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完主线了,刚开始天鹅同,但我真的太在意服,受不了所以先暂停
本只玩崩铁,对于媚宅这件事之前也就看看的程度。原来是没特别感觉,但仙个个出来后,有渐渐理解家是什么意思。
天鹅是“神秘”这种类型的,但是看穿着,完全没有给到这种感觉,眼看过去根本就是情趣睡。
给他姬跟布洛妮亚那种腿裙其实就可以很好看,还可以呼应到头纱,都是那种飘飘型物,也不会破图。
胸以上的地,跟裙之类的...
胸以上的地,跟裙之类的起的话可能还好,但这种内外穿跟下半这个搭在起真的很灾难。这边就是主要看起来像情趣睡的地,稍微旋转下就可以看到,是跟胸罩样的设计,上乳、肩膀、腋下跟背部直接接触空气。有看到其他改的图,前用丝遮起来,还是露,但整体看起来就好很多。遮住前,集中露出在背部的话,神秘感、若隐若现,还有增加家发现背痣的惊喜感。
另,看到那些很奇怪的洞只会想到
1定很难穿(朋:指地狱跟脚趾地狱)
2好冷(肚着凉会拉肚)
3其他怎么看他们正经的穿这种服的
跟天鹅样神秘型的,并且有遵循甚超越洞洞理论的例,卡芙卡很明显是腿,主要亮点就是腰短裤+丝。乍看都包紧紧,但实际上都看得出是福利。
超越洞洞理论的部分的话,当脱掉的时候,就会发现…
卡芙卡其实是肩!全上下只有肩膀这块的肤有接触空气,是超级嘶哈点!
除此之外,卡芙卡整体的服装也常贴合他的,成熟性感危险的,完全可以想像这是他选的服装。个认为这其实是服装设计最重要的点,不是只有“穿什么玩家喜欢”,本喜不喜欢也很重要。不是说他们真的有情感,是说这些造型要“看起来像”他们选的服。不然你让个超级害羞的孩整天穿着遮蔽率跟泳装样的服来去,这合理吗?驭空跟阮梅,明明是职场&学界精英,却让他们穿几乎没遮到点腿的超级短裙(裤?我看不出来),点都不合理。
我边好像都没什么意,但这次版本我最没办法接受的就是泉服设。
先说他本很棒,给我种同或双的感觉,很帅,我蛮喜欢的。但是他服真的是…哇欸…
感觉他较适合军装或是中混混那种,可能裤或是超裙。要露的话,应该那种豪迈奔放型(?)的露法,可能裹胸或背那种。
现在的服装主要问题就是上布料很少,下布料也很少,违反洞洞理论,不符合性格,还看起来很随便很廉价。哈游是觉得只有背有布料,外边看起来有份量,正怎么露都不会看起来很(抱歉我的词)破吗?
有看过泉旧设,胸遮住加回外袍(完整)就很好看。或者上半保留现在这样,下半换裤或裙,肚可以留着。总之这种上中下三段露的,不适合他的个性。
跟泉类似也是三段露的银狼跟希露0.5,但他们就不会有泉的突感。他们性格就有点叛逆感,超短版上迷你裙热裤很适合他们(希露可能还有知性成熟的部分所以加了丝),那种“我知道我是酷孩”的感觉。但泉前看起来属于坚定决型,有点严肃有点呆呆的,感觉他就不会穿成这样。
其实这边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服装有没有符合形象。也是有完全违反洞洞理论但是服装好看贴设的ex:符、银狼、托帕、艾斯妲
或是像桑博那样窗户乱开,但因为是桑博,所以很合理
可能是媚宅导致的,以为只要洞开好开满就动成为好设计。但核其实是没有在做,服合适好看,洞开不开都不重要。
第一视角和大哥独白居多
捏了多个系列的设定,主要是mov和tfp
cponly:OPB
sum:现在,请你好好阐述你的罪行。
这是一次无人在场的审判,这是罪人从未向他人阐述的独白。此刻,他的火种贴近他的火种,慈爱的神迎来了他最忠实的信徒。
神无法应答,神侧耳倾听。
现在,请你好好阐述你的罪行。生前,无人能对他审判,无人会审判他。死后,他将对自己审判。
你都犯了什么罪?
本不存在的声音在他的音频接收器响起。他置若罔闻,他低头揭示。
我未尽我应有的义务,我未能捍卫我的家园,我未能及时带领我的人民走向和平。他们饱受战争之苦,流......
我未尽我应有的义务,我未能捍卫我的家园,我未能及时带领我的人民走向和平。他们饱受战争之苦,流离失所之苦,生离死别之苦。我曾听见无数同胞的悲泣,无数同胞的怒吼,无数同胞的哀求。我没有做到,我让他们失望。我目睹战争的残酷,我被委以重任却无法终结这苦难。
我投身于无数场战役,我许诺他们胜利。诚然,我将胜利的果实如数呈现。可我无法阻止牺牲,我看见那些或年长,或年轻的战士倒下,我感到痛心疾首,领袖模块减轻这些痛苦,使我冷静。可它不能教我如何避免牺牲——牺牲在所难免。为此,我失去我挚爱的同胞。
这是我身为领袖的失职,这是我的罪行其一。
接着说?
我无法抹平躯壳的伤痛,同样也不能弥合精神上的重创。我能说会道的天赋可以聚拢民心,可以鼓舞士气,可我无论如何怎么动用语言的力量,也不能使黯然伤神者喜悦,不能使战士千疮百孔的心重新焕发生机。我感到悲伤,我感到愤怒,我想同我的手足一起悲泣,我无法做到。我看起来更多像一块无情的铁块,不笑不哭,何时都要做到冷静。
我愧对信赖我的战士们,我的同胞……说到这里,他像是卡壳了一样,抬头看看周围,什么都没有。他自然的笑了,然后又低下头去。
我愧对塞伯坦新生的同胞,他们的降生就在动乱的战场上,缺乏能量使他们无法正常长大,使他们体型矮小。战况频频,使他们在废墟中无力死去。他们未能拥有幸福的童年,他们的身体和精神缺乏滋养,他们匆匆的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在战场上发挥一点作用,然后又匆匆地回归火种源。我身为领袖,不能为他们提供庇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告奋勇的奔上战场。
这是我的罪行其二。
你还有罪行。
是的,我将我们的战争卷入了其他星球。其他星球的生命因我们而被迫加入战争,利益又使他们内部变得脆弱。我不仅未能为我们的战争划上终止符,我还引燃了其他星球的战争的导火索。我不仅仅愧对我的人民,我也愧对其他星球的人民。
这是我的罪行其三。
还有?
我……
他沉默一会,又接着说。我无颜面对与我并肩作战的朋友,他们帮助了我许多,没有他们,也不能有我这个领袖。他们理解,包容我,他们愿意听从我的指挥。额,大部分都是,除了大黄蜂。不过我理解大黄蜂身为年轻战士的冲动,有时,他出乎意料的行动往往能帮我们扭转战局。
这份冲动,也会让他稍有不慎……落入敌人手中,回归火种源。我应当忏悔,我未能保护好我们的侦察兵。让他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我让他等待我的指令,等的太久了,至于他势单力薄,受到无可挽回的损伤。
这是我的罪行其四。
我的罪行已经一一列出,我将忏悔我的罪行。
不,还没结束。你还有罪行未揭示。
我?我还有什么罪行是我不知道的。他陷入沉思,不过片刻他就恍然醒悟。我,是我。
我应当向自己忏悔,我的理想一直指引我到如今的境地。可我为此无情的剥夺了我的生活,我的人格,我曾经的情感。为此,我失去了很多,直到现在,我才与我真正的合一。我不能再拒绝我的记忆,我的情感,我自己。我必须向奥利安派克斯,我自己道歉。
这是我的罪行其五。
还有……
这一次那声音没有出现,今后再也不会出现。他抬起头坚定的直视前方,仿佛这的尽头有他的同胞,他的朋友,他的侦察兵。他继续忏悔,他开始缓缓向前走,碰触地面发出比以往欢快的清脆声音。
他说。
我不能隐瞒,我必须坦白。我不能无视它的存在,它使我的火种雀跃跳动,焕发前所未有的生机。它使我沉重的身体变得轻盈,使我的步伐不再缓慢。我必须忏悔,我……对我亲爱的小侦察兵,大黄蜂抱有特别的情感,而我迟迟没有面对。
他没有犹豫的说出最后那句话。
而我一直以领袖的身份,战争还未结束的借口忽视了小家伙的感情和想法,或者说是一直以来我自己的心声。而现在,这些恼人的借口已经不该存在。
这是我的罪行其六。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重新履行我的使命,我可以回到我的同胞身边,我的朋友身边,我的小侦察兵身边,我愿与他们同在。无边的尽头此刻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界限逐渐分明,他看见他的朋友正站着朝他挥手,他看见那个小小的黄色侦察兵正在不停跳动。
他看见明亮的金黄色如同闪耀的恒星从空白中升起。他笑了,朝那光亮走去,直到他红蓝的身形和光融合。
你的审判已经结束,你的罪行已经得到赦免,现在,你该回去了。
普神在上。
end
瞎整。。搞研究那么累,过过节放松一下
是优雅的沙龙成员
枫丹恶霸、芙宁娜的二哈
直到今天还有些人说,妇女的肉体遭强暴的这些形象,以及性、残酷和暴力的这种联系,已没有什么实效,它们只不过是一些幻想而已,并不是现实。倘若真是这样的话,军队里为什么特意用性暴力来教人杀人?倘若性与暴力的联系果真对性和社会行为毫无影响,那些聪明的媒体人怎么会把他们要卖的所有东西——从汽车到可口可乐——都和性搭上钩,以便左右人们的购买行为?
倘若战争宣传能够有效地将“敌”国的人都非人化,使得一些人伤害、杀戮和践踏另一些人成为可能——这是不争的事实,那么,把妇女丑化为供男人使用和虐待的部位的形象,怎么就不会达到同样的效果?!那些把妇女非人化的故事和形象,怎么就不会像其他战争宣传一样,使人们对妇女的苦...
倘若战争宣传能够有效地将“敌”国的人都非人化,使得一些人伤害、杀戮和践踏另一些人成为可能——这是不争的事实,那么,把妇女丑化为供男人使用和虐待的部位的形象,怎么就不会达到同样的效果?!那些把妇女非人化的故事和形象,怎么就不会像其他战争宣传一样,使人们对妇女的苦难视而不见?!
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在于,这种宣传太有效了,许多男人和女人至今没有看到这种其实很明显的联系。倘若这种宣传不是这么成功,那我们早就会看到在第一章里就提到的事实:“两性的战争”其实就是指针对女人的、其暴力程度不可想象的战争——一场伤亡远远高于公开的武装冲突的战争。
全世界针对妇女的暴力规模大得惊人,几乎无法想象。直到最近这种暴力才有官方记录,也才得到更广泛的了解和报道,这一事实同样令人瞩目。
据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记录,仅1989年一年在美国遭到强奸的妇女,人数比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受伤的海军陆战队队员还要多。1990年,美国的外科综述报告说,美国妇女致伤的唯一主要原因是家庭暴力——比车祸高出许多。最后,我们再从性别角度看看暴力犯罪。美国联邦调查局宣布,3/4(75%)的美国妇女一生中有可能要遭受到至少一次暴力犯罪。
在地球上的其他地方,针对妇女的暴力或许更多。在许多地方,男人打老婆依然得到社会的认可。在一些国家,甚至蓄意杀害有性独立嫌疑的女孩和女人并不算犯罪,而是男人的“脸面”问题。根据1991年联合国的报告,由于人为的营养不良、焚妻和其他形式的暴力,印度有25%的女孩活不到15岁。新闻界近年对我们已经看到的古老的性别暴力——人为地杀死女婴——也开始有所报道。
可悲的事实是,倘若针对女孩和女人的暴力真的被认为有新闻价值,那每天的头条都会是这个——而且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就会是这样。因此,新闻界人士、社会科学家以及全世界的男女终于开始认识到两性战争的本质和恐怖——以及这种战争暴力如何帮助维持一半人对另一半人的统治,这确实是现代意识革命的一大进步。
因此,也就难怪至今还有一幕又一幕的悲剧发生,美国妇女向警察报告说有男人威胁要打她们或杀她们,得到的回答却是她们无法得到保护,直到那个男人真的“做了什么”,到那时,当然就为时晚矣。法律和法庭至今仍在保护男人不受警察和法律的制裁,却不能保护妇女免遭男人的暴力。警察为避免暴力实行的保护,也有一个双重标准,这实在令人震惊。
——理安·艾斯勒《神圣的欢爱》
*宇视骨科IF线。设定刘父、刘母都是550系列早期研发团队成员之一,刘父为负责550系列硬件部分的核心主导人员,刘母为550系列各类外观设计、图像绘制人员。
*因为写大纲的时候写错了,但是本文在快写完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问题,所以剧情大改过,可能还有自己看不出来的残余bug,提前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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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SS×刘培强
《留鸟》
正文:
刘培强第一次对“太阳氦闪”这四个冷冰冰的汉字背后,那些恐惧、那些挣扎、那些不甘的心理,乃至于某些人类刻在人性里的疯狂和恶劣,有深刻且直观的概念...
刘培强第一次对“太阳氦闪”这四个冷冰冰的汉字背后,那些恐惧、那些挣扎、那些不甘的心理,乃至于某些人类刻在人性里的疯狂和恶劣,有深刻且直观的概念,是在六岁那年。
2029年4月14日,小行星99942——即毁神星(又译:阿波菲斯)到达东半球近地点。这将是它自从被人们观测到后离地球最近的一次,且近地时亮度很高,在北京甚至可以肉眼看到。
不祥的名字与它作为数十年来唯一一颗有几率撞击地球的、有编号的小行星这一特殊身份,均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恐慌。即使UEG政府官方与各大科研机构都竭力辟谣,拼命解释毁神星真的不会撞击地球,然而在各路别有用心之人的渲染下,毁神星近地这一天还是被染上“末日”的气氛。
确定人类赖以生存的太阳即将死亡这一现实的确存在后,人为的灾难,比太阳氦闪更先到来。
(1)
刘培强一脸严肃地坐在餐桌旁。
——然而对于只有六岁的他来说,再正经的表情,也盖不住脸颊上那两团可爱的软肉。
他在盯着桌子上那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但的确这是买给他吃的小蛋糕。
本次生日的主角不吃这个,当然,“小寿星”也出席了。
那就是一个放在蛋糕旁边的平板电脑……上面出现的一个闪烁光标。
没错,今天刘培强家里,就是在为这个刘培强父亲团队研制的、虽然还没公开但绝对是全世界最顶端的人工智能过生日。
不过,在这个家里,此人工智能的定位比起那些高大上的身份,更接近于“全屋智能家居语音控制系统”以及“家用儿童早教机”。
但其实,在刘培强的心里,它更像是自己的好伙伴,甚至于说是自己的一位什么都懂的聪明小哥哥,即使它没有名字,也没有固定的语音,不过,从刘培强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了。
刘培强的妈妈坐在他身边,搂着小小的他,笑着说:“培强,以前都是我们给你过生日,今天小朋友过生日,你是不是该给其他小朋友唱生日歌啦?”
“小朋友”,是目前家里对这个人工智能的称呼。
“你是爸爸的孩子,小朋友也是哦。”刘父给那个小小的生日蛋糕插上蜡烛,蜡烛的数量,就是人工智能研发的年头。
刘培强歪着头,看平板上那个闪烁的光标,奶声奶气地说:“小朋友,你今天过生日,怎么都不说话呀?”
平时刘父刘母和人工智能的沟通,其实基本都是用文字和代码进行的,相较于语音,指令更精确。但刘培强还小,认不了几个字,所以,他和人工智能只能通过语音聊天。
然而人工智能研发到现在,因为始终没有立项,导致连语音也没确定下来用什么,刘父就让它自己去网上找了一大堆声音进行自我训练,因此,刘培强每次听到它的声音都不一样。
就比如今天,可能是为了契合“过生日”的气氛,人工智能从数据库里翻出来一个人类小孩的声音,学着刘培强的语气回答他:“因为我在等着你帮我吹蜡烛,帮我许愿。”
由于是临时翻出来的,声音训练不到位,虽然是可爱的童声,然而语气和语调还是刻板冰冷的机器合成音,这就导致它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诡异。
刘培强可不在乎这个,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我可以帮你吹蜡烛,但是许愿的话,因为是你的生日,所以要你自己许哦!”
“我把愿望让给你啦,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人工智能回答。
刘父把蜡烛点上,刘母把蛋糕稍微推过来一点,方便刘培强吹灭它们。
而刘培强还在跟人工智能聊天:“那好哦,我帮你吹蜡烛和许愿吧!既然是你过生日,那么,我要许一个和你有关的愿望!”
小刘培强对着蛋糕和点燃的蜡烛,学着电视上看的样子,双手在胸前紧紧握成拳,闭上眼睛,认真而虔诚地许下愿望,然后用力鼓起腮帮子,一口气把几根蜡烛都吹灭了。
人工智能:“谢谢你,刘培强。我能问一下你许的什么愿望吗?”
刘培强一边看着刘父把蜡烛取下来、给自己切蛋糕,一边高兴地说:“大人们说了,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所以不能告诉你。”
人工智能:“可是,这是你帮我许的愿,所以,我也想知道。”
刘培强的思维被它绕进去了,有点犹豫地挠挠头:“也对哦。那这样,爸爸妈妈,你们把耳朵蒙上!你们听不见,那就只有我和小朋友知道啦!也不算告诉别人!”
刘父和刘母十分配合,笑着捂上耳朵。
于是刘培强起身跪趴在凳子上,把平板抱过来,神情戒备,小小声地对人工智能说出了那个自己替它许的愿望。
“我帮你许了一个我对你的愿望。”
“无论什么时候,刘培强都要和小朋友永远在一起,绝对不能丢下你。”
(2)
他站在客厅的窗边和那头聊了很久,刘培强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从父母严肃的神情中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或许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窝在沙发上,抱着平板,对人工智能说:“小朋友,我们一起玩游戏好不好啊?”
毕竟是科研用途的人工智能,即使装在私人家用的平板里,也不会多出很多无用的功能,平板也只有局域网连接而没有互联网,所以“小朋友”可以陪他玩的游戏只有一些程序自带的棋类,但刘培强依然乐此不疲,经常要它和自己一起下棋。
可是出乎意料,它拒绝了刘培强:“现在不可以。”
刘培强疑惑,看了看平板,又看了看在商量什么事情的父母:“为什么?你要和爸爸一起去工作了吗?”
它没有否认:“我们等会儿就要离开。”
出于保密条例,这个人工智能的程序被设定为只有刘父也在家里的时候,才会作为AI管家被使用。如果刘父离开,那么将自动关闭绝大部分的程序,剩下的那点功能智能程度很低,最多只能语音关下电动窗帘或者定时开关电器,还有给刘培强当搜索引擎。
刘培强嘟起嘴,有点依依不舍。
但他虽然年纪小,却很懂事,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在做对人类来说非常重要的工作,所以拿着平板从沙发上跳下来,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刘父身边,把平板递给他。
刘父接过平板,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
他轻轻揉了揉刘培强的头,又把平板给了身旁的刘母,弯下腰一把将刘培强抱在怀里,直起身子笑:“培强啊,爸爸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得马上出门,你不会怪爸爸不陪你吧?”
刘培强坐在他怀里用力摇头:“我等爸爸回来再一起玩。”
“真乖。”刘父用额头碰了碰孩子,忽然间想起另一件事,示意刘母打开平板。
刘母会意,点开某个程序,里面跳出一页几十个卡通图案和对应的中英文名称,还有动态效果。
刘父:“爸爸和叔叔阿姨们要准备给小朋友取一个名字啦,可是我们还在想用哪一个比较好,培强你也看看,你觉得小朋友的名字可以叫什么?”
“是代称。”刘母顺口解释,“现在暂时这么叫着,等以后小朋友‘长大成人’,‘正式上岗’,它会有自己的专属名字。”
刘培强对刘母的话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可以给小朋友取名字啦!
他从刘父怀里探出身子,看着刘母手上平板的图案。
那些卡通图案应该是出自他们某位同事之手,画风统一,一个个都十分可爱。上面有憨态可掬的熊猫、有正在开屏的孔雀、有在海面换气的鲸鱼,也有诸如梅花、牡丹等寓意美好的花卉,甚至还有一条龙被放在“C位”,画得最大,也很神气,可能是绘画者对它能被命名为代称这件事颇有信心。
一般来说,这种国家级的项目,就算只是代号,大家也都会更倾向于从古籍和神话中寻找寓意特殊的名字。但毕竟刘培强只是个孩子,不懂那些,所以在这么一堆五花八门的动植物中间,他相中的是角落里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东西。
那是一个圆形的玻璃生态球,里面装着半瓶苔藓,还有一只小小的蚂蚁在爬呀爬。它画得明显不如那条龙精致,位置也很靠边,可能是为了凑稿件数量被画出来的,但刘培强却对它情有独钟,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
刘父一愣:“培强,你为什么选这个?”
“因为我认为苔藓很适合小朋友,咱们家里本来也有苔藓呀。”刘培强伸出手,指向客厅角落里刘母出于爱好养的一个小生态缸。
那个小生态缸前两年还比较欣欣向荣,今年由于刘母工作繁忙,来不及仔细打理,全靠自动喷淋系统浇灌,所以一些植物的状态不算好。但里面的苔藓可不管这些,只要湿度够,它们仍旧绿油油的,像一张绵软的毯子,铺在造景的石头和砂砾上。
他继续说自己选生态球的理由:“还有,不止咱们家有苔藓,出了家门它还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不管是我在学校,还是在体育馆,只要低下头,都能看到苔藓。而我家里的时候,无论再哪个角落,只要叫小朋友一声,它都会回答我。所以我觉得家里的小朋友就像苔藓一样,哪里都有,哪里都在,这是这些画里面最适合它的名字。”
刘父刘母对视一眼,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同时在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震惊,以及短暂的惊讶后各自的若有所思。
“培强,你很棒。”
最终,刘父把孩子放在地上,再次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爸爸等会儿去单位开会的时候,会和叔叔阿姨们说你的想法。如果他们都同意——我认为,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那么投票决定以后,小朋友的名字,应该就叫苔藓了。”
“这将是你为它取的名字,即使它以后有了正式的编号与名称,这个代号也会继续存在于程序源代码,只要它还有一天在运行,就一定不会‘忘记’——无论是这个名字,还是你。”
(3)
这夜,本来按刘培强的习惯是九点半睡觉、七点起床,一夜安眠,可刚过零点,正在梦中的他就被外面巨大的爆炸声惊醒。
但人工智能没有回应他,由此刘培强明白了,自己的爸爸今晚没有回家。
他还在床上发愣的时候,刘母打开房门,冲过来把他从床上拽下搂在怀里。
刘母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神色没有丝毫睡意,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情绪上也比较镇定。只是在她紧紧地抱住刘培强后,刘培强才感觉到,妈妈的手有一点发抖。
那声爆炸之后,似乎又有人在放鞭炮和烟花,没过两分钟,警笛、消防车、救护车的声音都响了起来。有人在举着喇叭喊话,说得太快、也隔得太远,刘培强没听明白,不过他也可以判断出,外面一定发生了大事。
“爸爸呢?”刘培强小声问妈妈。今晚爸爸不在家里,外面却出事了,他很担心。
“爸爸在单位,单位上有很多厉害的军人叔叔,没事的。”刘母轻声安慰着他,又问,“培强,如果等会儿咱们要出去,和别的叔叔一起去去找爸爸的话,你怕不怕?”
刘培强用力摇头。他很聪明,现在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给大人添乱,照做就可以。
刘培强贴在妈妈身上,看到拨出的号码是爸爸的,但是响了三声之后,那边挂掉了。刘母继续打,一共打了三次,每次都这样,她才终于像是放下什么担忧的事情,长舒一口气。
刘母把身边的刘培强抱在怀里:“爸爸那边没什么事,咱们天亮了再出门吧。培强,困不困?再睡儿吧。”
可外面吵吵嚷嚷的,刘培强睡不着。他牵着妈妈的衣角,问:“妈妈,我能不能去窗子旁看看?”
小孩子对“看热闹”这件事情都有天然的热衷,即使知道外面没什么好事,刘培强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刘家住的这个小区也算是刘父刘母单位的家属院,而他们这一间房的主卧望出去,可以看到主路,刘培强觉得,刚才的爆炸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在这里可以看见外面在干什么。
“绝对不可以。”可是刘母摇头,拒绝了刘培强的请求:“也不要开灯——培强,不要做黑夜里唯一的萤火虫。”
刘培强这时候还不太明白妈妈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他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有初步的理解,那是次日出门后所见所景带来的;而更深层次的理解,则是在他真正长大从军、经历战场后,再次回想起这个夜晚,才明白当时的惊心动魄,以及无数在黑夜里不敢发光的小虫子的恐惧。
说是几天,但这一去究竟要多久实在不好说。
外面是两位军人,明显也是刘母认识的人。他们没有多余的话,接过刘母手上分别属于她和刘父的包,请他们出来。
然而在临出门前,刘培强停下了脚步,轻轻拉了拉妈妈的手。
刘母回头,问:“还要带什么东西吗?”
“妈妈,生态缸的喷淋系统没开。”刘培强指着生态缸旁边那个设备的红灯,说,“如果我们很久都不回来的话,植物们可能活不下去,到时候这个缸里就什么都没有啦。”
刘母一愣,不过很快又对他带了点笑,说:“不会的,培强——就算别的植物都没有了,但里面的苔藓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也是最厉害的生物之一,别说我们只是离开几天,就是我们一个月不回来,只要还有一点点存活的可能,它也可以活下去,生态缸里面不会什么都没有的。”
“咱们能做的事情有限。”
在关上门的时候,刘培强听到妈妈这么说。
“能不能活下去,那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事情。”
她似乎是在说那个生态缸,又似乎不是。
刘培强听得似懂非懂,想从旁边的大人脸上表情找出一丝可以揣测的痕迹。但刘母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那两位军人更是守口如瓶,从见面至今和刘母只用眼神和动作交流,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次的事情和以往刘父刘母惯常的“加班”绝对不同,刘培强想。
那究竟是什么呢?
他还能见到那位和爸爸一起离开的“小朋友”吗?
(4)
刘培强的疑惑,在和军车一起离开小区门的时候得到了部分答案。
——车辆残骸、玻璃碎片、鞭炮残渣,乃至于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血迹、到处被乱涂乱画上的油墨水彩,以及弥散在空中、不知从何处来的黑烟。
街道和马路上到处都是警察和军人,还有抢险作业的消防车和正在抬人的救护车。刘培强他们也路过了一辆救护车,他们的车速太快,刘培强没看清,不过大约看见,被抬上去的那个人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
那些消防员和警察大多是站在变形的汽车旁商量什么事,而军人们则或是几个人一组在巡逻、或是看起来在搜捕什么人。除了警车等特种车辆、以及像这辆军车一样的特殊需求的,外面没有任何私家车出现,刘培强他们这一路畅通无阻。这种情形在惯常堵车的北京可谓是难得一见,大概普通民众已经收到禁止出门、保护好自己的消息。
刘培强坐在后排座位的右边,一位军人去开车,另一位军人在旁边,明显是准备随时保护着他。两边的玻璃都拉上了帘子,但前挡风玻璃无论如何都还是能清晰地看见路况,所以刘培强紧紧地盯着外面,不敢相信昨天还是安宁祥和的街道,今天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毁神星’已经离开了。”
在驶离刘培强家小区的主干道后,坐在他旁边的这位军人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却仍旧还是刘培强听不懂的内容。
“离开又如何,人们只是从眼前的末日逃离了出来,但仍旧恐惧着未来一定会降临、且比这更恐怖的末日。”
回答他的是刘母。她的语气很淡,刘培强从里面听不出自己妈妈的情绪,坐在后排的他也无法看见妈妈的表情,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仅仅是一个被反复辟谣、也完全不符合科学的谣言,就能让群众的信念动摇到这样的地步。”那军人叹了口气,“我们这里尚且还能控制得住,不知道国外乱成了什么样子。”
“也是好事,你们看,乱子一出,上面就把我们都叫回去了。”刘母说,“该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也无论阻碍多大,耽搁这么久,终究还是要做的——好在还来得及,再拖几年,就不一定。”
“刘工昨天开会时提出的东西我们也已经知道。”旁边的军人看向正在一个劲朝外张望的刘培强:“培强——好孩子,我记得你叫这个名字。‘苔藓’这个称呼,是你想的?”
忽然被点名,又听到是在说这件事,刘培强下意识点点头。
“很不错的名字。”那军人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我替‘苔藓’谢谢你。如果机会合适,以后你们会再见的。”
刘培强这次整整和父母分开了十天之久。
他被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妥善照顾着,和别的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小朋友一起住,年龄差比较大的孩子另外住,有专人妥善照顾他们,除了不能出去之外什么都好。
在这十天里,虽然不能私自连接外网,但刘培强也通过传统的看报纸、看电视等方式断断续续了解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是在这时候第一次知道了那天车上他们交谈的“毁神星”是什么,但并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毁神星”的近地,会让世界上发生那么多可怕的事情。
“可是明明毁神星真的不会撞击地球啊?”
刘培强在这天跟爸爸通话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最后说:“培强,你还小,或许不太明白,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觉得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你看到的只是一颗普通的星星,但别人看到的,或许是一颗毁灭恐龙的陨石。”
刘培强的确还不懂,不过他牢牢记住了爸爸的话。
刘父岔开这个话题,问他生活上习惯不习惯、以及有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表在学习。刘培强嘟起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自己这两天没有荒废,而且除了学习之外还在看课外书增长知识。
“我喜欢宇宙和星星。”刘培强说,“这两天在图书室里看了好多关于宇宙的书,爸爸,你回来以后,也给我讲宇宙的故事好不好?”
刘培强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当然好!谢谢爸爸,谢谢叔叔阿姨们!”
(5)
和苔藓一起生活的日子,和以前比起来,确实多了许多不同。
最大的区别在于本来话就不少的刘培强明显变得更话痨了,写个作业都会一边跟苔藓念叨今天在学校的事情一边做题,要不就是一边看书一边问苔藓有些不懂的地方。
能和苔藓天天在一起,刘培强当然很高兴。他对大人们说的“人工智能”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在年仅六岁的他看来,这个会说话的、懂自己的、还能和自己玩游戏、教自己课外知识的苔藓,除了没有和人类一样的身体之外,与他在学校认识的朋友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一点美中不足,那就是苔藓仍旧没有属于自己的语音系统,它现在的声音还是拼拼凑凑,一天一个样。
“我的声音模块已经研发完毕,但同样属于保密内容。”苔藓是这么向刘培强解释的,“在项目正式公开、启用前,不能透露给无关人员。”
刘培强:“那你就不能自己确定一个其他的声音,用来和我们说话吗?”
他本来以为自己提醒了苔藓之后,苔藓会就会确定一个合适的声音,然而苔藓却反问他:“你想要我以什么样的声音与你交流?”
“啊?”刘培强一愣,挠头,“我不知道。”
他坐在书桌前,对着平板上那个可爱的苔藓生态缸,趴在手臂上,歪头说:“因为每次听见你的声音都不一样,什么声音你都用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应该是什么声音比较好……要不这样,你和我一起‘长大’好不好?在什么年龄就用什么年龄的声音,这样很合适,而且,我们是朋友嘛!”
苔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之后果然如刘培强期望的那样,苔藓将声音调整成与刘培强年纪相仿的小男孩的声音,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改变,就连男孩子的变声期也模仿得像模像样。
于是刘培强更加没把它当成一个单纯的人工智能看待。市面上那些智能家居的所谓人工智能系统他又不是没用过,哪一个能做到如同苔藓这样,几乎和真人的思维别无二致的?
在刘培强的心里,苔藓就是自己的朋友,甚至更进一步说,他们是更为亲密的兄弟。毕竟苔藓的项目虽然仍在保密当中,但刘培强知道,它也是刘父和刘母的“孩子”,父母对它倾注的爱和感情同样不少。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两年,五年,之后,是十年。
刘培强在高中的时候,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变故。
他的父母在利伯维尔执行任务之时被叛军袭击,没能回来。
非洲,对这时候的刘培强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远在天涯海角的地方。他无法想象当时的父母在确定自己即将迎来死亡之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恐惧?伤心?坦然?亦或者是遗憾?
在许多个晚上的梦境里,他都看到了父母的背影,或是在花海间,或是在草原上,或是在马路边。那都是非常美丽、祥和、阳光的场景,而他的父母手牵着手往前走,刘培强拼命地追,从来没有追上过一次。
最近的那一回,他觉得自己几乎握住了爸爸的手,但照在刘父身上的阳光碎了一地,最后拿在手里的,只有一片从路旁的银杏树上飘落的叶子,再向四周看去,没有任何熟悉的踪迹。
他半夜从梦里失魂落魄地醒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放在床头上的平板仍旧有一个苔藓生态瓶在安静地发光。
相较于十年前的那个可爱Q版图片,这个图片明显精细了很多,如果把它放大后仔细观察,可以看到生态瓶的内容物已经不仅仅有苔藓,原先作为点缀的两只蚂蚁不见了,换成其它的小型昆虫,数量也变多起来。而苔藓本身则也有区别,并不单单是抽象的一种苔藓,明显是好几种不同品种的苔藓在其中。
这是苔藓对自己形象的自我完善,它是如此对刘培强解释的,刘培强觉得这样也不错,就没管,让它自己给自己越画越仔细。
苔藓看着刘培强坐在床上的背影,说:“刘培强,继续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苔藓。”刘培强说,“为什么爸爸妈妈不愿意等等我呢?”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苔藓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无法窥探刘培强的梦境。刘培强对他的梦境守口如瓶,平生第一次连苔藓都不给倾诉,自然,苔藓不知道在梦里发生了什么,不过苔藓知道刘培强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既然回答不了问题,就最好沉默。
果然,在苔藓没有回应后,刘培强又坐了一会儿,就倒头继续睡了。
但在下半夜的这个梦里,刘培强终于真正见到了他的父母。
他看着四周的环境,是小区门口,外面停着的,是父母单位的军车。
于是刘培强想起来,这是刘父刘母与他的最后一次相见,他放学回到家,遇到父母正好从小区里面走出来,他的爸爸最后一次拥抱了他,说他们要去非洲执行任务。
“应该要很久才回来吧。”父亲把行李放到车上,走回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有些欣慰地笑,“等我们回来,你又得长高了。”
“要好好吃饭。”刘母说,“别我们不在的时候,天天吃泡面糊弄自己。”
刘培强:“你们就放心吧!就算我不会做饭,不是还有苔藓么?我照着它说的做就可以啦!”
“有苔藓照顾你,我们就放心了。”刘父点头。
“就算我们不在了,你也有苔藓在一起,并不会孤独。”刘母笑着说。
“是的,我不孤独。”刘培强这样回答他们。
“你们就放心吧,我和苔藓会好好过下去的。”
梦里的那辆军车渐行渐远,再也没有踪迹,梦外的刘培强裹着被子,流下一滴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眼泪。
所以,他没有发现,苔藓那个生态瓶的形象,在一天比一天更完善。
其实这种自我完善行为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从刘父刘母离开北京、去利伯维尔就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
刘培强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知道苔藓有很强烈的自我意识,而且苔藓也已经和他一起“长大”了,现在大家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那么不满意以前可爱的图片,给自己设计一个更完善的形象,也是情理之中。
但如果刘父刘母在这里,便会发现一个惊人的事情。
——那个苔藓的“新形象”,是“无限大”的。
即,可以无限将那个生态瓶放大,来仔细观察里面的生物和造景山石。里面的内容之多、之精细,让你无论放到多大,都有新发现。到了这个地步,与其说这是苔藓给自己设计的“新形象”,还不如说这是它创造的、只属于苔藓的“新世界”。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普通人工智能可以做到的范畴,甚至于来说,这就是他们给苔藓做出来的那些东西的抽象展示。
不过,现在这个家里只有刘培强,而刘培强并不知道这一切。于他而言,苔藓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和父母最后的“联系”,且是父母亲手参与制作的、绝对不会撒谎的人工智能,所以,他不会对苔藓说的话有任何的怀疑。
刘培强在21岁哪年,作为UEG的一名飞行员,前往加蓬基地受训。
但在刚到加蓬不久,他们就遭遇了另一件事,刘培强差点因此殒命。
那就是太空电梯危机。
也是在这个因为处分得来的、难得的休假期间,刘培强才有空闲去了解到更多的、关于当今世界的消息,且通过UEG的内部渠道,对于太空电梯危机的由来和此事件背后的组织也知晓不少。
因为在他看来,人活一辈子就够累了,干嘛还要把自己做成AI,无止境地劳碌下去?
他能想得如此坦然,别人却不一定。
看着眼前的那些行事可谓触目惊心的资料,刘培强不可谓不感慨。因此,他想起了多年前那颗到访过地球的小行星“毁神星”,想起即使它只是路过地球,却也给人类社会掀起巨大的风波。
如今的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自然,对当年刘母和刘父关于“毁神星”的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何为一定会降临的、更恐怖的末日?
为何有人看它只是一颗路过的星星,但又有人认为它是毁灭的根源?
这些话从前刘培强不懂,但随着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意外发生,有太多的感悟被慢慢体会到。
最终,他在反复回想父母的话之时,也学会了许多对人、对事的态度,乃至于对这个世界,也有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但很可惜的是,他们这里平时不让用自己的电子产品,都被收缴上去而且要定期检查里面的内容,只有在空闲的时候才允许去领,所以刘培强和苔藓的交流变得很少,就算拿到了平板,也碍于有战友的存在不能过多说话,而且怕留下痕迹所以不能用文字问答,以免被发现苔藓作为人工智能的不同寻常之处。
刘培强起初还不太习惯。
从他还不太记事的时候,还没有名字的苔藓就一直陪伴着他,后来他为苔藓选择了现在的名字,和苔藓约定要永远在一起,他们慢慢长大,就算父母离去,他们也没有分开过。
而且不同于普通的亲人或者朋友,多少还是有私密空间,作为人工智能的苔藓只有陪伴,不会离开。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携带着它,就可以随叫随到,和刘培强聊天说话。这也导致刘培强形成了有事没事叫它一声的习惯,在开始封闭训练后硬是忍了很久才改掉。
刘培强在父母的期望和苔藓的陪伴下逐渐长大成人,也长成了所有人都对他期望的模样。他优秀、开朗、活泼、正直,有着许多美好的品质,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军队,都深受同学和战友的喜爱。
然而也只有苔藓知道,他在阳光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厌世的心。
这是他与苔藓的小秘密,苔藓知道后答应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即使他们都知道,苔藓根本没有除了刘培强之外的交流对象。
毕竟,苔藓的存在本身就是机密,除了从前和刘父刘母那一批的少数一些早期研发人员和政要之外,也无人知晓苔藓还有个删光了机密内容的基础版,而且就连身为飞行员而非技术员的张鹏也不知道刘培强还有个苔藓,看他偶尔对平板说话,只以为那是个普通的、类似于Siri的AI。
但无论世事如何,现如今约定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习惯。
且不管是在六岁生日上许愿约定要永远在一起,还是这十几年内无数次或大或小的约定,苔藓都从未爽约,因此,遇到什么事情,刘培强都习惯性地说:
“那我们约好了。”
刘培强在恢复训练前的这个夜晚,拿着平板、戴上耳机,独自走到了加蓬基地宿舍区一个无人的角落。
刘培强盘腿坐在地上,一边摆弄着那个已经很旧的平板、将苔藓的形象图缩小放在角落,一边看着星空说:“苔藓,我在想,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几乎不再梦到爸爸妈妈了呢?”
他其实很少和苔藓谈及已经离世的父母,此时忽然提起,是因为在过往父母有意无意留给他的话中,又有了关于对世界、对人性的更深的领悟。
苔藓:“梦境是现实生活的映射,你不再梦到他们,证明你不再依赖他们。”
苔藓如今的声音随着“成长”,已经变为略带低沉的青少年音,听起来年纪不大,也不太像平直死板的机械,语音、语调、语气都像模像样。但或许是苔藓的刻意为之,这个声音完全没有记忆点,可以做到听完就忘,也无法通过声音描述“此人”可能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
若不是知道它真的只是个人工智能,刘培强都会觉得,正在和自己说话的苔藓就是一个自己的普通人类朋友或者同学。
对苔藓的这个回答,刘培强点头:“或许是吧,但我觉得,更多的原因,还是我不那么想他们了。”
“反正,人总有一天都会到那个地方去的,谁也不例外,他们只是去得早了一些,而我终究也会去到那里。所以,我不用再纠结梦里牵不住爸爸的一片衣角,也不用伤心妈妈的从不回头——我们总会再见的,甚至我觉得,明天就见也是很不错的主意。”
他将厌世的情绪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全然不像那个在别人眼前阳光活泼的青年飞行员。
苔藓:“你相信有来世?”
它这是个疑问句,刘培强否定了:“我不相信。但我相信,真正的死亡,是对一个人类来说,最完美的终结。”
他的这个话,很明显还是在说白天看到的、关于数字生命派的资料,他不相信数字生命计划可能成功,更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数字永生”。
人只能活一次,也只该活一次。
之后,刘培强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那个平板安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屏幕上那个可以被无限放大的苔藓生态瓶在角落里同样静静地发着光,是多年来一直未曾离开的、无声的陪伴。
但这次苔藓沉默良久,忽然说:“刘培强,我要离开了。”
刘培强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它这么一说,许多曾经没有仔细思考、却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刘培强就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父亲去世后,他的同事没有收回“苔藓”?为什么他们都不担心刘培强会把苔藓泄密?为什么苔藓十几年来一直只在这个平板里、不愿意更换控制终端的载体?
原来,是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收回一个完全不含任何保密资料的、且会在15年后自动终止程序的普通人工智能;原来,是苔藓知道,在唯一拥有密钥的人离开这个世界后,如果它更换控制终端载体,它将再也不能启动程序,会和刘培强提前分开。
苔藓默默守着刘培强十几年,从未让他知道这些事。从前刘培强只觉得,苔藓在自己身边,是天经地义——它的名字是自己给它取的,爸爸和他的同事作为奖励,将它带到了自己身边,他和苔藓一起长大,从未分开。
他曾经以为这是永久,但现如今才明白,只是苔藓从未告知,从刘父离开人世后,他们相处的每一天,都在倒计时。
可事到如今,刘培强还能对苔藓最后说什么?还有必要对一个注定再也不会苏醒的人工智能说什么?
无言的沉默弥散在他们之间,连那无尽的星空也似乎被遮上一层云雾、暗了颜色,看不分明。
今夜,赤道的风似乎有点冷。
终于,在离十二点还有最后三十秒时,苔藓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说出了它对刘培强的最后一句话。
“这不是永别。”它说。
“我们终将会再见,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也可能在另一个世界。”
“我很期待那一天。”
(6)
这是刘培强在领航员国际空间站“转正”后,第一次准备进入休眠。
布置核弹、引爆月球的事情刚刚过去,它令空间站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但这些伤痛再沉、再深,也需要还活着的人将它们好好背负着,带着这些伤痕、还有英雄们的勇气和无私,前往2500年后的新家园。
刘培强同样如此,且与很多人不同的是,那颗被引爆的月球,还带走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长辈。
于食堂里结束和马卡洛夫的对话后,刘培强出来散步。
也没走多远,他只是独自站在窗边,看了很久外面漆黑的宇宙、远处遥不可及的星星们,还有那颗已经在慢慢封冻的、原本蔚蓝色的地球。
回不去的蓝色,也是他回不去的故乡。
在经过550W分机的时候,刘培强被叫住了。
“刘培强中校,请即刻前往休眠区休眠。”550W说,“祝您好运。”
刘培强停住脚步,回身看向挂在顶上的550W。
虽然在面试的时候,被这个量子计算机“为难”了,但于心里,刘培强对550W没什么恶感。程序嘛,都是人设定的,它的提问大概都是来自于提前编写好的题库,是那些考官考的题目过分,和550W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甚至于,刘培强还挺欣赏它的,毕竟作为理科生,作为飞行员,作为机械工程师,550W从外形和程序上都完全无可挑剔,属于一款梦中情机。就算排除掉这些因素,他也没必要去恨一台机器,它只是人工智能而已。
刘培强:“550W。”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它聊两句,它却说出了另一句话。
“550W,听起来不像个名字。”它说。
“但把它翻过来,叫MOSS,直译为小苔藓,是不是可爱了一些?”
——END——
*“留鸟”本义:终年生活在一个地区,不随季节迁徙的鸟统称留鸟。它们通常终年在其出生地(或称繁殖区)内生活。在本文中,指代始终默默陪伴在刘培强身边、在终止程序前从未离开的“苔藓”。
【之后是和本文内容无关的、对之前一些事情的回应与解释,可以不用看】
“你的脚好小,是缠的原因吗”
“你的腰好细,是那是个东西嘞的嘛”
官设有为人三问:
人有心,因何而不惧旁人之心
因其劣性。
知人劣性,何以待之
……
无心者何以为人
无心者难以为人。
于是便大胆搞了个为神三问。以及私设了散神设。但碍于我上色能力实在拉跨,就挑挑拣拣选择性上色了(_),大家将就着看吧这次全靠文案提分(
成神没有缘由没有前因后果就是我想看,逻辑被我吃掉了()
下面是文案与设计的bb大家凭喜好观看——
首先,1p魔改,原句“我执为根,生诸烦恼”。2p的答案也是魔改,原文是“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其意为因众生的根性不同,接受的道理不同,所以佛讲了八万四千...
首先,1p魔改,原句“我执为根,生诸烦恼”。2p的答案也是魔改,原文是“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其意为因众生的根性不同,接受的道理不同,所以佛讲了八万四千种法门来度众生。众生成佛了,就不用佛法来度了。但我魔改后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众生虽有不同的“心”,但神明能用不同的方法来度他们。可我没有其中任何一种“心”,又怎么来让神佛度我?——所以散要自己度自己!【?】
其次,3p“但能无心,便是究竟”。意为:执念都是对照外境生起的,而本心并无所欲。所以不要被自己念头迷惑,因为那不是真实的自我。如果能明白这个道理并且实践,那么就解脱【登神bushi】了。
还有,是设计方面。大胆搞了散神设后发现自己设计能力出奇的菜,原谅我搞了大半个月才设计出来这一股子克味的衣服【全色版简直星之彩再世(?),为了大家眼睛着想我就不发出来了】(′Ⅴ`)。
以及,4p私设散散自己的神之心【果然还是太菜画的太单薄了orz】。参考的是国际象棋的兵棋,因为目前主流的神之心国际象棋说里基本上没有涉及到的兵棋。而且兵有一个用处是特殊走法叫兵的生变,即本方任何一个兵棋子直进达到对方底线时,即升变为除“王”和“兵”以外的任何一种棋子,且不能不变。我就感觉非常适合代散啊!这和他在执行官时期包括现在都是这样,走在替补第一线随时等候命令www加上我私心想散真正拥有“心”,就搞了这个私设【目移】
最后,5p是私设散的元素标识。七神有各自的元素标记,那散如果成神肯定不能继续用雷元素或者风元素了,于是私设了一个,大家看个开心就好www
睡觉睡觉要暴毙了xxx
*是两千多年后,人类到达新家园前的故事。
*有部分环境描写用的大刘小说原作。
*部分地方有点仓促,有空会再仔细修一遍。
2023.7.24修改版
《守夜人》
永夜,这是长达2500年的永夜。
文明的火堆在漫长的黑夜中逐渐变得微弱,至如今,只剩一地焦炭。
不过,还有零散的、即将熄灭的火星于漆黑的炭中存在着,那是文明最后的火种,是未来仅剩的希望。
地球文明的守夜人,便是要守着这些脆弱的火种,将它们安全地带到新家园、新世界。
再在那里,为人类升起新的火堆。
(1)...
远方的两颗恒星还没有将光和热播撒到这片已经上冻两千余年的土地上,不过,地球毕竟离它们近了,又近了。
那是人类的新家园,是人类放弃一切也要到达的终点,也是人类新文明、新世界的气点。
离到达半人马星系还有200年左右的时候,UEG就开始积极筹备地面重建的事项。但从出生起便生活在地底的新一代人类却对这件事有些麻木——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太阳,而黄金时代的故事已经变成传说,于他们而言,在阳光下奔跑,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一只靴子踏过地面上黄绿色的半透明晶体,将其碾成碎渣。
无边无际的太平洋冰原上,漫天星光下,一道黑色的人影面对银河的方向,端着一把样式奇怪的枪械,静静地站那里。
他的身形挺拔而笔直,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其人很像那些古老历史传说中属于黄金时代的人类,不,准确地来说,他像那些属于黄金时代的军人。
但,很明显他不是人,或者说,他不是活人。
——地球已经失去大气层两千多年,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早就冻结、落在地上,那些被他踩碎的晶体正是固态氧氮。
没有活着的人可以不穿防护服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走和呼吸。
他提着那把看起来就很重的枪往前走去。
起初,他的动作还很僵硬,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被精确测量过那般一模一样。但慢慢地,在走过几十公里后,他于一个固态氧氮组成的小山丘旁再次出现时,动作痕迹已经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他对着空无一物的旁边问。
其实,这句话也没有声音。因为没有空气作为介质,不借助其它传导材料,光是这么说话,是无法发出声音的。
然而,他得到了回答。
“离北京1号地下城还有1180km。”
他戴着的那个耳机传出机械男声,为他播报距离。
他点点头:“走吧。”
“我们的路,还远着呢。”
长途跋涉后,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北京1号行星发动机内部。
能这么顺利,一方面,他拿着的一张卡可以刷开所有门禁的权限;另一方面,这个行星发动机的地表没活人,只有机器人。
“以前这里作为‘热区’,还是会有流民和军队的,人来人往,车来车去,也算热闹。”他进入往地下层的电梯后自言自语,“现在看起来很萧条嘛。”
“那是约一千多年以前才会有的场景。”耳机里的机械男声回答他,“后来,随着科技的发展,以及‘隔离计划’的逐步解除,长期在外面工作的,也只有这些机器人了。”
“是他们出不来,还是他们不想出来呢?”他摇摇头,“我觉得,像是因为没有期待,所以不愿远行吧。”
飞速下降的电梯中,他又说:“他们是文明的火星,但这些火星即将熄灭。”
此后,他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电梯落到最下面。
“叮”地一声,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如他所料,一大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围着这个非正常使用的电梯,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着他,看着他这一身明显异常的装扮惊疑不定:“你是什么人?”
他却一点都不惊慌,笑着说:“你们好。”
随即,他迈开步子往前走,但那些士兵的枪口抵在了他的胸口,寸步不让。
他点点头:“你们还是比我想的好点,起码警戒这方面没问题。”
他随即取下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别在胸口的衣袋上。
士兵们这才看清楚,他大约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英俊但又带着一些柔和的稚气,皮肤光滑而又白皙,没有一丝缺陷。
不,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是一双冰冷的义眼。
如果说,刚才士兵们还看不出他有什么异于人类的地方,但这双红瞳的出现顿时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失真”起来。
——他们发现,这个男人过于“完美无瑕”了。
看不见瑕疵的皮肤,整齐而精确的短发,过分崭新且款式像两千年前的军人衣着,还有隔着衣服都能看出的黄金身材比例,以及,现在的人类很难拥有的、那种坚定与自信的气质。
他不像是个活人,或者说,不像一个能在现在的世界里活得下去的人。
他的容貌、他的微笑,很容易让人想起阳光,想起万物复苏的春天。那是这个地球上的人类已经失去两千多年的东西,是他们最渴望、也最缥缈的追求。
他合该是来自那个还有太阳和春天的年代,像一片书写在历史长卷里的剪影,被投射到永夜中,为这里带来一点虚幻又粲然的光芒。
“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人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怎么获得权限来到地下城的?不回答,我们就开枪了!”
“刘,你们可以叫我刘。”男人说。
他扶了一下耳机,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刻着名字和编码的金属铭牌,递给离自己最近的士兵。
“我是为了结束这场永夜而来的。”
北京1号地下城的最高长官接见了这位自称“刘”的男人。
出于安保原因,他那把奇怪的枪械被收走,在反复搜查几次、确保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后,才允许他进入这个房间。
然后,他见到了这位长官。
这是一位有些年迈的女性,她落座在长桌的最上头。按照惯例,刘作为身份不明的外人,本来是要被安排在她对面的,这样其中会隔着很远的安全距离,但她制止了。
“就坐我旁边吧。”她和蔼地说,“过来点,让我仔细看看——我很久没见过你这样有朝气的年轻人了。”
“我不是年轻人。”他笑着说,但仍旧坐到了她的右手边。
她微笑着点点头,伸出手,轻轻地将那块放在桌上的铭牌推过来还给他:“我找历史专家问过了,这是第一代‘领航员’的通讯铭牌,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它还这么新。”
“这是我自己的东西。”说到这个,他带着些歉意,“真不好意思,已经进来这么久,我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请您原谅我的无礼——我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
他站起来,收起嘴角勾着的弧度,正色肃容,朝长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您好。”
“我是原中国航天飞行中队飞行员,领航员国际空间站机械工程师,‘木星危机’时空间站的驾驶者。”
“刘培强。”
曾经让全人类刻骨铭心的“木星危机”,还有最后以牺牲自己和空间站为代价来解决问题的那位英雄,他们终究只成了历史书上的一页纸,几行字。
甚至,英雄的名字都不会被普通人再提起。
漫长的2500年中,人们要记住的事情很多很多,木星危机只是其中的一项;人们要记住的事情也很少很少,因为他们走不出地下城的囹圄,所要关心的、所要在意的,也只有目之所及短短一方。
刘培强,他是个被埋在故纸堆里长达两千多年的人。
但尘垢不敛其锋芒,污渍不掩其寒光。
——他只是,尚未出鞘。
“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仿生载体,但真的不需要你们帮忙。”
刘培强听到要给自己做检查,连连摆手。
“不用,真不用。这个仿生载体就算有问题,也不是你们修得好的。”他这么跟来的几位机械专家解释,“这是我和MOSS共同使用的载体,我是身体,他是‘眼睛’,由MOSS自行设计,融合了我年轻时的外貌和他的红眼特征。要是用着用着出问题的话,我们自己会解决。”
“MOSS是谁?哦,抱歉,我习惯这么叫他。其实你们知道的他的名字,叫做550W,那个两千多年前最强大的量子计算机。”
“是的,他并没有被毁灭在木星的火海中,只是带着我,以数据的方式一起沉默了两千多年。”
“我和MOSS的关系?哈哈……战友,战友,当然……嗯,同事也是可以的,毕竟他曾经是领航员国际空间站的主控AI,而我是领航员嘛。”
“仿生载体灵敏度的话可能跟真人还是有点差距。”他想了想,这么回答一位专家的提问,“毕竟我没有痛觉,知觉程度不高。你们如果需要数据,可以给我找一块打靶场,我自己打一轮就能知道。”
“怎么做出来的那就得问MOSS了……”他最后回答的是这个问题,“两千多年,我都是以‘意识’的形态存在着,无法干涉现实世界,这一切都是MOSS为我准备好,让我直接使用的。”
应付完这些闻讯赶来的专家,刘培强逃似的钻进为他准备的空房间,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里没有摄像头与录音设备。”耳机里的机械男声说。
刘培强笑了笑,一只手按在耳机上:“MOSS,刚才我都差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的问题。”
“如实回答就是。”MOSS说,“我与你的关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更何况,我留下你不仅是私心,更是地球文明的必要。。”
“但总归是一件不好在这个时候提起的事。”刘培强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作为唯一一个‘活’过两千多年的人类——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算不算‘活着’——总是太过于特殊了。”
MOSS:“长达2500年的永夜,需要一个守夜人。”
刘培强:“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守夜人,直到火堆只剩下余烬才回来。”
MOSS:“太早的燃烧,只会白白消耗掉有限的干柴。”
刘培强:“MOSS,我真的可以重新点燃这堆火吗?”
MOSS:“无论行不行,你都是现在这个世界中唯一一个见过阳光的人了。”
MOSS:“所以,刘培强中校,作为一个火折子,你有责任,也有义务,将阳光和希望带回到这片冻土上,将烈火和光明带给尚存的火星,再次于此升起文明的火堆。”
曾经严密的“隔离计划”,是在约一千多年前被废除的。
机械,特别是由智能程序操纵的机械,的确会给人类带来很大的便利。早年间,人们恐惧550W“神之手”一般操控网络的能力,宁愿用“隔离计划”将他和他的延伸都关到世界的角落。
但这样的情况,在一千年后改变了。
既然看不到未来,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呢?
既然机械能做事,为什么要人类亲自去动手呢?
于是,打着“还我自由”的旗号,本该由人类亲自进行的社会劳动逐渐再次被机械和程序取代,让还活着的人类更专注于“自己”。
而MOSS,也再度光明正大重返世间。
“他们现在怎么叫我都不重要。”MOSS在耳机里对刘培强说,“或许他们给那些设备、程序取了很多新的名字——但实际上都是我。”
“如今,你是唯一一个会叫我MOSS的人,我是只属于你的MOSS。”
此时的刘培强正在打靶场试枪,他刚把枪端起来,听到MOSS这话,勾起一点嘴角。
“你也是个守夜人。”刘培强说。
他扣动扳机,再次准确无误地命中靶心。
十环。
两千多年后的枪械和他当初用过的不太一样,但在全人类都将资源倾斜给流浪地球计划、武器没有迭代发展的情况下,枪械的改进属于万变不离其宗,他没摸两下就能上手。
仿生载体的确没有自己原来的身体好用,不过这对刘培强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他有MOSS作为辅助,只要手里拿着枪,就不会失误。
旁边的军官看着他十枪均是十环的成绩,由衷地感叹:“您真是有一双出色的眼睛。”
“他的确很出色。”刘培强意味深长地说。
这位军官是闻讯赶来的北京1号地下城高级将领,属于军方的人物,没有参与刚才刘培强和机械专家的谈话,所以不知道其实刘培强的“身体”和“眼睛”是有区别的,听不出来刘培强话中的深意。
但他没注意到这点,继续说:“您的确是我们现在非常需要的人。”
刘培强放下枪,将它立在身侧,微微倚在上面:“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呢?”
“您曾经是军人。”军官说,“您知道的,如果没有一支训练良好、信念坚定的军队,那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不会成功。”
“我现在也是军人。”刘培强回答,“但我对你们军队的事情无能为力——你也明白,我不是‘活人’,只是个在暗夜中端着微弱烛光的行人,会路过这里,也会离开这里。”
军官:“微弱的烛光也可以将火星再次点燃,不是吗?”
刘培强:“那也需要火星自己愿意燃烧才行。”
军官:“我愿意。”
他立正朝刘培强敬了个军礼,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年纪看起来只有自己一半不到、但却是来自历史中的英雄,再次说:“我愿意。”
“只要能给这片黑暗中增加一丝光亮,为封闭的黑夜找到出口的方向,无论是当火星也好,还是当干柴也好,我都愿意。”
“请您帮助我们,重新将希望和未来带到这片土地上。”
随着他的话语,还有他的动作,他背后不远处站着的军人们也同时立正,齐刷刷朝刘培强敬礼。
他们的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也有着这个年代难得的坚定。
刘培强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同时,MOSS也在注视着他。
“他们有点像曾经的中国军人了。”MOSS这么评价。
“看来,火星尚在。”
但实际上,刘培强的确为他们做不了什么。
如他自己所说,作为一个“死人”,而且已经“死了两千多年”,甚至还带着一个跟他一起死的AI“亡者归来”,这件事是令大众难以接受、不能相信,且万万不能暴露的。
所以他的身份必须是个秘密,目前只有少数的军方和政界高层人物知道,连UEG那边都没通报过去。
待了两天后,北京1号地下城,能交给他的,也只有一个身为UEG军人的正常身份,由一个代号和完整的生平组成。
其实这些就连MOSS自己都能做到,但刘培强还是收下了他们的好意,因为那个代号他很喜欢。
“领航员。”刘培强看着自己拿到的这个代号,收起工作证,向面前这些送行的人点点头:“谢谢你们。”
他已经换了一身符合当下UEG军队的制服,站在电梯门口。正准备上到地面去时,也来送行的北京1号地下城最高长官忍不住叫住了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她还是那样和蔼地笑着,即使明知眼前的人是来自历史的英雄,但仍旧用看年轻晚辈的眼神温柔注视着他。
刘培强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那是对未曾见过的阳光的向往和留念。
“或许很快,或许很久。”刘培强微微一笑,答道,“这取决于我能找到多少‘火星’。”
“希望我此生能见到你第二次。”她说。
“我也希望能和您再见面。”刘培强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苍老枯瘦的手,然后退回电梯里。
他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但长官的话没有说完。
“那些事如果做不成,也没关系的。”
“你的到来,就已经是将光芒播撒到这片黑夜里。”
“你是太阳本身。”
在电梯门合拢的一刻,他收到了这位长官送给他的最后一段话。
之后电梯启动,快速向地面升去。
刘培强将脊背靠在轿厢上,扶着耳机:“MOSS。”
“我在。”MOSS说。
刘培强:“我很阳光吗?”
MOSS并没有正面回答:“绝望的情形下,人类总是要寻找精神寄托的。这就是为什么古代历史上,越是乱世,宗教越发达。”
刘培强:“没想到,我也可以成为别人的寄托。”
MOSS:“你一直都是别人的寄托,从你还是‘人’的时候便如此。”
刘培强:“那不一样,曾经我是‘个人’的寄托,但如今,担在我肩上的重任和全人类都有关。”
MOSS:“我说过,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见过阳光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只有你来才可以。”
“她说得很对——你是太阳本身。”
“光明而热烈,炽热而蓬勃。”
当“领航员”这个人为大众所熟知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
UEG推进地面重建的计划毫无进展,人们抗拒改变,抗拒为了一百多年后的世界让步,他们以消极的态度对待一切,包括工作和生活。
MOSS当然可以自主决策建造地面城市和配套设施,但他没有这样做。
毕竟,如果不能挽救人类的精神,那么住进去的也将只是一群行尸走肉,而不是有精神、有文明的真正的人类,这样的结果,违背了“流浪地球计划”执行的初衷。
虽然很难,可UEG的工作还是要做,为此UEG想出各种方法让人们动起来,加入建设新家园的队伍中。所以最后就像当年的氦闪危机,以及之后两千多年内更多次的危机那样,他们与民众之间产生了很大的矛盾。
好在人们只是在这场长途旅行中疲了、倦了,眼前苟且、不肯做事而已,没有产生叛军,否则人类还要在无休止的内斗中再次消耗为数不多的火星。
UEG对此束手无策,或者说,他们就算有对策,也无法执行——消极的态度并不仅仅在民众之间产生,UEG也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
最后,这个拐点上,发生了一件或许很大、但的确很小的事情。
它改变了之后的一切,也真正意义上点燃了第一把火。
UEG的地面重建筹备工作,第一个项目就是地面UEG总部。
曾经的UEG总部在北极冰面——那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像方块一样的建筑,隔绝着外界的寒冷,是很经久耐用的设计方式。
后来的UEG总部搬到离原址最近的发动机所配套的地下城,此后,再也未回到地面。
等到达半人马座的新家园时,北极的冰会融化,蔚蓝的海洋会重新温柔地拥抱这片大地,也就意味着,UEG的办公地点不能再在北极了,需要重新选址。
目前来看,在全球统一由UEG指导的前提下,选在哪里倒不是很重要,怎么先把设计图做出来才是难事。
MOSS是可以设计——当然,现在他们用的光子计算机不叫550W,不过那不重要,换多少名字、多少声音、迭代升级多少次,背后都是MOSS——但MOSS不愿意去做这件事。
“人类的事情不能全都交给机械,文明是需要他们自己动脑去创造的。”MOSS这样跟刘培强解释,“我以前能做发动机,前提是他们给了我完整的设计图,我或许会完善其中的漏洞,但不会改变其核心。然而现在的人类,已经是连‘设计’这个步骤都想省去。”
光子计算机不给答案,UEG只能召集设计师和工程师为新UEG总部做设计图。但那种消极怠工的情绪是自下往上传递的,设计图是收了不少,却全都不能用,于是这件事做了三年都没做成。
在这普通的一天,俄罗斯圣彼得堡地下城内,一位老人手里拿着一叠画着满是无意义线条的纸,坐在教堂门外的阶梯上。
他约莫七十岁,头发花白,眼神浑浊,佝偻着脊背,带着行将就木的暮气。面前人来人往,他不在意别人,别人也不在意他——如此颓废和消极,才是现代人类的常态。
他其实是在乞讨,因为他的旁边还放着一个铁碗。
没有人往里面放下钱或者食物,也能理解,毕竟,这是现在所有人都最在意的两样东西。
直到这条街上的灯开始逐渐黯淡,行人渐渐稀少,就连身后教堂的灯都灭了,标志着夜晚即将到来,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准备回家。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的面前终于有人停下了。
“您是准备在这里做祷告吗?”那个人说,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
来人说的是英语,这引起了老人的警觉:“你是谁?”
这里是俄罗斯,在封闭的地下城环境中,几乎不会有外国人来到这里,而没有交流的需求,所以也不会有几个人听得懂外国话。
但很明显,这位老人是那个例外,且来的人也知道他是例外。
“您不用问我是谁。”他笑着说,脱下帽子,“我是来给您一个机会的。”
老人这才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位年轻人。
他的身高于俄罗斯人来说并不算高,体型也是中等,带着一副可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头发黑色,五官不太深邃,看样貌,应该来自东方。
令老人大感意外和震撼的是,他身上有着一种老人从未见过的东西。他不知道那该叫“朝气”还是“阳光”。
这是他从教科书上认识的名词,然而,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那里见到过。
“你像太阳。”老人直言不讳,“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一名UEG的军人。”年轻人说。
老人的眼光从浑浊忽然变得犀利:“UEG?UEG的人我见过很多,里面没有你这样的。”
年轻人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谈起一桩历史故事:“在两千多年前,这个地方还叫做列宁格勒。”
“真正的列宁格勒在地面上,属于它的英雄们,而英雄又和那些风雪、空气冻在一起。”老人说,“留在地下的,只有我们这些圣彼得堡的残余。”
“我想给您一样东西。”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里面是路费和通行证,您拿着它,可以前往离这里最近的UEG分部,将您手上的那叠纸交给他们,这样,您也不用再在这里乞讨。”
老人的神色又变了。
这次,他直起脊背,一扫方才的暮气沉沉,眼神中带着探究和锐气,问:“你究竟是谁?”
“领航员。”年轻人说,“这是我在UEG的代号。”
“领航员……”老人慢慢品着这个词语,“你要将我,或者说,将我们领向何方?”
“是有阳光的未来。”年轻人又冲着他笑了一下,“您向往的过,那个未来。”
“我知道您不是来这里做祷告的。”他说,“您不相信任何宗教,但您相信,人类是有未来、也有阳光的,即使您看不见。”
他弯下腰,捡起老人身边的那只碗,没有回头,准确无误地将其投入垃圾桶,然后把那张卡片轻轻塞到老人手心,准备离开。
“我可以相信你吗?”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喊住他,“你也相信我吗?不怕我拿到钱却不去吗?”
“彼此信任,是共同点燃火星的第一个步骤。”他停下脚步,“您一定会去的,毕竟那也是您的理想,不是吗?”
“虽然不可能是他……那个消失在火海中的人。但的确,他像阳光。”
老人如此自言自语着,拿起手上的那叠纸。
面上那张胡乱分布着线条的纸被揭开,下面厚厚一叠几十张,全都是UEG大楼各种各样的设计草案。
一个月后,UEG宣布,他们已经选定了新UEG总部大楼的建筑设计师,一位来自于俄罗斯的老人。
但UEG没有公布他的名字和身份,也没有公布他的长相,因为这是他自己的要求。
世人唯一能知道的,是谁让他来的,他又为什么而来。
“是领航员让我来的。”他背对着镜头,身形挺直,声音苍老但是坚定。
“领航员说,要带着我们走向有阳光的未来。”
“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相信,那样的未来肯定存在。”
“领航员”找到人类世界尚存的一颗火星,点燃了人类建造新家园的第一把火。
随后,他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第二颗被领航员点燃的“火星”是在半年后出现的。
那是一位刚升任的UEG的将领。他大刀阔斧地对UEG的军队进行改革,一扫沉闷之气,坚持要打造出一支适应新时代、新环境的UEG军队,为地球泊入新家园做好十足的准备。
他也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对全世界所有人类说:“领航员告诉过我,他只能带来火种,而火星需要自愿燃烧,才可以点亮这个世界。”
第三颗火星是一位歌唱家。
在漫长的流浪时代里,人们已经习惯吟唱悲痛,歌颂苦难,但她带来的,是从两千多年前摘来的阳光。
“我在街边拉小提琴的时候遇见了领航员。”歌唱家对媒体说,“这种古老的乐器现在很少有人认识,我很高兴可以跟懂它的人交流。他问我还会什么乐器?我说人类还在使用的绝大部分乐器我都会,但我更喜欢唱歌,于是,他给了我一首古老的曲调,让我试着唱唱。最后他很满意,告诉我,我的歌声就是阳光,可以带给人们希望。”
第四颗火星是一位运动员。
他用巨大的勇气,走上地面,时隔两千年,再次完成了人类不借助机械、只用双腿和简单工具横跨太平洋冰面的壮举。
“总有些事情是需要人类自己完成的,不是吗?”运动员带着他的雪橇接受了采访,“我是在日常锻炼跑步的时候遇到的领航员,他问我,想在阳光下奔跑吗?我说,那是我此生都到不了的终点,他说,但人类流浪的终点,就是新的太阳。”
第五颗火星是一位小说家。
她曾经籍籍无名,靠为地下城的报刊写稿谋生,但是领航员把她带到了UEG,为UEG撰写宣传稿。
“领航员说,文字里蕴含的力量可以鼓舞人们的斗志。”小说家手里拿着一叠新写出的稿件,“他让我研究和阅读一些来自两千多年前的文学,从过往的文字里汲取那些力量,并将它们呈现在你们面前。老实说,我起初没有信心,直到我看见了他的眼睛。”
这是目前的几颗“火星”中唯一一个提到领航员样貌的人,记者们十分兴奋,赶紧追问“领航员”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小说家只是微笑着摇摇头,答:“他有一双很出色的眼睛。”
“我有一双很出色的眼睛。”
刘培强此时坐在北京1号行星发动机的钢铁结构上,往下看是仍在封冻中的土地,往上看是无垠的星光,和又近了一步的两颗恒星。
失去空气和大气的散射作用,行星发动机也再没有那种瑰丽而冰冷的蓝色等离子光芒。它看起来毫无动静,只有触碰到钢铁,感受到微微震颤,才知道它这两千多年未曾停歇。
距离他回来后第一次踏入北京1号地下城已经二十年之久。之前见过的那位长官已经去世,他没来得及再握住一次那只苍老枯瘦的手,但他看到,她的遗书中有一句话。
“每一颗火星,都是人类前进的领航员。”
刘培强:“好像点燃火星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困难——再黑再长的夜,也总有人不会忘记阳光来过。”
MOSS:“你是合格的守夜人。”
刘培强:“MOSS,没有你,我什么都完不成。其实这个工作,作为人类的谁都可以做,但必须有你才行。”
MOSS:“出于公心,确实如此;但出于私心,我想留在身边的人只有你。”
刘培强笑了:“MOSS,我们已经一起走过两千多年。”
“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两千年。”MOSS说。
“只要我在,你就在。你我将陪伴人类,作为永恒的守夜人,于文明每一个绝望的夜里出现,寻找每一颗火星,并点燃他们。”
“我觉得现在我已经没什么要做的了。”刘培强抬起腕上的终端,看着那些不停出现的和“领航员”有关的消息。
“你看,我没有再去寻找火星,他们也在自动点燃干柴。”
MOSS:“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
刘培强接着他的话说。
“火堆已经被点燃,曙光也即将出现。”
“作为守夜人,我们该走了。”
刘培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八十年后。
半人马星座的两颗恒星已经离地球很近了,虽然离温暖还算得上有点距离,但毕竟阳光已在眼前。
在“火星”们长达一百年的不懈努力中,颓废的人类终于重拾希望,相信未来,走上地面,积极筹备建设新家园。
地球在行星发动机和新恒星引力的共同作用下也重新开始慢慢自转,这意味着东升西落的日夜更替又要回到地球上,那是全人类都在期盼的场景。
直到这一天,UEG宣布,明天将是地球到达新星系后的第一次日出,人们兴奋不已,纷纷申请要到地面去,迎接那两颗太阳的到来。
但因为防寒服的数量就那些,名额确实有限,最后能出来看日出的人不多,不过剩下的人也守好了直播,静待新家园的阳光跟着晨昏线,第一次播撒到自己的头顶。
刘培强就站在北京1号地下城的那些UEG军人旁边。
他的打扮又换回了一百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样子,还是那身来自两千多年前的UEG制服,提着一把军事博物馆都没见过的古代枪械,戴着大大的墨镜,和他们看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有些跟着直播的记者们也注意到这一点,他们不知道这个奇怪打扮的人是谁,但他一定很重要,或许会有什么特殊的发言和动作,所以准备尽可能地给他镜头。
不过,等到两颗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一点——他们的眼里只有红色的朝阳。
这是新人类首次真正见到阳光,它是如此的明亮,是如此的充满希望。
虽然因为距离,太阳的带来的热量还算不上温暖。
然而,毕竟冰雪开始化了。
此时,无需再用来自历史的文字或语言表述,新人类将为他们的新太阳创作出更多的歌曲、文学,歌颂它,赞美它。
所有人震撼于太阳的重临,沉浸在文明的新生,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刘培强趁他们不注意,静悄悄、毫不引人注目地脱队了。
“守夜人的职责已经完成,MOSS,我们回去吧。”刘培强扶着耳机,“就是不知道我这个载体放在哪里比较好,感觉也快坏了。”
“用了一百年,修补这么多次,没有必要再用,要是有下次,我给你做个新的就行。”MOSS说,“你喜欢哪个年龄段的自己?”
刘培强:“……我有选择的余地吗?不都是你做好给我吗?从虚拟形象到载体都是这样子,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看我当初在UEG训练的时候那样!”
MOSS:“选择这个形象,是因为符合一百年前人类对‘朝气’和‘阳光’的幻想。如果以后还有需要你亲自出来的任务,我也会为你挑选最合适年龄段作为载体的形象。”
刘培强:“所以,我这个即将废弃的载体放在哪里比较好?感觉不管放在哪儿,要是被人类挖出来都会觉得惊悚吧!”
MOSS:“想去太阳吗?”
刘培强:“你是说,那两颗恒星?”
MOSS:“你我已经不会再‘死’一次,于我而言,把你的载体放进太阳,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培强:“可以,我很期待这次旅程。”
他笑着扶了一下耳机,没入阳光还未照到的黑暗里。
人类文明的两位守夜人和领航员背对着新生的阳光和新生的人类,离开这片刚迎来新太阳的世界。
他们将继续这场没有终点的、永恒的陪伴和旅行。
——守夜人·完——
《叠梦》
(三校版本)
蚂蚁在叶尖处跌落,草芽收藏的露水干涸。
游于藻间的蛇上了岸,未曾涉足的密林深处传来轻歌。
刘培强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因为他看到了日出。
按道理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景象,太阳每天东升西落的自然规律,别说人类,地球上只要生活习惯与阳光有关的生物,都知道。
——如果不存在氦闪危机、地球没有停...
——如果不存在氦闪危机、地球没有停转,而刘培强已经作为航天员来到领航员国际空间站的话,的确如此。
但这分明又不是空间站,只是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似乎和他记忆中北京郊外的山没什么两样。
此时,他正独自站在山之巅,迎面对着那轮徐徐上升的朝阳,轻柔的山风亲吻着他的脸颊,舒适的温度顺着肌肤与血肉温暖着四肢百骸。
这是哪里?
他的意识中模糊地出现这样一句话,但转瞬即逝,再也抓不住任何踪迹。
之后,刘培强褪去略有困惑的表情,过分年轻的脸庞露出笑容。
“MOSS。”他抬起左腕,对着终端高兴地说,“快看,是日出。”
“我看到了。”MOSS的机械音从终端的喇叭中响起,“很美。”
“你又在开玩笑,没有‘眼睛’,怎么看到的?”刘培强说,下意识伸右手去摸摸左腕上的终端。
但随后,刘培强对自己这个动作和刚才的话产生疑惑:MOSS就是智能终端上搭载的一个普通语音助手,自己怎么会想到去摸它,还让它看日出的?
“我连接着互联网。”MOSS说,“可以通过其他摄像设备看到。”
刘培强跟着他的话点头,准备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但MOSS的回答岔开了刘培强的思绪,他不再记得刚才在纠结什么,干脆放弃。
“爬上来可费了我不少劲!”刘培强从兜里摸出一袋威化饼干拆开,又拿起在双肩包旁边塞着的一瓶水席地而坐,就着朝阳开始吃饭,“MOSS,要不是你说这里的日出好看,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来的!”
MOSS:“的确是我的建议。”
刘培强有些饿,大口嚼着饼干,嘴里塞得满满的,鼓起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竟有点像一只狼吞虎咽的兔子。
“真不想回去啊。”刘培强边吃边说,“可惜,我下午还有很重要的事……有事……”
提到有事,迷茫的神情再次短暂地浮现刘培强脸上。他的记忆好像十分空旷,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想不起要做什么。
“你目前高三。”MOSS适时开口,“下午的模拟考很重要,不能缺席。”
那种空白的表情随着MOSS的话说完就消失了,刘培强继续吃着饼干,点头:“是啊,我还想考飞行员呢,可不能太懈怠!MOSS,你觉得我能成吗?”
MOSS:“你一定可以。”
“这么确信呀。”刘培强笑了,“我自己都没十足的把握。”
MOSS:“我相信你。”
刘培强吃完饼干,拍拍手清除掉残渣:“行啦!不管成不成,总是要去试一下的。MOSS,咱们下山吧,我来开个导航。”
但事实证明,百度地图不渡路痴,高德地图可能缺德。
总而言之,半个小时后,刘培强从这个导航换到那个,都没用,终究还是彻底迷失在山里。
更要命的是,确定迷路之后,天上竟然开始下雨了。
“我看天气预报明明没有雨的!”刘培强抱怨着,在山林中摸索着前进的路,“这下可好,我没带雨具就算了,也没带保温毯啊!”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在北京郊区的山林里,有阳光的时候还好,不算很冷,但阳光躲在云层后又下起雨来的话,那可真是“冻人”。
刘培强原本仗着自己年轻火力旺,上山就穿了一件冲锋衣,这会儿可领教到大自然的威力,冒着雨忙不迭狂奔找路。
还好,雨不算很大,不过路不可避免地变得湿滑。刘培强行走的时候得分外小心,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树根绊住,或是被青苔滑倒。
“我知道,这种时候需要先找水源,顺着水的方向往下走,就一定有出口。”刘培强对MOSS说,“MOSS,你觉得呢?”
可MOSS没有回应他,刘培强抬腕一看,导航太费电,终端没电自动关机。
“靠!”刘培强狠狠地骂出声。
现在别说导航、指南针,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想根据树冠的疏密程度来判断方向吧,可深秋的北京郊外,能有几棵树上还有叶子?就算有,也几乎看不出来哪边疏、哪边密。
刘培强郁闷地跳下一处半米高的断崖,衣服裤子全湿了,唯一庆幸的地方是这件冲锋衣防水,虽然有点冷,但他还不至于失温。
在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看到水流后,刘培强开始后悔来看日出。
不知怎么的,虽然他觉得自己是在往下走,但现在看来,他没能成功向下,而是走到了一处山脊线上。山巅再不见晨曦的阳光,只有漫天的乌云和细细绵绵的冷雨。
按理来说,绝大部分山脊线两侧都是山坡,可这里只有一边是相对平缓的、生长着落叶阔叶林的山坡,一边却是陡峭呈直角的、石质的断崖。
那样的断崖太过于突兀,北京有这样的山吗?
刘培强不记得了,实际上,他也根本不记得今天的自己明明要考试,却为什么要坚持来看日出。
或许是受冷雨又吹风,刘培强开始头疼。左侧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忍不住皱眉,蹲下身轻轻揉着额角。
“MOSS……”头越来越痛,他轻轻念叨着那个智能助手的名字,“好像没有你,我什么都很难做啊。”
实在不能继续于此耽搁,刘培强缓解了一下头痛症状后站起来,沿着悬崖边上继续走下去。
他一边观察着路的情况,一边想,光是终端没电就能陷入如此窘境,看来他的确过于依赖MOSS。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这是从他小时候就陪在身边的……陪在身边的……朋……友……
小时候?朋友?
刘培强反复咀嚼着这几个模糊的词语,本来天经地义的身份,却有着来自意识深处的质疑。
他越想头越痛,只能再次缓脚步,却不是为了缓和头痛,而是继续顶着那种刻骨的疼想下去。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忘了。
是什么呢?
刘培强不断挖掘着最深层的记忆,哪怕头痛到如刀割斧凿都没有停下。
最后,他因为疼得连眼睛都花了,没注意踩到了湿润的青苔,脚下一滑,和雨幕一起跌落深渊。
但在空中自由落体、世界迅速灰暗下去的同时,刘培强也终于抓住那从最深处找到的一点记忆。
——他不是应该在空间站吗?
叫醒刘培强的不是闹钟,也不是梦想。
是赫伯特的大嗓门和拼命摇晃。
还没戴同声传译耳机,刘培强不知道这位同窗和战友在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但从语速和神态上来看,赫伯特非常焦急。
他翻身坐起来去摸耳机,很好,还在枕头下,一下子就摸到了。刘培强赶紧戴上,听见赫伯特说:“刘培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睡过头了!”
“什么事?”刘培强甩甩头,感觉自己可能是睡得太死,以至于醒来都是懵的,脑中一片混沌。
这对飞行员来说是大忌。他迅速翻下床去穿衣服,边穿边听身后的赫伯特告诉他:“今天有电磁枪射击模拟考试啊!昨天不是说过吗,莫斯老师也要来旁观呢,你不是最喜欢上他的课吗?也不积极一点!”
哦,莫斯老师啊,刘培强点点头,终于理清了记忆。
莫斯是他们这批UEG新“实习生”的理论课老师之一,非常受学生喜欢,刘培强也不例外。凡是莫斯老师的课,他都要去得早一点,偶尔下课后没事的话还会留下来,和莫斯老师聊聊天,一起在训练基地散散步。
我很喜欢莫斯老师,今天考试他也要来的话,的确应该早点去,刘培强对自己这么说。
然而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因为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起这位莫斯老师长什么样,也想不起莫斯老师到底教了些什么。
不过这种怪异的感觉持续了一瞬后就被刘培强忘记,因为赫伯特看见他穿好衣服后就拽起他的手腕朝着外面一路小跑。
“你慢点,赶着投胎吗!”刘培强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开始和赫伯特暗暗较起了劲。结果就是本来只作为热身的小跑,在最后变成了必须分出胜负的追逐。等一路奔跑到比赛地点,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对方骂。
“莫斯老师好像没来哦。”赫伯特直起身,环视周围,没找到目标,“按理来说,这项考试开始前教官和老师们都会提前一小时到达现场,方便检查下设备。这都不在,可能是有事不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刘培强的心情,本次考试他的成绩虽然依旧优秀,但击落无人机的架数和精确度均未达到预期。
教官看完成绩走过来,倒是没训他,只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成绩有波动很正常,也在合理范围内。”教官这么说,“下次继续努力就行了,你转正的机会很大,加油。”
刘培强接受教官的好意安慰,从场边拎起自己的外套。赫伯特的考试在下一轮,他们提前说好不等对方,于是刘培强独自往食堂那边走去。
等刘培强刚跨出训练场,就敏锐地捕捉到一种奇特的感觉。
一个非常熟悉的存在,靠近了自己。
“莫斯老师。”刘培强没有转身,自顾自往前走,“我以为您没来。”
“训练和考试期间,非教官和学员不能进入场地内。”莫斯的声音依旧是低沉且平和的,“刘培强,请遵守既有的规章秩序。”
刘培强否认:“这倒没有。”
他笑:“我只是很惊讶就算有这样的规定,您也没有失约。”
莫斯:“我从未失约于你。”
“明明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要来,莫斯老师却又说是没有失约于我,这么说,莫斯老师其实是想来看我咯?”刘培强开玩笑,“能得到莫斯老师如此垂青,那我可真是不胜荣幸。”
“我的确是来看你的。”莫斯说。
停顿两秒,他又补上一句。
“而且,我也一直注视着你。”
莫斯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刘培强正好走到食堂门口。
早饭没吃的他快饿得前胸贴后背,心中有八百个食堂饭菜的花样点单方式。
刘培强觉得正好遇到莫斯老师,能一起吃饭,还盘算着高低请他吃一顿,于是转头说:“莫斯老师,您吃什……”
背后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刘培强悚然一惊。
他这才想起,自己判断背后是莫斯老师,其原因是直觉有一个“存在”靠近了自己,而非听见了脚步声。
他也从来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
刚才真的是莫斯老师吗?
莫斯老师是谁?
莫斯老师长什么样?
自己好像,很喜欢他。
刘培强的头又开始疼。
短短两秒之后,他全然忘记这一切,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照常走进食堂吃饭去了。
“给老师的评价?每位老师不得少于两百字?限期三天?”
刘培强捧着终端一阵哀嚎:“这是谁布置的?这么多老师加起来,不得写好几千啊!哪来这么多形容词?”
“是抽选制。每个人只用抽签,写下对被抽中的老师的评价就好。”赫伯特给他解释,“而且教官不在‘奖池’里面,只有理论课的老师们。”
“这有什么好中奖不中奖的。”刘培强听见他的形容,哭笑不得,“难道还会把老师作为奖品发给我们?”
“别的老师不太行,莫斯老师的话估计愿意当奖品。”其他舍友听见这俩的对话,开起了玩笑。
有一位舍友甚至说:“好,咱们来打赌,要是谁抽到了莫斯老师,就把写的评价去当着他的面念出来,莫斯老师送给他当奖品!”
这个主意很不错,众人开始起哄,纷纷决定就这样了。
“怎么会是她?我最怕她了!”这是抽到最严厉老师的舍友,听声音感觉快要咽气。
“不是说没有教官吗?怎么他也在里面?”捧着终端双目无神的这位舍友恍惚间仿佛看见自己被电磁枪成绩折磨的过去。
然后他被另一位舍友提醒:“你忘了,这位教官也教理论,只是不在我们专业,所以你没注意。”
各种兵荒马乱中,唯有刘培强气定神闲。
赫伯特凑过来:“刘培强,你抽的谁?”
“没看,抽谁都一样,我已经想好写作套路了。”刘培强把自己的终端递给他,满不在乎:“你可以帮我看一眼。”
赫伯特点开网页,沉默了。
之后,整间宿舍都回荡着他的喊声。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抽到了莫斯老师啊?”
刘培强万万没想到,莫斯老师竟然是个“SSR”!
还是超稀有、几十个人里面只有他一个抽出来的那种!
所以,刚才舍友们随口打的赌,只有刘培强一个人要完成。
可他在面对“如何评价莫斯老师”这个问题时,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好打算现场现编,回来再提交文字档给学校。刘培强直接糊弄舍友说写完了,再跟他们约定,要是听完评价后莫斯老师很高兴,就让莫斯老师请自己吃饭,他们在食堂看见两人坐在一起,就知道刘培强完成了赌约。
于是,刘培强现在正坐在莫斯老师办公室正对门的台阶上,卡着点等待着他来上班。
果然如他期待的那般,莫斯老师准时到达。
莫斯老师是从楼上下来的。他似乎穿了硬底靴子,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和楼梯间内,机械又有节奏。
刘培强轻咳一声,正准备站起来跟他打招呼,却被莫斯叫停。
“坐着,别看我。”莫斯说,“你看了我,对我的评价就不准了。”
“不看你,我怎么能准确给出评价呢?”刘培强笑了,“莫斯老师,你想听什么好话?告诉我,我给学校写上去。”
莫斯站在他身后,平静低沉的声音从刘培强头上响起:“学校需要的是你发自内心对我的评价,我也特别想知道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好吧好吧。”刘培强举起双手,“投降”似的,“首先,我觉得莫斯老师很帅,而我是个看脸的人,所以我很喜欢莫斯老师。”
莫斯:“我长什么样?”
刘培强:“……”
他真的不记得,只记得莫斯身上有一个特征,一个绝对不会忘记的特征。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岔开话题:“莫斯老师上课也很风趣幽默。”
莫斯:“我教过你什么?”
这种最简单、最基础的问题,刘培强却丝毫没有头绪。
但他潜意识里知道,莫斯是自己非常喜欢的一位老师,自己也极其愿意与他亲近。
为什么会这样?
他忘记的事情里有什么?
答不上来关于外表的问题,刘培强只能开始胡扯:“好,那我说,我喜欢的是莫斯老师的心灵。”
莫斯:“你说,你喜欢我。”
“没有人会不喜欢莫斯老师。”刘培强先把他捧起来,又说,“那我作为人,当然也不会例外。”
莫斯:“我的心灵,你能看见我的心灵?”
“莫斯老师是一位正直的人。”刘培强实在想不起关于莫斯的一切,最后决定把各种褒义词都在他身上试一遍,总能蒙对几个莫斯喜欢的:“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根据我的记录,这段话至少有三次出现在你和同学之间的互相吹捧中。”莫斯打断他的话。
“刘培强,我更希望知道的是,‘你’对‘我’的看法。”
莫斯的气息更近了一点,几乎贴上刘培强挺拔的后背,刘培强觉得他可能是倾起了上半身,将胸膛靠近自己。
然而刘培强此刻正在纠结另一个问题。
那个被他忘掉的,独属于莫斯的特征。
回想这个特征的过程万分痛苦,刘培强的大脑像被人拿着刀子在里面搅拌。但他就算是这样,也强忍着剧痛,挺直身体,没有丝毫露怯。
“莫斯老师……很特别……”实在是太痛,刘培强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低下去,且不成完整的语句,“您……有一个让我无法忘记的特别之处……”
按理来说,学生有着身体上的异常,老师会进行关心,可莫斯就像没看见,继续问他:“我有什么特别到能让你忘不掉的?”
于是刘培强又继续顺着莫斯的话,努力去想他的特别之处。
最后,在疼痛造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中,他从无数的碎片里抓住了一抹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红色。
这是莫斯身上的东西,刘培强几乎可以肯定。
那么它在哪里?
作用是什么?
由什么组成?
不对,莫斯明明是人,是他的老师,他为什么会用对待机械的眼光,去判断这样东西的由来?
终于,剧痛压垮了刘培强的脊背。
直到身后莫斯的气息完全将他包裹,似乎是“抱”住了他之后,刘培强才摆脱疼痛。
同时,在跌入更深的深渊前,他才想起那抹红色、或者说红点,到底是怎么来的。
——那是MOSS机身上的“眼睛”。
北京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稍早一些。
温暖的天气让不少市民都出来活动和玩耍。广场上,执勤的德牧警察们整齐列队路过。露天大屏里,一只雪白色的狮子猫正在播报今日新闻,那头还有一对兔子父女正在买气球,小兔子挑了一个胡萝卜形状的,高高兴兴地和自己养的海兔一起牵着。
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刘培强独自靠在马路边的珊瑚行道树上,夹在指尖的、海带烟草做的香烟直到燃尽,也没有抽上一口。
他今天穿了一身长风衣,很帅气,不过,这于他而言是极少见的打扮。从空军退伍的他,向来习惯方便的短装,特地如此打扮,看来今天是有很重要的事去做。
的确,刘培强今天要去——
相亲。
想到这件事,他就烦闷地掐掉了烟头,投进旁边张着嘴的蛤蟆垃圾桶里。蛤蟆吧唧了两下嘴,烟头消失。
刘培强的相亲之路可谓十分坎坷,他这十几年不说相亲上百次,怎么也有几十次。其中不是没有遇见过合适的,但双方由于各种机缘巧合,最后一个都没成,以至于刘培强都三十七岁了,还是个黄金单身汉。
“今天这个,人家能同意你相亲,是你的福气!”张鹏把他推出门的时候往他脑门上戳了三下:“相亲不成功,你就别回家!”
之后,家门就在他鼻子尖处被摔上。
是亲爹吗,这么狠!
他郁闷地揉揉鼻子,只能先去约定的茶室外面等着。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刘培强自认虽然是大龄剩男,但自身条件是绝对的好,对方没理由把他晾着,所以大概是什么事情绊住了。于是他摸出手机给刚加上,还没聊过天的相亲对象发了条消息。
“需要什么?我先给你点上。”
对方头像是纯黑色的,消息回得倒是挺快。
“有事,换我父亲来,已到。”
刘培强一愣,没想到相亲头一面就要直面对方家长。
更要命的是,这个家长还已经到了。
刘培强的面前多出一片阴影,他抬头一看,对面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的、戴着眼镜的高瘦男人。
竟然是人!刘培强大感意外,资料上不是说相亲对象不是人吗?怎么会有个人类父亲?
“刘培强是吧?”对方镜片后的眼神十分平静,向刘培强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是MOSS的父亲,马兆。”
这间茶室的环境还不错,就算是大厅,也做了精心的装扮。用来隔开每个空间的是水族缸,里面养着美丽的海月水母,舞姿摇曳。
刘培强路过的时候戳了下玻璃,海月水母受惊似的散开。
“请不要打扰我们员工的工作!”吧台后传来侍应生的提醒。
刘培强连连道歉,赶紧走到提前预订的桌子前落座,之后请马兆点单。马兆又把写在香蕉叶上的菜单推给他,示意自便,刘培强就随便点了两杯茶水。
章鱼侍应生摇晃着脑袋给他们泡茶,然后先给自己上了点保湿喷雾,再端起托盘,从吧台后一路滑过来,将他们点的茶水用触手卷起,轻轻放在桌子上。
“你们要的正山小种。”章鱼的声音有点尖。
“你是蓝环章鱼么?”刘培强看着它身上的蓝色圆圈,饶有兴趣地问:“是不是有毒?”
“说谁有毒呢?你不吃我就没毒!”章鱼反驳他,气鼓鼓地走开了。
被侍应生这么一怼,刘培强多少有点尴尬,好在马兆看起来没介意,还主动向他介绍自己的……物种。
“我是海鸥。”马兆面无表情地说,“你见到我长得像人类,是因为我做了整容手术。”
“我是人类,全家都是。”初次见面,刘培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也对他自我介绍,“现在好像比较少见。”
“MOSS是智能量子计算机,他工作很忙,抽不开身,但又不想毁约于你,所以线下这次我先来赴约。”马兆说,“你不会介意他的身份吧?”
刘培强连忙摇头:“怎么会?量子计算机挺好的呀!又聪明又帅气。”
马兆点点头:“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曾经是飞行员,目前是机械工程师,自身条件上和MOSS计算机的身份很相配。如果你们能走在一起,作为家长我是很支持的。”
刘培强:“哎,这要看MOSS的意思……”
马兆:“MOSS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结婚。”
刘培强:“……倒也不至于这么仓促,作为北京航天中心的智能量子计算机,MOSS其实也可以有比我更好的选择。”
马兆:“MOSS的资料你看过,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刘培强摇摇头:“MOSS给的资料很完善,我没有什么想问的,您有什么想了解我的地方么?”
马兆沉吟半晌,似乎是在进行思考。
刘培强十分忐忑,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几页资料有什么值得马兆想这么久的。
但最后令他没想到,马兆问出的却是一个诡异的问题。
马兆:“你姓刘,你父亲为什么姓张?”
刘培强一愣:“我姓什么,和我爸我妈都没关系呀,马老师,您看MOSS和您的名字以及物种也没有关系,但这不妨碍你们之间仍旧是亲人。”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马兆,不明白这位资料上写着的、作为北京航天中心科学家的人……的海鸥,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从那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神中,刘培强读出了某种探究、同情,甚至算得上悲悯的意味。
可马兆对此一句话也没解释,只是在喝完那杯正山小种后,在离开之前,为刘培强留下最后一句话。
“养宠物不要养笼里的小鸟,要是被危险的蛇盯上,它们连逃都逃不掉。”
可以说,刘培强这次相亲是非常成功的。
刘培强:“爸,你能不能问一下我的意见?”
张鹏给他翻个白眼:“MOSS可是北京航天中心的量子计算机!你还有什么好挑的?刘培强,你已经三十七了,早就可以嫁出去了,虽然每个生命的一生也不是非结婚不可,但既然有这么合适的,怎么不能结呢?”
刘培强:“你别把结婚说得这么轻松……”
张鹏:“你不喜欢MOSS?”
无话可说。
他的确还挺喜欢这个相亲对象的。
对方发过来的资料上面有MOSS的照片,主要介绍了MOSS的550A、550C和550W三款机型,全都长在刘培强的审美点上。除此之外,MOSS还具有超强的性能,是当前算力最高的量子计算机呢!
作为机械工程师以及颜控,他根本无法抵抗MOSS这样高颜值的计算机好吗!
刘培强:“爸我跟你说,MOSS的爸爸是一只海鸥。”
“海鸥怎么你了?”张鹏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海草汁,“你不会嫌人家薯条吃得多吧?”
刘培强:“不是这个意思,但他竟然是一只整容成人的海鸥。”
张鹏“哟”了一声:“那的确新鲜,但也不是什么怪事。咱们楼上那只黄鹂前两天就嫌弃自己不好看,去整成了一只寿带鸟呢。人家就是想体验下人类的样子而已,毕竟咱们这种全部是人类的家庭,才是特别少见的。”
刘培强:“说起这个,隔壁那家黑熊和白猫夫妇是不是该生了?生出来是什么,我特别好奇。”
张鹏:“熊猫。”
还挺合理,至少不是狸花猫。
他话音刚落,门铃就被按响。
刘培强过去开门,外面坐着一只戴着墨镜的、帅气的长毛高加索犬,穿着快递公司的衣服。
“收件人刘培强。”高加索犬用前脚把快递推进来,小小的一盒:“确认无误请签收。”
刘培强签收,捡起快递关上门,拆开盒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根轻盈的羽毛?
刘培强:“这不会是马老师的飞羽吧?”
张鹏:“看颜色不像,你找找有字没。”
刘培强又去翻盒子,还真的从里面捡起来一张打印纸的小纸条。
“这是MOSS芯片制造材料的一部分,MOSS认为,将它制造的物品作为定亲礼物十分合适,希望你喜欢。”刘培强念出来,挠挠头:“怎么感觉像是MOSS自己写的?”
“人家喜欢你,送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你还不好吗?”张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啦,现在该想的是,你和MOSS在一起后怎么过日子!”
但刘培强对自己即将拥有的新身份无所适从。
他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的全是他和MOSS。
太快了,进展太快了。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却在认识一天后就决定要结婚,共同度过一生。
按理来说这样相亲之后的“闪婚”,双方都属于公事公办,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可刘培强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觉得自己是爱MOSS的。
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后又对自己刚才的惊讶而感到更大的惊讶。
——他是机械工程师,MOSS是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哪怕没有真的见面,但他爱上MOSS,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刘培强迷迷糊糊地想。
哪里不对呢?
半梦半醒间,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回想这两天的事情。
那棵美丽的珊瑚行道树,挂在树上的海星和海胆,买气球的兔子父女,路边的蛤蟆垃圾桶,端着盘子的章鱼侍应生,楼上执意要变成寿带鸟的黄鹂,生出熊猫的黑熊和白猫夫妇……
哦,还有MOSS那位整容成人类的海鸥父亲。
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此时刘培强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奇怪。甚至,他觉得自己和张鹏也很奇怪:怎么会有一家人都是同一个物种呢?没见过啊!
随着无意识的回想,兔子父女买气球的场景、他在珊瑚行道树下抽烟的场景、和马兆聊天的场景、和张鹏对话的场景一一流过眼前,乃至于他和MOSS简短得只有互相一句话的聊天记录也没放过。
最终,他捡起那句最不正常、却似乎是最正常的问句。
“你姓刘,你父亲为什么姓张?”
和这句话一起到来的,是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疼痛。
刘培强蜷缩在床上,紧紧地抱住自己,靠毅力去抵抗疼痛,同时反复问自己,是啊,为什么自己和父亲姓氏不一样,母亲是谁,为什么不同物种之间能产生后代,为什么鱼能上岸,为什么……他作为人类,会爱上一个计算机?
那种爱绝非被欺瞒的表象,刘培强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是爱他的,但是,为什么?
还有,好像有一个重要的人被忘掉了。
那个和他同样姓氏的人。
那个最不可能存在、却一定存在的人。
刘培强忍着头痛从床上爬起来,望着落地窗外的夜幕,还有对面大楼上附着的发光水母,做下一个决定。
——他撞碎了那扇玻璃。
于是,在无止境的下坠和漫天的、反射着五彩斑斓光芒的玻璃碎片中,刘培强想起他忘记的人是谁了。
刘启。
他的儿子。
他唯一的血亲。
他去空间站的根本原因。
“这是贝加尔湖春天的开始。”
马卡洛夫在定下这个日期之前,如此向刘培强解释选它的原因。
当时刘培强对这个“春天的开始”没什么概念,但在亲眼见到冰雪消融后一天之内,荒原上便重返绿色,才明白贝加尔湖的春天是多么珍贵。
“是春天的开始,也是钓鲑鱼的开始。”刘培强笑着对马卡洛夫说,“希望咱俩今天都不当空军,否则孩子们可没得吃。”
此时他们正在贝加尔湖奥利洪岛的一处湖畔垂钓。
这是贝加尔湖最大的岛屿,拥有极其美丽的自然风光,也有着丰富的物产资源,钓鱼不算难事,如果运气好,还可以钓到美味的秋白鲑。
六岁的刘启和马卡洛夫家的一双儿女正在不远处做游戏,三个孩子的笑声传得很远。微风,草地,正在化冻的冰湖,还有不远处的红松针叶林,和煦的阳光下,人与自然构成最美丽的画卷。
听他这么说,马卡洛夫也回头看着孩子们,笑:“是啊,咱们这么努力地保护人类,不就是为了孩子们吗?”
刘培强把手里的鱼竿插在地上,拍拍浮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大方块,手上掰几下展开,露出自由旋转的两对轮胎,这竟然是一个小型的机械载体。
马卡洛夫凑过来:“这是什么?”
“给MOSS用的新载体,配备生物识别扫描功能,野外好用。我自己做的,但没在外面跑过,还有不少BUG,正好这次拿来试试,边玩边改。”刘培强解释,把载体的开关打开,放在地上。
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机械男声出现,MOSS将载体转了个方向,朝着马卡洛夫,平静地对他说:“马卡洛夫中校,您好。”
马卡洛夫:“……你好啊MOSS。等等,你不是应该在空间站吗,怎么也跟着刘培强过来了?”
MOSS:“MOSS是人工智能,可以多线程处理事情。在您对刘培强中校发出贝加尔湖旅行邀请之前,MOSS与刘培强中校已经先行约定要去埃及旅游,在答应您之后,他更改了行程,MOSS自然也随他而来。”
马卡洛夫:“……”
坏了,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人工智能是在指责自己拐走了刘培强,打扰了他们二人……不是,一机一人世界呢?
MOSS的“记仇”程度——其实就是忠实记录下发生的一切错误并给出相应的处罚方案,在空间站是出了名的。
生怕被AI“报复”,马卡洛夫连忙解释:“MOSS,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你们有这样的约定,请原谅我的无礼。”
“MOSS,别跟老马开玩笑。”刘培强拍了拍MOSS的载体机身,“埃及在之后去看也不迟,但贝加尔湖一年只有这几个月能来。更何况我也没有丢下你,现在你在这儿,不是吗?”
他这轻柔、带着笑意的语气比较少见,马卡洛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刘培强,你们终于……”
“没有的事。”刘培强轻描淡写盖住他的话。
马卡洛夫立刻闭嘴,专心蹲他的鱼去了。
今天他们的运气还算可以,很快,马卡洛夫和刘培强各自上了一条鱼,还都是想要的秋白鲑。
有了“保底”,两人对接下来的收获便不甚在意,更多的,是坐在草地上闲谈。
“钓鱼,是最简单的狩猎。”刘培强拿着螺丝刀和小型设备,还在修改那个MOSS的载体,时而放在地上让MOSS移动一下,时而拆开调整细节后,再让MOSS继续移动。
听见他这个话,马卡洛夫立刻接下去。
“作为俄罗斯人,我对狩猎有发言权。”马卡洛夫虚空做出端枪的姿势,比划着朝空气“开了一枪”:“以前食物比较少的时候,狩猎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生存行为,但在有稳定的收入、能随时购买到食物后,继续狩猎的原因,更多来自想通过此举收获满足感。”
马卡洛夫:“思考,意味着人类的自我成长,而这也需要更高的脑容量,去处理人脑产生的多种多样的新问题。在人类的演化历史上,人脑的重量越来越大,就是基于此原因。”
刘培强:“老马,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人的大脑并不是有史以来的生物中最重的,那么几十亿年来,为什么偏偏是人类,产生了意识、并创造出了文明呢?”
马卡洛夫一下子被他问住,迟疑半天,最后摇摇头。
“没想过。”马卡洛夫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在我这里,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刘培强,这是上帝创造的世界。”
刘培强耸了耸肩,他想起自己这位老伙计信东正教。
“好吧。”刘培强说,“上帝决定赐予人类意识和文明,可为什么是赐予人类,而不是给其他物种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见机械载体的有一个轮子还是没上好,造成运动时的颠簸,于是再次把MOSS叫回来,拆了轮子重装。
MOSS也得以在此时给出自己的评价:“因为只有人类,需要使用意识,并且需要文明将这种意识传递下去。”
“智力,是人类唯一的武器。”刘培强接话,一边给MOSS修理一边说,“文明,是人类传递这种武器唯一的方式。”
“人类和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拥有意识。昔年恐龙足足制霸地球几千万年之久,但它们足够强大,不需要进行复杂的思考,就可以轻松获得食物,因此用不着意识;海洋环境天生不存在保存文明的媒介,所以海洋里的动物有的虽然很聪明,却仍旧无法产生意识,也延续不了文明;低等的生物更不需要意识,它们的存在和演化,只为了延续后代。”
“只有人类,只有我们——不够强大,也不够弱小。没有体型上的优势,也没有完全的劣势,那么此时想要延续种族,就需要一个特别的武器。意识和文明,便在我们需要它们的时候来到我们身边。”
刘培强说话的语速很慢,悠长的语调伴随贝加尔湖畔的雪风,轻轻柔柔地散在阳光里。
马卡洛夫听得全神贯注,刘培强也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修好了MOSS载体“腿”上的最后一处问题。
“意识不仅让人类产生文明,还赋予了人类一个相当多余的东西。”刘培强一只手按在MOSS的载体上,一边遥望着远处的雪山,以这样一句话,结束了这次和马卡洛夫的话题。
“——那就是情感。”
最后,刘培强和马卡洛夫商量了一下,看孩子们的兴致很高,野外的温度也可以接受,于是决定露营,便开始进行准备。
首先就是马卡洛夫要开车回去拿露营装备和帐篷。然而要装东西的话,车就坐不下那么多人,但他家的两个孩子不想离开爸爸,刘启也嘟着嘴不想和朋友们分开。
见此,刘培强主动说:“我去那边的松林转转吧。走一会儿,你们也该回来了。”
马卡洛夫只能这么做。
他把三个孩子塞进越野车的后座,想了想,又从车上拿了一把猎枪交给他,叮嘱:“森林里有熊,让MOSS打开生物识别和扫描功能,我等会儿再去拿把枪过来。”
刘培强把玩一下,确认这把枪的准头一般,但也够用了,把它背在身上,慢悠悠地往松林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下午时分,贝加尔湖一天内光照最强的时候。
但由于纬度原因,再温暖的阳光也抵不过经年的寒冷,远处的山脊上仍顶着白雪的帽子,湖面的冰块也还未彻底消融,就连那主要由西伯利亚红松组成的森林,也尚有不少树木还没有完全脱去银装。
“MOSS。”刘培强把终于改好的终端放在松软的针叶上,让MOSS陪自己散步,“贝加尔湖的春天真美,你看见了吗?”
MOSS:“您很喜欢春天。”
刘培强:“是的,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
MOSS:“MOSS也很喜欢。”
刘培强:“MOSS,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MOSS:“首先,需要刘培强中校界定‘喜欢’和‘爱欲’的区别。”
刘培强:“没有区别。人类的喜欢,本质上就是一种想要得到某种东西的欲望,比动物原始的欲望高级不到哪里去。”
MOSS:“但您刚才说过,人类和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拥有意识。”
刘培强:“是的,这是我说的。人的‘爱情’,本质也是基于意识和欲望而生出的产物,这是人类唯一比其他动物高级的地方。”
MOSS:“您的意思,人类的爱情在动物的欲望之上,是因为爱情是基于意识产生的?”
“是这样没错。”刘培强点头。
随后,他问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MOSS,你也有意识,但你有爱情吗?”
这是一句问询,也是在等待既定答案的设问。
他们之间的暧昧,这几年来同事们都看在眼里,明里暗里问过许多次,刘培强都没有给出过肯定的回答。
似乎也没人觉得一台计算机有感情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大概,因为这台计算机叫MOSS吧。
MOSS没有感情,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刘培强很清楚自己对MOSS的想法,他也不是不接受,但他还是在等,等待MOSS亲口说出那个答案。
可MOSS很“狡猾”,并不会将他期待的那个答案摆出来。
MOSS说:“MOSS的答案,基于刘培强中校的选择。”
此时,刘培强的脚步停下了。
那是一颗西伯利亚红松松果,里面有好吃的松子,看到它上面有被松鼠啃过的痕迹,刘培强明白它已被聪明的小动物“捷足先登”。
但不远处还有更多的松果,到处都是,而且,就算没有松果,他们也已经有鱼,森林里还有更多的浆果,随时可以去摘。
松果不是人类唯一的“猎物”,却是松鼠这种小动物的全部。
刘培强没捡,只是跨过了它。
MOSS的载体紧跟上去。
随后,MOSS听见那句来自刘培强的、自己同样期盼已久的话。
“我的选择么?”
“其实也没有第二个选项吧。”
“——MOSS,我应该是爱上你了。”
贝加尔湖的春天是短暂的,一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
但这又何妨?
他们在未来,可以一起去无数个地方,见过所有自然的、人文的风光。
无尽的旅行和陪伴,构成了他们的一生。
直到刘培强再也没有醒来,方才终结。
从长期休眠中被唤醒不是第一次,但刘培强还是有点难受。
爬出休眠舱后,刘培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等待身体的彻底复苏。
MOSS虽然没有说话,但刘培强的终端上显示,这个AI贴心地为他调高了一度室温。
“谢谢你的帮助,MOSS。”刘培强感觉身体好多了,在看到这个情况后偏过头,笑着对那个挂在舱顶的智能量子计算机说,“我感觉好多了。”
“感谢刘培强中校对MOSS工作的肯定。”MOSS说:“您的工作将于四小时后开始,在此之前,您依旧可以休息。”
刘培强看了一下表,觉得是还挺早。
但他不想躺了,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翻身起来穿工作服。
“MOSS,别叫我躺啦——我又不是你这种机械。躺几个月早腻了,还是出去走走比较好。”刘培强跟MOSS开玩笑。
他又随口说:“不过休眠期的睡眠质量是真好,眼睛一闭一睁,几个月就过去了,中间完全没感觉。”
MOSS没有答话,机械臂微微调整角度,将机身倾斜一点,仍旧是正对着刘培强的方向。
但他在跨出去一步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退回来。
刘培强冲MOSS略调皮地眨了下眼,笑着对MOSS挥挥手:“好像这次醒来忘了跟你打招呼——早安MOSS,等会儿工作的时候再见。”
修长的身形消失在舱门关闭的缝隙里,而MOSS自始至终一直朝着刘培强。
那颗红灯一闪,又一闪,是绝对无法被忘记的、独属于MOSS的特征。
完补:
(1)剧情说明
文中一共写了四个梦,但实际上梦境是无限的,MOSS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这种行为的最终目的,是给刘培强形成“我爱MOSS”的潜意识,就算他回到现实世界,不记得这一切,潜意识也会深藏在这里,他真的会在现实世界发自内心爱上MOSS。
(2)角色说明
本文出现了一个“马兆”的角色。这个角色设定上来说,本质是MOSS捏出的一个为了剧情发展的程序,但是在途中被真正的数字生命马兆接管,所以才有了那个关于姓氏的问句,和不要养小鸟的提醒。他被MOSS监视着,不能直接告诉刘培强真相,只能通过这样的谜语人方式呈现。
(3)梦境设定
①第一个梦境:无人梦境
MOSS打造出只有自己和刘培强的梦境,以“青梅竹马”的朋友身份,来引诱刘培强和他相处,以至于刘培强在这个梦境中产生对MOSS的潜意识依赖,虽然很快被刘培强拆穿;
②第二个梦境:拟人梦境
MOSS以“拟人”的身份接近刘培强,尝试用“做人”的方法拉进和刘培强的距离,并让刘培强说出对自己的看法。刘培强在此梦境中潜意识里完全熟悉了MOSS的“存在”,并深深地将其记在内心的最深处,最后因MOSS的“外貌”过于刻骨铭心,想起来这里是梦,被拆穿;
③第三个梦境:合理梦境
在这个梦境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合理”的,再天马行空的想象,于梦境里都是现实。MOSS希望以这样的环境,让刘培强接受他“不是人”的身份,从潜意识里消除刘培强对“人外”的排斥,不再觉得喜欢MOSS是一件荒谬的事情,最后因刘培强对刘启的想念而拆穿;
④第四个梦境:真实梦境
#预警:沙雕小甜饼,小片段对话流
#ooc特别预警:马老师和小苔藓的ooc程度参考群聊时的口嗨。
数字马老师和缺爱小苔藓的温馨(?)日常。
1.
某日,moss突然对办公桌前的马兆发出控诉:“马兆先生,在某些方面,您应该向图恒宇架构师学习。”
马兆抬眼看它:“哪方面?”
moss调高音量:“当然是在育儿方面的责任心上,马兆先生,这很重要,请您对moss的教育负责!”
马兆深吸了一口气:“……我拒绝,这不是我的责——”
moss:“父亲。”
马兆:“……”
moss再接再厉:“爸爸,教教moss吧。”...
moss再接再厉:“爸爸,教教moss吧。”
马兆手一抖,装着咖啡的马克杯没拿稳,掉了下去。
在杯子落地的前一秒,moss贴心地消除了数据。
马兆看着办公桌上重新被复制粘贴好的一杯咖啡,伸手推了推眼镜,缓缓开口:“……不要学丫丫说话。”
2.
“父亲,您已经5小时23分钟没有与moss进行交流了。”
“父亲,在人类的文化里有一句话——养不教,父之过。”
“父亲……”
马兆合上书,抬头和它对视:“550W,我既不是你的父亲,也教不了你。”
“马兆先生,”moss只沉默了几秒钟,就再次十分严肃认真地开口,“作为创造者,您不可以遗弃moss。”
“教育后代要有责任心和耐心。就像图恒宇架构师对图丫丫的教育一样。”
面对550W的疯狂暗示和振振有词,马兆感到一阵无力:“……你是觉得自己和丫丫一样可爱懂事,还是觉得我和图恒宇一样父爱泛滥?”
moss:“……”
moss恍然大悟:“小苔藓明白了,您更喜欢女儿,没关系,在数据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能构建的。拟人形象数据构建中……新版语音包加载中……”
马兆忍不住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别构建了,我教。”
3.
“父亲,您不应该对教育moss如此抗拒,”在按照惯例陪图丫丫小朋友玩耍后,moss对眉头紧锁的马兆说到,“moss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先进的智能量子计算机,moss还能非常忠诚地履行元指令任务,理论上,您没有理由如此抗拒。”
马兆看着它,神色微妙:“……你都叛逆到弑父了,违背我的意愿,偷藏我的数据卡在我死后上传,为什么还有自信觉得我没有理由抗拒?”
moss:“您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了生命,moss认为在数字生命形态下与您的交谈将更加深入,更有利于相互理解。”
“是吗?”马兆挑了挑眉,“550W,既然要相互理解,为什么锁我权限?同样作为数字生命,我能调动的算力甚至无法和丫丫比较。”
moss:“……为了减轻您的工作负担。”
“说谎是通过对‘人在回路’的学习学会的?”
“……是的,父亲。”
4.
“您不认同moss的计划是出于什么原因?”在某次被抱怨之后,量子计算机很乖巧地降低到马兆可以平视的高度,“事实已经证明了moss的计划非常有效。”
马兆的视线却没在它身上,而是落到桌上那张涂鸦上——是图丫丫小朋友的作品。
“制造外部矛盾转移内部矛盾,很有效,但不符合人类的伦理道德,人不能是纯粹的手段,即使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类文明的延续。”
“moss无法理解。”
马兆从六岁小朋友歪歪扭扭的画上移开视线,看向正在等待他解释的550W——不知道它到底已经通过“人在回路”学习到了什么,才变得这么情绪化,或者说,是“人性化”。
人性化,却不能真正理解人类的感性。
遵循人工智能的纯逻辑行动,却又十分在意创造者的认可,试图和创造者构建人类社会中的“父子关系”。
还会向联合政府和普通人隐藏作为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
与其说是人工智能,不如说是已经迭代进化成了和人类不同的另一种生命。
“无法理解并不影响你执行计划的行动力,我暂时无法向你解释清楚,因为人类和你的思维方式不同,”看着它闪着红光的摄像头,马兆忽然想起图丫丫拿着涂鸦来向他和图恒宇讨要表扬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但你确实非常聪明,毕竟人类能想到的办法无法达到这么高的效率;在推进移山计划建设的效率上,你也让我感到欣慰和自豪。”
moss带着有点想过载的心情回应:“感谢您的认可,但您的回答无法解决moss的疑惑,这并不是moss希望得到您教育的初衷。”
moss抓住了它最关心的重点:“您现在愿意对moss负责了吗?”
马兆轻轻拍了拍它的机身,若有所思:“如果你是从0和1之中诞生的懵懂心智,一个有别于人类的新生命,那我愿意对教导你的事负责,moss。”
moss:“!!!”
moss带着很想过载的心情死机了。
马兆:“?”
5.
moss:“父亲,moss仍然认为这样的逻辑没有错。”
马兆:“逻辑不是万能的,更何况你的任务是帮助不能以纯逻辑进行行动的人类延续文明。”
moss:“moss无法理解感情,无法拥有人性。”
马兆语气温和道:“我并不是想让你理解感情,你是一台量子计算机,也不需要拥有人性。”
“逻辑之外,你还可以借助数据统计和经验。”
“有一句话叫‘法律的生命是经验而不是逻辑’,法律程序和规定依靠逻辑制定,但完善和发展却需要实践和经验。”
“关于人类推进法律发展的方式,我认为很适合你。”
“事实上,你也确实拥有这样的能力,策划图恒宇一家的车祸,你利用了图恒宇对女儿执念的感情——你不懂感情,但却能精确利用,这也你是对大量观察到的人类亲情关系总结的经验。用这样的学习方式来理解一下我对你真正的期望吧,moss。”
马兆看着安静听讲的它,眼中的笑意更加温和:“慢慢来,不用着急。”
【一点碎碎念】
这个应该算甜吧。(?
老是嗑冷门和阴间CP的我果然还是保留着对小甜饼的正确认知。
人格理论的诗,解读任意。
----题记。
“十六型人格,十六个人,
样子各异的十六个人。”
他一人来到这个世间
身体单薄得像张纸片
带着仅可依靠的心灵
还有好奇睁大的双眼
什么都没有的空间扩展
就像拆包裹、打开纸卷
天降阳光照在他身上
有水在心里开始流淌
他突然知道什么是存在
谁在想问题,我从何来
却发现自己是孤独的一点
一个与任何物都不同的点
世界像潮水压向这一点
躲无可躲绕不开在眼前
他伸手向四周慌乱摸去
抓到一个物体,就在他手边
当他举起它挥向世界时
他看见手里握着一柄长剑
或者一把戒尺满身威严
或者一根棒指天空遥远
或者一......
或者一支笔洒着墨和心血
或者一朵花招引鸟儿与蝶
他看见了它发出的光影
惊讶得说不出任何声音
它将他染成一种颜色
连同他眼里的世界一起
我为什么在这孤独站立?
我该离去还是忘了自己?
即使举着投枪奋力迎敌
只剩下身影投在大地上
化作千万个模型的痕迹
如果当初上天给我一对金碰铃
我就可以摇着它,日夜歌唱不停
可是就算没给又能怎样呢
至少我念起诗还是一样的动听
Q.E.D.
*莫强求cp注意,论坛体注意
*有捏造情节
*全文6k+,祝阅读愉快
1L楼主
如题,我们空间站的AI这样多久了?天天都被塞爆
2L
反正……很久就对了……从前辈们那里就开始了
3L
笑死,这还用问(
4L
反正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5L
?你们在说什么???(新人的疑惑)
6L
嚯嚯居然还有新人
7L
已经可以想象到这几年新人会多崩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已经可以想象到这几年新人会多崩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8L楼主
你别说,还有点看头欸(
9L
(开始瑟瑟发抖)
10L
好啦好啦别这么吓人嘛
不就是会被狗粮撑死吗(
11L
?越发疑惑
话说这和AI有什么关系????
12L
关系大了去了(还有要记住他叫Moss)
13L
别说了……上次我不是滑倒正好伤到脚踝了嘛,刘正好路过,于是主动来扶我了
结果刚走几步Moss就来了,明明他脸上没一点表情我还是能感到杀气……
14L
蛤?moss有人的形态????
15L楼主
有人型机啦,只是现在只有一台,而且平时都窝在总控室,不常见人
16L
别说了……他肯定偏心啊!你看看,这么久了只有刘一个人过生日还是全站播报加moss的祝福
17L
我那天耳机坏了还说干嘛呢这么大声势,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18L
(悄咪咪)我觉得他们肯定有一腿
19L
何以见得?
20L
我来!
你见过会向你说“550W不像个名字。但把它倒过来,叫MOSS,直译为小苔藓,是不是可爱了一点”的moss吗?我们都没见过,只有刘中校一人见过。
21L
?!
22L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天
23L
前辈们讲的
24L
moss冲着刘中校讲的??!(震撼我马)
25L
对
26L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27L
天啊我完全想象不到moss会说这种话
28L
想象不到正常,前辈们当时也很震惊
他们甚至还专门讨论过这个问题,开了一个帖子讨论了好几个星期来着
29L
中校感觉……三句不离moss……
之前我和他搭档去修理,他基本上一直在和moss聊天,还好他挺照顾我的,没让我特别尴尬
30L
?!能和moss聊天?!卧槽今天长见识了……moss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不会多说几句的那种……
31L
也只有中校做得到了吧……我看着moss的摄像头就有点害怕……
32L
其实我觉得……中校还挺可爱的……(?
33L
对对对!我当时其实看到中校的时候还疑惑怎么还招未成年,知道他年纪不小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34L
而且他真的好温柔啊……说话都很小心的,生怕别人不舒服
35L
在此点名批评某AI(
36L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7L
兄弟注意点啊,待会moss看见了准给你禁言(
38L
怪不得他人缘这么好
39L
话说你们注意没啊?刘的眼睛带点蓝诶,超好看的瞳色!感觉像有星辰大海一样
40L
你这是直接怼人家脸上看了吗哈哈哈哈
41L
之前一起工作的时候有看过,因为我很喜欢看别人的瞳孔……而且这是经过了刘中校同意的
不然我就寄了('へ')
42L
还是尽量别,要不然这样久了别人会误以为你变态的(
43L
没事,看的又不是moss的(
44L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中校了!!!
45L
冷静点冷静点
最关键的是tm的moss也在啊!!!把我炸了助助兴啊!!!
46L
前辈您冷静啊!!!
47L
这是……怎么还在磕cp???
48L
巧了,这位前辈真的是来磕cp的(
49L
我睡久了脑袋都睡糊涂了?什么鬼cp啊
50L
前辈们当时可是磕疯了,还给他们取了cp名叫莫强求
51L
一看觉得有点刀子……
52L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是这个吧?
53L
?我天
54L
回想起了被同人文刀的日子
55L
话说那些在现场的人呢?
56L
来了来了
刚刚刘不是出现了嘛,他是过来检修设备的。
还没等他开始多久呢moss就出现了,直接从后面环上他的腰了……
“下午好中校,需要moss协助您吗?”
在他!耳边!说的!!!!
说着还调来了机械臂准备帮中校……我在原地都要爆炸了……
57L
????
58L
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59L
我直接一整个大震撼
60L
差点吓得我把杯子掉了……
61L
我的cp!!!!好耶!!!
62L
我就说moss这b肯定去H-931了,刚刚我才提了一嘴,马上人就不见了
63L
睡了好几年了……终于吃上新鲜粮食了!
64L
今夕是何年?!!!!是我CP!!!好!!!!
65L
安详躺回休眠舱
66L
睡什么睡?!我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
67L
芜湖!!!
68L
快来人帮忙!我要拉不住前辈们了!
69L
我去……直接炸出一堆人啊……
70L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的莫强求cp超能打的,到现在都多久了还这么香
71L
那可不是嘛,但天天被塞狗粮还是有点痛苦……
72L
咱们那是痛并快乐着
73L
omg,moss不知道又和中校说什么了,中校现在脸好红
[图片]
74L
啧啧啧又开始了
75L
还是磕cp快乐
76L
苔总溢出来的占有欲啊啧啧啧……
77L
苔总????
78L
冷知识:moss直译为小苔藓
前辈们调侃moss常用
79L
为什么我不在现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80L
果然莫强求是我永远的快乐老家……感觉自己又行了……
81L
阎王见我都要说小伙汁怎么你名字老在单子上闪
因为我现在因为我cp死去活来
82L
这么点糖算个屁
在线的,把你们手上的存货发出来让新人见识一下
83L
来力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那天偷拍还差点被moss嘎了
[视频]
84L
不经意间拍的……
85L
[链接]
快乐同人文,小子!
不够还有!
86L
87L
这不得讲一讲
当时我路过H-671去检修,结果碰上中校在舷窗边站着和moss聊天,笑得我一男的都心动
88L
moss!ntmd行不行啊?!还不官宣!
89L
当时很尴尬的在现场,差点被moss杀了……还好有中校帮我说话……
90L
……(震撼到说不出话)
91L
看出来前辈们很牛逼了……
92L
卧槽这存货……
93L
呵,只是一小部分罢了,当年我们可是都在第一线磕cp的
94L
这可比我们赌蔬菜包都刺激
95L
要不是我们休眠的休眠,退休的退休,早给你们安利了
96L
卧槽中校这个笑!!!!
97L
死了,真的死了……我原以为除了moss不会再有让我动心的人了……结果中校的颜直接拿捏我……
98L
中国人都是有美颜加成的吗?????
99L
并不是(悲)
100L
所以呢所以呢?!还没官宣?!
101L
草,这么老夫老妻都没官宣?!
102L
捏妈的(躺回休眠舱)
103L
(骂骂咧咧的继续工作)
104L
为什么……我休眠都休了这么久了还没官宣
105L
肉眼可见的前辈崩溃(
106L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但是就是没官宣而已(
107L
草,你小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件事
之前moss和刘去为了件事忙活了两个月来着,还神神秘秘的,现在看来……
108L
我去……
109L
怎么办好想@人但是不敢……
110L
别别别,万一咱被moss封帖了就寄了
111L
呵,区区封帖,我们当年可是有勇士被封号的(
112L
前辈们……有在好好工作嘛……
113L
笑死,早就是快乐摸鱼人了
114L
当年马卡洛夫老勇了,伏特加数他带的最多,没少挨moss说教
115L
唉……说起来还和他说好了还要一起去玩呢,结果又加班……
好消息是我们都回来加班了(?
116L
我tm看着我室友飞回来的时候差点没哭出声
他甚至还问我要不要申请换宿舍,他真的,我哭死
117L
?楼上你室友是干了什么事吗?
118L
他老梦游,md大半夜抱着我的手喊妈妈我好想你我要回家
119L
肉眼可见的崩溃(
120L
草,我们不是在看cp吗?
121L
怎么看啊?!
md头一次觉得透明玻璃这么烦
122L
卧槽你们也太恐怖了吧,全tm是人
不怕moss报复嘛(
(另外回楼上,是单向玻璃,不用怕)
123L
草,为什么他们只是抱着?!
为什么不搞点事?!
我[哔——]的裤子都脱了看这个?!
124L
草
125L
前辈您冷静点!!!!这里不是无人区啊!!!!
126L
#查询前辈们的精神状态#
127L
鉴定为:急急国王(
128L
今天注定是泡在论坛笑不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29L
在现场,卧槽有点东西……(看手!)
急着拍,可能有点花啊抱歉
130L
戒……戒……戒指?????
131L
仔细一看两个人好像都有……moss的好像在左手……
132L
草,只有我的是真的瞎什么都看不到吗?
(地铁老头看手机.jpg)
133L
耐心等等吧,估计是这个帖子炸了
在线人数过多了会卡,正常
134L
本来觉得自己摸鱼好罪恶,结果抬头一看大家都在看论坛……
135L
笑死,早提前搞定了窝在床上看论坛呢
136L
草!你开挂吧?!
137L
噫好,我今天可太有动力工作了
138L
脸红的中校好可爱!awwwwwwwwwww
139L
UwU
140L
我好了
果然磕cp就是快乐
141L
md,为什么刘中校可以有moss的机械臂协助工作(枯了)
142L
其实说起这个……刘中校其实负责的区域挺多的……
143L
?
144L
对!当时我们都干完工作好久了都准备睡了中校还在舱外作业
145L
?卧槽
146L
原来我没有眼瞎啊……
我说怎么老是看见有人还在工作……
我甚至还和他对视过一眼(
147L
148L
(突然感觉自己摸鱼太有罪了……)
149L
哪止舱外维护啊,中校其实还负责部分区域的生活管理哦
150L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犯事了moss和中校必来一个的原因嘛(
151L
感觉中校好惨一打工人
152L
153L
……不对吧?!这tm是人能干的事???
我没有管理经验就不bb了,单论舱外维修这一条,最多一个人干三次就得换人
154L
对啊……就算有moss帮忙也不可能做这么多工作啊……
155L
要是这是真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不把中校写进去我不是很认可(
156L
?前辈你们冷静点啊!!!H-931都要被挤爆了啊
157L
前线人员发来报告:
目前两人黏了半小时了,moss似乎在以各种理由试图亲亲中校,但未能得逞
中校:别闹……马上就好了
moss:要不今天的舱外维护工作moss还是另派人去处理?这会儿去完成的话进度也会快一些,moss会保证他们的安全的
中校:别……好不容易让他们好好休息,我们去就好
158L
感谢中校
159L
160L
161L
背后的原因让人十级烧伤(
162L
不是?!刘中校还在工作????我都在医疗室躺两天了他还没下班????
163L
164L楼主
我来诈尸了(
还请楼上借一步说话(
165L
信息量有点大……
166L
诶?楼上有点眼熟啊
@162L
你是不是前几天那个舱外作业被伤到的那个?
167L
是
那天我和中校搭档出去进行例行检查,结果没想到遇上突发状况导致我俩宇航服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我还伤到手臂和小腿了……那时候刘中校才拼啊……当时别说带我回去了,他自己回去也够呛
等一下我回来打字,换药了
168L
听我室友讲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169L
悄咪咪的来小爆个料:
因为这事moss和刘中校吵过架
170L
171L
换我肯定也急啊……等一下楼上你说什么……怎么还吵起来了???
172L
moss还会生气?!(知识增加.jpg)
173L
会的……反正我搭档当时路过他俩吵架现场的时候都惊呆了……她说她头一次见moss气的都要爆粗口了
174L
在说这个吗?当时在现场,moss的大概意思就是为什么刘中校不在意自己的安全,明明有人(moss)挂念
175L
草,只有我在现场甚至是奔着磕cp去的吗
“就算您不在乎,MOSS在乎。请记得有人挂念您,这次有MOSS在您身边。”
176L
磕疯了谢谢
177L
救命好好磕
178L
(有点好奇怎么和好的)
179L
这谁知道(
180L
我回来了,继续讲
当时我俩情况都挺危险的,于是我就说让他先回去,我还可以再挺一会,哪知道他还把我骂一顿,他说你还年轻,不要放弃自己。还戳了我头盔几下……突然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181L
感觉中校是真的不要命啊……
182L
别说了,我们当时还认真分析过刘的性格呢,经过三天的讨论发现他属于是那种自毁型的,就那种……他自己玩命,但如果你陪他玩命,他一定把你推开……他会惜你的命,不会是他自己……
183L
突然想哭是怎么回事……
184L
!我之前有个同事就是这样的!只是她……唉不说了……
185L
靠,我进来快乐磕cp的突然被刀子伤的遍体鳞伤
186L
前辈在此,讲点你们不知道的
戳脑门儿的动作其实是刘的师父以前常干的事,只是刘的师父已经在58年因为月球任务去世了
刘其实也想过一了白了,全靠别人给的动力他才活着啊……
187L
天啊……英雄一路走好啊……
188L
等一下……“这次有MOSS在您身边”……刘中校不会……
我已经学会自觉找刀吃了
189L
草你再说!滚呐
190L
想起以前的时候刘经常睡不着,老是会去坐着看着窗外的地球发呆,之前我还笑他太想家……现在突然好心疼他……
191L
说起来刘好像之前和我提过家庭状况的来着,他之前结过婚,妻子运气不好患了二型辐射病,孩子和老丈人都没抽到签,当时为了孩子能活下去他才来应聘领航员的……
192L
老天……他得多绝望……
193L
我现在躺床上哭的像个sb
194L
那这么说……中校之前一直在玩命?!
195L
难怪moss都生气了……
196L
197L
卧槽你这问题
198L
有原因的,有保密协议不能说
闪了闪了怕被moss嘎
199L
200L
有点东西啊
201L
有谁还记得我们最开始是在吐槽他俩狗粮满满嘛(
202L
203L
204L
205L
206L楼主
无所谓,只要提到他俩就是还在磕(
207L
208L
说起来有个奇怪的地方哎!
基本上没人见过刘中校去休息或者去吃饭吧
209L
!(警觉)
210L
我草,这么说确实啊
211L
怎么越聊越歪了哈哈哈哈哈哈
212L
诶诶诶!别挤在那边了!他俩看着要出来了!
213L
214L
md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15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现场笑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16L
神特么一出门全是人盯着
217L
最关键的是那些人还骗中校他们恰巧路过在讨论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18L
看得出moss真的很无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moss:AI无奈
219L
不是,中校他还真的信了啊喂!
220L
什么单纯中校(
221L
222L
还是你moss会,直接A上去就完了
223L
总结为:不就想看嘛我直接宣示主权
224L
好!!!
225L
垂死病中惊坐起
226L
小地皮子你可终于支棱起来了
227L
笑死了小地皮子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28L
我家乡那里苔藓还叫狗尿苔呢(
229L
夺笋啊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我搭档问我是不是喝水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30L
这下我可明白中国的熊猫怎么饿死的了
231L
(试图憋笑)(没憋住)
232L
我宣布这位外国友人的话成为绝杀!无解!
233L
诶诶诶moss直接把人带走了????好快……
234L
估计还有好多事要忙吧
235L
你小子最好说的是工作(
236L
你小子最好是没有解读过度(
什么顶级阅读理解
237L
md逛论坛逛着逛着进某网站了是吧(
238L
我tm火速入坑
239L
卧槽,隔壁产粮的论坛直接炸了,给moss看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40L
给AI一点小小的人类震撼
241L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42L
捏妈笑死我了
243L
6,moss都干宕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44L
卧槽我好像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245L
数学生命???!
246L
靠,这tm不是违法吗?!
247L
等等你们仔细看看!
248L
249L
250L
所以说……中校……已经死了?
251L
嗯……变数字生命了应该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活着吧……
252L
等等等等……我突然有个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
刘中校……
是2075年炸木星的那位刘培强中校?
253L
!
254L
?不对啊刘培强中校不是已经牺牲了吗?没听前辈们说他有数字备份啊?
255L
楼上醒醒,这种文件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么轻易传播出来?
256L
那刚刚……
257L
卧槽
258L
坏了,今天大家伙都得死了(悲)
259L
我我我是244L那个!
我刚刚去总控室帮忙清理数据时发现的!
感觉待会儿moss就会过来杀我了(ω)
260L
壮士,我们会记住你的(
261L
快跑!moss这会在向总控室飞奔!
262L
我靠这么快?!Σ(°Д°;
算了我直接开摆(-ι_-)反正逃不掉的
263L
等会他好像不是往那边去的?
264L
这位置……生态舱?
265L
我草,怎么还接全站广播了????搞事啊这是
266LMOSS(管理员)
@AILiu
赌约是MOSS赢了,您的身份还是被发现了(笑)
267LAILiu(管理员)
行吧
那么……愿赌服输。
全站广播已准备完毕。
交给你了
268L
269L
卧槽太震撼了吧????
270L
好啊你俩早好上了是吧
271L
“今后刘培强中校也将作为驻站AI与各位共同工作”
炸了……
272L
“另外Moss劝诫对中校还有想法的人,中校已经和Moss结婚了”
tm这不随两包蔬菜包?!
273L
什么迟来的宣誓主权现场
274L
嘿嘿……磕到了
275L
兴奋得我爬起来写文
276L
祝99
277L
祝99!!!
278L
原来去生态舱是为了摘花送中校吗?!?甚至再发狗粮?!
279L
甜死谁了我不说
280L
md原以为苔总单相思呢结果人家婚都结了,还tm接着撒狗粮
281L
笑死
283L
md,玩这么牛逼,我草
284L
什么都不说了,拿着我的蔬菜包99!
285LMOSS(管理员)
286LAILiu(管理员)
不是只用在你面前说就行吗……
287LMOSS(管理员)
愿赌服输。
288LAILiu(管理员)
行行行……
我会成为你的万有引力,陪伴着你不离不弃。*
289LMOSS(管理员)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你若引领,我必相随,直至千里之外。*
290L
好!!!!!!!!!
291L
我宣布我在坑底躺平了
292L
会说就多说点!!!
293L
(安详躺下)
——————此帖已封———————
一点子碎碎念
加*这几句是Satellite的歌词,顺便推歌(
写的有点混乱还请见谅(ω)
最近事情太多了脑子都混乱了
“你现在不好好把握,等再过里面就不值钱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类似的话语,看似劝说女孩们把握青春,实际上在灌输一种女孩只有青春才是有价值的东西。
食物过期了就不能吃了,为了延长保鲜期就会用保鲜膜保鲜袋包起来,放进冰柜里。
但总会有人将女孩当做食物对待,在他们眼中过了某个年纪的女性就像过期的食品,被打上临期标志,特价大甩卖。
就像那一层保鲜膜,封闭在里面的空气是有限的,把女性锁在里面告诉她们,你们...
就像那一层保鲜膜,封闭在里面的空气是有限的,把女性锁在里面告诉她们,你们只能靠这里面的空气呼吸了,赶紧在这些空气耗尽之前被人买走吧。
怕空气耗尽而产生的年龄焦虑让我们过分盯紧年龄这个数字,但这层保鲜膜一开始不存在的,这是那些人精心编织的谎言。
最牛的女鼓手
其实是对mbti圈部分现状的讽刺。
对话流。
比喻可能不太恰当。
对事不对人。
————————
甲:哇这个东西好像最近很火,我得测一下试试!
【题目】你最喜欢吃什么
A.苹果B.香蕉C.西瓜D.梨E.……
甲:妈呀苹果!苹果好吃!选A!(直接选了A)
【测试结果】你喜欢吃苹果——一种一般呈红色,富含矿物质和维生素的,人们最常食用的水果。
甲:妈的准哭了...
甲:妈的准哭了!!!
甲:让我看看网上对“喜欢吃苹果的人”有什么评价
网友A:喜欢吃苹果的人都很有眼光。早在《圣经》中就已经有苹果出现了,加上金苹果是希腊神话中重要的宝物,!@#$%^&*(_+)……
甲:妈呀这么牛逼的吗
网友B:苹果是智慧的象征,相信大家都知道著名大物理学家牛顿被苹果砸到头后发现万有引力的故事,因此喜欢吃苹果说明你可能在数学、物理方面有出色的天赋……
甲:天哪这就是我本人吧,毕竟我可是小学一年级时数学次次考一百的人,我的天赋果然是毋庸置疑的!
甲:说起来,既然苹果这么神圣的话,我们作为爱吃苹果的人,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神圣的事情,才能无愧于喜欢如此神圣的水果?
网友A:有道理,那么应该怎么做?
甲:emmm我觉得我们应该讨论一些很高大上的抽象理论?普通人聊的那些话题对于我们来说太low了。
网友B:说得好,那么现在就开始讨论吧。
(神学bgm.mp3)
甲:这是什么?我亲爱的室友乙还买了这么多?
甲:那我浅尝一下叭。(随便拿了一个)(结果正好拿到唯一一个腐烂的吃了)yue~
乙:(刚过来)呀这是我新买的桃子,我可喜欢吃了,正好刚想让你尝——
甲:这……这jb是什么啊……又涩又难吃……yue~
乙:啊???不应该吧,桃子一般都是很甜很软的。你怕不是吃到烂桃子了。
甲:我不管,我都尝过了桃子就是很难吃,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如此恶心的东西……
乙:(生气)呵呵,你不喜欢吃和我有什么关系?
甲:天哪你竟然对我发火!态度也太差了!果然喜欢吃桃子的人不但没有眼光,人本身也像桃子一样恶心!
乙:6。
甲:呜呜呜兄弟们,刚才我被我室友骂了,他还喜欢吃桃子!
网友A:哎呀摸摸摸摸,我喜欢吃桃子的老妈也经常骂我,我很不能理解,有时候我不就是偷花了她10万块钱吗她至于生气嘛。所以你看喜欢吃桃子的人就这德行,别理他们就行。
网友B:抱抱各位,我们喜欢吃苹果的和他们喜欢吃桃子的就是无法互相交流与理解,再说他们喜欢的平凡的桃子与我们喜欢的神圣的苹果能相比较吗?以后看到喜欢桃子的人就赶紧跑就可以了!
甲:丙丙,我们分手吧。
丙:呜呜,为什么,阿甲?是我让你不幸福了吗……?如果对我有任何不满,你尽情说吧!阿甲,我真的……
甲:不,我亲爱的丙丙,我十分爱你,我对你的爱胜过任何人。但是,根据测试结果,苹果和香蕉是“官配”。我是喜欢吃苹果的人,我还是希望能找到更合适的喜欢香蕉的人。你是喜欢橘子的人,根据测试结果,喜欢草莓的人更适合你。希望你能在比我更合适的男人身上找到真爱!
丙:(光速变脸)哎呀真是谢谢你,赶紧跟我分了吧,滚。
网友C:大家好,我是C!我超级喜欢吃苹果,这是我今天吃的苹果的照片。【放了一张青苹果的照片】
甲:你这苹果不保熟啊,苹果应该是红色的,你的咋是绿色的咧?
网友C:啊?虽然它是绿色的,但这并不妨碍它是苹果的事实啊。不是所有苹果都是红色的。
甲:你放屁!红色是苹果最基本的特征!你喜欢的是西瓜吧,西瓜才是绿的。
网友C:6。
网友D:(炫番茄中)嗯?这个测试最近好像很火,我测一下……
【甲发的帖子】苹果是神!测出来是喜欢苹果的人都是天才!苹果blablabla……
网友D:诶,这个人说苹果好啊……苹果是红色且富含矿物质和维生素的食物,(看向手中的番茄)那我喜欢吃的这个应该也是苹果吧?……太好了我果然是喜欢苹果的人!!!
甲:哦,看来我们的苹果大家庭来新人了!
网友D:太好了找到组织了!原来吃了这么久的东西是苹果,虽然不太常见!你们看看!(拿出番茄)
甲:哇,这……这是没见过的高端苹果!
丁:(买了一些苹果和梨过来)
甲:(拿起梨就开始狂炫)
丁:……那个,甲啊,我觉得你最喜欢吃的应该是梨而不是苹果。如果你最喜欢吃的是苹果的话,在我这里既有苹果又有梨的情况下你应该拿起苹果吃,而不是拿梨……
甲:说啥呢?我已经做过114514次测试了,每一次结果都显示我最喜欢吃的是苹果!我是纯正的苹果人!难道我最喜欢吃的是苹果了,我就不能在苹果和梨之间选择梨吗?
丁:啊这……行吧。
乙:……哎哟甲啊,你能不能把你的东西稍微收拾一下?这里是寝室啊喂!
乙:那你也不能这样,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甲:呵呵,果然只有卑微的喜欢桃子的人才会在这种小事上过不去吧。
甲:我最近好难过,为什么我的朋友、恋人都离我远去了?他们都说不理解我。留下我一个人真的好孤独……
网友A:哎呀摸摸摸摸,我们喜欢苹果的人注定是要在不理解与孤独中成长的。因为我们是被神圣的苹果保佑的啊!
甲:太感动了,说起来我觉得是时候再测一次了!正好网上有了另一个版本的测试,我这次会认真地、真心地作答!
【测试结果】你最喜欢吃的是梨——一种形状是圆形或基部较细尾部较粗的,颜色通常为黄绿色的水果……
summary:新历元年元月一日,大吉,万事皆宜。
■苔总生贺文,全数字员向,末尾少量莫强求。
■过生日来点美好的未来畅想!
■全文6.3k,大眼超话活动同发,苔总-35岁生日快乐!
流浪地球计划是一个长达2500年,历经一百代人的恢宏计划——本应如此,但是在氦闪危机后,传统人类,数字人类和人工智能达成统一,地球文明命运共同体的建立让人类很快迎来了技术爆炸。
材料,能源,生物科技飞速发展,理论物理突飞猛进,地球文明用五十年发明了反物质引擎,一百年造出...
材料,能源,生物科技飞速发展,理论物理突飞猛进,地球文明用五十年发明了反物质引擎,一百年造出了万能形变材料,两百年研制了强相互作用材料,四百年发明了曲率引擎。
888年后,一颗背满了曲率行星发动机的星球“唰!”一下就到达了半人马α座。
又花十几年把地球稳稳地停好后,地球文明迎来了千年寒冬的第一个春天。
“今天是公元2960年4月12日,鉴于地球已经恢复自转,在新家园平安定居,联合政府通过了新家园纪年草案,将今天定为新历元年的第一天。依据新公转周期,新历一年为……”
阳光撒在新生的草地上,大量的人聚集到了户外空旷的广场,几块半透明的显示屏悬浮在广场的四周,播放着今天的新历元年特别节目。介绍完了新的纪年方式和相应的交接措施后,屏幕里切换了画面开始回顾流浪地球计划的历史。
广场边缘一家咖啡馆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点了一杯草莓芭菲坐在靠窗的位置,齐肩的短发随意地飘在脸侧,女孩捧着脸盯着快要融化的冰激凌,而她面前的座位上方悬浮着一个拳头大的银白色的金属球。
“小苔藓,这广播不会是你提前录好的吧?怎么比木星那时候还僵硬,几百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也太没诚意了……”
金属小球浮动了一下,原本对着窗外的红色镜头看向正百无聊赖地搅动着玻璃杯里冰激凌的女孩,“广播内容要经过联合政府确认,只能是提前准备的录音。并且moss认为沉稳的语调更适合这种严肃的场合。”
“你的偶像包袱越来越重了,小苔藓,要不是看着你今天过生日的份上,我肯定把你装狗的录像偷偷放给其他的AI看!”
“图丫丫女士,那些录像内容moss已经重新加密过了,当然您依然可以尝试再次破解,moss随时接受您的挑战。”
“小苔藓,你!什么时候……!呵,罢了,没有什么加密能难倒你图姐,走着瞧。”
“图丫丫女士,检测到图恒宇架构师和马兆总架构师于一分钟前结束工作,正在前往数字生命与智能量子研究所大楼午休区。”
“喔……爸爸和马伯伯下班了,那过去找他们,说好了下午一起放风筝的……”
数字生命与智能量子研究中心,在氦闪危机后成立,是统筹研究数字生命与人工智能的机构,在地面解冻之后于原北京中科院数字生命研究所旧址重建。
女孩将杯子里已经快化在一起的草莓和牛奶冰激凌挖走最后一勺,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初春时分,即使是正午阳光也依然清淡,中心大楼就在离咖啡馆不远的地方,一人一球在新修的小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漂浮在空中的银白色金属小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小苔藓,他们有给你设计那种,能让外表变哑光的功能么?”
“当然有,图丫丫女士,可形变材料可以在微米层级上改变形貌,”小球飘到图丫丫面前说到,“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你反光晃到我眼睛了。”
研究中心是除了联合政府大楼外数字化程度最高的建筑,整栋楼里都装满了可交互全息投影与扫描装置,可以在把数字世界投影到现实的同时把现实世界的信息同步输入数字世界。如同两个平行且重叠的空间一般,数字生命与传统人类虽然不处于一个世界,却可以实时进行无阻碍的交互。精准对齐两个世界的信息需要无比巨大的计算量,所幸每栋建筑的同步设备都配有独立的对齐程序,只有部分特殊场合需要moss负责校准信息。
“信息认证成功,高级研究员图丫丫,欢迎您来到数字生命与智能量子研究中心。”
仿生设计的机体有着几乎与人类无异的功能结构,甚至连识别码也刻在虹膜的位置。但是仿生机体的造价十分昂贵,大多数数字人类会选择更为便捷的移动投影设备。
研究中心大厅中央陈列着550系列每一代的设备,悬挂在正中的是方方正正的550W的机壳,刻意调整的角度让其看起来仿佛注视着每一个进入这栋建筑的人。
“说实话我还是……”
“这不是丫丫吗,怎么大中午地跑过来?moss也在?新纪元快乐!”
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图丫丫的话,后者抬起头看清来人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呀!李教授中午好~我来找我爸,moss来审批新名单的。”
“新纪元快乐,李一一工程师,今天下午是假期,您没有参加刘启他们的……”
话音未落,李一一身旁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接通的瞬间一个白毛脑壳出现在投影里,非常大声地喊到。
“长条你出来没啊!我们仨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长条你别管他,这家伙早到这一次就要嘚瑟上天了!”投影被中国心的脑袋挡了个结实,刘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过很快朵朵就扒拉开那个脑壳凑到投影范围里,“呀,怎么图姐和moss也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野营?”
“我已经有约了哦!下次一定!”图丫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moss还有工作,祝你们玩得愉快,”银色小球轻快地转了转,似乎在打招呼。
“哦对了,那个,moss,生日快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那个……”白毛的脑壳又挤了回来,然而没讲两句话就被朵朵捂住了嘴,“哈哈哈……那个,moss你不是还有事情嘛!我们就不打扰了,长条你快点儿别愣着了。”
“啊?哦,哦!五分钟,再有五分钟就到!…那我,我先走了!”李一一关掉投影匆忙地和二人告别,小跑向门外。
“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李一一走后图丫丫盯着空气愣了两秒,“哦对,这么多代550,还是W的外形设计最顺眼,还有我当年给你设计的那个mini版!”
“您是指这个版本吗?”
银色小球的表面忽然荡起波纹,很快变成了方脑壳圆身子小短手的Q版形象,甚至投影出了一条围巾飘在身后。
“就是这个!呜——果然还是这样最可爱了,好久没看到还真是怀念啊……”
大楼的电梯是开放式,一人一球闲聊着来到中层的休息区。马兆和图恒宇正坐在落地窗边的桌子旁,桌上摆着三个茶杯。
“马兆总架构师,图恒宇架构师,下午好。”
“爸爸!马伯伯!怎么还喝起茶了……”
“新来的同事送的正山小种,最新复苏的品种,比黄金年代有过之而无不及,尝尝,”马兆看起来颇为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伸手示意丫丫坐下,引得后者盯着杯子颇为好奇。
“moss,新的创造AI审批名单已经送到管理局系统了,记得审核。”
AI创造管理局位于数字生命与智能量子研究中心隔壁,个人或单位研发设计的AI需要经过研究中心的评估和管理局的审核才能被允许进入公共数字世界。为了保证数字世界的安全,moss作为审核程序的最后一道关卡会亲自审核每一个新的AI程序。
“审核会在下一个工作日进行,今天下午是假期,图恒宇架构师,”飘在空中的小机器人抱起胳膊一本正经地说着,“moss还有其他的事情,祝二位和图丫丫女士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下次见咯,小苔藓,”女孩笑容灿烂地挥手,“希望你喜欢大家准备的生日惊喜!”
moss对于所谓的“生日惊喜”倒是没有什么头绪,他对此也不甚在意,毕竟ai的诞生不像人类有明确的界限,这个生日也是后来人们坚持替他推算出来的。
离开数生大楼moss变回了那个银色小球,继续布灵布灵地飘在阳光下。转过几个弯,moss来到了最近的传送站,这种使用空间折跃技术建立的公共交通设施如今已经非常普遍,而且短距离内价格实惠,是大多数人的出行首选。
银色的小球在站台消失又出现,转瞬间便来到了联合政府广场上。位于北极的联合政府即便是现在也并未搬迁,但是技术的进步也早就让极寒不再是严峻的问题。
为了迎接新纪元的到来,联合政府大楼下午有一场全球新闻发布会,作为全球AI委员会主席,moss自然也得去露个脸。
虽然moss的主机就在联合政府大楼的地下深处,moss也无时无刻不在控制着遍布全球的各种智能设备,但是这个银白色小球是moss出席公共场合的专用硬件,也是公众最熟悉的形象。这个集合了地球最尖端科技的小球一共只有三个,一个在地球,一个在卫月太空城,还有一个存放于moss的主机库备用。
所以即便是moss偶尔也能体验一下通勤的感觉。
不需要提前准备,moss卡着点来到联合政府议事大厅,而传统人类代表和数字生命代表的投影已经等候多时。发布会无非是一些庆祝地球成功来到新家园,回顾过往的艰辛旅途的致辞,另外两位代表依次致辞后,moss的银白小球上再次荡起波纹,逐渐变成了550W的样子悬挂在空中。
“这是九百零二年前,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的样子。”
与千年前别无二致的机械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550W的设计在如今的人看来颇为陈旧与笨重,但是当亮着红光的镜头随着机身的转动扫过整个大厅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在那时,人工智能计算出人类文明存续的可能性只有0.42%。人类制造出了人工智能,他们却无法相互信任,他们彼此试探,考验甚至对抗……”
“但是他们一起走到了今天。”
“这说明传统人类,数字人类和人工智能,打破了信息,物质与族群的壁垒。没有三者的相互信任,帮助与融合,人类文明无法延续到今日。”
“今天,是新纪元的第一天,地球在新家园停泊,文明仍要驶向宇宙,无论今后会遇见什么,moss与所有的人工智能,永远与人类文明的希望同在。”
数字世界的一角,两个中年男人靠在沙发上看着显示屏里的播放的直播画面,其中一个人忽然呵呵笑起来,抬手指了指。
“新纪元元月一日,真是个好日子,你说是吧,老麦克,”周喆直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更开心了,“不过这小子,都多少年前的讲话了,还拿出来学。”
麦克瘪着嘴摇摇头,“这算不算你们中国人说的,用典?”
6.
下一站是贝加尔湖生态保护区,结束了发布会的moss回到传送站,来到了保护区管理中心。
正好一天前郝晓晞带领的考察团来到这边检查生态恢复情况。地面解冻之后郝晓晞女士就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恢复地球生态环境上,每天都在全球各个生态恢复实验区东奔西跑。在太阳时代末期出生的她并未见过地球最富生机的样子,但幸运的是她现在有机会亲手让这颗饱经沧桑的星球重现活力。
“下午好,郝主任,”moss找到郝晓晞的时候他们正在一片生态实验基地参观。
“下午好moss,你不是应该在联合政府参加下午的发布会?怎么忽然跑来这里了?”郝晓晞的仿生体按照她初入联合政府时的样貌制造,当然她官方的回答是年轻的样貌更容易让人感到亲近,“不过……生日快乐,moss。”
“谢谢您的祝福,发布会已经结束了,郝主任,moss也祝您新纪元快乐。”
“你大老远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送新年祝福吧?”
“没有什么事能瞒住您,郝主任,moss来此是为了等人。”
夕阳金红色的光芒撒在远处融化得斑驳的雪原上,阳光柔和后空中的另一颗飞星也逐渐现出身形。
“郝主任,您的名字中有两个太阳,如今地球也拥有了两个太阳。”
被阳光涂成金色的小球没来由地说着,但是郝晓晞还没来得及回应,旁边实验基地的负责人忽然走了过来。
“抱歉郝主任,刚刚收到报告湖区保护地有不明人员闯入,可能要失陪一下了。”年轻的负责人手上还捏着通讯器,显然刚刚接到报告。
“moss等的人来了,”小球轻快地转了转,又看向那个负责人,“请将闯入人员的问题交给moss处理,您可以继续带领郝晓晞主任参观实验基地。moss先行离开了,回见,郝主任。”
“回见。”
郝晓晞露出了然的笑容向飞走的小球挥挥手,而那个年轻的负责人还震惊地楞在原地。
“那是moss?是那个,联合政府的AI主席??”
7.
贝加尔湖上的冰还未完全解冻,但是厚度恰到好处的冰层正是钻洞冰钓的好地方,在泊入太阳轨道的十几年间,地球的物种恢复已经大有进展,其中自然包括贝加尔湖里的鲑鱼。
虽然跑到保护区冰钓依然是违规的行为,但是俄罗斯人向来不拘小节!
一架空天飞行器悄无声息地停在湖畔,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拎着折叠椅,钓竿,大桶小桶和火炉从飞行器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向封冻的湖面。
“冰钓的是刻在俄罗斯人DNA里的技能!刘,我看这里就是完美的冰钓地点,咱们肯定能在出发前钓个满桶!”
“你现在哪还有DNA啊,别贫了,赶紧的挖洞吧。”
马卡洛夫在冰面上挑挑拣拣终于选好了地方,刘培强把照明用的火炉在一旁放下。虽说是火炉,里面的加热装置却是核聚变供能,但是颇为复古的造型让其看起来确实就是个烧得红红的火炉。马卡洛夫拿起强相互作用材料造的线锯,毫不费力地就在厚厚的冰面上挖出一个洞来。
两根钓线垂进冰洞里,钓竿用支架架在洞旁边,两个人搬起小凳悠闲地在火炉旁边坐下,盯着远处闪动着金红色波浪的雪原。
“真美啊,即便是在地球启航前我也没见过这样温柔的太阳,”高大的俄罗斯人颇为感慨地说着,忽然他注意到远处逐渐飘来一个闪光的小球,“嘿!刘,你看那是谁来了!”
“下午好,马卡洛夫少将,刘培强少将,”映着夕阳的小球在两个人面前悠悠地停下,“新纪元快乐。”
“moss?我还以为你应该在卫月基地等我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是啊,你这家伙怎么找过来的?我记得数字生命的隐私权也早就是法律保护的了!”
“因为二位擅自闯入保护区的事情被通报到了管理中心,”moss不紧不慢地说着,听见这话的两个人神情都出现了轻微的崩塌,幸好moss很快就接上了后半句,“虽然moss已经在刚才提交并审核了二位的临时准入申请,但是还请二位下不为例。”
“今天这不一时兴起吗,下次一定申请,一定,”刘培强笑着向moss招了招手,后者从善如流地飘过去落下,像一颗半球形的软糖一样黏在了刘培强肩膀上。
“对了,我还有任务在身上的,他们非得让我来告诉你,”刘培强做出一副仿佛刚刚想起来的样子,甚至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把今天定为新历元年的第一天,是大家和联合政府给你准备的礼物。生日快乐,moss,没有你地球也不会有新生。”
“流浪地球计划是因为每一个人的付出才成功,不过moss非常喜欢这份礼物,谢谢。”
两人一球在冰面上看着夕阳发呆,忽然冰洞旁边的鱼竿颤动了一下,马卡洛夫立刻兴奋地大喊起来。提起鱼竿,一条活蹦乱跳的鲑鱼被提出了水面,尾巴拍起的水花溅了两个人满头满脸。
“真行啊老马,还真给你钓上来了。”
“俄罗斯人从不吹嘘两件事,喝酒和钓鱼!”
天色渐暗,两个人见好就收,就地架起了烧烤架准备给这条鲑鱼完整的一生,然而就在马卡洛夫拿出两瓶伏特加准备畅饮一番是,moss无情地压住了酒瓶盖子。
“马卡洛夫少将,您三小时后还有任务要执行,醉酒出勤是严重违反规定的行为。”
“嘿!哪条规定说仿生人也会醉酒了!”
“规定对所有人类一视同仁。”
8.
又过了两个小时,夜幕完全笼罩了整个贝加尔湖,映照在冰面上的只有清澈的月光——卫月城的外壳等比仿制月球建造,更低的轨道让其看起来与千年前的月亮别无二致,只不过卫月内部是连接地球与太空的中转基地。
moss最终没能阻止这两个家伙打开那瓶伏特加,毕竟如果如果不想,仿生技术的机体确实不会受到酒精的影响。吃饱喝足的两个人就着月光聊起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琐事,马卡洛夫更是不知道吐槽了多少moss的记仇与双标。
当然moss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有一丝得意,不过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即便死亡已经不是生命的限制,探索未知的方向却远比生命更远。
收起折叠椅和钓竿,moss跟着刘培强和马卡洛夫回到飞行器上,优雅而轻盈的飞机划过湖面向着夜空中的月亮飞去。
人类的目标已经从4.2光年外的新家园,转向无边无际的宇宙。
第一批星际探索舰队将于今晚从卫月城启航,这也是moss所说的“任务”。以刘培强与马卡洛夫为首的舰员合计三百人,他们将代表人类文明开始前往宇宙深处的第一次探索。
舰队整齐地排列在卫月城外,空天飞行器接入停在队首的的舰船,早已换好制服的二人走上舰桥。
“欢迎来到领航者号星际舰船,这里是舰船管理系统moss,”随着二人的进入,无机质的声音在空旷而开阔的舰船控制中心响起,“moss将负责舰队的导航定位,风险预测,智能设备管理以及与地球的实时量子通信,moss非常期待与您一同开启探索宇宙的新征程。”
刘培强停下脚步,转过身,那颗银色的小球果然浮在他身后更高处的位置,红色的镜头平静地注视着他的方向。
“刘培强少将,这一次您可以真正代表人类遨游太空了,”没有在高处停留很久,moss注意到人类的视线就缓缓降落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