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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2.24
问:在监护权方面,我做过很多工作,试图决定谁应该得到孩子的监护权。有些时候,离婚弄得很僵,不知道怎么建议他们才好。就这个问题你能说说吗
海灵格:离婚之后谁得到孩子的监护权,说真的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棘手。有两个系统原则能够指导你作决定:(1)孩子应该跟着父母中最能肯定对方的那一方,(2)无论谁放弃这种关系,都不应该得到孩子的监护权。
实际经验告诉我们,在孩子的心目中,父亲对母亲的评价通常比母亲对父亲的评价要高得多。如果一个妇女想赢得监护权,她就要学会在孩子的面前肯定前夫的为人,这样她才能赢得拥有孩子的权利。否则,她就只能肯定子女的一半,从而伤害了孩子。
问:在孩子的心目中父母哪一方对对方评价高,你怎么能知道
海灵格:如果孩子凭心而评价,你就可以马上明白,他们也能分辨出来。只需要注视着父母,你就立刻会知道哪一个是。
问:但是,如果两个人相互评价都一样呢
海灵格:这是一个假设性的反对。如果彼此对对方评价都一样,他们就不需要离婚,或者至少就不会为了孩子的监护权你争我夺。
问:“在孩子的面前能够高度评价对方的孩子的父亲或母亲应该得到监护权”和“不论是谁放弃了这种关系都不应该得到孩子的监护权”。这两个原则的含义一样吗
海灵格:重要的是你要近距离地观察那些你正在处理的人们。治疗的原则在为当事人的需要服务的时候,就会产生有治疗作用的效果。但是,不可能让人们改变自己来适应这些原则。这个话题相当复杂,并不能只用两句话就说明白。我所说的只是有帮助的指导方针。
最后由谁得到孩子的监护权,必须由父母决定,而不是由治疗师决定。父母是再婚还是保持单身也要自己决定。例如,如果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得到了孩子的监护权,他又想再婚,最好不要根据孩子的意见,而要自己做决定。父母决定之后,孩子也必须接受这个决定。孩子不是平等的伴侣,这一类事情看起来可以和他们商量,但实际上不应该和他们商量。无论如何,肯定不能强迫孩子们去爱继父母。
问:但是,法庭会问孩子他自己想跟谁。
海灵格:我知道。出于法律的考虑和出于系统的考虑,有时候是不同的。我在这里所说的是心理学上的动力,是探讨怎么样对孩子最好。当父母之间平心静气地决定由谁监护之后,孩子就不用为决定跟哪一个而头疼。父母经常有这样的想法,谁得到抚养权,谁就可以把孩子从对方那边带走。这是不可能的。即使孩子只是跟随父母中的一方生活,但他永远都是父母双方的孩子。不管父母双方经历了怎样的过程,孩子必须清楚地知道,即使他们不再是夫妻,双方仍都是自己的父母。收养问:我是收养中心的一名社工,经常要处理“孩子应该被收养还是应该留在孤儿院”这一类问题。我们还要处理出了问题的收养家庭。有没有对我们有帮助的系统性指导
海灵格:如果孩子不能够由自己的父母抚养成人,那么祖父母或外祖父母也许是最好的选择。通常他们和孩子的关系很密切。如果他们能收养孩子,一般情况下,孩子们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万一情况有什么变化,他们回到父母身边也比较容易。如果孩子的祖辈都不在人世,或者祖辈不能接受他们,那么接下来的选择常常是父母的兄弟姐妹。仅仅在家族中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时候,收养才最后纳人考虑的范围。
根据我处理这类家庭的经验判断,决定性因素是养父母的意图。如果他们的所作所为真是为了孩子的利益,那么收养就可能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养父母真正考虑的常常并不是孩子的利益,而是自己的利益。很常见的就是,他们没有孩子,想超越自然给他们设下的极限,想让孩子把他们拉出失望的泥潭。当这种情况出现时,付出和接受的基本流动以及关系中的法则在他们开始之前就已经被搞乱了。父母只能期望接受他们行为的后果,而孩子也将会受苦。
如果一对伴侣收养一个孩子是出于自己的需要,不是出于关心孩子的开心快乐,那么为了满足自己个人的需要,他们会悍然地把孩子从亲生父母那边带过来。在系统中,这相当于一种偷窃孩子的行为。因此,将会在家庭系统内引起严重的负面后果。是什么原因让亲生父母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并没有多大关系,养父母常常会付出等值的代价。例如,因为错误的理由收养一个孩子之后,养父母常常会离婚。伴侣的牺牲是为了从亲生父母那里抢走他们的孩子所作的补偿。在我处理过的那些家族中,由于不恰当的原因而收养孩子的结果包括有离婚、生病、流产和死亡。在最具破坏性的形式中,这种动力可以表现成养父母的亲生孩子中会有人生病和自杀。
养子怨恨他们的养父母,对养父母给他们提供的一切嗤之以鼻,这些情况也不罕见。在这样的家庭中,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养父母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比孩子的生身父母要好得多,而孩子也许会无意识地表现出要站在自己亲生父母一边。
有些时候,生身父母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时,并非是迫不得已的。那么,孩子理所当然地会怨恨自己的父母,而养父母却变成了替罪羊。如果养父母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亲生父母,情况对他们来说就会更糟。如果养父母很清楚他们只不过是亲生父母的代理,那么孩子就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一直对着亲生父母,对养父母就会心生感激。这样对养父母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安慰,对寄养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呢
当养父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孩子的利益着想时,他们的心中就会有一个内在景象:他们只是生身父母的替代者或代表,并不是真命天子。他们正在帮助真正的父母,帮着完成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他们有一种重要的功能。但是,作为养父母,不论他们是什么人,也不论他们做过什么,他们都是在生身父母之后到来的。如果这种法则受到了尊重,那么孩子就能够接受和尊重养父母。
治疗小组中有一个男人和他的妻子分手了,很关心他们养子的监护权。在家庭系统排列中,他把孩子摆在了他和他妻之间。我问道:“谁要收养孩子的”他说是他的妻子。我告诉他:“是的,为此她牺牲了自己的丈夫。”在排列中,代表孩子的那个人突然觉得很虚弱,并说想跪下了。我叫他照着做,在他的亲生母亲被排在他身后的时候,他跪了下来。后来他转身对着亲生母亲时,就觉得自己如释重负。我把养父母的代表安排在他的后面,让他们看清楚养子跪在亲生母亲前面情景。在观察的时候,他们也觉得自己破镜重圆了。
当孩子被收养的时候,明确区分父母之间的称谓是很有帮助。养子对亲生父母和养父母要明确地采用不同的称谓,例如,“父亲和母亲”和“爸爸和妈妈”。养父母不应该把收养的孩子看成“我的儿子”或者“我的女儿”。他们传达给孩子信息更应该类似于“这是我们收养的孩子,我们代表他的亲生父母照顾他。”这一信息有明显不同的性质。
任何一种情况都没有固定的解决办法。要点就是养父母要保持对亲生父母很深的尊重,并让孩子也十分清楚这种尊重。在多数情况下,养子保持用自己原来的名字会更好,这样能让他清楚自己是被收养的。
问:如果孩子想采用继父或养父所起的名字,又怎么样
海灵格:我建议要小心。孩子们能自觉地感受到养父母想要些什么,也会按照他们的愿望而行动。养父母必须认真观察,要弄明白什么对孩子有益,然后去做这些,不要让自己被自己的需求搞得心烦意乱。不要让孩子成为他们需求的代言人,好像他们的需求原来就是孩子自己的似的。当父母发现什么对孩子真的有益的时候,那么孩子也会自然而然地会想要那些。在第二次婚姻里,继父的问题是很明确的:如果母亲尊重和尊敬亲生父亲,孩子将不会有什么问题。对继母也是如此。
问:当一方伴侣带着一个以前的孩子组成新的婚姻时,新的伴侣应该收养这个孩子吗
问:我知道有两个孩子,他们的父母和祖辈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全都遇难。他的舅舅和阿姨都只是想照顾其中一个孩子。如果孩子们和亲戚在一起虽然很重要,那岂不是意味着要他们两个分离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就必须到寄养家庭中
海灵格:不了解孩子和舅舅、阿姨的情况,很难妄下定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阿姨和舅舅每人只准备照顾一个孩子。但是,这提示我,他们并不是为了孩子的幸福美满,也许他们只是觉得有责任。否则,他们就必然会做一些事情,一起照顾两个小孩。除非有一些明确的可变因素,否则我会认为孩子们一起生活在寄养家庭中才会感觉到很开心。我经常观察那些儿童时期生活在寄养家庭中的人们(或者是被收养),他们都有一些愿望,要照顾那些被寄养的孩子,要收养其他的孩子。这些出身干寄养家庭的父母,会把那些孩子照顾得很好,因为,他们是把自己收到的东西传给下一代人。这是一种很棒的动力。
托马斯:我们那个镇上有一对夫妇,他们没有孩子。他们多次乘飞机到发展中国家,最终花了一大笔钱领养了一个孩子。他们把孩子带回家之后不久,那个男人就精神崩溃,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我想,肯定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海灵格:天晓得!看着孩子并这样想:“无论如何他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托马斯: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的一个朋友……
海灵格:(打断)不,不,不!我刚才说什么
托马斯:无论如何这孩子一定会活下去。
海灵格:没错,但是那以前我说,“看着孩子。”你是在看谁
托马斯:你真厉害。我是在看父母。
海灵格:他们不应该期望得到的要比现实中有更多的好处。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人们的行动常常让人大跌眼镜。
大约18年前,我处理过一个名叫彼得的人。他两岁的时候,母亲得了精神分裂症,把他往墙上摔。父亲带他去看医生。医生检查之后觉得彼得的伤不太严重,便和他父母走进隔壁房间,让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等待。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医生来看望他。彼得说,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医生的眼神。他好像在告诉自己:“一定能好起来的。”这就成了他生活中让自己变得坚强的动力。你看,那个医生就做得非常好。他在看着这个孩子。
问:我的侄子现在跟着他的继父。现在用的名字也是继父起的。他现在的家庭和我哥哥及我们的家庭完全没有联系。我能为这个男孩做点什么事情吗
有一对父母问我,他们应该怎样对待女儿的行为。母亲觉得有责任要对女儿的行为有所限制,但是她觉得丈夫并不支持这一点。我建议,在抚养孩子时,需要考虑三点:
1.父母双方会根据从自己的家庭中得来的经验教训来考虑什么对孩子有益。2.对父母双方的信念,孩子会不分清红皂白地全盘接受,并跟随之。3.在养育孩子时,当父母中的一方否决另一方的价值时,孩子会自动地和非主导方结成统一战线。
海灵格:在社会上,会倾向于用道德评价这种事情。而且,不难理解,人们对于遭到负面评价的事情,往往会闭口不提。如果你不是用道德评价这一问题,就好像我们现在这样,你就可以看到,事情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发展出良好的结果。我们的罪过常常会衍生出一些很好的事情,这些已经超出了伦理道德的范围。在那些用批判的眼光对你评头论足的人的面前,你是不能谈论这些深刻的话题的。
托马斯:我就是私生子,母亲把我带大。五年前,我找到了父亲,但是我不了解他另外那些子女,父亲也不愿意把我的事告诉他们。
问:我父母年纪已经很大,他们越来越需要我的照顾。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工作。在对妻子儿女的责任和对父母的责任之间,怎样才能找平衡点
海灵格:孩子们有责任照顾他们年老的父母。然而,许多孩子都担心,在父母日渐衰老时,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去做。他们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按照父母期望的方式来照顾父母。当他们觉得这么做很勉强的时候,感到焦虑不安是情有可原的。对孩子们来说,解决办法就是告诉自己的父母:“我们会做一些对你合适的事情。”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形,但是,真正合适的事情,也许和父母、子女的初衷不尽相同。
这个问题背后有一个特殊的动力:孩子们并没有注意到父母的实际情况。不管孩子们年纪有多大,只要和父母在一起,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倾向,他的表现和感觉就像五六岁大的孩子。父母看他们的孩子也好像只有五六岁大,而不会顾及孩子们的真实年龄,不会相应地对待他们。
对于这一普遍的规则来说,我只遇见一次例外。那是在一次研讨会上,有一个精神科医师强调自己和女儿是真正平等的。后来在中间休息的时候,她还在谈论自己的“小思诺凯”(Snookie),直到有人问她“思诺凯”是谁。她回答说:“我的女儿!”思诺凯差不多35岁了(笑声)。这就是我惟一遇到的例外。
不管你真的需要什么,常常都能得到安排。
在一个工作坊中,一位非常成功的女商人说需要去看看住院的母亲。母亲非常想让女儿把自己带回家中照顾。女人觉得很难做到,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太多了。我对她说:“要优先考虑你的母亲。首先照顾你的母亲,然后才是生意。”她断然拒绝说这不可能。我告诉她:“坐在那里想一想。你就会明白母亲是优先的,并知道什么重要。只要自己明白就行了。”
当孩子发自内心地接受这种责任的时候,父母就会发现和儿女分离并不是很困难。因为,在他们需要儿女的时候,儿女们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当孩子们知道自己没有遗弃父母时,也能够自由地离开。孩子们适当地给年迈的父母提供一些东西的时候,都会感到安慰。乱伦问:你曾说在家庭中的问题常常是由于爱人歧途。关于乱伦,也是如此吗你能说说你是怎样看待乱伦的吗
海灵格:乱伦是错综复杂的,它表现出很多不同的形式。因此,在概括它的时候,我们必须小心慎重。有些时候,暴力和虐待带来的伤害非常之大,以至于性方面的问题就没那么重要了。这和主要在性方面的乱伦是完全不同的。没错,我常常把乱伦看成爱入歧途。用通常的方法看待乱伦,治疗师就没有把家庭看成一个整体,而是看成两个分开的个体:作恶者通常是一个男人,受害者通常是他的女儿或继女。某些治疗师趋向干把作恶者看成一个没有人性的野兽,他强迫受害者来满足自己无法遏止的性欲或情绪的需求。他们没有看到家庭系统的大背景。我们不禁要问,“用受害者一作恶者的模式观察乱伦,对孩子真的有帮助吗”这是问题的要害。从我处理过的绝大多数案例来看,这样看问题一点帮助都没有。
系统心理治疗的基本原则要求我们,要在整个家庭关系系统的背景下来看这些孩子们,来听他们的诉说。我们会问:这个家庭中正在上演着什么对孩子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她需要什么才能找到平静?如果我们不慎重,关于作恶者和受害者的想像,就会妨碍我们去看牵涉在其中的个体,也可能会妨碍我们去看整个家庭背景。对每一个孩子来说,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不尽相同的。因此,治疗师必须保持警觉。牺牲自己的预测总比牺牲一个孩子要好得多吧。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在父母之间的交换中,出现诸如性和情绪需求方面的赤字的话,整个系统中就会发展出一种不平衡。在这种情况下,女人会试图平衡他们之间性的赤字,会通过把女儿提供给男人(我处理过的家庭中,母亲甚至有意识地做这些),或者把女儿随便地塞给那个男人,以这作为补偿来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有甚者,在个别家庭中,女儿甚至会主动把自己奉献给父亲或者继父,以便帮助母亲牵制住这个男人,让他不要离开。少见的乱伦形式中,包括有些男孩要帮助纠正家庭里的不平衡。
问:这简直难以置信!母亲应该受到责备。
海灵格:只要你关心自己的想法比关心受牵连的人们更重要的话,就理所当然地会这样。你正在寻找责备的对象。我感兴趣的不是责备谁,我是在寻找解决办法。为了找到解决办法,我需要在他们的处境中看这些人,我要明白他们家庭中的动力。我的目标总是很特别的:我为到我这里来的人们寻找解决办法,我会抵抗超越这之外的诱惑。对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来说解决的办法是有区别的。家庭中的每一个人,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都明白,至少下意识地知道家庭中有问题。所以,我们需要寻找一些解决办法,让系统中的每一个人接受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维护自己的尊严。
和其他形式的乱伦情况一样,对于一个被诱导来帮助家庭维持付出和接受之间不平衡的孩子来说,解决的办法就是让她能够真诚地说:“妈妈,我同意为你做这些事。”并对父亲说:“爸爸,我为妈妈做这些。”有些时候,当那个男人也在现场的时候,我会让孩子说:“我为妈妈做些事,并且我同意为她做这些事。”有些人反对用“同意”这两个字,但是,受害者都肯定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些句子提出的那些动力早已经运作在家庭之中,它们会把孩子的爱引向光明。发自内心地说出这些句子,孩子就能够表达出对父母天真无邪的爱,以表达出原始的美和力量。能自发地展现出心灵深处的意愿(虽然常常是无意识的),即愿意为自己的父母做出的最痛苦和最具破坏性的牺牲。从系统的观点来看,孩子这么做,是为了纠正家族里的不平衡,至少是下意识地。她的同意是源于爱的。对她来说,解决办法是说出真相,指出系统的动力,公开宣布自己的爱,指明母亲在乱伦动力中扮演的角色,让自己意识到是在帮助解决父母问题并从中抽身而出。这些句子指出母亲是这些事情的共犯,而且也不会让父亲推卸自己的罪责。
让这些亲密的爱被看到和被公认,产生的影响就是它的治疗作用。这些句子会提醒孩子们,他们正在努力做一些好的事情,即使不太妥当也是出于善意。如果他们清楚地感受到了爱,并由我们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就会知道自己是好的。那将是一个极大的解脱。他们不必等待父母有所改变之后再做这些事情,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走自己的路,不必再顾忌父母做了什么,不必顾及他们是否承担责任或者感到懊悔。
问:但是,这并不是那个女孩的感受。她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受害者,并不是自愿去做这些事情的,并拒绝说出这些句子。
海灵格:严格说起来,受害者是不能预防事情发生的人。如果受害者想改变什么,她就必须开始和那些自己信任的力量联系起来。孩子们的力量就是她们的爱。
这些句子的作用就是展示孩子们的爱。它让系统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明确地知道,孩子所做的一切是力图解决家庭里的问题。当你提供这一类的句子时,必须非常敏感地倾听,倾听这些孩子们早已在自己心灵深处诉说的句子。当你找到这些句子时,小心翼翼地把它当做礼物提供给她,词语表达出她背地里早已经察觉到却无法清楚诉说的意思。如果你倾听得足够深,找到了刚刚合适的词语,她的心灵就会理解这个信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你已经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了。而现在可以把这个问题交回大人了。这是他们的问题,他们能处理。”信息通常就是这一类的东西,它需要勇气。大声地说出背地里早就感觉到的东西之后,很多女孩都会得到解脱。至于你找到的句子是不是正确,它们的效力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你已经找到正确的陈述,一个女孩或者一个成年女性试验性地说出这些句子后,都马上会感觉到身体之内的变化,知道自己有所好转。这是一个富有戏剧化并且非常美妙的过程。她会感觉到很放心,句子显示着她的爱和信赖,她会因此一身轻松。帮助一个孩子找回自我价值和尊严,让她的爱得到公认和肯定,这一点是绝对重要的。
问:如果你正在处理一个乱伦的女孩,譬如说,她正面临同样的处境,你会怎么办
海灵格:那么这些句子是最有效的。在一个家庭中,孩子是在最弱的位置上,要停止乱伦,她们能做的事情是很有限的。指出运作在家庭中隐藏的动力,并把所有人的责任公开。这时候,就是她们停止乱伦的最好机会。
问:这些句子对父亲有什么用在这些陈述中,他变成了被动的参与者。他确实做了那些事情,他裹读了父亲的身份,滥用(misuse)了自己的孩子。他能做什么呢
海灵格:如果他真想做一些事情来恢复系统内的某些秩序,他必须遵从一些基本的原则,但是细节可以有所不同。首先,要接受自己行为的全部后果。如果他被控告和判刑,就必须心甘情愿地接受判决和惩罚。然后,必须面对自己的女儿,真正地看着她,明白自己的行为对她造成的后果。必须真诚地告诉女儿,他要承担自己行为的全部责任和全部后果,并且还将会离开女儿,把平静留给她。
既然没有办法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一笔勾销,他就必须努力让它演化出好的事物。当罪责感达到它的目的变成好的事情时,就会慢慢地消退。一个继父经过正规的个人心理治疗,然后接受了训练,成了一个治疗师,处理其他男人。他和继女的关系有一定的距离,却是发自内心的。女儿能尊敬他,也很容易尊重自己。
问:我总是奇怪,为什么在这些案例中,法院对作恶者的判决,很少会给孩子带来解决办法。
海灵格:对作恶者的惩罚并不足以为孩子带来解决办法。系统行为方面有一条重要的法则,我们必须遵从:当系统中的某个成员被拒绝或排除在外的时候,这个系统就会陷人混乱。解决办法要求系统的全体成员都得到尊重,排除在外的人被带回系统,每一个人接受自己应当分担的责任。
当你从系统的角度处理问题时,即使你正在为当事人寻找解决办法,也必须服务并保护系统的整体。因此,你必须把自己和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人连接上。除非你能在自己的心中给作恶者一个位子,否则你就不能对整个系统工作。你会逐渐做到在大的系统动力背景下观察发生的事情,看到的背景越大,展现出的治疗机会就越多。这就是我和那些被排除在外、被僧恨的人均衡地站在一起的原因。
问:你是说系统里的每一个人都参与了那些事情,包括母亲、继父还有孩子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是迫于系统动力的压力,治疗师把他们简单地分成受害者和作恶者,实际上会使问题变得一团糟
海灵格:当乱伦作为系统内解决问题的一种尝试时,每个人都会被牵涉进去。治疗师通常容易犯的错误是,自己赤膊上阵,来帮助母亲对抗父亲。治疗师犯的错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有些时候他们的情绪会失去常态,但这样只能加深这个家庭中的裂痕。我不清楚这些作用在治疗师身上的影响到底来自何方我们为什么不保持平静,去研究其中的现象学,直到找到对孩子有益的解决办法呢在治疗师身上如此强烈的影响,时刻让我警惕着。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治疗师的情绪不会这么强烈,他们太看重某些东西了。和受害者站在一起,帮助他们把作恶者排除在系统之外的治疗师,忽视了母亲应该分担的责任,没有承认孩子对父母双方的爱和忠诚的深刻性。这对受害者来说,只能把情况变得更糟。我会告诉你们我是怎样明白这个道理的。
海灵格:要注意避免过度戏剧化。当我们真正地看受害者的时候,他们会描述出很多不同的体验。有时候他们的体验是很强烈地、是耻辱性的,有时候更多的却是温柔或许甚至会有爱意和牵挂。在某些案例中,有一种乱伦,实际上并没有发生性接触,甚至在法律上不承认这是一种乱伦,但是,这些事情却会在当事人以后的关系中造成严重的困惑。经常会有这种情况,乱伦受害者会对发生的事情感到罪责内疚。我给你们举一个例子。罪孽深重的受害者工作坊中有一个女人,曾经被父亲和叔叔性侵犯。这些事情严重困扰了她很多年。她心中充满着对自己的仇恨,多次企图自杀。在治疗小组中,她有一个错觉,认为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邪恶的一面,都想杀死自己。
我让她思索一下,到底做了什么事,才感到自己罪恶的。她坐在群体中,双眼盯着地面,感受着罪恶。突然她想起她的叔叔,想像他躺在自己的脚前。她想起了叔叔的自杀。在她想像自己看着叔叔的时候,她的脸变得僵硬而老迈。呈现出来的表情并不是她自己的,因此我问她:“满怀怨恨又洋洋得意地往下看着你叔叔的那个人是谁”她回答说是她的母亲。随着治疗的发展,她渐渐地拼凑起自己的记忆,原来她母亲和自己丈夫的兄弟私通并怀孕了。因此,她心目中那个叔叔,实际上是她的父亲,她心目中的父亲实际上却是伯伯。当孩子的亲生父亲自杀时,她的母亲感到放心了,但是孩子却觉得应该对他的死负责,好像他是因为自己才自杀的,自己好像成了凶手。她的自我憎恨和自杀企图就是自己心中罪责感的一种表现方式。
因为这样的罪责感,很多受性侵犯的女孩儿后来会从事一些牺牲自己的职业。许多妓女小时候就曾经被侵犯过,长大之后仍然继续儿时的体验。我曾经遇见过一些修女,她们曾经是乱伦和性侵犯事件的受害者,很明显,她们投身修道院正是想为自己觉得曾经做过的错事赎罪。还有一些受害者变得精神异常,用更多的症状和苦难来偿还她们早已经遭受的苦难。有些人会自杀。有些人为作恶者辩护到底,让自己继续遭受不同形式的侵害,好像在说:“对于所发生的事情,你不必感到罪责,因为我确实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甚至有些人自己也变成了作恶者。
对孩子来说,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最早的性经验,即使是乱伦,通常都会建立起一个特殊而强烈地连结。孩子通过早期的性遭遇而和某人建立起来的连结,除非他们能意识到这种连结,并通过承认牵涉在其中的爱来化解它,否则会造成后来性关系的困难。替母亲还债工作坊中有一个女人讲述了自己的性困惑。她结婚快30年了,孩子也大了,和自己的丈夫仍然彼此相爱。虽然她想方设法地尝试,可当她想做爱的时候,还是不能主动向丈夫表达自己的性欲望。
在回想自己的经历时,她想起和家中的一个成年朋友之间早期的性经验。在家庭系统排列中,她回忆起那个男人为了给她母亲留下好的印象,17岁时就参军了,当时他已经和母亲订婚了。他在7年苦战之后还留下性命。随后6年,在条件恶劣的战俘集中营中度过。这个人在监狱的时候,母亲抛弃了他,嫁给了她的父亲。后来在署假期间,母亲把她送到这个男人那里,和他一起生活。
在家庭系统排列中,当她站在这个男人的代表前面时,她对这个男人满怀谴责和愤恨。她想起,后来母亲控告这个男人对她性侵犯,让他再受牢狱之灾。接着,她突然放声大哭,张开双臂抱住了那个男人的代表,泪如雨下。记忆潮水般涌现出来,她是多么地爱他。他是惟一了解她的人,整天和自己谈天说地。他的寂寞和伤痛深深地触动着她。
她认识到,虽然自己年纪很小,但自己是自愿把身体交给他的。她享受他的温柔带来的乐趣,以自己能抚平他的伤痛为荣。她觉得在自己的心中和他有一个深深的连结。有必要告诉大家她的感觉绝对是正常的。当她回忆自己的初恋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生机和喜悦。不仅如此,她还能满怀爱意地告诉他,对于这样的经历来说,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几个月之后,她给治疗师写了一封信,信中说,能够给自己的丈夫和自己本身带来期待已久的热情和欢乐,她感到如释重负。
问:在乱伦事件中,孩子们真能体验到快乐吗
海灵格:我知道很多人认为这不可思议,但是某些孩子曾经发现他们的乱伦经历是愉快的,甚至是美好的。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强迫孩子否认他们自己也体验到快乐。
人们通常会告诉孩子发生的事情非常可怕,并且一定要让他们认为自己是无辜受害者,特别是在孩子有愉快体验的时候,尤其会这样。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肯定孩子自己的感受,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性可以是让人着迷的。
问:你说或许孩子也会受到诱惑,我能理解。让孩子们了解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是很重要的。
海灵格:有些时候,一个孩子会受到这方面的诱惑,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能因之而对她说三道四。为什么不允许她受到诱惑如果她受到父亲的吸引,那并不是说她需要成人那样的性。她只是在练习和学会成为一个女性。父亲有责任明白其中的差异,并保持明确的界限。为女儿提供保护是他的工作。他并不能用女儿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问:你说孩子们会享受乱伦,这一点让我很困惑。上星期,我们的诊所放了一部电影,电影中的女孩在这方面的感受根本就不是这样。
海灵格:如果我们要继续相互沟通,你必须注意,不要把我说的话变成你自己认为我说的话。我没有说“孩子们享受乱伦”,你也不可能从一部电影中得到实际家庭中发生的客观真实情况。每一部电影都在表达一个观点。你不能假设你的当事人和电影里的女孩的经历一模一样。
问:我知道,但是,假设孩子在享受乱伦,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海灵格:那确实是我的观点。认真地看着孩子,倾听她的诉说。那时你就会明白。不要根据你所看的一出电影或读过的一本书,来决定你的当事人。每一个孩子都是各不相同的。如果那是令人愉快的,就必须肯定这一点。如果事情就是如此,你也必须接受这一切。这样,你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让他们知道即使自己对性着迷和好奇,也仍然是无辜的受害者。如果他们的体验是痛苦和耻辱,同样,也必须肯定它。乱伦完全是大人的责任,这一点是绝对明确的。但是,付出代价的却是孩子。家庭系统就是这样运作的。
问:如果作恶者强暴当事人会有什么不同吗
海灵格:对孩子和作恶者双方,强暴会增加后果的严重性。尽管如此,我还会提醒自己不要做某些妨碍我帮助受害者和作恶者双方的事情。悲剧之后肯定发生事情的意义,由之引发出的心灵的力量是不可思议的。因此,即使在危害重大的案例中,仍然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