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小区里漫步,随处可见牵着绳子遛狗的男男女女。有些小狗走累了,还会被主人抱在怀里,俨然一个小孩子。在现代社会中,养宠物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也是一种心灵寄托。
正如人一样,宠物也会面临生老病死。过去人们常讲“死猫吊树头,死狗放水流”,但现代都市环境不允许这样处理,且作为家庭“一份子”,谁也不希望把心爱的宠物像“物”一样丢弃。
正因如此,一个新的职业应运而生,那就是宠物殡葬师。他们用自己的技术让宠物体面的告别人世,也告慰生者的心灵。他们是怎么工作的?又有哪些讲究?这天,记者跟随宠物火化师唐英杰体验了这一职业。
承接,约在荒郊
只见江滨一号大门口旁边一侧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停着一辆依维柯面包车。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师傅从驾驶室里朝我招了招手,我会意的走过去。唐英杰是杭州本地人,55岁,个子很高,是杭州福派宠物服务有限公司的一名宠物火化师,负责遗体火化等工作。由于当天气温高达30度,他不住地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
“趁这个宠主还没有来,我带你参观参观车子,”他说道。这是一辆移动的火化车,从外表看没有任何异样,然而打开车斗,才发现“别有洞天”。只见一个巨大的火化炉子占满了整个车斗,抽开炉板,就可以将遗体送入炉内。火化炉采用柴油燃烧,温度可达1200度。在另一侧,有风机、发电机、观察孔,可以随时观察炉内情况。
唐英杰所在公司是杭州唯一的两家专业从事宠物善后公司之一,拥有宠物火化师两名,他是其中一个。每天,公司服务人员会线上接单,然后派单给他们,然后他负责开着车子前去接宠物遗体,送入炉子内火化。收费是按体重的,15斤以下600元,50~70斤是1200元。
为什么车子要停在荒郊野外,而不是宠主家楼下?看出了我的疑惑,唐英杰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别人误会。一些社区里的老人对火化很是忌讳,看到火化车开到自家门口就认为不吉利。而一些路人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车着火了,要报警。因此,每次他都和宠主约好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见面。
远远的,看到一辆黑色奥迪车驶近,唐英杰知道宠主来了。他立刻返回驾驶室,戴上手套、口罩,拿出一张崭新的石棉布放在打开的炉板上,恭敬地站立在车尾等待宠主。
火化,立等可取
不一会儿,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约摸三十多岁。他们从车上抬下来一个巨大的纸箱子,里面装着一只小狗。看到狗的遗体,女士忍不住悲伤,又放声大哭起来。唐英杰一面安慰她,一面将狗的遗体抬上炉板。
这是一只17岁的马尔济斯犬,约十多斤重,于前一天晚上因病死亡。宠主姓徐,家住萧山闻堰,据她介绍,这条小狗名叫小白,是家里的母狗生的,从小养到大,别提感情有多深。小白很爱干净,从不在家里大小便。想尿尿时,就会叫她,由她把尿,然后还要擦屁屁。小白八岁那年,查出子宫蓄脓,家里花了上万元给它做了手术。今年初,查出患癌,前一晚病情恶化,疼的直哼唧,凌晨六点多在她怀里逝世了。
在送入炉内以前,唐英杰拿着一个宠物用的理毛器细致的帮小白整理毛发,以使它以最好的一面告别人世。他还拿来一张小卡片,沾了墨汁,给小白留下了人世间最后一个脚印。随后,小白被推入炉内。随着车顶升起的袅袅青烟,小白的遗体火化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捡拾骨灰了,我自告奋勇。戴上厚厚地棉手套,站在炉边,蒸腾的热气几乎熏的睁不开眼。我一手拿着耙子,一手端着盘子,正准备把炉板上的骨灰一股脑儿扫进盘子,却被唐英杰喝止了。只见他先把大骨头捡拾进盘子,又拿来一个镊子,把骨灰中的结晶体挑拣进小玻璃瓶。原来,一些宠物火化后会出现一些类似“舍利子”的结晶体,这些必须分开存放,也是对宠主的告慰。
捡拾好后的骨灰,唐英杰细心的用耙子碾碎,倒在一个可降解的纸骨灰罐里,还扎成了花朵形状,连着玻璃瓶一起递给了徐女士。只见刚擦干眼泪的徐女士,小心翼翼地抱起骨灰罐,喃喃地说道:“宝贝,我们回家了”。
满意,在于细节
唐英杰原来是一个小车司机,2015年由一个朋友介绍,来到了这家公司成为了一个宠物火化师。十多年前,他养了一条小京巴犬,能听懂人的口令,非常乖巧。七八年前,由于一场疾病京巴死掉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养过别的宠物。火化期间,他看到很多宠主趴在死去的宠物身上哭得撕心裂肺,他很能理解这种感情。
作为一个宠物火化师,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工作只是处理尸体那么简单。宠物其实是人们心灵的寄托,让宠物体面离开人世,一方面是敬畏生命,其实更重要的是对宠主的一种心理辅导。在火化前,他都会准备一块新的石棉布,防止新旧骨灰混在一起,让宠主感受到他人对他们这份感情的尊重。给宠物整理遗容,也是为了安抚宠主心绪,让他们从心理上真正与过去告别。
曾经,他接到一个单子,对象是一个出车祸的小贵宾,才六个月大。宠主抱来时,贵宾眼睛嘴巴里都是血,身上金色的毛被血粘成了一坨一坨。唐英杰用水给贵宾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血污擦得干干净净,还给它吹干,整理好毛发。看着宛如睡着的贵宾,宠主终于停止了哭泣,最终和他一起把它推进了火化炉。
唐英杰入行三年多,见证了这个行业的发展。他听公司老员工回忆,2013年公司刚成立时,一个星期也就一单两单。而到他入职时,一个月已有四五十单生意。目前,他一个月有两三百个单子好做。随着宠物医院的帮忙推广和线上营销,不止杭州,很多苏州、南京那边的客户听说有这项服务,都不辞辛苦赶来。随着宠物善后理念的普及,他相信这个行业会越来越火。
记者手记:宠物经济是一门情感生意
作为人类的忠实伙伴,宠物为人类的身心健康带来了多种积极影响。继旅游经济、体育经济之后,宠物经济成为又一新型产业。据预测,到2020年中国宠物行业市场规模有望突破2000亿元人民币大关。
与宠物美容、宠物医疗、宠物寄养等同时兴起的还有宠物殡葬业。那些为爱宠设立的墓地等背后折射的其实是人们对自我心灵的寄托。体验中,给狗整理遗容、留下脚印、捡拾结晶体终归是为了告慰生者。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人们在热衷于宠物经济同时,也应该好好关怀下自己,关怀下自己的身边人。宠物毕竟只是寄托,只有通过积极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人们的情感才能真正得到永久释放,生活也会更和谐。
唐英杰给“小白”留下最后一枚脚印。
“小白”被推进火化炉。
大约三十分钟后,火化完成。唐英杰正在小心翼翼捡拾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