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的推荐LOFTER(乐乎)

他拿出一盒巧克力说这是上个月的回礼

BITTERORSW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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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s:

血腥描写注意全员恶人注意三观不正注意我是恶人,是变态,是大坏蛋。要骂骂我,不要上升,谢谢。

HINT:ccy生日四位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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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后:

Marijuana巧克力,感谢您的品尝,欢迎下次光临。

巧克力的熔点是温暖的春天。

“蔡程昱。”龚子棋开口打断蔡程昱,“从你给我打伞那天开始,到我在酒吧遇到喝醉的你,再到今天你能够赶上见我一面……你应该能明白这是怎样的缘分,我们注定纠缠到死。”

他好像星星的碎片,龚子棋捏紧了那只软软的手,从千万年前坠落到今天。穿过了无数个夜晚来到他面前,像晴天也像雨,像云和遥远的风。

他拈出纸条打开来,上面是蔡程昱的字迹。

“我想跑过很长的距离去拥抱你,和你一起爱上月亮。”

十七岁的蔡程昱想把龚子棋往外推,二十七岁的蔡程昱又拼了命的想龚子棋能回来。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不停的往前走,不回头,不看也不想。

但是我不是0117号。

我是蔡程昱。

“请你喝AD钙奶是因为喜欢你,给你买白巧克力和奶油面包是因为喜欢你。情人节礼物也是送给你的,因为我喜欢你。”龚子棋慢慢地,一句一句地解释,“你难过是因为你也喜欢我,而你觉得我喜欢别人。”

没人问五年前的不告而别,没人在责怪这段感情的无疾而终,没人先放手也没人先离去,那个连太阳都觉得发烫的夏天永远活在他们的夜晚里,燃烧着他们将名字刻在骨髓里,大海的那方是牵挂已久的日思夜想,也是遗憾未了的无端之妄。

去月球的背面。去没有人,没有常识的地方。只有我,你,和一地的大红禁果,被我们大口大口吃掉,还要剩点做成脆片当零嘴,蒸发了融进空气,打碎了藏进巧克力当金色包装纸里的未知惊喜,无处不在,全天无休。

他甚至还用蔡程昱的钱买了一个农场,像电影里超人的老家,红顶的小房子,有很大的谷仓,里面养了一些长不大的小马,一些会长大的小猪,外面是连绵很远的玉米地。那是蔡程昱喜欢的。

“子棋,”那声音说着,从他身后慢悠悠地转出来。说话的人是笑着的,近乎无忧无虑,两颊挤出两团可爱的软肉,就在他灰青色的黑眼圈和圆溜溜的小熊眼睛下面。

“欢迎回到乐园。”

FreeTalk:

这次联文可以说是我当策划的联文里最兵荒马乱的一次。按理说周期其实拉得很长,但中间无论是三次元还是二次元世界都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最后几天大量老师在联文群里今夜无眠()。

非常非常感谢老师们能接受邀请来参加这次联文,感谢你们用精妙的文字在不那么平静的风雪夜搭建起容纳过路人一方梦境的避难棚屋。

还要特别感谢第一次加入策划行列但提供了非常多强有力支持的方糕老师,感谢退居二线忍受我夺命连环催文案,还在深夜陪我共享文档崩溃改稿的青古,感谢真正的生死时速却依然超神的文艺片。

第一次当主催,感觉很多事情也没能够做到尽善尽美。感谢参与各位的包容和期待。

下次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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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完全胡说八道。

复乐园

“总的来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子。”

“……我不认为这解释了任何事情。”

“真的很不像吗?”

“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呢。”

蔡程昱鼓着脸颊,很是不悦。他皮薄馅厚,容易漏气,满满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跑走。龚子棋见状立刻往对面的冰淇淋碗里又扣了一个球。热胀冷缩,总该有点用吧。

“说说吧?拜托了。”龚子棋难得低声...

“说说吧?拜托了。”龚子棋难得低声下气,再让步,就只能硬着头皮叫哥了。

可是算上那次,这次也就才第二次呢。

“总的来说——我是一只小熊。”

25岁那一年,他如愿做了一只小熊。小熊是新品,每小时要三个工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蔡程昱发了,在好几个新剧目里做男一,工分花都要花不完——他根本没有那么多假期,也不想做什么一百二十个工分的高贵王子。他在乐园外头本来就是高贵王子呀。高贵王子都要当累了。毫无性价比可言。小熊就很好,小熊只知道摇头晃脑,吃饭睡觉,扑蓝宝石色的萤火虫,慢吞吞地。小棕熊的皮肤要三百五十个工分,每季度升级一次,一次一百。蔡程昱没有买那个,因为他认为没法使勺子就不能吃冰淇淋——他见过的,买了拉布拉多皮肤的家伙,蹲在冰淇淋店的吧台上,奋力舔舐他的香草三球,一舌头下去,就融化了大半。太浪费了,这可不太合适。

他要很小心地用勺子吃,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所以龚子棋忽然又送他一个巧克力球的时候,他说实话又有那么点生气了。这打乱了他的全部吃冰计划,必须重新部署。

“我不要吃这个。”他说,可是勺子已经进去了。

“你不是喜欢巧克力的吗?以前。”龚子棋吃空了自己的草莓奶球,托腮望他。

“但是今天本来没有巧克力的……算了。”他舔一口勺子上的坚果,气鼓鼓的脸颊果然消了下去。“那你呢?”他含着勺子,咕咕哝哝问,“说真的,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你,我们该有……半年?八个月?没见了吧?自从上次给你和佳哥过生日之后。”

“之前都在北京呀。签了上海的公司,才又住回来了。乐园的卡还是上周刚转服到这儿的……我排了好几个月。”

蔡程昱刮着碗底,“回来也不说一声。”

龚子棋对着自己的手指笑:

“走的时候,也没有和你说呀。”

走的时候,因为喜欢,所以没说。性向倒错罪量刑两年起步八年封顶,按那时候的年龄算,最坏的情况,他们被放出来就一个31一个30了,错过事业上升的黄金期,龚子棋怕中国音乐剧歌剧界就此损失两个亿。这是为大局着想呀。当然,最坏的情况也可能是某种意义上最好的情况:能判八年,那肯定得蔡程昱也喜欢他了,他俩在一起了,还为爱进行不具备繁衍职能的夜间运动了。哎,想想还挺美。

当然,他们现在倒还真的一个31一个30,而蔡程昱连犯罪事实第一步的边儿都没挨上。他循规蹈矩,从不寻衅滋事,就连在乐园里,也只是一头没有皮肤的朴素小熊,吃吃蜂蜜,舔舔爪子——这在人类形态下被认定为啃指甲。蔡程昱光秃秃的指甲尖儿在自己手心刮来刮去,皱着他圆圆短短的括号眉:“那你又来和我说话干什么。”

“又不是不认识了。”

“就是不认识了——我现在是小熊,”他对这一点很是坚持,“反正出了乐园我俩也不怎么联系。那干脆算了。谢谢你请我吃冰淇淋,拜拜。”

“不是,蔡,你等下,”龚子棋越过桌子要抓他的手,或者熊爪,“我不是那意思。”

“别碰我手,”小熊说,“你是谁呀就碰我手。”

“小熊,好小熊,熊宝宝,”龚子棋花式挽留,“那我们一起去逛逛好吗?我第一次来,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只小熊,能不能带一下我呀?”

乐园里的静安寺是蔡程昱所知道的猫咪最少的地方。因为猫咪都要吃小香肠,但乐园外面静安寺的高贵王子美艳公主们,进了乐园还是爱待在静安寺,他们只吃无麸有机分子料理,才没有什么小香肠呢。美艳公主进了乐园爱当比利佛山庄富婆,高贵王子多半成了艺术家,而富婆和艺术家都要假装自己高贵冷艳,不爱同人搭话。小熊就从来不会在这儿被搭话。他最爱来静安寺,他也就带着龚子棋来了静安寺,在一个他最钟意的、没有火烈鸟也没有独角兽的儿童泳池里玩水枪。

“熊为什么会玩水枪?”龚子棋被淋了一脑袋,站在池子中间,感到异常匪夷所思。

“熊什么都玩,一件东西可以玩很久。熊就是这样的。”蔡程昱抱着水枪趴进池子里,咕嘟咕嘟冒气泡,又翻过来,“那你又是为什么要玩水枪?你不是小熊,也不是小狗——我本来以为你是小狗的,可是刚才那个小狗姑娘凑过来要闻闻味道,你却躲开了。”

“我确实不是小狗,”龚子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金粉色的池水才刚刚漫到他的腰,“我本来也想过做小狗的,我连款式都想好了:得是那种耳朵还没有立起来的德牧幼犬。因为它长得很帅但还没开始变凶,那样子,我就可以找到好多朋友陪我玩球。不过,总有比做小狗更的事紧要情。”

“那到底是什么呀?”蔡程昱凑上来,掰开他的牙齿,又敲敲他的鼻尖。按理说,这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但每个产品总会有些不同特征,比如黑道大小姐的特征就是爱甩巴掌。蔡程昱没有被甩巴掌,那么龚子棋大概率也就不是一个黑道大小姐,他的第二顺位猜测也被证伪了。

“我就只是个人啊。”

蔡程昱转了转眼珠,“做人有那么紧要吗?”

“做人的具体身份很紧要。”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啊?”

龚子棋四下看看,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不知哪儿放的月亮灯飘在他脑袋上。

“实话说吧——”他将嗓音压低了,低得池水都快要共振,“我是个gay。”

蔡程昱倒吸一口凉气:

“龚子棋,你好有钱呀!”

乐园价目表上,按工分消耗由低至高排序,同性恋总是排在倒数的。作为少数在“外面”纯属违法,但被特许在乐园里持证上岗的产品,性向倒错是上层阶级限时享有的特权。蔡程昱从来不知道,一个音乐剧演员能挣得那么多工分——幸亏自己只是一只便宜小熊,不然恐怕是要被迫转行了。

龚子棋笑了,“那怎么可能呢。就算是我,也买不起的。我的订单记录里,就真的只有人类而已。”

蔡程昱整张脸一紧,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做人是免费的。龚子棋这些年来,难道一直在被克扣工分吗?

“瞎想什么呀……”龚子棋见状,抬手揉揉他紧张兮兮的熊脑袋,“我就是我。想做自己为什么还要用工分去换呢。”

“这不一样,”蔡程昱对乐园的细则了如指掌,这得益于他十数年如一日的记歌词训练,“就好比说,我要购买杂食性动物系列产品,才能既吃肉又吃水果;如果我是小羊的话,就只能去买青草沙拉了,要是被发现违规,会上乐园黑名单的呀。”

“那你说说,gay和别的人又有什么行为上的差异?”

“……”蔡程昱知道自己说不上来,可是,“那你就不能在乐园里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如果被发现的话——”

“没有人会发现的。”龚子棋忽然凑过来,很像小狗但偏偏不是小狗的眼睛在蔡程昱面前放得好大好大,“你不说,就没有人会发现。”

蔡程昱不依不饶,“那万一你喜欢的人说出去——”

“不会,”龚子棋信誓旦旦,“他很善良,不会做这样的事。”

蔡程昱喜欢好人,这导致他对龚子棋描述中那个面目模糊的恋爱对象顿时产生了本能的好感。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非常奇怪的——素未谋面的人大多很善良,现实中天天见的人却没好到哪儿去。蔡程昱美滋滋地放了两天熊假,周一一回到剧组,就出事了。

他甚至完全记不清他和夏星洲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也许是三年前《女武神》男一选角之争;又或者哪次临时换卡,谢幕的时候乐池有观众对他大喊“我可不是来看你的”;再不然,恐怕是哪次在茶水间门口不小心踩到脚吧。总之,等他反应过来,剧团里已经俨然是蔡程昱夏星洲两派对立了。他曾经为此想换个单位——他已经受够了排练的时候人们总在互相阴阳怪气的日子。可是连续几次的申请书退回到他手里,上面都是同样的一行红字:在您的辞职申请中,我们注意到您对上海歌剧团乱象提出的种种质疑和宝贵意见,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您对剧团仍有建设的热情。经过商议,为了剧团长期的整改发展,您是我们必不可失的监督人才,故此驳回本次申请。

什么发展,眼下被夏星洲在休息间里偷藏烟盒、造谣陷害的发展吗。

他对着通报批评书,有苦难言。他决定下回去乐园,要仔细问问管理处,小熊能不能购买抽烟叠加包。抽他妈的,反正罪名都坐实了,不抽白不抽。

他因“违背职业道德、自损商业价值”被扣了三十工分,问题不大,他也懒得辩解——年少时他总是忍不下这种委屈,非要辩得清清白白才好。直到后来他发现了,清白是被胜者塑造的,与客观事实毫无干系。

只是下班前,他正巧逮到了夏星洲:

“没有可吸烟职业许可证,你是从哪个非法渠道搞来的烟盒?”

夏星洲从嘴里拔出尼古丁棒棒糖,啵地一声:

“怎么还要贼喊捉贼呢?怎么搞来的,蔡老板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能不清楚吗,我能不清楚吗!”周三晚上,他在小熊窝——一个帐篷——里头生闷气。龚子棋坐在外面。他们约好了今天在乐园里碰头。

“是挺气人。”

“我听说悦悦——我们组里一个刚毕业的见习——去团长那里检举夏星洲,可是她也没有证据……哈,说得好像夏星洲就有什么证据一样……团长说她不务正业,再这样直接开除。”

“不公道啊。”

“对吧?”小熊从窝里探头,“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一个前辈,应该保护好他们才对。剧团里就应该好好排戏练歌,别让人分心做些有的没的。可是不出头受伤,出头结果也是受伤。那还要我干什么。大家一起烂死算了吗……龚子棋,你怎么都不生气啊!”

“你为什么要来乐园?”

蔡程昱被忽然急转的话题噎了一下,“……因为呆着顺心呗。”

“但也不是事事都顺心,对不对?乐园里也有讨厌的东西。有多少人来这里享乐,就有多少人来这发泄。在这里体验跟踪、超速驾驶、自杀、性\\\\\暴\\\\\力。这里有吃不完的蜂蜜和猎杀不绝的水鸟,虚拟资源的无限把这变成一场无政\\\\\府主义的沙盒游戏。人的欲望在“外面”被收束,但总得有个出口。你是可以生气的、你可以愤愤不平。因为你在乐园里。你用相对不自由购买了相对自由。但同时,生气并没有什么作用。当你明早在手机上刷下你的乐园卡,这一切就消失了。”

“你就不要打击我了。道理谁不懂。”蔡程昱又把脑袋咻地缩回去,“可是现在,我只是一只小熊。小熊智商很低的,大脑皮层的活跃神经元很少的。”

“没有。我是让你换一个角度看问题。”

“你手动帮我换一下。熊没这个功能。”

“因为谁他妈还想做人啊。”

“是。因为现实让我们认定做人很累。但既然现在已经可以脱离现实的语境,做人就变成了……一件新事。人的属性囊括了产品目录上的一切,其实我也可以像只小熊,或者小狗,甚至是想要变成人的小狗。你看,并没有谁可以真正阻拦我。乐园所提供的一切‘产品’,本就是在‘人’的范畴以内的呀。”

“没有那么完美的——如果在乐园里你是一切、如果你能用‘人’的身份为所欲为,为什么你却不能承认你喜欢我呢?”

整个熊窝猛地一抖。看来是龚子棋霎时没坐稳,撞上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诈你一下。你——太明显啦。快点进来,不然你耳朵要冻得更红了。”

在北京的几年里,龚子棋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比如乐园就是个全民投币式自\\\\\慰器,钱花光了,你也就没得爽了。但是换言之,现实也就是个互动型取款机,具体表现为每取一个币就扇你一巴掌,钱取够了,命也就差不多没了。

又比如,人生得意须尽欢,该乱搞时就乱搞。他年少无知,大脑发育尚不健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购买过乐园的天价同性恋产品,找个高级酒店,钓个漂亮男孩,一切还算简单快捷。只是等到月底,他面对工资卡上快要跌到负的工分,顿时为自己昨晚射的那一炮哀愁。工分不同于金钱,只能通过付出劳动创造社会价值换取,而他龚子棋,作为一个一周里只有三天开工的音乐剧演员,可以说是工分领域的中产阶级以下。有门道的人,总能找到用钱换工分的法子,可惜龚子棋祖传十八代不涉政,顿时处境十分卑微。

此刻他在熊窝里搂着蔡蔡小熊,无比感谢自己在北京乐园里多年锻炼出来的游击做人技能。他们挑没有星月的时刻接吻,或是干脆躲到人造云层漂流池里并肩躺着,牵着手,让熙熙攘攘的游客,大卡车小精灵小猫咪,从他们头上隔着毛玻璃似的云絮一簇簇飘过去,就像在几千丈的湖底看鲸鱼的影子。

蔡程昱熊得不可思议,到了冬天就只知道睡觉,吸光毛毡加厚的小帐篷里暖得像个小火炉。他屯了好多好多食物,把每个角落都堆满了,堆到篷顶上去,风吹的时候,篷布带动摇摇欲坠的大纸箱子们晃啊晃,把最顶上的花蜜夹心饼干都摇下来了。他俩也在那底下摇着,蔡程昱跨坐着龚子棋的胯骨,湿哒哒的热流将两人之间弄得一片狼藉。他也只有这种时候会打起一点精神了,小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和乐园放黑曜石烟火的时候,飘扬的一盏盏碎光一样。

他知道这不会很长久的。所以要多多珍惜。

夏星洲和一个女小号手好上了。一年国庆节,他们相约到乐园里度假。平心而论,这是一件好事——谁都有资格谈恋爱。但很不幸,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有资格谈恋爱的夏星洲本人,显然就不是很明白。

他先是在听见草丛的那一边有点响动。他女友今天是个养鹰人,他心情好,那么便配合着当一只鹰。他买的是通体银灰的猎隼皮肤,这很妙又很不妙,不妙在猎隼的眼神非常、非常好。那响动原本没什么的,或许是什么野兔的窸窣罢了,但女友玩心大发,还沉浸在难得可以发号施令的飘飘然里,低声差使夏星洲飞去瞧瞧——说不定是可以捕捉来换积分的虚拟猎物呢。

夏星洲累了。要不是为了今晚能顺水推舟地以此交换床上的一些好处,他不至于整整一天任劳任怨,飞个不停。当然,很快他就会转而感谢自己与生俱来的下半身优先思考模式,因为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盘旋到那草垛上空时,留意到里头被压着亲吻的身影。

蔡程昱的模样他可太清楚了——在剧团侧厅的荣誉墙上,他的相片永远压自己一头,稳稳挂在先进个体的最上面。他带妆的脸可恨,因为只要那脸一出场,所有的目光都将被他抢夺;他素颜的脸更加罪恶,因为那总是被同僚们与希望、光明、未来联系在一起。蔡程昱是标杆,是偶像,是收割青睐的天才。而他自己——多么像一头永远在扑空的,与星星同天却不可并肩的,饥肠辘辘的隼。

啊,多么快乐的一天。他想。如果此刻他不在一只鸟的身体里,他理应立刻放声歌唱。

“星洲?”女友远远唤他。她的声音如同她深爱的乐器一样通彻嘹亮。在夏星洲灼灼如虹的鹰目中,倒映出那陌生男人触电一般翻身弹起的轮廓。发掩眉,眉压眼,凶狠——或许他是一头食肉兽,或屠夫,或单纯是被爱冲昏头脑的倒霉蛋。而蔡程昱茫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底朦朦胧胧的,大概还在发着不知什么梦。

做梦多好啊,长梦不醒最好了。

夏星洲长啸一声,往太虚似的寂寂山林飞去。

你知道有一种动物,它的脑体积很大,但活跃神经元太少。你看见它时,偶尔会本能地恐惧——因为它的体型实在是太惊人了。通体遍布杂毛,四肢粗短笨重,有着恶犬般长而有力的吻部。但当你发觉面前的只是它们当中一只幼崽,那口提心吊胆的气很快便被放下来。幼崽有什么可怕的呢,它的爪子小小,眼神也呆呆,可可爱爱,还不太会捕猎,只知道四处挑拣一些落在地上的果子,用它圆滚滚的鼻头贴上去,软软的,凉凉的。

但是只要它愿意——只要它必须,它可以一小时奔跑数十公里。它擅长在崎岖的山林里追逐格斗,肥厚的掌肉使它踏沙走石也不感到疼痛——又或者它天生钝感,疼痛不过是落在体表的一阵细雨,风一吹就消弭了。它的爪子能撕裂数尺厚的皮肉,它的牙齿尖利且长,咬合力在陆生哺乳动物中高居前列,一口能咬碎大半个人类。这也是它们捕猎的方式。它们生存的方式。

可它生性多么温和,多么迟缓,当你从它身边经过,不小心拂了他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毛,它也只是从昏睡中抬起半扇眼皮,好奇地,但又恹恹地,看你那么一眼。它很傻的,找到一根好玩的小树枝,也能摆弄上很久很久,还要将它叼回窝里,给自己的亲人一点没头没脑的娱乐。

本来可以是这样的。他只是乐园里的一只小熊。有家的小熊就是这样的。

“躲起来——”那个人说,声音越来越远了,而他顺着被那人推出去的蛮力,跌跌撞撞地逃命。

“不要出去,你会丢了工作的,他们会把你也抓起来的——”

“就当外面全是假的吧——”

“这里才是真的。”

乐园里最近经常能见到一只猫咪。

是一只瘦长的豹猫。脸上左左右右有好几撮黑色斑点花纹。它的脑袋只有一颗苹果那么小——如果你说的是乐园里特产的香槟水晶苹果的话——但是耳朵很大,总是支棱着,对一切响动都好灵敏,总是扑扑闪闪地动。猫咪很喜欢去和别的猫咪搭讪,但是它只在很安静的、没有别人的地方,话才变得多起来,这时候,如果你远远路过,只能看到它不停翕动的胡子,和对面的小猫专注倾听的目光。

后来,小豹猫几乎结识了乐园里的所有猫咪——没有人知道它是怎样办到的。难道这猫有用不完的工分,日日夜夜都生活在乐园吗?这不太可能——猫咪低等又廉价,真正富足的人,是绝不会选择当一只猫的。猫咪们开始结伴行动,总是由那只不太起眼的豹猫领头,它们所到之处,不停惹怒别的游客,尤其是人类。它们四处捣乱,多么招人烦,但又总在惊动乐园管理的时候作鸟兽散——灵活、娇小、不讲道理的猫族,像城市里游击的匪群。

再后来,那豹猫不见了——但事情没有因此就消停下去。这时候出现了一只小狗,是只又大又软的萨摩耶。猫咪们转而开始跟着它——后来狗狗们也开始跟着了。萨摩耶失踪之后,来了只啾啾叫的小麻雀。小麻雀之后是狐狸,狐狸之后又是幼儿园小女孩儿,然后是野马、园丁、游吟诗人、剧作家、风笛手……然后的然后,好像忽然这条此起彼伏的故事就此断了线。没有新的角色、新的设定,那个不论是什么身份却永远神出鬼没、一呼百应的小家伙,在喧闹繁华的乐园里,彻底没了影子。

又有谁会在意呢?反正新来的乐园的管理员不在意。管理层大换血,上一任被委员会裁定为办事不力、纵容上海区乐园暴乱。新官上任,他通宵达旦地工作,没有人知道他用了什么钢铁手段,竟然将扰乱乐园秩序整整三年的“那个人”揪了出来。办公室里少不了有人猜测:应该是听从上面安排,“处理掉了”。

乐园永远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第四年,一个男人来到乐园入口。

机械提示音一再坚持——按理说,它没有“坚持”这个品质,那只是程序设定——要求他刷乐园卡,或输入乐园卡号。但他没有动。他穿一件黑色的卫衣,兜帽掀起来遮住半张脸。后面排队的游客等得不耐烦了,好言相劝却没有用,几乎要动手。

“去告诉管理员呀!赶紧把这家伙弄走。”

议论中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争相应和,看来是对这管理员颇为信任。男人僵了一瞬——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了。管理员热线按钮被疯狂击打,蓝色响应灯柔柔亮起来,打在他的背影上,让他投在乐园大门的身影变得阴冷而巨大,像一头噬魂的怪物。

“来了!”

“他来了。”

“终于来了!”

一阵皮鞋的敲击声——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像真空罩子那样残忍的、伴随着窒息的安静。是恐惧啊,他想,这不是信任,或尊敬。这是恐惧。

恐惧逼近他,笼罩他——越过他。令这一室的人们本能地恐惧的本源从他身侧伸来一只白嫩嫩的手,夹着一张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的乐园卡,在识别仪上非常、非常缓慢地刷下。门开了。

迎面能看见的第一个东西,是一座银色的珊瑚喷泉。那珊瑚竟像是活的,还能生长,从最高处的枝丫上又长出新的枝丫,它倾洒的新鲜雨水落到地面上汇成绿莹莹的湖泊,数以百计的天鹅在如画如镜的水面上漂流。再往远处去,是秋林,落叶降生到泥土中化作晶石。有人在放群星风筝,琳琳琅琅,在晕着霓虹的卷舒云里,发出金铃铛似的脆响。海豚在天上追逐虎鲸,小鹿在枫糖池边饮水。谁的琴声被吹开了,铺满整片大地。

但这一切都停下来了。除了喷泉还在下着蓬勃的春雨。天鹅在湖中屏息,小鹿僵住脖颈,海豚们全部定在原地,只剩鱼尾在克制地摇摆,维持平衡。风筝从天上落下来,因为放它们的人不再奔跑。就连三五成群的小猫小兔小羚羊,都不约而同地止住脚步,望向同一个方向:他的身后。

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虚寒——经过四年的监狱生活,这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好啦,”一个声音说。这声音属于一个他不能更熟悉的对象,属于一头慵懒,快活,无害的,连爪子都像松饼一样柔糯的,小小的熊。

END

橘皮海盐焦糖巧克力,感谢您的品尝,欢迎下次光临。

蛇果空气巧克力,感谢您的品尝,欢迎下次光临。

01

蔡程昱发现龚子棋谈恋爱了。或者说,想谈恋爱了。

用“发现”这个词似乎不太恰当,因为蔡程昱实际上并没有掌握什么龚子棋谈恋爱的关键证据。他一没有目睹龚子棋和他女朋友拥吻,二没有帮着龚子棋送情书——所以准确来说,蔡程昱只是“觉得”龚子棋谈恋爱了。

当他在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结束后把这个想法一本正经地复述给张超时,这位跟他认识了快三年的老朋友差点把可乐直接喷到他脸上。小蔡同学嫌恶地挪了挪身子:“你干嘛,差点喷我一身。”

张超哭笑不得,干咳两声放下可乐...

“那——”

“我就是知道,不信我俩打赌。”蔡程昱道,“输了你请我吃饭。”

张超叹了口气,循循善诱:“正是因为他是你好哥们儿,谈了恋爱才应该第一个告诉你啊。现在他又没告诉你,也没人见他官宣,你怎么能这么揣测人家呢?”

“那还不是因为——”

蔡程昱话音未落,龚子棋的声音忽然在他俩身后响起来:“蔡蔡?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去吃饭吗?”

背后议论别人总是有点心虚,张超赶快跳起来,差点撞翻了他们脚边的可乐罐。龚子棋一手拿着校服外套,一手揣在裤兜里,冲着那个铝罐子挑了挑眉:“你又喝可乐了?”

“瞎说,那是超儿喝的。”蔡程昱迅速甩掉黑锅,站起身拍拍校服裤子上的灰,笑嘻嘻凑到龚子棋面前,“我还以为你打球去了。”

“今天不打。”龚子棋言简意赅,把校服外套换到另一只手上,揽住了蔡程昱的肩膀,“走吧。”

张超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望着走远的蔡程昱和龚子棋,后知后觉揉了揉方才跳起来时不小心撞到的膝盖:

“靠,磕到了。”

于是蔡程昱高高兴兴跟着龚子棋去了食堂——他俩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很早就认识了,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用蔡程昱的话说就是“孽缘”。龚子棋虽然对此持保留意见,但也只能由他去。谁让蔡程昱比他足足小一岁呢。

“我们老师肯定疯了。”蔡程昱端着餐盘,冲龚子棋吐吐舌头,“他要我们做十组蛙跳——我大腿现在已经没知觉了,不信你试试,一点感觉都没有。”

龚子棋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面不改色地掐了一把蔡程昱的大腿。男孩嗷地一声,差点把汤泼到自己脸上:“我靠——你能不能轻点儿!”

“是你让我试试的。”龚子棋表示很无辜,“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试了。”

蔡程昱无语,只好愤愤地低下头去喝汤。他的疼痛承受能力一向很差,本来体育课的十组蛙跳已经弄得他大腿又酸又疼,刚才又被龚子棋猝不及防地一掐,现在眼泪都快出来了。

眼泪汪汪的蔡程昱不擅长骂人,只好狠狠瞪桌对面的人,活像个讨债的。老赖龚子棋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依旧面不改色,放下筷子开了瓶从小卖部淘来的AD钙奶,送到蔡程昱的手边,债主才终于眉开眼笑,咬着吸管法外开恩。

“今天真的不是我在喝可乐。”蔡程昱把吸管吸得吱吱作响,不知怎地又提起这一茬,“是张超自己买的。”

龚子棋“哦”了一声:“你没有撺掇他给你自己买一罐?”

蔡程昱使劲摇头:“说了要戒就是要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起来也奇怪,从小到大一向嗜甜的蔡程昱,前几天忽然宣布要戒甜食,包括碳酸饮料和饭后甜点。曾陪着他逛遍了城市里大大小小的甜品店奶茶店的龚子棋闻言挑挑眉:“打算戒几天?”

“一直戒。”蔡程昱坐在龚子棋的自行车后座上,像个真正的国王一样睥睨众生,“子棋,你要监督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好好我监督你。”龚子棋敷衍道,“蔡君子,你最好扶稳一点,不然等会儿我们就同归于尽了。”

“那我要不要收回这瓶AD钙奶?”龚子棋伸手作势要拿走那个饮料瓶,却被蔡程昱拍了一下手背。

“这不属于饮料的范畴。”男孩咬着吸管振振有词,“这是正常范围内的蛋白质摄入。”

“别咬了。”龚子棋也拍拍他的手背,“明天星期六——你放学有空吗?”

蔡程昱睁大眼睛,立刻放下筷子:“你要干嘛?”

龚子棋咳了一声:“我去买点东西。你要不要陪我?”

“好好好。”蔡程昱立刻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那到时候你来找我!”

龚子棋比了个“OK”的手势,端着餐盘站起身:“我们走吧,不然赶不上午休了。”

蔡程昱呛了一下,赶紧摆手:“等一下我饮料还没喝完!”

龚子棋回头,忽然露出个坏笑:“饮料?”

蔡程昱:“……正常范围内的蛋白质摄入!”

02

第二天龚子棋来蔡程昱班上找他时,男孩正忙着和张超窃窃私语。教室里只剩下他俩和几个女生,蔡程昱的那个校花同桌早就拎着书包早早回家了。龚子棋耐心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来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无视那几个女生惊异的目光,抬脚就进了教室,走到蔡程昱身后时刚好听见自己的名字。

“所以我觉得子棋他就是……诶,超儿你橡皮掉了!”

蔡程昱背对着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竹马已经走了过来。还是张超弯下腰去捡那块掉在地上的橡皮时,瞥见一双熟悉的运动鞋——他前几天打篮球时,还调侃龚子棋的那双鞋看起来像刚从泥巴地里捞出来一样那么脏——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对上了龚子棋平静的眼神。

“超儿?”蔡程昱没反应过来,见张超突然不说话了,有些好奇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咋了?你这样我都忘了我刚刚讲到哪儿了……”

“你继续讲吧。”龚子棋好整以暇开口,“我听着呢。”

蔡程昱一下不说话了,扭头的动作都有些僵硬。龚子棋就站在他身后,双手插兜,满脸都写着“请继续你的表演”。张超眼见着蔡程昱的耳朵慢慢红起来,赶紧随便找了个理由开溜:“那个,蔡蔡,你们继续聊!我晚上还有个补习班要上,先走了!”

蔡程昱:……

“你刚刚还跟我说晚上要出去玩!”他冲着张超喊,被喊的人头也没回地跑远了。

逃跑失败,而且也确实是自己先爽约,蔡程昱只好转过身来跟龚子棋面对面。他的竹马看上去似乎不太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抬手整了整蔡程昱的衣领,冲他挑挑眉:“虽然说好了是我来找你,也不用让我等这么久吧。”

蔡程昱涨红了脸,推推龚子棋的肩膀,僵硬地扯开话题:“……你要我陪你去买什么?”

龚子棋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蔡程昱坐到龚子棋自行车后座上时还是有点心虚,被他虚虚环着腰的男生偶尔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他都要假装四处看风景。虽然从龚子棋买这辆自行车开始,后座就一直是蔡程昱的专属领地,但此刻他怎么坐怎么不安,心里怀着个自认为是事实的猜想,就总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位置。

“诶,子棋。”骑了十几分钟,蔡程昱忍不住拍拍龚子棋的手臂。常年坚持体育锻炼的男生胳膊上的肌肉摸着都紧实,他没忍住,又多拍了一下。

龚子棋头也没回,“嗯”了一声:“怎么了?”

“咱们这是……这是要去哪儿啊?”蔡程昱左顾右盼,“这地方我好像没来过。”

“到了你就知道了。”龚子棋依旧卖关子,“不会好久的,我买完东西就送你回去。”

“啊。”蔡程昱怅然,心想:本来还想再玩一会儿的。

龚子棋无奈,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说:“我怕你妈找我麻烦,拎个鸡毛掸子就杀到我家来——我妈可不会保护我。”

蔡程昱扑哧笑出声,笑声在风中被吹得碎成一片一片:“你想多了,我妈哪有那么暴力。”

又过了十分钟,龚子棋才终于停下车。他们在一个地铁站旁边把车锁好,蔡程昱看看龚子棋,又看看自己兜里的公交卡,举手提问:“我俩为啥不坐地铁?”

龚子棋瞥了他一眼,道:“因为我的自行车还没学会幻影移形。”

“噢……”蔡程昱不好意思地笑,把公交卡塞回兜里。

这地方看着眼熟,蔡程昱跟着龚子棋往里走了一点才发觉自己似乎来过这里。这是个购物广场,平常总有同学约着他到这边玩,只是蔡程昱习惯坐地铁,也从来没仔细看过路——因为他一向是跟着龚子棋走。虽然龚子棋方向感似乎也不太好,但他至少会看导航。

“这儿啊?”蔡程昱跨了几步,跟龚子棋肩并肩,“你要到这儿买什么?我记得这里也没有乐高实体店啊。”

“我像是那种出来购物只买乐高的人吗?”龚子棋问他。

蔡程昱诚恳点头:“像。”

龚子棋没说话,只伸手狠狠揉蔡程昱的脑袋,直揉得他嗷嗷求饶才手下留情。

“所以你到底要买什么啊?”蔡程昱揉揉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锲而不舍地问,“你要是请我吃饭我就不问了。”

“好好好。”龚子棋敷衍道,“马上就到了,你耐心点。”

他们在商场扶梯间拐来拐去,蔡程昱像个第一回进超市的小孩,动不动就指着某个招牌兴奋地喊:子棋你看那个!结果不慎引来好一阵路人注目,只好红着脸躲到龚子棋身后去。

“那你又欠我一顿饭了。”蔡程昱嘟嘟囔囔,掰着指头数,“不对,你欠我三顿饭了!”

龚子棋疑惑:“什么时候变成三顿了?”

“因为我总共问了你三次。”蔡程昱理直气壮。

龚子棋:……

等他们终于拐到龚子棋要去的那家店门前时,蔡程昱张大了嘴,瞪着花里胡哨的招牌和橱窗里卖的东西,又使劲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中熟悉又陌生的巧克力香味,终于反应过来——

“——龚子棋你个狗东西!”

03

于是,24小时前刚刚宣布过要戒甜食的蔡程昱同学硬是被龚子棋拽着进了这家手作巧克力店。店员姐姐见是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亲切地上来问:“有什么想买的吗?”

蔡程昱不好直接拒绝,只好把怒气撒在龚子棋身上,手一甩就躲到店门口去不吭声了。龚子棋回头看他一眼,眼神有点无奈,轻声问店员:“最近有什么活动吗?”

店员姐姐很负责地给他介绍:“下周六是白色情人节哦,如果想买情人节礼物的话,我们的礼盒可以打折。”

龚子棋“啊”了一声,点点头,又回头去看在门口生闷气的蔡程昱,忍着笑开口:“可以提前预订吗?”

店员点点头:“可以的,到时候留下地址,下周六给你送过去。”

“那我明天再来预订吧。”龚子棋说,再次扭头看了一眼忽然对玻璃推拉门产生了极大兴趣的蔡程昱,“今天先买一盒黑巧克力,可以帮我装一下吗?”

店员神秘一笑:“那我帮你装几块白巧克力进去吧……据说,甜食有助于缓解坏心情哦。”

龚子棋的神情轻松起来:“好的,谢谢。”

星期一蔡程昱来学校的时候没有搭龚子棋的车。倒不是因为他有意躲着人家——笑话,他怎么可能为这种事生气呢——不过是因为龚子棋那天早上要值日,蔡程昱只好自己来学校。

然后张超在校门口赶上蔡程昱的时候,就发现这位同学的表情似乎不大对劲。张超同学眼睛一眯,宛如名侦探柯南一般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框:“咋了蔡蔡,怎么看着不太高兴呢?”

他不过是这么随口逗了句闷子,却没想到正中蔡程昱的下怀,把他当了一整天的树洞。导致中午张超目送蔡程昱和龚子棋去吃午饭的时候,都觉得龚子棋看他的眼神不大对劲。

“你觉得他是故意带你去的?”张超转着钢笔,颇深沉地皱皱眉,“不应该啊,他知道你要戒甜食,那肯定是顺着你啊,带你去那儿顶多就是逗你玩。”

“他怎么老逗我玩。”蔡程昱闷闷地说,气愤地咬咬牙,“一点儿都不好玩。”

话虽这么说,在蔡程昱的印象里,龚子棋真正可以称得上是“逗他玩”的事情其实没有几件。真要追溯起来,上回龚子棋逗他玩儿还是跨年晚会那次,蔡程昱被人哄着穿女装,扯着有点过短了的裙角脸红成番茄,脖颈和耳后也跟着红起一片。他还没来得及揍龚子棋,就被人拉着往嘴里塞了块巧克力。

奶香味儿的,是白巧克力。那时候蔡程昱还没立志要戒甜食,有点讶异地嚼了两口,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扭头问龚子棋:“你从哪儿拿的?小卖部可不卖这个牌子的。”

“那我当然有办法。”龚子棋冲他挑挑眉,趁他不注意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对着他突然按下快门。蔡程昱呆愣了足有一秒,反应过来后跳起来要去捶他。

“龚子棋你不要脸!给我删了!”

蔡程昱想起这回事,又没忍住红了脸。张超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继续他的念叨:“你刚刚说他要买情人节礼物?”

“对啊。”蔡程昱一下又来了劲,“我就说他是谈恋爱了,你还不信。”

张超叹了口气,觉得这人就是强词夺理,想骗自己一顿饭:“蔡蔡,你稍微想一想,他要真是给别人送情人节礼物,干嘛拉上你去啊?你又没经验,还不如我有经验呢。”

“你瞎扯!”蔡程昱恼羞成怒,“我知道他要送给谁!”

张超的一边眉毛挑了起来,看起来有点滑稽:“嚯?那要不你跟我讲讲?”

蔡程昱没理他,只转头向他自己的座位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张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恍然大悟:“噢——”

他怎么就忘了,蔡程昱的同桌是校花呢。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龚子棋这家伙肯定是拉着蔡程昱给他参谋去了。

“我就说呢。”张超一手握拳敲敲桌子,“可以啊龚子棋——”

蔡程昱笑得很得意:“你看,我就说吧,他肯定是想谈恋爱了,不然没事给人家送什么情人节礼物。他以前连情人节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厉害厉害。”张超给他鼓了几下掌,“愿赌服输。你想吃啥,回头我请你。”

“奶油面包。”蔡程昱想都没想,道,“要那种长条儿的,里面夹着奶油的,上边还撒了糖霜的那种。”

“可以,那放学——”张超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不对啊蔡蔡,你不是戒甜食了吗?”

蔡程昱一愣,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忘了。”

张超弯下腰去书包里摸手机和钱包,顺带调侃他:“不行啊,记忆力愈发衰退。那我就请你——”他直起腰来,话说到一半再次噎住,脸上露出个有点惊讶的表情。

“蔡蔡,你怎么了?”

蔡程昱下意识一摸眼角,摸到一手的湿润。他有点儿慌,以为谁把水泼在了自己脸上,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眼眶发酸喉咙干涩,只好冲着张超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似还在回答戒甜食的事儿。

“……没怎么呀。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以前子棋老给我买奶油面包来着。”

04

星期六早上轮到蔡程昱值日,他一早就到了学校,拎着扫帚出教室门时刚好碰见龚子棋。他有些好奇地看一眼刚刚才和自己在校门口道别的人:“你怎么来了?你教室不是在楼上吗?”

“是啊。”龚子棋说,忽然跨一步过来,往他嘴里塞了块巧克力。

蔡程昱猝不及防,扫帚都脱了手,下意识舔舔嘴唇,尝到白巧克力的甜味。他认出这是龚子棋上个星期买的那盒巧克力里的,有点惊讶:“你买的不是黑巧克力吗?”

“你不是喜欢吃白巧克力吗。”龚子棋挑挑眉。

蔡程昱语塞,恼怒地捡起地上的扫帚:“我扫地去了,拜拜。”

等蔡程昱走到了他负责的区域,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白色情人节,而龚子棋刚刚分明是往自己的教室方向走的。

哇塞,蔡程昱舔舔嘴唇上残留的白巧克力的味道。龚子棋居然是真的想追他同桌,张超又欠自己一顿饭了。

他有点幸灾乐祸,想笑两声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根本笑不出来。

等他回了教室,发现自己桌上又多了两块白巧克力。蔡程昱刚才被龚子棋突然袭击的时候根本把戒甜食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却又想起来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吃,他那个校花同桌忽然问他,可不可以分自己一块巧克力,她早餐都没吃,快饿死了。

蔡程昱有点好奇,心想龚子棋不是刚给她送了巧克力过来吗?不过他很有眼力见地没问出口,而是把两块巧克力都递给了自己的同桌。

中午他和龚子棋吃饭的时候,体贴地没有提起这事儿。蔡程昱觉得校花没收下龚子棋送的巧克力,八成是拒绝的意思,也就没主动提,只一个劲儿盯着他看。倒是龚子棋察觉到他的目光,疑惑地望过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蔡程昱赶紧摇手:“没有没有,我就看看。”

吃完饭后龚子棋照例递给他一瓶AD钙奶以维持蔡程昱“正常范围内的蛋白质摄入”。男生很高兴地抱着瓶子,习惯性地咬着吸管,塑料吸管被他咬得惨不忍睹。龚子棋有些无奈,正要出声提醒,蔡程昱忽然问他:“子棋,你还有巧克力吗?”

龚子棋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衣兜,一摊手:“没有白巧克力了。”

“黑的也行。”蔡程昱伸手拿走他手上那块黑巧克力。

“你不是不喜欢吃吗?”龚子棋问他。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蔡程昱教室门口了,男生拆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嘴里,冲他歪头一笑:

“但是你喜欢呀。”

龚子棋一愣,下意识想说些什么,结果一个“蔡”字还没出口,蔡程昱就冲他挥挥手,转身进了教室。男生站在门外,停了半晌后轻轻摇摇头。

看来是还没发现啊,小傻子。

放学后龚子棋照例在教室门口等他。等蔡程昱终于从习题里抬起头时,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已经基本上都回家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子棋!你都不叫我一声,我以为还早呢……”

龚子棋不置可否,挑挑眉:“可以回家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你等我收拾一下书包。”蔡程昱连连点头,忙着把抽屉里的一沓沓书本资料往外拿。龚子棋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等他,一边等一边百无聊赖地凝视着蔡程昱后脑勺上翘起来的一根呆毛。

“子棋?”

蔡程昱忽然叫了他一声。龚子棋收回目光,男生的动作忽而迟缓下来,像是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似的,慢慢地抬头看向他。

龚子棋问:“怎么了?”

“这个……”蔡程昱艰难地从书本的夹缝中抽出一个包装完整的礼盒。他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它。

“这不是……不是你买的吗?怎么会在我这里?”

盒子上绑着的贺卡背面确实写着“Russell”这个名字。龚子棋点点头,看着蔡程昱把它小心地拿在手上。

“我还是没明白。”蔡程昱咕哝道,表情看上去有点脆弱,“这不是你送给——”

他的话戛然而止。龚子棋从桌子上滑下来,好整以暇站在蔡程昱身旁:“送给谁?”

“我不知道。”蔡程昱说,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声音却提高了一些。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到底喜欢谁,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喝AD钙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买白巧克力、奶油面包,不知道你买情人节礼物是要送给谁,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蔡程昱小声地、倒豆子似地讲,“龚子棋,我发现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你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不用搞懂这些。”龚子棋在他面前蹲下来,正好和蹲着的蔡程昱平视,很温柔地、哄小孩一样的语调,“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蔡程昱愣愣地抬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开始掉眼泪。龚子棋翻了翻自己的书包,翻出一包有些发皱的面巾纸,很小心地捏着纸的一角,帮他擦掉那些泪痕。

蔡程昱吸着鼻子,好不容易止住了一点眼泪,伸手去翻那张绑在盒子上的贺卡。小卡片翻过来,正面是龚子棋的字迹,写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他破涕为笑,揉揉自己的眼睛,小声嘀咕:“我觉得我好傻。”

“你是好傻,傻到看不出我喜欢你。”龚子棋讲。

蔡程昱一头栽进他怀里,报复似的挠他痒痒,柔软的头发蹭着龚子棋的下巴,整个人都软乎乎的,化成一串泪珠。他埋在龚子棋的肩窝里,闷闷地说:“那你……你还会请我喝AD钙奶吗?”

“会啊。”

“那白巧克力和奶油面包呢?”

“你不戒甜食了?”

“你就说到底买不买嘛?”

“……买。”

还戒什么甜食。蔡程昱趴在龚子棋肩上,想。

有一个人这么喜欢他就够了。

——END

白巧克力,感谢您的品尝,欢迎下次光临。

——————————————

头一回参加棋昱联文有点慌,特别还是和各位极其牛逼的老师一起联文,生怕自己会拉低平均水平(……)

前前后后改了三次主题,最终还是选定了这篇校园小甜文。

希望大家喜欢!

BITTERORSWEET

1、

“阿……阿嚏……”

“阿……”

冬季真的是感冒高发期,到底有多高呢,小蔡医生觉得自己可以现身说法。

早上十点的医院门诊和早上八点的菜市场比人流量,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蔡程昱拽下口罩,拿纸巾揉了揉已经发红的鼻子,然后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下一个。”

蔡...

蔡程昱戴好口罩才叫下一个人进来,生怕自己再把病人给传染了。

“姓名。”

“龚子棋。”

刚进来的人将病历夹递过来。

蔡程昱手比脑袋反应快,手下一点电脑里病人资料就刷刷跳进眼帘,接着脑子嗡的一声响起,整个人愣住,

“阿……嚏……”

艹,这个时候为什么鼻子好痒。又是一个惊天动地大喷嚏,蔡程昱觉得,自己眼泪应该都出来了。早知道就该听主任的话去请假,这样就不至于拖着病躯在这里看诊,不在这里看诊,也就不会碰见前男友。

fine,前男友。

蔡程昱拿纸擦了因为打喷嚏而迸发的眼泪,再整理好由于点头幅度过大而乱掉的刘海,然后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人。

“不好意思啊。”

“没事,最近流感挺严重的。”

蔡程昱一张小脸被口罩遮去大半,只露出双略微泛红的眼睛。他不太敢盯着对面的人,只好紧张巴巴的盯着电脑屏幕问,

“怎,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但是医生不看病人还看个什么病啊,蔡程昱真的,真的很想掐死那个早上再三给主任强调可以上门诊的自己。

没办法,蔡程昱还是把目光挪到了对面男人的脸上。

算起来,他和龚子棋有近十年没有见,可那张脸却没有太大变化。高中的时候自己总是说十七岁的龚子棋长了一张二十七岁的脸,那时候龚子棋怎么回他的?等到了二十七岁,这张脸还是和十七岁一样保鲜,看来,是真的。

“感冒了几天,昨晚下班回家淋了雨,今天好像有些发烧所以来了。”

“还,还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嗓子呢?心痛吗?”

龚子棋天生嗓音低沉,感冒之后更是透着沙哑的性感。以前这声音会让蔡程昱心跳加速腿软无力,现在也是。蔡程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自己是医生,那个人是病人,不能因为感冒和狗血见面就脑子不清楚。

“除了心脏其他都疼,一点点流鼻涕。”

蔡程昱看着龚子棋微红的脸,下意识伸出手背想要去探一探额头的温度,但是隔得有点远,一下没摸到,于是又往前倾了一下,距离被拉近同时,两双眼睛也直直的对上了。

“那先,先量个体温。”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再问问病人龚子棋的情况,但是刚才的对视让蔡程昱心里慌乱,什么视听叩触全忘光,量体温的五分钟里,两个人就沉默的对坐着。

“发烧了,39℃还不低。”

蔡程昱一边写处方一边偷瞄龚子棋,心里有些不爽。凭什么都是感冒,这个人甚至比自己还严重,但他就能保持得体又帅气,自己却这么狼狈。

蔡程昱很希望龚子棋根本没认出自己,这样的话,前任见面但自己最糗的尴尬就可以减少很多。

毕竟,诊室外面的电子屏坏了,口罩也把脸给遮住了,十年没见,龚子棋发烧的脑子肯定不清楚,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嘛,对吧?

“给你开了药,你等下去注射室打几针就可以了。”

蔡程昱低着头看也不看的将打印出来的处方往前递,内心一阵咆哮希望龚子棋赶紧离开。

处方被接过去的同时一只黑色手机被递了过来,

“啊?”

突然被点名的蔡程昱愣了一下,麻蛋,果然不能有侥幸心理。

2、

如果要选一种食物来形容自己的初恋,蔡程昱觉得,那一定是抹茶巧克力。

巧克力甜腻,抹茶微涩,还带着点儿“绿”。

和大多数的校园爱情一样,故事都是从一方转学开始的。

高二刚开学一个平常的再平常不过的大课间,蔡程昱的发小兼同桌,黄子弘凡同学,从走廊冲进教室,一把揽住蔡程昱的肩膀兴奋的问道:

“咱班要来人了你知道吗?”

“大哥,我只是个班长不是班主任。”

蔡程昱埋头在和数学题的厮杀奋战中,根本没空搭理黄子弘凡。来不来人跟他的关系不大,难道来个人就能拯救他偏科到一骑绝尘无与伦比的数学吗?

“真的,我刚在老班办公室瞧见!好家伙,要不是穿着校服,我还以为是哪个学生家长呢。”

黄子弘凡这张嘴,借用班上女生的话来说就是好好一帅哥,可惜张了嘴。不仅话多,还爱损人,无敌。

“你是要创下被新同学揍的最快纪录吗?”

蔡程昱把黄子弘凡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笑着问,

“你上次不就因为说隔壁班的大佬长得白白净净的,跟个小姑娘一样,然后被人揍了么?惹谁不好,惹人家一个练过跆拳道的。”

“艹,我说的都是事实,谁知道高杨那么敏感小姑娘这个词,我现在鼻梁还疼呢!”

蔡程昱无奈的摇头,跟黄子弘凡多说无益,还是看数学题保命要紧。

下一节是班主任的物理课。上课铃刚响班主任就进了门,身后还跟了一个,大概就是说的那个转学生了。

蔡程昱仔细打量着转学生,觉得黄子弘凡说的没错。新来的转学生虽然长得帅,但是莫名透着一股浓浓的沧桑感,在这帮青春洋溢的高中生里,活像个混社会的大哥,多半是个靠关系来复读的。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龚子棋。”

班主任说着,伸手示意他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龚子棋。”

看来这不仅是个黑社会老大,还是个酷guy,蔡程昱心想,一个自我介绍都说的这么简洁,脸上表情拽的二五八万的,就差把老子牛逼写脸上。

“好,龚子棋同学以后就是我们十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

阵阵掌声过后,龚子棋被安排到了教室后面空着的座位上。

“蔡程昱,你搬过去跟龚子棋做同桌吧,你是班长,多照顾点新同学,知道吗?”

还在走神的蔡程昱突然被cue懵得一批。他其实不大愿意换同桌,毕竟上课听听讲,下课逗逗黄子弘凡的生活还是很有趣,但是老班开口,不得不从。

“欸老师,蔡程昱搬走了,我就没有同桌了啊。”

教室后面空着的是两张桌子,龚子棋坐了一张,蔡程昱搬过去,这边就空出来了,黄子弘凡心想,自己不就一个人坐了嘛。

“那你桌子搬到前面来,我跟你做同桌?”

班主任盯着黄子弘凡看了眼,纵观整个十班,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这个,皮的不行。

“别别别,我一个人挺好。”

黄子弘凡赶紧怂了下来,惹得教室满堂哄笑。

“好了,安静,上课。”

3、

一下课,黄子弘凡帮着蔡程昱把他的东西搬到了后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跟送女儿出嫁一样,如果不是放在课桌里的眼药水被发现了,估计能骗过一些刚分班到十班的人。

“新同学你好,我叫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乐呵呵的给龚子棋打招呼,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是他不能聊天的。

“我就把我们家菜头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对他,不能啊——”

“黄子弘凡你麻溜给我起来。”

黄子弘凡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蔡程昱用书本在头上完成了一个暴扣,吓得他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站起来给蔡程昱让位子。

“菜头,我脑子要是打笨了你负责啊!!!”

蔡程昱边收拾自己的桌子,边笑着跟龚子棋说话,

“不用理他,我是蔡程昱,以后咱俩就是同桌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蔡程昱握住龚子棋的手,笑的一脸灿烂,认真践行着班主任说要好好照顾新同学的任务。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蔡程昱最不喜欢的数学。数学这东西真的很忠诚,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不会就是不会,考试时候也不会。

偏偏蔡程昱所在班是理科重点班,数学老师能力一流极为牛逼,一个最最基础的题型都可以演变发散到外太空,这可苦了蔡程昱这种努力奋斗也只能在及格线上拼命挣扎的苦学生。更不要说还要老师还要赶进度,高二一学年就得学完高中全部课程,所以上数学的蔡程昱,基本等于再坐云霄飞车。

一来二去,数学就成了蔡程昱通往年级前二十的绊脚石。

“大家把上周的测试卷拿出来,我给大家讲讲。”

蔡程昱翻出自己满是红×的测试卷,和其他科比起来,实在是太虐了。

“上周你还没来,看我的吧。”

蔡程昱把卷子和自己都往中间移了移。龚子棋凑过来的时候带着蓝月亮的香气,衣领洗的很干净,往上是白皙的脖颈,再往上是优越的下颌线和鼻梁,只是眉头微皱严肃的盯着卷子。

估计是没想到他们课程进度这么快,所以才担忧的吧,蔡程昱想。但是不可否认,龚子棋就算是个花瓶,也是个好看个的花瓶。

“蔡程昱,你来说一下这个题为什么选C,全班就你一个人错了。”

“啊,这,这题……”

突然被点名的蔡程昱一下子站了起来,慌张的翻着试卷,刚刚光注意看花瓶去了,谁知道老师在讲哪个题啊。

“左边,11题。”

旁边传来小声的提示声,龚子棋伸出手指指着卷子。

呼——有惊无险,蔡程昱坐下悄悄和龚子棋道谢。要不是这人帮自己,估计又要被数学老师喊去“谈心”。

“没事,不过你数学基础太差了,以后我帮你。”

龚子棋说的很小声,蔡程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龚子棋又重复一遍,然后拿笔在蔡程昱的卷子上圈了几个因为马虎而犯的错误之后,蔡程昱脸刷的一下就涨红,原来刚刚皱眉,是嫌自己错太多。

“好,好,谢谢啊。”

4、

一点过蔡程昱结束门诊,整个人忽的一下松懈下来,关了灯晕乎乎的往外走。结果没走两步就撞上个结实的后背,差点儿把胃里的东西全给撞出来。蔡程昱正准备道歉,一看,巧了,还是龚子棋。

“小心。”

龚子棋虚扶了一把蔡程昱,说他刚打针出来准备回去,还低着头问蔡程昱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算了,咱俩都感冒着,一起吃饭,然后交叉感染然后变更严重?”

蔡程昱开玩笑的拒绝了。其实心想说,自己只是感冒脑子不清楚,不是傻。注射室人再多,打个针要花三个小时?摆明了在守株待自己。

不是蔡程昱不想跟龚子棋吃饭,实在是自己今天不舒服,吃不下什么。更何况,他和龚子棋十年没有见了,不急在今天这么昏昏沉沉、狼狈不堪的时候叙旧。

蔡程昱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虽然他知道这个笑实在是假的可以,龚子棋不会看不出,但是没关系,成年人不会再像高中生一样,执着于追寻那个答案以至于最后两败俱伤。

“那行,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打完针的龚子棋精气神明显比蔡程昱好多了,有人送自己回家就不用去地铁站转来转去,蔡程昱很满意,哪里还管什么他是不是余情未了,我家地址会不会暴露这些无聊的问题,此刻的他只想快点回家倒头大睡。

刚坐上副驾驶报完地址蔡程昱就开始昏昏欲睡,一定是空调太暖和了,在彻底陷入梦境之前,蔡程昱想,龚子棋的车看上去不错,穿的外套也不错,手表也很不错,这些年应该过的很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你先睡,醒了我叫你。”

龚子棋车子驶出去的时候,蔡程昱就彻底扛不住困意。

5、

让男生熟络起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个网吧,一场球赛,又或者,一起逃课一起睡觉,别想歪,是课上一起打瞌睡的那种睡觉。

当然更不必说同桌这种,手肘相抵分分秒秒都要见的人,想不熟都很难

虽然班主任让蔡程昱多帮助新同学,但是他觉得,龚子棋似乎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反而自己需要他帮助。

比如那放在心尖上的数学。

最开始蔡程昱以为龚子棋说的帮是自己,不过是拿不懂的题去问的时候,他来给自己讲。但没想到,龚子棋竟然每周都抽一节晚自习来给蔡程昱梳理知识点,甚至整理了一本蔡程昱的错题集。苍天,新同桌是个什么新品种?

期中成绩下来的时候,黄子弘凡挥舞着一张排名表就往蔡程昱面前冲,

“牛逼啊菜头,进前20了!”

蔡程昱面上镇定内心狂笑,虽然他还没看成绩单,但是从估算的分数来看,进前二十应该妥了。

“你这数学是突然开窍了,还是偷看老师答案了啊,给爷从实招来。”

黄子弘凡指着蔡程昱的数学试卷问,虽然分数刚够到三位数的边儿,但是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而且这才短短半学期。

“运气好,这次会做的题多一点。”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功不可没的龚子棋,嘴角勾起巨大笑容。

龚子棋每次给自己讲题都是由浅入深,而且很有逻辑,对于基础差的人,实在是太受用了。蔡程昱感觉自己原本已经崩塌的数学观在一点点被重建。

“woc,龚子棋你更牛逼!146!你不是人啊!”

黄子弘凡顺便瞧了眼龚子棋的数学成绩,之前蔡程昱跟他说过,龚子棋数学,但是没想到这么好。

前前后后的还有好几名同学围着在这里看成绩,听到黄子弘凡一说,眼神齐刷刷的望向龚子棋,有一种看黑道大佬从良的感觉,虽然经过了半个学期的相处,他们都知道,这个黑道大佬只是看上去凶而已。

龚子棋瞄过成绩单然后扔回给黄子弘凡。

“看了自己成绩没?老班要找你谈话了。”

黄子弘凡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次期中考试,他确实下降的有点多了。

“只要你们两别告诉老班我谈恋爱了,下次肯定考回来!”

黄子弘凡小声的说到。

这次真的是个例外,如果不是他考试前一天晚上为了哄小女朋友高兴,在冷风中站了一个小时感冒了,也不至于第二天的考试发挥失常。

蔡程昱和龚子棋默契十足的赏了黄子弘凡一个白眼,要是他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估计考的比谁都高。

“黄子弘凡,老班找!!!”

“谢谢。”

周围人一散,蔡程昱才能好好的给龚子棋说句谢谢。可没想到龚子棋却撑着头,皱着眉头看过来,

“蔡程昱,你怎么那么爱说谢谢啊?”

“我不想要谢谢,我想要别的。”

龚子棋眯着眼睛,凑近了小声的对蔡程昱说,鼻息喷洒出来的热气,不经意间打在蔡程昱的脖子和耳后,让蔡程昱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耳尖也跟着悄悄变红。

“那,那你想要什么?”

6、

晚自习偷偷溜出来这件事,蔡程昱不是没做过,但和龚子棋一块儿是第一次。

任凭蔡程昱怎么问龚子棋,想要什么?龚子棋都不说,只说是让他最后一节晚自习跟他出去就好。

于是乎,倒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蔡程昱手里捧着一大杯奶茶晃晃悠悠的跟在龚子棋身后,一边喝一边在心里骂他傻。

奶茶是龚子棋晚饭时候溜出学校特地买回来的。本来一件很感动的事情,但偏偏龚子棋买了一个超超超大杯。蔡程昱断断续续喝了整个晚自习都还没喝完,撑得他快吐了。但是想到是龚子棋特地给自己买的,又舍不得扔掉。

教学楼的顶楼是物理实验室。这会儿大家都呆在教室上晚自习,楼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灯亮。蔡程昱从小怕黑,踏上顶楼的瞬间就拽住了前面人的衣角。

“不怕。”

蔡程昱感觉到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背,然后带着暖意的手指一根根展开自己因为紧张而蜷缩起来的指头,太烫了,像被细小的电流穿过,酥酥麻麻的顺着指节传到心脏。两只手在黑暗中交握住,完成十指紧扣的亲密动作。

咚,咚,咚,蔡程昱捂住自己的胸口,让心里的那只正在疯狂乱窜的小鹿安静一些。

“去,去哪儿?”

龚子棋没有说话,只是牵着人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到尽头的楼梯口才停下,有些许微弱的光从上面打下来。

“新闻说今晚有流星,这边可以上天台,去吗?”

龚子棋指了指上面半开的门说,

“真的?”

“骗你的。”

龚子棋忽的笑出声来,今天明明是个阴天,哪里有流星,也只有蔡程昱这种傻瓜,自己随便说一句他也会相信。

蔡程昱意识到自己被逗,又羞又恼,手上使劲试图挣开龚子棋,结果反而被攥的更紧了,根本抽不回来。

“好啦,我们上去看看。”

龚子棋揉了揉蔡程昱的别过去的脑袋,笑着说,然后便带着人往楼上走。

推开门的刹那,整个世界都变得亮堂起来。远处有万家灯火,夜风缱绻,蔡程昱站在楼顶情不自禁闭了眼,有风温柔地拂过自己微微发烫的脸,楼对面包裹了整个图书馆的爬山虎被吹着,发出稀稀疏疏的轻微响声。

刹那间,蔡程昱感受到久违的平静和惬意。

“你带我上来就是为了吹风吗?”

蔡程昱放松够了,才睁开眼看向龚子棋。在楼顶站了这么几分钟,龚子棋一句话都没说。

“我在等你把手里的奶茶喝完。”

龚子棋指了指蔡程昱手里的奶茶,那奶茶还剩下小半杯,但是蔡程昱实在喝不下了。

“我喝不下了,你直接说吧。”

蔡程昱把手里的奶茶晃了晃,让龚子棋直接说就是了。没想到,龚子棋不仅没开口,反倒直接凑过来,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剩下的奶茶。

艹,犯规了啊,蔡程昱看着龚子棋叼着吸管的样子,脸上的温度又起来了,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不对,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看,我没骗你吧,流星。”

龚子棋略带得意的声音打断了蔡程昱的想法,蔡程昱看着自己手里空掉的奶茶杯子,突然明白,为何这个杯子那么,那——么重。

谁他妈想到,在奶茶杯底嵌一个水晶球的,那么大个杯子,还必须喝完才能看见,这年头钱这么好赚的吗???

蔡程昱又气又想笑,偏偏龚子棋雀跃又兴奋,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是是是,谢谢您勒。”

蔡程昱笑着把空杯子收了回来,抱在怀里,

“不过,你还是没说你想要什么?”

“你之前说,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你?”

龚子棋两眼眯眯笑着说,这个表情看的让人有点儿发毛,但蔡程昱还是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但是感觉你没有什么需要啊。”

“现在有了。”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一个男朋友。”

天台很安静,龚子棋咬字很清晰,蔡程昱听的很清楚。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小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是在向我告白吗?”

“对,我需要一个男朋友,我很想要一个叫蔡程昱的男朋友。”

“那恭喜你,你有了。”

7、

“醒醒,到了。”

蔡程昱被人给摇醒,睁开眼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自己不仅在龚子棋的车上睡着了,还睡得挺香的,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谢谢你送我。”

蔡程昱打开车门慌忙的准备下车,却又被叫住,龚子棋递过来一个袋子,

“是回来路上买的粥,清淡,你还没吃午饭。”

蔡程昱看着手里的外卖和离开的车子,心里五味杂陈。明明上一次受伤的是龚子棋,为什么再遇见,这个人还能对自己这么这么好?

然而生病的脑子实在没有功夫思考太多,蔡程昱打算先回家解决午餐,然后睡一觉再说。

“菜头,你知道吗,龚子棋回来了!!!”

我不仅知道他回来了,还见过面了,现在还吃着他买的粥。

“我学弟跟龚子棋在一个公司,”

蔡程昱一边吃,一边听黄子弘凡叽叽喳喳的说,

“他们公司上个月来了一个很牛逼的设计师,我就顺嘴问了一句名字,结果巧了……”

蔡程昱一碗粥吃完黄子弘凡还没有讲完,听的蔡程昱整个头嗡嗡的响,只好打断他。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问完你就去睡!”

“问吧。”

“我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问,你要不要跟龚子棋见个面聊聊,当年的事情,不是个误会嘛,你总不能就这样孤独终老吧。”

“再说吧。”

有些事情瞒得了别人,瞒不了黄子弘凡。

这么多年过去,蔡程昱还是单身。每次有人问,他都说自己太忙了没空谈恋爱。但其实不是,心里早已住了一个人,哪能再容得下别人呢?

只可惜,少年人轻狂不懂爱的珍贵,上下嘴皮一碰,就轻飘飘说了放弃,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8、

黄子弘凡跟他的小女朋友分手了,就在他被老班叫去训话的几天后。

不知道是谁给班主任举报了黄子弘凡在谈恋爱,所以期中成绩才断崖式下降,于是班主任找他好好的“聊了聊”。这件事情传到小女朋友那里,女孩胆小怕被家长发现便提了分手。

好在,黄子弘凡不是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人,伤心了几天又跟没事人一样。

但这件事情过了一个多月,黄子弘凡突然又生上气。大课间的时候,黄子弘凡“不远万里”从教室一端跑到教室另一端来找蔡程昱。

“我终于知道是哪个孙子举报的我了,八班的高杨!!!”

黄子弘凡说的咬牙切齿,知道他谈恋爱的人很多,但把这件事情告诉班主任的,肯定是跟他结过梁子的人。

“高杨干嘛举报你?”

蔡程昱不知道黄子弘凡从哪里得来的答案,他觉得高杨不像是那样的人。

“你们都知道老班叫我谈话。但是没人知道,其实老班压根儿不知道我女朋友是谁。举报那小子只是看我不顺眼,就捅了一半出去。”

黄子弘凡小声的说着,

“我这一个月,试探了好几个跟我结过梁子的人,唯独高杨知道举报的人只举报了我,不是他还有谁!!!他高杨不仁,别怪爷爷我不义!”

黄子弘凡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结果不小心把蔡程昱桌上的杯子给撞倒,赶紧从地上捡起来,

“菜头,你怎么也喜欢这种小女生的东西啊?”

黄子弘凡拿着杯子看了看,是学校门口一家奶茶店特有的。杯底下有小水晶球,亮晶晶的很好看,很多女生都会特意排队买这个。

蔡程昱把杯子从黄子弘凡手里抽了回来,

“你懂个屁,喜不喜欢,要看赋予的价值是什么。”

这是憨憨送自己的第一件礼物,蔡程昱笑了笑,还好龚子棋这会儿不在座位上,不然被他听去,尾巴都要摇上天吧。

“咦——有情况哦,老实交代,谁送的?”

黄子弘凡一脸吃瓜的表情看着蔡程昱,自打蔡程昱和龚子棋做了同桌,整个人都变了。尤其是这一个月,居然会在做数学题的时候突然笑出来,肯定有问题。

“没情况,瞎说什么,怎么会!”

“你在撒谎,你撒谎的时候就喜欢三重否定。”

蔡程昱被黄子弘凡盯的发毛,这个死党和自己从产房开始就待在一块儿,要骗过他实在是太难。

“我跟你讲,你可别告诉别人。”

蔡程昱无奈的摇头,把龚子棋给他告白的事情和黄子弘凡讲。吃完瓜的黄子弘凡用手捂住因为太惊讶而张大的嘴巴,自己家的白菜就这样被拱了???

“你居然这么久才告诉我???”

黄子弘凡一把勒住蔡程昱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身边拽,甚至腾出一只手生气的揉捏蔡程昱的脸,白菜大了,学会瞒爸爸了!!

“我,我不是怕你惊讶嘛!!!放手”

“那我现在就不惊讶了吗???不放”

“黄子弘凡你干嘛呢?”

正当黄子弘凡和蔡程昱打得难解难分不分伯仲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黄子弘凡背后响起,吓的黄子弘凡一哆嗦赶紧松了手,准备开溜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从龚子棋手里顺了瓶可乐走,美其名曰是找蔡程昱要的封口费。

龚子棋看着黄子弘凡的背影,一脸疑惑的把手里另一瓶可乐放在了蔡程昱的桌子上。

“他怎么了?”

“我把咱俩的事情告诉他了。”

蔡程昱说,虽然他们俩谈恋爱还处于保密阶段,但是迟早瞒不过黄子弘凡,还不如现在自己主动交代。

“你介意吗?”

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没问龚子棋的意见。

“不会。”

龚子棋凑近蔡程昱小声的说,

“我恨不得你把咱俩恋爱的消息告诉全天下,这样就再没人给你递情书了。”

蔡程昱用手指把龚子棋的头往后推开,前几天有个暗恋蔡程昱的小姑娘给蔡程昱塞情书,被龚子棋瞧见了,拿这事儿酸了好几天。

“你是也想被老班叫去喝茶吗?把心思用在学习上,龚同学。”

“遵命,班长大人!”

冬天的阳光透过窗户晒在蔡程昱的脸上,温暖又舒适,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手中的可乐一样,开心到冒泡。

9、

后来蔡程昱有问过龚子棋,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

龚子棋说,第一眼。

“我进教室第一眼,就看上你了。”

龚子棋说这话的时候,正躺在蔡程昱的腿上看书,高二的暑假短暂而珍贵,两个人恨不得天天都待在一块儿。

用黄子弘凡的话说,两个学霸谈恋爱就是好,给家里说要出来上自习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不像他,出门买个辅导资料,都要被他妈怀疑是去网吧打了一小时游戏。

“那种感觉就像是清晨逛菜市场的大妈,看见水灵灵的大白菜一样,一眼就相中了。”

蔡程昱被龚子棋的话逗的咯咯咯直笑,

“那龚大妈你是下好了套等我钻啊。”

龚子棋得意洋洋的说,

“那可不,废了我好大的功夫。”

“怪不得你那么积极的教我数学。”

龚子棋点点头,不光是数学,那半学期,他做了很多事情,就是想让蔡程昱对他产生好感。很多时候他都很想抱住亲一口,但忍住了。他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等他也喜欢我了,怎么亲都可以。

比如现在。

龚子棋和蔡程昱交换了一个绵长而细腻的吻,直到呼吸都开始乱掉才分开。

“所以我可不许你跑掉了,这辈子都不许。”

“好。”

高三意味着忙碌,意味着日复一日的枯燥,意味着黎明前的黑暗,也意味着分岔路口的抉择。

黄子弘凡是在去蔡程昱家玩的时候,才发现他在准备出国。

书桌上满满堆起来的资料和背到卷边的单词书,都证明蔡程昱并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黄子弘凡这才想起很早之前蔡程昱就提过他想出国,但自己以为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在意。

“龚子棋知道吗?”

黄子弘凡问蔡程昱,自打蔡程昱跟龚子棋好上以来,他们无坚不摧二人组变成了一个稳固的大三角,虽然有两个角靠的过于近了,但是在最近他们的聊天里,好像并没有聊到出国这件事情。

“不知道,等定下来再说。”

蔡程昱摇了摇头,虽然他是在准备没错,但并没有完全确定。所以他还没打算给龚子棋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和你说过没,今年我们学校有三个报送X大的资格,刚下来的,不出意外的话,有一个是龚子棋。”

黄子弘凡的舅舅是学校副校长,这些消息向来都很靠谱。

“那挺好的,龚子棋本来就想读X大。”

哪个高中生没有聊过自己以后想读什么学校,高三伊始,班主任让填的志愿意向表上,龚子棋就写的X大建筑系。

“好个屁,蔡程昱你知道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诶呀,我知道的。”

知道是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蔡程昱心里默默地想。他不是没考虑过,如果龚子棋要去X大,那他在国外心仪的几所大学,不论是被哪个录取,都与之隔山海。

“要不然你们俩一起出去好了,以龚子棋的实力,现在准备也来的急。”

“不行。”

黄子弘凡的提议一说出来,就被蔡程昱否定,

“我不想那么自私。”

龚子棋有能力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蔡程昱不愿意龚子棋因为自己而放弃或者改变任何东西,他心里也明白,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

他们都还小,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自己不出国了呢?如果最后他们分开了呢?谁能够为当时的选择负责。所以蔡程昱不敢说,他不敢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左右龚子棋的想法。

“以后再说吧,现在能做的就是眼前事。”

黄子弘凡没有再问,这终归是蔡程昱自己的事情。

10、

元旦刚过,学校保送X大的名单就出来了,龚子棋的名字赫然在列。

趁着龚子棋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蔡程昱把黄子弘凡叫了出去,

“我打算和龚子棋说分手。”

蔡程昱说着,黄子弘凡伸手摸了摸蔡程昱的额头,一脸震惊的表情,

“你疯了吧,理由呢?”

“就是没想好理由,我才叫你出来。”

高三的课间,大多数学生在补觉或者看书,走廊上的人并不多。

黄子弘凡靠在栏杆上,盯着蔡程昱看了好半天。他这个发小其他的都好,就是脾气死倔,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是真觉得龚子棋对你挺好,人也不错,初恋到白头,多好的故事。”

黄子弘凡有些惋惜,作为蔡程昱的朋友,也作为这段感情的见证人,平心而论,就这么结束,真的可惜。

“就是因为他很好,我更不能拖着。”

上次跟黄子弘凡聊过之后,蔡程昱想了很久,才做了这个决定。

龚子棋多好啊,温柔,体贴,长得帅,成绩又好,这样的男孩子,去了X大一定很受欢迎。他应该找一个喜欢他,他也喜欢的人,谈一段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牵手走过漫长的树荫,而不是守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为距离无措为琐事不安。

“搞不懂你,但先说好,你可不许后悔。”

“不后悔。”

那个时候的蔡程昱还不知道,不后悔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

“简单,分手的理由无非就是,不合适了变心了家里不同意之类的。”

毫无征兆的给龚子棋说两个人不合适,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他们俩的关系知道的人都不多,家里不同意肯定也不行,变心了……他也得有一个变心的对象才行啊。

蔡程昱长叹一口气,黄子弘凡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也就能用用变心了这个借口,不过对象可不好找,毕竟不是谁都像哥哥我这样风流倜傥,吸引无数少男少女的眼光。”

“滚犊子。”

蔡程昱踹了黄子弘凡一脚,现在是他瞎贫的时候吗?

“不过我还真有个人推荐给你,你要是想找他帮忙的话,我可以去给你说说。”

“谁啊?”

黄子弘凡挑了挑眉,笑眯眯的看着蔡程昱,

“八班,高杨。”

蔡程昱觉得自己头上飘过了一长串问号,黄子弘凡不是跟高杨最不对盘吗?上次还因为举报的事情,处处为难人高杨,搞的两个班都知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件事情是我误会高杨了。”

黄子弘凡后来才知道,在老班那里举报自己的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去举报的时候,刚好高杨在办公室问题,听见了,所以才知道的举报内容。

“我,我给他道歉了,现在我俩是朋友,其实他那个人还挺好的。”

黄子弘凡心虚的说着,蔡程昱觉得黄子弘凡肯定有些细节隐瞒了自己,不过他现在不是很想吃瓜。

高杨的确是个不错的对象,文科班的风云人物,跟龚子棋比起来不相上下。“移情别恋”好像也能理解。

但蔡程昱背脊有点发凉,他觉得自己要是绿了龚子棋,估计能被龚子棋给活剥。

“算了算了,分手嘛,也可以不需要理由。”

12、

龚子棋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笑的神秘兮兮的看着蔡程昱,蔡程昱还以为班主任给龚子棋发了两千块前奖金呢。

“班主任问我,下学期还来不来学校,我说来,因为——我想跟同学们一起奋战最后的时光。”

龚子棋笑着说,当然这个同学们,也可以特指某一位同学。

“我要是下学期不盯紧你的数学,高考被打回原形了怎么办?”

蔡程昱知道,龚子棋是想跟自己待在一块儿,但是他不知道,可能自己已经不需要高考的成绩了。

“切,你太小看我了!”

蔡程昱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龚子棋,龚子棋见状,从包里掏出一罐可乐放在蔡程昱的资料书上,

“我的错,我的错,咱们班长大人肯定能考到Y大的,到时候我骑半个小车就可以过去找你了,周末咱俩去约会看电影,寒暑假去旅游,等过两个学期,就搬出来住,过小日子……”

龚子棋说了一大堆,兴奋的像个拿到喜欢玩具的小孩子。蔡程昱没说话,只是点头应着,他不想在龚子棋高兴的时候说扫兴的事情。

“龚子棋,晚上看流星吗?”

告白过后,看流星就成了他们俩的暗号,要是谁问看不看流星,就是说想趁着晚自习去楼顶约会。

“看!”

晚自习下课后,蔡程昱让龚子棋先去楼顶,自己一会儿就上来。龚子棋以为是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笑眯眯的就先上去了。

蔡程昱去小卖部买了一打可乐抱到顶楼,放在龚子棋面前。

“干嘛?可乐代香槟?”

“龚子棋,我们分手吧。”

龚子棋愣了一下,以为蔡程昱开玩笑的,便顺着语气逗蔡程昱说,

“分手的话,一打可乐怎么够?起码两打才能打发我!”

“我认真的,我们分手吧。”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龚子棋察觉到了蔡程昱的不对劲,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蔡程昱觉得自己好像电视剧里的那种渣男,没有理由却想着抛弃女主,但是他真的编不出什么理由。

“蔡程昱,说你在开玩笑,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说的话,就当今天我们没有上来。”

龚子棋说话有些颤抖,蔡程昱知道他在努力控制情绪。老实说,他甚至都做好被龚子棋打一顿的准备。

“我没有开玩笑,分手吧。”

“凭什么!”

龚子棋一把拽着蔡程昱的领口,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我问你凭什么?”

两个人脸靠得很近,不用看都能从龚子棋粗粝的喘息声中感受到他的愤怒。

蔡程昱只是闭着眼不说话。他等啊等,等了许久,龚子棋的拳头也没有落下来,领口被人松开的同时又被细细抹平。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龚子棋下楼的时候把门摔的震天响。良久,蔡程昱才缓缓的蹲下来,拿手捂住脸。

千万不可以哭,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但是心为什么像是突然被人剜去了一大块,变得空空落落,太痛了。

等到晚自习快结束蔡程昱才从楼顶下来,而龚子棋早就不在教室。黄子弘凡悄悄溜过来说,龚子棋请假回去了,这几天都不会来学校。

“你说了?”

“嗯。”

“你心可真狠。”

黄子弘凡摇了摇头,龚子棋下来的时候很生气但又很难过,蔡程昱也一看就是哭过的,何必呢,明明不舍,还非要走到这一步。

然而蔡程昱还有心更狠的时候,他拉黑了龚子棋所有的联系方式。快递了两箱可乐到龚子棋家里,连着龚子棋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水晶球奶茶杯。

他怕自己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到他们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他更怕自己后悔,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龚子棋。

高三下学期龚子棋彻底不来学校。反正保送的事情已经确定,来不来学校都无所谓。蔡程昱看着自己旁边空空的桌子,觉得这样挺好,免得碰面了再尴尬。

黄子弘凡问蔡程昱要不要搬回来跟自己做同桌,被蔡程昱以他话多给拒绝了,他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停下来就会想那个人,停下来就会心疼。

等到出国的事情被敲定,蔡程昱却突然失去了去国外的兴趣。他抱着妈妈撒娇,说自己不想跑那么远,那里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喜欢的人离他好远啊。

本市的医科大成了蔡程昱的新目标,他又回到了遇见龚子棋以前的生活,吃饭,睡觉,学习,打黄子弘凡,那个稳固的三角依然存在,只是把龚子棋换成了高杨。

黄子弘凡说的没错,高杨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高杨后来也知道了蔡程昱跟黄子弘凡想拿自己当挡箭牌的事情,他说倒是不介意,只要黄子弘凡给他买一个月的早餐。

班上的人知道龚子棋和蔡程昱当了两年的同桌,关系好,于是自动把蔡程昱旁边的位置留给龚子棋。

那天晚上,蔡程昱作为班长被大家灌了很多酒。喝到下半场,整个人像一只熟透的小龙虾,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人都散的差不多,只有龚子棋还坐在面前。

“我送你回家吧。”

“不了,我可以自己回。”

龚子棋只当没听见,拎着蔡程昱的包就出门打车,一路沉默地把蔡程昱送到小区门口。直到蔡程昱转身准备进小区,龚子棋才开口叫住他,

“你和我分手,是因为你喜欢高杨了吗?”

蔡程昱酒还没醒,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盯着龚子棋看。

“我来之前问过黄子弘凡,蔡程昱,我祝你幸福。”

这次他没有给蔡程昱任何解释的机会,转身坐上车就走了。最后一次见面蔡程昱只记住了龚子棋背影。

13、

一觉从中午睡到晚上,等蔡程昱醒过来,外面天都黑了,但好歹脑子清楚不少。

他拿过手机看到上面黄子弘凡发来的消息,十年了,这个人还在为当初的事情表示抱歉。蔡程昱不得不再次回他说大哥你放下了,你还没放下。

本来就不能怪黄子弘凡,是龚子棋自己会错了意。他跟高杨的关系是不错,但是不可能上升到亲密的程度。更何况他跑去堵黄子弘凡,黄子弘凡既不能卖了蔡程昱,又怕真被龚子棋给揍一顿,就只能顺着龚子棋的暗示瞎说。

不过也好,歪打误撞地让龚子棋死了心,蔡程昱也懒得去解释。

后来,他故事都是听别人讲,龚子棋去了X大读建筑,龚子棋被公费派到那个牛逼闪闪的殿堂级建筑院校读研,龚子棋进了大公司,再后来,再后来就再也没了消息。同学会的时候,两个人都也因为各种原因“偶然”错过。

直到今天,蔡程昱才终于第一次不是通过别人口述而是自己知道了,龚子棋回来了。

周六,龚子棋开车到医院接蔡程昱下班,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你说的地点我来定,那就来给我温居吧,我买了菜。”

龚子棋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开了一瓶红酒给两人倒上。

蔡程昱有些惊讶,龚子棋的厨艺居然这么好。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已经分开十年,很多事情不知道很正常。

“尝尝,不知道你口味变没变。”

龚子棋给蔡程昱夹了一个鸡翅放在碗里,蔡程昱喜欢甜口的,他专门做的可乐鸡翅。

“挺好吃的。”

蔡程昱从自己生活以来,几乎都靠外卖过日子,也忙得没空往家跑。家里的饭菜香,早已成为一种奢侈品。

“你一个人住吗?租这么大的房子。”

之前蔡程昱坐在那儿尴尬、就趁着龚子棋做饭的功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迹象。

“不是租的,买的,给自己养老用。”

“你才多大啊,就养老?”

“二十八了,不小了。”

蔡程昱笑了笑,是啊,二十七八了,不小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两个人犹如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聊了许多,聊近况聊经历,聊以前。蔡程昱很少喝酒,酒量也差,半瓶红酒下去就开始躺在沙发上傻笑。

龚子棋收拾完碗筷之后,想把沙发上的醉鬼扶到卧室去休息,结果反被人拽回了沙发上。

“龚,龚子棋,你为啥,为,为啥回来啊?”

蔡程昱的语调有点儿委屈,

“你,你要是不回来,我,我还能继续骗自己,我早就放下了,多,多好啊,嗝——”

蔡程昱一身酒气还拼命往龚子棋怀里拱,拿头抵他胸膛。

龚子棋摸了摸蔡程昱头发,两手沿着着脊背从上到下犹如撸猫一样顺着怀里的人。

“你不想我回来吗?”

“想,想了好久,好久好久……”

可偏偏龚子棋又回来了,带着熟悉到像没有变过的脸和温度,温柔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蔡程昱面前。那一刻,蔡程昱才深刻明白,感情这东西,自己永远骗不过自己。

“所以我回来了。”

因为我也骗不过自己,祝你幸福是真,祝你们幸福是假。

二十八岁的龚子棋还是和十八岁的龚子棋一样,只喜欢蔡程昱。

尤其是收到黄子弘凡和高杨的结婚请柬时,龚子棋真的很想把十年前那顿揍给补上。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趁着彼此未老,去完成青春未尽的爱恋。

那年教室顶楼的微风,翠绿的爬山虎,不远处的灯火,蔡程昱的发梢和衣角,抬着眼冲他微笑的模样,是风动,是幡动,也是心动。

---FIN---

抹茶巧克力,感谢您的品尝,欢迎下次光临。

蔡程昱不喜欢博物馆。

准确的说,是自博物馆开始展出盘子之后,他就不再喜欢博物馆了。

那并不是什么曾被秦始皇或者慈禧太后用过的盘子,说不定它只是个放狗粮的盘子,但此刻它却能安逸地住进博物馆里,被那兴许比自己本身贵上许多倍的定制的展柜玻璃保护着。

在那个盘子入住博物馆前两年,大家还是吃着各色各样称之为食物的东西。但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各色的胶囊取代了真正的食物成为了人们营养的供给源。无所不能的科学家们不仅赋予了胶囊与食物没有差别的口感和极其丰富的口味以满足大家的味觉,还将...

盘子入住博物馆那天,标志着人类第一次行为革命的完成。

那天蔡妈妈带着刚上小学二年级的蔡程昱在博物馆一起见证了这即将载入历史的一天,蔡程昱问:“那是什么特殊的盘子吗?”

妈妈握了握蔡程昱的手:“那曾经是很普通的东西,现在他死了,人们把他葬在这里。”

蔡程昱问:“死了的盘子?”

妈妈摇了摇头,“死了的食欲。”

有人故意地撞了蔡程昱一下,嘲笑道:“哟,这不是历史学家的儿子吗?怎么也赏脸来参观博物馆啊?”

周围人笑开了,蔡程昱扶了扶眼镜,没有搭理这种幼稚又无聊的挑衅。

事实上这样子的事情自从父母表明自己反对科技饱和的态度被社会认定为封建复兴学术分子后就时有发生。

蔡程昱早就习惯了,也懒得和他们争辩。

“有完没完?”方书剑黑着脸骂到,“学校组织来博物馆是让你们来说闲话的吗?博物馆里保持安静四个字不明白吗?”

“行了行了,”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到,“班长又来替蔡程昱伸张正义了,大伙儿散了吧。”

人群作鸟兽散,蔡程昱向方书剑道谢,方书剑说了声没事转身要走,被蔡程昱拉住手臂,“方书剑,其实你不用帮我的,这些人的话我并不会放在心上。你总帮我解围也许会让他们把讨厌我的情绪延伸到你身上。”

方书剑听完反而咧开嘴笑了,“没事的,别担心我。他们讨厌我的情绪,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蔡程昱先是一愣转而也笑了笑,似乎转来新的高中后意外地交到了一个朋友。

“我们一起逛逛吧,”方书剑邀请到,“你应该对这里很熟悉吧?”

已经入夜了,现在天黑的越来越早,但天空却被城市灯光照的通明,雾蒙蒙的发灰,暗不下来。

而就在博物馆对面街道上,所有大楼的LED都在反复播放着同一段视屏,在蔡程昱眼里形成了某种精神污染。

“爱迪生教授,这里还有一个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失眠药对人体真的没有危害吗?”

“很遗憾,我只能说目前面世的失眠药还不是零损耗的完美版本…”科学家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看向镜头揶揄道:“但是请相信我,失眠药对人体的损耗不会比大家熬夜到凌晨一点更多。”

“喔——”主持人捂着胸口夸张地感叹到,“太健康了,那对我来说简直像是维他命一样。”

三句话的视屏在数不清的屏幕里反复着,化作路边行人匆匆的背景板。

“你怎么看失眠药?”方书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遂开口问到。

“…一场资本独裁的睡眠谋杀。”蔡程昱已经努力让自己的措词温和一点,可言语间的愤懑却还是藏不住。

方书剑笑了笑,“也许我该回家把所有的枕头都洗干净收好,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被接进了博物馆。”

蔡程昱眼底隐隐不安,直觉告诉他,方书剑是可信的,于是他试探地开口问道:“书剑,如果世界上有一种生物,他们寄宿在人的身体里,白天安静的睡着,到了夜晚人类睡着后他们便醒过来活动,他们以睡眠为食,有着很强的梦境掌控力……”蔡程昱见方书剑越听越沉默,又补充到,“我只是说如果…那失眠药一旦推广,他们不是都得饿死?这岂不成了一场无人知晓的屠杀?”

“其实第一次行为革命革除食物的时候也不是仅仅影响人类而已,比起无人知晓,不如说无人在意吧…”方书剑顿了顿,掏出手机划了划,“你说的这篇小说我也有看过,是阿西莫萨克的‘当她醒来时’吧。”

“小说?”蔡程昱一愣,下意识重复这个名字,“阿西莫萨克…?”

“对呀…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吗?阿西莫萨克是一位三百多年前的小说家,我最近正好在补他的作品集。他当时对未来有很多的预测都陆续成真了,是很厉害的科幻小说家。”

蔡程昱下意识咬了咬牙,“能和我说说这篇小说说了什么吗?”

“啊,好。这篇小说主要讲述了一种以睡眠为食的寄生兽——译本是这么翻译的,也许是为了方便理解,译本中直接把那种生物翻译成了梦。说他可以诱发、控制、甚至制造人类的梦境,这是人类鞭长莫及无法理解的领域,所以在小说中对梦的描写一度有些神化的意思,甚至夸张的将梦称为人的生存根本。”

蔡程昱眉头跳了跳,忙问道:“小说的结局是什么?”

方书剑抬起头,“没有结局。”

“怎么会…”蔡程昱不解,“作者没写完吗?”

“本来应该是一篇连载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只发了这一章,结尾还写着未完待续,却再也没有更新过了。”

“书剑,这篇小说能发我一份吗?”

“好啊。”方书剑笑笑。“没想到你历史那么在行对科幻也很感兴趣啊。”

蔡程昱笑了笑,心里却有点发虚。远处的屏幕突然整齐划一的变换了画面——黑底红字,像是一场革命的颜色,鲜红的字让蔡程昱觉得十分扎眼。

“失眠药:人类实现黑夜自由的钥匙。”

蔡程昱回到家里,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

父母几年前突然出差了,也不知又是研究了什么保密内容,离开后便音讯全无。

蔡程昱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派不上用场的担心甩出去,他又点开方书剑发给他的那篇没有完结的小说,小说不长,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经翻来倒去地看过好几遍了,小说中对于梦的描写之详实让他十分心惊,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第一章最后那段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结尾——

“盖亚,睡个好觉。”

“……干脆去问他好了。”蔡程昱想着便快速洗漱好,躺在床上轻轻合上了眼,困倦从夜里溢出将他包围,身体慢慢变重,在睡意中坠了下去。

“你好慢啊蔡程昱。”完全纯白的空间——这是蔡程昱陷入沉睡后意识的一角。

龚子棋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皱着眉催促到,“昨天问你的事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蔡程昱的答案脱口而出,然后毫不犹豫地拉住了龚子棋的手,“在一起吧龚子棋,我也喜欢你。”

龚子棋勾了勾嘴角,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得意的意味,“我就知道。昨天直接答应我不就好了,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顾虑什么。”

“要顾虑的东西当然很多…”蔡程昱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毕竟你只能活在我的身体里,我如果不睡觉甚至没有办法见到你…正常的恋人不该这样吧。”

“那你见过正常的恋人能保证每天都相处六七个小时吗?”

“这不一样龚子棋。”蔡程昱正要解释二者之间的区别却又被龚子棋开口打断,“那你是怎么想通要和我在一起的?”

蔡程昱被问的一愣,“……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如果不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不甘心。”

龚子棋勾着蔡程昱的脖子笑他,“那可不,我这么好的人,你错过得后悔一辈子。”

蔡程昱想了想,一副没在开玩笑的样子:“的确。”

反倒是龚子棋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他把人翻过身不让蔡程昱看自己有些泛红的脸,然后伸手揽住蔡程昱的腰将人带进了怀里虚空地向后一坐,俩人跌坐在软塌塌的团子沙发里,白色的场景一晃,四周像是走马灯似的闪烁着一副又一副画面,龚子棋下巴垫在蔡程昱的发顶,“你看,这是你小时候爱做的梦。”

蔡程昱看着有点好笑,“怎么都是在吃东西?”

“小孩儿长牙呢,”龚子棋笑着伸手翻了翻,“你看这个,这是咱俩第一次见面…哎,那天我真是不小心啊…”

“……你是故意的吧,”蔡程昱后知后觉地扭头去看龚子棋,“如果你不想见我…我根本不会看见你。”

龚子棋轻咳几声把蔡程昱的脑袋转了回去,“别打岔,接着看。”

龚子棋握住他的手,“蔡程昱你看看,自个儿多喜欢我,这些梦可不是我制造出来的,我从来没有操控过你的梦,这都是活在你潜意识里的东西,我只是让他们更加清晰一点罢了。”

蔡程昱嗯了一声,“我知道。”

“我特别喜欢你,龚子棋。”蔡程昱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自己从来都很直接,不会费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此刻那些感情却泛滥着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心中像是有什么在催促他,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喜欢每个梦境里的你,谢谢你一直以来都陪着我,送给我这么多美好的故事…”蔡程昱说着鼻子莫名的有些发酸,心中惶惶的不安更甚,“一直陪着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龚子棋笑得很温柔,他揉了揉蔡程昱毛绒绒的脑袋,在可爱的恋人眉心烙下一个吻。

那一晚的夜过得很快,俩人一块儿聊了很多,大多是关于两人在一起后共同的以后,比如以后每个月要不要一起做个有趣的噩梦,比如蔡程昱高中毕业后能不能每天再多睡一小时,再比如蔡程昱要怎么向自己父母和朋友介绍龚子棋,虽然都是些让人苦恼的问题,可两人却比以前任何一次聊天都更开心。

“糟了,好像过了你起床的点了。”龚子棋猛地一下反应过来,“蔡程昱,你赶紧起床去学校。”

蔡程昱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问龚子棋,一把抓住龚子棋的手。

“阿西莫萨克?”龚子棋想了想,“不知道。我跟你一般大啊,三百多年前的人我怎么会认识?”

“他写了一篇关于你们的小说,那篇小说我看过了,里面将你们称之为梦,对你们的所有描述都是完全准确的,这绝对不是靠想象和推测能做到的事。”

龚子棋听到这也皱起了眉头,“…虽然我们一族是严禁和人类见面接触的,不过既然我也违背了规定和你接触,可能三百多年前也有别人违规和他接触了吧…”

想来也是,蔡程昱眉头一皱,“对了,他还提到了盖亚,你知道盖亚是谁吗?”

“唉行了没完没了了还,你先去上学,”龚子棋推着蔡程昱的肩膀催促到,“真要迟到了,其他事晚上回来再问吧。”

“蔡蔡,今天怎么迟到了呀?”

蔡程昱抬头看了眼,是方书剑。“哦…稍微有点睡过头了。”

方书剑闻言拍了拍蔡程昱的肩关心到,“怎么了?是因为昨天那篇小说没睡好吗?”

“…也不是,”蔡程昱顿了顿,又问到,“书剑,你知道那篇小说第一章结尾处提到的盖亚是谁吗?”

“…盖亚?啊,我没想太多,应该就是下一章里会出场的角色名字吧。毕竟小说里像这样的手法也很常用到,在结尾处给下面的剧情埋下伏笔什么的。”

“也是…”蔡程昱闻言怔怔出神,喃喃道:“也许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作者笔下的一个角色罢了。”

“大消息大消息!!”有人突然挥着手机大喊着满脸兴奋地站起来,“失眠药开始推行了!!”

“什么!?”

蔡程昱的呼吸一滞,他想起他每次和龚子棋聊起失眠药的事,龚子棋都会插科打诨地把话题岔开。可龚子棋越是不肯谈起,蔡程昱越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非同一般。

“这下是真的…咱们真的要解放黑夜,达成黑夜自由了!!!”

一呼四应,少年们的一腔热血被这诱人的口号点燃,他们为即将到来的黑夜自由欢呼着,为时代的巨大进步亢奋自豪着,可蔡程昱却觉得那些声音太过刺耳,像是冬日里被泼了一桶冰水一样让他止不住的恶寒和发抖。

一向冷静理智的蔡程昱咬紧了牙,然后忍无可忍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在众人异样的眼光里离开。

“……什么毛病?疯了吧…”

“大概是让他这种反科技饱和党难受了吧哈哈哈哈。”

“蔡蔡…?蔡蔡!?”方书剑缓过神来便担心地追了上去,他在走廊上一把拉住气势汹汹的蔡程昱,关切地问到,“怎么了蔡蔡?”

蔡程昱强压下火气,答:“没事书剑,我心情不太好,想回家休息。”

方书剑拉着他没有松手,“是因为失眠药的原因吗?”

蔡程昱咬了咬牙,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我也不支持失眠药的推广,”方书剑解释到,“我也讨厌放进博物馆的盘子。”

蔡程昱摇了摇头,不愿多说,想推开方书剑离开。

“我曾经…看过你母亲的那段发言。”

蔡程昱动作猛的一滞。

方书剑的声音慢慢和母亲的重合,这让蔡程昱躁动的心脏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父母都是因为这次发言而被迫离开了这里,被调往偏远地方做历史调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方书剑捏了捏蔡程昱的手,“如果心里有什么话憋的慌,可以跟我说。”

“……”蔡程昱定定地看了眼方书剑,然后将他抓着自己的手推开,有什么急切的想法慢慢在他脑海里形成,“谢谢你方书剑。我想回家冷静一下。”

方书剑低头看看自己被推开的手,又看向蔡程昱转身下楼的背影,连忙喊道:“…我知道了,但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来找我!”

“龚子棋!”蔡程昱一把抓住龚子棋的肩,急道:“失眠药开始推广了!开始了,一切要开始了…”

龚子棋像是不明白蔡程昱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大,“推广而已啊,你不吃对我就没有影响吧。”

“不是!”蔡程昱急忙否认到,没有那么简单,一旦开始事情只会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

“唉行了。”龚子棋伸手把蔡程昱头发摸乱,“别想了,担心那么多也没用是不是。咱不说这个了好不好,待会一起…”

“不行,龚子棋。”蔡程昱伸手抓住龚子棋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恐惧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让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快逃…你快逃……”

龚子棋失笑,“你在说什么啊蔡程昱?”

“快逃!!!”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龚子棋愣住了,蔡程昱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泪流不止。他叹了口气,认输地将人搂进怀里,“好蔡蔡,别哭了。太激动的话…立马就会醒过来的。”

蔡程昱趴在龚子棋的怀里,眼泪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龚子棋,你骗我。”

龚子棋只是拍着他的背不回答。

“我全都想起来了,龚子棋。”蔡程昱发抖地厉害,手握成拳砸在他的胸口,“我全都想起来了…我的父母出差不久后…就因为意外,因为意外……”

蔡程昱哭诉着,话很难继续说下去,“龚子棋…你为什么不再认真一点…”

“是吗?”龚子棋声音发涩,“我还以为能多骗你一会儿。”

蔡程昱已是泣不成声。

“本来还想,至少在梦里,给我们一个开心的结局。”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

蔡程昱收紧双手想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一些,却突然向前一扑空,猛地睁开了眼。

“蔡蔡!蔡蔡!”

眼前是方书剑满是担忧的脸。

“你可算醒了,没事吧?”

“龚子棋…”蔡程昱慌神地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双手,他绝望地抓住方书剑的肩,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你看到龚子棋了吗?”

方书剑愣了愣,“龚子棋?我不认识啊,好像不是学校里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蔡程昱连滚带爬地跑下床冲出房间。呆望着天空,无力地跌坐在地。

睡眠只是25世纪的一条尾巴。

——节选自电影《全世界失眠》

电影片段的男声念白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敲在了蔡程昱的心口。

影评人拿着稿子僵硬地念着,“其实行为革命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许多次,许多年前人们熬制咖啡的时候,还会在意咖啡豆是来自刚果还是埃塞俄比亚,后来,速溶咖啡成了大多数人的生活,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商家研发了可以干吃的咖啡粉末,咖啡的意义比人类所意识到的流失地更早,是的,许多年前有人将其称之为生活态度,后来它成为了一类善于堆积脂肪的饮品,而如今它只是一种能使大脑亢奋的功能性粉末罢了…”

主持人打断影评人毫无感情的念稿,“距离第二次行为革命革除睡眠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现在的孩子们已经只能从影片和历史书中了解当年的情况了。但当年这场革命的经历者想必是毕生难忘的。”

经济学家答道:“这还要多亏了当初欧盟英美多家跨国公司提供了大量资金资助。他们也是当下黑夜自由功不可没的奠基人之一。”

生物学家说道:“但是25世纪最伟大的发现无疑是睡兽。谁能想到人类一直以来的睡眠习惯其实是睡兽寄生而带来的病理现象呢,在睡兽被发现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生物能寄生于人类的意识层面。”

“别扯了,”物理学家笑道,“什么睡兽啊,不是现在还没有统一说法吗?我更支持那只是寄宿在大脑的一种微生物或者细菌罢了,我们后来所以的抑制素从成分来看也不过是杀菌液的一种罢了。”

电视里各色各样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蔡程昱虽然眼睛盯着电视却两眼无神,里面说的什么大抵是没有听进去,忽然若有所感地扭头看向门口,是方书剑啊,蔡程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书剑,又来看我啊。”

“嗯…”

“书剑啊,”蔡程昱板怔怔出神,“你知道龚子棋吗?”

“…知道。”

“啊你果然知道他,”蔡程昱笑了笑,“我这几天常常整日整夜都用来睡觉。”

“但是为什么…”

“我梦不见他,”泪水顺着蔡程昱的脸颊滴到医院纯白的被褥上,“我梦不见他,书剑,他不肯见我。他不肯见我了…”

“不,不是的…”方书剑看着蔡程昱心中如针扎似的痛,眼眶很快也红了起来。

“为什么?”蔡程昱的声音空洞的可怕。

“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拒绝了他的告白,他生气了?”

蔡程昱鼻头发酸,耳边隐约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这么好的人,你错过可得后悔一辈子。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床单上,“是啊,我好后悔啊龚子棋…”蔡程昱的拳头无力地砸在床上,“可不可以让我反悔?”

“方先生!你怎么又来了!?”护士急忙跑到蔡程昱的床边,一边压着蔡程昱一边大声呼喊叫人来镇定剂来。“你也知道蔡先生每次看见你情绪都会波动的特别厉害…快点,镇定剂呢!?”

“这么多年了,蔡先生的回忆还是很不稳定,他现在还以为自己停留在二十年前,每天早上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说是要去上学,然后对着墙壁问龚子棋为什么不催他起床,可是你也知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蔡先生每次问着问着就又哭了起来…这样可不益于他的身体…方先生,我们还是想再跟您确认一下,真的不需要用仪器治疗好蔡先生的记忆错乱和臆想吗?这并不是什么难治的毛病,费用也不贵…”

方书剑摇了摇头,声音发涩,“不用了。就这样吧。”

“他不会想活在这个时代的。”

“……好吧。”

打完镇定剂的蔡程昱疲惫地盯着天花板,电视机里还在聒噪的说着什么,沦为蔡程昱面无表情的背景音。

“……值的庆祝的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睡眠藏匿者已经在今天被捕,该男子逃匿了二十年,终于还是被警方逮捕,警方已对他强制注射了抑制剂,很快,他就会在睡眠中和那滩细菌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告别。当他从梦中醒来,便标志着人类终于彻彻底底,结束了第二次行为革命!”

镜头切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平静地躺在床上,泪水却不停的从他紧闭的双眼里流到床上。一团如棉絮般半透明的东西从他体内析出,然后漂浮到录制厅的天花板上。

下一秒,男人猛地从床上坐起,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

“不——!”

全世界都开始剧烈的摇晃,人们以为遭遇了地震惊慌地尖叫逃窜着,可很快便无处可逃,大地皲裂成越来越细小的土块,天空如漆块似的剥落,光和影子变得支离破碎,所有人都惶恐却又无处可逃地向下跌去。

蔡程昱在这场下坠中疲惫地张开双臂,露出一个空落落等待被填满的怀抱。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恍惚间,蔡程昱像是听见了什么东西醒来的声音。

浩瀚的宇宙里,一颗蓝色星球发出一声漫长的叹息,她已经沉睡了整整三百万年。

威士忌生巧克力,感谢您的品尝,欢迎下次光临

盖亚是地球意志的名字。

「Enmitierradesiertaerestúlaúltimarosa.」

00.

“最近怎么换口味了,哪儿拐来的三好学生?”

龚子棋正好打完最后一杆,听到这话,收杆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直起身,随手接过李向哲递过来的烟,凑过头去就着李向哲手里的打火机吸了一口。

“缘分吧。”龚子棋咬着烟嘴,手里拧着可乐的瓶盖,说话有些含...

“缘分吧。”龚子棋咬着烟嘴,手里拧着可乐的瓶盖,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他扭过头看看坐在不远处的蔡程昱,从他们进到台球厅开始到现在,少年手里就一直捧着一本他不知书名的书,不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也不黏在他身边说话,就一直安静地坐在那读书。好像是来陪他的,又好像就只是想随便找个地方看书。

“听你这意思,还挺上心?”李向哲看看龚子棋又看看蔡程昱,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没有。”龚子棋的目光始终黏在蔡程昱身上。

又或者说,其实这一整晚都是这样的。他不停地望向蔡程昱所在的位置,想问问他冷不冷,渴不渴,饿不饿,是不是很无聊,想不想早点回去休息。

就连手里的可乐都是刚才给蔡程昱买的——他不太爱喝这东西。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不久,瓶壁上凝着密密麻麻的水珠,沾湿了他整个手掌。

但蔡程昱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自然就没问他要,他便也没兴趣自己拿过去。

他看到蔡程昱的头渐渐地往下沉,手指握着书的力气也在慢慢变小,书慢慢地从他手中滑落,就在快要完全脱离掌握的时候,又被突然惊醒的蔡程昱重新捏住,回话的反应慢了半拍:“这才大二,毕业季分手季,就玩两年。”

“你可别伤人家小孩儿心,我看着年纪挺小,又乖又纯的,怪可怜。”

龚子棋嗤笑,回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向哲,直把人看得浑身不自在才扭过头。手里还未完全拧开的可乐被他重新拧紧,随手放到一边的矮桌上,伸出手臂,把还剩一半的烟卷举到眼前:“他可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孩。”

李向哲有些好奇,但看龚子棋似乎没心情给他讲,就也识趣地没有问出口,只是在内心胡乱猜测着。

被龚子棋夹在指间的烟在慢慢燃烧,火光一明一暗中,烟雾在升腾着扩散,逐渐模糊了坐在不远处的身影。龚子棋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烦躁,晃晃手拍散了挡在眼前的烟雾。

“走了。”龚子棋吸完最后一口,伸手把烟头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抬腿朝蔡程昱身边走去。

李向哲就斜倚在球桌边上,看龚子棋走到蔡程昱面前,弯下腰抽走蔡程昱手里已经摇摇欲坠的书,抖开被蔡程昱团成一个球扔在一边的外套,裹到已经被他的动作惊醒但明显还在发蒙的蔡程昱身上,然后伸手提起两人的背包,揽着睡眼惺忪的蔡程昱走出台球厅的大门。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龚子棋抬手把蔡程昱的帽子戴好,撑开并不算大的雨伞,把人紧紧护在雨伞下面。

“不喜欢这种地方不用跟过来的,我不会背着你做什么。”

“啊?”蔡程昱半眯着眼睛,困意让他只能迷迷糊糊地思考龚子棋这句话的意思,声音软软的带着些许鼻音,“我不是不信任你呀……只是要陪你,你是我男朋友呀。”

龚子棋一时有些沉默,他抿着嘴,拥着已经困得完全没有独立行走能力的蔡程昱,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一个个不深不浅的水洼。

雨淅淅沥沥的下,打湿了他的裤腿和半边肩膀。

“随你喜欢吧。”

01.

两个人的相遇确实是一段莫名其妙的机缘巧合。

秋天的雨总是温吞的,慢悠悠地洒下来,飘落在发梢指尖。夏季的就要凶狠得多,总是会在顷刻之间倾盆而下,不给人留下半分反应的机会。

龚子棋就这么被浇了个措手不及。

他骂骂咧咧地冲进路边的便利店,一边用手抹着脸上的水,一边掏出钱包,想临时买把雨伞应急。

以往都会有的,他每次来买烟都能看到那筐被放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却无人问津的雨伞。

但偏偏今天——也可能是因为下雨大家都在买伞,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一把都不剩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伞筐,寸步不离地立在门口,像是坚守着自己的领地,又像是在嘲笑被浇透了的他。

龚子棋阴着脸,心里烦得要死。他今天是没有课的,所以本没打算出门,结果辅导员那边突然找他有事,说是有个什么出国交流的机会,之前听他说有出国的打算,所以要跟他当面谈谈。

当然是没谈成,一个半点名气没有的国外的三流艺术大学,从国内招生纯粹就是为了钱,给的那张文凭可能还不如一张纸值钱。他忍着不耐,规规矩矩地跟老师鞠躬,婉拒了这次“好机会”。

刚从教学楼走出来没多久,他就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彻底。

“一起走吗?”

龚子棋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一个男孩子提着个挺大的塑料袋站在他身旁,他瞥了一眼,应该是薯片可乐这类他比较少碰的零食,而另一只手举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对着他晃了晃。那把伞看上去不大不小,但是挤下两个大男人肯定是有些费劲。

见他没有反应,男孩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刚在教学楼里看到你啦,你也是学生吧?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我送你回去吧?”

少年眨眨眼,上下左右打量他一圈,眯着眼笑了:“你这浑身都往下滴水,穿着湿衣服多难受呀。就别跟我客气了,我送你回寝室,你赶紧洗个热水澡,在这站着容易感冒。”

炎炎夏日,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便利店的空调依旧辛勤的工作着。冷风吹到龚子棋湿透的衣服上,激得他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龚子棋好像还在犹豫,少年不由分说地撑开雨伞,一把抓住龚子棋冲进雨中。

“谢谢你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过两天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吧?”龚子棋也不好再推辞,顺手拎走了男生手里看起来并不轻的零食袋,主动搭话。

“蔡程昱!这点小事还请什么客,举手之劳,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拎袋子呢。”蔡程昱甩了甩被塑料袋勒出红印的手,往龚子棋身边挤了挤,让雨伞把两个人罩得更严实。

“蔡程昱?好像没听过你啊,你什么专业的?”龚子棋在大脑里搜索了一圈,确认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声歌系的。”蔡程昱转过头冲他笑,“我今天陪朋友过来的,不过他有点事先走了。”

龚子棋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你呢?你叫什么?”蔡程昱却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的。

两个人离得太近,蔡程昱身上的热度透过龚子棋湿透的衣服熨在他身上,龚子棋有点不自然地往外侧躲了躲。蔡程昱没察觉龚子棋的小动作,一边低头躲着地面的水坑,一边等龚子棋回话。

“龚子棋……音乐剧系的。”

“哦!我知道你。”蔡程昱眼睛亮晶晶的,“那个叫……《海上音》,是吧?”

“啊,是。”龚子棋没想到蔡程昱会知道,有些意外。

回宿舍的路并不远,两人没聊几句就走到了门口。

蔡程昱跟龚子棋笑着道别,然后接过龚子棋替他提了一路的塑料袋,在塑料袋里掏啊掏的,翻出一个棒棒糖递给龚子棋。不等龚子棋拒绝,就转过身重新扑进雨幕中,还故作潇洒地挥挥手,颇有几分大侠的意思。龚子棋手里捏着那根棒棒糖,望着蔡程昱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渐渐被大雨吞噬,才转身走进宿舍楼。

彼时的他只觉得蔡程昱人挺可爱的,性格可爱长的也可爱,但毕竟只是偶然相遇,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这次的相遇不过是生活中转瞬即逝的光点。

蔡程昱给他的印象就像是块融化了的巧克力蛋糕,确实有很多人喜欢,但甚少出现在他的餐桌上。自然也就不会想到以后的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产生未知的纠葛,他们的人生轨迹又会怎样交缠在一起,以何种方式开始,何种结果结束。

雨下了挺久,久到龚子棋已经回忆不起是几时停下的。

那天的龚子棋半倚在床上,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嘴里叼着那根甜得让他有些皱眉的棒棒糖。

真难吃。

02.

当然龚子棋的朋友们对他这次的恋爱持久度表示极度震惊,他们说从你们俩身上完全找不出任何一处可以让这段恋情坚持三天以上的共同点。说好听点是找到真爱,说不好听了就是互相折磨。

也确实是这样,蔡程昱是个彻头彻尾的乖乖崽,在念大学之前从来没有去过网吧,就算在大学,最常去的地方也是琴房和图书馆,龚子棋就和他完全不同,高中时逃课去网吧打游戏是家常便饭,迈入大学校门后去的最多的地方则是打车20分钟的那条酒吧街。

蔡程昱也尝试过陪龚子棋去酒吧喝酒,虽然龚子棋说没必要,但蔡程昱坚持要去,念念叨叨的说龚子棋你是我男朋友,我作为三好对象,你要做什么我是一定要陪你的。

结果第一次陪龚子棋去酒吧就把自己喝到断片,趴在龚子棋背上的时候还不老实,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总傻笑不说,还一会亲亲龚子棋的脸,一会咬咬龚子棋的耳垂。等把蔡程昱扛进酒店扔到床上,龚子棋差点没了半条命。那次之后龚子棋就不敢再去酒吧,有朋友攒局也是一概推掉,蔡程昱觉得挺过意不去,跟龚子棋说你去吧我不跟着你,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就行,不用顾及我。但龚子棋叹口气,摸摸蔡程昱的脑袋,最终还是没去。

于是蔡程昱就开始找别的办法陪龚子棋,正巧大三两个人搬出来一起住,龚子棋总和朋友一起开黑,蔡程昱就也搬着电脑跑到龚子棋身边,说带我一个我和你一起玩。但事实证明蔡程昱真的不适合这项活动,被人集火就手忙脚乱技能乱按,被对面喷也不敢吱声默默自闭,最后还是龚子棋看不过去,说蔡程昱你在我身边干点别的也行,不用非得陪我打游戏,这才把蔡程昱从自我折磨中拯救出来。

龚子棋不止一次地跟蔡程昱说,我和你谈恋爱不是为了让你陪我做你不喜欢的事的,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但蔡程昱每次都义正严辞地跟他说:

“你是我男朋友呀,这是我应该做的。”

每次蔡程昱这么说,龚子棋都会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知道这种无力感从何处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消除它。只能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避开这句令他无端不喜也无所适从的话。

后来的龚子棋隐隐约约明白,他对这句话的敏感来自于这会让他觉得蔡程昱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义务,是出于“龚子棋是蔡程昱男朋友”,这个男朋友的身份,而不是他内心深处所期望的,“蔡程昱的男朋友是龚子棋”,这种专属于他的感情。说来矫情,但爱情可不就是这样。

但那时的他在为毕业后的事情发愁。

“这个学校怎么样?有我想去的专业,声歌系也很强。”龚子棋兴致勃勃的,一张一张地把他觉得合适的学校递给蔡程昱。

“子棋……”蔡程昱把手里的册子放回桌子上,“我不会去这些学校。”

龚子棋的笑容一下变得有些僵硬,迟疑片刻后很快反应过来:“哦,对!你之前和我讲过的,你说你想去……你想去茱莉亚,是吧?那你不跟我读一个学校也可以的。我这边也找了很多路程比较近的学……”

“子棋,”蔡程昱打断龚子棋的话,“我不准备出国了。”

龚子棋看着蔡程昱坚定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蔡程昱没在和他开玩笑,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但……但你以前说过……”

“但现在不一样了,子棋。”蔡程昱抬起头看着龚子棋,“我现在虽然有点名气,但到底是在上升期,如果我出国读几年书,国内可能就彻底没有我的位置了,所以我准备读本校的研究生,一边读书,一边工作。”

龚子棋的手猛地握成拳头,他明白蔡程昱的话,也曾经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但他没想到蔡程昱真的说出口的时候,他会这样难受。

他曾经觉得蔡程昱会和以前那些恋人一样,谈得开心,好聚好散,转身就投入下一个人的怀抱。却在倏忽而至的某个寻常午后,他看着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蔡程昱的身上,像镀了层淡淡的光辉,突然矫情地想到“眼前人是心上人”这样肉麻的句子,是了,心上人。他想每天都能看到那张并算不上多惊艳的脸,想每天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少年睡觉,想每天和蔡程昱一起吃饭。所以虽然对他来说很新鲜也很艰难,但他仍旧在小心翼翼地维护这段他不想失去的关系。

但现实永远是现实,永远会在你最不想发生的事情上给你迎头一击。

“我们不一样,子棋。”蔡程昱勾着嘴角笑了笑,“我不能从舞台上消失。”

03.

他们确实曾一起谈论过毕业后出国学习的事情,那时候两人甚至还没在一起,说得更精准一点的话,“不熟”。

在那之前,其实龚子棋压根没想过会再次遇到蔡程昱,或者说他可能曾经有过隐约的期待,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重逢。

Gaybar.

龚子棋倒不常来这种地方,虽然对他来说性别不是问题,但到底还是更喜欢大胸的漂亮妹妹。这次纯粹是被朋友拉来玩,说这家新来了个调酒师,长得俏,酒也调得漂亮。

但是龚子棋没能好好欣赏长得漂亮的调酒师,他一进门就被已经喝得半昏趴在吧台上傻笑的蔡程昱吸引了目光。

蔡程昱就像只混入了狼群的羊羔,酒吧里已经有无数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跃跃欲试着想把他叼回自己的领地。

龚子棋在酒吧看人喝醉的事见得太多了,喝到断片或者发酒疯的更是不计其数。但他从来没想过去关心下原因,毕竟这这些人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领地意识,他冲蔡程昱所在的地方仰了仰下巴,问站在他面前的调酒师:“什么情况,怎么喝成这样。”

“嗨,别提了。”调酒师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好像是失恋了吧,一进来就说给我度数最高的酒,我看情况不太对,就也没敢给他特别烈的,但千算万算……这酒量未免也太差。”

龚子棋了然地点点头——蔡程昱看起来确实像是刚失恋的样子。他喝着酒跟朋友有一句没一句地插科打诨,看起来像是已经对蔡程昱的事情失去兴趣。却在瞟到一个油腻的男人把蔡程昱搂起来的时候,放下手里的酒杯走了过去。

站起来龚子棋就后悔了,他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虽然蔡程昱不像是经常出来玩的样子,但是毕竟都是成年人,应该能明白自己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也没资格去插手。但人都站起来了,再坐回去就显得尤为奇怪,只好好人做到底,抬步走向蔡程昱身边。

“蔡……”刚说出一个字龚子棋就顿住了,他已经记不清蔡程昱的名字,迟疑了一秒才继续说下去,“蔡蔡,该回去了。”

男人很不悦地瞪着他:“哪儿来的小孩儿,不该你插手的事情躲远点懂吗?”

龚子棋没理他,而是把已经快睡过去的蔡程昱拉起来,轻轻晃醒:“蔡蔡,醒醒,回去了。”说完就把蔡程昱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准备离开。

“哎!说你呢。”那男人见龚子棋没理他,便直接上手去抓蔡程昱的手腕,“让你别多管闲事。”

龚子棋刚想说些什么让他滚,蔡程昱就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龚……子棋?”

“在。”龚子棋没想到蔡程昱会记得自己,心里有些莫名的感觉。但他没来得及细想,更没兴趣再去管那个男人,只是一把扯下男人的手,搂着蔡程昱走出酒吧。

其实蔡程昱刚才喝得并不多,只是酒量太差一时有些上头。从酒吧出来后,深夜的冷风拍在头上,没一会酒就醒了大半。但终归是刚刚喝醉过,仅仅是大脑恢复清醒,身体机能还远远没有复原,刚走没几步就手软脚软地不愿再动。

恰好酒吧旁边就是公园,蔡程昱拖着龚子棋挪向离他最近的长椅,一屁股坐下后长舒一口气。

“怎么喝成这样。”龚子棋挤着蔡程昱坐到他身边,明知故问。

蔡程昱仰起头,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看着龚子棋,撇撇嘴:“分手了。”

“被甩了?”

“是啊是啊……”蔡程昱突然“蹭”地一下坐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龚子棋,“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不等龚子棋回应,蔡程昱就捏着嗓子,学着女生说话的声音:“蔡程昱,你以后要出国,我们肯定没办法永远在一起的,不如趁感情还没这么深的时候早点分手,长痛不如短痛。”

说完这句话,蔡程昱就又重新靠回了椅背上,眯着眼看头顶的星星:“我不是被人甩了难过,当然也不是因为分手了难过,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感情的事情,有些人多年暗恋以失败告终,也有些人滚个床单就在一起了,我觉得都没什么问题。分手就更不用说,毕业了要分手,家里不同意要分手,或者最简单的不爱了要分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学里的恋情,大家都没想过能坚持到地老天荒……我只是觉得很无趣,一段感情要以这种原因结束,就算只是她为了和我分开找的借口,我也不喜欢。”

“很没有意思。”蔡程昱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加重了语气,“特别没意思。”

“回去了。”龚子棋站起来,在蔡程昱的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向他伸出一只手,“起来。”

蔡程昱看了一眼面前的手,并没有伸出手握住,而是撑住椅子扶手自己慢慢站起来。龚子棋倒也没觉得尴尬,看着蔡程昱站稳后才把手收回。

两人运气很好,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一辆出租车,一路上蔡程昱闭着眼睛休息,龚子棋则是看着窗外有些若有所思。

这一次当然是龚子棋送蔡程昱到宿舍楼下。

“要不要试试?”蔡程昱转身走了几步后,龚子棋突然开口。

蔡程昱脚步顿住,没有回头:“试试什么。”

“我以后也要出国,可能和你的共同话题很多,也不会用这种理由和爱的人分开,因为确实无趣。”

“什么意思?”

没人回话,但蔡程昱听出来龚子棋在朝自己走近。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蔡程昱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却被龚子棋突然伸过来的手捉住了手臂,用力转过身。

一个火热的吻烙了下来。

“讨厌吗?”龚子棋揽着蔡程昱,见蔡程昱好像呆住了,龚子棋便又低下头,用鼻尖蹭蹭蔡程昱的脸颊,“醒醒。”

蔡程昱这才如梦初醒,被惊得有些发抖,想一把推开龚子棋却没什么力气,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你……你干什么。”

“看来是不讨厌了。”龚子棋笑了。

“……”

“好了,”龚子棋松开手,“明天我来接你去吃饭,晚安。”

说完,没等蔡程昱回应,龚子棋就转身离开了。

04.

“别喝了别喝了,再喝酒精中毒了。”李向哲走过去抢走龚子棋手里的酒杯,“怎么,让你家乖乖崽甩了?”

龚子棋突然被夺走酒杯,动作迟钝了一秒,掀开眼皮看清来人:“快了。”

“不会吧,那小白兔真不要你了,你这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这回李向哲是真的有些震惊,虽然他心里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的想法,但也没想到龚子棋真的要被甩。

龚子棋翻了个白眼,阴着脸把李向哲手里的酒杯抢回来一饮而尽。

“来来来给我讲讲呢。”李向哲也招手要了杯酒,一脸八卦地凑过去。

“把你那个恶心吧啦的表情收起来。”龚子棋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挑着眉尖瞪着面前的空杯子,声音透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报应。”

李向哲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个的。”

“我就觉得,可能是我以前玩得太厉害了,总觉得大家都是一样出来玩,好聚好散,也没真的考虑过她们到底什么想法。到现在轮到我遇到喜欢的人,不知不觉陷进去,想跟他好好的在一起,报应就找上我了。”

李向哲看出龚子棋确实情绪低落,便也收起玩闹的心态,问出那个他好奇许久却一直能没能问出口的问题:“那你倒是讲讲看,你喜欢他什么?”

“我也没想出来我喜欢他什么,他到底是有什么地方能让我爱到死去活来。但就是……抱着他的时候,我总觉得很安心。”

痞子倒是最容易被这种温情俘获,沦陷了也不奇怪。李向哲了然。想开口劝几句,龚子棋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喋喋不休地,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空。

“蔡程昱这人吧,奇怪极了。

“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就邀请我一起打伞。我当时想啊,怎么这么大年纪还傻乎乎的,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透。

“他喝醉那天,我在他宿舍楼下吻他,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我怀里发抖,像个受惊的鹌鹑。

“他没拒绝我。但我倒宁愿他当时给我一巴掌,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是非曲直。

“我以为他是很好懂的。

“他是个好学生,不逃课,不打架,甚至不会打游戏。和我接吻会害羞,在路上不敢牵手,我买了情侣装他也只穿在外套里面。

“我开始以为他是害羞,后来却发现不是。

“他冷静得可怕。

“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又或许生来如此。下意识地规避一切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事,永远用第三方的身份去面对一切问题,小心翼翼得像每天都走在刀尖上。

“所以他会陪我做所有恋人会做的事,会使出各种方法照顾我这个男朋友的感受。

“唯独少了那么点爱。

“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他以为他好爱我。”

李向哲听龚子棋这么说,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龚子棋就趴在桌子上,望着当初蔡程昱买醉时坐的位置发呆,指尖无意识的沿着杯口一圈一圈地转。

……

两小时前,龚子棋和蔡程昱两人像往常一样,相拥着躺在床上。或者说,龚子棋从背后紧紧地拥着蔡程昱,把他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的怀抱里。但这种无声的甜蜜还没持续几分钟,龚子棋就开始在蔡程昱的后颈慢腾腾地啄吻,手也不老实地掀起蔡程昱的衣摆。蔡程昱默默向后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姿势,把后背紧贴上龚子棋温暖的胸膛。

“跟我一起出国吧蔡。“龚子棋声音沙哑。

但蔡程昱显然不太愿意讨论这个话题,他黏黏糊糊地蹭着身后的龚子棋:“……这时候说这个干嘛。”

“我认真的蔡,一起去吧。你之前不也说过想出国吗,我觉得现在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努努力都能克服。”

“龚子棋……”在龚子棋已经开始向下摸的时候,蔡程昱用手圈住了住了他的手腕,微微用力,“你一定要在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吗?”

然后蔡程昱一把扯开龚子棋的手臂,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面对着一脸愕然的龚子棋,坐了起来。他背对着窗户,脸上投下的阴影让龚子棋看不出他的表情。

“既然你想聊,我们就今天说明白。

“我很少说我们两人家庭之间的差距,我不太爱谈论我的家庭,你很清楚。

“我可能不像你,有这么多的选择的余地,或者说得不好听一点,我没什么资格任性。

“现在很明显,我不可能从舞台上离开,从大众的视线里消失,过个几年再回来,从头再来。

“我做不到,也不可能这么做。

“就当我懦弱,我胆怯,我不敢赌。

“懂吗子棋,我不能出国。”

龚子棋心里有些发慌,心跳得极快,他慌忙撑着床坐起身,慌慌张张地开口,语速飞快:“那,那我也和你一起念国内的研究生,反正我现在连大学毕业都困难,不如留……”

“子棋,”蔡程昱打断他的话,歪了歪头,突然被月光照亮的半张脸被衬得无比柔和,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淡:“那不如现在就分手吧,早分手早解脱,谁也不要影响谁,大家都满意。”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龚子棋声音也冷了下来。

“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蔡程昱反问回去。

于是龚子棋就压着满身的火和说不出的委屈离家出走,结果下意识跑来这家曾让蔡程昱喝醉的酒吧,把自己也喝了个烂醉,然后被李向哲生拉硬拽地拖回家,塞到同样睡不着的蔡程昱手里。

等蔡程昱把完全不配合的龚子棋弄到床上后,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他坐到龚子棋身边,垂着眼看龚子棋醉醺醺的睡颜,伸出手指慢悠悠地拨弄龚子棋蓬松的头发。没能安静多久,就被龚子棋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破,他突然伸出手臂箍住蔡程昱的腰,把头埋向蔡程昱柔软的腹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蔡程昱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以为是龚子棋被自己的动作闹醒。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半晌,发现龚子棋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仅仅是换个舒服的姿势,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慢慢地就着龚子棋的姿势滑到被窝里,把脸小心翼翼地埋进龚子棋的颈窝。

然后他听到龚子棋在小声念着些什么,犹豫了一下,才迟疑着把耳朵贴到龚子棋嘴旁。

“别不要我。”

05.

那天之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龚子棋就一直忙着出国的事情,忙着语言考试,整理必要的资料,申请学校和签证。蔡程昱就更忙了,不仅需要出席安排的活动,还要能跟得上学校的课程,不停地出现在各个国家和省市的机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几个月下来,硬生生瘦了一大圈。

但有些事情不是避而不谈就可以真的消失的,就算龚子棋的内心再怎么想任性,再怎么不愿和蔡程昱分开,有些事情也无法改变。在生活的泥潭里摸爬滚打久了,总要看清一些现实的残忍和难以逾越的鸿沟。

分隔两地的变数太多,隔着时差和大洋,谁能够有自信将飘渺的感情寄托于错位的交流和缄默的日常,爱最为坚强也最为脆弱,他们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不甘放手,却也可能溃败于现实。既然这样,与其互相拉扯,倒不如早些放手。龚子棋理解蔡程昱曾说出过的分手,用从前认为最没意思的理由,他的少年当然不是为了搪塞或甩掉他,只是蔡程昱习惯性地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权衡利弊,出于本能地选择那个他觉认为对两人都好的方式。这当然没什么错误,几乎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偏偏在爱情里不该如此。

但学校里偏偏没有那名为“爱情”的课,到底怎样才是正确的,没人能告知他们正确答案。

童话故事固然美好,但成年人的世界早就没有了童话,也没有那些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戏码,只有在一次次的无力中所收获的,刻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收到蔡程昱的回信:“收到,有空去。”

龚子棋攥着手机,想了想蔡程昱这些日子的魔鬼日程,没抱什么希望。

离开当天,龚子棋顺利地托运完行李换好登机牌,然后拍拍手打发走送他来机场的工具人李向哲。虽然李向哲蛮想陪他到最后一刻的,但龚子棋一脸鄙视地看着他说你当古代送大姑娘上花轿呢还得哭三哭,俩大男人整这么隆重干嘛,又不是没有联系方式,快走快走。

李向哲说不过他,只好拍拍他的肩提前离开。

龚子棋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悲情电视剧的主角——机场的时钟转得飞快,身边的人们在或哭或笑着道别,身后是各种催促登机的广播,不远处还有一架架飞机起飞降落的画面——等一下他也会像那些故事里的人物一样,执拗地等到最后一刻却什么也等不来,最后只能抱着遗憾登上离开那人的航班。

算了吧。

龚子棋摇摇头,决定还是不在最后一天把自己搞得太狼狈。早些离开,也好安慰自己是因为走得太早,才错过蔡程昱的送行。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又犹豫了一下,才撑着腿从座位上站起来,活动活动坐得有些僵硬的膝盖,又遗憾地最后望了一眼机场的大门,拎起包准备离开。

“子棋!”

还没走出几步,龚子棋的脚步猛地顿住。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看到身后不远处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气喘吁吁地朝他招手的人。然后他迈开脚步,几乎是冲到蔡程昱面前,把人紧紧揽到自己怀里。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龚子棋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早一分钟站起来会有怎样的结果,是不是真的就会这样擦肩而过。

蔡程昱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龚子棋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我是想过不来的,因为我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来,但最后没忍住。”

他低垂着头,只给龚子棋留下一个圆圆的头顶:“我在路上就一直想,我到底能不能见到你,如果见到了,我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是不是见不到更好。”

龚子棋没说话,但蔡程昱好像也没想着要得到回应,他摘下口罩,像龚子棋当初那样,踮起脚尖,在龚子棋唇上烙下一个冰凉的,湿漉漉的吻。

“我来和你道别的。

“你到国外要注意安全,安心学习,别总想着出去玩。

“有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找我,虽然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从没想过不要你……但如果你在那边遇到更喜欢的人,你就……”

龚子棋松开手臂,放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的蔡程昱,帮他重新戴好口罩,整理好衣服的兜帽:“你这辈子也别想甩掉我。”

说完这话,龚子棋就准备转身离开。

“也说不准是孽缘呢。”蔡程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龚子棋脚步顿住,微微侧着身子,他看到身后的蔡程昱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算是孽缘,我也从未想过要放手。”

说完,他便彻底转过身,大步离开。似乎意识到蔡程昱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龚子棋一边走着,一边抬起手臂挥了挥,像极了当年那个在雨中,和他挥手道别的男孩。

但今天的上海,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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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整个夏日份的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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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拉米苏巧克力,感谢您的品尝,欢迎下次光临。

*非现实向

*大学异地恋黏黏糊糊小情侣日常流水账

*高中校园青涩恋爱提及

*非常短小

*写得不好不要骂我

*剧情平淡没惊喜文笔干瘪没意思

蔡程昱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抓搁在床头柜的手机,腰间覆着的一层薄被滑落。他另一只手想捞住被子,刚起床反应太慢,被子落到地板上。

昨晚睡觉前忘记拉窗帘,冬天清晨的太阳照在身上,居然有些烧着慌。背上出了薄薄一层...

昨晚睡觉前忘记拉窗帘,冬天清晨的太阳照在身上,居然有些烧着慌。背上出了薄薄一层汗,暖气也开高了。他有些纳闷地轻轻嗤了一声,摸摸乱飘的头发,拿过了响个不停的手机,看也不看就点了接通,一声黏黏糊糊的“子棋”直接出口。

蔡程昱乐了:“我男朋友叫我起床有什么问题吗?”

蔡母:“顾着时差每天叫你起床,多麻烦人家啊。腻腻歪歪,你也真是的。”

“醒了多久了?”龚子棋听见这人声儿就想笑。

“没醒多久。你怎么知道?”蔡程昱打开扬声器,把手机塞进短裤裤兜里。抬手抓抓头发,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

“平时起床声音腻得慌,今天出奇的亮。”龚子棋思绪一飘,差点下笔在教材上展现自己的抽象艺术。

窗外飘着雪,龚子棋的手有些冷。他无数次感觉心脏涨得慌,蔡程昱的声音在耳边,想要伸手揽住他,把手放进他的口袋,再摸摸他的耳朵,揉揉他的头发,亲吻他的面颊。可是他现在只能委委屈屈地一只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一只手戳着手机屏幕里蔡程昱的头像。

龚子棋笑出声,弯起手指敲敲手机屏幕:“就你梦最丰富。是不是又枕了两个枕头睡觉?”

微波炉叮了一声。蔡程昱走上前把燕麦端出来,裹着毛巾的手还是被微微烫了一下。他嘶嘶抽气,听到龚子棋那边发问,又嘿了一声,解释说是真的忘记撤掉一个了,并不是贪舒服。

龚子棋想了想,说今天有去参加同学搞的电竞社,又挑着捡着说了蛮多有意思的活动。一开始蔡程昱还有回应,后面直接没吱声了。龚子棋心觉奇怪,刚想开口问。

“龚子棋,我好想你。”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有些郁闷。

想拥抱,想亲吻。

龚子棋直接败阵,满溢的思恋也随之涌出。他仰倒在床上,手臂遮住眼睛,在眼前的黑夜描摹蔡程昱的样子。高中辩论赛时严肃地论证,听到笑话时捧腹大笑,唱歌唱嗨了不自觉笨拙地律动,扯下脸皮来向他请教物理题目被嘲笑时羞恼的神情,体育课为了跟他一较高下拼了命似的奔跑。这个寒假约会时面红耳赤地嗦着被一大团珍珠堵住吸管的奶茶,厕所隔间里情难自禁的接吻,临走前奔向他的热烈的拥抱。

越想越糟,越念越糟。

“我也好想你。”以往从来嫌腻歪矫情的字句,完全无法克制地脱口而出,龚子棋摸了下自己发红的耳尖。

“你给我唱首歌吧?什么都行。”蔡程昱眼睛发亮。

“行啊,我找找唱什么。”

“你听见了吗?”

“什么?”

“钟楼在敲月亮代表我的心。”

龚子棋听着耳机里跨越太平洋和十四个小时而来的旋律,正好点开音乐播放器的听歌排行。

月亮代表我的心。

播放610次。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蔡程昱是学期半途进的合唱团。

团里所有高三学生由于学校高层临时的要求而退出合唱团。第二年夏天的重要比赛迫近,合唱团不得不再次在高一高二全年级再次招生。

蔡程昱开学因为生病没能有机会赶上合唱团的面试,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把开学前乱吃东西的自己暴打一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决心要好好练钢琴,每天坚持视唱练耳,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

当蔡程昱自信满满地步入排练室,看到排得老长的队,全是来面试的人,他心怀忐忑地开始腿软。钢琴前坐着一个男生,在弹着曲儿,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长裙的女人,手里拿着花名册,正在上面记着什么。

一个小个子女生站在钢琴旁边正在演唱,太紧张了,唱着唱着节奏就乱了,最后甚至直接停下来了,尴尬地看着男生和指挥。指挥温和地对她笑笑,表示问题不大,可以继续唱下去,男生也体贴地为她继续演奏。女生怯生生地继续开口,可惜没唱两下嗓子又劈。最后在指挥的安慰下,难过地溜了。

蔡程昱看得胆战心惊,感觉自己将会是那个姑娘的翻版。试探地戳戳前面的人,打探现在面试的情况。前面的高二学长告诉他面试只用唱指挥指定的歌曲,蔡程昱如遭雷击,心里满是完蛋了,擅长的歌都不能唱了。

他维持着失魂的状态一直小碎步到钢琴跟前才反应过来到自己了。有些慌乱地咳嗽,还差点没站稳,扶了钢琴一下。男生抬头瞟了两眼蔡程昱放在钢琴上的手,又低头琢磨谱子。

“小同学,会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吗?”指挥笑着问他。

没等蔡程昱开口。男生直接开始弹了前奏,指挥奇怪地瞧他一眼,又看蔡程昱熟练流畅地开始演唱,便没有说什么。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

“龚子棋!”蔡程昱从排练室跑来,急慌慌地推开钢琴间的门。

龚子棋坐在钢琴前看着乐谱,手里拿着只水笔,在五线谱上做标记。蔡程昱满头是汗,跑到钢琴旁边,推推男生,把手机递给他看,“体育老师今天来查人了。我们再不下去就要被记过了。”

龚子棋一愣,从钢琴椅上蹦起来。拽着蔡程昱往楼下跑,边跑边骂:“不是说老师这节课不在学校吗?是谁传的假消息?”

蔡程昱任着他拽也不生气,嘴里碎碎地念着希望体育老师不会发现我们在偷情了。

龚子棋小声笑,伸手拍了一下蔡程昱的背。

“这都怪谁?”龚子棋双手抱头,后背被汗浸得湿透。蔡程昱在他旁边的跑道上,小步小步地往前跳,他们身后坠着一群蛙跳的男生。蔡程昱跳得腿软,想要歇息,龚子棋也慢下来等他。

体育老师的怒吼让他们打了个颤。蔡程昱差点一屁股坐地上,龚子棋伸手扶住了他,掐掐他的手臂,示意他跟着快点跳。

蔡程昱抓住了他的手腕,龚子棋并没有甩开。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一男一女两个领唱站在舞台靠前。蔡程昱站在钢琴那侧,他身着白色西装,旁边就是坐在钢琴前的龚子棋。龚子棋的头发用发胶抹到了头顶,身上的黑色西服熨地一丝不苟。钢琴谱架上放着他记了很多笔记的曲谱,敞开在那儿。

指挥微笑点头给龚子棋手势。

《月亮代表我的心》。

钢琴恰时地奏起,熟悉的前奏响起。不曾改变的是那首经典的歌曲,可龚子棋的演奏比去年秋天更精湛灵动,蔡程昱的声乐技巧也更娴熟,还多了演出时默契的对望,和心底绵软青涩的情愫。

其他人都回到休息室里等待评分。龚子棋和蔡程昱赖在后台,想要先一手听到底下评委的打分。指挥拗不过他们,无奈地摆摆手让他们听完直接到休息室集合。

指挥一走。龚子棋就抓上了蔡程昱的手,两个人贴的很近,西服下摆挡住了手。

“我没听错?”蔡程昱揉揉耳朵,不太确信这个评分。

“市一等奖。”龚子棋点头,看着蔡程昱呆在原地,放下手,侧身直接拥住他。

“那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蔡程昱埋在他的肩头突然出声。龚子棋存心想逗他,没有说话。蔡程昱没收到回复,急了,“龚子棋,你比赛之前答应好了的。你这个人真可恶,翻脸无情,兔死狗烹,卸磨杀驴,得鱼忘筌,过河拆桥……”

龚子棋一把捂住他的嘴:“嘘。成语不是这样用的。晚上十点,外滩见。”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闷热的天气闹得人心烦,晚上十点,人已经不多了,零零散散还有几对散步的情侣。

龚子棋蹲在栏杆边上等蔡程昱,有些心急也有些心悸。看到蔡程昱穿着自己之前落在他那儿的外套,头上还很潮很骚包地带了根头巾。蔡程昱跑到他身边蹲下,慢慢缓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盯着蔡程昱的侧脸,没忍住,凑上去轻轻地亲了一口。

蔡程昱惊得炸了毛,跳开一米远,有些语无伦次地这这那那。龚子棋蹲在那儿抬头看他觉得好笑,甚至一屁股笑到了地上。蔡程昱有些恼,走过来拉他起身。

他俩贴在一块儿,双手隐秘地牵在一起,观望着从小看了无数回的外滩风光。

他们的心脏满涨,仿佛要爆裂开来。

同时侧脸,一点点靠近,轻轻悄悄地吻上了彼此。

一位老人拎着外放着歌曲的手机从他们从后晃悠悠过去。

“月亮代表我的心。”

蔡程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是龚子棋的笔迹。

“我的心脏跳动在你的呼吸里。”

05

蔡程昱近乎是拖着行李跑出安检的。

自动门一打开,就看见龚子棋抱着一束由于数量过于多而显得不太有美感的花儿,杵在等候区,就差写个“宝贝,我在这里”的牌子。

蔡程昱边笑边跑去。龚子棋把花束放到地上,直直地抱住了他。蔡程昱手一抖直接放走了行李箱,行李箱的轮子轱辘轱辘,滚了好长一段距离。

龚子棋感觉到蔡程昱伸手摸到了他衣服的帽子。

蔡程昱靠近,轻轻地吻着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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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昱314白色情人节联文二宣】

星河无垠,星轨错乱,我在长河五千年里寻找我失散...

星河无垠,星轨错乱,我在长河五千年里寻找我失散的甜。它藏在月晕坠落的盈盈泪珠里,金黄色麦田里垂坠的叶脉下,古铜钟声震开的沉重声响中,《兰亭集》墨色晕染的阴影边缘。要怎么才能循着爱情找到你?千万个陌生岁月里,千万个味觉频谱里刻绘的千万个你,每一个都复杂又简单,既苦且甜。

爱情和甜味都是最美好的东西,因此它们都没有形状。我乘坐文字流淌过歌谣和诗集,找寻一个同你在一起的可能。如果是你,我愿意出演所有荒诞的故事,试探的每一秒都不浪费,遇见的每一次都不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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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这两张图我不署名它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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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摸着给人说句生日快乐,嘻嘻!

37、

蔡程昱被慌乱的人群撞了一下,蔡久趁着这个机会挣脱开了蔡程昱的手,往外跑去。

蔡程昱没多想,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底座还是难以承受住巨型吊灯的重量,最后一点连接也被挣脱了。吊灯和地面撞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惊得蔡程昱愣在大厅门口,声响过后,蔡程昱耳机里传来了滋滋滋的电流声,刺激着蔡程昱的耳膜。

龚子棋,你他妈可不能有事儿。

蔡程昱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没功夫折返回去查看龚子棋的状况。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蔡久跑了,蔡程昱又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蔡久身上,跟着往外跑。...

蔡程昱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没功夫折返回去查看龚子棋的状况。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蔡久跑了,蔡程昱又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蔡久身上,跟着往外跑。

很显然蔡久是提前勘查过酒店附近的地形,规划了逃跑的路线,蔡程昱跟着人七拐八拐的,差点被甩掉,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把人给堵住了。

蔡程昱大力的将蔡久摁在墙上,脸上的表情极为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蔡久撕碎在这里,

“我他妈说了,不许动龚子棋。”

蔡久被撞击的猛烈咳嗽起来,刚才激烈的奔跑还没有缓过劲儿,蔡程昱的拳头又招呼过来了,此刻的蔡久有些狼狈不堪,但脸上的表情却让人捉摸不透。

“哼,别担心,主席台后面有一个门,通往小会客厅,龚子棋死不了。”

“不过我提前叫人放了点东西在会客厅,你说要是龚子棋看见我从你车上下来的照片,会怎么想?”

蔡程昱心里一惊,这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面都是蔡久亲自来找自己,原来是在寻找机会。上次龚子棋让自己去拿东西,蔡程昱怕蔡久动手脚,才约在了车上见面,谁知道,蔡久早就准备好了偷拍的人,一路跟着。

“你凭什么觉得龚子棋会相信你的鬼话。”

蔡程昱又朝蔡久的肚子上给了一拳,蔡久捂着肚子缓缓蹲下去,嘴角的血粘在手上和衣服上。蔡程昱下了狠手,蔡久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我的傻弟弟,其实凑近了看看,咱俩长得挺像的。”

蔡久抬起头,盯着蔡程昱,眼里满是轻蔑的笑容,从故意泄露消息给龚家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龚老爷子,而是龚子棋,老头子不是宝贝他儿子的很嘛,那就让他也尝尝郁郁而终的滋味。

原本蔡久是想直接对龚子棋下手的,但是龚子棋和蔡程昱之间的感情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他有了更好玩的主意。

“龚家真想翻底你的身世,你以为你还瞒得住吗?故意泄露有内应的消息,照片,请柬,你说这些‘证据’够吗?被自己所爱之人背叛的滋味,不知道好不好受。”

“只要我把你抓回去,你说什么都没用。”

蔡程昱将人反锏住,压在墙上。他懒得跟蔡久废话那么多,直接把人押回去,再跟龚子棋解释清楚也不迟。

“你真以为你出来了还回得去吗?”

突然间,小巷的两端窜出来十几个人,手里拿着刀和棍子,估摸着是一早就埋伏在这里,就等着蔡久把人给带过来。

蔡程昱背靠着墙,一只手勒住蔡久的脖子,另一只手摸出别在腰间的手枪,枪口抵住蔡久的太阳穴,警惕的看着靠近的人,任凭蔡程昱有万般本领,也难以冲出重围。

“别挣扎了,要是我死在这儿了,你也别想活。”

蔡久就是个疯子,他能拿自己做诱饵,就能干出同归于尽的事情来。蔡程昱不怕死,但是他心里突然由生了一种想法,要是自己死了,龚子棋该怎么办?

蔡程昱打量着四周,寻找着一线生机。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在离蔡程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用废家具堆起来的小山,蔡程昱在心里计算着从那里跳出去的可能性。

“别他妈废话,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蔡程昱使劲勒了一下蔡久的脖子,让人闭嘴,然后又往废家具堆挪了挪。围着的人紧张的僵持在原地,忌惮着蔡程昱的子弹穿过蔡久的脑袋。

远处传来了有人靠近的声音,蔡程昱趁着众人分神的功夫,一脚将蔡久踹了出去,离他们最近的那波人赶紧去扶住蔡久。

小巷子的墙不算太高,蔡程昱冲上家具堆,想借力跳出去,寡不敌众,跟蔡久的人硬刚不是个好选择。但废家具堆的不大稳当,灰蒙蒙的夜色下,蔡程昱有一脚踩空,停顿了一下。

稳住身型的蔡久胡乱的抓过一根棍子,朝着蔡程昱的腿打去。棍子刚好打在蔡程昱左小腿的下三分之一处,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咬紧牙关把自己的身体摔过墙,跌坐在地上,粗糙的墙面,把蔡程昱的手臂和腿上都划出了一些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蔡程昱怕蔡久的人追过来,顾不上腿上的伤,一瘸一拐的往外跑。

“龚少爷,老爷没事儿,就是受了点小伤,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

大厅的灯熄灭时,龚老爷子正好站在主席台上,龚子棋就站在他身边,爆炸把吊灯底座炸开,碎片和火光四溅,龚子棋的额头被一些碎屑刮到,龚老爷子握着话筒的手臂也被爆炸物给割开了几道伤口。

守着的人立刻护着龚老爷子和龚子棋离开主席台,从就近的门去了小会客厅。

警车和救护车来的很快,龚老爷子被医生附近休息室止血、检查。

龚子棋额头渗出些血丝,医生想要帮龚子棋看看,但是被拒绝了,刚才吊灯的掉了下来,大厅里怕是一片混乱,他让医生先去看看现场还有没有其他人受伤。

会客厅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个信封,信封和普通,也没有字迹,龚子棋分明记得,先前离开的时候,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但只觉得告诉他,这个东西是给他的。

会客厅的门被推开,是刚刚龚子棋派去找蔡久的人回来了。

“人呢?”

“没,没找到。”

“那你们回来干嘛,继续找啊!”

龚子棋嘶吼着。刚才他把老爷护进来之后,立刻派人去大厅找蔡久,不能让人给跑了,可派出去的人在外面找了一圈,也没见到蔡久的身影。

“去酒店周围找,把整个城翻遍了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龚子棋的手里紧紧攥着相片,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手指下意识的摸向耳垂,才发现挂在耳朵上的耳机不知道何时丢了,估计是刚才慌乱之时,掉在了某处。

那里面是一个微型的通讯仪,另一端在蔡程昱手里,方便龚子棋下命令。

龚子棋坐在书桌前,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内应,蔡久手里的请柬,以及交给自己的照片。龚子棋不敢细想,为什么蔡程昱从来没有说过他认识蔡久,他明明知道龚家和蔡家有仇,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

龚子棋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放松下来,拳头却不自主的紧握着。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蔡程昱的身影,刚才找人的人回来,也说没有看见。

蔡程昱,只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相信。

39、

小巷子的环境错综复杂,蔡程昱左腿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可他不敢停下来,他不确定蔡久还有没有人埋藏在这周围。

但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从酒店里一路追着蔡久,受伤之后又熬了这么久,蔡程昱的体能被一点点耗尽,豆大的汗从额头往下掉,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累的。

终于快跑出这一片区域了,蔡程昱慢慢模糊起来,扶着墙壁慢慢的往小巷尽头跑去,他不知道尽头处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身体已经供应不起脑子的运转了。

蔡程昱一脚踏出巷子,瞧见了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下一秒他就差点跌坐在地上,一双大手托住蔡程昱,在蔡程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见了那人的在喊自己的名字。

张超今天好几台手术,忙到下班还没忙完,好不容易出了医院,天都黑了,满脑子都是想的,赶紧开车回家补觉。

路口有家很好吃的棒棒鸡店,张超把车停在路边,想去买只鸡腿做晚餐。刚取了餐准备走,却被一个踉踉跄跄的人撞到,差点把他的鸡腿都打翻了。

张超正准备骂人,却见那人往后倒去,还好他眼疾手快,扶住了那人。张超这才看清,这不是蔡程昱嘛,怎么浑身都是血。

“蔡程昱,蔡程昱......”

他喊了两声,蔡程昱没有答应,整个人脸色苍白,额头上也全是汗。

张超把人抱起来的时候,手臂碰到了蔡程昱的小腿后侧,蔡程昱闷哼了一声,但没有醒过来,张超赶紧把人抱回车上,放在后座。

与此同时的小会客厅里,龚子棋在椅子上坐了良久,然后把照片撕碎,扔进了壁炉里,让照片在跳动的火焰中化为灰烬,这才进休息室去看看龚老爷子,这件事情,他暂时不想让龚老爷子知道。

“我已经让老罗去找人了,跑不掉的。”

龚老爷子倚在床上,手臂处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看见龚子棋满脸紧张的神色,还反过来宽慰龚子棋。

“嗯,这件事儿是我的责任。”

龚子棋其实并不担心抓回蔡久的事情,他是肯定要让那个疯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找内应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龚老爷子问到,从年前,他就给龚子棋提了醒,今天这事儿,更加印证了那个消息,龚子棋身边藏着这么一号人,不揪出来的话,必定后患无穷。

“没,说不定是蔡久放的假消息。”

龚子棋这些天虽然忙着跟蔡程昱调情,但是并没有忘记这个事情。可一直没有什么线索,反倒是那个被老罗抓住的人言辞有些闪烁,龚子棋有些信不过。

“我先让人送你回去,我再去看看情况。”

40、

受伤的人都送去医院了,警察也对现场的情况进行了清理,大厅里剩下的人不多。龚子棋让管家先带龚老爷子回去休息,自己在这里等着警察初步调查的结果。

电源被切断的瞬间,酒店宴会大厅外的几个摄像头也没有了信号源,只能从酒店马路对面的摄像头看到有两个人影从大门冲出来,拐进了路边的巷子,一个是蔡久,另一个是蔡程昱。

龚子棋派去酒店周围找人的手下也无功而返。他们在巷子里搜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人,只是在一处废弃的家具旁,找到了一部遗落的手机,手机被摔坏了,开不了机。

龚子棋拿过手机看了看,果然是蔡程昱的,那手机背后有一处划痕,龚子棋给蔡程昱说这手机刮花了给你用,实际上,那是他买的新手机故意划的。

高杨从门外进来时,瞧见龚子棋额头上的血,扯了两张纸帮他擦了擦。

他不知道龚子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看龚子棋的脸色非常不好,而且从出事儿开始,他就没见到蔡程昱,照理说,蔡程昱是龚子棋的保镖,应该寸步不离才对。

高杨的直觉告诉他,龚子棋的愤怒,应该跟蔡程昱有关。

“警察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们一定会尽快调查,毕竟这件事情的影响很恶劣。”

“谢了。”

高杨拍了拍龚子棋的肩膀,笑着说,

“咱俩之间说什么谢谢,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高杨也没多说什么,这种暴徒行为,很有可能是龚家黑道上的寻仇,高杨也帮不上什么忙,龚子棋自己知道该怎么处理。

刚出了酒店的大门,高杨就看见了警戒线外一个高挑的身影在朝自己挥手。高杨刚走过去,就被人一把拦在了怀里,紧紧的抱住。

“我刚刚在帮忙,没听见。”

黄子弘凡满脸泪痕,还做出凶狠的表情“警告”着高杨,高杨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意,他笑着揉了揉黄子弘凡的头发,黄子弘凡身上的衬衫纽扣扣错了位置,脚上的鞋子也穿的一样一只,头发乱糟糟的还被汗水浸的打绺,但高杨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帅爆了。

“好,一定记得。别哭了,我们回家吧。”

33、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龚子棋最近很开心,就连在忙团年宴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时,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高杨来找龚子棋问收购方案的事情,龚子棋也一一为高杨进行了解答,仿佛一夜之间,龚子棋从霸道总裁模式切换到了圣母模式。

“龚子棋,你过个年过傻了?”

高杨坐在沙发上,看着满脸笑容的龚子棋,这个样子越看他越瘆得慌。

“你管得着吗?大过年的不在家待着,就是为了过来跟我谈工作?”

龚子棋盯着高杨拿过来的资料,这事儿也不是很紧急,没必要大过年的专门跑过来找他吧。

“我这不是...

“我这不是无聊嘛,阿黄回家了。”

“你可以出去玩啊,风流高少爷什么时候也从良了,玩起守身如玉的那一套了。”

龚子棋调笑的看着高杨,自己这发小可从来都不是省油灯。按理说,黄子弘凡回去了,又没在高杨身上装监控,城里大大小小的酒吧夜店,难道还不够高少爷浪的嘛。

“你个单身狗懂个什么,我这叫给予爱人基本的尊重和信任好吧。”

高杨鄙夷的看了龚子棋一眼,又指了指监控里,正在屋外站着的蔡程昱,

“不过,看你笑的这么开心,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人给睡了。”

那监控是龚子棋专门整过来的,这样即便是蔡程昱在外面站岗的时候,也能瞧着人在干嘛。龚子棋敛了敛自己脸上的笑容,

“有那么明显吗?”

“也不太明显,看不出来你把蔡程昱给睡了,最多以为他给你口了。”

龚子棋差点在屋子里跟高杨打起来,就该把高杨满脑子的黄色废料都给丢到抽水马桶里冲走,当年那些以为高杨是高岭之花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蔡程昱说,他对我有感觉。”

龚子棋勾了勾嘴角,看着高杨,

“我把蔡程昱给强吻了,问他有没有感觉,他说有。”

高杨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龚子棋在蔡程昱的事情上向来有些完蛋,但是没想到能这么完蛋,一句有感觉,就能把龚子棋乐得尾巴都翘上天了,要是真的被龚子棋给拐上床了,岂不是乐得下都下不来。

但是回想一下龚子棋这么些年来追老婆的“辛酸”经历,这也算是一个大的突破了。

“那你就没有趁热打铁的干点儿什么?”

“我也想啊,还没找到机会。”

龚子棋盯着高杨背后的那个沙发思绪飘回了年三十的晚上。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在亲上蔡程昱之前,龚子棋就做好了蔡程昱可能会讨厌自己的准备,但是他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但蔡程昱的眼神和心跳骗不了人,龚子棋觉得自己赌赢了,他问蔡程昱,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蔡程昱思考了很久,摇了摇头,说,有感觉。

那三个字便够了,只要他知道蔡程昱是喜欢自己的就行,剩下的问题,就由他来处理。

龚子棋盯着蔡程昱被自己亲的有些红肿的双唇,呼吸声又变得凌乱起来,体内不安分的因子在叫嚣着,想要更进一步的行为。

只可惜,龚子棋的手刚刚放到蔡程昱腰侧,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

“少爷,老爷叫您去书房。”

34、

“知道了,这就去。”

龚子棋的手在蔡程昱浑圆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兵临城下却又不得不撤退的姿势并不好受。他又吻了吻蔡程昱的嘴角,亲昵的蹭了蹭,说到,

“在这里等我回来。”

老爷子宣,就算是龚子棋不愿意也不得不去,而且叫他去书房,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说。

龚子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楼进了书房,老爷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龚子棋拉开书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爸这大晚上的,怎么了?”

“团年宴的事情忙的怎么样了?”

“你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叫我下来的吧,还行吧,不会给你丢脸的,放心。”

龚子棋还以为什么事儿这么紧急呢。

“你看看这个吧。”

龚老爷子把一个档案袋推到龚子棋的面前,龚子棋一脸疑惑的拿过来,打开看,里面是一些照片。

“叫你下来,是因为老罗那里传来了些消息,这次团年宴,有内奸。”

老罗是龚老子爷的手下,在龚家脱手的黑道很大部分都交给了老罗去打理。

“蔡久又回国了,上个月有人瞧见他和道上的人来往密切,其中有一个是老罗身边的人。”

龚老爷子指了指那叠照片,照片是偷拍的,位置比较隐秘,远处的了个人在交谈着什么,神神秘秘的。

“老罗找人问了话,套到了点儿信息,团年宴的事情你要多加小心,蔡久那小子不是个善茬。”

龚子棋捏着照片的手有些用力,蔡家自从逃到国外去了之后,便再没了音讯,龚老爷子知道龚子棋心里的怨念,但他不希望龚子棋背负上一辈人的仇恨,便一直没有告诉龚子棋蔡家人的消息。

只是,这次蔡久回来明显是有目的,而且极为谨慎,那个跟蔡久接触的人也只知道在团年宴上,会有人和他接应的消息,剩下一概不知。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龚子棋点了点头,被压抑了很久的愤怒又冲上了心头,即便他知道,当年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蔡久也不过十五六岁,但是那种积压的情感实在是难以舒缓。

更何况,蔡久此行回国的目的很明显,他们一家虽然侥幸捡回了命,但这些年在海外过的并不算好,蔡老爷子弥留之际都想着回国,但是被龚家阻挠,郁郁而终。

龚子棋冷笑了一声,原本是想要放蔡家人一条生路的,但是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没什么事儿了的话,我就先上去了,我'宵夜'还没吃完。”

龚子棋冲他爸狡黠的笑了笑,他的心早就飞回卧室去了。

但是蔡程昱怎么可能乖乖的在卧室等着龚子棋回来,龚子棋一走,蔡程昱立刻冷静下来,就赶紧溜走了。要是真等到龚子棋回来了,生米估计要在今晚上煮成熟饭了。

35、

“这几天你就一直没再找到机会?”

“这不是他害羞一直躲着我嘛。”

高杨挑了挑眉,得,这不还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嘛,距离年三十都过去一周了,龚子棋的恋爱游戏怕是彻底存档了。

“那你就没有想过,可能是有其他的原因缠住了蔡程昱?”

龚子棋就差钻到屏幕里去看是谁给蔡程昱发了满屏消息了,可还是看不清楚。

“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高杨看着龚子棋的样子,摇了摇头,还说自己风流少爷从良呢,龚子棋这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算了,我帮你去问。”

高杨走过去,拉开房间的门,冲着屋外的蔡程昱笑了笑,

“蔡蔡,能帮我看一下几点了吗?”

“三点四十。”

龚子棋一脸疑惑的看着回来的高杨,

高杨笑了笑,远了看不清,我走进了还不清吗?

“大白鹅???什么鬼,谁叫这个名字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龚子棋,就你这追人的速度,迟早被挖墙脚。”

老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虽然蔡程昱不是烈女,但照这个情形,张超妥妥的缠郎。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龚子棋思考了片刻,想到了一个人。

“喂,David,我这儿有活,接吗?”

“龚总?接接接,有钱赚干嘛不接。”

龚子棋想起的那个人正是张超的第142位“相亲对象”——代玮。

“还记得我上次让你调查的那个医生吗?”

“哦~那个相亲狂魔啊,怎么了?还要什么消息吗?”

“我要你去勾引他。”

“龚总,我是做正经生意的,卖艺不卖身!”

代玮有些为难了,龚子棋是他的老主顾,有钱又不事儿逼的客户可不多见,但这是叫他去出卖灵魂啊。

“只要你答应,不仅有丰厚的报酬,我还会给你介绍其它的人认识,并且你和他约会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我也一并报销。”

“成交,但先说好,要是不成功可不能怪我。”

虽说他和张超是有联系,但是也就是个联系了,能不能钓上钩他可保证不了。

“没问题。”

36、

团年宴的日子定了,龚子棋给各家都发了请帖,一年伊始,该走动的人,该活动的关系都送了一份。

蔡程昱跟着龚子棋忙团年宴的事情,就是想躲着也躲不成。

而龚子棋的胆子明显是大了许多,之前还忌惮着蔡程昱可能不喜欢自己,没敢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都只是嘴上过过功夫。

自打知道蔡程昱也喜欢自己之后,龚子棋就放开了,有别人在的时候还好,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龚子棋的手就变的不安分起来,故意拉进和蔡程昱的距离,在人的精细的腰肢上摸一把,或者偷偷的亲一口,都是常事儿,一开始蔡程昱还会挡一挡,后来也就懒得管了。

倒不是蔡程昱防不住龚子棋,只是每次看见龚子棋偷亲了自己之后高兴的劲儿,蔡程昱心里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他打算团年宴过后,就去跟他爸说清楚,自己喜欢蔡程昱,到时候,他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团年宴当天,定好的酒店里热闹非凡,城里大大小小的都想着能来跟龚家攀上点关系。

让蔡程昱没有想到是,穿得人模狗样的蔡久居然自己拿着请帖出现在了门口。

蔡久出现的时候,龚子棋也看到了,那夜和龚老爷子聊之后,龚子棋就加强了对团年宴的安保,生怕出什么岔子。但他没想到,蔡久居然就这样,拿着请帖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门口。

请帖的事情,他交给蔡程昱在负责,没想到蔡久的内应居然都骗过了蔡程昱。

“盯着那个人。”

龚子棋小声的在蔡程昱耳边说道,然后指了指门口的蔡久。

蔡久来干嘛还说不清楚,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捣乱。

蔡程昱点了点头,移到了一个离蔡久位置比较近的门口,亲自守着蔡久。

但是从进来到现在,蔡久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挪动,也没有跟谁有过交谈,仿佛是真的是来参加团年宴会的客人一般,面前的餐前点心,都被蔡久解决的干干净净,看上去胃口极好。

蔡程昱心想难道蔡久只是在诈自己不成。

下一个环节,是龚老爷子的致辞。在众人的掌声下,一袭白西装的龚老爷子走上了主席台。

蔡久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舞台上的龚老爷子,手指关节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之间,整个大厅一片黑暗,爆炸声从主席台上空传来,原本固定着主席台顶端的一个巨型吊灯底座被爆炸炸毁,整个大灯摇摇欲坠,而吊顶上连接的装饰也开始起火。

刹那间,整个会场大乱,尖叫声和哭喊声响成一片,众人纷纷往外逃窜。

“龚子棋,龚子棋!”

蔡程昱朝着自己袖口处的微型话筒叫喊着,这个位置离主席台太远了,他无法过去查看主席台那边的状况。

“蔡久你他妈究竟想干嘛!”

在慌乱的众人中,唯独蔡久还坐在原地没有动,蔡程昱愤怒的抓住蔡久的领口,狠狠的揍了蔡久一拳。没想到蔡久不怒反笑,盯着蔡程昱说到,

“别急啊,我还有礼物给你。”

+我怕三十的祝福太多,我怕新年的钟声太响,所以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记得保护好自己,快快乐乐的过年!!

21、

当然,代玮不是什么狗仔,更不是什么私生,他对外宣称自己是个私家侦探,实际上就是靠贩卖情报为生的......侦探,不过代玮技术过硬,办事也很靠谱,所以圈子里让他帮忙调查点事情的人不少。

那个女明星也是他一个客户让他调查的,那是他客户包养的一个小情儿,但是他客户怀疑那个女的拿着他的钱...

那个女明星也是他一个客户让他调查的,那是他客户包养的一个小情儿,但是他客户怀疑那个女的拿着他的钱还在外面包养别的小白脸,所以让代玮调查一下。

代玮听到这个,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一个私家侦探怎么可能调查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除非加钱。

“喂龚总,干嘛?”

“市一院?张超,龚总这又是谁爬你床了?”

代玮之前接过龚子棋的单子,是去调查伍思思的,能爬到那个位置的女明星,怎么可能没点儿黑料,代玮头天把调查接过交给龚子棋,第二天伍思思那点儿黑料全被营销号给发出来了,打的伍思思工作室措手不及。

后来圈子里就说,这个伍思思是想勾搭龚子棋不成,结果反被收拾了。

“你拿钱的时候也这么多话吗?”

代玮听对面龚子棋的语气不是很和善,就乖乖的闭嘴不开玩笑了,谁让人家给的钱多呢?惹不起,惹不起。

“那龚总您什么时候要啊?”

“就过年前,尽快给我。”

代玮一听,掰起手指头数了数离过年也没剩几天了,这大过年的还让自己加班,万恶的资本主义家们。

“三倍。”

“成交,包在我身上了。”

出了办公室门的蔡程昱根本不知道龚子棋在办公室里“戏”这么多,他还在考虑蔡久的事情,这些年来,蔡家来找他的频率变低了,本来蔡程昱以为那件事情就过去了,但是蔡久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慌神,从蔡久的神情来看,他说过年有什么绝对不是在诈他,他一脸很有把握的样子,这才让蔡程昱有些不安。

究竟是什么,蔡程昱也不清楚,他也不能提醒龚子棋要注意一下,毕竟他和蔡久之间的关系不能让龚子棋知道了,那段经历带给龚子棋的痛苦,蔡程昱十分清楚,他不确定龚子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22、

“资料呢,我都给放在这里了,不过讲真的,这个人挺没意思的。”

代玮坐在龚子棋对面,递给龚子棋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张超这二十多年的经历,详细到幼儿园在哪个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以及医院规培留学和工作的所有经历,非常细致,看得出来代玮花了很多功夫。

“总结下来就是,从小到大,学业事业双丰收,爱情泡妞都不行。”

代玮摸了一遍张超的圈子,和龚子棋除了小学时同班同学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重合了,而且一个是商业巨鳄,一个是妙手仁心,应该也不存在这什么工作上的竞争。

所以代玮就把重点放在了摸查张超的感情经历上面,毕竟看照片,这么一个小眼睛的帅哥应该桃花挺旺盛的,说不定就是不小心睡了龚子棋的人,然后被龚子棋记恨了,这才来找自己去查他。

结果不摸查不要紧,一摸查代玮都被震惊了,这么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母胎solo的人,还真的是个单身,而且不仅是单身,还有非常丰富的相亲经历,实乃神人是也。

“他最有意思的应该是他那141次相亲经历了,该不会里面有龚总您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他有141次相亲经历?”

代玮冲龚子棋笑了笑,这可不是他随口乱诌的,他可是私家侦探,讲信誉的。

“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手机上有一个备忘录,专门记录他的相亲对象,因为他说他怕哪次相亲记混了。”

代玮这话一出,龚子棋就更加疑惑了,亲口?照理说,私家侦探调查别人,是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否则直接带个警察上门做笔录算了,但张超为什么会给代玮说这些???

代玮低着头笑了两声,他当然不会让张超知道自己是去调查他的,不过山人自然是有妙计,在张超那里,他不是私家侦探代玮,而是——相亲对象。

说来也巧,代玮有一个表妹正好是张超的下一个相亲对象,但是表妹那天有事儿,代玮就自告奋勇的代替表妹去见了张超,希望能从张超嘴里套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对张超那一大段儿相亲经历可实在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医生走上了这样的道路。

结果没想到,代玮还真去着了,跟张超聊了一晚上,聊到了相亲这件事情,张超还挺实诚说自己其实没有太着急之类的,然后就给代玮讲了自己的相亲史,听得代玮只想让服务员上一盘瓜子花生爆米花。

龚子棋翻看了一下张超的资料,还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甚至这份资料已经优于很多人了,计划一失败了,那就执行计划二吧。

23、

蔡程昱出了公司的门,左转便停下,等着一个男人上车之后,才继续向目的地驶去。

“说吧,你们要我配合什么。”

上车的人,是蔡久。

“弟弟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蔡久调笑的看着蔡程昱,虽然他和蔡程昱没有见过几面,但是知道蔡程昱对于龚家,对于龚子棋的感情,所以蔡程昱这么开门见山的说要帮自己,蔡久实在是很难相信。

“我还是那句话,龚子棋不能碰。”

蔡程昱一边开车,一边说着,语气里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其实只是想警告蔡久,不论蔡家和龚家的仇恨是什么,龚子棋是底线,如果龚子棋出了什么事情,他绝对不会让蔡久好过的。

蔡久耸了耸肩膀,他也没打算动龚子棋,只不过是用来威胁蔡程昱罢了,龚子棋身边的安保是很严格,但是总会有松懈的时候,蔡久知道,蔡程昱不会去冒这个险。

但是蔡久自然也不是傻的,蔡程昱说他合作,就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那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岂不是白费了。

“看在我们是亲兄弟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我只要一样东西就行。”

蔡久笑了笑,看着蔡程昱,

“龚老爷子团年宴会的邀请函,这个对你来说不难吧。”

蔡程昱看了蔡久一眼,他早就知道蔡久是不会轻易的透露什么消息给自己的,但是这样做至少他能知道一些线索。

龚家一般都会在年后举办一次团年宴会,龚老爷子是个传统的人,喜欢在过年的时候请客吃饭,说是图个吉利。

这几年龚老爷子的事情都交给龚子棋去做,就会自然也不例外,龚子棋忙完了公司的事情,就得去盯着团年宴会上。也正是因为团年宴会是龚子棋操办,所以蔡久才笃定,蔡程昱拿到一封邀请函很容易。

蔡程昱不知道蔡久要这个邀请函有何用意,不过的确,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只能一封。”

“一封就够了。”

蔡程昱答应了蔡久这件事情,龚家老宅的安保十分严格,龚老爷子身边又有很多人保护着,即便是蔡久把这份邀请函给一位高手,也翻不了什么天。

到时候只要盯着拿着这封邀请函的人就行了。

“东西我会交给你,你可以走了。”

蔡程昱说着,把车停在了路边,让蔡久下车,然后继续本想自己的目的地。

被“赶”下车的蔡久轻笑了一声,如果蔡程昱是长在蔡家的,说不定现在还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只可惜,做了龚家的一条狗,那就干脆一起收拾了。

24、

蔡程昱回到公司,把龚子棋让拿的东西交给了龚子棋,回来的路上,蔡程昱顺便去取了给龚老爷子的礼物。

礼物是一副百寿图,出自一位名家之手,龚老爷子什么都不缺,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心意而已,所以这幅百寿图很合适送出手。

龚子棋满意的看着蔡程昱拿回来的东西,他就知道,交给蔡程昱的事情,一定可以办的妥当,这幅图拿回去老爷子肯定开心,今天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然后准备宴会的事情。

龚子棋手边还放着刚刚代玮带过来的调查资料,他又抬头,偷偷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蔡程昱,却刚好对上了蔡程昱盯着自己的眼神。

“有什么问题吗?”

蔡程昱瞧见龚子棋看向自己,便开口问道,还以为龚子棋对于文件或者礼物有什么不满。

“没有问题就不能看着你了吗?”

龚子棋原本只是因为自己偷偷调查了张超,有些心虚,才偷偷的看蔡程昱,见自己偷看被蔡程昱发现了,倒也不遮遮掩掩了,转而正大光明的盯着蔡程昱看。

“蔡程昱,”

“嗯?”

蔡程昱看着龚子棋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起来,就知道龚子棋脑子里肯定在想些不正经的东西。

“有人说过你好看吗?”

蔡程昱没想到龚子棋突然冒这么一句。

“你长得挺好看的,脸好看,腿好看,腰好看,屁股也好看。”

“哦。”

蔡程昱回答到,然后低着头,勾着嘴角笑了笑。

龚子棋没看到蔡程昱的笑,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蔡程昱这么冷冷的回答自己“炙热”的话语,时不时逗一逗蔡程昱已经成了龚子棋的一个乐趣。

龚子棋其实不算是一个占有欲旺盛的人,但偏偏对蔡程昱的领地意识很强,如果蔡程昱真的给他说,有人夸过他好看,那龚子棋估计能缠着蔡程昱把那个人说这句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都给问清楚了,才罢休。

可蔡程昱就是不给龚子棋机会,龚子棋想,他就算是要找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都找不到,所以才只能过过嘴瘾。

龚子棋盯着蔡程昱看了很久,蔡程昱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西装,剪裁的很好,衬的蔡程昱的腰身纤细,双腿随意的交叠着,正坐在沙发上看面前的文件,他没说假话,蔡程昱是真的很好看,哪哪都好看。

他是真的喜欢蔡程昱,但也是真的摸不清蔡程昱是什么个意思,两个人就这么耗着。

“老龚,早点回家,带着蔡蔡一起,哥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17、

龚子棋第一次见到蔡程昱,是在龚家老宅的院子里,那天是龚子棋八岁的生日,龚老爷子说,要给龚子棋送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接连几天的阴雨天气过后,久违的出了一次太阳,让人们得以在潮湿而又寒冷的冬季里,感受到了一丝惬意的温暖。

龚子棋跟着他爸爸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院子里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儿,穿着一样的衣服,摆着一样的姿势站在那里。明明是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着与年龄不一样的成熟。

这些孩子都是龚老爷子从各处的孤儿院里面带回来的,龚子棋是龚家独子,从小便是一个人,龚老爷子怕龚子棋孤单,便想给龚子棋找个玩伴,既能陪伴着龚子...

这些孩子都是龚老爷子从各处的孤儿院里面带回来的,龚子棋是龚家独子,从小便是一个人,龚老爷子怕龚子棋孤单,便想给龚子棋找个玩伴,既能陪伴着龚子棋长大,也能在暗中保护龚子棋的安危,一举两得。

这些孩子在被带到龚家老宅之前,都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训练,对他们的基本能力和品行进行了一个测试,毕竟是要放在龚家小少爷身边的人,马虎不得,挑挑拣拣之后,剩下的就是今天到这里来的这十个小孩儿。

“子棋,你选一个吧,以后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他可以陪你玩。”

龚老爷子蹲下身,拍了拍龚子棋的肩膀,温柔的说着,然后牵着龚子棋的手,走到院子里,让龚子棋上前去仔细的看看。

龚子棋既好奇又兴奋,他并不知道这些小朋友是谁,从哪里来的,但是他听到可以让一个人留下陪自己玩,就很开心,便上前挨个的打量起来。

龚老爷子看见龚子棋兴奋的神情,觉得自己这个礼物是送对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对龚子棋造成的伤害也很大,所以他才想着找个人陪陪龚子棋,便让人去孤儿院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小孩儿,尽量挑乖巧干净的送过来。

龚子棋最后在第二排第一个小孩子面前停了下来,龚老爷子朝旁边递了个眼神,手下的人立刻会意的把那人的资料递了过来,悄悄的给龚老爷子说到。

“那个小孩是训练的第一名。”

龚子棋其实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第二排第一个人,在这些人里,他是背挺的最直的那一个,而且不管龚子棋走到哪里,那个人的眼睛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不像其他小孩一样,会偷偷的打量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院子里的阳光很充足,晒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如果能搬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一定非常惬意。

但是这阳光对于此刻正站在院子里的小孩子来说,好像并不太友好。很显然这些小孩一早就被带到了这里候着,此刻有很多人额头上已经被晒得渗出了一些细汗来,包括那个小孩,阳光晒在他的脸上,让小脸变的红扑扑的,可爱中带着些倔强。

“你叫什么名字?”

“蔡程昱。”

龚子棋站在那个小孩的面前,他们俩的身高差不多,眼睛刚好能够互相平视,他开口问了那个小孩子的名字。蔡程昱,龚子棋在心里默念了一边,又看了看与自己对视的眼睛,琥珀色的虹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长长的睫毛随着主人眨眼的动作像个小刷子一样在空气中扫过。

“爸,就他了。”

龚子棋伸手把蔡程昱从队列里牵了出来,被牵出来的人有些惊讶,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最前面,面前一个中年男人弯着腰看着龚子棋,宽厚的手掌在龚子棋的后脑勺上摸了一下,

“好,小棋生日快乐。”

18、

龚老爷子不太愿意让龚子棋掺和龚家在黑道上的事情,他早年间为了发家,从黑道混过来,再到黑白两道通吃,的确让他成长的很迅速,可带来的副作用却也是极为明显的。

自己的满身伤痕,永无宁日的担惊受怕,甚至是自己结发妻子的性命。

失去的越多,龚老爷子越是不想让龚子棋重蹈覆辙,他只有龚子棋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有一天龚子棋再遭遇什么意外,是他最不愿意的。

龚子棋下午要去趟公司处理事情,虽然他是龚氏集团的小龚总,但是家里再有钱,等到龚老爷子百年之后还是得自己来做,而且这些个小少爷的圈子里,你能混的进,靠得是你家的实力,你能混的怎么样,还是的看自己的本事,龚子棋知道这些个道理,所以他早早的在生意场上混开了。

龚子棋在办公室里处理事情,蔡程昱就在一边坐着等龚子棋。虽然蔡程昱是龚子棋的保镖,但名义上说的是龚子棋的私人助理,出席一些场合,也好名正言顺的带着蔡程昱,经常还有人给龚子棋开玩笑说,人家谈生意去就会都是带着漂漂亮亮的女伴儿,就你龚大少爷带着一小帅哥到处跑,怕不是心尖尖儿上的人吧。

私人助理这个工作,对于蔡程昱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应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龚子棋了,比如他知道,龚子棋在看完第三份文件,开了一个短会之后,手不自主的覆盖在了左下腹的位置,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不好看,眉头紧锁着听工作汇报,对面进来汇报工作的经理团还以为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满意,惹龚总生气了,实际上蔡程昱知道,龚子棋大概率是......饿了。

“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行。”

龚子棋点了点头,看着蔡程昱离开的背影,门外有准备下班的小姑娘,见到蔡程昱热情的打招呼,蔡程昱虽然人冷了一些,但是为人绅士,长得又帅,还是龚总身边的人,公司里的人都还挺喜欢他的。

蔡程昱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人一块儿出去了,龚子棋叹着气摇了摇头,他觉得那小姑娘还挺漂亮的,也看得出来对蔡程昱有点儿意思,但是蔡程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龚子棋心想,比起有一天看着蔡程昱结婚生子,还不如像现在一样,虽然他不喜欢自己,但是也不喜欢别人啊。

这样想着,龚子棋觉得自己桌子上令人头疼的报表也可爱了几分。

19、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张超。

其实上一次见面,他是最早认出来张超的人。龚子棋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人,他都有印象,虽然张超这些年变化是挺大的,但是五官都没怎么变,认出来也不奇怪。

“哟,蔡蔡,这么巧?”

蔡程昱站在收银台一转头就看见张超站在自己身后,笑着给自己打招呼,又看了看张超身后跟着的小姑娘,心里猜测,这张超怕不是又来相亲的吧。

张超还真的是来相亲的,其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而且工作相貌什么的都不差,怎么周围的人都觉得自己跟找不到人共度下半辈子一样,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介绍女朋友,张超答应了这个不好意思不答应另一个,从此年纪轻轻的,就走上相亲大户的路。

他也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碰见蔡程昱,上次要不是半路杀出来一个龚子棋,他绝对已经把蔡程昱的联系方式要到手了,可偏偏名花已经有主了,他也干不出来松松土这个事情,只能空悲切。

吃完饭出来,瞧见结账口有个人身影很像蔡程昱,上前一看还真是,张超觉得,这肯定是缘分。

“巧,张大夫。”

蔡程昱笑了笑,其实刚才他就瞧见张超了,不过他没有太在意。

“龚子棋挺幸福的,有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张超看了看蔡程昱手里拎的食盒,估摸着是给龚子棋带的,张超前一秒还觉得是缘分的人,后一秒正在给男朋友带吃的。

蔡程昱顺着张超的眼神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这确实是给龚子棋带的,不过他不是龚子棋的男朋友,可想了想为什么张超会主动过来给自己打招呼,蔡程昱倒也没有解释,

“子棋对我也挺好的。”

这句话蔡程昱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毕竟自己衣食住行都是龚子棋给的钱,还给自己发工资,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张超当然把这句话自动理解为了蔡程昱婉拒自己的手段了,连忙摆手说,

“你别多想,我张超可不是那种人,单纯想跟你做朋友,我上次见你就觉得咱俩挺有缘的,说不定可以做好朋友。”

“朋友?”

蔡程昱眼神里透露着些疑惑,喃喃的说着,张超以为蔡程昱对自己说的话有什么疑惑,又重复了一遍,

“对啊,朋友,就做个朋友。”

蔡程昱轻笑了一声,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喜怒,搞得张超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了,身边的女伴也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张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些鲁莽了,还带着相亲伙伴,跟别的男人搭讪说要做朋友谁也不会相信吧。

“张大夫说笑了,下次吧,下次还能遇见,我们就做个朋友。”

蔡程昱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张超站在原地。

20、

蔡程昱坐上车,嘴角又浮起来笑容,其实他并不是疑惑张超,而是疑惑朋友这两个字。

蔡程昱没有朋友,他也并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他的职责是龚子棋,所以其实并没有过多的个人生活,虽然他也遇见过很多主动示好的人,但是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冲着龚子棋来的,蔡程昱心里自然明白。

他又想起刚才张超说要跟自己做朋友的事情,他最后那句话其实只是找个理由脱身,龚子棋还在办公室等着的,他不想耽搁太久,真的有下次了再说吧。

车子驶回公司楼下,蔡程昱熄了火,拿着买的吃的准备上楼,可刚走没两步,就被人给拦住了。

来的人估计是早就等在这里,就等蔡程昱回来,蔡程昱刚下车就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自己,还没等自己探个究竟,那人就现身了。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

蔡程昱站定,死死盯着对面的人,语气极为的冷淡。

“你他妈就甘心像个走狗一样给龚家人卖命!”

那人瞧见蔡程昱手里拎着的食盒,这是在龚子棋公司的楼下,给谁带的自然不言而喻。他抬脚想要踹翻食盒,但是被蔡程昱给躲开了。

“在我还没生气之前,滚。”

蔡程昱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双眼极为凶狠的看着对面的人,那人停下自己想上前的脚步,蔡程昱的身手他很清楚,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蔡程昱,你可想清楚了,龚家可没有一个好东西,咱爸可是他们害死的。”

蔡程昱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嘲笑对面的人有多愚蠢,来激怒他也不知道用一个好点儿的理由。

“我可从来不知道我还有个爸。”

从他记事起,家里就只有他和他妈妈,后来他妈妈病逝,不到四岁的蔡程昱便被送到了孤儿院里,再后来的记忆就是在龚家,从他成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父亲。

“蔡程昱,你说龚子棋要是知道你是他仇人的儿子会怎么想?”

蔡程昱还没走出几步,背后的人就讥笑着说道。

蔡程昱停下了脚步,攥紧自己的拳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然后才转过身,

“蔡久,你要是想死可以直说。”

蔡程昱的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威胁的意味十足,但对面的人没有被蔡程昱的威胁吓到,因为他并不打算这么干。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的,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们合作,我们已经找到机会了,就在过年的时候。”

蔡久的看着蔡程昱,一脸坏笑,手下的人说,这些天递给蔡程昱的信,蔡程昱一封也没有打开过,所以他今天才会亲自来,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没有在蔡家待过,但身上的血性和逆骨倒是有几分蔡家的意味。

“做梦。”

蔡程昱没有再理会蔡久,匆匆的进了电梯,不愿意再跟蔡久多交谈。

龚子棋在楼上等了好久,才看到蔡程昱回来,

“怎么了?去这么久。”

蔡程昱听见龚子棋的询问,随口说到,

“没什么,在店里碰见张超了,聊了一会儿耽搁了。”

“你们俩还挺聊得来的。”

“还行吧。”

龚子棋继续解决自己的晚餐,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东西,此刻感觉也没什么味道了。

“对了,礼物准备好了吗?过年跟我回趟家。”

龚子棋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让蔡程昱帮自己准备的礼物,提醒到,虽然他知道蔡程昱不会忘记,但是他也想跟人找点儿天聊。

“准备好了。”

蔡程昱说到,他想起了刚才蔡久说的那些话,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起来,他们的计划,会是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

龚子棋原本想问一些礼物的细节,但是一抬头看见蔡程昱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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