
仔细一看,这不是田伯光吗?
在她转学前他们也见过几次,不过并不熟识。
曲非烟秒懂田伯光这家伙必然是调戏小女生调戏到了仪琳头上,这还了得。令狐冲碰巧撞见,于是上演一出经典的英雄救美。
盯着令狐冲头上流下的血,和仪琳眼角不受控制流下的眼泪,曲非烟只觉不妙。
之后就是学校来人,救护车姗姗来迟,看着执意跑上救护车陪令狐冲的仪琳,曲非烟再次觉得一阵牙酸。
仪琳是个好女孩,是她的朋友和最好的听众。令狐冲也是她的朋友,不过是损友。如果仪琳因为令狐冲而伤心,那她必然是心疼仪琳的。
令狐冲不至于魅力这么大,吧?曲非烟决定明天悄悄试探一下仪琳,如果仪琳真喜欢上人家了,那她当个助攻也无不可。问题在于令狐冲貌似喜欢他养父岳不群的女儿,曲非烟真想吐槽一句伪骨科是没有前途的。
所有的事情大可以明天再想,纵使天地是飘摇的逆旅,归期也是无边无际的。
她闭上眼睛,枕着残月,睡着了。
是中学paro每一章换一个视角cp无定法可以乱磕
仪琳想曲非烟了。从早上第一节课到下午第二节课,曲非烟被叫到办公室现在还没回来。她忍不住焦虑,又感觉身边的位置特别空旷。明明之前一个人坐也不觉得孤单的。
昨天一切还风平浪静,那时候仪琳皱着眉头,随着曲非烟的吐槽时不时很配合的发出“有这种事?”“然后呢?”的回应。曲非烟就讲得更加乐此不疲。
每当她说个没完,仪琳就很认真的听,神情很温柔。曲非烟抱怨着语文老师兼段长岳不群作业太多了,又说起岳老师的养子令狐冲。此人可是年段风云人物,跟一阵风一样,时常呼朋引伴,因为成绩稳居年段前五,每日里就算吊儿郎当,也没什么老师说他,顶多不痛不痒说几句,令狐冲就还是笑嘻嘻道一句好。哪怕是严厉的定逸老师,面对令狐冲身为科代表,恬不知耻收来的五十多本就交了二十本的暑假作业,令狐冲强行解释就是五十几本,也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了事。
曲非烟和令狐冲是朋友,仪琳每每看到曲非烟去找令狐冲借书上课看,都是一些武侠小说,曲非烟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问她看不看,仪琳就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感兴趣,继续背起单词。
仪琳是很温驯的那种学生,最被老师放心的那种。生得清秀好眉目,白净温柔,坐在角落就是一处好风景。更别提她规规矩矩得挑不出一丝错处。每日里按部就班完成作业,上课睁着大眼睛细细听老师说的话,做笔记一丝不苟,和一边曲非烟闭着眼睛睡得昏沉,笔在课本上乱画的模样大不相同。
成绩也是她这样的女孩子的常态,不上不下。但在他们这个普通班里也能够得上个前十名。
曲非烟被调到这个班级那天,仪琳看到音乐老师刘正风把人带进来,一看两人就很熟的样子。身后跟着班主任定逸。
曲非烟背着个巨大的书包走进来,刘正风看到仪琳身边是个空位,对她说:“仪琳同学,这位是曲非烟同学,你们以后就是同桌了。”
然后他又对着定逸陪笑,说“这是我朋友的孙女,虽然是转过来的,但是她以后就在咱们五中了。这孩子性格顽劣了点,麻烦你了。”
定逸瞥了他一眼,说“你给我的麻烦够多了,也不差她一个。”
仪琳知道这口气说明定逸并不怎么为难,只是喜欢刺刘正风几句。而后对两人交代了一句要好好相处就迈开步子走了。刘正风对他们很温和的笑了一下就也匆匆走了。
曲非烟对着仪琳转了一下眼珠子,她的眼睛水汪汪的,藏着笑意,让人觉得这小姑娘心里鬼点子绝对只多不少,她一边从大包里面掏零食塞进抽屉,一边凑近仪琳,小声说“我是从实验中学转过来的,我爷爷是那里的领导。”仪琳很诧异地小声“啊?”了一声。
哪个五中的人不知道,公立的五中和私立的日月中学素来不对盘,且这几年高考的清北榜拉开差距。气得左冷禅校长在升旗仪式上吹胡子瞪眼,大骂五中学生没出息,搞不过他们日月。那日月中学也是豪横了些,东方校长因为这状元榜上的不败荣光,被底下下属吹得飘飘然,更是有了“东方不败”的绰号,日月的学生老师也乐于提这个绰号,膈应市里其他中学。
眼看这招生率越来越低,而日月中学收钱收到手软,左校长一咬牙,在五中这个公立学校搞起了私立的作风,先是向隔壁大学借了研究生宿舍充作本校一部分学生住宿之用,又把那学校内的作息大调整,学生们苦不堪言。每日清晨六点就得灰溜溜在教室大声早读,夜晚十点半,学校才依依不舍把学生们丢回家或宿舍。
仪琳办了住宿,但她母亲是宿管阿姨,每天出宿舍门时,她能看到母亲在走廊,带着黑眼圈巡逻,看有没有学生逃早读。仪琳走进教室时,还能看见岳不群老师顶着满脸缺觉的肃杀之气站在讲台。每当这时仪琳就感到左校长对日月的深仇大恨已经快抵不上老师学生对他的深仇大恨了。
为什么曲非烟一个日月中学领导的孩子,跑到他们五中来,还是这么一个普通班。仪琳忍不住想问,又怕触及隐私,正犹豫时,曲非烟猛地开始翻包,掏出一个画着库洛米的袋子,里面装着一堆无印良品的文具,曲非烟把袋子递给她,笑嘻嘻说:“这是我爷爷给我的,说送给我同桌,让我们打好关系。”仪琳很受宠若惊,又拒绝道:“这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意思拿。”
“没事的,你就拿着吧,我之后要抄你作业,你就当我预付报酬了。”仪琳想说抄作业不好,刘正风老师明明说让我们互相学习的。
但是曲非烟一把把袋子塞在她手里。然后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很大声的说“收下吧,你收下我们就是朋友了。”
仪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曲非烟一副她不收下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把袋子塞进抽屉,心想哪天再买些价值相等的东西给她。
曲非烟盯着仪琳鸦羽似的发,清泉般的眼,心想不愧是刘爷爷,真会安排位置。
仪琳觉得这日子和学校后山湖面相似,寂寞间又时不时生出石子投入水波漾开的热闹。
直到曲非烟口中令狐冲这个名字又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闯入她的生活。她想起那个身影便觉得心里一下子说不清什么滋味,酸酸涩涩。
“那稗官,你哭甚么?”
“明日戏里有个小生要被我写死。可是我爱那小生,舍不得他死。”
“既是写戏的人,你可以让他不死。”
“我不能。……他荒唐,他必须死。”
“这更奇了,你为什么会爱一个荒唐人?”
“倒也不奇。爱上荒唐人的,世上又岂止我一个。”
稗官抬起头来同承宣使打个照面,一双琥珀瞳仁看得承宣使心里犯怵。
“我看你最荒唐。”承宣使摇了摇头站起身想要离开。
“我看您也如是。”稗官冷冷地答着话儿。
“你叫什么名字?”承宣使回过头逼视着稗官,虽然跟一个稗官置气属实没有必要。若是还在山上,他能把这厮害得家破人亡。
“名字有什么用?”他笑,不经意却刺着了承宣...
“名字有什么用?”他笑,不经意却刺着了承宣使的名姓。撞上承宣使的目光时突然不笑了,眉眼里竟带着些悲悯和怜惜。
承宣使把腰间的剑拔出几寸意图恐吓他,其实是自己怕了。
“大人,怎样死可以美些呢?”稗官低了眉,盯着剑刃的反光。
“谈这些,无趣。”承宣使不想继续纠缠,把剑收回鞘里转身便走。
“忠臣义士有许多是悬梁自尽的。”稗官的声音在身后追过来。
“那是懦夫做的事。“
承宣使丢去一句话,说不清是丢给那稗官还是丢给自己。
#张士诚x施耐庵
他摘下那盏粉彩油灯已是天明,这儿没有金错落盘和碧玉玲珑,更无传言中忽必烈的“独树将军”——传言此将每逢花节便冲头阵,枝杈一派火龙氤氲,金风掠过骤雨铺地,洒得那光能晃亮夜。
那人听了半晌,折过一句:
若你喜欢,造办就是。
乐善好施的财也不是这么施。他想,但嘴上没答。次日不出所料,他惺忪抬头,店外的无名木头已然斑斓金翠,一小厮红衣怀酒,眉飞色舞,说最高那灯是褚木,印纸钱的木头,可不便宜,今儿白天风大,等晚上,晚上要是点上,肯定漂亮得……
漂亮得什么来着?他...
漂亮得什么来着?他喝多了,忘了,但梁山或许记得。宋江在纸笔间替他记了不少事情,譬如小厮,譬如红衣,譬如羊酒,譬如他走出去,大王红披杏衫,正仰头接从树上落的雪,冬日流过满手,尽数吉祥如意的六出。
雪风皆重,压得灯笼也响。
啪嗒。啪嗒。
他每碟墨都蘸过酒,记过了大王的姓。
山东有好墨,画眉阁子一水的现货,虽没有徽墨名满天下,但他用墨不谈好不好。像吴墨,他用得很熟,故乡的最顺手,都不错。
徒弟问:您这是墨不错还是……
这事儿不是非得二选一。
他筛一碗开胃酒,熟食蔬果难得摆齐,过节图个肚子热闹。刚摘的灯扑闪两下,熏着股木头味儿,就着味与九盏酒,他开口:取墨。
徒弟给他拿,话焖半晌,家国大义炒出了嘴:
主公他……
他并未听下几句,咽下的肉化了血,又凝成墨,铁画银钩似得刺上纸,热闹的汤点骤然静下。万籁俱寂里他忽然又饿了,那是诗经里的“未见君子,惄如调饥”——这话从一位先秦姑娘的歌喉里吐出来,她太思念情人,于是唱着歌跨越几万万日夜,从河边走到了他身畔:
你这是在写什么呢?
小说家不应。她只好紧紧握着手中一尾红鱼,试着与他周遭的兄弟攀谈。大汉们从纸上挨个起身,你一嘴我一嘴,要把姑娘的鱼做辣汤。姑娘花容失色,转身奔回属于她的青史集子,询问的答案也不想要了。
小说家想,是啊,我这是写什么呢?
写些过去,写些兄弟,写些家国天下?
可鲂鱼赪尾,王室如毁。
兄弟们没讨到趣,低头看他一字一顿: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神仙体态,薄幸如何消得?
大王和他絮叨了很多东西,有过去,有兄弟,有家国天下,不过没有诗经,也没有情人。他们只在梅花雪和六出雪中观了花灯,他够了一个,又替大王摘了一个。大王说写些签子放飞才好,他说这是折腾。转头张士诚就点火了,一朵绛金牡丹扑闪流连,直上青天,煞是好看。
诚王笑眯眯的:要我给你放吗?
他终究没耐住,递了这盏芙蓉。趁大王点油,他昂首又想去寻几个,不晓得是恰巧还是什么,小厮口中“最大最贵的褚木灯”上,竟承了一碗鸳鸯。
——与宋江见到的那盏鸳鸯灯别无二致。
他悄悄取下,忍不住话:这灯是王上亲自挑的?
大王闻言又笑:你嫌灯不好?还是不愿叫我亲自给你点?——说这话还掌着火,凤目盯他,盯得倒叫他只会说好。
于是那盏鸳鸯也飘高了,小厮替他俩抖雪。湿漉漉的累劲儿过去,饿劲儿飘上肠胃,大王要他进屋吃酒,他吃多吃少都惯着,让过节时肚里热闹成了雷打不动的惦念。酒间总不乏豪言义气,大王和他讲来年花灯要挂高,要挂多,要往下头村里镇里挂,到时候堆个大鳌山来拜,也不管树够不够,也不管匠累不累,更不管“来年”有没有。
他未出声反驳。
他在消此时薄幸。
今日这盏粉彩油灯没有花鸟,只是一盏灯,被徒弟剪过,摇摇欲坠了一点光。
施耐庵借光停笔,暂时。他把剩下的酒干尽,从前聊的义气冲天之辞似乎都耗在书里,字是实的,但他少了气力。几滴酒在墨间柔柔浮起来,不知书简溅没溅上。
徒弟说到了动情处,话里刀剑铿锵,谈这厢君主滥恶,那片世间苦楚,什么杀心如耕意,唯见白骨漫野黄沙田,半点不念吴中,字字都是吴中。
我也念诚王。他冷不丁说出这句,酒熏得喉咙粗了,故而诚王两字张扬——然四海谁识?
想自当初……
灯油从纸缝流出点点,见下面缺一只接着的手,干脆肆无忌惮成瀑。一点光不见,书简彻底笼入阴影里。好在今日的文作毕了,什么情啊意啊薄幸啊鸳鸯啊,留给宋江,留给市井,留给施耐庵与他的水浒传便好。
这点了不得的安慰让他安了心,也没有擦拭漏去的灯油。
啪嗒。
施耐庵中心长文。史向(野的)。
cp:张施/施罗
雷点提醒:对朱元璋不太友好
一人不入庙,二人不观井。
寺庙是种危险的地方,尤其是深山处荒草间的神庙。文人喜欢把庙写成绝处逢生的欢喜之地,例如张生的普救寺,裴度的山神庙,那是因为他们只去过有人气的庙。去过荒庙的文人不多,因为一般人很容易折在荒庙里。荒庙是属于孤魂野鬼和亡命之徒的斗兽场,落魄的人狭路相逢,最容易发生见红的事。
我第一次见诚王就是在一座荒庙里。
那会儿我还是个爱玩票的游商,得闲就去票戏,什么龙套都跑过。
...
当时是在演黄帝受天书,扮了九天玄女。结果戏演到一半有贼作乱,杀进城来打家劫舍,还在戏楼里放火。演黄帝的那位兔子一样跑了,天书还在我袖子里呢。我手边也没趁手兵器,去后台拿了把朴刀就往城外逃。城壕里的水比及夏天浅下不少,晃晃地映着漆黑的夜色和银亮的月光,凉得凄神寒骨。
踏进水里的时候,觉到静得不可思议。仿佛一时辰前城中的喊杀声呼救声都如梦幻泡影,渡过这道水去,就是另一世界。
我在另一个世界转了几步山路才寻着一处可以安歇的地方,一座破损的神庙,牌匾被不知什么人摘去了。案桌上早没了供果,甚至连烛台杯盘都没留下,只有一个丢了上身且遍布裂痕的石像,看衣着是个女神。想来是过路强盗凶恶,把整座庙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掳走,因此神明落得这般。
我把半截石像抱去堵了庙门,随即翻身往供桌上一卧。没睡多久就被火光晃醒了。我急去握朴刀,却使不上力,只好继续假寐。
举火的人挺客气,没要我性命,对着我磕了几个头念叨什么求玄女娘娘给他指条生路。交代自己名叫张九四,本是吴中盐商,因贩私盐遭迭配,私逃到此,好不苦楚。我清醒一会儿终于恢复力气,翻身坐起,想趁这个信徒没回过神时取他性命。不想缉拿他的两位节级倒先找到此地,把门撞开了。一位踏进门口晃着钢刀,另一位在门外系马。
我没多想,先跟晃刀的那位斗了一架。短钢刀自然斗不过长朴刀,他不到十合就被我搠死在刀下。系马的急待回身,也被我赶上捅了一刀。钢刀没入骨肉的声音与飞溅的红血交接,电光石火。杀完两个人方觉心有余悸。我转回头去看张九四,寻思要不要也结果掉他,一回头才发现斗争间戏服的衣袖都被扯破,上台前偷拿的果子滚了一地。他跟我隔着一地果子两具尸首相望,手里握着一条杆棒蓄势待发,大概也在踌躇该不该结果了我。
看他模样,竟比戏台上的黄帝更凛然些。
说来我还得谢谢他。要不是被他吵醒,真怕这两个节级趁我睡梦把我拿去充数。捉贼无功而返的土兵专抓一些外乡过路人当贼充公,这种事在本朝并不是奇闻。
我突然玩心大起,对着他喊了声“吾乃九天玄女,赐尔天书一卷”,把道具天书从怀里掏出来抛向了他,然后趁他愣神功夫夺马跑路。东方的天空泛起灰白,车盖大小的红轮自青黑的山间冒出,鲜艳无比。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为一个不相干的过客。可我心间依旧雀跃不已,恐怕是鬼迷心窍。我洗掉了脸上的妆,赶去了另一座城。寻着家旅店住下后染了一场大病,不知是不是鬼神或报应。
对他来说这也算不上一次见面,毕竟他事后大概不会把我与那夜的玄女联系起来。我再见他时已是贼寇之身,蓄了须刺了字,在一个小山头作头领。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我以为他认出我了,原来他只是在看我脸上的字。他问,你是钱塘施惠?是那个写拜月亭记的施君美先生么?人家都以为你死了。我说我知道,是我自己押送途中找了个替死的,把我的名字纹在了他脸上。他朗声大笑,说先生是真命强盗。
我感到了微妙的恭维,就归顺了这位诚王——他现在不叫张九四了,央有学问的人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叫士诚,两位王弟也改名作士德士信。我心说这起名的人若非学问不足必是存心消遣,“士诚小人也”这么糟糕的典竟敢献给大王作名字。
归顺诚王后,我山头原先的小头目都去做了偏将,我则未取一官半职,只做了细作。诚王请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医师给我抹了金印,此后把我留在苏州城里一处酒楼作店主,探听消息接待来宾。
诚王自己也常来我店里落脚,与我问些消息。搞得许多志向远大的小子误以为我与诚王有不得了私交,纷纷投托到我店里。
其中一位姓罗,字贯中,自诩有志图王。天天对着自己画的几张全盘失真的地图琢磨。最宝贝的一张用青黛朱砂分颜色画好了九宫八卦阵,假想着如果和西边的朱重八打起来该如何调度兵马。他大概是想面圣却不得要领,只好每日来我这里旁敲侧击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他问我,传说诚王旧时受过九天玄女的天书,是真的吗?
我说怎么不是真的,你看他这不是给玄女重新塑了像立了庙吗?那天书还供在玄女庙里呢,上面溅着酷吏的血,哪还有假!
他又问:那……那天书上写的是什么?
我说当然是无字的。天意能让凡人轻易知晓,就不是天意了。
他的眼睛亮起来:你见过那天书?
我当然见过,那天书是我袖子里的。溅血的位置都没变,血迹早已发黑。也不知道诚王怎么想的把个脏东西就那么塞在神像手里。不过也是,越鲜血淋漓才越显得故事可信。
他说:真是巧合。《大宋宣和遗事》里,宋江也得到过玄女天书。难怪吴中人都说诚王仁义比宋江。
这样说着,我自己却心痒起来。我是最爱匪徒戏的,奈何当今杂剧中入眼的不多。一旦梁山成型,宋江就会被写作慈父——哪有这种贼首。我还不曾看过《宣和遗事》,于是向那小子借来消遣。他倒是豪爽,连着一起借了我一本《宋江三十六人赞》。
罗贯中说他本来也想写宋江故事,奈何对市井游民了解不多,只好先写着讲史演义。又转口恭维我,但先生与诚王这样的人有私交,又每日接应来往豪杰宾客,兴许先生写得来呢。
我在心里笑话他,你小子对市井游民了解不多,对中军帐就了解很多吗。
自落草以来,除去日常记记店里的账、给投托入伙的签签投名状,连字也很少写了。写给谁看呢?诗文不敢署自己的名字,署他人的名字又不甘心。若是不署名,这轻薄的字纸又能留多久呢?万一被谁捡了去,岂不替他人作嫁衣。
可是在这小子的撺掇下我竟也拾起笔来,闲填了几首散曲。冷不丁就听那小子在我身后喊:您的诗风和杭州的施君美先生好像啊!
我说谁让你进来了,给我出去。
他说我这还有几本北戏梁山杂剧,给您送上来的。
我说好吧,放那边桌子上。我就是施君美,你信不信?
他盯着我的脸左看右看,说模样倒与钟老所言无二,只是人家都说你早死了。
我说你去诚王军中再问一问,还能问出更多死人来,不独我一个。
这一下不可收拾,这小子摁着我拜了师父,此后天天跑来我房间,不是请我改三国,就是催我写梁山。
给我气得敲他脑壳,我说你的图王大志呢?他吐吐舌说几次诗社活动不曾崭露头角,诚王也不见赏识我,我还是先写小说吧。等诚王得了天下,给他做个史官也好。
我逗他,诚王连九宫八卦阵都不会使,怎么得天下啊。
这小子神情笃定,说诚王是个仁君,一定能得天下的。
我问:仁君能得天下,那刘备怎么没得天下啊?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刘备是图兴复汉室,本为倒行逆施,好比西楚霸王项羽。自古以来,未见有兴复旧祚还能得天下的。我又问:那刘秀怎么说?
他又呆了半晌,认真地回答:可能是天意吧。
我决定没收一阵子他的史书。学半天没学明白别的,信上天意了。
自诚王降元受爵之后,就不常来我这里了。罗贯中见我靠不住,自己去投了诚王幕府。可惜最终也未受重用,还是回了我的店里。
他问我,宋江投了张叔夜,是不是好事?
我说怎么不是。诚王投了大元,仍旧庇护吴中安宁,还让我们少受兵戈之苦。
他点点头。又问,你这本宋江戏要取什么名字?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既然诚王的国号叫大周,就起名叫水浒吧。
罗贯中听了失笑,说这也太大胆了。你在书里这样写他们打家劫舍闯祸妆疯,被有心人捉住,小心治你写反书的罪名。我也笑,说诚王不是那样人,前年派亲弟征召杨维桢时,被杨维桢一封书信骂出门外,他可一点没怪罪杨维祯。
他确实不是那样人。后来他小潘驸马弃城投敌,也不见他治过小潘的罪。
小潘驸马有个哥哥是随诚王起家的兄弟。因着这层情意,一度深受宠信。谁料想他守苏州时临阵脱逃,甚至脱逃前还劝公主殉国自尽。后竟还敢回来劝降。当时看他穿着西吴军的衣服恬不知耻地念起劝降的檄文,所有人都期待着一场坐楼杀惜。
可诚王只是闭上眼睛。
朱重八的西吴军强悍,诚王又从不重罚手下,因此叛逃者越来越多。终于多到足以让诚王国破被俘。西吴军押着诚王上了船,去应天府。
一些义勇之民自发纠合混到西吴军的船上,我也在列。
他此去凶多吉少。就算留不住他,好歹让我得个交代。我还有许多想要问明白的事。他要是就这么走了,我的宋江怎么办?
在船上当值数日,总算轮到我去给俘虏送晚饭。送饭的要立在桌边看他吃完,再把带来的东西一俱带回,以防他用筷子尖勺子头自裁。
他一眼认出了我,难掩疲态地微笑一下,说君美先生,您也来啦?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友善?一个经年未见的细作出现在敌军的船上做船工,他都没有痛斥我是个叛徒?他理应恶向胆边生,不由分说地和我打几个回合,直到我解释清楚为止。还是说他把我当作小潘驸马一样的人,他怎么能够———
他见我皱眉,依旧笑眯眯的,说:“这几日已经有不下五个吴中人来见我了。前两个说要带我走,都被我拒绝了。后几个就开始问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给我带来些解闷。你呢,你愿意给我带点什么吗?”
升腾的火气被浇了一盆水,恹恹地熄了。我问:“你要什么?”
他抬手抚过我脸上原先有刺字的地方。去掉刺字也不是什么神医功法,无非就是剜去一块脸皮,再慢慢涂抹祛瘢的药物。不过那药物确实很灵,最终只留下一道细痕,如今年长,蓄须和皱纹之下更不显眼了。我顺从地跪下身,仰面看他。他却退了半步,也跪坐在我面前合十了双手:
“赐我一死吧,玄女。”
我如遭晴天霹雳。不知先震撼他原来早识破了我的把戏,还是先震撼他平静的求死之心。我慌乱的把前两个人能说的话全说了一遍,我说我可以带你走的,等船驶到那片芦苇里他们就抓不到我们了……逃到哪里去呢,逃到潮州,我在那里认识一些暹罗的朋友,我们一路逃出海外,到那里没有人知道你是个亡国之君,没有人知道我是个法外游民,我们继续贩盐起家,再拥立你做国主。
他打断我,继续用谈笑的语气说:“没料到我认出你吧?我那天进庙里时,还真以为你是什么神仙降世,整座庙灰败不堪,只有供桌上的人儿鲜亮整洁,像一尊神女卧像。你当时是不是想杀我来着?我记得你刚睁眼的时候,眼里是有点杀气的。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你是人扮的,只当是我叨扰了神女安宁。看你结果了两个公人呀真怕你杀红了眼睛,也来结果了我。可你只是送了我一卷天书,还有一地果子。我每想起此事都与人说,当时真是神女显灵,救我于水火呢。”
我几乎要崩溃了,在他面前仆地长拜,哭着,你既知道是我,为什么还要求死?我能救你一次,也能救你第二次的。我虽不是真的神女,可我既然出现,就是天意。天意不教你亡的。
他只是无奈地看着我,像宋江看着一脸不忿的阮小七。他说我走脱了,朱重八不会把吴中掀翻么?我不能带来更多灾祸了。你是个狡兔三窟的人,这很好。你能走,就自己逃走吧。
我觉得哭笑不得,什么叫你走脱了他会掀了吴中,难道你去领死他就能放过我们?你知道我们混进来时这一船西吴武夫都在讲些什么,他们说苏地恶民刁横,等杀了张吴王再来屠苏州城。今日来做船工的哪个不是平头百姓,都是自愿来同生同死。你以为这是谁的话本子,君王走上断头台,临死说一句“勿伤百姓”,你是流芳百世了,难道百姓就安全了?
他平静地说:“我已烧尽了苏地的户籍簿与鱼鳞图。”
工商士农,罪人奴婢,自此勾销。他从敌军的生死簿上擦去了我们的名字,以他一人的性命作注。所谓仁君,不过如是。所谓贼首,不过如是。
他扶起了我,这次看着我的眼睛,又说:“赐我一死吧,玄女。”
我听闻朱元璋才俘了他时,他箕踞而坐,大笑道“天日照尔不照我而已”。我现在突然明白他有多么气人,他怎么可以泰然地把这样的话说出口?这种“天要亡我”的态度,真是敌人听了骂街自己人听了生气。我开始理解他最初降元时罗贯中那番“陛下何故先降”的长吁短叹。
“你要寻死?你要学乌江自刎那一套?只有写戏的人才把项羽当英雄!”我几乎是在骂他。
他仍旧笑着,“施君美,你不也是写戏的人?”
可你不是项羽。
项羽有家世之仇,扛鼎之力,加之史官的偏爱,才被写作英雄。
这些你都没有。等我们一代也死去,你只会被史官写成一个糟糕的懦夫。你的仁爱会被历史的流沙埋没,因为他们需把每个开国之君塑造成民心所向之人。
我探手卡上了他的脖子。就像在神女庙中的初遇。我在那庙里确乎染上了莫名的煞气,若不是那两个公人撞开了门,我是一定会杀死他的。
霞光从窗口洒进来,斑斑驳驳,殷红地铺了他一身。他没有任何形式的反击,静静地终了在我的手底。
我解下内着的衣带,把他悬到梁上。
从房里出来后,我串了一条船,给遇到的同党都通了暗号。等到天晚,一同去底舱凿漏了船底,隐入芦花丛里。
巨大的船舶不动声色地缓缓下沉。前后船只的哨兵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江上热闹了好一阵子。接着他们大概发现了诚王已死,几艘船上的火把纷纷亮起,又有飞矢落入江水。可惜动手得太迟,我们几个罪魁祸首无一负伤,只扰乱了一片芦花丛。白色的浮毛像雪一样簌簌飘飞,映着银蓝的月光,天下缟素。
芦花丛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
我们爬上一座长汀,彼此无话,只是望着船只沉降的方向。
吴中已满目疮痍,西吴军的洗劫才过不久。我见到了罗贯中,他身上染着血污,头发脏兮兮的,凌乱的鬓角粘在颈侧,面上挂着一种诡异的兴奋。他看到我,说,师父,我杀了人。
你杀了什么人?
一个弑君的人。
我属实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的脸色退了半步。
他没发觉我的异常,自顾自地垂了头,说杀的是小潘驸马。那小潘驸马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乱军中短兵相接,几个回合就轻易拿下了。他提到他如何把小潘驸马的胸脯剖开,皮肉脏器层层撕扯,肝胆涂地。
他捂住了脸,带了哭腔,说为什么呢,为什么奸人的心肝也是红色?
我心说很好,以后可以把水浒交给你了。
事已至此,先别问孰红孰绿。趁诚王烧了鱼鳞图,我们早日跑路。
诚王之举并没能救下多少,因为相当一部分人势要留守吴中。那明太祖勃然大怒,捉了吴中几家豪富,抄家拷打,就着几家豪富的账簿重新绘制了吴中的鱼鳞图,接着便是一通横征暴敛。此后百年,苏、松之地的税赋一直重得超乎常理。未及出逃的百姓苦不堪言。过去诗社集会展露过头角的文人也几度遭灾。据我所知的几位,杨维桢自缢身亡,高启获罪遭斩,张羽被流放岭南。
饶是如此,也拦不住百姓给诚王立了庙,真可谓千古封神皆庙食。
我写不动了。
残稿被我塞给了罗贯中。他接了本子,不先问我下文要怎么写,也不问我为什么信任他,只问我要不要一同北上,他在北地还有亲眷。我摇摇头说我要走水路向南去。
噢,对。您在暹罗有朋友,是不是?他自然地说,那我就放心了。您多保重。
接着才问,宋江可不可以寿终?
不能。当然不能。我知道他问这个是为什么。他把主公当刘备写了几十回,在主公的仁爱面目影响下连刘备鞭督邮的故事也移到张飞身上。可惜他多么爱惜刘备,给蜀国张冠李戴了许多战绩,刘备仍不免一死。但宋江是未知的。正史只写到他就擒为止,招安后如何,全凭作者发挥。
我说,宋江必须死,这是玄女旨意。
看他不忍,于是又追加一句,那个贩盐的李俊,把他送去暹罗吧。
我哪有什么暹罗的朋友呢,不过是闲谈时唬人的话。倒是有些在海市认识的疍民,可以容我一道。这里住着的有些人与我语言不通,也不认得汉字;有些长成汉人模样,却对自身家世一无所知;有些是两广的逃犯,脸上还印着籍贯名字;还有些与我生平相近,是陈友谅的手下人。我驶着小舟去了海上,把船同他们系在一起,在脸上胸前刺满青黑的花纹。此后乘桴游海,回头无岸。真正江海寄余生。
海市是我们上陆的唯一机会。我们会在水汽重的日子里借着晨雾登上陆地,铺开席子贩卖珍珠珊瑚、龙角鲛绡,在太阳正式升起前返回渔排,随晨雾一同撤离。近海的渔人对海市的存在习以为常,甚至有渔人反过来在海市贩卖陆上的东西。他们认为我们是生长在水里的鲛人,给一些肉食米面就能得到海里的奇珍。更多未曾亲见的人则说海市不过是蜃气所化的幻象,渔人受了蜃气蒙蔽。可当这渔人真的给他们看色泽晶亮的珍珠龙角时,他们又解释不了,只好说:“这不过是蜃妖用些小利小惠吸你们的阳气!快把这妖物给我,我帮你找个师父驱邪。”
我没有料到会在海市听见宋江的故事。
宋公明遇九天玄女的故事被重新搬到说书人案上,不同于大宋宣和的底本,九天玄女隆重地登场,救下正在被缉拿的宋江。宋江诚惶诚恐,感恩天命所赐。初闻时我大为惊异,这才几年过去,我写下的东西竟然流传到此。
我凑上去明知故问,这是什么书啊?这个宋江,后来怎么样了?
说书人看我一脸讶然,显出傲慢的神气,说水浒传不知道吗,罗贯中的水浒传。
我摇摇头。那个人看了看我的衣着和纹身,施舍般地说,后几回没人爱听的,你要是想听,给些赏物,我单给你讲一讲吧。我说不必。两颗大珠,你那底本卖给我吧。
这次换他讶然了,你个鲛人还识字啊。我这还有本三国志演义你要不要?
宋江还是被罗贯中写成了贤明领袖的样子,那没递出去的九宫八卦阵法被他在书里用得百转千回,无往不利。一如他在三国志演义里写诸葛孔明,什么火烧赤壁草船借箭全都分了大半功劳。说书人看我读得入迷,向我夸口,这水浒三国两书,天下无人不晓,连朝中大夫也忌惮三分呢。
我说,是吗,那罗贯中可真厉害。
说书人又接口,想要卖弄一下他的见识,道,听说这水浒前半部还是罗氏的师父帮他写的,唤做什么武林施某……
我说,没头没尾的传言,信他作什么。
庙堂之外尚有市井,市井之外尚有江湖,江湖之外尚有沧海。稗官在青史中留不下名姓,但故事若兴于瓦肆,便如原上春草,火焚不尽,枯荣不息。罗贯中今日,也算是作了诚王的史官。
那明主一定料想不到,戕害吴中文人无数,甚至立下“不为君用罪”这种荒唐的法度,以求天下只留歌功颂德之语,可惜大明市井江湖之间所传,都是诚王的影子。
这也是诚王的千秋伟业。
*一些八百年没写文的人试图重操旧业
*起因是在一个群里谈起施耐庵和张士诚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这种问题。由于水浒对游民群体的刻画细致入骨,施耐庵又是苏杭人物,于是民间有传闻说水浒的成书与张士诚有关,施耐庵给张士诚做过军师云云,但并无可靠文献。不过“罗贯中投奔过张士诚”和“罗贯中是施耐庵门人”这两点,确有依据。因此强牵红线乱点鸳鸯,短打一篇,图一莞尔。
【正文】
那钱塘县坐贾的施君美生得一副好相貌,偏生又是个爱热闹的主,每有社火庙会节庆事宜,必去票戏。
这回是出了些意外。时值重阳,排的是黄帝打蚩尤,他扮了九天玄女。正在台上演着授天书的戏...
这回是出了些意外。时值重阳,排的是黄帝打蚩尤,他扮了九天玄女。正在台上演着授天书的戏,忽有强盗进城,打家劫舍纵火,戏场内外乱作一团,人群里哭叫声喧嚷声与奔跑践踏杀伐之声震得台上人耳朵作痛,戏是演不下去了。扮黄帝的那位跑路倒快,留他立在戏台上愣了会儿神,看着照透半边天穹的火光竟然觉得漂亮。
一晃神的功夫,不知道戏班的人逃去了哪里。也不至于愚蠢到在这种时候跑去城里挨刀,只得往城外走,还没忘了顺手拿一把道具刀傍身,绑在个哨棒上作朴刀使。城濠里水比及夏天浅下不少,刚刚没过膝头,晃晃地映着夜晚的天空。幸而脚上踩的木屐可以趟水。于是提起戏服的下摆扎在腰里踏过星月步入山林。城濠的水伴着秋夜的风凉得凄神寒骨,幸好没有下雨,不然不知要狼狈成什么样子。木屐虽好趟水,可实在不是方便赶路的玩意。要是手里有双麻鞋就好了。这样暗暗地叫着苦转了几里山路,方寻着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虽说是个破庙。如果是个讲究的人,断不会在破庙安歇,破庙是属于野鬼和亡命之徒的地方。不过他现在和个野鬼也没什么区别。
破庙的牌匾被不知什么人摘去了,案桌上早没了供果,甚至连烛台杯盘都没留下,只有一个丢了上半身且遍布裂痕的石像,看衣着是个女神。大概是有强盗眼馋神像上的金珠宝贝,因此落得这般。
“姐姐,得罪。”他粗施一礼然后把半截石像抱去堵了庙门,随即翻身往供桌上一卧。走了这么多路实在累人,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被人翻窗的声音吵醒,觉得眼前有片红光,握着朴刀的手下意识地用力,可身体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竟不能动。他想着干脆闭眼装睡,那人却拿着火把径直绕到他面前来,光芒晃得他微微皱眉。
“玄女娘娘在上,请护小民周全!”他听到铁器触碰地面的声音,随即是磕头声。
对哦,我现在扮着玄女呢。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心下放松不少,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等着听听这位亡命之徒要说出什么话来。
“小人张九四,本是吴中盐商(……)(这段台词先赊着,一会儿编)”
他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为民请命的盐贩是哪般模样。对方面色略黑看不太清,但眉骨端正,眼睛明亮,看起来像能成事的人。
“只会拜神有什么用,快些来供桌底下藏好。”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念头他迅速地解了自己的披风往供桌上一盖。
“既然已经搜到这座山上他们迟早找到这座庙里。赶你出去也活不了。快藏好,别作声。”披风很长,盖住了三面的桌角,至少从正门进来时看不到桌下藏了东西。他掀开一角示意那张九四入内躲藏,对方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于是他又故意端起架子,提起朴刀往地上一点,说了些“汝他日必为王侯,今日得吾,乃天意也”之类的话哄人,好歹把人哄到了桌子底下,又嘱咐人不到不得已时切不可动身。自己则坐回供桌侧耳听着响动,心底抑制不住地兴奋。
万幸那些追兵是分头行动的。只有两人一马找到此间破庙。可怜两个土兵好容易推开被神像堵着的庙门就看到一个身量长大胸脯横阔手握朴刀正恼无处撒野的玄女,只见那玄女一声怒喝先搠死了一个,另一个待要跑时已被拦住了去路,交手了十数合也死于刀下。
戏服在交手途中被扯得破烂,藏在戏服里的道具天书和一些果子散落了一地,他也顾不得去拾,此时没有戏服在身,发髻也散了,恐怕其他兵士赶来把他当做犯人同伙一起抓走,只得跨上马逃回城中。至于那位倒霉盐贩,啧,自求多福吧。
直到天亮后看清自己那破戏服上的血迹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杀了人。昨夜在破庙里的两个时辰那么惊心动魄光怪陆离,简直像一场戏,或者说,像一场梦境。他烧掉了那身衣服,后来生了半个月的病。再回去寻那庙时,竟没有寻到。那一段故事真如梦境一般,了无痕迹。
“然后呢,你那主公逃到一座野庙又怎的了?”他给小徒弟递一杯茶,饶有兴致地听徒弟说书一般讲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传闻。
“庙里有一尊九天玄女的卧像,如一尊卧佛。说来蹊跷,那庙如此破败,可那玄女衣服面容却鲜亮整洁。他拜了一拜求她庇佑。没想到那玄女竟活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看———他说那玄女的眼睛是金色的。”
“大概是晃着了火光吧。”
“玄女掀开供桌的帘布,只见那供桌之下原来别有洞天……”
“哦?这倒稀奇。”
徒弟讲起那洞天之内什么香焚宝鼎花插金瓶,又有什么仙童引见,故事编得没边没沿。直到说起玄女赐主公仙枣,他想起自己散了一地的果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莫笑,主公当时是被李将军他们救回来的,去时还看见主公手中捧的枣子散落了一地呢。”小徒弟以为是他不信,又搬出人证。
“说是五更天左右,他拜别玄女时,洞天突然消散,只留他躬身在供桌下,玄女所赐的天书和仙枣却在手中。他出来时就看到两个土兵被搠死在庙门前,一尊玄女石像只余下半个身子,横在前庭———这是真的!那石像已被修缮补全,现在和天书一起被安置在苏州城一座庙里。我还去拜过呢。那座旧庙连同两个土兵的尸身一起被他们放火烧了……”
“大王有没有说过,那九天玄女长作什么模样?”
“说过。他说那玄女面目十分端庄威仪。只恐冲撞了神明,因此未敢细看。”
十分端庄威仪。他听来有些得意,却又故作不知情地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摸一摸胡须说:“如此看来,这诚王还真是天命所归啊。”
“主公是个仁君,一定能得天下的。”徒弟眼中闪着憧憬。尽管他投诚王以来,进言上书从未被理会过。
不过自那诚王攻下杭州以来轻徭薄赋,且又惜重文人,对他们而言竟比太平时节还安乐些。
徒弟走后他回身整理着客店的名单,抬起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扮玄女时留下的环痕。当时刺在了边缘处接近耳轮的位置,因此并不引人注目。出一会儿神,他竟也想到了天意,大约果真是天意要护那时的诚王,才特意教扮着玄女的他演不成戏,入不得城,跑到那破庙里充了两个时辰的神明。
诚王是个仁君,一定能得天下的吧。
施公不是女儿身,缘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诚王何必起疑云。水贼生死无分定,全赖金环作殓银。诚王啊,作土匪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巫山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