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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林季子的执念找到了蒲一永,他可以让人进入到他的记忆。

从不良原片中刺青姑娘能拿起林永川的画稿,失去儿子的爸爸能牵手路障的儿子,按照这一设定来说,执念版的林季子是可以触碰到现实中的物品的,所以他可以触摸到看得见他的永砚二人,以及现实中有实体的东西。

1.

最近光砚很忙,因为他翘课太多,临近期末考,这几天专门去了图书馆温书。

蒲一永倒是很清闲,他在逛兼职网站,想要换一份工作,外送还是赚不到太多钱。

林季子是突然出现的。

“看来这人对你挺重要啊。”带着嗤笑的声音传来。

蒲一永吓到差点从凳子跌下来。

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衣的二十来岁帅气少年,一团黑雾包裹着他,正用手把玩着手里的纸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地面没有影子,那是执念无疑了。

“你是谁,来找我干嘛?”蒲一永已经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执念随时出现的完全消化。

“我是林季子。”

“什么奇怪的名字,然后咧,是帮你找人还是帮你写字?”

“……我不知道。”

“……又来,你有什么未了的事情?”

“不知道。”

“你是娃娃,还是刺青,还是什么东西变得?”眼前这个少年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光砚这家伙看到说不定要脸红。

林季子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蒲一永,嘴角却微微的弧度像是在嘲讽。

蒲一永无语,顺手拿起毛笔:“林,季,子,哪三个字?”

“林本川的林……,季节的季,孩子的子。”

“林本川,谁是林本川?”蒲一永一脸疑惑。

林季子眼里却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情绪波动,像是摸不清楚,看不见底的哀恸,连他周围的黑雾都浓重了许多。

在蒲一永的笔下,轻描淡写的勾勒了几笔,林季子的样子就已经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纸上。反正无聊,等会和光砚去找褚英姐看看这人到底是谁好了。

蒲一永在旁边一笔一画的写下他的名字,写完林季子三个字的时候,黑雾和红线缠缠绕绕,顺着笔墨的力量快速进入蒲一永的脑海里,走马观花,属于林季子的记忆像焰火一样的在蒲一永的脑海里炸开。

那……那个人为什么是光砚……

不,不是光砚,二人只是长了一张一摸一样的脸庞。

光砚才不会有这么颓败堕落的表情。

像已经熟到烂掉的果子,带着甘甜却腐烂的气息。

就算明明知道不是光砚,林季子和林本川拥抱,接吻,甚至情色的画面还是非常的刺眼,那柔软的像一滩水一样在林季子怀里的人,真的完全和光砚一模一样。

画面跳转到相拥的两个人,林本川的手,顺着他坚实的手臂轻轻抚摸,脸上一片安宁。

却在下一秒,林季子手里的刀划破林本川的喉咙,林本川痛极了,用手摸了摸溢出来的鲜血,抬头看了看深爱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血流尽了,睁着眼倒在了桌子上。

蒲一永吓得退后几步。

张口就骂,“你这个变态啊,你杀人了。”

对面的林季子,目光惙惙,一脸平静的看着蒲一永的指控,嗯了一声,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蒲一永气的不清,“你个杀人犯也来找我,你这种人我不帮啦。”伸手把写了林季子三个字的白纸撕成两半,又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别来烦我,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他皱着眉,恶狠狠的骂道。

不能让他看见光砚。也不能让光砚看到他。

绝对不能。

这个念头在蒲一永脑海里响起。他直接挂了,快速的打字回复光砚:有事,等会说。

转身对着林季子,凶巴巴地说:“我出去有事,你别跟着我,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不然到下辈子我都不帮你。”

2.

他快速的打字:你昨天不是说吃腻了凤梨吗,我在水果店,你想要榴莲还是草莓。

他等了一会,蒲一永还是没有回复。气鼓鼓的对水果店老板说,大叔,我要三房剥好的榴莲,还要两斤草莓,榴莲要熟透了的,草莓要大颗新鲜一点的。

光砚付好钱一回头,看见马路对面一脸臭屁便秘样子的蒲一永靠在电线杆上看着他,他开心的挥挥手。

蒲一永大步过来,拎起他的书包,一句话不说一直走。

“怎么了,我们要去哪里?”

走出一段路,蒲一永才停下来,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周围。

“发生什么事情啦,你又看见了什么?”

“没事……你书温的怎么样了。”

“你面前什么等级的学霸你不知道吗,当然看的差不多了,还有两门下周五的考试,下周再抽空看看就好了。”

蒲一永在发呆,好像根本没听他说话,准确的来说,他在盯着光砚的脸发呆。

林季子记忆里旖旎的眼神,饱满的嘴唇,甚至一样位置锁骨附近的痣,颤抖的身躯。

没办法,那些画面尽管他想忘记,却还是不自觉的爬到蒲一永的脑海里。

“蒲一永,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他这才回过头来:“没复习完啊,那我们去你们图书室温书。”说罢,不顾光砚的挣扎,直接拖着他往图书室走去。

正在浏览人体常识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四周一些抱怨的声音。

曹光砚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给蒲一永,轻声说,图书室不让吃东西啦,你还吃味道这么重的榴莲,丢脸死了,快包起来。

蒲一永这才意识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原来在讨论自己,不过他个学渣就没怎么来过图书室,自然不知道这些规矩,只能悻悻地扎好袋子,看向在认真学习的光砚。

那个林季子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不帮他,他会不会发现光砚和他那什么小情人长得一样,然后来纠缠他,目前遇见的执念好像都不会伤人,但是路障大哥能震碎房子,如果林季子不会伤害光砚。

那只要不画给光砚看的话,光砚看不到那些……画面,或者是记忆,就应该没什么吧。

蒲一永想的头都大了。他为什么要在乎光砚看到那些。

那些记忆碎片里拥有光砚脸的林本川,太惨了,林本川,遇到那样的烂人。

无人注意的图书室书架角落里,一个白衬衣的男生面无表情的看着打闹的两个人。

这个是阳光,开朗,幸福样子的林本川吗?

不同于在他身边的林本川,总是撒娇,被迫听话,痴缠着要他紧抱他,深吻他,他的小情人,林本川,原来还可以有这么可爱,自信,大方的样子。

他从来没见过的林本川的样子。

“什么,你说我们去住酒店?为什么好好的家里不能住?”光砚完全不能理解。

“或者你想去打一整夜电动。”

“蒲一永,我明天上午要考试。”

“所以咯,那就住酒店好好休息。”

“你怕回家吗?家里又出现什么了?”

“不是,说不清楚……”蒲一永看到周围的一家新开的饰品店,他拉着光砚进去。实在不行给光砚藏一藏?他拿起一个羽毛玩具。

“你确定这个面具会很适合我?可是最近学校里没有假面舞会。”光砚拿着一个羽毛面具,奇怪的问。

其实还挺适合,小天使光砚。

“恩……最近好像有流感,你再把口罩戴上。”

粉色的猪头口罩,挺适合猪头砚。又以天气会冷给他买了一个帽子。

二十六度的天气,哪里冷了。光砚翻着白眼,还是戴好帽子和口罩。走到家里楼下的时候,整个人被包裹着就只剩下眼睛来见路了。

“我今天先不过去你家睡了,你要是有事,给我传简讯,打视讯也可以。”蒲一永认认真真的叮嘱。

蒲一永他到底有什么事,但是他又不愿意说,那就尊重他吧。光砚说:“好咯,那晚安。”

“还有你明天记得戴好口罩和其它的出门。”

“好哦。”奇奇怪怪。

蒲一永进房间的时候舒了一口气,那个恶鬼杀人犯不在了。

什么狗屁执念,这种坏蛋还有执念,他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

要不然再爬去光砚房里,但是怕林季子来找他又遇见了光砚。可是光砚的体温真的很让人安心。他捂着被子,算了。明天还是去问问林季子究竟想要做什么。要不然还是去,不给光砚画就好了。

3.

林季子一直在暗处。他跟着光砚上了楼,看他清洁的一尘不染的房子,小川最烦打扫。看他脱下衣服,露出瘦却结实的身体,没人比他更知道这具身体的迷人,舔舐过无数次的锁骨痣,那些皮肉的碰撞,噬骨的快感,破碎的呻吟。明明没有实体的身体,好像凭空的兴奋起来。

原来他也这么迷恋这种感觉。

十年的相濡以沫的光阴,被他亲手杀掉的爱人。

他好像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他想问问他的小情人,他去哪儿了。

无论有没有口袋的机器猫,他都会选择死掉的那个,因为死掉,可以重新来过。

他亲手将他的鲜血放尽,在他濒死之间给他一吻。

他死前有没有听到他内心的声音,哥哥,小川,先去等我。

等到死亡覆盖所有,我们一起重新来过。

你这么爱我,我死了,你怎么活。

可是他作为一个游魂依旧徘徊在人间,他踏遍满世间。

再也找不到他的爱人。

原来他真的好想他。

光砚洗漱好躺下,感觉脸颊上有水滴,湿湿的,奇怪,房子在漏水吗。

蒲一永不在,可以一个人独享他这张窄窄的床。但还是不自觉侧着身子留出了位置。

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的手掌放在他的腰上,睁眼,果然那个说今晚不过来的狗狗,还是翻墙过来了,看着打开的窗户,蒲一永又忘记关窗了。

算了,懒得爬起来,不管。

蒲一永睡着的样子好像一只哈士奇,总是喜欢装酷皱着眉头,他用手轻轻的把他的眉头舒展。

感受到被打扰睡觉的蒲一永,往光砚的怀里挤了挤。睡梦中手脚并用的抱紧了光砚。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

光砚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在安抚似乎在做噩梦的蒲一永。然后歪着脑袋靠着一永睡了过去。

一团浓重的黑雾靠近了光砚。

梦里他感受到窒息濒死的痛苦,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爱和迷恋。看到镜子里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看到自己深爱着一个少年,少年岁月漫长,异国他乡的温暖和依靠,他粉身碎骨地在噩梦里深爱着这个少年。

醒来。

他醒不来。

“曹光砚,光砚,醒醒,快醒过来?”

有人在推动他的身体,恍惚间,他醒转过来。头上冒着大颗大颗汗珠。印入眼帘是蒲一永焦急的眼睛。

他挣扎地抱起蒲一永。“蒲一永,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人割断了我的脖子。吓死我了。”

蒲一永抱住他,安抚的摸着他的头,没事了,没事了。

“嗯哼,”门被推开,是曹爸爸不自然的看向了窗户,“我是想来提醒一下,光砚你今天期末有一门期末大考,快要来不及了,得赶紧起来出门了。”

光砚虚弱的应了一声,蒲一永有些担心。

等曹光砚收拾好,看着他出了门,蒲一永才生气的回了家。

林季子果然端坐在房间里,一脸说不清楚的刺眼得意。

蒲一永忍耐不了,挥手就给了林季子一拳,“你给我离光砚远一点。”

蒲一永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他真的打到了,林季子重重的挨了他一拳,他竟然有实体吗。

林季子侧着身子倒在地上,嘴角还流着血。说,“这么关心他,看来你们早做过了,怎么样,他爽不爽,要不要问问他,更喜欢谁的老二。”

蒲一永感觉气血直冲大脑。“不准侮辱曹光砚。”

两个人扭打起来。房间东西撞了一地。

“蒲一永,你又在做什么?”是楼下妈妈的声音。

他们不打了。一人一执念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究竟想做什么。”

“昨天不知道,今天我知道了。”林季子看着蒲一永说,“我要我的小川回来”。

他才不在乎是谁的身体,林本川那么爱他,只要代入了小川的记忆,他就一定会回来。

“你看清楚,他是曹光砚,不是林本川。林本川被你亲手杀死了。”

“无所谓,我只要我的小川回来。”

蒲一永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恶魔。

爷爷选择独善其身是不是因为,有些执念本身就是无可救药的坏蛋。

可是光砚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根本不存在,如果林本川真的这么爱你,他为什么不回来找你?你们两个执念相亲相爱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去伤害无辜的光砚。”

“他可能恨我吧。”

“你不能把你们这些东西,强加给光砚,我不允许。”

“为什么,他是你谁?”

“他是……他是我好朋友。”

“那干你屁事啊。”

有没有道士可以来做法,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执念给赶跑,他到底要怎样啊。。

“那他会变成什么样?”

“会被完全代替,以后不会有曹光砚,只有我的林本川。”

林季子真的什么都能干出来。蒲一永脸色变了,伸手想要抓住林季子。

“你拦不住我的,我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林季子说完这句话,消失在了空气里。

蒲一永抓起外套,跑下楼梯,不顾妈妈背后的呼喊声。

他一定要……好好守护曹光砚。

5.

噩梦的情绪持续的影响了光砚。他撑着眼帘把题答完,幸好他平时有认真学习。

交完卷子回到座位收拾东西,桌子上却出现了一张破碎重新拼合的纸。这是什么,一永放的吗?

画里是一个俊秀的少年。

林季子,他默念出名字。

抬头便看到了靠在走廊上的少年。少年目不转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人的目光过于炙热,他感到些许不适。

只觉得这个少年眼熟。像是昨夜梦里的人……

他却堵住了他的路。

你好,我是林季子。

他伸出了手。

光砚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手,先生,我是曹光砚,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触碰到手的一瞬间,大片大片的不属于他的记忆涌进了光砚的大脑里。

柏林的冬天阳光很暖,他们相拥在莱茵河畔,不顾一切挡在他面前的少年,承受着白人的拳打脚踢,一次次爬起来,吐血的嘴里依旧在恶狠狠的放话。

街上的白鸽,教堂的钟声,长棍面包的香气,他皮肤里他最迷恋的木质香水的味道,他的唇很薄,腿很修长,双臂很有力,他是他的全部,他的灵魂和骨血,是打断了骨头,也想把经络奉献给他的虔诚。

男生弹了一手好钢琴,他总是躺在杰德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结实的腰,开口祈求他能给一个绵延漫长的吻。

沙发上,厨房,楼梯间,篮球场,钢琴凳,教室,电影院,树林深处,处处都是他们爱的痕迹。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给了他所有能给杰德的一切。但是杰德才是他的机器猫,在那个相依为命的十年里,是他事无巨细的照顾他,永远保护着他。

他要他的命,他要复仇,那就给他好了,反正没有他,他也活不下去。

痛,太痛了。

比噩梦更让人悲恸的情绪席卷了全身,

光砚承受不了的感情要挤爆他的大脑。他整个人晕了过去,赶过来的蒲一永接住了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季子。

他背起光砚,下楼,陈褚英在警车里等着。

“光砚怎么了?”

“被变态杀人魔骚扰。”

“谁,你昨天说的林季子?”

“他的资料你调出来没有,给我看看。”

蒲一永翻开看,他平时最讨厌看书,耐着性子在看,林季子手里竟然有这么多条人命,再世罗刹也不为过。

光砚醒来了在喝水,整个人懵懵的,像是不得已消化了很多东西。

蒲一永急忙放下卷宗,问光砚情况。

他摇摇头,说:“没事啦,就是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要被人夺走了思想和意识了,太真实了,真实到好像是自己发生的事情。”他说着快速地翻看起了卷宗。

“所以林季子复仇后在小川号上跳海自尽了?”他喃喃道。

“是的,当时被他绑票的小孩天佑说亲眼目睹了他跳海。”陈褚英回答。

“我觉得很奇怪。”光砚说。

“哪里奇怪,这种变态人渣结局应得的。”蒲一永愤愤地说。

陈褚英和蒲一永还在复盘着经过,在想有没有可能召唤出林本川本人,来瓦解掉林季子的执念。在叽叽喳喳声中。

看完卷宗的光砚说话了:“不是,错了,我发现一个问题。如果是林季子的执念的话,为什么我能感受到的都是林本川的感觉,而且所有的感受这么真实。真实到像林本川自己的感受,不像是林季子视角的观感。”

“什么意思?”

”而且这些记忆在林本川被林季子割喉之后戛然而止,之后的杀人,跳海,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像林季子在给我展示他的记忆的时候,也没有林本川死后的事情。”蒲一永分析道。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死去之后,变成执念的不是林季子,而是林本川,”光砚不确定地说,“被自己深爱的人,毫不留情的杀害,他也会痛苦到怀疑眼前这个人十年来的陪伴,是不是全是虚情假意。”

“等等等,你们说的我都乱了。”陈褚英听的脑袋都大了:“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现在的林季子,是林本川死前的执念而生成的?”

“是的,死去的林本川想要一个一直陪伴他爱他的林季子,因为这个愿望太强烈,所以执念之下塑造了一个林季子。”光砚说。“而且执念版林季子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是林本川幻化的执念。”

“可是有证据可以证明吗?”

光砚思索了一下,说,“有,在我脑海里有关林本川的记忆里,林本川回国不仅仅是为了赴一个必死的约,他还想好好的给林季子一个生日惊喜,并且他打算求婚。但是这一切根本没来得及,他就死了,所以林季子视角是不可能知道这个事情的。”

“那应该没错了,可这个执念该怎么解,我们怎么办?”蒲一永问。

光砚沉思了一会儿说:“褚英姐,小川号还在开吗?”

“当年出事以后,林董事长就封存了。好像已经废弃在码头很久了。”

“我们回去那里,去帮他们解开心结。”光砚垂下眼眸,眼睛里晦涩不明的光。

6.

海边风很大,一望无际的墨蓝色之下,漂浮的小川号船体已经生了锈,三个人拎着手电筒,潜入了小川号的船舱。

“大晚上的,过来很可怕诶。”一想到这个地方死了这么多人,陈褚英便毛骨悚然。

“我们到这里干嘛?”蒲一永不明白,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林季子也是在海里跳海自尽的啊,难不成魂魄还在船上?

“林本川在这里死的,应该更能刺激他意识到自己是谁。”

果然按照约定,“林季子”先一步到了。

钢琴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光砚顺着脑海的记忆,找到那间房间,往里边一看,所有的陈设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他在压制这段感情覆盖掉他自己的认知和情感。他是曹光砚,他不是林本川。

停在门口的时候,他拦住了其他两个人,说:“你们在门外等着,我先进去。”

蒲一永堵着门不让他一个人进去,光砚摸摸狗狗的脑后又长长了的头发,抬手给了蒲一永一个拥抱:“蒲一永,你相信我,我是曹光砚,我对你的喜欢不比林本川对林季子的少,不会跟他跑了的。”

蒲一永后脖子梗住,无数个爬床的夜里和朝夕相处的白天,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光砚这么聪明原来都知道了。

陈褚英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两个,臭小子们,她也早就知道了。

“我进去给林本川的十年一个交代就出来。”光砚面带笑容地走进去。

视线里,林季子在弹着钢琴。他走近他,听见林季子说,小川,我记得你以前最爱这首曲子,《水边的阿狄丽娜》。

光砚听着曲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婉转,时而悲伤。心里莫名的情绪在疯狂涌动。

“小川,你知道吗,它背后有个故事,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名叫皮格马利翁,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少女的雕像。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着爱情的奇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赐给了雕塑以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光砚听着,只要接触到“林季子”,便能感受到极大的哀恸,他的眼角已经不自觉落下泪来,甚至,这一刻,他就是林本川。

“杰德,我们好久都没有好好说话了。”他模仿着林本川的语气。

林季子闻言,停下弹琴的手,用手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光砚的喉结,当时应该很痛吧,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掉落。

“我找到你了,小川,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重新开始。”

他一把把他的小情人,林本川拥入怀里,像找到珍视的宝物。

躲在门边边的蒲一永快要炸了。

陈褚英按住蒲一永蠢蠢欲动的手。说,相信光砚。

光砚视线看向那深色的沙发说:“疼不疼该问你自己,林本川,你明明比谁的都知道,痛的要命。就是在这里,你心爱的杰德,亲手抹杀了你的生命,他甚至不知道,你包里还装着他生日想给他的求婚钻戒。那个戒指,你在柏林街头挑了好久好久,复仇了再一起私奔,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可是你不知道,你爱的人是被仇恨淹没的野兽,它不仅要吞掉仇人,还有爱人和自己。”

光砚轻抚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明显的感受到拥抱人的躯壳瞬间僵硬了一下。

“你却只是难过,你难过十年都在他的照顾之下,你不知道他一直都不快乐,在你身边却要靠仇恨来谋生,你怪自己只享受了他对你的好,即使死在最爱的他手里,还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他回来,想让他再次爱你,你骗别人,骗到自己都相信了。林本川。”

光砚不知不觉泪水夺眶而出,他松手放开眼前的人,郑重的告诉他,“七年了,林本川,距离你死去已经七年了,你累不累,不是你变化出一个爱你的林季子,你就可以解脱。”

低着头的“林季子”身体在抽动,他抬起头,泪流满面,啜泣的难以停止,双眼通红,样貌已经是林本川的样子,穿着白背心,头发稍长。

光砚和他面对面,相似又不相似,一个孱弱悲痛,一个坚定不移。

林本川从小远离父母,但是幸好在林季子的庇护之下,他是他亲手雕刻的爱人,失去林季子之后,他脆弱的像一个碎玻璃,只能靠裂开的伤口去武装自己。

“其实有个东西,如果你知道,可能会不一样。蒲一永,进来。”

蒲一永一脸臭臭的推门进来,站在光砚身边像一个守护的骑士。

“带笔墨纸了没有?”

“带了,要写什么?”

“写案卷里边林季子最后的遗言,天佑出来时候告诉警方的。”

林本川抬起头问:“他最后说了什么。”

“他说:有缘分相爱,没名分相处。偏偏最般配。”

“有缘分相爱,相爱。”林本川笑着落泪,“所以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杰德是爱我的。”

蒲一永一字一句把这十五个字写下来,墨水未干便化成无名的力量,缠绕在林本川的周围。

“你比我幸运,他一心只爱你。”林本川的目光里目光里看向脸臭的蒲一永。

光砚笑了笑,摸摸头发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身体渐渐消散却又聚拢,意识中有什么牵引着他一路剥开浓雾,在路的尽头,渐渐明朗,他的杰德又惊喜又不耐烦的在海边等他。

“喂,你明明比我先走,为什么却让我等这么久。”

明明是埋怨,但是他的杰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

杰德,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们会重新开始,会有新的人生。

7.

“蒲一永,背我。”光砚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干嘛,你走不动路哦。”嘴上说着,蒲一永还是蹲下来,背起光砚。

“恩,我很累。”光砚贴着他的耳朵悄悄说了一句话。

“什么,你说住酒店。”蒲一永惊叫。

陈褚英捂住耳朵,翻了个白眼,不想看曹光砚红透的脸。哼,小情侣。“你们自己打车,我走了。”

“被迫看了别人这么多黄色废料,想刷新一下记忆开洗眼睛……喂,蒲一永,你成年了诶,超逊的,耳朵这么红。”反正蒲一永看不到满脸通红的他。

“才怪类,是你太重了,我累的。”

“蒲一永,你是不是不行。”

“屁嘞,等下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无限拉长。少年岁月蹉跎,愿所有深情不被辜负。

———完

作者碎碎念一下:

我是先看的不良,喜欢上了千祐,所以去搜了他的视频看,然后罪梦者真的大虐,我可怜的小情人,我连外出和朋友吃饭想起林本川都会走神,只能反反复复的看光砚来缓解我的痛。

文末用了许光汉社交平台的一句话来证明子川二人的相爱,他作为林季子的饰演者,一定最懂林季子的心境。因为想要给林本川一个交代,为他,也为我的意难平。写了一整夜,文笔拙劣,不喜勿喷,大家担待,盗文必究。

青之

2023年5月4日早上6点。

最近重温了一下极品基老伴,两个爷爷太可爱了~两个年轻的扮演者也非常优雅帅气~

北极圈cp,写个非典型ABO小甜文自娱自乐一下,没人看就当练笔了。

设定:非典型ABO

CP:(年轻时的)弗雷迪x斯图尔特

和维奥莱特逛了一圈商场,听她得意的吹嘘了一番最近又钓到哪个英俊的凯子,斯图尔特好笑地摇摇头,回到家门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他的袋子里装着一支有些年份的醇厚红酒和高级牛排,准备今晚和费雷迪一同共度浪漫的烛光晚餐。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十年,他29岁,弗雷迪30...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十年,他29岁,弗雷迪30岁,在这个谈gay色变的年代,真没想到他们能在一起撑那么久,更别提弗雷迪还是个有些曝光度的演员,他总是担心哪一天他们在一起的消息被人爆出去了,弗雷迪就会丢下他离开。不过,在弗雷迪提出要分手之前,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放手的,毕竟……他真是爱惨了那个嘴坏的混蛋了。

扭动钥匙,发现房子没锁,推门进去,感受到整个屋子里蔓延着一股英格兰红茶的怡人香气。

是弗雷迪信息素的味道。

“弗雷迪,你在吗?”斯图尔特有些惊讶,弗雷迪今天不是应该去试镜才对吗,怎么家里信息素的味道会这么浓?

“我在——”一个略带沉闷的嗓音从楼上的卧室里传下来。

“oh~天哪。”斯图尔特放下手里装着红酒牛排和其他菜肴的袋子,惊讶的发现日历上被他用红色水笔圈出来的大大的标记,天,他在酒店加班了几天给忙忘了,今天是弗雷迪发//情期到来的日子。

“亲爱的,我马上上来。”斯图尔特手忙脚乱的关上门,确认拉好了窗帘(虽然他一直都是紧闭着的),然后急冲冲的从楼梯跑上二楼卧室。

一开门,房里洋溢的醇厚红茶香味就要把他浸溺了,斯图尔特夸张地摊手:“我的天,我们的房间就像是被红茶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如果你还要站在门口说风凉话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三天下不了床,然后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和你的酒店请假吧。”弗雷迪吸了吸鼻子,躲在用他的物件筑的巢里,声音发颤,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气人。

很好,还有力气和他抬杠,看来也没很严重嘛。

斯图尔特略带报复性的,慢悠悠地晃到床边,推了推抱着他的贴身睡衣缩在巢里的爱人。

“你不可以这样,我妈妈叫我明天去找她,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你妈妈,你妈妈又要叫你搬出去是不是,她想让你离开我是不是?”从衣服堆里冒出头的弗雷迪双眼通红,浸满泪水,他着急的从巢里爬出来搂住斯图尔特纤细的腰身,委屈极了,“你妈妈那么讨厌我,她肯定不会让你和我住在一起块了。”

“我妈妈怎么会讨厌你呢,她前几天才送了个生日贺卡给你~庆祝你30岁生日啊~”斯图尔特安慰地摸了摸弗雷迪乌黑的头发,用他那圆圆的眼睛看着弗雷迪认真地说。

“是啊,上面写着叫我赶紧去找个老婆。”弗雷迪脸色转青,愤愤不平,然后他看到斯图尔特颇不自在的脸色,马上察觉到什么,“她也叫你赶紧结婚是不是!?”

“oh,这,你知道的,我也29岁了,我妈妈有点着急也是正常的。”斯图尔特背过身去,抬头看着天花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该死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她说我们两个的事,你必须得和她说你永远不会结婚,斯图尔特!”弗雷迪的气愤咬上他的性腺,加重他们之间的印记。这个气人的小荡/妇,总是不敢把他们的关系告诉家里人,难道他堂堂一个大明星就要这样给这小经理做一辈子地下情人。

“别说永远,说不定几十年后同性恋也有机会结婚呢~”斯图尔特乖乖的接受着恋人霸道的标记,软软的倒下身子躺在他的怀里。

“你必须和她说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弗雷迪哪怕是在alpha最脆弱的发/情期,就算含着眼泪,也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真是个霸道的家伙。除了他,他还能爱谁。

“我会找机会说的,我当然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斯图尔特冲他甜甜一笑,抬头嘟着嘴向帅气的恋人邀吻。

暧昧的气息与醇厚的红茶香味一同发酵,在亲密的纠缠与难耐的喘息中,两人一同攀登上欲//望的顶峰。

此时水乳交融,爱意绵绵的两人,对未来依旧怀着不确定的想象,斯图尔特希望弗雷迪的演艺事业不受影响,平坦顺遂;弗雷迪希望能得到斯图尔特家人的肯定,他们能无后顾之忧的生活在一起。

爱与在乎,是两人相扶相持,彼此依赖的关键要素。

谁也想不到斯图尔特等这个机会,一等就是四十八年;

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在一起的第四十九年,一同步入教堂说出了那一句“我愿意”;

但他们一同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等来了拉开窗帘*共赏月色的一天,人生终于没有了遗憾。

*拉开窗帘:即出柜,剧中斯图尔特在和他妈妈坦诚自己和弗雷迪是爱人后,拉开窗帘庆祝这一刻。

真的好可惜第三季被砍了,唉,真的非常喜欢两位老爷子~

高中的时候看第二季最后一集,两人结婚那里,看得我泪流满面,

腐国剧很有意思,很搞笑,安利大家可以看看~非常甜~

*ooc~人物性格和情节有杜撰,大家看个开心就好,1.5k短打

伽南湿热的气温伴随雨季,连绵不断的雨混着泥泞的尘埃,粘稠的透不过一丝空气。

指尖刺骨的痛感传来,梁安娜浮起一层冷汗,瑟缩在在湿热的空气里仿佛难以喘息,她混混沌沌,满身都是雨水泥浆,一切场景声色仿佛都在急速倒退,几天前那场纸醉金迷的庆功宴如今被现实彻底打碎。

梁安娜怎么也想不到那张没能送出的美元如何到了陆秉坤手里,她本并不懦弱可奈何实在太恐惧,被拔掉的指甲和打断的腿脚、头顶的钢针无不昭示着——她逃不出,如何逃…如何逃…

“我帮你达成目...

“我帮你达成目标”“你帮我出去报警”

“你还有一个选择”“嫁给我”“跪下”

雨越下越大。

潘生和陆秉坤的话在梁安娜耳边回荡,怎么选,都是错的,背靠正义并没能将自己救出牢笼,委身黑暗更是万丈深渊。如果殊途必定同归的话,到底该向何处去?

有脚步声,雨停了。

梁安娜费力抬眼看去,可雨依旧大,是有人在为她撑伞,一双黑色马丁靴立在她面前,梁安娜顿时像抖得筛糠一样往回退,但那人却穷追不舍,把梁安娜逼到廊角,借着闪电刹那的光,梁安娜看清了男人的脸。

“才…才哥…对..对不起你饶了我..我错了对不起”

安俊才低头看她,方才他尽量放低了脚步走过了来,还是吓到她了。

“你叫我什么?”安俊才问。

不问还好,问完伞下的女人抖得越发厉害了,带着哭腔近乎呜咽着叫他才哥,他原是想让她放松些,不料却弄巧成拙。

“你叫我阿才吧,才哥才哥的,别扭。”

见梁安娜还傻着不说话,安俊才也不在乎,直接去捉她的手,安娜吓得要挣开他,以为又是要拔她的指甲,可安俊才使了力,任梁安娜怎么扑腾也挣不开。

意料之中钻心的疼痛并未到来,安俊才竟牵但了她的手替她包扎,怕她疼,还在给她轻轻吹气,梁安娜彻底不明白,她抬眼看向安俊才,眼底的情绪浓郁复杂,复杂到安俊才只与她对视一眼,便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偏头偷看她。

彼时的梁安娜与安俊才从前见过的都要不同,做模特的梁安娜,做荷官的梁安娜,妆容精致的梁安娜,游刃有余的梁安娜,哪个都与现在破碎的梁安娜联系不起来,她现在眼眶红着,头发也散乱着,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神不安又闪烁,倒是像他儿时养过的那只兔子。

安俊才脱下外套将梁安娜拢进怀里,拨开她雨水打湿的头发,这次,梁安娜没有反抗,安俊才感到一双颤抖的手攀住他的脖颈。

这样能使她不安恐惧的心稳定一些吗,安俊才不知道,此刻他只觉得,他和他的爱,都太卑劣了。

是啊,太卑劣了,她所有的不幸都直接或间接来自于他,却要把他此刻卑劣的爱当作幸运吗。

“你合该恨我的。”

“什么?”

“我说,你该恨我。”

“恨你什么?”

这次换了安俊才语塞,恨我骗你羊入虎口,恨我眼看着陆秉坤起不轨之心又束手无策,恨我不知如何是好,胆小又怯懦。

第一次见梁安娜,安俊才只觉得她漂亮,可后来才发现,她实在是又蠢的有点可爱,她竟真当是来赚钱的,做什么都认真,在哪都招人喜欢。

“她是在哪都要发光的。”安俊才这样想。

可不该是在这样恶臭糜烂的地方。

“那我…能相信你么…”

女人声音极小,和着淅沥的雨声难以辨认,但安俊才听清了,他猛地低头看她,梁安娜眼里盛着泪水,眸子在夜里显得格外发亮,他的衬衫让她揪得起了褶子,她在害怕,安俊才喉头发紧,心口像是扎了十万根银针般透不过气。

梁安娜看他没动,大着胆子把头靠在安俊才脖颈,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大抵是在这样的当下,安俊才是唯一给她的那一点点温暖,她要抓住他,她不计较过去种种的,飞蛾扑火般的想要抓住他。

安俊才就这么任她抱着,点了一颗万宝路香烟,烟草的气息在呼吸相闻的空气里弥漫,麻痹神经也助长勇气,安俊才才敢使出所有勇气去回抱她。

他想值得被她相信。

哪怕她的爱,假意或真心。因为安俊才同他的爱,从来都是真心。

全文9k+,小光视角,双暗恋,慢热。

1、

曹光砚很擅长嘲笑自己不了解的领域。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偶尔,只是偶尔,他瞥见与自己不同的旁人的肆意,会自然而然地轻声冷哼,心想: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人喜欢。

他不懂,那是盲区,他懒得去懂,他的人生按部就班,他习惯忽视那些跟自己不同的人,那些散漫的家伙。如果要他为此羞愧未免太过,他是凡人,道德感没有那么高,但微妙的心虚感令他额角渗出了冷汗。

很久以后,曹光砚意识到,他漫长的十七岁是从这声冷哼开始的。

而他十七岁的主角,用炽热、不容忽视的视线瞪过来,好像要把他扒光丢到大街上一样的眼神令曹光砚不敢扭......

而他十七岁的主角,用炽热、不容忽视的视线瞪过来,好像要把他扒光丢到大街上一样的眼神令曹光砚不敢扭头对峙。

接下来就是长达好几个月的冷瞪和刻意追逐。

姓蒲的家伙除了瞪人很凶,杀球也很凶。

曹光砚从小被人追到大,蒲一永这种“追”法是头一次,说白了,他就是被校园霸凌了嘛,那家伙很聪明,手法暗戳戳的,班导校长都拿他没辙——杀球这种事,说是意外也讲得通。

可是踢足球杀个鬼的球啊!

曹光砚气愤地坐起来,气得火冒三丈无处发泄,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校医走进来,他赶紧盖被躺下,维持最后的体面。

蒲混混的杀球大法到底还是引起了后遗症。

课堂间,楼梯上,冤家路窄。

曹光砚吞着紧张的唾液,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这是他们俩除了杀球挨砸以外,离得最近的一次。

曹光砚没有躲到靠墙那一边,被球打了三次,早就还够嘲笑的代价,他理直气壮他为什么要躲……

上行的狼尾男生插兜的手微微一动,曹光砚心里一紧,转瞬,脚下踏空。

啪叽。

楼梯上好端端站着的男生冷冷一哼,头也不回地走了。

曹光砚闭上眼,摔摊开的身体缓缓地,蠕动一般缩成一团。

好丢脸……好丢脸!

曹光砚患上了可怕的蒲一永症候群。他一度认为,这是他十七岁遇见过的最糟糕的事,没有之一。

经过反复思索,曹光砚决定彻底忽视这个家伙。

只要他装作不在意,对方的欺凌就会失去意义。不都是这样吗,为了看别人出糗生气才处处为难。这是能从根源处击败蒲混混的战术。

好样的,曹光砚,你可以打败他的!

他又鼓起勇气。鼓起勇气忽视那个追着自己不放的死鱼眼。

战术貌似起效了,过了一阵子,欺凌人的家伙似乎失去了玩弄的兴趣,又过没多久,蒲一永的慢慢从他生活中离开。

走路不会有人刻意撞上来,体育课不用四处观察起跳杀球的人,上下楼梯也不用左顾右盼担心突然冲出来吓人的小混混。

虽然有点不习惯,但生活又回到从前的平静,曹光砚对此很满意。

甚至想,他要是永远这么消失下去就好了。

2、

那件事……曹光砚是第二天上课才知道的。

他的人生很满很忙,很难有空想起谁。

却被迫提醒。

那一天的气氛曹光砚没法忘记,从踏进学校成年人们脸上的肃穆,和同学们压低嗓音的课堂私语——老师们视若无睹,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从这些迹象中读到了不安。

平时不是这样,曹光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没来及了解的事情,很糟糕的事。

他仍然没得到主动了解的机会。

下早课时,平时很爱笑的老师摘下了眼镜,手撑着讲台,神色疲惫。曹光砚的心开始突突地跳。

“昨天的空难事件大家应该都看见新闻了……很不幸……蒲一永同学现在处于昏迷状态……”

他的心跳一脚踏错,从高高的台阶跌落,仿佛是又一次同恐怖的蒲一永擦肩而过。

同样的十七岁,他好端端坐在教室里。

不久前,曹光砚真情实感地盼望着那个人从自己身边消失。

他的盼望成真。

曹光砚张了张嘴,耳边静了片刻,有同学回头打量他,嘴里念着:“也是件好事,至少没人欺负你了。”

一瞬间,曹光砚的后颈汗毛都立了起来,一层一层像海浪扑向他的后脑。

“你怎么可以讲那种话?”他脱口而出。

同学看着他,过了几秒钟,才无措地摸了摸脸。

“抱歉,我没那个意思。”

老师敲敲桌面,“好了,下课,休息一会。”

曹光砚握着原子笔,用力握着。

他习惯忽视那些跟自己不一样的人,那些散漫的家伙。他不曾为那些嗤之以鼻心生愧疚。

他大可不必为此愧疚。

曹光砚不擅长愧疚。

有的人的十七岁被按下暂停键,曹光砚的十七岁还要继续走完。

按部就班考上医学院的第二年,曹光砚十九岁,顺风顺水的人生迎来了第二次低谷。

他老爸失业了。

尽管奖学金和兼职工资cover了生活费和一部分学费,但医学院可怕的学杂费还是给曹光砚压上重担。

搬去更便宜更小的离学校更远的屋子,老爸看起来比他心情还差,路上他没有对曹光砚说什么,眼神却有很多愧疚。

愧疚。

那种情绪围绕在曹光砚耳朵边,幻化出碎碎念,吵得他头痛,象征今天一整天的坏兆头。

好的不灵坏的灵,坏兆头没做任何预约,大大咧咧闯进门。

…………曹光砚神情恍惚,死鱼眼的男生站在高台阶上,一脸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表情,他瞪了曹光砚一眼。

曹光砚抹平嘴角,脑袋被球杀三次的余韵隐隐作痛,他默默回以同样的三白眼。

该死的,怎么有种重回十七岁的感觉。

3、

他不会否认蒲一永给予的帮助,毕竟,如果被女鬼缠上,那曹光砚医生の职业规划能否顺利达成就有的考量——虽然后来证实了那个盆栽女会找上门,纯粹是因为他身上带着蒲一永写的传单。

三百一张,招鬼上门,有够倒霉。

曹光砚对如何加入执念清除小队记忆深刻,盆栽、纹身是起因,结局是完美且温暖的,被遗忘之人终于寻回姓名,葬礼上大家都哭了,曹光砚却有些失神。

鞠躬时,他猛地想起——他听前辈提过,有些死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医院会主动询问家属是否愿意捐赠遗体。

蒲一永现在站在他身侧。

蒲一永没有成为一个大体老师。

人们在葬礼上感受到最多的,就是珍惜活着的人。

曹光砚感觉到胃里有什么东西在骚动,像是一只蝴蝶,也有可能是很多只,很奇怪,但蒲一永还活着这件事,忽然让他感觉到了释然与轻松。

隔了两年,他又重新以十七岁的面貌出现在曹光砚面前。

蒲一永漫长的十七岁,或许终于要抵达终点了。

结束后,曹光砚忍不住轻轻微笑。

蒲一永眼神瞥过来,来了一句:“笑屁哦。”

……和两年前如出一辙的讨人厌。

后来他们的关系就好像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地奔向了两人都没有预料的方向。

曹光砚并没有想要和他处得太亲,他很记仇,高中被欺负过的事情还没有抹平,他才不愿意跟那个讨人嫌的混混当朋友。

还好蒲一永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比如,曹光砚很满意那个娃娃机抓出来的挂件,他不是喜欢这种小物件,只不过以概率学的角度来看,娃娃机命中率不足5%,蒲一永一发命中把他的硬币价值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个挂件是属于曹光砚的战利品,是一次就命中5%的成就感,所以他要一直挂在书包上——不是喜欢,那是胜利的徽章。

糟糕的是蒲一永这个人毫无边界感。

比如,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抓着他走来走去,在马路上,在家门口,在长辈面前,甚至自作主张要来和他同床共枕,好像曹光砚是他蒲一永的私有物。

曹光砚被迫将羞耻心拉低到和蒲一永一个档次,厚着脸皮假装他干的事情跟自己无关,装成被混混胁迫不得不把循规蹈矩的生活扭到跳脱不驯那一档。

能怎么办,蒲一永那家伙很会缠人,不听他的,他能缠到地老天荒。

奇妙的是,蒲一永有着看懂人心的敏锐。

曹光砚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喂,问你哦。”

“嗯?”

“你干嘛要讲不喜欢游乐园,明明很喜欢啊。”

“……干嘛突然讲那么久之前的事。”

“因为想起来你玩得像个小学生,很好笑。”

“你不睡觉就回自己房间。”

“你恼羞成怒哦?”

“?你还会讲成语?”

“闭嘴,问你哦。”

“我闭嘴怎么讲话。”

“不要打岔,问你,我的职业规划,是你的游乐园吗?”

黑黢黢的屋子里只有月光落在地上,曹光砚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该怎样答复。

最后,他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的人生几乎都是按着理想的轨迹前行,就算是碰上怪力乱神的事情,也丝毫没有偏离轨道的迹象。

什么漫画家、不良少年离他有一光年那么远,走完这辈子或许都无法靠近。

他远远看着,觉得是自己永远不会接触的东西,所以干脆连一点点尝试都不做。

因为没有走近,所以不清楚到底是真的讨厌,还是真的喜欢。

……可是偏偏蒲一永就是从天而降的游乐园,乘着宇宙飞船轻松跨越遥不可及的距离,哐地一声落到他面前,旋转木马吱呀呀转,亮着五彩的霓虹灯,拿骗小孩很难成功的手法哄他走进去,哄不成就胡搅蛮缠,贴上来,撵不走。

“你不知道?你那么聪明有什么不知道?”蒲一永还在问,曹光砚能想象到他的臭脸,可他却背对着他。

“我只是想知道,”那个闷闷的声音透过宽厚的肩膀,传递到曹光砚的耳朵,“是不是想做漫画家这件事,真的那么可笑,还是说……”

“还是说,你笑的那一声,是和讨厌游乐园一样。”

曹光砚感觉心慌,他隐隐察觉蒲一永还有话要讲,但被看光的羞耻感让他喉咙发紧,不敢搭话。

他少有朋友,从未被人这么直白地询问想法,甚至可能被说中了自己都未曾了解的本质。

咚,他的心跳沉着有力。

“喂猪头砚,讲话啊,你的看法对我很重要。”

咚咚,他扯起被子,掩住加速的呼吸。

“你是不是故意不吭声想看我出丑?”

咚咚咚——有人拼命敲击心房的大门。

曹光砚蒙起头,背过身不理他。

蒲一永嘁了声,“又生气。”

他不再问了。

曹光砚却没感受到如负释重,他又背负起新的秘密。

4、

曹光砚隐约察觉到自己在做梦,做见习医生后他很难好好睡觉,几乎都是短眠、多梦,醒来比跑完马拉松还累。

做梦无法操控身体,只能僵硬地转动思维,试图提醒自己,这是做梦,并非现实。

砰——

重物从半空掉落,曹光砚瑟缩地避开视线,接着,他抓着扶手带起身体,朝坠落的方向奔去。

那个还没过完十七岁的家伙躺在地上,后脑下流出一滩红到发黑的血液。

他跪坐到他身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安静的样子,没有表情,没有呼吸,连心跳都是暂停的。

他给他做了cpr,周围来了很多人,但曹光砚固执地跪在他身边。

“他走了,光砚,放他走吧……”

“不!他还活着!还活着!救他!救他啊!”他听见自己胸腔中发出撕心裂肺的陌生哭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无理取闹,他甚至听不见脑海中的任何一丝声音,全凭着本能哭求。

“救他,我求求你们救救他!他还活着,他才十七岁,他还活着……”

“光砚,你看看他。”身侧有人提醒,手指指向地上的人。

曹光砚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具干枯,几近崩坏的尸体,皮肤灰黑,到处都是药水浸泡腐化出的踆纹,他的胸腔处有着恐怖的凹陷,他的心脏,肺,肾,所有的器官都被拿走放到别处保存。

这是一位被打开很多次的大体老师。

曹光砚身体颤了一下,从噩梦中醒来。

他扶着额,脸上冷汗和泪水缠在一起,难分你我,衣服也被汗水浸透。

曹光砚习惯了这种噩梦。

叶女士见到他忍不住念叨:“你最近有好好睡觉吗?黑眼圈好重。”

“有啊。”曹光砚答得很明快,“每天见缝插针地找机会睡觉。”

“能休息好吗?”

“还不错,见习累点很正常。”

“下周你轮休就在家休息,不要过来了。”

“没区别嘛,就隔壁。”

“曹光砚。”叶女士叫了全名,曹光砚别开脸。

“你也想想你的人生,你打算为了一永一直这样原地踏步吗?”

“我没耽误工作,反正轮休也要回家住。”

“我是说你整个人!”叶女士忍无可忍,“是时候向前看了,光砚,我跟一永是血脉无法割舍,你不一样,你只要遇见新的人,总有一天可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我不知道。”曹光砚眼神茫然,像迷路找不到归家的小孩,“怎样遇见新的人…怎样忘记。”

他不知道要怎样做这么残忍的事。

他怎么忍心让蒲一永一个人留在十七岁,而自己好端端地走下去。

他怎么可以继续过正常的人生,把蒲一永这个人抛在脑后,假装他从来没进过自己心里。

如果他们还像十七岁那样互相看不顺眼,如果他可以跟以前一样不把这个人的遭遇当回事,一点不放在心上……可是怎么可能。

十七岁那年钉在心底不让它露头的愧疚和懵懂生了根,生出的藤蔓缠住他的心,从此以后他不敢随便心跳。

留在十七岁的不止蒲一永。

晚上照例在蒲一永的床边打地铺,叶女士一声不吭地丢下铺盖让他自己整理,大概是为刚刚发的火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缓解气氛。母子俩脾气很像,曹光砚不由得笑了笑。

他看了会漫画,有点困,但不是很想睡觉,就趴靠在床边,玩起蒲一永软软的手。

“我今天忽然想起来,当时职业规划课不小心看到你写了漫画家,心说怎么会有人想要做漫画家这么傻里傻气的职业啊,被你瞪完不服气,晚上回家我就去搜了网络漫画,按最新更新排序,一下子就看到了阿一画的那一本………该不会那么巧,你那天也是被我气到才更新的吧?”

蒲一永的手指动了动,曹光砚看向他的眼睛,没睁开,只是常规反应,他埋进臂弯,继续瞎聊。

“不过我还蛮喜欢游乐园的。”

“喂,你什么时候醒了我们再去一次好了。”

“我想学……抓娃娃……”

眼皮越来越沉,曹光砚握着蒲一永的手,睡了难得无梦的一觉。

第二天天气很好,曹光砚被阳光刺醒,一抬眼,床上的人瞪着眼睛,无语又崩溃地瞪着他。

曹光砚僵住。

“手……麻……”蒲一永艰难地开口,躺了快三年,他的舌头也直了,没办法正常讲话。

曹光砚触电似的松开他的手,反应迟缓地朝后退身,愣了好几秒,终于理智回笼,对楼下大喊:“伯母!!伯母蒲一永醒了!!!!”

6、

蒲一永的复健做得很艰难,第一个月勉强能抬起手,颤颤巍巍抓起筷子吃饭,好在他有过一次经验(叶女士:你觉得这样讲很好笑是不是?),所以算得上驾轻就熟。

李灿和陈东均常来看他,带一堆曹光砚不让吃的垃圾食品,藏在包里,趁曹光砚出去,偷偷拿给蒲一永解馋。

曹光砚其实知道,他故意避开,让他们几个聊天。

总感觉有自己在,蒲一永很不自在,他眼睛总是会瞥过来,似乎很在意曹光砚在场,有几次他想开口,曹光砚自觉地走开了,尽量不要勾起那个话题。

——蒲一永可能听见了。

很多植物人昏迷期间能够保持思维清醒,他们能听见,肢体偶尔会有反射性的动作,只不过由于脑损伤身体陷入植物人状态不能动弹。

曹光砚这几年在他床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剖心掏肺,连最羞于说出口的一些话,他也讲了不少。

他没办法,他不知道蒲一永什么时候醒,甚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醒,只好把每一次见面都当做最后一次,把跟他讲的每句话都看成是告别。

十七岁留下的遗憾太多,二十多岁想弥补时,那家伙却呼呼大睡。

曹光砚端着饮料上楼,房间里有包装袋嗤嗤啦啦的动静,他停住脚,在楼梯上稍等一会,等他们偷吃完他再进去。

里头传出说话声,不大,但曹光砚听得很清。

“永哥,你还很讨厌光砚吗?”

“问这个干嘛?”

“就是……他这几年照顾你很用心,你再讨厌他,我们会觉得你很没品。”

“对啊,而且光砚是除了我们以外唯一一个主动订阅你漫画的人哎。”

蒲一永咔嚓咔嚓吃着薯片,吃了一会才回答。

“那怎样,我要对他报恩吗?我才不要。”

是意料之中的蒲一永式的答复,曹光砚松了口气,心头说不清是空落落,还是重新被乌云笼罩。

这样也好,这样就很好。蒲一永还是蒲一永。

他抬起脚。

“喂!怎么又趁我不在给蒲一永喂垃圾啊你们!他在复健不能吃这些!”

“是东均非要带来的跟我无关!”

“李灿!!!你这个叛徒!!!”

蒲一永能晃晃悠悠自己站起来那天,两家人合办了一场庆祝派对,参加人只有曹爸叶女士、蒲一永曹光砚、曾江奶奶。

曹光砚接下来有两天轮休,他破例喝了酒,曹爸的路边酒吧开了一年多,他第一次喝老爸调的酒。

一杯就醉了。

蒲一永坐在轮椅上嗤嗤笑他。

“你行不行啊,喂,不能喝别勉强,我现在可扛不动你。”

曹光砚脑门热热的,他笑回去:“我喝醉了也能扛得动你。”

蒲一永躺平这三年瘦了很多,眼窝都凹陷了,四肢轻度萎缩,整个人的体型只有昏迷前的2/3。

他睡着的第六个月就已经瘦到现在这个样子。曹光砚能轻松地把他抱起来,帮叶女士给他翻身、擦洗。

三年,十二轮季节交替,一千多次日出日落,曹光砚二十二岁,蒲一永还是十七岁。

曹光砚撑着下巴,醉醺醺的,问蒲一永:“你什么时候能胖回以前的样子?”

蒲一永瞪他:“我这样很丑吗?!”

“嗯,丑丑的,干巴巴,看起来很呆。”

蒲一永伸手把他脑袋扯进怀里,一顿乱搓。

曹医生头靠在他大腿上,笑了:“不错哦,手臂很有力气。”

蒲一永给他脑袋推开:“很烦哎你。”

有晚风吹来,吹走曹光砚的酒气,一抬眼,蒲一永又在看着他,曹光砚终于想起说正事。

“爸,我打算过阵子搬出去。”他将酒杯推远,喝醉的感觉很好,但不适合他。

曹爸没有惊讶,只问:“哦哦,那你钱够用吗?我再给你打一点好了,医院附近房租不便宜馁……”

叶女士没说话,蒲一永也没吭声,大家都心照不宣。

看吧,曹光砚心想,我从来不是擅长保守秘密的人。

他喜欢蒲一永这件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以前不搬出去是为了能看见蒲一永,现在搬出去是为了避开蒲一永,曹光砚的人生怎么老是绕着蒲一永打转呐。

曹光砚叹了口气,喝掉了杯底最后一滴酒。

“你很没良心哎。”叶女士吐槽他,“成天躲我是几个意思。”

曹光砚刚下午班,他最近轮转去急诊,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曹光砚想了想,如实交代:“不是在躲你啦。”

说的没有很明了,但彼此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叶女士静了很久,沉默似乎是对他这种选择的无奈和烦闷。

“不如勇敢点吧,光砚。”她忽然说,“没什么所谓的,说出来或许就能放下了。”

放下什么呢?曹光砚不知道自己应该放下什么。哎,太奇怪了,自从遇到蒲一永,他多了那么多不知道的事情……曹光砚聪明的大脑被蒲一永的笨蛋气场裹住,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场所。

“我会看着办的,伯母,不要操心我啦。”

蒲一永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拿了车钥匙要出去。

叶女士叫他:“去哪里啊——你骑车慢一点!”

蒲一永朝后挥了挥手,钥匙串啷啷响。

“去找曹光砚玩。”

7、

曹光砚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看见蒲一永。

他冷着脸,狼尾又剪回以前的长度,右手夹着头盔,身子靠在机车上,下班的护士看见了都绕着他走。

能骑车了,恢复得很好……不过还是一副混混样。

见曹光砚出来,他抬了抬下巴,“上车,去我家吃饭。”

曹光砚摇头,“我明天还要上班……”

“我问过曹爸了,你明天休息。”蒲一永打断他,拿了头盔递过来,“走啦,回去吃饭。”

曹光砚盯着头盔,心里忽然点起火来,他绕过蒲一永,一言不发地朝前走。

他很累,二十个小时没合眼,他没有空再去蒲一永面前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蒲一永快步跟上,紧跟在曹光砚身侧。

“你干嘛不问我恢复得好不好。”

“四个月,你一次都不回来看我。”

“我发讯息你也经常不回,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你以前还说要跟我商量你的职业规划……”

蒲一永猛地原地停住,双手撑着膝盖低喘。

他恢复得再好也经不住剧烈运动,曹光砚赶忙回头看他,“还好吗?深呼吸,吸气、呼气……你走那么急干嘛?”

蒲一永顺势扣住他的手腕。曹光砚拽了拽,没拉动,他立刻意识到这家伙是装的。

“松手。”他皱眉,“蒲一永,你想做什么?”

“我想你跟我回家吃饭。”混混就是混混,还是那么会胡搅蛮缠。

曹光砚压着气,冷淡地拒绝:“不想回,我很累,现在只想睡觉。”

蒲一永盯着他的脸看,视线像探照灯,很刺眼。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曹光砚努力按压心中的烦闷。

凭什么?为什么?他稀里哗啦的情绪终于兜不住,一股脑倾泄出来。

他问:“凭什么我要回答,蒲一永,你告诉我一个理由。”

蒲一永似乎没料到他的情绪会如此抗拒,扣着手腕的力道微微放松,语气也柔软下去。

“我……”

“我真的不想见到你!”曹光砚彻底爆发,积压在心底的秘密在那里太久太久,几乎腐烂成了疤。

他累到崩溃,发火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

但是蒲一永站在那里,和曹光砚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仍然留在十七岁的蒲一永,什么都不在乎没心没肺的蒲一永。

曹光砚被困在蒲一永漫长的十七岁里,他是一只被困到出现刻板行为的野生动物,围着蒲一永兜兜转转,找不到出口。

他差点许了一个和十七岁时一样的愿望——希望蒲一永这个人能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他自己走不出去,他盼望蒲一永能主动走开。

这样他就不会再梦见他,不会再时刻想念他。

蒲一永耷拉着眉毛,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

“我想问一件事,”他执拗地握紧曹光砚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曹光砚,你可不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游乐园?”

曹光砚张了张嘴,有好长一会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他被这个笨蛋传染太久,连最基础的思维能力都受到影响。

“我现在看上去有点难看我知道,可是我会好好锻炼,争取变回以前的样子。”

“变成……你喜欢的那个样子。”

说完,蒲一永掀起眼帘偷偷看曹光砚。

曹光砚看上去被吓呆了,他张着嘴,长期熬夜,他的眼睛下面青黑青黑的,瞪着眼的时候更加吓人了。

蒲一永挠着脸,低声嘟囔:“我哪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以前问你你就不讲,现在知道了,你喜欢我以前好看的样子。”

电光火石间,曹光砚想到他昏迷前的那天晚上,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蒲一永背对着他问的那番话。

他想到蒲一永醒来以后很多次欲言又止,想要说点什么,被他刻意转移话题。

他想到自己微醺时,蒲一永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底气不足地故意问他“我这样很丑吗”。

曹光砚以为自己累到出现幻觉,否则他怎么听见蒲一永在向他告白。

“你……”他愣愣地盯着蒲一永。

蒲一永揉着头发,眼睛瞥着别处。

“我是有点笨,分辨不出你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所以那天,我想问问看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我……最好是有,没有也没关系。”

是那天晚上。他从楼下掉下来的前一晚。

蒲一永闷闷的嗓音吸引走太多注意力,以至于曹光砚没有听到他近在咫尺的慌乱的心跳。

曹光砚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左顾右盼,抓了一个路过的同事过来。

“前辈,你能看见他吗?”

同事揉了揉眼,看向蒲一永。

“怎么了光砚,他打劫你哦!还是医闹?不要怕我马上报警——”

曹光砚随便解释了一下赶紧拉着蒲一永离开。

蒲一永默默出声:“你怎么笨笨的,就算是你的执念,没有我给你画出来,你也看不见啊。”

“不要讲话,让我冷静一下。”

“哦。”

走到僻静的地方,曹光砚找了块位置坐下。

“你太安静了我不习惯,讲点话。”

“要求真多。”蒲一永在他旁边懒懒散散地蹲下,手臂搭在膝上,混混模样重出江湖。

“我现在,还很难看吗?我是说我的脸和身材。”蒲一永问他。

曹光砚摇了摇头,轻声:“从来没有难看过。”

蒲一永扯了扯嘴角,点头,“很痛苦,每时每刻都想放弃。”

但是想到某人不喜欢他丑丑的样子,只好继续咬牙坚持。

空气又陷入安静,好像几分钟之前一个大胆告白,一个被吓到以为自己产生执念的情况没有存在过。

蜗牛们探出来的触角又悄悄缩回去。

蒲一永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跟我回家吃饭。”

曹光砚蜷了蜷手指。

“你很烦,又问,刚都讲了不回去。”

“给你绑回去,曹爸天天念你,我耳朵都起茧子。”

蒲一永站起来,向曹光砚伸手。

“不用了,我自己站起——”

蒲一永握住他的手,将人拉起身,软趴趴的手掌重新变得宽厚有力,掌心浸一点湿热的汗水。

他抓紧曹光砚的手。

“走了,回家。”

“……回家就回家,拉我手干嘛。”

“我喜欢,你管我。”

“哦……你晚上要不要视讯。”

“那么麻烦,直接来我家睡。”

“………………我突然又不想回去了。”

“回来曹光砚!喂!我跑不动——”

曹光砚又被拽回十七岁,他被一个难缠的、牛皮糖一样的家伙黏上了。

蒲一永的十七岁还在继续,这一次,他拉着曹光砚一起走。

End.

——————————————

很长很啰嗦的一篇,算是完结纪念。

#

“所以影片有起效吗?你梦到什么了永哥?”

蒲一永如同在梦里一样,神情恍惚:

“我梦到曹光砚解开睡衣对我说,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一个感情迟钝的人很难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更难察觉到别人的心意。如果他们足够聪明,他们会在相处的逻辑中发现端倪,如果他们不够聪明,则可能需要借助外力。

譬如现在的蒲一永。任谁看都是坠入爱河的蒲一永。

据李灿和陈东均观察,蒲一永最近变得不太一样了。托蒲爷爷的福,还有蒲一永从小练............

而这个不一样的问题就出在曹光砚身上。蒲一永早上按时起床,但是起在曹光砚的床上;蒲一永上午积极工作,但是十通视讯百条讯息询问曹光砚行不行好不好可不可以;蒲一永在书法教室为人师表正经认真,但是要自拍给曹光砚看。

虽然是生活中的琐事,但如此种种还不限于:带陈东均李灿一起帮曹光砚庆生,要求他们扮成娃娃,说接近曹光砚的那个学长一定是个乐色,和曹光砚打招呼的学弟心存不轨……

“所以永哥,”李灿和陈东均对视一眼,语重心长,“你真的没有在喜欢并且追求光砚吗?”

蒲一永虽然皱着眉,但是放大的瞳孔出卖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喜欢”“追求”这两个字,他慌得要死,有一种秘密被人戳破的感觉。直到刚才,他的大脑也没有告诉过他,这样的行为和动机是喜欢,是追求。

“放什么屁啦,朋友而已。”蒲一永用上眼睑看人,下三白凶狠得明显。

陈东均一脸痛心:“永哥,早说你不直,我是不是也有一点儿机会。”

蒲一永大声反驳:

“乱讲什么鬼话啦,我怎么可能!你们两个是不是大学念得太无聊来找我寻开心啊,我才没有那什么……不直,对,我才没有!我笔直得就像那个路灯杆!”蒲一永伸手指向窗外。

“永哥你小声一点啦。”李灿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们三个正在曹光砚学校对面的甜品店里吃东西,地方是蒲一永选的,理由是一会儿要接曹光砚下课去吃晚饭比较方便。

蒲一永心虚地收回自己的动作,低头猛吃小蛋糕。

李灿凑近他小声说道:

“永哥,没关系的,喜欢的话就说出来,你现在的样子分明是沦陷而不自知啊,而且你这个样子还要疑神疑鬼,对光砚也会造成困扰吧。”

蒲一永猛地抬头,“我没有喜欢他!”停滞了几秒,他语气放缓,

“就算有我也不想把我们的关系变奇怪。”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的关系不会变得奇怪吗?”

“你问我喔永哥。”李灿清了清喉咙,“你放心,绝对有办法抑制你萌动的春心……啊,是奇怪的想法。”

“什么方法,说说看。”

李灿自信地敲了敲桌子,笃定地凑近蒲一永说道:

“三种方法,一个疗程下来你绝对笔直如街边路灯杆。”

第一,不要过分地依赖他。

平时也没有怎么依赖他吧。蒲一永一边画画一边内心冷笑,做一个独立自主的十九岁成年人,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很快,他在幼稚园的大门上画满了画,满意地拍了一张,顺手发给了曹光砚。

蒲一永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要摆脱对曹光砚大事小事的问询和依赖。但图片已经发出去了,他只能抓紧找补。

蒲:看看就行,不要提意见。

曹:把旁边那只熊涂个颜色会不会比较好,看上去很空,小孩子可能不会喜欢。

蒲:好的。

曹:不好意思刚刚的讯息已经编辑好发送了,没注意你上一条。

蒲:没事我不听你的就是了。

曹:……犯病喔。

蒲一永放下手机,对自己冷酷独立的态度非常满意,然后他拿起笔给那只熊涂起了颜色。涂完之后他又顺手给曹光砚拍了过去。这一幕怎么有即视感,蒲一永思考,好像他半小时前刚做了这种事情。又来不及撤回了,蒲一永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曹:很可爱。

蒲:我自己主观意愿想涂色的啦。

曹:哦。

结算了工资之后,蒲一永背着绘画工具回了工作室,下午还要去书法教室上课。他靠在转椅上转来转去,正在思考如何解决午饭。

打开line,看到曹光砚发来了讯息:今天中午去吃面吧,学校旁边那条街那家。

既然是曹光砚主动邀请的,就不算自己依赖他。蒲一永这么想着,心情很好地回复:等我五分钟,去接你。

五分钟后,蒲一永骑着小电驴出现在曹光砚的学校门口。他朝正在向外走的曹光砚招招手,然后俯身放踏板,拿头盔递给曹光砚。

曹光砚在他的后座坐定,用手扶着他的肩膀,微微探过头去在他耳边说道:

“今天上午是在做外包的工作吗?”

他的声音伴着气流钻进蒲一永的耳朵里,有些痒痒的,不断催生着蒲一永不敢承认的秘密。他微微侧过头,伸出胳膊,语气恶劣:

“靠远些啦,寒毛都竖起来了。”

曹光砚“喔”了一声,直起身子离远了些:

“那是有还是没有啊?”

“有啦,是个幼稚园大门彩绘。不过已经做完结算了。”蒲一永回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戴好了头盔,然后他发动车子,“坐稳。”

“既然你工作做完的话,我这有个项目要不要来做一下?”街上很嘈杂,曹光砚扶着他的肩膀大声问,风声混合着人声让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蒲一永的回答。

到了面馆,曹光砚很自然地点了两个人平时吃的面,然后拿着餐具在两人平时坐的位置坐下来。蒲一永看了他一眼,思索这种行为是否构成“依赖”,不过他想不了太多头就会晕晕的,只能过去坐下。

“刚刚在车上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曹光砚问。

蒲一永刚想说他当然要接,脑海中就响起李灿故作玄虚的声音:不要过分依赖他。不聪明但冲动的蒲一永一拍桌子:

“不要啦,你能不能不要管我工作。”

曹光砚愣了一下,笑了:

“今天抽什么风,是不是生病了。”他伸手贴上蒲一永的额头。温度有点儿高,但是在正常范围内。

蒲一永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拿开曹光砚的手,不自然地看向旁边:

“我是说,我不能事事要你帮忙。”

曹光砚点点头:“是喔,你也知道我帮你很大忙吧。”

蒲一永显然没想到曹光砚会这么说。他情绪先控制大脑,嘴比心快一步说出来了一些幼稚园小孩儿说了都嫌白痴的话:

“什么话啊,我也在好好帮你忙,刚刚……刚刚我就有载你!前几个月也是!”

曹光砚文明有礼貌情商高,但是千算万算也是算不到一个笨蛋的脑回路,自从遇见蒲一永,他的那一套算法也时不时地分崩离析。

“那好,一会儿我载你。”曹光砚瞪着他。

“载我就载我。”蒲一永怒吃一大口面。

当蒲一永坐上后座时,被怒意淹没的后悔感才刚刚浮现出来。看曹光砚那个蹩脚的姿势,不会是没骑过这种车吧,在安全和赌气中选择了赌气的蒲一永心虚地戴上头盔,诘问道:

“你会骑吗?”

曹光砚头也不回,“开玩笑,这么低能的交通工具我当然会。”他猛地一个加速,小电驴载着两人冲了出去,蒲一永条件反射般地抱住他的腰,听见他大声说,“只是开得很少!”

两人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超速行驶。曹光砚看上去一脸聪明书呆样,车技却像个混混。他根本不减速,一路风驰电掣开到了蒲一永的小工作室。

刚下车曹光砚就收到了陈楮英发来的讯息。

陈:[图片]

陈:刚巡逻组讲,大白天有人骑电动车飙车。看着像你和蒲混混。

曹:不是啦。

陈:别被逮到。

曹光砚收起手机,看着蒲一永收起头盔停好车,然后跟他上楼去了工作室。一进门曹光砚就霸占了他的转转椅,自顾自地看起桌子上的财务收入支出。

“要算账吗?”曹光砚翻了翻发票记录。

蒲一永还坚守着自己的防线,“不用,我要自己算。”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我三点之前就能算好,然后就去书法教室教人写字,到时候就没空管你了。”

曹光砚把桌子上的一摞纸递给他:“谁要你管。”

蒲一永用下三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撇着嘴一脸不屑地坐在一边开始算自己最近两个月的收入:

“九一得九,九二十八……”

半小时后。曹光砚一边报出每一笔收入支出一边奋笔疾书,然后把最终结果拍在正在因为算数失误而挠头的蒲一永面前:

“你又没有挣很多,刚刚为什么算半天。”

蒲一永抢过账单,小声抱怨:“也没有赚很少吧,不然为什么我算半天。”

“谁知道。”

蒲一永还是接下了曹光砚给找的工作,是在他们学校新开的餐厅墙上做彩绘。

他背着包刚要出门的时候想起李灿惊讶的表情以及:

蒲一永想要反驳但是无从下口。他只能一脸凶神恶煞地虚张声势:“放屁。”

不过他承认李灿的话有几分道理。他决定今天中午不去找曹光砚吃午饭,哪怕是他主动邀请自己,自己也不去。

他拿着工具包在餐厅墙上勾勒图案,专心无二。周围很多人偷偷拍他,模样帅气又会写写画画,不说话的时候又是一副坏坏的样子,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

很快到了中午,曹光砚的讯息如期而至:

吃午饭吗?

蒲一永擦了擦手,回复:

不了,我很忙。

曹光砚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几分钟后,蒲一永看到曹光砚和他经常一起做课题的学长出现在餐厅里,虽然离他很远,几乎在对角,他也一眼就认出来了。两人似乎在讨论什么,然后面对面坐了下来吃午餐。

蒲一永一边画画一边偷瞄。学长抓住曹光砚的手握了握,很激动的样子。来不及思考,蒲一永的动作比脑子快了一个反射弧,等他开始动脑的时候,他已经一屁股坐在曹光砚旁边了。

学长认得这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家伙。他刚想询问什么情况,就听见曹光砚语气不耐烦:

“不是不吃吗?”

蒲一永只是瞪着对面的学长,手上很自觉地把曹光砚的餐盘端过来,不客气地直接开吃。

“点了砂锅哦,还蛮好吃的。”蒲一永语调里不自觉地就带了点儿阴阳怪气。学长被他看得发毛,只能低头抓紧吃两口,但还是能感受到某人灼热的目光。

曹光砚把卫生纸递给蒲一永:“吃到鼻子上了,擦擦。”

“呵,谢谢你哦。”蒲一永接过纸擦了擦鼻尖,还是一副不爽的样子,目光徘徊在两人之间。曹光砚倒是很坦然地又去点了一份,然后坐在旁边边玩手机边吃东西。可怜学长实在受不了这种怪异氛围——

“谢谢你和我一起做这个课题,光砚,能拿奖我真的很开心,我先走了,你和你朋友慢慢吃。”学长起身端起餐盘飞速逃离。

曹光砚挥挥手:“学长再见。”然后被蒲一永一下子拽住了胳膊。

“再什么见,挥什么手,挥得幅度干嘛这么大。”

曹光砚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胳膊,无奈道:

“蒲一永你脑子是不是抽风,你好再见难道不是基本礼仪吗?”

蒲一永不依不饶:“以后不准和他说再见。”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啦。”

“你看上去更不像一个好人吧。”曹光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不管。”蒲一永继续埋头吃饭。他没看到旁边曹光砚撑着头看着他,脸上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到了晚上,蒲一永也坚守准则,没有去曹光砚那睡觉。

都不用翻墙,自己睡一张大床也很爽,成年人学会自己睡觉,一点儿也不难。蒲一永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闭眼开始酝酿睡意。

凌晨两点半,蒲一永两眼放光地坐起来,很幽怨地看了一眼手机。

靠,根本睡不着。

他翻身下床,想了想又回去抱起枕头。

只是为了我的睡眠,他自我洗脑。然后又是翻墙翻窗,自觉又不客气地躺在已经熟睡的曹光砚旁边,揪过他一点儿被子盖上。闻着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曹光砚感到有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他刚一睁眼,就看见旁边躺着还在熟睡的蒲一永,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曹光砚拍了拍他的脸。

蒲一永躲了躲,用被子蒙住头:“不知道,梦游。”

之后一连几天,蒲一永都在“梦游”。

终于曹光砚忍不住,在一天晚上他翻窗的时候逮住他:

“以后直接过来就行,看看会不会梦游回你房间。”

蒲一永咧着嘴乐呵:“这可是你说的。”

第三,不要单一地以他为审美。

“永哥,你这分明还是在依赖他吧,不要跟我强调是他叫你,他叫你你不会不去喔。为什么又疑神疑鬼还吓到别人,为什么离开他就睡不着……算了,只能追根溯源一下了。”

“这是我收集的影史上最漂亮的女演员的一个cut合集,你多看几遍,试试能不能改变一下自己目前的……那个……不太笔直的样子。”

《直男圣经:纵横影坛一百年美女大全》

他翻窗过去的时候,曹光砚正靠在床头敲笔电。见他抱着枕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曹光砚目光仍旧盯在屏幕上,手中键盘敲得飞快,但还是担心地问询道: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蒲一永往曹光砚床上一躺,靠着他的大腿摇摇头。

曹光砚把电脑放旁边的桌子上,然后随手关了灯:

“那睡吧。”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蒲一永难得地早睁开了眼,他看见曹光砚闭着眼睛躺在自己旁边,安静睡觉的样子有点儿可爱。

可爱。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蒲一永欲盖弥彰地别过头去,然后又偷偷看一眼,再别过头去。然后他背对着曹光砚用手推了推他:

“喂,起床。”

“嗯……”曹光砚伸了个懒腰,看见蒲一永背对着自己那苦大仇深的背影,很是疑惑,“蒲一永你一大早在抑郁些什么?”

“我才没有。”“明明就有。”

听见曹光砚下床出门洗漱,脚步声渐渐远了,蒲一永才敢回过头来。他暗下决心,今天要再多看几遍美女。

当天晚上他开始做梦了。

越看美女他就越不敢看曹光砚。

当原定的成果验收那天李灿和陈东均见到蒲一永时,他俩吓了一跳。蒲一永看上去就处在一种迷幻的痛苦(也许是快乐)之中,不是很有斗志的样子。

“怎么样怎么样?”陈东均把咖啡递给蒲一永,急切地问道。

蒲一永喝了一大口,恢复了些神智:“嗯,我做梦了。”

李灿和陈东均对视一眼,欣喜地偷偷击了个掌,露出一副懂得都懂的样子。

“永哥,”李灿交叉着双手,一副主治医生的样子,气定神闲地说道,“我看还是算了。”

“什么算了?”蒲一永回过神来,他指着外面的路灯杆子,质问,“不是说我会和路灯一样……笔直吗?怎么就算了。”

李灿和陈东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个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坑位。

“那个路灯前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折断了。”过来给他们上甜点的店员如是说道。

蒲一永的人生准则之一:睚眦必究。

他认为要寻仇,就得直接去找仇人对峙,不能磨磨唧唧,而且他也确实不太弄得懂迂回战术。

所以今晚,他寻仇寻到曹光砚房间来了。

他翻墙进来的时候,曹光砚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每天晚上都会发生的事情,曹光砚当然不会多么在意,这已经成为了某种习惯,对蒲一永对他都是。

蒲一永抽过他手上拿的书,又用那副三白眼直直地盯着他,像一只发怒的小狗,下一秒就要咬人了。

“发什么疯?”曹光砚抱着手看着他。

蒲一永突然泄气,坐在一边开始坦白: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奇怪。”

曹光砚不解:“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讲?”

“我尝试过掰正这种关系啦,可是没用。我甚至看了很多美女,真的很多,但是起了副作用。”蒲一永低眉耷眼。

聪明如曹光砚已经懂了蒲一永在讲什么“奇怪的关系”。他早就察觉了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只不过一开始他以为是蒲一永这种善良的笨蛋对谁都这样。后面慢慢的,他也开始正视这种关系的走向,而蒲一永只是单纯的没有察觉。

“什么副作用?”曹光砚突然想小小地使坏。

蒲一永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我梦到你在我面前脱衣服,还告诉我直男的救赎之道就在这里。”

曹光砚被他这个荒谬的梦逗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蒲一永的脑袋安慰他:“也许呢。”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蒲一永来不及细品这句“也许呢”其中的含义,又是动作快出大脑十条街,他凑近曹光砚小心地亲吻他,含糊地说道:

“那能不能给我看看。”

曹光砚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睡衣领口:“好。”

又是熟悉的场景。蒲一永醒过来之后看见了还是那个闭着眼睛,很安静睡觉的曹光砚。只不过他身上穿的不是他自己的睡衣,是蒲一永的。蒲一永连忙低头看自己,还好没穿着曹光砚的睡衣,但是根本没穿衣服。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我真的报仇报到床上去了。蒲一永纠结地抓着头发。

曹光砚刚睁眼就看见蒲一永坐在一边热演,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抓狂。他抓住对方的手,无语地皱了皱眉头:

“都给你睡了还要怎样啊。”

蒲一永慌忙点点头。然后他又摇摇头:

“我不是直男了。”

“我知道。”这不废话吗。

“李灿说我喜欢你。”蒲一永继续胡言乱语。

“我知道……这还用他说?你自己不知道吗?”曹光砚小发雷霆。

蒲一永又点点头,“昨晚刚知道。”他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曹光砚刷一下坐起来,和他对视,语气震怒:

“你自己没有判断能力吗?”

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蒲一永突然面露喜色,他扑过来把曹光砚又扑倒在床上,开始顺着昨天咬的地方继续又咬又舔:

“我悟到了一个道理。”

曹光砚没有制止他突然的动作,他顺着他没头没脑的话问道:

“什么道理?”

“自救者得道。”蒲一永抓紧埋头苦干。

什么笨蛋。曹光砚心想。

end.

-臭屁小蒲vs大魔王林季子vs我啥也不知道小光

“拜托你吃蛋糕就好好吃啊,为什么把蛋糕粘在鼻子上,你白痴哦!”

“喝咖啡就麻烦好好喝啊,为什么吸管会变成那样!猪头砚!”

“所以你真的很过分,曹光砚!”

总总以上,曹光砚和陈女士咬了耳朵,“他是不是还没过叛逆期啊,你十七岁的时候也这样吗?”

蒲一永一直神经兮兮,后来归结于他开天眼的异能,曹光砚之...

蒲一永一直神经兮兮,后来归结于他开天眼的异能,曹光砚之前偷听同学聊志怪,他们是这么说的:

“你们知道吗,火焰低的人会看到那些东西啦。”

“什么什么?”

“就是那些啦!”

“可怕内。”

受不了,三把火两把烧在肩膀,一把烧在头顶,可是蒲一永真的很像哈士奇,哈士奇三把火都在额头,像三叶草明明就。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曹光砚你付钱。”

打怪分队的无事下午匆匆完结在蒲一永的突然离场,他像阵风一样,带起桌布的一角,“他最近为什么一直这样,谈恋爱了?”陈女士踢了踢曹光砚。

“不知道哎,可是好像没看到女生。”曹光砚看到蒲一永很快的消失在街的尽头,可能往下一个巷子走去,天边卷起了厚厚的云,看样子是要下雨,他想,蒲一永好像没有带伞。

天真的落雨,蒲一永大怒,“下雨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别以为你比我帅我就不敢揍你脸!”

“小孩,你今年几岁?”

“干你屁事,我未成年,我还要上未成年保护法的我和你说。”

那个男人一身黑衣,头发潦草,他总是抽着烟,绵长的雨季来临前,他就出现了,他说他叫林季子,如果叫他小秋也可以。

林季子抽了两根烟,他看了一眼躲在电线杆的蒲一永,“你没必要怕我,我是想请你帮忙的。”

蒲一永有些尴尬,“哈哈,这电线杆有些歪,我扶着点。”

林季子真的挺帅,他听到蒲一永一些蠢话会笑,他一笑,蒲一永就害怕,不是发自肺腑的笑,反而是自嘲和对他的蔑视,明明是做表情会出彩的脸,可是眼前是空洞苍白,万念俱灰的脸,蒲一永想他为什么会不快乐。

“我想送你个礼物。”林季子踩灭了烟,他隔着雨,站在路对面和蒲一永说,“你一定会喜欢。”

“干,我不要。”蒲一永真的很害怕。

林季子和蒲一永挥挥手,有滴雨打在他眼角,明明隔老远,蒲一永却觉得好像眼泪,他抠了抠电线杆,脚尖无聊的画着圈,嘀嘀咕咕,“好帅啊,靠。”

在便利店买了雨伞,是雨季的第三把,湿漉漉的回家看到隔壁亮起的灯,曹光砚读书的影子印在窗户上,一个模糊的影子,“读书有那么有趣吗?”蒲一永这么想着,一边偷偷的把第三把伞藏起来,被妈妈发现又买了伞,会被狠狠的揍一顿。

林季子今天没有来,通常他会坐在蒲一永房间抽烟,他总是抽烟,蒲一永觉得他上辈子是得肺癌死掉,唯一执念是想让蒲一永给他烧点烟去,但是又不太像,他抽完半包就站在窗口发呆,是自己喜欢站得那个窗口,望着浓稠夜色和路灯下不遗余力自杀的飞蛾,反正那是个思考的模样,和从前的自己一样,想不通所以要使劲想的样子。

他没来,希望他来的时候不要下雨,才不是担心这些孤独的怨念,是不想妈妈看到阴潮的地板。

这一夜,蒲一永临睡前再三祈祷,拜托拜托,真的不要再梦到隔壁那个家伙了。他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寄希望于神明,神明给他当头一棒,他直呼好痛。

该死,又在梦里梦到曹光砚,他裸露的脊背,他跪着的嶙峋膝盖骨,他可怜的姿态和低眉顺眼,蒲一永心里大喊妈妈,救救我!

“你好,小孩,又见面了。”

“干!你怎么又来?”

蒲一永有些狼狈,少年心事被这恶鬼看到,鬼知道会不会被拖进地狱啊。

林季子拿着啤酒,看样子有些眼熟,是自己的那瓶,“混蛋,偷我酒。”却只敢小声抱怨。

“你梦到他了。”林季子肯定偷喝自己的酒了,眼下两坨红,是贪杯的表现。

“谁哦,你在说谁。”

“林本川。”

哈哈,心里大爽,旖旎这会也都找寻不见,蒲一永一脚踢开被子,光脚走到林季子旁边,向他摊开手,“还我,就一瓶了,而且那什么川我不认识,我只认识林永川,是个可怜的老师。”

最后一口酒被林季子喝了,喉结很清晰的滚了两下,小麦的味道翻上来,发酵出了一点其他的东西,又是很让人恼怒的笑,蒲一永听到林季子说:“对不起,他现在叫曹光砚,你妈妈叫他小光,很可爱。”

“靠,你想怎么样。”

“有没有人说你很像狗啊,头上带三个叉的哈士奇。”

“你别太过分,我和你说。”

非常无厘头的对话,林季子不打算和他说下去,他觉得有些愚蠢,他敲了敲烟盒,“你有打火机吗?”

蒲一永提防的看着他,“没有,我是好学生。”林季子难得扯上一个笑,不过很快收了回去。很差的墙壁隔音连对面翻身的声音都听得见,林季子看了一眼蒲一永,叼着的烟又拿了下去,他问蒲一永:“他睡觉安稳吗?”

林季子哦了一声,然后起身背对着蒲一永,这是一个还没下雨的夏夜,蒲一永顺着林季子方向,看到路灯下一只反复自杀的飞蛾,他莫名其妙觉得林季子和飞蛾一样都好落寞。

“最近你是有遇到些什么吗?你黑眼圈很重。”曹光砚和蒲一永在吃冰,一小时后他们要去看电影,很温暖的日本家庭片。

林季子坐在他们两对面,他在看电影的票根,手不自觉的敲打着桌面,蒲一永现在知道那双手扯过林本川的头发,放进过林本川的嘴里,以及一些更超过得地方。

“靠!”蒲一永拍了一下桌子,他真的没办法在待下去了。

这举动让曹光砚吃惊,他扯了扯蒲一永袖口,“喂,干嘛这么没礼貌,你又在生谁的气。”

“你和我出来,不是你,是你。”蒲一永指着林季子,这话是对曹光砚和林季子一起说的。

周围有人看着他们,曹光砚有些尴尬,他欠了欠身子和人家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他脑子有些问题。”

“我不想在看到你们的事情了,你说你想干什么,你究竟想让我干什么。”蒲一永觉得自己有些生气,他眼睛有点红,皱了鼻子像撒泼的小狗,他们说的没错。

天台的风有些大,是别人抽烟的地方,林季子背着风,风把他整个人吹起来,风灌进他的衣服里,像一只随时就飞走的气球或者一只风筝。“暂时不是很清楚。”林季子回答。

“别以为…算了,打不过你。”蒲一永扎不破气球也扯不断风筝,或许这次是因为曹光砚,也清楚的知道这明明和曹光砚没半点关系。“我让他见见你吧,但是他不是林本川。”

林季子背着光,蒲一永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他说:“你龇牙咧嘴的样子像保护主人的小狗。”

“滚呐你!”

陈女士不在场,这次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长什么样子?很可怕吗?”

蒲一永提笔驻了半天,他看着林季子,他眼里有化不开的墨以至于根本画不出他的样子来,“不是啦,他很帅啦。”有些气愤,但是蒲一永却一直很诚实。

“没关系,你就画吧,他应该会认出我。”

“靠,真有自信。”

搁笔的瞬间,曹光砚就看到了林季子,蒲一永等着烂俗电影的开端,却听到曹光砚说:“我不认识你。”掷地有声,放在旁人听真真是声声血泪。

林季子扫了一遍曹光砚,跟叼着老鼠的猫一样,自大又骄傲,狐疑的思考,然后又指了指曹光砚,狡黠的说:“你还是没变。”

曹光砚直愣愣坐着,他平静的像一池湖水,腰挺的像一棵杨柳,“我确实不认识你。”

“所以林季子大人,放过我们小的吧,他确实不认识你。”蒲一永过来插嘴。

蒲一永没有在林季子眼睛里看到任何情绪,他觉得如果这要是在林季子那个世界,他铁定拿出两把刀,一把抹自己一把抹曹光砚,啊啊,妈妈啊!

招魂大法宣告失败,蒲一永对曹光砚说好走不送,卒瘫在地上,不被林季子看到的那双手藏在一边狠狠的发抖。

后来梦越来越清晰,他看到越来越多林季子的过往,看到和曹光砚长得一样其实是林本川颓然如大楼倾倒,比起一开始无边际的春光,越到后来越明了,越悲伤。这场的执念化解与其说是为了林季子,还藏了自己的私心,虽不是曹光砚,但处处是曹光砚。

失败让蒲一永如斗败犬,他和林季子撞了撞啤酒,“他不是林本川,我说过。”

林季子喝的要比平常快点,他很快喝完一瓶啤酒,他看了看窗外,外面刮起了风,有树枝被风刮倒的声音,他捏扁了啤酒瓶,说:“台风天要来了。”蒲一永若有思却也点点头。

这夜林季子让蒲一永看到了他和林本川在德国的日子,那是萧瑟的秋天,是秋天的尾巴,蒲一永在梦里都还记得林季子也叫小秋,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他总爱穿黑色,连魂魄也是,这次梦里他们没有在耳鬓厮磨羽化登仙,林本川穿着柔软的毛衣和他牵手走过公园,穿过森林。蒲一永甚至能闻到好闻的树木的味道,林本川身上干净的柔顺剂味道,混着林季子的烟味,很登对的样子。

“你对不起他。”醒来后,蒲一永擦擦鼻子,很努力的把眼泪憋回去,他难过极了,他觉得林季子是全天下最最坏的人。

林季子还坐在那,他不用睡觉,他可能连梦都不会做,“所以我就找到了你。”

蒲一永听到隔壁曹光砚小声的抱怨,说下雨天好讨厌,然后是曹爸爸给他拿牛奶,又嘀嘀嗒嗒下楼的声音,“他死掉了,早就被你杀掉了。”

“我知道,但是…我又在但是些什么呢。”

黑云就快把房子压扁,可怜的夏花被风打掉了,风声像哀嚎,又是痛楚,学校停了课,连妈妈的理发店都关了。

蒲一永和林季子在看雨,期间电被闪电劈掉,隔壁曹光砚哇的叫了一声。

“猪头砚,居然害怕打雷。”蒲一永一边吐槽,一边敲着墙,信息这时候也发去,“笨蛋,来我家啦!”

曹光砚来得时候带来一串水汽,他裤脚有些湿,头发温顺的垂着,温和又纯良,他们三人团团围坐,却也续不上什么话。

是曹光砚开的口,他看着有些怕林季子,他推了水过去,“所以你的执念是什么呢?”蒲一永翻着白眼,他切了一声,说:“他说他不知道。”

林季子看着曹光砚,眼神说不上轻视却也没什么起伏,他又把烟掏出来,“介意吗?”

“他最近咳嗽还没好…”行吧,蒲一永想抽自己。

林季子最终还是没抽,他对着雨帘,把水杯又推回给曹光砚,“你喝吧,咳嗽多喝水,也别淋雨,为什么这蠢货不去你家,反而让你来。”所指的蠢货蒲一永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曹光砚有些意外,他说了谢谢,水杯被林季子碰过的地方有些冷,他和林季子点点头。

“不笑别笑,你笑起来很可怕,很像把我们两杀掉。”

雷电过后就是暴雨,外面白花花,空气里都是泥土的味道,林季子又要了一瓶啤酒,他总是莫名其妙问些奇怪的事情,多数的时候是在问曹光砚,譬如说学医累吗,譬如说功课如何,有的没的,好像认识很久的样子。

讨厌的感觉又来了,喉咙里嘶嘶的简直就是小狗生气准备战斗的声音,林季子和曹光砚转头看他,蒲一永冲林季子说:“他不是林本川。”

自己有些失态,话说完对上林季子浓稠的阴翳的眼,蒲一永又开始抖,他差点叩拜,曹光砚接上了话:“我真的不是他,不管你和他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是他。”

林季子叹一口气,他点头,说他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让我想起来他。但是他没你开心,没你幸福,我是他不开心不幸福的根本,我是个罪人。

直到林季子叹了一口气,他可能有些紧张,但是此类情绪出现在林季子身上会让蒲一永觉得滑稽。蒲一永知道之后的对话会让他难过,所以他躲在了一角,并且决定不会再说话。

于是林季子登上了那艘船,也一把拽着曹光砚。

“所以,他会痛吗?”林季子指了指曹光砚的脖子,“就是你黑痣那个地方,如果我只说如果,直到他,就,一直会痛吗?”他变得没那么不驯,开始藏了某些残忍的语言,好像外面的暴雨这时候全部落在了林季子的身上,蒲一永觉得黑色快把淹没,变成一滩再也不能写字的干涸的墨。

很多次蒲一永都会看到梦里的林本川,以及林季子施舍给他那个高高在上像恩赐的吻,阖不上的眼总是对上曹光砚,看久了,好像连曹光砚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曹光砚有些不知所措,在叙述完毕之前,他骤然红了的眼眶,又让蒲一永想到了林本川,那个勇敢又委屈的人。曹光砚突然想说些什么,唇齿吞吐也变得有些难,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心里爆发了一场海啸,继而让他的脖颈有些细细密密的疼痛,后来痛感加剧,变得愈发不可收拾,甚至来咳嗽都没法继续,怕一张口血泪喷涌。他看了一眼蒲一永,难堪一下子被蒲一永抓住,蒲一永碰了碰他手指,根基才得以平稳。

眼眶里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曹光砚没立刻去抹,他慢慢的张开虎口,贴合自己的脖颈,黑痣藏在手掌里,他感受到自己鲜活的脉搏,他就这样看着林季子,心里的答案也呼之欲出。

“杰德,他说他很痛,但是他说他很爱你。”

一道闪电恰好劈开,蒲一永看到林季子那颗泪也终于落了下来。

台风天很快结束,往内陆去了,蒲一永在家看新闻,说这次台风造成三人死亡,好多自己算不来的钱的经济损失,他有些难过,在桌上胡乱的写写画画。

曹光砚下课买了好大一桶冰,他说他家冰箱坏掉了只能放蒲一永家,蒲一永选择相信他,于是两个人光脚在客厅看电视吃冰淇淋。

“你为什么买这么大的冰淇淋,要吃到什么时候。”

“你信不信夏天结束我们就可以吃完。”

“吃不完怎么办?”

“蒲一永,你看看你的勺子,你勺子为什么比我大那么多!”

“我免费帮你保存冰淇淋,我都没有和你要电费。”

“…”

“笨蛋。”

后来他们又聊到台风天的那个男人,蒲一永这么形容,就是他好高好帅,看着很厉害的样子。

“可是他已经死掉了啊。”

蒲一永把冰淇淋抢过来,“你都不难过的嘛?不管怎么说,可能在一些我解释不清的结界里,你可是认识他的哎,就你还和他…”

“怎么?我和他怎么了?”曹光砚去蒲一永怀里抢冰淇淋。

曹光砚穿着白色的老头背心,看样子是曹爸爸的,领口老大,他青涩的样子一览无余。

“曹光砚能不能不要穿背心,太过分啦!”

“就…”

“怎样啦?”

“就超级色情啦!”

于是两个人坐定,甚至连蒲妈妈回来,他们脸上的红都没有褪下去,“吼,蒲一永不许带坏小光!”

很久以后,蒲一永甚至把林季子都忘了,某天夜半,当他再次看到林季子,他以为自己在梦游,说了些大不敬的话,最后看到林季子亮出的小刀,蒲一永哭爹喊娘得从床上直直滚下去。

“靠北啦,执念不是可以被清除吗?你是什么东西啊!”

“我是孤魂野鬼,和执念不一样。”

蒲一永努力让自己不哭,“所以是要让我替你找骨灰埋了吗,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立刻去。”

林季子这次好像变得爱笑,他踢了一脚蒲一永,“我这种被挫骨扬灰的,哪里来谈得上被埋这种屁话。”

“你没从船上下来吗?”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蒲一永点头,他又立刻想到隔壁的曹光砚,“林季子大人,这次我们说好别去找猪头砚了。”

“你喜欢他?”

“靠,谁喜欢那种愚蠢自恋,又傲娇又体弱的笨蛋,我如果喜欢他我就…”

“天打五雷轰?”

“好吧,有点。”

蒲一永觉得自己有一点丢脸,他爬上床去当鸵鸟,尽管如此,他看到林季子还是有点生气,“所以你后悔吗?”

林季子摊开手,放在月光下仔仔细细的看,掌纹很浅,好像别人说的对,薄情又命短,苦楚又可怜,他好久没说话,蒲一永就快睡着了,只听林季子说:

“可能吧。”

“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蒲一永说他不明白,不明白好多事情,林季子没再说什么,飞蛾最终还是死掉了,连路灯都没等过他。

“对了,可不可以帮我最后一个忙。”

林本川的墓真的有够远,也不懂为什么林季子都变成鬼了,还有这么多阳间钱币来,要不是因为银行卡上多出来的那么些零,根本就是懒得理你嘞!

和梦里的秋天一样,这里依旧肃穆,林季子的风衣和蒲一永梦里那件一样,挺阔板直,他应该是特意打理过,郑重的像是需要见什么重要的人。他们两站在林本川的墓前,照片上的人被花团簇迎,笑容满面,停在他最美好的时候。

“谢谢你,蒲一永。”

“不客气,祝你好运。”

曹光砚在园子门口等他,那该死的磁场又出现,彷佛走上前一步,脖子就痛一点。直到捕捉到蒲一永,那种窒息才好一点。

“他走掉了吗?”曹光砚指林季子。

“终于送佛送到西了。”蒲一永双手插口袋,轻松的一步三级,突然他又想到什么一样,“等下。”

“又在搞什么鬼啊?”

脖子上松松系的围巾被蒲一永拆掉然后仔细的绕了两圈,再轻轻的打上了一个漂亮的围巾结,又给曹光砚正了正,“天冷了,围巾得戴好。”

一片叶子落在他们中间,曹光砚也就笑了起来。

“笨蛋蒲一永。”

“干嘛,猪头砚。”

“你好白痴。”

“你也是。”

职场新人华×双性人造人鑫

悬疑向短篇车,白小瑞客串;一个爱与契合的故事

张哲华在小彩炮漫天飞舞的碎屑里第一次见到了詹鑫。

他穿着一身紧俏的连体衣,低着头恨不能埋到脖子根,为大腿上被黑丝袜勒出的一圈丰腴的肉而羞涩着,为头上的兔耳朵、屁股上的兔尾巴而羞涩着。羞涩的人出场时,整个客厅经历了长达三秒钟的寂静,所有来参加白总升迁庆典的人在这三秒里极速反应要说些什么。

初入职场不久的新人张哲华反应是最慢的,当所有人都开始假模假式地往外倒着祝福语时,他还沉浸在震惊中,根本没有办法从詹鑫身上移开视线。

这……这就...

这……这就是白总所说的惊喜?

一个明明蓄着胡茬,个子也算高大,独特的性感却从丝袜的网眼里往外渗透的……人造人?!

白小瑞在单人沙发里翘着腿,指尖轻蔑地一勾,那个性感的身影就乖乖挪着步子走到了沙发边,忐忑不安地盘捏着双手,忐忑不安地看向他的造物主。

“不瞒大家,我能有今天,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是来自他。”白小瑞的神态怡然又自得,他现在不但职位一路绿灯,还坐拥公司上市后49%的股份,短短几个月从16%到49%,标志着他起飞的后半生。

“白总的意思……”李逗逗将大家心中共同的怀疑问了出来,“难道他就是?”

白小瑞没有正面回答,但微微颔首:“咱们作为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谁能交出旷世的作品,给公司在市场上打响第一枪,谁就能拥有话语权。你们也有机会,一定要多动脑,多动手……”

他喜欢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子,当爹的气派,用毫无营养的鼓励给这些年轻人灌鸡汤。反正现在他不用那么累了,年轻人成就越多,他收益越大,只需要躺在家里数钞票就行了。

最开始着手制作詹鑫的时候,他简直可以算是废寝忘食,现在想想年轻还真是有活力啊,能在实验室里待一整天水米不进。摔烂的玻璃瓶将炫目的液体铺满画纸般的地板砖,勾歪的线他会亲手擦去,重新画就。

(全文见,附有写作小彩蛋,有兴趣免费粮票即可)

西蒙舒伯特以通过一丝不苟地将一张纸折成真实或想象内部的扁平图像来创作复杂的作品而闻名。他描绘的通常宏伟的舞厅、格子天花板、庄严的楼梯、镜面走廊和门廊都是逼真但虛幻的。

上次都说我p的不像人,这会给咱看看能看不

帅哥看完了,来一波文案

我看到这种离谱的文已经不是头一次了既然我淋了雨也把你们的伞撕烂:-(

*华子x刘明天(笨蛋竹马我太爱了)

*提前的情人节贺(因为我太喜欢周末了就提前放出来啦)

*改自日剧cherrymaho的设定,1.1w字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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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刘明天近些日子遭遇了一场信仰危机。

谁能想到,作为一名向来秉持科学精神、坚信唯物主义的在读硕士研究生,他在寒假余额所剩无多的某一个早上醒来后,居然获得了能听见别人心声的超能力。

这日刘明天像往常一样时逾九点,太阳晒腚,依然酣眠不醒。而老刘也像往常一样手持吸尘器破门而入,破马张飞洒扫庭除,嗡鸣声声不绝于耳。

这个问题刘明天之前也跟老刘沟通过,能不能等他起床再打扫卫生...

这个问题刘明天之前也跟老刘沟通过,能不能等他起床再打扫卫生,或者他自己打扫也行,结果自然是得到他已经预判到的无情否决。老刘教育小刘说,干活有顺序,吸尘器就得先吸床铺再吸地面,先用小吸头再换大吸头,吸不完刘明天的床就没法吸客厅的地。这是多年形成的老强迫症,不会因为已经还家月余哪哪都开始变得不太顺眼的儿子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这天也是,刘明天像块被烘在炉子上的年糕一样,随着老刘吸尘的步调,从床的中间被老刘翻到左侧,再从左侧翻到右侧。

『睡得这么死,这小子昨晚肯定又没少熬夜玩手机。我要说他肯定还得跟我狡辩,看我今天晚上不整个突然袭击抓他个措手不及。』

老刘的唠叨灌进耳朵里,刘明天睁开惺忪的睡眼:“爸,你这都说出来了那还叫突然袭击吗。”

“嗯?我……我说出来了吗?”老刘愣住。

“那可不咋的,我听得清清楚楚。说我熬夜玩手机,今晚整偷袭。”刘明天打个哈欠,“我真没熬夜玩手机,这不快开学了,我是赶ddl呢。”

老刘放下吸尘器,托着下巴陷入焦虑:“儿子啊你说我是不是得阿尔茨海默病了,怎么心理活动都给说出来了呢。”

“那不能,你消消乐玩得成好了,脑子好使着呢,别瞎担心,指定就是唠叨我唠叨习惯了。”

这一来一回地唠上几句刘明天的困意也消散得差不多了,索性起了床。一起床就被老妈使唤出门拿快递。

“京东的快递小哥已经等在小区口了,儿子你快着点。”

“哎,哎。”刘明天裹上羽绒服蹬上运动鞋出了门。早立过春了鞍山的天气还是这么冷。他把羽绒服又裹得严实了点,快步朝着停在小区门口的红色京东快递小车走去。

他从小哥手里接过快递,还挺沉,听见快递小哥说『这个拿过还有俩,快来吧,这天儿嘎嘎冻人啊。』

刘明天有点社恐,没想到快递小哥会跟他搭话,只好硬着头皮回:“是挺冷,辛苦了嗷。”可没想到小哥听完他这句话,口罩上方的眼睛露出诧异的神情,瞄了他好几眼,却没再搭理他。

这小哥怎么回事,好没礼貌。刘明天心里吐槽,抱着快递转身往回走,与一个往小区外跑的姑娘擦肩而过,姑娘穿着棉拖鞋跑得不太利索,不小心就在刘明天胳膊上撞了一下。

刘明天一米八多一汉子被个小姑娘撞一下按理说也没什么,可没承想这一撞却撞出了大问题。姑娘或许也是急着出门拿快递就没戴口罩,所以刘明天在听见一句『啊啊倒霉这星期第三次撞人了』时,清清楚楚地看见姑娘根本没张嘴。

所以当姑娘真的开口跟他说了“不好意思”后,刘明天还愣在原地一顿复盘,才渐渐咂摸出来不对劲儿。

之后的两天里,刘明天用一些简单易行的实验证实了他的确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他还发现这项能力使用起来有个条件——心声似乎只有在他与对方发生肢体接触的同时才能被听见。

比如在给老妈捏肩捶背时,他听到老妈心说『儿子这样无故献殷勤,是不是有求于我?』

比如在假装给老刘拔白头发时,他听到老刘心说『臭小子自己头发越熬越薄,是也想给我薅秃了还是怎么的。』

比如他在小区偶遇了好哥们阿奇,搭上阿奇的肩膀时听到阿奇心说『又是美好的一天,我灌了一瓶醋,嗑过降糖药,出门遇到我的兄弟明天。今天也要努力隐藏脆弱,戴好我社交恐怖分子的假面。』

……阿奇,倒也不用那么努力吧。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刘明天就好像接受了这种设定,虽然还是觉得十分匪夷所思。这事挺经不起推敲,他想不通他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具备了这样的超能力,也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超能力。

能听见别人心声什么的,听上去是挺酷炫,但刘明天相信人与人之间始终是应当保有一些空间和距离的,要是把一切都摊开了——甚至只是他开了挂一样单方面把别人摊开了——会让他十分良心不安。

真心话是该当面说,可他也没强大到什么真心话都想听啊。他本来就不习惯跟人有身体接触,现在更是谁也不敢碰,就这么下去怕是连女朋友都不用找了。

这也太棘手了。

从小到大,凡是遇到棘手的事情,刘明天都习惯找他住在隔壁单元楼的竹马华子商量。

刘明天和阿奇是初中同学,而和华子却是打生下来就待在一块儿的发小。两个人的妈是好闺蜜,在同一年结的婚,先后生下刘明天和华子。刘明天一月生,华子十月生,其实没差多少,但刘明天上小学那年,华子因为在九月份入学时还不满六岁学龄,硬是跟刘明天错开了一个年级。

从穿开裆裤就一起跑着玩的俩人就这样成了学长和学弟。华子最开始还被刘明天连哄带骗着喊过两三年“学长”,但从四年级起就知道叛逆了,直接喊刘明天的大名,只有在拜托刘明天帮他写数学作业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叫声“哥”。

不过刘明天也不计较这些。几个月的年龄差距在小孩子身上体现的还是挺明显的,华子当年像个小跟屁虫似的黏在他身后喊“明天哥哥”的情景,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许多,并且自初中起每次目睹华子被女孩儿倒追,都会把它们从记忆里倒腾出来反刍反刍,虽然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态。

对于华子的受欢迎,彼时的刘明天有点眼红,但也十分服气。毕竟华子那张脸他都看了十几年了,有时候冷不丁瞧见都还会犯点儿迷糊呢。

然而令刘明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华子在青春期的诱惑面前出奇地心如止水,一次早恋也没谈过。

A个儿不够高,B人不够幽默,C脸不够圆,D双眼皮不够宽。华子惜字如金地回答。

这些标准还挺具体,组合起来得是个什么形象。刘明天刚想在脑子里给华子的理想型建个模,华子却托着一边的脸看着他说,学长,专心点,刚才那题再教一遍呗。

华子近视,但只有学习的时候会乖乖戴上眼镜,黑色细框眼镜把他的脸衬得更小不说,还比平时多了几分书卷气。

顶着这样一张脸似乎连提出无理要求都不觉得气人了,刘明天想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儿怕是要招架不住,再给华子讲十遍都可以。

可他不是女孩儿,所以最多给华子讲八遍,再想听就得请喝饮料才行。

好在刘明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华子挺有后劲儿,高三的时候开始用劲儿了,高考发挥得不错,考上了理想的中医药大学。至于为什么要学中医,华子说是因为刘明天说生病时最害怕输液打针。可那都是他几百年前说的话了,这理由实在潦草,刘明天反正没信。

直到刘明天上大学走之前华子还是一次恋爱没谈。在这之后刘明天虽然没太好意思打听,但是前不久也还听见张阿姨和老妈抱怨华子这都开始实习了也还是不找对象。

想到这里,刘明天惊觉他上次见到华子还是元宵节那天,华子和张叔外加阿奇一家三口一起来他家串门。阿奇家一走,华子也骗个红包开溜了。再上次是在张叔的服装店偶遇来帮忙的华子,华子把他买下的毛衣装好递来就一个劲儿催他回家歇着。再再上次是他刚放假回来约华子和阿奇吃饭,华子也是炫完饭就跑,没跟他们去唱K。

这么想来华子不仅一整个寒假都没主动约他玩,还好像不怎么乐意跟他待在一块儿。

明明前几年还不是这样的,是华子实习太忙了,还是二十多年的友谊也会说淡就淡?

“华子,这会儿忙不?”

“咋的明天你又要钓鱼啊?”

“那也不能老钓鱼,就问你要不要来我家玩儿。”

“啊,你、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什么叫突然问你这个,”刘明天对华子的大惊小怪感到纳闷,“你不都来我家玩儿了百八十回了吗。”

“我是说,呃,我这会出门了,没空。”

“我刚才下楼买醋还看见你小电驴就在车棚放着呢。”刘明天都能想象到华子编瞎话时的小表情了,“华子,你这是咋了,不愿意来我家啊?”

“也不是不愿意……”华子顿了顿,“那我叔,我阿姨在家没?”

“他们俩?在啊。”

“噢,那就行。明天你等我一下啊,我一会就过去。”

刘明天跟爹妈打过招呼说华子要来玩,到厨房洗好一盘大樱桃,又翘着脚等了十分钟也还是没见到华子的影儿。照理说就这么点距离,十个来回也该跑完了啊。

又等了约摸十分钟,门铃才终于响了。刘明天打开门把华子让进屋,习惯性搂上华子肩膀的时候,不出所料听见了华子的心声。

『白收拾半天,他根本没在意我今天什么样儿』

嗯?华子原来这么看重别人对他外表的看法的吗?

刘明天一直以为华子挺潇洒不羁的,属实没想到华子来他家玩都还会特意拾掇拾掇。而现在他知道了,当然不能再视若无睹,于是赶紧说:“华子,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格外帅气呢。这小毛衣,成好看了嗷。”

更高明的夸奖刘明天实在是不会了,好在从华子的表情来看这几句也是够用的。不过刘明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其实你穿大棉袄也帅,别再冻着了。”

等华子跟他爸妈问过好,又帮二老号了号脉,给出些养生建议,刘明天就想拉华子去他屋里单独说事——毕竟也算是超自然事件,他怕爸妈听了接受不了。

可没想到华子却如临大敌:“上、上你屋干啥,咱就在客厅跟叔叔阿姨待着不好吗?”说完还往沙发里又缩了缩。

“哎呀不好,我就是有事要单独跟你唠。”刘明天把华子从沙发里往外择,这时又听见华子的心声:『不行,两个人独处,还要上他屋里,我要是忍不住可咋整!』

忍不住?忍不住啥啊?

刘明天一度以为他非常了解华子,现在能读心了才知道原来华子的心思他也猜不透。

所以说这个超能力果然很伤脑筋啊。

刘明天刚悻悻地松手,却听见老刘出手帮腔:“去吧华子,年轻人嘛,该有点自己的空间。”

明天妈也说:“对啊,你俩小时候关上屋门能玩儿一整天呢。有一次我和明天爸一打开屋门,发现你俩把窗帘都拆了,披身上玩过家家呢。”

刘明天胳膊拧成麻花:“过家家——还要披窗帘吗?”

老刘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明天披着窗帘当婚纱说要嫁给华子。”

刘明天:??

明天妈连连摆手:“不对你记反了,是华子披着窗帘当婚纱说要嫁给明天。”

刘明天:……

老刘坚持:“我怎么可能记反呢,我还拍了照片呢我当时,我现在找找去,就压在书柜最底层——”

“倒也不用麻烦了爸!”刘明天拉住老刘,也顾不上听心声了,眼神疯狂暗示华子:就这尴尬情况你还想在这待着?

可猪队友华子却置若罔闻,嘿嘿一乐:“叔叔,我还挺想看那照片的。”

原来把人招家里就会容易社死,二十四岁的刘明天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爸也是,没事洗这张照片干嘛,妥妥的黑历史啊。而且为什么那时候他屋的窗帘还带着蕾丝小花边?难怪会被拿来当婚纱。

华子看照片看高兴了,终于答应跟刘明天单独上屋里玩,还不忘调侃一句“好合适啊明天哥哥。”

刘明天把屋门关上,洗好的水果往华子跟前推推。

“咱能开着门吗,”华子忸怩地搓搓手,“这样我有点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怕——你屋里这窗帘还没安结实。”华子说到一半就开始憋不住了,说完以后更是笑得露出牙花子。

“你笑会儿得了。”刘明天在床上坐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我找你说正事呢。”

华子却没坐刘明天床上,转而在书桌椅上坐下,往椅背上一趴:“啥事啊。”

“我跟你说你别太惊讶啊。我,在几天前突然有了超能力。”刘明天正色说,“我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华子闻言,在震惊一秒后连忙往后退了退,捏着椅背护盾似的挡在身前:“真的?”

刘明天没想到华子这么买账,他本来还想着这事儿一般人都不能相信,准备要把他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出来,这样看来似乎都不用了。

“也不是想听就能听,只有在跟对方有肢体接触的时候才能听见。”刘明天解释过觉得还不够充分,想跟华子证明一下,“这样啊,你现在想一件事或者一句话,我就这么搭着你——哎华子你跑啥?”

刘明天手刚伸出去,华子已经窜到了门边,背靠着门板,神色慌张:“你,你不要过来啊。”

“不是,我又不干啥,我只是向你证明一下我真能听见。”

华子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我……我宁信其有,不能给你听。”

有啥不能听的,我刚才都听过两句了,虽然有一句没听明白。刘明天觉得就冲华子这个小题大做的样子,他要是再坚持指定得给人吓跑了。

可是身上139斤的反骨又让他特别想跟华子自证一下自己的超能力,于是计上心来,哈哈一笑跟华子打马虎眼:“华子你还真信啊,我逗你玩呢。你还是医生呢,一点科学精神没有。”

华子愣愣:“真是骗我呢?”

“嗯呐。没想到你真的会信嘛。”刘明天故作轻松地躺倒在床上。华子长手长脚的,肢体也比他协调,要是来硬的肯定要被华子给躲掉,所以他索性使了个诈,想先让华子麻痹大意,再趁其不备一举拿下。

这事不难办,根据刘明天的经验,不出两小时华子就会把这个小插曲忘光光,让他随心所欲地勾肩搭背了。

谁让华子从小就对他记吃不记打呢。五岁的时候他一屁股坐坏了华子最喜欢的变形金刚,华子嗷嗷一顿哭,可眼泪还没干就光顾着问“明天哥哥你屁股疼不疼”。七岁的时候老妈给他五块钱让他领华子买雪糕吃,小卖铺还没走到钱就丢了,刘明天把口袋翻遍了翻出来一块钱,只够买两个五毛的,华子也一句怨言没有。

这么想想,华子小时候还是挺乖的。不对,长大了也乖,虽然没少让人操心,但也向来都很仗义。

他们俩的中学是所完中,初中部和高中部中间就隔一个人工湖。刘明天上高一那年因为脾气太好不会拒绝被体委抓壮丁在运动会上报了个三千米,跑得意识都要不清醒了,过线的同时两眼一黑就栽倒在地上。从初中部翘课过来看他跑步的华子二话没说冲进警戒线,背上他就往医务室跑。后来刘明天喝点葡萄糖就又活蹦乱跳了,华子却因为这次旷课被全校通报批评了一回。

这样的华子又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也只听一点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刘明天制定好战略,就接着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我寒假都快结束了,咱俩还没顾上一起玩儿呢。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刘明天这也是真心话,寒假过去就又是半年见不着了。从去年开始,华子就不来他上学的城市找他过五一十一了。等再过几年他们从学校毕业成为了社会人,更要渐行渐远了吧。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他们迟早会有各自的家庭和生活,可是刘明天却打心眼儿里抗拒着这一天的到来。

一直都像小时候那样在一起就好了——这么想着,才会说出“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这种话。有够肉麻的,刘明天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到华子好像也因为这句话红了脸。

刘明天想起高一那年他在华子背上晕晕乎乎中瞄到的侧脸,也是这样白里透红。从田径场到医务室要穿过大半个学校的距离,当时刘明天1米78,130多斤,那个时候华子的脸一定是累红的吧,身上在深秋天的凉风里都跑得热烘烘的。

想着想着,刘明天的脸不知怎么也热了起来。华子因他的话放松了一些警惕,身体离开了门板,在躺着的刘明天身边坐下。

“明天,真的想跟我待着?”

那不废话嘛——刘明天想这么说,却觉得被华子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的姿势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原本就热着的脸更热了,一骨碌起了身,坐得规矩许多:“啊,嗯。”

华子笑起来:“那咱俩就干待着啊?”

30秒的语音,他本来想点转换文字,手一滑却点开了播放。虽然刚播了“学长”两个字他就赶紧给按停了,可还是不免被华子报以探寻的目光。

“明天,你……你女朋友啊?”

“不是,就一个认识的学妹。她这一段咨询我考研的事儿。”

“噢,”华子扬扬眉毛,“那就是潜在发展对象。”

“哎呀真不是,就是纯友谊,”刘明天挠挠头,“就像咱俩一样。”

刘明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话一出,华子的表情好像僵了僵。

华子把视线移开:“叫个学长叫得那么甜,这女孩儿绝对对你有意思。”

这是什么判断依据啊,你原来不也那样式儿叫过我嘛,明明就是纯膈应我。

刘明天正要反驳,他的消息提示音又响了,是学妹又给他发来一个玲娜贝儿比心的表情包。

华子也瞄见了,撇撇嘴:“我说你哪来的玲娜贝儿表情包,还老给我发。”

“不是,我那都是到处收集——”

刘明天顿住。

他为啥要解释啊?嗯,因为华子吃醋了。等会儿,华子吃醋?不能吧,华子吃醋干嘛?华子没道理吃醋啊。

而且他为什么会觉得华子这是在吃醋?

是有原因的,刘明天恍然想起来,刚才华子那小表情他曾经见过的。

那年刘明天刚上初中,偶然发现和同班同学阿奇就住在一个小区,两个人自然就熟络起来,每天一起上学放学。那时候华子还在上小学六年级,接受不了打幼儿园起头一回跟刘明天分开,跟张叔张阿姨吵着闹着要跳级直接跟刘明天上初中去,被张叔照屁股上扇了两巴掌。打得不重,但小孩儿就是委屈,一口气跑到刘明天家门口,坐在楼梯台阶上等刘明天放学回来。

“刘明天,你已经找到人陪你回家了吗?”

华子也不回答刘明天问他这是怎么了,只是这样问了一句,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就自己抹抹脸起身走了。

——那一天华子的表情跟刚才看到学妹的表情包时是一样的。而那一天阿奇咂着嘴判断:“明天,那小孩谁呀,好像在吃醋呢。”

对,就是因为阿奇这么说过,刘明天猜想那就是华子吃醋的表情。可是华子小时候吃阿奇的醋刘明天还能理解,现在为什么要吃一个学妹的醋呢?

心里实在纳闷,刘明天就有些忍不住想使用超能力听听华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果然啊,这能力就是个潘多拉魔盒,明明知道不好,却会在这种时候忍不住拿出来用用。

想到这里,刘明天就朝华子肩头伸了手。在即将碰到的一瞬间,华子却猛地向旁边挪开了,警觉地看着刘明天:“明天你要干嘛?”

怎么还这么严防死守啊,比小时候长进多了。刘明天赶紧硬着头皮编个瞎话:“你肩上有根狗毛我给你摘掉,估计是明明的毛。”

明明是只白色中华小田园。十年前刘明天在放学路上用火腿肠喂过几次,越看越喜欢就带回了家,可带回家才知道老刘对狗毛严重过敏,他家没法养。刘明天又实在不忍心小狗再被抛弃一次,就拜托华子帮他养。华子当时开出的条件是要给这小狗取名叫明明,刘明天没多想就答应了,忍痛割爱把明明送去了华子家。之后华子每次撸狗嘴里都明明长明明短的,刘明天刚开始听着“明明来让哥哥抱”觉得别扭,后来也就习惯了。

“都十年了,明明现在也是老狗了吧。”说华子身上粘狗毛是假的,但刘明天的感慨是真的。

“嗯,这两年明显没以前活泼了。”华子低低头,“没办法,什么都得有结束的时候。”

华子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让刘明天有些纳闷,他还没顾得上问华子这是唱哪出,华子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是张阿姨打来的。

张阿姨嗓门不小,华子不开免提刘明天在一旁也能听个一清二楚。张阿姨问华子出门是不是没带钥匙,她和张叔出门过情人节了,让华子先在明天家对付一晚上。

华子着急:“这才13号你俩就过情人节了?”

“那你俩就不能等我回家再出来吗,就五分钟的事儿!”

“有那必要吗?我俩想着万一你们还没玩够呢。放心,我都给你刘叔刘阿姨打过招呼了,他们没意见。”

华子抓狂:“那是不是也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你能有什么意见?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在明天哥哥家过夜——”

华子慌忙捂住听筒。

刘明天凑到话筒边:“叔叔阿姨放心,就让华子在我家睡吧,被褥管够,不会给他冻着。”

刘明天缩缩肩头,对黑了脸的华子笑笑:“你之前不还遗憾你爸妈不秀恩爱嘛,这好不容易秀一回,你也不能搞破坏呀。”

华子咬咬牙:“刘明天,今天要是闹出啥事儿了,可都是你自找的。”

那还能闹出啥事儿啊。刘明天疑惑,这还是他那竹马华子吗,怎么半年不见就成了谜语人?

关了灯后,刘明天翻个身,看见一米八的床上,华子和他中间愣是隔着一道一米的天堑,默默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想让华子留宿,就是打着找机会制造肢体接触的算盘,可不知道为什么,华子一直没忘防狼似的防他。

华子洗澡时用的是他的沐浴露,洗完后换上他的睡衣,两个人躺在一块睡觉,这些明明都和小时候一样,却总觉得哪里变了。

“华子,你还记得咱俩上次睡一块不?你前年国庆节来找我玩那次。”

“能不记得吗,简直刻骨铭心。”华子幽幽揶揄他一句,“订个房间能把标准间订成大床房,除了你也是没谁了。”

刘明天干笑几下:“那不是没啥开房经验嘛,跟你开过就有经验了。”

……这话怎么感觉味儿不对呢。

华子似乎也被尴尬到了,没接腔,翻个身留给刘明天一个后背。

刘明天在昏暗里看着华子头发软塌塌的轮廓:“华子你头发吹干了吗,湿着头发睡容易头疼。”

“吹干了。”华子背对着他回答。

“你那被子暖和不?是前两天新晒的。”

“嗯,暖和。”

华子今天为什么这么冷淡呢。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改变了?

华子,你在想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

趁华子看不见他,刘明天又一次伸出了手,指尖碰到华子后背那一刻,还没能听见什么声音,他却感到心脏一阵泛酸发紧。

他还没能感受到更多,华子就转过身看他,眼睛在昏暗里带着不寻常的点点光亮。

那是……小珍珠吗?

“明天,”华子声音哑哑地开口,“你别招惹我了行吗。”

招惹?华子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刘明天疑惑间,看见华子先是抿了抿嘴,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随后注视着刘明天说:“你不是逗我,你是真的能听见人的心声,我知道。”

刘明天怔了怔,下一刻,华子拉住他的手捂上自己的胸口。

“明天,你听吧。听我这十年都在想什么。”华子眨眼间小珍珠落下一颗,像是束手就擒者献上投降,“这样也好,反正我也开不了口。”

瞬间从掌心传来的,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而是需要刘明天动用全部感官去一一分辨的情绪。

是冒名顶替的千字检讨,是多带一份的牛奶面包,是一人一口分着喝掉的运动饮料。是回过神来才发现落在草稿纸上的姓名缩写,是为等待谁而永远擦得一尘不染的小电驴后座。

是一起跑过快要晒化的塑胶跑道,是沾在彼此校服衬衣上的青草清香。是火车站送别不敢大方开口的不舍,是在见不到面的日子里拼尽全力追寻以他为原点的梦想,是阴差阳错睡到一张床上后一夜未眠的心跳。

是十年播种,十年开花,在胸腔里长成一树一树的葱茏模样,却不曾见过阳光的那句信仰。

『我偷偷坚持了十年的事情,也一直害怕被你听到的事情,是喜欢你。』

『刘明天,我喜欢你。』

华子的指尖是凉的,可手被华子抓住后,刘明天却觉得从心脏开始一路滚烫。烫得他仿佛嘴上都起了燎泡,一个字儿说不出来,手上却下意识把华子的手握得更紧,直到华子先一步松开了他。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听见了。”华子坐起身,“明天,你没听过那个都市传说吗,被人单恋十年的话,就会变成可以听见别人心声的魔法师。”

还有这种都市传说?刘明天诧异间也跟着坐起身:“所以,我就是因为这个……”

“对不起,明天。”华子垂眼,“我了解你,能听见别人的心声对你来说一定是个大麻烦。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害怕这个传说真的应验,所以最近一直在试着结束这样的心情。

“我尽量不跟你独处,减少跟你的联络,是因为只要多想你一次,多看你一眼,我就……我就放不下。”

原来是这样……

热心脏的度烫到刘明天的眼眶。

原来在所有刻意的疏远背后,华子一个人承担着这样的心酸,却从来没让他知道。

“明天,现在你知道了,就帮帮我。”华子吸吸鼻子,“我觉得能行,再花上几年,我觉得我总能放下你的。在那之前,和我保持距离吧。”

如果可以,华子原本想一直瞒下去的。他喜欢明天,但其实拥有明天二十多年的友情也已经很好了。他在大多数时候都并不贪心,连明天给的拥抱都被他硬拗成号脉的样子,左手还要小心翼翼地垫在明天的袖子上。

可惜最终还是成了这样的局面,所以他也没办法再在明天房间待下去了。他侧身准备下床时,却被刘明天从背后一把抱住了。

华子在片刻讶异后沉了沉声:“明天,放开我。”

刘明天却说:“不放。”

“你……你不用这样,”华子去掰刘明天的胳膊,他知道明天这是舍不得他们之间的友谊,就安慰明天,“等我放下了,还会和你做好兄弟的。”

可刘明天却把胳膊收得更紧,下巴也索性搁在华子的右肩头。

刘明天难得一见的固执让华子的心跳频率彻底乱套。距离太近了,刘明天的体温就烘在他背上,如果他敢向右边稍稍侧脸,嘴唇或许就会碰到明天的脸。

华子僵着身体,威胁说:“你再不放,我要忍不住亲你了。”

刘明天总算犹豫了,胳膊上松了劲儿。可是犹豫的结果却是说:“来吧。”

“明天你疯了,我用不着你同情——”

华子话还没说完,刘明天就把脸凑了过来,照着他的嘴啄了一口。这一举动全凭冲动,毫无技巧,华子觉得上唇内侧都被自己的门牙磕疼了。但是明天的嘴唇很软,比他多年以来想象里的还要软。

一时之勇逞过之后就难免犯怂,刘明天这下终于撒开了手,可还没自己坐稳当,就被华子按躺在床上。

华子俯下身,刘明天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是的,只是闭眼,刘明天完全没有想躲。可是他静等了两秒,嘴唇上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温软触感。刘明天睁开眼,看见华子也在静静看着他。

刘明天见过华子各种各样的表情。开朗的,臭屁的,认真的,捣蛋的,担心的,茫然的,哭成花猫脸的,乐出牙花子的。

可眼前华子的表情,却是深情又克制的。

刘明天是在这一刻知道,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华子是以这样的表情想起他的。

魔法师可以听见别人的心声。而刘明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对华子的心声不是“听见”,而是“感同身受”。

因为这本来就是两人共有的记忆和情感。只是他太过迟钝,逼得华子先给他打了个样才明白过来。

刘明天伸手摸了华子的脸颊,印证了他的猜想。

“我听不见你的心声了,华子。”刘明天说,“刚才抱你的时候就听不见了。”——什么都没有,除了我自己吵得不行的心跳。

“魔法消失了,是不是就说明,”刘明天在华子惊讶的目光里不好意思地说,“你的单恋结束了?”

“明天,我……”华子撇撇嘴,“我胳膊撑麻了。”

刘明天笑起来,把华子拉倒压在他身上。

“那就别撑着了。”

撑了十年,你不麻谁麻啊。

一米的天堑缩成三十厘米,新晋小情侣脸对脸相视傻乐。

华子捏捏刘明天的小团脸:“别笑了,傻不傻。”

刘明天不乐意了:“没你傻。一句话憋了十年,就硬是不说。”

“那咱俩就是半斤八两。”

“半斤八两是贬义词,有没有好听一点儿的。比如说——天生一对。”

“一丘之貉。”华子跟刘明天异口异声。

“……”刘明天无语,“华子,语文我当年也没少给你补吧。”

华子翘起嘴角:“那明天你刚才用的啥词,再教我一遍呗。”

“不教了,自己琢磨去。”刘明天白华子一眼,“睡觉。”

华子笑得更开:“那明早起床后,咱俩约会吧。正好不是我的班。”

“嗯……”刘明天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往被子里缩缩提醒,“已经是今早了。”

那现在就是和华子以情侣身份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虽然还不太适应,但是很开心。

华子往中间又挪了挪,握住刘明天的手。

“明天,真听不见我在想什么了?”

刘明天摇头:“真听不见。”

“我在想——”华子把刘明天捞到怀里,像抱着大号熊娃娃。

“总有一天,你屋的窗帘,我要再拆一遍。”

TheEnd.

彩蛋是对话体张医生送巧克力小片段

希望宝子们食用愉快!祝少我和iber永远热恋!

救命se亖我了

“说好了一辈子,差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串戏了)

小熊饼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本章梗概:乖僻少爷给黑切黑管家下春.药后会反被…

上海滩黑道au年下可代黑管

二把手黑切黑龙傲天×纨绔乖僻少爷刘波

一个色令智昏先走肾再走心双双真香的故事

第二天刘波睡到临近中午才起床,下床走了一圈感觉不太舒服,浑身发冷口干舌燥,估计是昨天冷热交替闹了病。他叫了两身傲天,没人应声,出去一看人也不在屋里,他臭着脸裹了件羊毛绒衣去客厅,桌上有一张字条:

【早饭在厨房下午两点回】

“管你几点回。”刘波自言自语,把那张纸条攒成纸球扔在地上,转身去厨房觅食。他本想出去吃,可五脏庙没填,饥饿难忍,他干脆将就着来厨房摸点东西。...

“管你几点回。”刘波自言自语,把那张纸条攒成纸球扔在地上,转身去厨房觅食。他本想出去吃,可五脏庙没填,饥饿难忍,他干脆将就着来厨房摸点东西。

龙傲天给他准备的吃的放在木蒸笼里,是一份西式早餐,煎蛋,培根,烤面包,还有牛奶。

…这么好吃的一定是外面买的吧,我才不信头脑简单的人能搞出早饭。他边狼吞虎咽边腹诽。

·

吃完饭他避开家丁从屋里的窗户翻出去,去找茶肆找朋友。朋友是他回来一个月刚续上旧情的陆家公子,陆淮,他爹是搞烟酒茶生意的,和刘洪涛早年有点来往,不过最近井水不犯河水,关系很一般。十年前刘波和陆淮关系不差,他回国没两天就找到他,两个人花天酒地混在一起,陆淮也带他很快融进了少爷圈。

“你怎么还偷偷摸摸的,你们家老爷子还管你?”陆淮把珠帘拉上,把一盏茶推到刘波手边,刻意的伸出手腕秀他刚到的新表,刘波拍开他的手,“上回问你的事儿,有没有谱?”

“哪个事儿?”

“陆小眼,我说的话你一句不往心里去?”刘波毫不客气地弹了弹陆淮的脑袋。

“别叫我陆小眼我警告你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眼睛那么大,你眼睛长那么大干嘛呀,不够你看的?”

“少废话,说正事儿,那东西搞来了吗?”

“笑话,我是谁啊?能有我弄不来的东西?有,管够。诶我说,你要.搞.哪家姑娘啊,你要啥没有,还用得着这手段?”

“不是姑娘,是个带把的。”刘波翻了翻眼皮,嘴边带着点坏,“我管家。”

“你管家?你确定吗?”陆淮在'确定'二字上加了重音。他爹是商人,他自然蠢不到哪里去,肚子里转了一圈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龙傲天长的好看他也知道,但就冲他一身拳脚功夫,上海滩还真人有这个.色.胆,他收敛笑容,“可以啊波少,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啊,玩儿的也花,要是带把的…我还真不知道啥效果,你可能得多用点。”陆淮点点那几包药,给他抛了个看热闹的眼神,他对刘波喜欢男人不意外,大户人家的孩子见多识广,他也知道一两个专养男人的暗馆。

“你这药,对身体有害吗?”刘波摸索着那几个纸包,没看陆淮。

“哎不是,你啥情况啊,你都上这手段了你还顾及人身子。别是你喜欢他人家不从吧,都下春药了就别装体贴了。到底啥情况啊,说我听听?”

“少打听啊我警告你,拿来!”

“行行…你以为谁都好那一口…诶,你答应我的事儿别忘了,不一起逛.窑.子算什么好兄弟,别再推了,长三堂里头真的,一个个温声细语,那身段峰峦迭起,那小模样,我保证你去了一回之后绝对上.瘾·。我跟你说波儿,不一起玩儿可没人愿意搭理你,听着没?”

陆淮勾了一下他的领子,刘波拍掉他的手,抓着那几袋白纸袋包的鼓囊囊的药粉揣进西装外口袋,把桌上的茶点抱在手绢里横扫一空,陆淮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影了。他也觉得没趣,抿了口凉茶就往外走,然后就看见刘波在门口被高他小半头的男人挡住。

“波少,家属来接啦?”陆淮认得龙傲天,没理刘波的冷眼,吹了声口哨,惬意的走了。

“走吧少爷。”龙傲天后撤一步,给他拉开车门,微微欠身。

刘波没想到这家伙真的能找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你跟踪我?”

龙傲天脸上照样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少爷,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你!你以为我夸你呢?!闪开,本少爷坐黄包车走。”

“少爷作风节俭,是我考虑不周。”

“对!不周!很不周!我警告你啊你别跟着我了!”

“少爷想做什么就去做便好,不必在意我,但我要保护您的安全。”

俩人就站在茶肆门口僵持不下,刘波先挥手叫了辆黄包车,车夫放下车把,用汗巾摸摸脖子,笑盈盈地问,这位爷,您上哪?

“去海帮!”

车夫浑身一缩,刚捧起来的车把又松开了,车夫脑袋一抻,“那得加钱。”

龙傲天走过来,把一张钞票塞在车夫的布褂上口袋,“拉慢一点,车费我付。”车夫看见他,后颈起了一片疙瘩,连忙点头哈腰,“好,好。”

车夫起身就走,刘波连忙回头看龙傲天有没有跟上来。长身玉立的身影越来越小,往这边看的动作只是保持了一秒,龙傲天就上车了,那辆黑色轿车缓缓发动,在黄包车后面逐渐变成一块点心那么大。

刘波转过头来示意车夫走快点,车夫苦笑:“这位爷,已经很快了,再快,我这吃饭的家伙就要散架了。”“他给你的钱呢?不许收他的钱,我给你!”“这位爷,您上海帮什么事?那地方可去不得!”

刘波来了兴趣,“怎么去不得?”

“那地方,吃人。”

刘波皱起眉,“你好好说,别吓唬人!”

“刘洪涛这么些年手上沾了多少孽,别看他现在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就是个笑面虎,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我告诉你,他这种人,注定了克妻克子,他的报应在后面呢!”

“听你这话,他这么些年没干好事儿啊?那.警.察.怎么不抓他?”

“少爷您就别和我装傻了,他刘洪涛有钱有.枪.杆子,.警.察厅能管得了他?而且,近两年他有意洗白,接触了不少商行店铺,入了股,这一条街上不少店有刘家的份,动不得喽。”

“…”刘波心情五味杂陈,一时失了再开口的兴趣。他爹居然恶事做尽到连黄包车夫都能嘀咕两嘴,刘波万幸没提自己是刘家少爷,不然这车他可真坐不下去了。

来上海一个多月,他头回生出芒刺在背的感觉。

“这位爷,您,怎么和龙傲天呆在一起?他可也不是好人。”

“谁?龙…傲天?他姓龙?”

他感觉座下的车慢了一瞬,车夫仿佛是在偷笑他懂装不懂。

他姓龙吗?他嘴里念叨这个终于冠上姓氏的大名,舌尖在口腔绕三圈,终究是没吐出那个名字。“他很厉害吗?”

刘波听说过“天哥”的大名,但再厉害的人物他也有所耳闻,所以他并没把龙傲天放眼里。

你厉害,他也厉害,到底哪里厉害?这种事不亲眼见识,他是很不屑一顾的。

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读过书吗?有脑子吗?拳脚厉害算什么厉害。打打杀杀的,一群莽夫。

“小少爷啊,骨头硬,心肠硬,脊梁骨硬,就是厉害。”

黄包车悠悠到了海帮,也就是刘家老宅,这里早已经被改成海帮堂口,堂里一众黑褂打手在领命,一个年轻人遮着面,听了刘洪涛两句话,一挥手,那群黑衣人像纷飞的燕子般穿过刘波的身侧,掠过的风扬起他的围巾绒絮。

“波儿,傲天,都来。”刘洪涛向他们招手,刘波听闻立刻转头,龙傲天立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扬眼看他,脊背挺得很直。

“不是别让你跟过来吗?你当我说话放屁?”

“老爷找我有事。”

龙傲天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说到第三个字时就已经把目光移开,改看向刘洪涛,略一点头。刘洪涛笑着招呼他过来,三步两步过去抓起刘波的手,说,别和你傲天哥这么说话,帮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要管,再怎么说他也算你的哥哥,“少来,他可不是我哥,我没这么硬邦邦难对付的哥。”

刘洪涛只当他怕生,安抚了几句让他先去屋里歇歇,他要和龙傲天聊些生意上的事。

“他是少爷我是少爷啊,有什么事儿当着我面说呗,我听不得?”

“少爷想为家里分担,自然再好不过。”龙傲天最擅长捧杀,就像刘波刚才要坐黄包车走,明明就是想避开他,他非要补一句“少爷作风节俭”,这样不管刘波到底是不是作风节俭,捧上去了就下不来了。龙傲天没犹豫,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小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包成半个巴掌大,他不急不徐,慢慢摊开。

“哎呀妈呀!什么东西!呕…”刘波偷瞟的目光沾到白布里的物件时吓得浑身发麻,急急后撤了两步,刚才车夫跑的有些快了,路上颠簸,他本来就有胃病,现在血腥一刺激,他转神奔向堂屋里。

那是一根断指,指尖抹着红指甲油,看长短是小拇指。

他随便奔进了一间屋子,缓下神来看是儿时母亲的房间,屋里一尘不染,他连忙退出去,捂着嘴吐在自家的小花园里。

他被母亲养的金贵,在国外的生活也算顺风顺水,哪里看过这种场景,就连他爹在道上干的事,他听说过最多描述还是刚才车夫嘴里的那些话。

正堂传来刘洪涛不大不小的呵斥:你说说你,给他看干嘛呀,他不像你,波儿胆子小。

刘波在屋子这边嘴还没擦干净就扯着嗓子吼,“你说谁胆小呢!不就是个手指头吗,手指头…呕…”

天杀的龙傲天,你就是故意的!

他胃里空空,把刚才的茶点和中午起床吃的东西吐得精光,他又是个惯会联想的,那截断指头,切面整齐,还不知道是从活人还是死人身下截下来的,涂了指甲油,是女人,龙傲天这个疯子,连女人也不放过,果真是个狠角色…

他四处寻摸喝的,嘴里仿佛已经尝到了胃里呕出来的血腥味,他又想到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抓起屋里的茶杯就往里灌。

“咳咳…噗…谁把酒倒茶杯里!!辣死我了!!”

刘波摊在一间偏房里翻书架子上的书,他不知道这屋里住的是谁,十年前这是刘洪涛的屋子,但刚才母亲屋里放着刘洪涛喜欢的摆件,显然他爹已经搬到那屋了。这间屋子陈列简单,显得有些死气沉沉,书架上排满各式各样的书,他甚至找到了几本外文书。他抽出一本翻开看看,书边角满是娟秀的笔记,他眼前一亮。书架上没有其他多余的小物件,只有一块放在盒子里的小佛,质地通透,佛肚子上带了一块颜色极漂亮的绿。

等龙傲天和刘洪涛谈完事已经到晚饭点了,刘波病恹恹的被龙傲天请上车,他这次没有再推辞,他把今天的糟糕遭遇一股脑.强.加在龙傲天身上,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层。

这个人恶劣,残忍,不近人情。

“去那家店。”龙傲天嘱咐司机,司机应声,刘波又挑眉叫唤,“欸,你怎么这么听他的,不去,去吃牛排,去占美!”

“少爷,龙先生特地嘱咐,您刚吐过,胃里不好受,打算带您吃些清淡的。”司机姓王,本地人,带了点口音,尾音有些飘,但是个会说话的。

龙傲天坐在副驾驶点头。

刘波从后排把身体挪到前面瞪着司机,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想吃牛排,他胃里不太舒服,吃点清淡的是最佳选择,但他就不想受龙傲天摆布。听之任之,他想想就浑身难受。

龙傲天攥住他伸到驾驶区域的手腕,从后视镜里抬眼看他,冬天黑的早,刘波看不清龙傲天的眼睛,脑子里窜出那根断手指,手腕一哆嗦,赶紧抽回去。

今晚我得下两包药。

到家后,龙傲天先去更衣洗澡,刘波趁机把两包药粉洒在餐桌上的杯子里,倒了一口气能喝光的水量,他细致的用勺子搅动到药粉彻底溶解,把刚用过的药粉包捏在袖子里。龙傲天动作很快,刘波等他裹着浴袍出来了,装模做样的把杯子拿起,递到面前才欲盖弥彰的说了一句,哦,这是你的杯子啊。

随即放下水杯,他故作自然的转身回自己的屋里,大敞着门换衣服洗澡。

龙傲天看着他回屋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凑近仔细端详那杯还在晃动的水,没发现异常。还能是什么?老鼠药?砒霜?刘波没这个胆子。

刘波虽然嚣张,还有一身少爷病,但就凭他的胆子,做不出杀人的事。

龙傲天不怕事,见招拆招就是了。只要不及人性命,在他这都不算大事。

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他倒是想看看刘波还能有什么手段。

“一会儿我有事找你,你来我屋一趟。”刘波看龙傲天手里的玻璃杯空了,心里暗暗叫好,撂下这句话就进了浴室。浴室还残留着蒸腾的水汽,把他身上的寒气一扫而空,他坐在浴缸里盘算着一会在床.上一定好好好羞.辱龙傲天,杀杀他的锐气。

他闭上眼睛靠在水里,水把他的思绪也托起来,他脑海中掠过龙傲天的眉眼和薄唇,还有那天初见的身影,以及一个多月来那人在自己梦里各种模糊不清的模样。

龙傲天捕捉到一些信息,模仿刘波的声音,回了一句,“嗯”。

“你也太着急了我说,我帮你问过了,这药对身体没影响,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啊,这药是给姑娘用的,你要是担心效果不好,你就用两包。”

“不过我觉得差不离,这.春.药.还能分男女啊,放两包准没错。我说波儿,你要是真把姓龙的.搞.到手了,那你真出息了。你是不知道,之前我们家老爷子和你们生意上有过分歧,霍,龙傲天,他一个人带好些人,那个霸道样子真得让你瞧瞧,谁看了谁犯怵。我还是劝你小心点儿,有这个.色.胆想弄龙傲天,上海滩,您是头一个。”

“说真的,从后.边.操.进去能舒服么,真不理解你们这种人,白子貅也是,天天和伶人混在一块,那男人的滋味儿能有女人好?波儿,你回头给我讲讲,你俩还真给我说好奇了。”

“这么半天你也不吱声,事儿成了没啊?”

龙傲天用气声说,“成了,挂了。”

一股燥.热从胸口往.胯.下钻,他险些被这股强烈的感觉激出反应,他知道刘波想做什么,但他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他中了.枪,断了手,也能以一当十,从小拿笔杆子的刘波,他觉得连威胁都称不上,顶多有些烦人罢了。

不过这次他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龙傲天并不担心自己会因此受折辱或丢面子,他是厌恶刘波这种得不到就要用手段.强.迫别人的心思,他能这么对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对其他姑娘?

他这么做,和那些下作的公子哥有什么区别。

他心中腾起一股气,草草拨弄了两下炭火,放好火钳,无视刘波的表情,就要往外走。刘波堵在门口,“少爷,我要休息了。”

“你不许走。”

“你留我有事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龙傲天摘下金丝眼镜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挽起袖子,重新抬头。没有眼镜遮挡的眼眸锋利狭长,自带杀气,刘波突然感觉屋里的气温冷了一瞬,他强挺起背,“我要你躺在那里让我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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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龙傲天倒下时,迅速出手。

刘波的手被他钳住,痛的他眉毛打结,他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也被钳住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把他扯上床,毫无温柔可言。他两眼发晕,还没摸索着撑起来,龙傲天的身子就压上来,粗.暴的扯下刘波的浴袍绑带,刘波浑身上下除了一条浴袍什么都没穿,他被冷的一哆嗦,“你干嘛!龙傲天!你松开我!你放手!别挠我痒痒!”腰上的大手不断游走,势如破竹的力度让他本能的想逃跑。

………

“少爷,我这个人做事,从来说到做到,我说做到最后,那就是做到最后。”

“如果少爷撑得住,下次也可以再多加一包药。”

“我龙傲天,奉陪到底。”

TBC

蛇我之不想要大嫂的三当家不是好逮劳

预警:双星波/有第三者/怀孕/生子/双强/非典型强制爱/必he/带二当家和天放玩

大哥是贪吃蛇长啥样大家自己脑就行反正不是大当家(马哥报意思角色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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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帮大嫂是个男的。

龙傲天在失血过多导致的晕厥里沉浮,模糊间得出这个结论。

能在大哥焦灼万分时凑上来轻声细语地安抚,顺便递上几个亲吻的,不是大嫂是谁?

还能是二嫂?

放屁,二当家眼镜蛇喜欢男人,和...

放屁,二当家眼镜蛇喜欢男人,和他的马仔王天放不清不楚。

不过他俩也没藏着掖着。

妈的,什么样的金贵人要你贪吃蛇这么藏,毒蛇帮上上下下没一个人见过你马子,除了传闻还是传闻,说大哥金屋藏娇。

留胡子,团脸,上下颠倒的角度记不住脸,只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像蒙了一层水。

这是龙傲天对大嫂的初印象。

身上的伤口被熟练的按住,那双手细长灵活,各种冰凉的器件在他身上来回摩.擦。

“什么血型?”大嫂问。

“熊猫血。”给大哥挡刀后被抗进大哥屋里,晕在沙发上的龙傲天嗫嚅着回答。

龙傲天只来得及扭头舔了两眼那人凹凸有致的背影,就不堪疲惫,翻着眼睛晕过去。

没想到贪吃蛇还藏了这么个宝贝。

有意思。

之后几个月他没见过大嫂。

但不包括梦里。

魂牵梦绕。

梦里他终于把那张脸颠倒过来了,剑眉星目,腿长腰细,厚嘴唇像他从酒杯里捻出的樱桃和浆果,烂红软糯。

嫂子。

大哥不近女色,龙傲天从前觉得毒蛇帮盛产同性恋这个说法着实以偏概全,没想到…

大哥真是个同性恋。

怎么这么多同性恋,别叫毒蛇帮了,叫gay帮好了。

妈的,我好像也要变成同性恋了。

龙傲天就是在一次会议结束后见到大嫂的。大嫂放在人堆里相貌平平,但在他眼里别有一番风味。风尘,诱人,激起他的窥探欲。

大嫂坐在车后座上等着大哥开完会接他走。

龙傲天开到一半呆不下去出来抽烟,没抽两口,看身后的车窗子唰的摇上。

多他妈金贵啊,烟味儿闻不得?

凑过去才发现是大嫂。

当时他很随意的敲敲玻璃,大嫂没理他。他就把烟掐了,原地转了几圈散散味道,几分钟后拉开另一侧车门坐进去。

大嫂眉间带点惊,但很快平下异样。

他只问了一句话,大嫂,你喜欢哪种男人。

大嫂甩了他一个耳光,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龙傲天什么也没说,用眼神把刘波从头烫到脚,走了。

他懂了。

大嫂喜欢的是不把他当大嫂的男人。

让我当你男人,我就不叫你大嫂。

然后半掩的窗帘就让他看到了这辈子忘不掉的春景。

大嫂是双杏人。

他身.下还藏着一张小嘴,艳红,和他的嘴唇颜色一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爱抚。

而平时素以冷静著称的贪吃蛇变了一副模样,仿佛下一秒要死在大嫂身上。

隔着玻璃都能闻到石楠花的糜烂气味。

龙傲天在贫民窟长大,他对腐烂的气味很熟悉。

但大嫂只是看上去腐烂,身上没有腐烂的气味。

他懂事地站在窗边把那场活春宫观赏完毕。

大嫂身上滴落的每一颗汗珠,抽搐时后仰的弧度,喉结的形状,迷离的眼神,那双给自己包扎的手无力的扯着床单,腰身细韧,双丘饱满。

龙傲天回车上解决自己的生理反应,擦干净手,重新敲门。

大哥足够信任他,放他进来。

卧室稍掩,一段侧躺的腰身被他看了个完整,他很快移开视线,抬高音量。

那屋里的人果然不再镇定自若的装睡,挪了个角度,翻身。

下.身的被子滑落,春光一览无余。那只刚偷腥的猫在卧室门缝后尽情的勾引他。

大嫂不简单,有点危险。

但并不妨碍龙傲天在心里把大嫂翻来覆去的摆出各种形状,再…

“老三,你觉得怎么样?”

“都听大哥的。”

第四次见。

这次看的又全又完整。

大嫂把他叫到自己的房间——他住在毒蛇帮的顶层阁楼,平时呆在那里或者大哥的家里,也不露面。

大嫂说,警方盯上你大哥了。

龙傲天挑眉说,多新鲜呢?

傲天,三年。

大嫂不再说话,龙傲天也不再说话。

亲昵的称呼不能让他轻易答应当替罪羊。

但把浴袍脱掉自投罗网的大嫂可以。

他们都是合格的商人,没有第三人为他们衡量这场交易是否公平以及双方抽象的筹码是否等值。

从头到尾龙傲天只埋头猛.干,那具在自己梦中游荡的身体现在真切的在自己身.下。

双唇相触前,他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大嫂说,我叫刘波。

龙傲天说,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的大嫂了。

那间他从未踏足的阁楼沾染上龙傲天的味道。

他很用力,像标记领地一样抱着刘波在各种地方留下气味。

他丝毫不介意大哥看到刘波无名指上深可见骨的咬痕会怎么想。

刘波,你足够聪明,交给你应付了。

刘波的身体算不上温香软玉。

但足够他留恋三年。

那种风尘而不糜烂的味道,刻在他唇齿间,烙印在他掌心,胸口。

一刻也忘不了。

“刘波,等我出来,你给我接风洗尘。”

“如果没等到你,我会去找你。”

“一次不够,你得分期付款。”

他摩挲刘波颤动的后颈下三公分位置上的十字架纹身,把声音灌进刘波的耳朵。

后来呢?

后背花纹龙盘虎踞的光头刀疤脸抖着腿问他,龙傲天把烟随意按在坚硬的板床上,把料子粗糙的蓝色狱衣拍打了两下,说:

后来,后来不就进来了吗。

光头嗤笑,你被那女人骗了。

龙傲天笑得更灿烂,说,不是女人。

光头迟钝了一下,笑得比龙傲天更大声,用整间牢房都听得见的粗嗓子喷话:那种货色最便宜的在红灯区两百珠就能买一晚上,你他妈为了个婊子蹲三年大牢,你真是个蠢货,龙傲天,亏我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人物,不过是个情种罢了。

龙傲天笑而不语。

进去半年时他在里面见到了王天放。

原来卧底是二当家啊,你马子。

龙傲天脸上止不住的揶揄,王天放给了他一拳,抢过他嘴里的烟放进嘴里含着,眼中透的死气让龙傲天肺里发紧。

妈的,怎么都是令人发笑的趣事啊。

龙傲天绷不住笑,王天放眼里的冷意更加明显。

“姓龙的,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哥们儿,咱俩出去再打,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儿。”

后面有人拎着餐盘往这边移动。

是贪吃蛇撂进来的人。

有龙傲天顶罪,贪吃蛇被保下,以刘旸为首的国际刑.警也找不到证据。

但贪吃蛇无法忍受那个疯狗一样的三当家在刘波身上留下那样深的一道齿痕。

狗牙印子。

他看的心烦,让刘波自己处理掉,去做医美都好,他不想看见。

尽管让刘波用肉.体换龙傲天人情的事也是贪吃蛇默许的,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找了人进去想把龙傲天的命留在里面。

他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

刘波抽出贪吃蛇腰间的匕首在伤疤上又添一道刀伤。

贪吃蛇只好作罢,他知道自己的小情儿有脾气又会撒娇。

贪吃蛇在气自己虚伪而嘴硬。

贪吃蛇送进去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唯一一个出来的,还是已经跟了龙傲天的马仔。

他递了口信,说,天哥祝大哥生日快乐。

大哥皱眉,说,我从不过生日。

那人摇头,说,不是祝你,是祝波哥。

龙傲天的人身手敏捷,在贪吃蛇拔.枪前,翻窗跑了。

他得忙着和龙傲天从前的心腹回合,准备新堂口。

是属于龙傲天的帮派。

龙傲天进去前就置办了产业,提前转移财产。留着本钱才能东山再起。

他把找茬的人统统打服,拳头和真心才能立威。

他觉得把刘波从贪吃蛇那抢过来,也可以参照这两点。

刘波。

要不来就用拳头,捂不化就用真心。

王天放比他还疯,刚进来的时候几度差点因为心上人的背刺和其他犯人动手捅出大篓子。

后来龙傲天答应他说,出去之后让你当二把手。

王天放说,不当,要当就当老大。

龙傲天说,那不行。

王天放还想嘴硬,龙傲天说,我在警局有线人,你想要的人我能帮你弄来。

王天放向手段低头。

龙傲天聪明。恩威并施,到日子先被放出去的,他给人工作。后出去的,他答应给他们家人养老。代价是当他的眼线和探子。

出狱那天几个小弟开车来接他,一队人里果然没有刘波。

小弟对他耳语一阵。

贪吃蛇最近打算吞掉我们码头的生意,这几天闹得很僵,天哥,怎么办。

龙傲天并不意外。

刘波不来接我,一定是他忘了,但大哥你该来的,你怎么能忘了呢。

三天后,码头。

他没想到他在码头见到的不是贪吃蛇,是刘波。

三年未见的人没什么变化,他不再是那身像路边像混混一样的花衬衫——之前龙傲天疑惑过大嫂为什么穿成这样但没机会问。

藏蓝色西装里是花枝招展的外翻戗驳领,像一身交叠的绿叶,衬得他更加白净。

看起来禁欲,内里早就被伺候熟了。

和刘波很配。

龙傲天想开口,但一颗很小的水珠堵住气管,所以他先沉默地压下呛咳感,等刘波开口。

刘波翻起眼皮,毫不意外看到他。

“青龙帮。原来是你这个龙。蹲了三年,还这么不老实,看来是没蹲够。”

“怎么不够,三年可够我想你的了。”

一来一往,把欺骗和毁约放到台面上。

可他们都没失了礼数。

“贪吃蛇呢?”龙傲天压下下一秒就把人撕碎吞进肚子的冲动。

“阿强最近躲风头。现在我是贪吃蛇。强龙不压地头蛇听说过吗,龙傲天,做事之前,掂量清楚。”

“蛇再厉害,也就是条长虫。我可不一样。回去告诉你们帮主,这块码头,姓龙。”

他们没走得了,那几辆黑车上下来持刀的打手,龙傲天抽出手.枪指着离刘波最近打手的脑袋,走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吻刘波。

好甜。他动作轻柔的捧起刘波的脸,刘波扇了他一巴掌,龙傲天笑着去咬他的耳朵,刘波抽出的匕首被.枪管隔下,反被钳住手腕。

三年前那场极致而疯狂的欢爱涌进他们的脑子。

远处黑车上传来一阵喇叭声。

有人在泄愤地砸方向盘。

龙傲天在他耳边说,大哥,生日快乐。

滚!刘波努力挣动手腕。

龙傲天接着向他卖好,说,你如果跟我,我把青龙帮送给你,我让他们改口叫你大哥。

刘波皱着眉看着他,腰被箍地死紧。

龙傲天又加了一句。

“让他们叫你大哥。你当大哥,我当大嫂。大嫂我来当,你开心就好。”

当然还是被抽了一巴掌。

不欢而散。但只是刘波单方面而已,龙傲天开心的很。

天哥,您让我盯得人最近去了毒蛇帮的私家医院。然后呢?给您看这个。

一张产检报告。

刘波怀孕了。

龙傲天掀了屋里的茶几,他的胃部和三年前刘波给他包扎的捅在右胸口的刀伤隐隐作痛。

王天放进来帮他收拾东西。

他最近很听龙傲天的话,因为龙傲天动用人脉,帮他找到了三年前毒蛇帮的二当家,也就是他的心上人。

说心上人,抬举那个条子了。他只是讨厌被背叛,把他锁起来关在屋里,什么时候听到自己想听的,他再放刘旸出来。

“别整死了。”

“放心,老大,这两天过完,等工作日我还要送他上班。”

“你有这胆子怎么之前混这么次?”

“没遇到动力。”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着手新计划。

人是会变的。

贪吃蛇这三年没了警.察的缠咬更加肆无忌惮,能想得到的生意他都做,出手越来越黑。

不愧是贪吃蛇。以贪吃闻名。

他知道刘波怀孕了。

刘波之前身体一直不好,查不出为什么怀不上,这次怀上了,他却抽不开心思像从前那样宠他。

力不从心。

青龙帮的势力像浪潮般拍打到他们的领地,他们做事手脚干净,还能把一些祸事栽赃给毒蛇帮,他折了好几个左膀右臂。

他让心腹阿发先去香港落脚,他打算跑了。

但没走成。

不知道曾经的哪路仇家撞向他们的车子,他的安全带瞬间断裂,他的额头爆出一片血花。他拉着已经显怀的刘波一路逃窜到附近的废旧烂尾楼,被几个蒙面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声音嘶哑,说,强哥,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大哥请你喝茶。

贪吃蛇倒是没当时就尿裤子,做.了这么多年大哥,湿鞋是常有的事,他不怕。

请他去喝茶,就是还好商量。命重要,其他的什么都能给,大不了东山再起。

仇家要价。

贪吃蛇说,可以,我让波儿去准备。

那群人示意,可以。

刘波被放走了。

仇家突然说,我改变主意了,除了那些钱,我还想玩玩你的人。

“听说,大嫂是个宝啊,强哥,拿出点态度。”

贪吃蛇答应了。

下一秒,一阵死劲的束缚就勒上他的脖子。

“听见了吗,他心里没你。”

龙傲天的调笑声从几步之外传来。生死关头的考验没人抵挡得住,他名正言顺地,耍赖般地抢走刘波。

贪吃蛇被拖拽到地上,视线模糊之间看到门口的刘波。龙傲天用胳膊环着他,刘波看了贪吃蛇两眼,没什么表情,仿佛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挣脱开龙傲天的手,往外走。

龙傲天把他堵在门口旁若无人地同他接吻,说,那些钱全给你,我的钱也给你。

刘波扒拉开他的嘴,冷哼一声,“没有你,我也能活得下去。”

龙傲天搂住他的腰身往怀里带,比记忆中更让他爱不释手的手感让他浑身都毛孔都散发着舒服。

“他妈的…老三…我玩儿剩下的…你”

龙傲天无所谓地耸肩,气势汹汹地把刘波搂在怀里,把刘波揽在怀里吻他的侧颈,说,我们会结婚,我会拿走你所有的产业,你的孩子会变成我们的孩子。

他揽着刘波上车,全然不顾刘波面色灰黑,他摸不清刘波在想什么,但他不着急问。

“你大哥死了,不代表我死了。毒蛇帮还没垮呢。”刘波冷着脸,掸开龙傲天勾上来的手指。

“他不是我大哥。你才是我大哥。”

龙傲天凑过去笑,刘波伸手就要抠他眼睛,龙傲天一手制服他,一手把车开到一处空无一人的窄巷,锁上车门,刘波浑身紧绷抱着肚子,他有孕在身,他打不过龙傲天,拼个你死我活不值当的。

“行啦,这儿没你们的人,你不用和我装啦。”

“刘波,真不愧是我欣赏的人。”

“最近风声紧,你为了让我加快动作吞掉贪吃蛇和毒蛇帮。你知道我对你什么心思,所以不惜怀孕刺激我,然后加快速度带你走。”

“我找人调查过你,你的体检报告被你做.了手脚。我有在医院工作的朋友,查一查不是难事。”

“他说,你长期服用对身体几乎无害的避孕药。”

“说,药是哪天停的。”

“你知道我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觉得我还不错,打算拿我当下家是吧。”

“说话啊,是不是啊,刘波。”

刘波捂着小腹不出声,被戳穿心思是很尴尬的事,但他来不及尴尬,也不打算尴尬。

龙傲天浑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只想迅速逃跑。

贪吃蛇,龙傲天,或者其他谁,他跟谁都可以。

前提你得有本事,有钱,能保证他的安全。

他是被贪吃蛇大张旗鼓从红灯区买来的,不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知道这事。贪吃蛇死了的话,仇家多半回来找他。他自以为是先天缺陷的身体被不少人觊觎垂涎,这让他苦恼,但让在本该好好念书的年纪快要饿死的他,敞开双腿,就挣了第一桶金。

他在赌龙傲天对他情根深种。

在码头那次重逢,他就判断出龙傲天的实力绝对能和毒蛇帮抗衡。

当天晚上停的避孕药。

警方最近动作很大,犹如三年前那场风波。

但这次的震荡和卧底无关,消息和风声是龙傲天让王天放透给刘旸的。

青龙帮想坐稳当地的头把交椅,警局这条线一定要牵。

都称不上狗咬狗,龙傲天不争眼前利,把不少毒蛇帮老底往警局透,摇身一变成了警局的合作伙伴,所有人都知道他也劣迹斑斑,但他做的滴水不漏。

“刘波,你赌赢了,我就是爱你,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你觉得荒唐也好,觉得我肤浅也罢,我都喜欢你。”

“要是你愿意的话,你当大哥,我当大嫂。”

“记住,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贪吃蛇不能死。”

半晌刘波憋出一句话。

龙傲天皱了皱眉,“我说这么多,你还和我提他?”

“他结了很多仇,你杀了他,留下我,引火烧身,不值当的。”

“那怎么才算值当?毫无尊严的活下去就值当?”

这是什么话?

刘波反应了一下,没觉得这话在哪听过。龙傲天小声的嗤笑一声,发动车子往自己的房子开。

“别说那些没用的。刘波,现在你应该考虑我们之间的事。”

“好。我们互相利用,你养我,我让你睡,很公平。”

龙傲天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他减缓车速,凑到刘波侧脸旁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公平个屁啊公平,说了分期付款,我替贪吃蛇坐牢,你替他还人情。”

“我现在不是他的人了,你要找他还人情。”

“这么快就把老情人踹了?贪吃蛇真不挑啊,这么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居然敢留在身边这么久。”

龙傲天心情颇好敲敲方向盘。

“无所谓。”

“你现在,归我了。”

“我可不会像贪吃蛇那么小气,或者那么大方。”

“说他小气,他把你圈在家里,这和养宠物有什么区别,老变态。”

刘波插了句嘴,“你们一丘之貉。”

“说他大方呢…”龙傲天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刘波,“三年前,让你来陪我,也是他的主意吧?”

刘波摇头,“不是。”

“呵,你在我这说他的好,你得不到任何好处。当然我也不会吓唬你,你好好和我过日子就行了。”

“过日子?”

刘波仿佛听到天方夜谭。

龙傲天一脸诧异的看回去。

“贪吃蛇怎么死的,因为贪吃。”

“我不贪吃,我只贪你。”

过日子。

刘波过上了。

他住在龙傲天给他买的别墅里,脚上带着微型监视器,范围限定在这座城市,不许出城。

这是他们进家门后第一次鱼水之欢结束时,龙傲天摸出来戴到他脚踝上的。很小一条,防水防暴力拆卸。

“如果我要是想走呢?”

“比如说想去哪?”

“去别的地方。”

“什么时候都陪我去?”

“你也别太刁难我,别大半夜叫我起就行。”

当时刘波被欺负的浑身是汗,连膝盖都是被龙傲天握住才有力气曲起来的。

龙傲天还是早出晚归。

过日子哪有他说的那么容易,帮里大小事宜都要他去办。

他知道刘波枕头下面藏着匕首,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每晚把寒气留在玄关,换上温过的睡衣把人揽进怀里。

他做生意的风格和贪吃蛇如出一辙,可,“让利,以退为进,以和为贵”,都是贪吃蛇学了半辈子也学不会的。

“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倒是被你比下去了。”刘波被龙傲天圈在怀里吃早饭,听他念叨帮派的事,时不时应一两句。

贪吃蛇没坐过牢,他哪儿学得会。龙傲天笨手笨脚的给刘波剥鸡蛋,今天的煮鸡蛋火候不够,鸡蛋皮和蛋白粘成一块。

“笨死了,鸡蛋都不会煮。”刘波嘲笑他。

“那你以后自己煮!”龙傲天撂下鸡蛋。

刘波瞥了一个眼神过去,龙傲天赶紧从后面搂着刘波已经快四个月大的肚子。

他们谁都没提这事,龙傲天也没让他打胎。

好像真的不介意似的。

“孩子生下来,打算怎么办?”刘波往嘴里放鸡蛋。

“你的孩子,你看着办,我听你的看法。”

“我想把他送走,送给家里很有钱,生不出孩子的那种人。”

“这么忍心啊?”

“有什么不忍心的。”

龙傲天偷偷观察刘波的表情。

他发现,刘波好像真的是忍心的。

也是,连故意怀孕都做得出来,他有什么不忍心的。

这场游戏从最开始就是透明的,你情我愿,心知肚明。

但也不完全是心知肚明。

刘波看起来柔软,但看的清楚,他才是真正的好商人,有豪赌的气魄,也有委曲求全的能屈能伸。

跟龙傲天,不算铤而走险。

他们像两条紧握在一起的断臂。

手握得很紧,但不能再紧,或者分开。

这种关系是死气沉沉而又固化的。

交身不交心,就是这种结果。

龙傲天说的话,刘波一个字儿都没信过。

本就是见色起意,这种感情他绝不会相信。

转机有两件事。

第一次是青龙帮帮派火拼,被毒蛇帮残部反扑,王天放舍下半条命救他,就像龙傲天曾经奋不顾身的为贪吃蛇挡刀一样。但王天放没有被大嫂缝伤口的福气,龙傲天开车把他送到刘旸警官家,说,刘警官,你看着办,人交给你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慌得手足无措,站在路边僵着手脚打120的小刘警官,心里无尽的自嘲。

还真给王天放得手了。

改天得向他取取经。

车上除了他外没人。

车载蓝牙用不了了。前面有人把手伸进后裤腰带往他这里走。

他艰难地按下第一联系人的通讯号码,发送了一条地址信息。

他又加了一句。

“你定位器里有微型炸弹,不滚过来救我,你也别活了。”

他打死前面的三个人,玻璃碎片刺在胸口和腹部,疼的他眼前发晕。

从别墅赶到这里,最快也要十分钟。

能更快吗?他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地下车库有跑车。但刘波会开车吗?

挺着肚子呢还。

算了。

五分钟后他听到了属于跑车的引擎轰鸣。刘波拎着药箱迅速移动到车上,把他的座椅放倒,低头给他清理玻璃碎片。

“我没带麻药。”

“你直接来吧。”

“你拿别的东西咬,别咬我衣服,这样我怎么缝伤口?”

“好,好,听你的。”

龙傲天没放下顶在刘波脑袋上的.枪,刘波视.枪为无物,像他们初见时那样细致认真的给他处理。

“我带了血包,一会儿上车再输血。”

“家里怎么有这种东西?”

“因为你需要。”

“你讨好我啊?”

刘波终于舍得分他一个眼神。

龙傲天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了,刘波上翻的眼神像朵带着晨露的花朵,看得他心痒,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枪代替自己,吻刘波的颈部。

他用.枪口划过刘波的太阳穴,耳垂,大动脉。

心口。

有.枪替我吻你。

血溅到刘波脸上,“别晕过去,晕过去你就死定了。”

刘波还是没着急,脸上神色无恙,像是在救一只动物。

“哥,你心肠用什么做的,养不熟捂不热么?”

“少贫嘴。”

“哥,你轻点。”

“再废话就自己缝。”

“警.察要来了,你快点。”

“一会儿自己走上我的车,我背不动你。”

“遥控器在这儿,哥,你拿着。”

“知道了。”

他们在跑车的嗡鸣中远离那辆被撞变形的车,刘波在警.察还没走得太近时按下遥控器,那辆车被火舌吞没,徒留包成环形的人面面相觑。

那把手.枪还没放下,仍然顶在刘波脑袋上。

过了会儿,移到他肚子上。

刘波仍然平稳地开着车。

龙傲天没捕捉到他嘴角的一丝笑意。

这才对么。刘波想。

掏心掏肺的对我好,我才不信。

你得有愤怒,你要有胁迫。你得用.枪顶着我的脑袋和肚子,我才相信你。

这才是真实的。让我看清真实的你,龙傲天。

龙傲天快没气息了,他太疼了。

肚子上被缝了二十多针,刘波手上的血还来不及擦,就蹭在方向盘的毛绒套上,毛被血糊成很多小绺。

“还以为你是铁打的。”

“怎么可能呢,哥。”

“撑得住吗?很快到私人医院了。”

龙傲天没出声。

刘波回了两眼,龙傲天硬撑着眼皮,用强撑着座椅,支着身子,右手虚扶腹部,眼里闪着凶光。

王世昌是青龙帮很隐秘的一位杀手。

黑户,龙傲天花钱养着。

该出手就出手,废话不多,手脚干净。

“确定吗?最近查的紧。”

“毒蛇帮的产业吞得差不多了,差不多也该撕破脸了。”

他们在等一个很短的红灯。

他们经常接吻。

但刘波很少很少主动,只有在求龙傲天事儿的时候会主动勾引和亲吻。

就像当初主动献身,换龙傲天替贪吃蛇坐牢一样。他最懂该怎样讨好龙傲天。

他解开安全带,侧身吻了一下龙傲天的嘴唇。他尝到血腥,一触即分,但龙傲天还是张嘴跟了上来,叼住刘波的嘴唇不张口。

得有五六秒钟。车后方传来喇叭声。

刘波气喘吁吁的松开嘴,目视前方,踩下油门。

很难得地,他不自然地揉揉鼻尖。

他听到副驾驶的人在偷笑。

只有一声,但刘波还是听见了。

他甩了记眼刀过去,结果发现龙傲天的眼神粘着他,边笑边说,哥,我不疼了。

“哥,再给我打一支肾上腺素吧。”

救下来了。

但青龙帮大哥在做手术的时候拒绝松开刘波的手。

医生气的动作都快了。

钱给的多,我得忍,但姓龙的是真气人。

第二件事是刘波被绑架。

回家的时候人没了。

刘波早就过了出去乱跑让他瞎担心的阶段,所以那个监视器,他也很久没顾得上看看了。

废旧烂尾楼。

贪吃蛇就是在那里死的。

[一个人来]

他按掉手机短信页面。

龙傲天惴惴不安地开车来,车里带了热毛巾,一份晚饭。

刘波应该还没吃饭吧。如果是躺着或是站着,肯定会累。

绑匪和几年前他们弄贪吃蛇时候的装束很像,明摆着是来报仇的。

那个面色凶狠的男人他觉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他想起来了,是贪吃蛇生前的心腹阿发。

“龙帮主,好气派啊。”

“杀了我大哥,把毒蛇帮吞了个干净,很得意吧。”

“这把.枪里有一颗子.弹,杀了刘波,你就能活。”

“我倒是要看看,你比贪吃蛇强在哪里。生死面前利己不是错事,因为刘波,你杀了贪吃蛇,你卑鄙啊。”

龙傲天后脑顶着一把.枪,.枪口沉稳。

“他在哪!”

踉踉跄跄的刘波嘴上和眼睛上都勒着黑布,被几个人从后面押出来推到地上。

双膝跪地“咚”的一声,硌的龙傲天心脏隐隐作痛。

“放了他,你们要什么我都给。”

“龙帮主就这么点胆子?怕了?”

“我怕了!别让他跪在地上!”

“那就赶紧动手!”

脑后的.枪栓被拉开。刘波被拎起来,往前蹭。

阿发把手.枪递到他手上,帮着他把.枪顶到刘波的肚子上。

“恨吗?恨吧,这婊子利用你,他就是个贱人,谁也不爱。大哥倒了,他马上敞开腿让你.搞。杀了他,你就能活。”

“阿发,咱们无冤无仇,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别动他。”

“少废话,快点动手。”

“我凭什么相信你?”

“龙傲天,你没有资本和我谈条件。”

后脑勺上的.枪向下移动,.枪口顶在人头上的力度让他明白,身后的人绝对是个狠角色。

“我数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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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刘波,你他妈不许死,听见没有。”

龙傲天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刹那,手腕子被身后的人用力挑动,.枪口冲上,枪声巨震,震落吊顶上扑簌簌的一些尘土。

空气安静了一瞬。

龙傲天身后的人发出一声怒骂,反应迅速地抬.枪打中阿发的胸口,阿发难以置信的倒下,半侧着身子吐血。

身后的人是王天放。

王天放冲出去对着阿发的脸挥拳,“他妈的,你敢往.枪里装子.弹?!”

刘波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身子抖了起来,用力撞开身边的人,身边的人扶他起来扯掉他身上的黑布,他艰难的挪动到龙傲天身前,半跪着捧起他的脸。

龙傲天甩了他一巴掌。

印象中,这是龙傲天第一次打他。

刘波没什么好手段,他想看看龙傲天藏什么心。

也许是看透了龙傲天对自己肯定比贪吃蛇更有心,他才会设这种局想探龙傲天的心。

他没动过心。唯一一次,就是这次。

但他不会爱人,只想着用各种手段去剖心。

如果龙傲天真的愿意为了他去死,那事后,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旦想要测量玻璃的硬度,那这块玻璃注定要碎掉。

他找了早就金盆洗手的贪吃蛇旧部阿发,以及王天放,他们一同设下局。

他甚至愿意假戏真做,真真实实的跪在水泥地上。

但他没想到,王天放也没想到,局中局的另外一人,是阿发。

阿发从来都没有金盆洗手,刘波提前准备好的空.枪,被阿发装了子.弹。

要么龙傲天死,要么还是龙傲天死。

他要刘波。

他早就想尝尝大嫂的滋味了。

只要龙傲天敢开.枪,阿发会开.枪打死他。

如果龙傲天能自己开.枪,那更好了。

他是不信龙傲天敢开.枪自杀的。

所以龙傲天对着太阳穴开.枪后,他愣了一秒,以至于忘记了提防龙傲天背后的王天放。

阿发的脸被王天放打的血肉模糊,龙傲天没抬头,也没说话,跪在刘波面前。

“龙傲天,龙傲天?”

“刘波,我不都说我爱你了吗?”

龙傲天又抽了刘波一巴掌,刘波没躲。第二巴掌力度轻飘飘的,巴掌变成掐捧动作。

龙傲天似乎是拿他没办法,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那是心疼吗?

刘波鼓起勇气看他。

刘波知道事情差点超出控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枪响,也没想到龙傲天那样果断地向自己的太阳穴开.枪——他眼睛上的黑布能看清一切东西。

是他猜错了,是他做错了。

但他不打算道歉。

其实这件事过程中他反思过很多次,到底要不要做,要不要得不偿失。

可他还是做.了。

他想搏什么呢?他无非就是想让龙傲天看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像信徒般重复对他说,我还爱你,我仍然爱你。

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结果会有多糟,你会失去本来拥有的。

你想搏什么呢?刘波?

我也不知道。他不知道。

他已经说过无数句话,试图向龙傲天表达,我不是好人,我只想吸干你的血,我们互相利用,就这样,很好。

可龙傲天依旧很宠他,就和聋了一样毫不在意他说的倒胃口的话,依然会给他买很多东西。

尽管有在小范围的监视他,但从来没妨碍过他出门。在床.上沉迷到仿佛要把他勒紧骨肉里,在床下又会贱兮兮的撩骚他。

我不爱他。

他几乎每天早上都会重新告诫自己,产生爱情爱情没好果子吃。

贪吃蛇,以及在贪吃蛇曾经的很多人,不都是那样的吗?也许会有一时半刻的爱,但不可能有爱是永远的,或者,哪怕稍微长久一点的。

他已经很久没觉得自己“不配”某一样东西或某个人了。

他被龙傲天搂在怀里亲昵的爱抚时他没有,收到很多很多礼物的时候他没有,吃烛光晚餐的时候没有,和龙傲天去海边旅游的时候也没有。

但.枪响的那刻,那种从心底泛出来的苦意让他快要窒息,快把一整颗心脏呕出来。

被抽一巴掌也无所谓了,错的是我。

刘波很少认错的,但此刻他突然像个刚刚谈恋爱却犯了错的男生,不知所措地哄自己的女友。

“那什么…对不起,我…”

刘波也很少道歉。

“对不起什么?”

龙傲天终于抬起头,眼圈通红。

但现在龙傲天忍住了。

刚才差一点就死了,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刘波了。

其实,刚才可以试试的,身后的人他能控制住。但,阿发手里有.枪,要是打中刘波的肚子…一尸两命。他想都不敢想。

“对不起,我没摸透阿发的底。”

“还有呢?”

“没检查好.枪,让他钻空子了,差点真的让你打死自己。”

“不是重点,动脑子好好想。”

“骗你。”

“还有?”

“乱跑。”

“这个不算,接着想。”

刘波抿着嘴努力沉思,龙傲天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你他妈要是说不出来,你信不信我把你.干.流产?”

“信信,让我想一下。”

他自知理亏,放弱声音,他平时不和龙傲天客气,龙傲天也难见他服软的样子。

现在倒是有点让人发不起脾气了。

龙傲天努力绷着一副气哼哼的面皮,而刘波装作看不出来龙傲天在装模做样。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下他面子,不然可能真的会被弄得下不来床。

“不应该怀疑你。”

“重新说,说完整点。”

“不应该怀疑你不爱我。”

“你他妈是不是没读过书啊,说话颠三倒四的。”

“龙傲天你他妈差不多得了!惯着你了是吧?”

“谁他妈惯着谁啊?我掏心掏肺对你好,你就用这报答我?你有心吗?”龙傲天用手指戳刘波的心脏。

这话说的刘波心里也痛,他只能按下自讨苦吃来的苦,轻拍龙傲天的肩背,想上去亲龙傲天的嘴角讨好他,龙傲天推开他的脸站起身往楼梯走,刘波捧着肚子慢吞吞的跟在他后面,他刚才跪的狠了,这辈子装模做样拿腔捏调太多次,就今天演的最认真。

他知道是个人都没法接受这种以死相逼,近乎荒唐的局。

你混蛋,你配吗,刘波。

他从前都是自诩唯利是图,以及谁动心谁就马上死,谁说爱谁也是王八蛋的心态。

但这次,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

饶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他,也对这个局面措手不及。

其实他本就预料到了这个可能性的。

龙傲天先他几步走到楼梯,这是烂尾楼,楼梯两边连个扶手也没有,龙傲天往下走了几步,停在第三节楼梯的位置不出声。

“这么高你怎么上来的?”

“没很高吧,我运动运动。”

“运动运动?你他妈真行。”

龙傲天依旧背对着刘波。八层,得有三四十米。为了整这一出,爬这么高的楼,也是真有你的。刘波。

“真他妈不愧是,大哥是吧?我叫你大哥,我玩儿不过你。”

“我不当大哥。”刘波声音挺小,晚上冷风直吹,龙傲天没听见他往下挪的动静。

刘波小心翼翼的往下走了一节台阶,他恐高,龙傲天知道,那种在高塔上的旋转餐厅,去过一次,他就再没带刘波去过。

“我管不着你了,你随便吧。”龙傲天还是停在原地没往下走,也没转身,往后摆摆手。

刘波只能再往下挪了两步,离龙傲天一步之遥。

这个位置,推上一把能置他于死地。

这个位置,低头就能吻到男人的发旋。

他清了清嗓子,赶在龙傲天转过身前说,“我不当大哥了。”

“你当大哥,我当大嫂。”

他觉得自己没出息,但抱怨的气话被刘波堵回嘴里。

刘波从来没这么主动过。

热辣的舌吻烧的龙傲天浑身都燃起火,他想就干脆在楼梯上把他要了算了,但不行,太危险,稍微一个扭身,俩人全完蛋。

所以他先享受完那个吻,完毕后仍然绷着脸,说,“怎么着,讨好我?不管用。”

“那两下够吗?”

“你喂狗呢?不够!”

幸亏刘波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反而锲而不舍的凑的更近,说,要么给你生个孩子吧,一个不够,生俩够不够。

“拉倒吧。”

龙傲天在嘴硬。

够的,当然够的。

刘波说想给他生个孩子。

其实肚子里这个也是为了我才怀上的,不管,全他妈是我的。

他眼睛发酸,偏头不看人。面前可恶的家伙偏偏还要抱着他的脑袋没完没了的亲,像小猫的舌头在舔人,每一下都是又爽又痒。

妈的,栽了。

我又栽了。操。

半个月前,这混蛋不带麻药来给他缝针,他又气刘波又气自己,气刘波怎么心狠成这样,拿针往他肉里戳,气自己因为一个亲飘飘的吻,就跟被打了一针肾上腺素般重新打起精神。

三年前,因为那一眼,或者很多眼,他就敢孑然一身往号子里闯。

十五年前,因为一次无意的搭救,他和一个比他大些的男孩窝在破巷子里,男孩按住他的脑袋说,这回多亏我拉你一把,下次再遇上别人抢东西,说两句好话动动脑子,别一股脑冲上去打架,不值当的。龙傲天当时回了句,那怎么才算值当?毫无尊严的活下去就值当?

为什么死咬着刘波不放。

一开始是见色起意没错,但见色起意包括很多方面。气质,身材,声音,长相,说话方式…

慢慢就走心了。

在毒蛇帮的阁楼顶层的那次,他摸到了刘波背上十字形的伤疤,十五年前,那个比他大些的男孩衣不蔽体,后背十字形的伤疤引人注目。

“怎么伤成这样?”

“是我的客人。他说,睡.我一次,就画一笔,他本想画个正字。”

“但他没本事,刚两次就喘不过来气了,正字没刻成,我就让别人在第一笔上又加了一道伤疤,变成十字,这样下一个客人就看不出来了。”

这个故事让他印象深刻,所以尽管刘波把那个十字伤口纹成十字架,龙傲天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栽就栽吧。

刘波自责的小模样还真不多见。

龙傲天把人搂在怀里,吻他的耳垂。

他凑到刘波耳边说,“说好了生俩,不许赖账。”

怀里刚刚走出心结耀武扬威的人抬起眼睛,颇有魅力地拍拍他的侧脸,另一只手不分场合的往下掏,在龙傲天骤变的脸色里调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大哥,能不能生个龙凤胎,就靠你了。”

END

正文完结

赠送糖果可看【彩蛋】

2.3k字包括互诉心意后的日常/孕期车/生娃压迫前那个腺/帮新手爸爸通那个奶

(这篇也是我开小差的产物不好意思明天就写那几个连载哈哈哈哈)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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