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华年上,一点面团切黑老爷和娇蛮小太太,请勿上升真人
正文
张哲华是詹鑫从张老爷子的葬礼上带回来的小太太。
小少爷多年留学海外,接到爹爹的讣告才急匆匆赶回来,见到棺材的第一眼就趴在灵堂里哭了一夜。停灵七日,张哲华错过了头三天,哭了后四天,出灵下葬那日他换了身缟素,给他爹披麻戴孝,整张脸比那身白衣还要再惨白上两分,唯独一双眼是红的。
詹鑫在葬礼上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张哲华,小孩儿在风里薄得像片纸,一双哭肿的眼睛错也不错地盯着人家把他爹的棺材埋进坑里,詹鑫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这小孩儿一个想不开也跟着一块跳了。......
詹鑫在葬礼上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张哲华,小孩儿在风里薄得像片纸,一双哭肿的眼睛错也不错地盯着人家把他爹的棺材埋进坑里,詹鑫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这小孩儿一个想不开也跟着一块跳了。
所以他当时走过去,给张哲华递了一张名片,说自己是张老爷子的朋友。他生前最挂念的就是你,常常跟我提起,你以后若是遇着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名片纸很薄,小少爷攥得用力,两下就留了痕,半晌才抬起眼睛看着詹鑫,抿着嘴哑着嗓子说,詹老板,我替我爹爹谢谢你。一句话,一个眼神,在詹老板心里也留了痕。
小少爷在海外学的是文学,对如何经商一窍不通,连算数都算不太明白。葬礼结束之后,小少爷一个在屋里清点家产,他们家人丁凋零,张老爷子走后他们家也就只有张哲华这一个小儿子,一辈子张老爷也就只娶了一个妻,偏还走得那样早。整个张家,到最后就只剩下张哲华一个人。
由于不会经商,就算再怎么不愿,小少爷还是把张家原本的生意都散了,府里的下人也都给了许多银两让他们另寻新枝。而小少爷自己则拎了行李出国接着念书,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一年后,小少爷才学成归来,回到空荡荡的张宅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虽不是那么喜欢热闹的人,但也受不了这般凄凉。他拖着行李箱一个人在街上走,旁边有卖报的小童,叮铃作响的电车,一切都那么喧闹繁华,只有张哲华一个心里死气沉沉。
他心里泛着苦,埋头走路,一不留神撞到了人,刚想道歉,就听见那人喊了自己的名字。他抬头,努力辨认了一下,想起是在葬礼那天见过的人,想起那张名片,想起那番话。他张了张嘴,道歉的话突然就变成了,詹老板,那天说的话还作数吗?
小少爷心惊胆战地等,他怕只有他还记得,他怕在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上到头来真的再找不出一个人还记得自己,记得张家。幸好詹鑫告诉他还作数,什么时候都作数。很笃定的语气,像是扔给张哲华一只锚,把他留在原点。
詹老板是个相当平易近人的人,知道张哲华无处可去就把人接进了自己家,甚至还给人接风洗尘大摆宴席,大操大办的架势不像是接济已故友人的遗孤,倒像是要娶亲。张哲华知道他这样是怕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觉着生分,多叫点人来给自己热闹热闹,小少爷心里感动,但他不知该怎么向人开口,只是笑着陪了很多杯酒。
宴席散后,詹鑫让下人都去收拾堂厅,他亲自扶了喝多的小少爷去打理好的偏房休息。小少爷留洋喝的从来都是洋酒,从没喝过像詹鑫家这种府里自酿的烧刀子,喝得是两颊绯红,泪眼涟涟,他被詹老板架着胳膊,腿软得直往人身上倒。
但詹老板到底还是把人扶稳了,把人扶上床之后,詹老板转身想走,却被人拽住了袖口,他顺着力道低头,张哲华躺在床上半阖着眼望着他,轻声说,詹老板,这次我替我自己谢谢你。
詹鑫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把张哲华落在他袖口的手放回床上,说,你不必总是谢我。见人又要走,张哲华忙爬起来,再次拉住人的袖子,有点着急地抢话,我组织不好话,你别见怪,我是真的——
我明白。詹鑫再次轻轻捏上小少爷的手腕,这次张哲华用力了些,把人袖口都攥出两道褶,眼睛里漾着一汪水,里面的真心清澈见底,詹鑫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他就是太明白,所以才不能犯糊涂。
张哲华听到他这样说沉默了一会儿,但手也没放开。半晌之后他又抬起头说,詹老板,我虽不懂行商,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知道世界上不会有一个人平白无故对另一个人好,你待我妥帖,若是你也对我有所求……他说到这顿了顿,攥着詹鑫袖子的手更紧了,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若是你也对我有所求,你也可以告诉我。
詹鑫被他攥着袖子,被小孩儿意外的执拗惊了一下,有些话他本不想说,但张哲华似乎见不得他的敷衍。于是詹鑫坐到了床沿上,讲故事一般的开口,你还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爹爹的葬礼上。
见张哲华点了点头后,詹鑫继续说,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认识你,以前你爹爹给我看过好多你的相片,他有个大相册里面放的全是你的照片。
他其实没有嘱托过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他不爱麻烦人,但葬礼那天我看见你,觉得有些忙我不帮,或许真的是不行。詹鑫说,你不知道你那天看着到底有多像孤魂野鬼,估计也只有我会觉得你比照片上看着还漂亮。
……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你若不是真傻应该也能听懂我到底求的是什么。你要是想走,我绝对不会拦着。
詹鑫一席话说完后,不出所料的满屋寂静,他叹口气站起身又想走,却猝不及防地被张哲华一把拉到了床上,小孩儿动手没什么分寸,詹鑫好险撑住床柱才没整个倒在小少爷身上,小少爷躺在床上看着詹鑫,说,我也想告诉詹老板一个秘密。
如果那天不是你那张名片,说不定我真的会跳。小少爷语气平平地说,但眼睛却是红的。那个坑就在那,我离它不过十步。你以为我爹爹真的是在想我吗?他不过是在想我娘亲。我和她八分相似,他却从来都没真正想过我。我哪里是像孤魂野鬼,我本就是孤魂野鬼。
詹老板眨了眨眼,没想到竟是这种别扭性子。他不想为张老爷开脱些什么,人家家事他也不清楚,但他也确实看见过张老爷摸着相片掉眼泪默念着怎么出去从来都不晓得寄封信回来。那场面看得人格外心碎,所以才让詹鑫牢牢记住了照片上那张脸。
而照片上的人现在就躺在自己身下,一副剖白后的脆弱模样。他想要什么呢?詹鑫突然想,这幅模样詹鑫辨不清几分真几分假,但他知道小少爷在试图博得他的怜悯,能为自己爹哭上三天三夜的人,哪会有这么多恨,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心实意的拥抱。
然后詹老板就俯身抱住了他,很轻柔地抚摩他的背脊,悄声说,没关系,有我在,你就不会是孤魂野鬼。随后就感觉自己肩头湿了一片,小少爷哭起来没有什么声响,背脊也单薄料峭,确乎像是一只飘摇鬼,只是现在詹鑫接住了他,便又重新有了重量。
他们姿势别扭地抱到了早上,天蒙蒙亮时,詹老板借着天光打量着怀里那张满布泪痕的睡脸,想,张哲华确实还是让自己更多了些怜爱心的。怜爱他傻,捡着根浮木就狠命扒着,以为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可他不知,浮木本就偏爱于他,哪怕洪水滔天他也会漂到张哲华身边托住他。但小少爷还想要更多,詹鑫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想,那再为他造条船又有何难呢。
所以小少爷后来顺利成章的就成了詹老板的小太太。詹鑫本来想继续大操大办一下,但张哲华拦住了他,只说我想去看看我爹爹。张老爷的坟埋在山上,从山脚上去起码要走一个时辰,詹鑫穿着大红喜服从小汽车上下来,然后就单膝蹲在了地上,对还坐在车上的小少爷说,来我背你。
张哲华为难地看着他,连连说不用,却被詹鑫攥住了手腕,詹鑫看着他说哪有让新娘子拜堂前脚落地的道理。随后就捞着人的腿,硬把人放在了自己背上,张哲华捏着他的肩晃了晃,挣扎着就要下来,被詹鑫掐了把大腿教训,混小子给我趴好了,等下再给你摔咯。
张哲华气得拍了他一下,急道,盖头落车上了都!你急个啥嘛!
我今儿成亲我还不能急一下吗大少爷?詹鑫还嘴道,把人托稳了抬腿就走,把盖头和小汽车完全抛到脑后,一副潇洒走一回的架势,张哲华被颠的没办法,只好乖乖伸手环了人的脖子,在詹鑫背上趴好,但嘴上还是棉里带刺,不能落脚你这么懂规矩,现在盖头没了你就不要规矩了?
这一码归一码嘛。詹鑫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还说结婚前人小夫妻都不能见面呢,我看你现在不也挺高兴的。
张哲华脑袋上的金珠凤钗在詹鑫脸侧晃晃悠悠,多少有点影响视线,詹鑫又托着人的屁股把人往上颠了颠,张哲华在他背上抱怨,我感觉你像是在扛大米。
那你可比大米沉多了。詹鑫刚说完就被背上人打了一下,张哲华从后面伸手过来掐住他的一张小团脸,狞笑着说,笑话我是不是?我看今天这个婚是不是也不用结了?
哎错了错了,都按你说的办好吧大司令官?詹鑫一如既往地服软道。
俩人一路嬉笑着就上了山,直到到了张老爷坟前才安静下来,张哲华在詹鑫背上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拍了拍他的肩,说你放我下来吧。张哲华稳稳地落了地,走到张老爷的墓碑前伫立了一会儿,随后挽了喜服,规规矩矩就跪下了,詹鑫看了他一眼,闷不吭声地也跪在了他旁边。
张哲华撇他一眼,哑着嗓子说,你跪什么,还没到你跪呢。
咱俩夫妻同心。要跪就一起跪,何况我跪我老丈人,咋了?詹鑫理直气壮,背脊挺得笔直。
张哲华看着他叹了口气,随后又把视线挪回了墓碑上,嗫嚅了半天才说,爹爹我今天成亲,觉着应该过来告诉你一声,你若泉下有知,希望能保佑保佑我们。詹老板他……他待我很好。
他说完这句便再说不出别的话了。詹鑫看着他,知道从前的忧虑又漫上心头,于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说,我们拜堂吧。张哲华望着他,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拜过堂喝过交杯酒,闹过洞房之后,这张家的小少爷啊就彻底成了詹鑫的小太太。
结婚的时候没摆喜宴,到了新年再不设宴就说不过去了,所以詹老板很大方地宴请八方宾客来到自己宅子里作客,光吃饭都闹到了夜里很晚,饭后好几个老板太太和小姐还邀着一同组局搓麻,詹鑫身为主角实在推脱不开,就这么被拉上了牌桌。
詹鑫打牌的时候,小太太就端着一盘桃酥坐在他一边的椅子扶手上,一边吃东西一边指挥詹老板出牌,听说小太太留过洋,牌桌上的人刚开始还担心小太太有些什么非人手段,结果三轮下来,詹老板可不仅是一把没赢,还差点赔出去个翡翠扳指。
下一局洗牌的时候,王老板就笑,说,这过年詹老板是真大方呀,这真金白银的,看都不看呢。詹老板听完也只是笑,说他爱玩就让他玩嘛。但让张哲华自己上桌打他又不乐意,他就只喜欢蹭着詹老板的扶手椅,体会一下支使詹老板出牌的感觉。
牌打完了,朋友们都说詹老板这么面团性子的人,结果找了这么个颐指气使的小太太,以后可有他好受的。
詹老板看看坐在他旁边吃着桃酥晃腿的人想,他这个小太太的脾性哪能说是颐指气使,有时见着陌生人恨不得都要左右躲两下,只是窝里横喜欢朝他使小性子罢了,扒开外面那层里面分明都是甜的。
张哲华见他突然盯着自己但又不出声,犹豫了一下,把嘴里的桃酥掰了一半下来,依依不舍地递过去,含糊着说只能给你一半。
詹老板叹了口气,把他手指推回去,说哎你吃吧吃吧,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过新年,詹老板问小太太有什么想要了,小太太掰着手指数了一圈,从手表一直数到了皮鞋,数得詹老板都懒得算这笔账了,随便挑了一样说,那就先从西服开始换吧。
换西服得重新量衣,但小太太又不爱去人家裁缝店里,嫌弃太冷,詹老板就只好把人家请到家里来,在卧房里点了三个炭盆,张哲华才磨磨蹭蹭地开始脱外衣,詹鑫站在旁边顺手就帮他接过挂了起来。
裁缝站在一边感叹,老爷和夫人关系是真好啊。莫名其妙,一句话就让张哲华害了臊,耳尖顿时通红。脱衣服的动作都快了不少,脱到就剩件衬衫的时候,连忙示意还乐呵呵笑着的老先生可以开始工作了。
之后便开始量衣,量到胯下的时候,老先生抬头问少爷平时习惯放哪边呢,张哲华都还没开口,詹老板就在旁边拢着个袖子倚着床柱搭腔说,习惯放右边。
如果不是不能动,小太太是真想冲过去给他一脚,但可惜只能面红耳赤地骂,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詹鑫还是一动不动倚在那里看着他笑,笑得张哲华都想把头埋进地缝里。
这人难道就不会害臊吗?
小太太是喝过洋墨水的,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打击报复的好方法,他开始见天的给詹老板写一些酸诗,中英混杂什么都有,每天准时准点到詹老板的书房报道,一推门就抱着自己的稿子,声情并茂字正腔圆地大声朗读,还回回都堵在正门口,詹老板连躲都没有地方躲。
并不是说张哲华念得不好听,他嗓音不错,甚至能做到中低音来回切换,念出的字里行间都充满感情。就是这内容实在是让詹老板有点吃不消,我怎能把你比作闪亮的明星?你比它更加耀眼也更加包容。这、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詹老板每次都被小太太念得很害臊,直到有一天詹老板终于也给小太太写了一首酸诗,站在人身前磕磕巴巴地给人念了。小太太这才满脸通红地想,原来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是真的会让人感觉到崩溃的。
后来张哲华慢慢地就不写诗了,詹鑫一开始还没在意,但等了两天该到他书房来的人却始终都没来,他才觉着奇怪,就跑去问了张哲华,大诗人怎么突然就不写诗了?
张哲华写钢笔字的手顿了顿,之后说自己江郎才尽了写不出来了。詹鑫看着他在书桌前挺得笔直的背影,故意很消沉地说,那以后是不是你也不会再对我说喜欢了?
张哲华连忙转身很紧张说没有!不会的!结果刚一扭头就埋进了一个打开着的怀抱里,詹鑫把他抱在怀里,摸了摸他顺滑的头发,又摸了摸他不再料峭的脊背,笑着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呀,对我绝对是痴心绝对。而我也一样。
-FIN-
求助:家里小狗太黏人了怎么办!
“哲华,看来你运气很好呢,遇到了一个这么适合你的人,”主持人调笑。
说到这,詹鑫还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旁边放空的张哲华,又走神了啊,这可不行啊,他可是要开始剖白心意了呢。
“哲华,哲华,”詹鑫轻拍了下张哲华的手,旁边的张哲华也回过了神......
“哲华,哲华,”詹鑫轻拍了下张哲华的手,旁边的张哲华也回过了神看着詹鑫,“你干哈呢?”
詹鑫对上哲华清澈的眼睛:“我才是运气好的那一个,遇见了这么好的哲华。”
原本漆黑的背景突然亮起,一幕幕公演,一幕幕展演,一幕幕排练如走马灯一般浮在墙上,从粉色情侣西装哲华到蓝格子西服管家,从白t到警服,从黑色大衣到德古拉妆造,一幕幕闪着闪着,回忆着这大半年他们的功绩。
“你这,你这……”小狗被感动到了。
詹鑫默契地眉头一皱,开始了他严母的角色:“你这孩子,这么多小哥小姐儿看着呢,憋回去!”
原本眼眶有些泛红的哲华笑了出来,“我是你捡到的那根绳儿,是不。”
“不,你是我缺失的那块拼图。”
这幅叫少爷和我的图画,在遇到你之前,在李川手上,总是少一块,我总是在寻找这想去填补。
佳佳他们总说我玩就是sketch小王子,是老天赏饭,我总是不以为然。后来,我用三天匹配上了你,我开始感叹佳佳他们的评价,开始感谢老天。
你是我的喜剧之神。
*微调重发
*是rps
彻底上头产物
没啥活整那就给我的2022秋冬cp写个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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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嘲笑谁固执
谁在贪慕此时
默数你我荒唐而不自知
借他人的名字
说恋人的样子
几分动容几分难以启齿
从未来门前走过几次
等着与你相识
不怕错过漫长昨日
命运说我无知
如此明智
爱是最高级的讽刺
笑是最卑微的掩饰
用另一个人格讲荒谬的故事
而执笔人不在此
唠叨被误解作情诗
被写给下一世
谁决定谁生死
谁在交握十指
后天温柔或是先天偏执
文字里是......
文字里是良知
背景后是相思
如此冷静又是如此真挚
谁在抓紧短暂的交织
替我们写辩词
描绘一个虚伪故事
圆满无药可治
多么现实
我们早在平行时空里轮回千百次
有幸取得谁支持
才用我们的名字
烙印彼此
补了些他之前的访问什么的,加上节目前后的一些视频。
到也不是说他是什么不图名利的人,但是我总觉得他来这节目的目的性可能跟别的组其他人不是那么的一致。
都说可着头做帽子,他好像是真的愿意为搭档写本的人。
包括一开始的少爷和我,我估计也是他为了李川搞的,但是川哥临时来不了,所以换成了哲华,他也愿意为哲华改本子。
然后到后边的合作赛,他也是照顾到其他人之后,再看自己能搞什么。
反正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么说到也不是夸他高尚什么的,就是给我一种【他是真豁达啊】的感觉。
就纯挥洒。(没有说这些作品不是团队合作大家都有出力的意思,也没有说他不认真的意思)
就是感觉,他好像不是为了赢来比赛...
就是感觉,他好像不是为了赢来比赛的,是为了出来看看。不是说他清高,就是纯字面意思的,他可能主要就是想来看看这节目是什么意思,重在参与,要是能晋级能赢更好要是不行他就还回去该干嘛干嘛。想的没有那么多也想的没有那么沉重。
所以他才真的能睡得那么踏实吧23333
挺有意思的一个人。看到他同事说他最近在搞另一个大项目,不知道又能整出什么活来,有点期待了~
我是一个保安,爱吃小熊饼干
b站看到的这个接龙哈哈哈哈哈,忘记出处是哪个视频底下了,但是真的有才又有病哈哈哈哈
感谢娃娃鱼友情出演
30最终章
鑫仔一边看一边乐“这都咋剪的啊!也太有才华了吧!”
里面有一道题是“你们两个是谁先动心的?”
视频里接的是某次双人采的视频,本来问的是如何创排,
哲华“就水到渠成?是不是听起来太容易啦?”
鑫仔“就纯纯的挥洒呀!”然后俩人一起那乐
他俩看着视频也乐起来,哲华自言自语“其实是我先动心的,我知道”
“你知道啥啊?”鑫仔看他
“我那会儿都不是暗示了,都明示了,你还给我装听不懂!”
鑫仔乐不说话
“我知道,你怕我......
“我知道,你怕我是角色现实分不清……你太小看我的专业性了!也太小看……我了。”
鑫仔也不分辨“好好儿地说内些干啥”
“我想起来都很委屈!我就差把真心掏出来给你看了!你还总在那哄小孩糊弄我!”
鑫仔把手机放茶几上“是我先喜欢你的。”
看哲华瞪大眼睛,他平静的说“真的。你第一次读本儿的时候,就喜欢了。”
哲华不说话看着他
“你第一次读本儿的时候,身上就有光,只是你自己看不见。我看见了。而且我的那些梗,你居然都懂……但那会儿你就是个倔小孩儿,我不能……而且,那会儿我也不是单身。”
他们俩都沉默了。
他是见过他的女朋友的,她兴致勃勃来探班,他们一起打闹玩笑,她还说要搬来北京和他一起住。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感情不止是搭档呢?可能就是那一刻吧。
“我不能……一次耽误两个人。”鑫仔淡淡的说
“所以你分手了……”哲华看他。“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是因为我”
鑫仔苦笑一下叹口气,抬头看他“你那会儿……我是真的……看不了你受委屈。”
是啊,早就明白的看到了自己的偏心,舍不得他难过,就只能让她难过。对不起。
这是他们之间最隐秘的回避,从来没人提起。
“都怪我。”哲华低着头说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认定的事儿,不会改。”
“你那时候,是准备好了要一直一个人了吧?”哲华抬头看他“分手了,又不和我在一起。怕我难过,也不会再找别的人。”
“以后的事儿没想那么多”
“你想了,你都想好了。”
鑫仔看他笑“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倔。”
“我认定的事儿也不会改!”
“我下午要去剪头发,你等我回来做饭啊!”
“行,珍惜有头发的日子吧,小帅哥”
“我看你最近也掉的不多”
“不要提你哥的伤心事儿了行不?”
“我走了啊!”他穿好鞋站起来“还不快来吻我!”
“好的王子殿下!”
哲华期待的噘着嘴,看起来像只小金鱼,鑫仔乐得不行,捏他的脸“咋嫩可爱呢?”
“快点亲!憋废话!”
他走了之后,鑫仔自己在家看电视,挑了一个一直想看的专场投屏。他想了一下,先把肉从冷冻层拿出来,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多少也学会了不少生活技能。他把排骨在冷水里泡着。
又把豆角、土豆都洗了。
哲华回来的时候,他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他的新发型很短,显得他更小了,又变回了大学生。
“干嘛呢你?”
“打游戏呢”
“等会野王哥哥带你啊!”
“嗯,内肉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
“真贤惠!我洗手去啊!”
他拽住他“很好看,这个”他指了指他的头
哲华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你今天怎么突然开窍儿了……”
“你可憋骄傲啊!我就随口一说”
“那我可老骄傲了!”
“晚上整两口呗~菜那么硬!”
“行,你去酒柜翻吧!想喝啥都有!”
经历了亲密的情事,他在黑暗中缠紧他,他的脸在他肩膀上轻轻蹭着“你还记得我的咒语吗?”
“什么?”
“咒语……”
“二哥内个……”
“嗯”
“你现在还在用吗?”
“不用了。”
“为什么?”
“我换了!”
“换成啥了?”他抱住他,他新剪的头发扎的自己脖子痒痒的
“换成:鑫仔爱我了。”
他笑“有啥区别啊?”
“区别大了……”他小声说
“不都是我吗?”
“才不一样!我之前……”他在那纠结很久
鑫仔突然懂了“你之前,只敢相信二哥是爱你的。”
他没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他
“你现在确认我也是爱你的,对吗?”
“嗯!”
他摸他毛绒绒扎手的脑袋“小傻瓜”
“我好亏……原来,原来,你都爱我那么久了。”
“听起来我更亏”
“要不……再来一次?”
“你咋理解的啊!”
我半生,穿过枫叶抖落白雪,就为奔向你的面前
由你在我手心塞一片春天
在你的眼里,飞舞,盘旋
开出只有我们看得见玫瑰。
相爱吧,像从没受过伤害那样
爱我吧,像你第一眼就认定那样。
END
*rps非现背,依旧是伪骨科
*傻子文学,但傻的是折花
*流水账,1.2w,搞点纯爱(?)
————————
“Idrewaline
Idrewalineforyou
Ohwhatathingtodo
AnditwasallYellow”...
AnditwasallYellow”
〈一〉
詹鑫匆匆忙忙地跑进自家单元楼时,已经是将近七点半了。
早上梁姨说今天要还同事一个夜班,就嘱咐他放学后尽量早些回家,别让哲华一个人在家待太久。詹鑫当时一边叼着面包一边拿纸巾去擦沾在哲华嘴角的鸡蛋黄,答应得心不在焉,这件事就没怎么往脑子里进。
放学后他又在班里写了会儿题,虽然今天是周五学校没有安排晚自习,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高三的学生,班上没几个同学是一放学就回家的。所以当他总算想起梁姨今天要上夜班的事后,就赶紧收拾了书包小跑着离开了教室。
上次哲华一个人在家还是在夏天,正处在用电高峰期,好巧不巧的家里就跳了闸。怕黑的小孩儿吓得哭成了泪人,等到詹鑫回家时嗓子都哭哑了。
不过还好,这次詹鑫打开家门后没见出什么岔子,哲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就对他绽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哥——回来啦。”
“回来了,”詹鑫把书包放下,脱掉校服外套,“对不起啊哲华,我今天放学晚了会儿。”
“没关系。妈妈说,哥哥学习——”哲华的语气很认真,可说到一半还是顿住了,理清思路后才接着说,“哥哥学习辛苦。”
“真乖。饿了吧,哥去给你弄饭。”
詹鑫说着走进厨房,看见梁姨像平时上夜班那样,已经提前把饭菜给他们准备好了,只要热热就能吃。其实詹鑫也会做些简单的饭菜,他爸工作忙,许多时候都是由詹鑫做爷俩二人的晚饭——但那都是爸与梁姨再婚前的事了。
梁姨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继母,詹鑫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很亲切,所以五年前爸告诉詹鑫自己想要和梁姨再婚的时候,詹鑫并没有反对。
詹鑫把饭菜一样样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回身见哲华也跟着进了厨房,赶紧叮嘱他不要碰这些盘碗,很烫。
“哲华,你要不出去等吧,很快就好了。”
“可是,我想跟哥哥说话。”哲华没有动,执拗地说,“好久,没和哥哥说话。”
詹鑫平时晚自习放学回来的时候哲华都差不多睡下了,兄弟俩周一到周五也只有早上哲华不赖床的时候能相处一小会。
詹鑫摸了摸哲华的脑袋。哲华快十五岁了,如果是正常的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哪还有愿意被哥哥摸头的,但哲华很乖,任由詹鑫把他柔柔顺顺的头发捋得翘起两撮也不介意,听见詹鑫这么说,就又听话地回客厅待着了。
詹鑫看着哲华的背影,心中不免又心疼起他这个继弟来。
当时见詹鑫接纳了梁姨,爸很高兴,可随后又面露难色地告诉他,梁姨其实还带着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小他三岁,是个智力发育迟缓的孩子,已经快十岁了却只有五六岁左右的心智水平——梁姨跟前夫就是因为这个离的婚。
听到这里,詹鑫就有些不情愿了。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正是自尊心极强的年龄,本来小时候他就被同学说过是没妈的孩子,生怕如果添个傻弟弟还要被人嘲笑。
不过父亲失落的表情让詹鑫动摇了起来,而在亲眼见到长得奶乎乎的招人喜欢的哲华后,他的这种动摇又加剧了一些。
“哥哥——”那时哲华缩在梁姨身后,按照梁姨教的开口叫詹鑫,白净的小脸上带着些紧张与腼腆,眼睛倒是乌溜溜明亮亮的。
詹鑫答应了一声,哲华好像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从梁姨背后朝他的方向探出一点身子。
梁姨见状轻推一下哲华的背鼓励着他:“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哲华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盯着詹鑫,好像在期待他的回应似的。
詹鑫就说:“你好哲华,我叫詹鑫。三金鑫。”
哲华听不太懂“三金鑫”的意思。但是詹鑫的名字在他脑内形成了一幅满是浅金色星星的蜡笔画。
哲华喜欢星星,他画的星星总是浅金色的,看起来明亮又温柔。老师都夸他的星星画得比其他小朋友好。
而哥哥的名字是星星。
詹鑫不知道,从初见的那天起,哲华心里就一直这么想。
〈二〉
晚饭后詹鑫洗碗,哲华也要帮忙,结果把自己的衣服都沾湿了也没洗干净一个盘子。
詹鑫也不生气,反正哲华身上的这件卫衣在学校画画时也粘了颜料,就让哲华把湿衣服脱下来洗澡去。
哲华自己会洗澡,这点一直让梁姨感到欣慰些许。不过家里的热水器年头久了,有时候温控不太灵,詹鑫帮哲华调好水温,又对小孩儿强调了一遍觉得水热了凉了都一定要吱声,别把自己烫着或冻着。
哲华点头:“知道啦,哥。”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梁姨向来让哲华洗澡的时候别把门关死。所以哲华一走进卫生间就脱起了衣服。
詹鑫赶紧背过身。虽然哲华也是男生,没什么好避嫌的,可他总归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听到背后水声哗哗响起,詹鑫就回自己房间做模拟题,同时留意着哲华那边的动静。
其实最开始詹鑫对哲华也没有这么上心。虽然哲华长得乖巧,也很听话,但那些与实际年龄不符而显得怪异的言行还是难免让十三岁时的詹鑫想要避而远之。
不过哲华却好像感觉不出来哥哥不待见他似的,就是愿意跟在詹鑫屁股后面跑,还把学校发的小零食带回家分给詹鑫。
刚升到初中的詹鑫不愿意同学知道他有个傻弟弟,一次实在被跟得烦了,不仅警告哲华在外面的时候少叫他哥哥,还让哲华不要出现在他同学的面前。哲华听了有些难过,但还是点了头说:“我记住了,哥哥。”
有一次梁姨让詹鑫去小区里的水果店买点苹果回来,哲华也说想去,詹鑫就带他一起。可是买完东西回家的路上,詹鑫老远看见了一个班里的同学,下意识丢开了拉着哲华的手。
眼看那同学向詹鑫走来,哲华想起詹鑫的话,就自己躲到了一边。等说过几句话,同学也走远了,詹鑫却发现哲华已经不在附近了。他惊慌失措地边喊哲华的名字边绕着小区跑,半天才找见了正蹲在一栋楼后面的角落里逗猫的哲华。
詹鑫被吓得不轻,没忍住就生气地吼了哲华,问哲华为什么跑这么远,是不是就想让他找不到人回家挨骂。哲华被吼得委屈地撇着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詹鑫自知理亏,见哲华哭了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拉着哲华向家走去,心里担忧着一会儿爸和梁姨知道自己差点把哲华弄丢会如何反应。
到家的时候,哲华已经自己把眼泪抹干净了。爸果然问詹鑫怎么去了那么久,詹鑫正不知该怎么开口,哲华却抢先说,哥哥刚才带他看了小猫咪。爸当然也没起疑,告诉他们说只看看就行了,不要下手摸。
看来弟弟虽然会撒谎,但真的傻,不会告状。那以后詹鑫就让哲华时刻跟好他,看见谁也别藏起来了。
詹鑫升上初二时有段叛逆期,逃课上网吧成了家常便饭,爸知道了后愤怒至极,第一次对他动了手。詹鑫一气之下抓着书包摔门而走,硬是在外面晃荡了两天才想通回家。
他进门的时候看见梁姨一脸担忧,爸更是仿佛苍老了许多。爸见詹鑫终于回来眼里都是惊喜,没再对他说重话。
而他的傻弟弟哲华则是抱着他哭成了花猫脸,嘴里含糊不清,乱七八糟地说让哥哥下次走的时候也带上他。
詹鑫揉揉哲华的脑袋说没有下次了,哲华别跟哥学。
当天晚上哲华闹着非要跟詹鑫一块睡。两个男孩挤在一米二的床上,哲华紧挨着詹鑫努力地向他表达自己的意思,詹鑫也听懂了。哲华说,哥哥,你不见了叔叔哭了好久,还去找了警察叔叔。我爸爸不要我了,但是叔叔要你的。
詹鑫从那时渐渐意识到,或许他的弟弟其实并不傻,只是比一般人值得更多的耐心和照料。
〈三—五〉见评,但它真的特别清水
〈六〉
詹鑫接哲华放学的次数并不多。早些年是他不愿意,后来学业繁忙了就没机会。不过每次见他来,哲华就会很开心,哪怕回家的路上没买到他爱吃的零嘴,也会很开心。
詹鑫边往学校里走,边疑惑哲华怎么会跟同学起冲突。在詹鑫心里,哲华一直很乖很讨人喜欢,虽然梁姨也跟他说过,在外人面前的哲华跟在詹鑫相处时不太一样,要孤僻沉默许多。
詹鑫到了秦老师的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垂头丧气的哲华,并且注意到哲华的脸上还挂了彩,像是被指甲抓伤的。哲华也看到詹鑫过来了,脸上的委屈加重了几分,又带上点愧疚。
秦老师对詹鑫说,哲华是跟班里一个女生发生了矛盾。詹鑫疑惑间,看到办公室另一头果然站着一个与哲华年龄相仿的女孩。秦老师告诉詹鑫,放学后是这个叫小文的女孩拉着哲华不让哲华走,甚至还想亲哲华的脸,哲华情急之下推了小文一把。小文被推倒时背磕在桌腿上磕疼了,一疼就生了气,指甲抓伤了哲华的脸。
这里的孩子都跟哲华情况类似,老师和家长也明白,所以秦老师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詹鑫和小文的家长,解释一下孩子们是怎么受的伤,没有过多责怪,就让詹鑫先带哲华去看伤,之后医药费的事双方家长再协商。
出了学校门后,哲华小声说:“哥哥,不去医院。”
詹鑫知道哲华是不想去梁姨工作的医院,怕梁姨担心,就带他去学校附近的诊所处理了伤口。医生说哲华伤得不深,应该不会留疤,不过以防万一,詹鑫还是让医生给开了些生长因子凝胶。
两人出了诊所,詹鑫看哲华还是沉默,就主动牵了哲华的手。詹鑫升高中以来,和哲华出门就不再牵他了。他跟哲华耐心解释,因为哲华长大了,哥哥对你放心,所以就不牵你了。哲华接受了他的说辞,但是有没有相信,詹鑫就说不准了。
而詹鑫久违地牵了哲华,发现哲华的手已经和记忆里软乎乎的触感不一样了,开始变得骨节分明,纤长而硬朗。不仅是手,哲华的个子今年也窜了起来,和詹鑫就只差一个头了。
或许是詹鑫手上的暖意让哲华终于安心一些,哲华不再沉默,可开口却向詹鑫道歉:“哥哥,对不起。”
詹鑫对小孩儿笑笑宽他的心:“说什么对不起啊,你又没有错。本来就是那个小文不对,秦老师不是也说了嘛。而且即使脸被抓了,哲华也没跟女孩子动手对不对?”
哲华点点头。随后又拽拽衣角说:“妈妈说,只有妈妈可以亲我,别人都不可以。”
“对,”詹鑫紧了紧哲华的手,“哲华要保护好自己,这是对的。”
“可是哥哥,”哲华不解,“小文为什么想亲我?”
“因为她喜欢哲华吧。”詹鑫想如果哲华没有生病,一定会非常受女孩儿欢迎。他认真地看着哲华,“但是哲华你记住,‘喜欢’也不一定都是好的。不管谁说喜欢你,只要哲华不愿意,就应该像今天这样拒绝。”
詹鑫是担心哲华才说了这些,不过这些话对于哲华来说可能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他用心地思考着詹鑫的话,然后说:“我喜欢哥哥,我愿意让哥哥亲我。”
詹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跟哲华说:“那可不行,哥哥不能亲你。”
哲华失望起来:“哥哥、不喜欢哲华?”
“不是不喜欢哲华。只是……”
哲华回想着詹鑫刚才教他的,一字一顿地说:“哥哥自己说的,不愿意,就拒绝。”
詹鑫都快要被哲华绕进去了,理了半天才理清头绪:“哲华你看,就连妈妈都很久不亲你了对不对?这是因为你长大了。人长大了以后,就只有你的另一半才可以亲你。你知道什么是另一半吗?”
“我知道。叔就是妈妈的另一半。”哲华这句话获得了詹鑫的肯定,可他还是懵懵懂懂的,“可我没有另一半呀。”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詹鑫说,“哲华以后,会找到很好的另一半的。”
哲华又想想,得出一个结论:“那哥哥,当哲华的另一半,不行吗。”
詹鑫着实有些苦恼了,怎么小孩儿就是三句话绕不开他呢。
“不行,哥哥就是哥哥。”说完,他见哲华又张了嘴,知道自己快应付不下去了,就抢先说,“不许问为什么。”
路旁的树往路面上零星地砸着落叶,哲华踩在上面,咔咔嚓嚓的。詹鑫说过侧过头去看哲华,没来由觉得小孩儿的表情看起来比刚才医生给他涂酒精时还沉重。
〈七〉
詹鑫在高考前三个月的模考中成绩一直在稳步提高,在最后的高考中发挥也很稳定,考完试估过分觉得基本上稳了,长久以来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詹鑫第一志愿的学校远在别的省份,他既期待着去到全新的城市体验生活,与此同时又有些放心不下哲华。其实他明知道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目前来说梁姨和爸都还年富力强,两个人完全能把哲华照顾得好好的。
詹鑫主要还是担心哲华如果知道他一离家就是一个学期会不开心,就想着趁暑假多陪陪哲华作为弥补,所以拒绝了同学们一块去做兼职的邀请。
不过詹鑫报了驾校学车。哲华也喜欢汽车,可哲华这辈子或许都不能开车了,他这个做哥哥得把车开好,以后能带着哲华自驾游。
詹鑫知道哲华喜欢画画,喜欢色彩,也认识不少字,就从网上找了许多电子绘本跟哲华一起看。有些绘本故事里的道理詹鑫都说不太明白,哲华却能提出一些非常独特的见解,让詹鑫还有些小佩服。
不过除了这些兄友弟恭岁月静好的场面,兄弟两人还是有些不能说给别人的小秘密——哲华偶尔早上起床后还是会对詹鑫一通撒娇“要哥哥摸摸”。詹鑫虽然对此头疼,却又自我安慰着这对哲华来说不过是正常的生理需求,跟要饭吃要水喝也没什么区别。总得来说,他内心十分纠结,但还是对哲华予求予取了。
可惜再长的假期也有过完的时候。八月中旬詹鑫收到了他第一志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想也是时候跟哲华说自己要去上大学的事了。
晚上帮哲华吹过头发,詹鑫就坐在哲华对面,慢慢告诉哲华他九月份就要去S城上大学,要寒假才能回来。
哲华当时就愣了,自己掰着指头算了一会儿,发现算不清,就问詹鑫要走多少天。
詹鑫说大概要一百五十多天。这个数字把哲华吓了一跳,他掰几轮手指才能数到一百五十多天呀。
哲华已经开始难过了,可是他抿了抿嘴问:“哥,上大学是好事,对不对?”
“是的。”
“哥很想去,对不对?”
詹鑫又一次点头:“对。”
哲华的眼睛被眼泪濡得亮晶晶的,却对詹鑫笑着:“那哲华,等哥回来。”
“哲华,你知道吗,”詹鑫抱了抱哲华,“哥一直觉得你很了不起。”
哲华总算开心了一点,他想既然哥哥夸他了不起,到了哥哥出发的那天,他一定要勇敢一些,不能表现得太舍不得哥哥,那样哥哥也会难过的。
哲华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真到了詹鑫走的那天,他还是情绪崩溃了。詹鑫跟哲华说再见时,哲华还能憋住眼泪乖乖说再见,可见詹鑫真的拖着行李箱往高铁站里面走到他就要看不见的地方了,哲华就受不了了,挣开梁姨的手飞快地跑着去追詹鑫。
快要跑到詹鑫身边时,哲华脚下一绊,重重摔在了地上。可他顾不上疼,只顺势拉住詹鑫的裤脚,见詹鑫错愕回头,眼泪就哗哗地下来了,哭着说,哥哥别走,我不要跟哥哥分开。
詹鑫也没想到哲华会突然这么激动,赶紧蹲下身来让哲华快些起来,问他摔疼了没。哲华却不起也不回答,只抱着詹鑫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哲华长得白净好看,家人也总是把他打扮得干净得体,从表面上看不怎么出来与一般人不一样,所以这幅场景更让周围人觉得稀奇,有些人更是明目张胆地驻足围观。詹鑫甚至都听见其中有人用不小的声音议论“这好像是个傻子”“估计是有病”,这下便触到了詹鑫的逆鳞。
詹鑫护了哲华这么多年,从没说过哲华傻,也听不得别人说哲华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把个头快要追平他的哲华拉起来站好,然后转过身对着围观的人吼“看什么看,这么爱看热闹,你们才有病”,把人轰散了。
这时爸和梁姨也跑过来,梁姨几年里第一次对哲华发了火,拉着哲华往回走,让哲华不要闹哥哥。詹鑫忙对梁姨说“没事,您别怪哲华”,手上制止了梁姨的动作。
哲华刚才摔倒时连裤子都磨破了,原本白生生的膝盖露在外面在流血,还沾着地上的灰。
詹鑫用袖子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哲华擦眼泪:“不哭了哲华,哥今天不走了。”然后对面面相觑的爸和梁姨说,他的通知书上说这三天内报道都可以,他再晚走两天,再好好劝劝哲华。
〈八〉
回去的路上,哲华渐渐平静下来,靠在詹鑫身上,不一会儿因为刚才哭得太累而睡着了。
詹鑫看着哲华安静的睡脸,想着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明明小孩儿之前都还是接受良好的,让哥哥不要担心他,怎么突然就受不了了呢。
这时候车颠了一下,哲华不舒服似地偏了偏头,一颗泪珠又顺着眼角落下来,滚到了鼻尖上。
有那么一瞬间,詹鑫突然很想亲亲哲华的脸。可是这念头把他自己都吓得不轻,甩了甩头不敢再看哲华了。
到家以后,梁姨赶紧给哲华处理了膝盖上的擦伤。哲却说全身都很疼——妈妈教他,哲华如果身体不舒服就一定要说。
一家人这才发现哲华的脸蛋透着不正常的红,詹鑫赶紧摸摸哲华的额头,感觉已经明显烫手,量了体温发现哲华都快39度了。刚才在高铁站梁姨还牵着哲华的手,没觉得温度有异样,看来是这后来才烧起来的。
安顿哲华吃了退烧药回房间休息后,梁姨见詹鑫仍是担心,就告诉他说,哲华从小时候就这样,过度伤心就会发烧。
哲华八岁那年缠着梁姨买了只小狗回家养,取名叫波波。可是波波养到快一岁时得了细小,梁姨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哲华,波波的病发现得不及时,送到宠物医院时已经救不过来了。知道波波死了,哲华也是伤心地哭了好久,发了一场高烧。
梁姨还说,哲华会这样大概也是有原因的。哲华的病是三岁时确诊的,医生说干预的效果估计也非常有限。带了哲华四处看了三年病后,哲华的爸爸坚持不下去了,与梁姨协议离婚,净身出户,哲华自然判给了梁姨。哲华经常想爸爸,但是爸爸很少来看他,一次哲华生病,高烧到惊厥,梁姨一个人实在弄不过来,无奈之下联系哲华的爸爸来帮忙。高烧里的哲华醒来看见爸爸高兴得不得了,爸爸也因为愧疚,那次哲华住院,他从头陪到尾。或许就是从那次开始,哲华潜意识里觉得发烧就能避免分离。
詹鑫听得心里一酸,眼泪也出来了。他之前不知道哲华是这么害怕他会离开。
梁姨反过来安慰他,说这么多年詹鑫这个哥哥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她也真的感谢詹鑫对哲华的照顾和陪伴。梁姨劝詹鑫安心上学去:“哲华会没事的,毕竟……毕竟谁也不能陪这孩子一辈子。”
詹鑫又想起哲华问他,哥哥能不能当另一半时的表情。虽然当不了另一半,但是他真的很想陪伴哲华许多年。
〈九〉
哲华睡醒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詹鑫把药和热过的稀饭送到哲华房间。哲华见了对詹鑫说:“不在房间吃,床会脏。”
哲华真的是个很规矩的小孩儿,詹鑫自叹弗如地笑起来:“不会的,哥喂你吃。”
哲华坐起身:“不要哥喂,哲华自己会。”
詹鑫就帮哲华把床上用的小桌子支起来,帮他放好碗,看哲华呼呼把饭吹凉,再一勺勺吃进嘴里,吃相还挺优雅。
等哲华吃完,詹鑫帮他夹好体温计,让哲华躺回被窝去。
“哥,对不起。”哲华见詹鑫没有离开,垂下眼,“哲华,不该闹。”
“是哥不好,没想到哲华会这么伤心。但哥后天还是要走,哲华之前答应过哥会勇敢的,对不对?”
“……嗯。”哲华手里把被角攥得死死的,“哥走吧。哲华,不会了。”
詹鑫拉过哲华的手:“哲华别怕,哥哥和爸爸,和小狗波波不一样,哥哥走了,是一定会回来的。”
哲华终于抬起头:“真的,会回来?”
哲华用力点头,脸上终于漾起笑意:“生日,很快就到了。”
哲华把手伸进衣服里摸索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体温计,不知道刚才没夹好掉到哪去了。
害怕哲华乱动再把体温计弄碎了,詹鑫就让哲华先别动,站起身帮着在哲华身上和床上摸索起来。哲华被他摸得痒痒,忍不住咯咯地笑。詹鑫好不容易在哲华腰旁边找到掉落的体温计,拿起一看,35度,合着压根就没夹上。
詹鑫无奈,想着让哲华再量一次,伸出的胳膊却冷不丁被哲华拉住了,詹鑫一个不稳,整个人砸在哲华身上,疼得詹鑫差点哎呦出声。
“你干啥哲华!”
詹鑫想起来,哲华却不松手,把另一只胳膊也圈到他背上,用纯净如水的眼睛看着詹鑫:“哲华,想亲亲哥。行吗?”
哲华的烧应该还没全退,身上的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到詹鑫身上,烧得詹鑫的脑袋嗡嗡作响。詹鑫当然知道应该拒绝的,哲华不懂事,他如果答应了,就是天底下最十恶不赦的坏哥哥。
可他偏偏就是控制不住地在哲华满是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心跳加速了。而且这心是越跳越快,詹鑫耳朵里都能听见自己打鼓一样的心跳声。
“行吗?”
哲华不懂沉默也是一种拒绝,就又问了一次。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过了几秒詹鑫听见自己的声音,然后哲华就按了他的后脑勺,嘴唇碰到他的嘴唇上。
哲华并没打算亲他的脸——詹鑫从刚才就隐约预感到了。可他还是答应了,真的是天底下最十恶不赦的坏哥哥。
哲华不会接吻,与哥哥的嘴唇碰到一起后就闭上眼睛乖乖地贴着,即使只是这样他也已经很高兴了。这是一种他从没感受过的高兴,小小的烟花一朵朵炸开在他的胸口,震得他心脏都麻麻的,有点让人害怕,但是哲华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詹鑫为了不压到哲华,手和腿都用着劲儿支在床板上,这会已经有些撑不住开始打颤了。可他扪心自问,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还真有些上头。
不过到底还是在教室纯坐了三年缺乏锻炼,甜甜的吻终是不敌手酸腿麻的难受劲儿。詹鑫一边甩着麻木的胳膊起了身,一边想他是不是要教哲华,下次亲人的时候记得找一个大家都舒服的姿势。
詹鑫热着脸看哲华,见哲华的脸也是红扑扑的。哲华似乎在沉浸在刚才的亲吻中,神情还有点儿恍惚,可察觉到詹鑫的视线,就对他粲然一笑露出两颗小犬牙,发表自己的感想。
“哥,星星,是软软的。”
〈十〉
一家人再一次送詹鑫到高铁站时,爸和梁姨都难免担忧哲华会再闹一次。
但詹鑫知道哲华不会了,哲华相信他。
临别前他拥抱了哲华,身上沾走一些哲华的味道。是纯净的水,甜甜的沐浴露和五彩斑斓的阳光。
“再见哲华。等我回来。”
车开了以后,詹鑫看着窗外倏然而去的山峦和田野,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些想哲华了。
他尚且不清楚,以后的自己究竟会挡在哲华身前做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还是走在哲华身边于落叶纷飞里牵住哲华的手。
但无论如何,詹鑫知道自己会一直陪伴着哲华。这一年他十九岁,还要见很多的世面,遇见很多的人,走很长的路,可那个把他当做星星的男孩,会始终占据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席之地。
他要给哲华以光年为单位丈量的长情。
詹鑫知道自己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用简单又温柔的话语把这件事耐心地讲给哲华听。
而哲华也会对他微笑,告诉詹鑫他想这就是他爱着星星的原因。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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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到最后的宝子萌~
被屏了一次
分析基础有两个,第一,人无意识时双手交握一般都是有自己的习惯的,就大家自己握自己的手,哪只手大拇指在上是无意识的本能反应,刻意的话会觉得不舒服。第二,默认出片不是镜像。这个我是基于华刘海的形状和戴表的手来判断的。结论是为了展示金主爸爸的表,图上华把表戴在右手上了。小细节也反映了华业务素质和主动性都更强一些。
接下来开始分析。华握手是十指交握,且左手拇指在上。左手拇指在上的人一般比较理性,做决定不冲动,务实;记忆力好,学习能力强;注意......
接下来开始分析。华握手是十指交握,且左手拇指在上。左手拇指在上的人一般比较理性,做决定不冲动,务实;记忆力好,学习能力强;注意力集中,创造力强;有心防,能够识破谎言;有一定攻击性,能担事儿,但有时会比较躁,会权衡利弊。而且华整体手部状态非常放松,很舒展,证明这个场合他是比较适应的,专业意识强。能看得出至少拍照时是他在主导、引导鑫。
鑫的手严格意义上不是交握,他是左手包右手,但是右手拇指在上,这就很有意思了。手部形状看他还是紧张局促的,但是下意识左手包右手证明他本性是很温和的,骨子里比较传统。右手拇指在上,为人感性,性格柔和,记忆力一般,脾气好,细腻,愿意替他人考虑;注意力容易分散,模仿能力强,共情能力强;比较容易优柔寡断,重感情。
所以基本上是符合前期看节目对两人的认知的(这什么废话文学)。鑫是真的会让人感觉温暖,华是真的很全面发展。从这个角度上讲,我感觉他俩对自己未来发展的规划都是很贴合实际的。
我四级延期了,真好,又能在这里创造欢乐了~(鑫仔语气)
退相干
张哲华x詹鑫rps无差
如果将张哲华的人生制作成一部五分钟的短片,那么二十七岁之前的那二十六年和二十七岁之后的几十年都是快速播放,占据四分钟长度,浮光掠影,繁花锦簇。
举一个拙劣的比喻,被观测的波函数开始坍塌,宇宙无中生有,东七门的蝴蝶振翅,千山下了一场暴雪。
-01-
遇见詹鑫之前,张哲华已经在米未待了三个月。他称不上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最早带来的行李箱装着毛衣和外套,慢慢发现天亮得越来越早,他也只是在淘宝上下单了几件外套。温度尚好适应,忧虑和焦躁却无从掩饰。
他和很多人搭档磨合过。正如爱情和咳嗽无法掩饰,糟糕的默契比单纯饭菜口味的差距明显得多。经纪人问他,适应得怎么样。他想了想,说不错,和拍戏没什么两样,适应得很快。
这倒不是说谎。他的确只会表演,因为没有写稿能力,和几组演员一起搭档,排练现场几乎没有静下来的时候。喜剧演员们,一根针从桌子上落下,掉到地上之前也一定要造出梗把它接住。
让针掉到地上的人是可耻的。
长期以往下来他发现自己习得一种新的笑声,从胸口里沉下一口气,喉咙发声,慢慢成为条件反射。有一天和他一组的郭耘奇说,华子好高冷。他愣了一下,没有话出口,反而先笑了几声。
怎么了哥,经纪人不解,最近戏不好接。
张哲华没有回复,推开门要回排练室之前碰到了一个PD,PD说明天下午还有个workshop,给没有分组的人最后一次机会。
李逗逗这时候从走廊经过,落单的人是可耻的,她说,我最可耻。等pd走开,她自言自语,李逗逗,一个人要像一支队伍。张哲华看了她一眼,独角戏演员是多么可怕,自己落下的针自己接,自己的梗自己圆。李逗逗也看他,问他,你搭档找得怎么样了。我有个朋友明天也要去workshop,你可以和他聊聊。
张哲华心里生出一种凄凉,但他还是答应下来,授人以搭档,胜造七级浮屠。
那天回家之后张哲华收了两个快递,分别是他买的防晒霜和防晒外套。他把快递盒丢进行李箱,连包装都没有拆开。他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詹鑫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比赛。和所有的自由职业者一样,詹鑫最大的优点是他的主观能动性。他一次一次被淘汰,却乐在其中。石介甫说事不过三,没准这一次就成了呢。
詹鑫拿着布不紧不慢地擦他那副黑框眼镜,李川给他发了语音让他加油。李逗逗问他,你到哪儿了,直接来二楼的workshop吧。
詹鑫发挥他一贯的layback风格,到workshop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聊得热火朝天,社交破冰是他最不擅长的环节,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只和李逗逗匆忙打了一个招呼。后来陆续来了几个些许眼熟的演员和编剧,詹鑫读了几次本,期间还要应对一些从未涉足晋江文学领域的专业人士的质疑。对,管家叫龙傲天,台词略微恶心,我还可以再改改……一个小时过后他开始心猿意马,对每一个对他本子提出质疑的演员提出质疑,不够高,不够白,不够帅,不够……有信念感。
张哲华过来之前他正低头在桌子底下试图收起笔记本的电源,读下本吗?张哲华问。詹鑫说,行,你自己看一下。
张哲华面无表情地拉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有五分钟没有一个人说话。詹鑫从来不是一个害怕冷场的人。用刘旸的话来说,他18岁那一年就已经和自己和解,他没有取悦他人的冲动,更不擅自背负不需要背负的责任。等张哲华已经看完本子第二遍,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张哲华说,挺好的,有的地方感觉编剧有点神经。詹鑫嘿嘿地笑了几声,他这个时候终于看清了张哲华的正脸,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没有李川的戾气,脸部棱角很少,几乎还是个小孩。
要不我演演?张哲华问他,我是演管家吗?还是你演管家?詹鑫说随便,你演管家吧,你帅。
寻常演员应该适应这样的赞美,但张哲华对语言中的不真诚很敏感,他有一种天真的、刨根问底的执着,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头。
他沉默了一下,说好。詹鑫和他顺了一遍情节的框架,张哲华演到一半,停下来在几个地方加了几个梗。演到最后几乎是即兴,詹鑫没有和陌生人演过即兴,这超出他的舒适范围,让梗掉到地上的喜剧人是可耻的。詹鑫常常在即兴的时候这么想,和一个人就是一个队伍的佳佳和李逗逗比,他流露的无所适从才令观众发笑。但张哲华身上没有攻击性,他愿意停下来和詹鑫一起等一个瞬间,针掉到地上,万籁俱静。詹鑫在话语和话语间找回呼吸的节奏,他停顿的时候张哲华不抢拍,只是安静地等他。
张哲华最后问他,想要组队吗?
这是第三个龙傲天。詹鑫想起石介甫说,事不过三。可詹鑫的三是三天,张哲华的三是三个月。
直到很后来他开始反复梦见一个同样的场景。他站在舞台上,等什么开始,等什么结束,又或者在等一个人。但总而言之他等的都没有发生。每一次从这个梦里醒来,他都试图回忆自己究竟在等待些什么,可回忆一个梦又是何等困难。詹鑫想,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可如果你都无法给一个确定的答案,那又是真的错过吗?这个世界有这么多无限的可能,并不是每一种都会发生。詹鑫却逐渐开始害怕做这个梦,他想他是害怕哪一天在梦里他会看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在习得噩梦和恐惧之前,在这个和其他所有日子没有不一样的一天,在米未办公室改造的二楼workshop里,詹鑫不假思索地回答张哲华,你就是龙傲天了。
-02-
艺术家是痛苦的,不遭受折磨无法创造真正的艺术。四川省青年幽默家土豆如实说。
李逗逗说,我看鑫仔就一点都不痛苦。
过来串门的青年幽默家看着坐在地上打王者荣耀的张哲华和詹鑫,叹了一口恨铁不成钢的气。不会走位的伽罗詹鑫被项羽平a点死,抬起头大言不惭,因为我创造的那不是艺术,那叫快乐。你创作都不快乐,观众怎么可能快乐呢。
土豆听不懂但大为震撼,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厚颜无耻之人自然只和厚颜无耻之人搭档,张哲华说,我们就挥洒天赋就行了,对吧鑫仔。
李逗逗说他们可真幽默,真不要脸。
那一局打了整整半个小时。兰陵王杀了对面的法师27遍也无法挽救一个喜欢和项羽平a的伽罗。水晶爆开的那一刻张哲华揉了揉眼睛,问詹鑫是不是下楼去吃饭。
詹鑫站起来得太猛导致眼前一黑,他看着周围忙着写稿排练的艺术家们,问张哲华,你觉不觉得我俩有点过分。
那可不,张哲华说,你一个射手,死了15次,怎么不过分。
詹鑫放弃了,说走吧,下楼吃饭,上次回锅肉挺好吃的。
食堂仿佛是高中生活的写照,卷王如刘同连吃饭都对着电脑,普通人如李逗逗,窝在角落认真吃饭。差生如詹鑫和张哲华,刚出现在食堂,就遭受pd的无情询问,鑫仔,来食堂找灵感了啊?
可不是。詹鑫夹了一个鸡腿。pd说你看看这个鸡腿,像不像你今晚要交的第一稿脚本?詹鑫不说话了。张哲华在一边偷笑。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pd说,张哲华你明天展演准备演啥?演即兴吗?
张哲华起了一个范说,皇上,臣妾如今已经年老色衰,自然是比不得那些新人的。皇后,秀女虽好,跟你一比,那不相形见绌了吗。詹鑫接上了话茬。
Pd问,你俩当我不存在呗?
演完了当然还是要回去快乐创排。和詹鑫搭档是种与众不同的体验。第一个星期张哲华因为詹鑫别于众人的睡眠规律焦虑了很久,李逗逗说,你就当他是一个考拉,觉多且密。张哲华说,这是安慰吗?与此同时考拉本人甚至在打呼。
在詹鑫这一天第三和第四场觉的间隙里,张哲华想,他们会不会不能晋级,在这里就淘汰。但后来他又想,如果那一天没有遇到詹鑫,他现在或许都不会还在这里。
酣睡的詹鑫却不知道自己搭档的内心活动,他把自己的懒散归结于两个原因,运气好以及有天赋。话虽是这么说,说不害怕失败其实也是在骗人。但他总像一个编写拙劣的代码,在从a点前往b点的路上,无法走一条路程最短的直线,常常被沿途的其他风景吸引去了注意力,总是有很多无可避免的节外生枝。比如他在复读那一年和在楼梯上对上眼的女孩开始谈起恋爱,比如他在报考会计职业考试的路上去听了一场单立人的开放麦,比如他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和张哲华组队的同时,似乎有其他的一些什么也在发生——
总而言之詹鑫并不忧虑。正式展演的时候他一次比一次放得更开,张哲华简直开始怀疑他是天生的演员。詹鑫很老实,说我艺考的时候分数差了那么一点,就够得上中戏。我想了要复读,但是还是觉得靠艺术吃饭不大靠谱。这么厉害?张哲华问,差了多少分啊?你差点就成我师哥了啊。也就那么一百来分吧,詹鑫说。张哲华当场表演了一个掉凳。
玩笑归玩笑,和詹鑫相比,张哲华甚至觉得自己更为焦虑。喜剧是非常主观的东西,上一次展演响的包袱,很可能到了下一场就寂静无声。对于张哲华个人来说他觉得无所谓,但那些毕竟都是詹鑫历尽没那么千辛但也花了那么些功夫想出来的包袱,他不会觉得是不是对得起观众,但总怕对不起詹鑫。
詹鑫把最后的剧本发给佳佳看,问佳佳的感想。她发了一首陈奕迅的老歌,若你喜欢怪人,其实我很美。矫情,詹鑫评价。
谁知道到了正式录制之前詹鑫却是破防的那一个。在上台之前他问张哲华,如果节目被快剪了怎么办。他们这时坐在后台的幕布后面,其他的演员在试麦,导演在舞台上跑来跑去,马东和李诞在闲聊一些有的没的。真实感在这一刻才排山倒海一般涌来,詹鑫的发际线粉已经补无可补,化妆师终于走开。
张哲华说,不会,要勇敢,鑫仔。他站在一个没有灯光的角落里,詹鑫看不清他的脸,无法猜想这是否是一个玩笑,只是报以沉默。张哲华握住他的手,詹鑫记得他的手掌和自己的一样冰冷。音乐声似乎停了,马东也没有继续说话,一切都很安静,一根针掉到地上,詹鑫听见自己的呼吸震耳欲聋。他看见张哲华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他开口之前李逗逗补完妆回来,张哲华松开手,坐回了他的位置。
音乐声又响起来了,马东说下一个节目是少爷和我,准备好了吗?他们的pd大声回答说准备好了,来吧。
幕布拉起来之前詹鑫最后又看了一眼张哲华,他带着金丝眼镜,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这是一个他们彼此都没有再次回忆的瞬间。因为没人再次提起,詹鑫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过。人的记忆最缺乏准确性,舞台下的这些时刻也没有被摄影机记录,他不问,张哲华也不提,这些就默契地变成了假的,没有人说,就没有发生过。
发生过的事情都可以提。比如詹鑫在舞台上掉了一只鞋子,比如张哲华被弹回来的道具门砸了一下,比如少爷和我赢得满堂喝彩,拿了第一轮竞演第三名。
-03-
比保持满足观众的高期待更难的,是作为一个underdog,从一个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小角色,逆袭到故事的主角,还要依然保持满足观众的高期待。
深知这一点的詹鑫在第二赛段崩溃了。
张哲华一开始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后来发现这一切开始变得让人恐惧。一直到正式录制前一个礼拜,他们两个决定推翻一个已经排了五遍的本子。
他们很少排演到半夜,但那一晚他和詹鑫在米未待到了后半夜。跟拍的pd都回家了,他俩和六兽还在房间里坐着,詹鑫让六兽打车回家,等六兽走了之后,他问张哲华,如果现在开始重新排一个本子,最坏的结局是赶不上下一场的正式录制,你愿意吗。
张哲华知道詹鑫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说我相信你,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詹鑫无从判断张哲华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无奈,他面对的压力和挫败感让他也无暇去判断这些。他的本意是根据主题重新起一个本子,但却发现这行不通。李逗逗说,其实可以继续刘波和龙傲天的故事。詹鑫何尝不知道这是简单又讨巧的办法。观众喜欢看,李逗逗说,你算老几。詹鑫看到坐在地上盘着腿记台词的张哲华,但张哲华不能永远是龙傲天,詹鑫也不能永远是刘波。
在这个节目里,你们就是。李逗逗说。
即便决定了起新本,过程还是一场灾难。刘旸一遍遍地陪着他们磨,勉强上了一次展演,底下的笑声稀稀拉拉,詹鑫知道这笑声是给管家龙傲天和少爷刘波的,不是给警察刘波和警察龙傲天。
詹鑫有时跟着哼哼,只有那沉默不语的我,不时会想过去。张哲华跟着和声,记忆中第一赛段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脑干。终于逗笑了詹鑫。
又改了几天的本,最后一次展演之前兵荒马乱,张哲华说,听说隔壁某某某他们昨天还在改本。詹鑫的眼睛掉进了屏幕里,说嗯。张哲华说,你是不是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
詹鑫说,要不然,咱们展演别去了。
张哲华用了几秒钟接收这个信息,但他知道,当詹鑫问一个问题,大多数时候他内心已经有一个答案。所以当詹鑫提出一个要求,他不会留下回旋的余地。张哲华说,我相信你。隔了一会儿他又说,大不了咱们聚个躬,说对不起,演不了了,然后表演一个当场退赛。然后呢,詹鑫问。然后……然后让石老板给咱们道歉。张哲华说。
詹鑫笑了,你又不是单立人的。编外人员,张哲华说。
这一茬就这么过去了。那个晚上他们安静地继续改本子,没有人提起展演,这是他们对彼此的默契。但詹鑫真的想过退赛,石介甫问,怎么不去展演。詹鑫说,保存感情,多排练,就假了,我要保留最真实的那个反应去录制。哦,懂了,石介甫说,本子太烂是吧,怎么,又准备退赛了?詹鑫说,如果不是怕耽误哲华,大概就真的退了。
石介甫说的不完全错,但詹鑫也并不完全是在瞎编。他对反复排练的厌恶一方面是来自于懒惰的个性,另一方面是他享受感情的临场性。他在单立人也逃避排练,他认为最真的东西只能发生一次,他宁愿让那一次发生在舞台上,灯光下,观众眼里,不是一片漆黑的排练室。
他的搭档佳佳对此深恶痛绝,但张哲华却无所谓,这是经受过正统戏剧训练带来的能力,张哲华可以演一万次龙傲天,每一万次的龙傲天都用一样的真心,一样的痛苦,一样的支离破碎。他甚至享受这个过程,普通人只能活一个人生,演员张哲华可以在舞台上活一万次,每一个宇宙里不一样的龙傲天都有不一样的可能性,每一次心碎都真实,都从普通人张哲华身上掉下一小片灵魂。
詹鑫评价他聪明,能够举一反三的演员都是了不起的,斯特拉斯伯格在龙傲天身上停留了五秒钟,张哲华因而学会了徒手接子弹、以一敌二百、用真心痊愈伤口,这些都是真的,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被张哲华耳濡目染,詹鑫以为自己会无师自通,事实却棘手得多。这时候他会偶尔怀念起和刘旸搭档,单口喜剧演员不相信相信的力量,真实和虚假没有边界,单口喜剧演员只信仰笑声。
张哲华从景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点,他在食堂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詹鑫,顺手拿了盒饭回去创排间。房间里连灯都没开,他以为没人,但差点被詹鑫的笔记本电源线绊倒在地。
怎么,黑暗里emo啊?张哲华说。可不咋,詹鑫说,全完了,想退赛,这破玩意儿观众care吗。
这是他们写在创排间门口白板上的自省之一。张哲华以为这是詹鑫从哪一本讲sketch的教科书里抄下来的。詹鑫说这是他自己总结的喜剧原理。但詹鑫补充,像这样的临场比赛,一般赛程进行到一半,创作选手就会把这些创造原理丢到一边,只要能被观众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张哲华感叹,不愧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二过米未而不入的参赛选手。
观众不care,可观众想看我们两个。张哲华说。他纠正,观众想看龙傲天和刘波两个。
我知道,詹鑫说。他们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詹鑫在电脑上放了一首友情岁月,张哲华评价这是上不了番,用bgm硬凑。陈小春结束了后面居然是陈奕迅,詹鑫发指的品味让他们二人都陷入沉默。你还嫌不够,我把这陈年风褛,送赠你解咒。他们两个用蹩脚的粤语跟唱,结尾的时候张哲华拿了自己的陈年牛仔外套假装是警服,送到詹鑫手里,詹鑫闻了闻,说怎么一股条子味。张哲华说,师哥,恭喜归队。这是怎么圆回来的,詹鑫现模仿了一个刘旸,张哲华笑得肩膀颤抖。
第二赛段快要结束之前米未通知他们去接受采访。单立人没有置装费这一说,张哲华的公司先前根本不知道他来参赛这事。李逗逗说,第一印象很重要,与此同时她戴着黑框眼镜素颜没有刘海。好歹涂个唇膏呢李逗逗,刘旸说。逗逗天生丽质,詹鑫永远在支持李逗逗的第一线。
李逗逗也许是天生丽质,但詹鑫大概率不是。张哲华自掏腰包,花大手笔给他和詹鑫买了情侣装。詹鑫收到衣服的那天大家都在,李逗逗问,要不要让米未报销。詹鑫说,我很感谢,但又觉得你在攻击我。想了一想,加上三个字,的衣品。不要刻意解释,刘旸说,解释就是掩饰。
詹鑫把衣服穿回了家之后发现他一没有熨斗,二没有滚筒洗衣机,记错采访日期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无数次,索性把衣服带回了米未,寄留在了米未更衣室,蓝色外套挂在灰色套装旁边,把这陈年风褛,送赠你解咒,詹鑫哼了几句。张哲华这时来找到他吃饭,什么咒。紧箍咒,詹鑫说。好pe的梗,张哲华连配合他演一段的兴致都没有,再不去豆角都没了。他们于是熟练地躲开pd的镜头,偷溜去食堂。
采访和正式录制进行的一样顺利。詹鑫想张哲华说的没错,观众想看的是你们两个人,只要观众喜欢你们,你们从此无往不胜。
坐在后台补妆,詹鑫和张哲华接受这一天的第三个采访。詹鑫的外套被熨得很平整,他想,张哲华是怎么知道自己衣服尺码的?
-04-
张哲华和詹鑫决定做自己想要做的作品。
东北是他们在彼此的过去上找到的最大公约数。这不奇怪。东北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让人怀念。每一个东北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就是离开东北,然后用一生怀念东北。
他们把主题定下来的时候,整个米未的东北人都很激动。土豆甚至不愿意离开他们的创排室,虽然后来他们注意到那是因为大多数时候李逗逗也在。主题里塞了越来越多的情怀,张哲华每一天都在听二人转。詹鑫从来没有在一个sketch上迸发这么多点子,pd找了唢呐、红手绢、棉袄,把创排室塞得越来越满。
他们找了一个吸血鬼的反差,原先是詹鑫演,但发现詹鑫已经对演怪人这件事筋疲力尽。张哲华临危受命,每天跟着歌剧魅影的音乐记台词。
创排室变大了,每天都有人来人往。也会排练到很晚,他们两个肩膀并着肩膀坐着,一起排练的演员一个说南京话,一个说粤语,一锅天南地北乱炖的铁锅炖。张哲华在看二人转,詹鑫靠着他,不知不觉地觉得困了。张哲华用手掌托住他的肩膀,撑住他的重量,问他,要不要去沙发上打个盹。
詹鑫忘记自己那一天有没有睡着,但记得张哲华的手掌温度很低。和他们第一次上台表演前一样。
所以那也许是真实发生过的。詹鑫想。他没来得及再把这个念头继续下去,就睡着了。灯火通明,在米未的创排室。但他生出一个幻觉,他十五岁,在鞍山,春晚的背景声中,三姨在包饺子,二舅在和陌生人唠嗑,忘了是谁家孩子说,打车来的啊,大爷?他在这样的人声鼎沸中睡着,睡得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二姨问,吃饺子不?
詹鑫知道自己在做梦,醒过来的时候格外恍惚。张哲华在收拾东西,说姐姐们都走了,你走不走。詹鑫从沙发上下来,睡得头晕眼花,张哲华托了他一把,又走开了。詹鑫说你手掌真凉。张哲华说蝙蝠是冷血动物,能不凉吗。
他们在景里排练了很多次,彩排时詹鑫会刻意跳过后半场那句陪你三十年的台词。马卓君说怎么,波儿是不是害羞了。詹鑫便模仿英子的娇羞表情,避开这个问题。幽默是另一种自我防备。
每天都有几波人来参观他们的景,张哲华有的时候把自己藏在衣柜里,趁外面的人聊得正欢跳出来吓人。詹鑫觉得有趣,加入他玩了几次。真正被他们吓到的其实也不过是张小婉和管乐两个人。
衣柜里很窄,勉强容纳他们两个人。后面还放了一些道具,张哲华一个人站着将将够好,再挤进一个詹鑫空间便显得不够用。他们肩膀抵着肩膀。詹鑫侧着头听外面人在聊什么,土豆在唱二人转,吕严的吐槽听不清,李逗逗笑得很大声。隔着衣柜所有声音都很模糊,最清楚的反而是张哲华在这个密闭空间里的呼吸。
李逗逗问,鑫仔和哲华呢?
马卓君说,刚刚还在这儿呢,大概吃饭去了吧。吕严说了些什么,大概是一个关于他们两个人有多热爱米未食堂的玩笑。
詹鑫准备退开门,却被张哲华拽住了手臂。也许张哲华在等待一个完美时刻,但完美时刻就在他们两个人的等待中错过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轻,詹鑫想,还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事情吗。事实是真的有,张哲华发现他的斗篷被卡在了柜子的空隙里。詹鑫只好半跪下来,和张哲华一起狼狈地和米未糟糕的道具组做生死搏斗,张哲华觉得这个情景好笑得值得为之单独创造一个sketch。
詹鑫感觉到张哲华的肩膀在颤抖。詹鑫来不及考虑这个场面的荒谬性,他们真的靠得太过紧密,詹鑫甚至能闻到张哲华须后水的味道,柑橘或者是香草味,他分辨不清。还是张哲华刚刚吃了两个橘子?他想。
靠,张哲华轻轻地骂了一句。詹鑫问,怎么了?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场面还能怎么样变得更混乱。
隐形眼镜掉了,张哲华说。他半跪在地上四处摸索,这几乎是徒劳的,柜子里根本没有一点光,詹鑫的手机也没有带在手上。詹鑫不近视,但视力也没有好到能在这个黑暗的狭小空间里找到地上一个半透明塑料片的程度。
张哲华的手指几次从詹鑫的脸旁边擦过去,詹鑫说,那不是你的眼镜,那tm是我的脸。张哲华笑得更厉害,手指几乎要捅到詹鑫的眼睛。詹鑫说你的手指上都是灰,求求你了就站着别动吧。张哲华倒是很听话,站着没有再动。詹鑫几乎是趴在了地上,屏住呼吸,终于在张哲华脚边找到了他的隐形眼镜。
荒谬,太荒谬了。詹鑫对这出闹剧评价道。
张哲华说,怎么办,我手指上全是灰,要不你给我戴下吧。那个时候詹鑫不知道张哲华戴的隐形眼镜是日抛,单纯地以为这幅隐形要支撑张哲华到正式录制。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指够到张哲华脸上,张哲华呼吸地很轻,气息不像他的手掌温度这么低,吸血鬼居然也有呼吸,还是柑橘味道的,詹鑫的手背也变成了柑橘味道。张哲华的睫毛竖着往下长,他自己把眼皮掰开,詹鑫的手肘搁在张哲华的肩膀上,张哲华手掌撑着詹鑫的肩膀。
三厘米的距离,詹鑫想,吸血鬼的手掌,真的很凉。
这时外面有pd走过,他们同时屏住呼吸,毫无理由。等脚步声过了之后,张哲华说,做贼心虚。詹鑫说,谁是贼?德古拉傲天说,别拿吸血鬼不当贼。
被银子弹穿过心脏,在范海辛面前都毫无遮掩的德古拉傲天怎么会做贼心虚呢。只有明明带足了三个月分量日抛,却依然哄骗詹鑫在一片漆黑的柜子里给自己找隐形眼镜的张哲华才会做贼心虚。
-05-
人的名字是最短的咒语。咒语是一种束缚,一个东西倘若无法命名,不妨说是不存在了。
没有创排的时候,张哲华会在排练室里看电影。那天看的电影里有这句话,他思考了一下,对詹鑫说,你看,我一直坚持叫你詹鑫,是有原因的。
詹鑫其实不喜欢这样,但他天生好脾气,最大的坚持也许就是在正式录制的时候面对马东,把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两遍。张哲华拍拍他的肩膀,说反正都是你。但詹鑫知道这不是真的。观众的感性,在延长龙傲天和刘波的生命。
四赛段的时候他们决定继续延长这个故事。李逗逗说,这就对了,和观众对着干的人没有好下场。与此同时他们不停地接受采访,直播……所有人都知道观众想看什么,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房间里的大象,张哲华和詹鑫有不说的默契,这一部分的现实被他们放到脑后,真人秀归根结底是演出,但又不能演,走在钢索上是最精彩的。
但另一方面,张哲华却有种隐秘的雀跃,还好和他一起走钢索的人是詹鑫。
詹鑫,一个普普通通的东北青年。怕高、怕累、怕饿、怕死,在word里写了两页剧本就会趴下睡十分钟。唯一不怕的大概就是别人的眼光。高三的时候决定复读,朋友都去了大学,一个人去了一个陌生的学校,被亲戚问起,他也没所谓。甚至在复读那一年谈了人生第一场恋爱。毕业之后又决定创业,他在朋友圈里发澡堂涨价通知,他的大学同学发的是普华永道年会照片。
张哲华其实觉得羡慕,一个人怎么可以活得如此没有包袱,如此勇敢。每一天醒过来照镜子,看见的都是最完整最真实的自己。人都希望被别人喜欢,总会有伪装,有些人穷极一生都不知道原本的自我是什么样子的。可詹鑫不,詹鑫是一个把自己吃透了的人,他把自我里可以抖笑料的那一部分拿出来,打磨之后拿到舞台上,变成另外一个人格。所有的人格都可以和谐共处,不会丢失最原本的那个詹鑫。
和詹鑫不同,张哲华一直在伪装,每分每秒,只要詹鑫站在他身边,他就会把身体里最好的那一部分拿出来给詹鑫看。没有人能忍受每天戴十二个小时的隐形眼镜,张哲华就可以。詹鑫和他认识了六个月,从来没有见过他戴近视眼镜的样子。
张哲华躲在演员张哲华的后面。
演员张哲华不近视,不焦虑,不会因为想出来的段子被编剧删掉而不开心,是编剧詹鑫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认识的最好的朋友。
张哲华近视、被隐形眼镜磨得满眼红血丝、演龙傲天时候会想这一句词李川会怎么念,听到詹鑫说掉了鞋带会捡到新的绳子会伤心,希望成为詹鑫除了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之外的最好的朋友。
詹鑫不可以,不应该知道这一面。少爷刘波会包容管家龙傲天脆弱戾气暴躁娇气的好多面,可詹鑫会吗。
有一个说法,在人群中大笑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第一个看向对他们最重要的那个人。
这件事是吕严讲的,讲得煞有其事。土豆说,我以为这后面有个包袱,说了五分钟,一个梗都没有啊?大家都笑了,吕严问,土豆你知道你刚才第一个看的人是谁吗?是我,吕严自问自答。
土豆有没有看吕严没人确定,但张哲华知道自己看的是詹鑫。这也不能怪他,詹鑫实在太爱逗张哲华笑。李逗逗说,张哲华,遇到你之前詹鑫没有那么爱讲烂梗,我要替全体单立人的同事和石老板好好感谢你。
即兴喜剧演员的必备练习,goaheadmakemelaugh,被詹鑫和张哲华执行得很彻底。詹鑫走在路上会突然停下来,说哲华,逗笑我。哪怕是在横穿马路,张哲华也会停下脚步即兴出一个烂梗,大多时候都不好笑,但只要有人说了这句话,另一个人就必须接上。这逐渐变成他们之间的默契。
他选择逗笑张哲华,他太清楚怎么让张哲华笑了……如果有问题,笑一定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詹鑫说,打车来的啊,大爷?张哲华听了这个笑话一百次,但每次都还是会笑。有人问,詹鑫也会给其他人解释,杀死一个笑话最快的方式就是解释它。这个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彼此。
詹鑫想,他不知道张哲华会不会也和自己有同样的疑问,当这样的经历结束了,当他们离开这个房间,回去正常的日常生活,这种感觉会消失吗?还有什么会剩下。詹鑫平常是不思考这些问题的人,也许是张哲华有些时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他开始思考更多。有时他在沙发上睡着,将醒未醒的时候能够注意到张哲华投来的视线,他醒过来坐起身后张哲华又会挪开视线。
詹鑫清清嗓子,说华子,逗笑我。张哲华于是讲了个笑话。窗外下了一阵雨,房间里是青草地的味道,一切都稀疏平常。只有张哲华知道,这平常脆弱地稍纵即逝,他和詹鑫之间,只要有一个人再进三厘米,搭好的积木城堡就会瞬间崩塌。
节目组让他们去拍杂志照片,在一个郊外的摄影棚里。现场叽叽喳喳,闹成一片。一切绝不浪漫,房间里除了张哲华和詹鑫还有一大堆人,从头顶打下来的灯光让他们热得冒汗。
房间是橙色的,像是黄昏。黄昏不是一天中张哲华视力最差的时候,戴着隐形眼镜的张哲华甚至能看清詹鑫嘴边的痣,他伸出手来摘詹鑫的眼镜,詹鑫一动不动。动了才会让张哲华感到奇怪。张哲华在候场前的黑暗里牵他的手,在舞台上用手摩梭过他的后颈,在衣柜里骗他给自己戴隐形眼镜,詹鑫从没拒绝过,一二三木头人,詹鑫一定能赢得游戏,詹鑫搭的积木城堡永远最稳当。张哲华想,詹鑫的心是不是也是积木搭的。
在棚里拍完了他们又去室外拍。张哲华换了几套衣服,拍了很久。詹鑫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等着睡着了。摄影师说,张哲华,看我。他移开视线,直视镜头,也许是隐形眼镜戴得太久,眼睛里只有酸涩。张哲华不是独角戏演员,没法把内心戏份具象化,也不知道他此刻感受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后来张哲华想,也许他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詹鑫。
然而一个没有爱过的人怎么才会知道那是爱呢?没有见过红色的人,要如何解释红色?是太阳,是玫瑰,是血……人们注定只能挪用最接近的意象去解释——
但心跳加速是爱情吗?也可能是天气太热、灯光太晒、创排太晚睡眠不足。突然想要拥抱,是不是只是因为他在北京被隔离了太久?他见到詹鑫会笑,不见到詹鑫会焦虑,在人群中听到笑话第一个看向詹鑫。这是爱吗。
爱到底从哪里来,牵手时候的末梢神经,后颈里洗发水的味道,戴隐形眼镜时候颤抖的食指。詹鑫会做梦吗,如果每次做梦醒来时候看见的都是张哲华,那他也会爱上张哲华吗?
这些都不能让詹鑫知道。张哲华翻他们接受采访时候用过的答案之书,试了很多次,没有再得到采访时候翻到的答案。
-06-
张哲华有时候很感谢米未这次糟糕而混乱的赛制设置。他和詹鑫的房间现在不只有他们彼此,吵吵闹闹,若是外面下起雨来,都没人能够察觉。
他和詹鑫之间的空白被填满了,他不用再把百分之百的注意力放在詹鑫身上,平均分散给每一个队友,他想也许詹鑫也更喜欢这样。
张哲华猜詹鑫是不是知道一些,总有零星半点的证据出卖他。但以詹鑫的个性,他或许懒得去探究这些,詹鑫不给似是而非的答案,不问徒劳的问题。但张哲华不是,他下定了决心,却还是在詹鑫说想睡觉的时候掏出手机,给他定闹钟。蒋诗萌和李逗逗面面相觑,就这么贴心吗,哲华。张哲华盯着詹鑫看,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终于满意了,他收回视线,说咱们接着继续顺本,让鑫仔睡会儿。
李逗逗总结,职业管家的专业素养。
这是一种近乎于自虐式的执着。张哲华想证明的,想要得到的,都是徒劳。詹鑫不施力,只受力,像一滩泉水,丢一万颗石头进去,最后也会归为平静。
蒋诗萌和李逗逗出去定外卖,房间里还是只剩下张哲华和詹鑫两个人。闹钟其实已经响过了一遍,被张哲华静音了,詹鑫有时自己会醒,有时张哲华就任着他睡下去。
创排间又大又空旷,张哲华咳嗽了一声,都能听到回音。他回过头去看詹鑫,怕詹鑫醒过来,又怕他不醒。
詹鑫没有完全睡着,他睡得迷迷糊糊,做了很多光怪离奇的梦,梦里他和张哲华在单立人的舞台上演sketch,台下鸦雀无声,一个观众说,可我们是来看少爷和我的……梦是现实恐惧的投射,詹鑫想,他知道这是个梦,却没法从梦里醒过来。
可还能感觉到张哲华的视线,他明明还在梦里。
詹鑫知道一些,知道一半,或许全都知道,他装作记不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才是藏在柜子里的那一个,有一个时刻他可以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出来,但那个时刻被他错过了。他沉默地全盘接受,假装自己在做只有一个答案的选择题,一二三木头人,不要动。如果只有一个答案可选,那他就不会做错。
没有错的答案,也许平行宇宙里还有两个、三个、十个不一样的龙傲天,这些问题统统都没有对错,从来到米未的那一刻,他们就暴露在观测之下,不存在自由意志,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在星星里写好。哪怕那一天他没有在二楼的走廊遇见张哲华,总还有别的方法会让张哲华变成龙傲天,宇宙万物自有其运行的道理,轮不上詹鑫插手。
詹鑫的眼睛闭着,张哲华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梦,詹鑫的梦里会有什么,大概不会有恐惧沮丧害怕和失望。
闹钟响了,音量最小一格,还是震耳欲聋。张哲华把手机关了,握在左手里。李逗逗和蒋诗萌已经出去了半个小时,窗户外面好像在下雨,也有可能只是刮风。
但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发生的一切都是注定要发生的,这道选择题从来只有一个答案,詹鑫和张哲华彼此都心知肚明。
詹鑫睁开眼睛的时候,张哲华凑到了他面前,和他双唇相碰,短暂地吻了他。
你是不是做梦了,张哲华直起身子,握着手机的左手因为用力而泛白。詹鑫眨了眨眼睛,没有,什么都没梦到。
鑫仔醒了啊?蒋诗萌说,给你带了可乐,要不要。
要,詹鑫拿手摸了一把脸,咱们继续盘本。他拉开可乐的拉环,清脆的一声,空气里一股甜味,隔着焦糖色的泡沫,张哲华对着他笑了。
-07-
然而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们依然一起创排,一起打游戏,一起在创排间睡觉。
詹鑫疑心那是不是他做的梦,张哲华仍然在后台把手臂放在他脖子后,录制前会在熄灯的时候牵住他的手,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盯着他看。夜里房间不开灯,詹鑫惊醒,墙角一只从外面飞进来的萤火虫,黑暗里一点微弱的亮光,那是张哲华看着他的样子。
但比赛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压力都很大。无事可做,只有等待,是作战前的黎明,在薄雾里等着,让人绝望。米未也越来越空,刘旸很早就回去了,李逗逗原先还来,隔了几天被弹窗,偶尔还视频,到后来只发语音。创排间里詹鑫咳嗽一声,到处都是回音。
张哲华站在窗户边上,手揣在袖子里,像东北老大爷。暖气开着,张哲华非要开窗,说闷。
今年北京会下雪吗?张哲华问。去年这时候就下了。
回鞍山天天都有雪。詹鑫说,他忙着改本子,让张哲华把窗户关了,小心着凉,詹鑫说,你要被隔离了咱俩就能退出决赛舞台。张哲华顺从地把窗户关了,那也挺好,他说。
决赛被推迟,但詹鑫定好的线下演出还是要继续。詹鑫的线下几乎不用排练,所以也没有影响。他问张哲华要不要来看,反正不收票钱,一个便宜三个爱,詹鑫说。张哲华却没说要去,可能有采访,他说。詹鑫也不在意,反正你都看过两遍了。张哲华笑了,每一次都是全新体验。
去天桥的路上反倒开始下雪了,詹鑫坐在佳佳的车里,暖气开得太大,车窗上全是雾气。佳佳问,马上要决赛了,准备好回归线下舞台的落差生活了吗詹鑫。
佳佳一边开车一边背词,詹鑫把车窗开了一条缝。你是不是有病,佳佳说。詹鑫从车窗缝里伸出去三根手指,雪花落在他手指上,一瞬间就化了,冷得他哆嗦。要勇敢,鑫仔,第一次上台之前张哲华这样握住他的手,张哲华的手指比北京的初雪还要冷。
场子里倒是很热,物理性的热,观众给的反应也很热。詹鑫破天荒地没有忘词,节奏对得天衣无缝,佳佳说,可以啊詹鑫,感谢米未。
中场休息的时候詹鑫和佳佳和台下的观众互动。观众进进出出,一个戴了黑色口罩黑色帽子的高个子走出去,詹鑫盯着看了几眼,佳佳说,詹鑫你怎么又在台上走神。
詹鑫一边拿着手机查歌词一边唱,我绝不罕有,往街里绕过一周,我便化乌有。台下的观众在鼓掌打节拍,詹鑫认真看过每一张脸,创排果然让人压力巨大,他居然开始产生幻觉。
佳佳回去了,詹鑫一个人背着双肩包,拖拖拉拉往回走。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张哲华站在路灯底下看着他,黑色口罩黑色帽子,一米八十四,头发上落满雪花,原来不是詹鑫的幻觉。
你是不是有病,詹鑫说。毫不浪漫,没有人会对偷偷来看自己表演的搭档这样破口大骂。
张哲华点了点头,路灯太暗,但詹鑫觉得他在哆嗦,好冷啊,张哲华说。
詹鑫叫的滴滴这时候停在路边,他沉默着拉过张哲华的手,张哲华的手掌冷得像死人,詹鑫把张哲华推进了车里。车里暖气开到最大,张哲华一上车先打了三个喷嚏。詹鑫一言不发,到了米未之后他扫了支付宝,张哲华跟在他后面,一路走,雪花悉悉索索地从他身上落下来。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詹鑫问。反正创排间里没有其他人,灯也没开,张哲华的眼睛在黑暗里亮着一点微弱的光。张哲华一直没有说话,但詹鑫看得出他的嘴唇在颤抖。冻死你活该,詹鑫愤恨地想。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程序在哪一步走脱了设置,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詹鑫是不是应该告诉张哲华每一次他盯着自己睡觉目光如炬,只有死人才会注意不到。是不是应该告诉张哲华没有喜剧搭档会和彼此亲吻,因为接吻是爱人才有的权力。是不是应该告诉张哲华没有必要在搭档紧张时和他十指相扣,哪怕是在没人的黑暗里。
……是不是应该在张哲华问要不要组队的时候,告诉他他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一个龙傲天。
詹鑫平等地痛恨这所有的一切……他恨张哲华如此遵于内心,他恨推波助澜的观众看不出龙傲天誓死守护刘波只是一句玩笑,他恨火上浇油的米未为了利益让他们走到这一步田地。
我是你捡到的那根绳子吗,张哲华说。他的嘴唇颤抖。詹鑫看着他,终于知道那不是因为冷,张哲华在哭。六个月,这是詹鑫第一次见到他流泪的样子。
编剧詹鑫,一个普通的东北青年,三十四岁,怕高、怕累、怕饿、怕死。今天发现,比起物理的恐惧,他更害怕他的搭档张哲华掉眼泪。
演员张哲华,二十七岁,不近视、不焦虑,不失望,人生中鲜少有负面情绪,拥抱孤独,运气很差,看电视电影舞台剧从不掉眼泪,更不会爱上搭档。
演员张哲华是一个谎言。谎言底下的张哲华害怕孤独,害怕输,不勇敢,恐惧沮丧失望都一览无余,和演员张哲华唯一的相似大概只是运气差。
原来张哲华也在害怕,詹鑫想。他伸出手来碰了碰张哲华的脸,说张哲华,要勇敢——他知道张哲华在伤心,但他居然有些开心,原来他们两个人都在为同一件事感到害怕。他的那句要勇敢,不光是说给张哲华,也说给自己听。
詹鑫牵住张哲华的手,没有什么可愤恨的了,詹鑫想,唯一能恨的大概只有自己。
搭起来的积木城堡早就塌了,张哲华以为他抢占了先机,可先动手的其实是詹鑫。
积雪在月亮底下发光,化雪的时候最冷,詹鑫在夜里被冻得哆嗦,张哲华睡在他旁边,鬓角两边的头发翘着。他从梦里惊醒,天亮了一道缝,刘同和左凌峰还在排练,隐隐约约的音乐声,詹鑫心如擂鼓,他知道,他将被困在这个冬天里。
-08-
北京始终没有彻底放开,但比赛还是要办,决赛没有观众,从对着观众演变成了对着镜头演。
他们推了七八个本子,六兽起了一嘴的溃疡,天天喝粥,在走廊里看见詹鑫就绕着走。最后决定还是临时起一个新的。也没有展演,得不到反馈,每一步都是在黑暗里走独木桥,创排间里鸦雀无声,詹鑫说,能行吗。张哲华说,不行也没有办法了。
事到如今,无论是比赛,还是其他的,确实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最后他们拿了第三名,不好不坏,在舞台上张哲华第一次拥抱了詹鑫,马东问詹鑫有什么想说的,詹鑫哭得停不下来,什么都说不出,把话筒像手雷一样丢给了张哲华。张哲华说我想谢谢詹鑫,詹鑫哭得更厉害了。
那个晚上他们一起去吃火锅,包厢里张哲华坐在詹鑫旁边,问詹鑫想吃什么。桌子底下他们的手始终牵在一起,没有分开过。不再考虑其他的了,张哲华想,心是满的,其他的情绪没有空间。他也不再害怕了,没有什么可以害怕,作战前的黎明让人害怕,因为纯粹是等待。这一刻真的来了,他只是张开怀抱去迎接,他相信詹鑫和他想的一定一样。
很多人都喝醉了,单立人的几个坐在一起,聊后续的安排。石介甫喝得最离谱,把张哲华的名字都喊错了。李逗逗和土豆都在哭,刘旸说发芽了发芽了。
詹鑫出去抽烟,北京的雪从他上一次在展演前溜出去演专场之后就没有再停过,下雪也是有声音的,仔细听才能听到。门没关紧,隐隐透出来张哲华和郭耘奇唱歌的大嗓门,不知道唱的到底是流行歌还是二人转。
夏令营结束了,詹鑫想,他和张哲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房间,留下那个房间里的大象,回到原来的日常生活里。他走了那么久的钢索,回到平地,应该感觉如释重负。可是然后呢,詹鑫止不住地想,不应该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忧虑,但他记得那个晚上张哲华的眼泪,他们都在害怕……只有未知才让人害怕,他们都想要勇敢,却没有勇气。
可人总会害怕,总会焦虑,负面情绪也是人的一部分。在那个封闭的房间里他们只有彼此,只能为彼此的笑话而笑,门打开后还会遇到更多其他的人,等到了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会发现原来他们拥有过的那些,只是因为彼此没有更好的选择?
歌声好像停了,张哲华在房间里敲玻璃,詹鑫知道他在叫自己回去。玻璃上全是雾气,只能看见张哲华一只眼睛和右手指关节,张哲华在玻璃上画了一个笑脸,初中生的伎俩。
詹鑫推开门的一瞬间眼镜上积满了水气,什么都一片模糊,但他知道他看到的是张哲华,跟他们第一次遇见时候一样,全身发光,对于詹鑫来说,张哲华永远会是房间里最耀眼的那个人。来到米未找到搭档之前,PD问詹鑫,你对搭档有什么要求。詹鑫说,我就想找个帅的。但后来詹鑫不想让张哲华知道这件事,他不羞于在镜头前承认张哲华有多帅,但他知道张哲华明白,不是只要帅气就能成为龙傲天,只有他用的真心,让他永远特别。
他坐在沙发上,听张哲华唱歌,詹鑫知道他的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但他不打算再去想了……假设性的问题每一个人都会问,每个问题只是一万个可能性当中的一种,平行宇宙里可能有一万个不一样的詹鑫和一万个不一样的张哲华,并不是每一个都会在米未相遇。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此时此刻,这一切都发生了,他们的人生都被永远改变了。而这些改变发生的时候,他们站在彼此的身边,这还不够吗?
-09-
詹鑫的线下表演从三百块涨到了六百块,后来涨到了一千块。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第三季开始播了,邀请他去做助演嘉宾,他怕演不好,没去。
单立人后台里,李逗逗看着手机,詹鑫坐在她旁边。李逗逗说好像哲华也被邀请了,我看看他去不去。过了一会儿说,啊,他拍戏,没有档期,真是个大明星。
李逗逗说话的时候看着詹鑫,好像要在他的表情里研究一些什么。詹鑫也盯着她看,李逗逗看不出什么,又坐了回去。
不是拍戏,詹鑫说,是排戏,话剧。哦……李逗逗说,你知道的可真多。
体验过舞台的人会上瘾,反馈是实时的,不会在忘记了一个角色的半年之后强迫自己在摄像机前回忆那时的感受。舞台上的一切都做不了假,至少对詹鑫而言。
石介甫跟张哲华说,只要你来,单立人的所有舞台都对你免费。詹鑫不知道张哲华有没有来过,是不是还会带着黑色口罩黑色帽子站在下雪的路灯下,他在观众席里试图找过,佳佳说,不要走神,詹鑫。
但张哲华在另一个舞台上,两个舞台车程二十分钟,他们却没见过面。张哲华没有试过在观众席里找詹鑫,他宁愿詹鑫不来。
张哲华的话剧每一场都爆满,最后一场的时候邀请了多年前的原版女主角来做嘉宾。郭耘奇问他要票,张哲华说要不问问黄牛,气得郭耘奇连发了三个刘波刘海留疤的表情包。
——人是可以像犀牛一样那么勇敢的,那怕很疼也是可以的,看你疼过了是不是还敢疼。大多数人痛过一次就缩起来了,像海葵一样,再也不张开,最后只能变成一块石头。
要是一直张着就会有不断的伤害,不断的疼痛,但你还是像花一样开着。
这是女主角的独白。但张哲华背得一字不差。舞台的灯光像是银河,空气里的灰尘是行星,他闭着眼睛,不是在演戏,是他真实的灵魂碎了一片,掉在舞台上,碎得悄无声息,像一片雪花,落在朝阳公园东七门。
张哲华睁开眼睛,伸开双手抱住了女主角,台下所有的人都在鼓掌。他看见了詹鑫,黑色口罩黑色帽子,朝着他微笑,不是他在做梦,也不是幻觉。
结束了之后詹鑫在后台等他。张哲华说,可我没有给你留票。詹鑫笑了,说你怎么这么记仇,那一次新喜剧专场我明明让石老板给你留了票。
詹鑫穿的是他买的那一套西装,深蓝色,在这个季节显得太单薄。詹鑫瘦了,换了一个发型,除此以外什么都一样。
他们在后台聊了很久,张哲华聊他后续的话剧和电影安排,詹鑫聊他新喜剧的舞台和李逗逗的新搭档,没有人提起以前的事情,不提起就仿佛不存在,他们至少还有这样的默契。
舞台的灯被关上了,外面有人在打扫卫生。詹鑫拍了拍椅子,说原来你戴近视眼镜是这个样子。
张哲华看到镜子里戴着黑框眼镜的人,一晃神的瞬间也觉得陌生。医生说角膜不太好,现在不拍戏的时候就戴框架,张哲华说,是不是挺难看的。他对着镜子推了一下眼镜,说我经纪人说,如果换成金丝的,看起来更像龙傲天。
张哲华觉得那三个字落地的时候,詹鑫脸上闪过了一个痛苦的神色,但又觉得是他多想了。詹鑫说,怎么会,很帅。
他送詹鑫出门。到了门口,詹鑫看着他,说张哲华,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张哲华不懂他在说什么,或者其实懂,但他不愿意配合,舞台上的两个演员不能各演各的,只要一个人不想出戏,另外一个人就一定要把这场戏演下去,怎么詹鑫会不懂不明白这个道理………张哲华的眼睛很酸,为什么戴着框架眼镜还会这样,是不是那片衣柜里地上捡起来的隐形眼镜划伤了他的角膜他的眼睛他的灵魂。
张哲华觉得痛,这是勇敢必须付出的代价,他不愿意缩起来,他不愿意变成石头,他宁愿痛着。
詹鑫抿了抿嘴唇。张哲华在心里无声地祈求他,求求你了,不要说透,不要揭穿,张哲华需要的只是最后的一丝体面。他握着詹鑫西装外套的手指因为用力发白,他在这一刻恨透了詹鑫,他想知道詹鑫为什么不能把这场戏演到底,他们已经在舞台上演了三生三世,在舞台下多演一分钟、一个小时、一年……有什么难的?他又不是每分每秒都要詹鑫配合。
詹鑫听不见他无声的祷告和祈求,詹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时候张哲华才知道自己哭了,这是他第二次在詹鑫面前流泪,他的尊严、骄傲、勇气统统粉身碎骨,害怕得牙齿打颤,嘴唇发抖。
可詹鑫却走出来了。
詹鑫用手指给他擦掉了眼泪,说张哲华,要勇敢。詹鑫把张哲华的黑框眼镜摘下来,张哲华记得自己对他做过同样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以为他们一起下定决心要把这场戏演到演不下去,但詹鑫先下台了,留下他一个人演独角戏。
张哲华还在哭,像一条被抛弃的小狗。詹鑫拿西装的衣角给他擦眼泪,最后把西装脱了下来,任衣服在张哲华手心里被拧成一条抹布。
张哲华,詹鑫用郑重的语气喊他的名字。张哲华知道他要走了,詹鑫没有明说,但他就是知道。詹鑫说,你已经不是龙傲天了,詹鑫说,我把你的名字还给你——
张哲华不知道詹鑫是什么时候走的,太痛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人想要活着,想要爱,会这么痛苦。原来出戏这么痛,他想,表演老师说的,居然是真的。
詹鑫的那件蓝色西装外套留给了张哲华。他想起詹鑫在创排间里唱的粤语歌,你还嫌不够,我将这陈年风褛,送赠你解咒。
原来詹鑫说到做到,咒语被解开了,这个世界上从此没有龙傲天。
-10-
他们真的成了每年过年会互发红包拜年的朋友。
有一年张哲华和詹鑫回到鞍山一起过年。和疫/情一样,很多事情都过去了。年初一那天早上张哲华和詹鑫约好了爬千山,他们在山顶看日出。
鞍山的雪果然和北京的不一样,詹鑫说。
张哲华说,你还记得我们决赛之前,北京下了雪吗。
詹鑫说,当然记得。
他转过头看着张哲华的侧脸,张哲华戴着黑框眼镜,很少再戴隐形,也不再揉眼睛。和詹鑫一样,他出戏了。
雪花落在他们两个的头顶,也许和朝阳公园东七门下的是同一场雪。
但他和张哲华的故事,在这里也许就是结局了。
在二十七岁的那一年张哲华耗尽所有运气遇见他,这是已经发生的一切里,所有宇宙无限可能性里,最好的那一种。
十二月啦,祝大家十二月顺顺利利~
玩氛围感玩崩了,但是雨夜既暧昧又疏离的感觉令人着迷
〔非常对不起各位我又来了,说好的三部曲第三还没出,今天看到新物料已经快笑死了〕
〔有一定rps风险,但不多,演员和现实混了。写完这篇我就去默念考哥.jpg或者种田.jpg〕
〔有人想过没,少爷家的留声机唱的红灯绿酒夜是特别适合他俩的情歌〕
和大帅夫人道别后,我和婉婉沿着来时的小路准备离开。
大帅府不愧为大帅府,府上风景如画。
秋意顺着阳光从屋檐流淌而下,浇灌在树上凝结成金红的树叶。风浮动,叶子翩翩而落。
远处有隐约的丝管声,树下的窗户里传出留声机的甜美歌唱。
“清歌缥缈,腻舞翩翩……”
虽不是夜晚,但静谧清幽更从林间越然而出。
我们只是林间客,而有人是林下风致。
刘家少爷和......
刘家少爷和他的管家坐在园子的另一头。看起来,他们肩膀相靠,是比我和婉婉更亲密的模样。
“他们真和这首歌一样呢。”婉婉的慨叹从风中飘来。
我吓了一跳,拉住她往后退了一步。
“这话能乱说吗?”
婉婉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把嘴合上的动作。
我再看过去时,他们仿佛独居于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美好到让人不敢打扰。
但刘家少爷已经发现了我们两人。他十分热情地邀请我们在园子里转一转。管家对我们这些女人过敏,于是我们避开接触,学着古人,在古意盎然的秋声秋色里,曲水流觞。
我们轮流。每人拾起一片落叶,同时吟诵一句秋意诗,欢笑中没一会儿我们所有人的手里都捧满了。
“把这些叶子抛去,烦恼就抛去了!”我提议道。
大家一同把手中的树叶抛起,金色的阳光穿透落叶闪耀在碧蓝的长空和灰瓦砖墙之间。
有一片金色的叶子落下来,停在了刘府管家的眼镜上,那片叶子正好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我们笑得前仰后合,刘少爷想给他的管家摘下来,管家却顺势演起了他留学去海外时遇见的海盗模样。四个人都乐不可支。
只是那片叶子是金色的长圆形,我记得。
管家拿起它的时候念的诗是,”山抹微云,天连衰草”。
那时我想,也许,少爷是管家的一叶障目。
后来我听说,刘少爷的怀表里有一片红色的落叶,上面画着他自己的简笔画。没人知道那幅小像是谁的大作。
婉婉靠在摇椅上,眯起眼睛。
“这不很明显吗?肯定是那个姓龙的管家画的。”
我倒是没想到龙管家还有这样的画技:“你还有印象吗,那片红色的叶子是谁的哪句诗?”
婉婉坐直了身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刘少爷想的,夜色催更,清尘收露,小曲幽坊月暗。”
〔完〕
〔龙傲天×刘波,副cp赵娟×霜儿,顺序有意义〕
[看了少爷和小姐的前传之后的想法。早就想写少爷和我了,但用大号怕被打死。我正好是山东青岛人,胶州就是我家,老亲切了]
一
我叫冷冰凝爱语梦翠霜。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作为一个丫鬟,我的名字应该是我的小姐给我取来的。但小姐说,自她认识我时我就叫这个名字了。
小姐比我知道这个名字知道得早。记事起,我就叫霜儿;直到小姐教我认字我才知道,我的全名有整整八个字。
而小姐是这世上能叫对我的全名的唯一的人。
作为小姐的大丫鬟其实我不需要做很多活计,小丫鬟自会去做;我的工作就是足够了解小姐,贴身照应,也贴心。...
作为小姐的大丫鬟其实我不需要做很多活计,小丫鬟自会去做;我的工作就是足够了解小姐,贴身照应,也贴心。
贴心不是件好事,因为贴久了,我的心就落在小姐身上了。
但小姐的心落在别人身上。
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小姐。大帅府的宴会上,我看到小姐望着那个差点平地摔跟头的少爷,愣生生出了神。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胸口被撕裂了。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我没想到是今天。
不过,还有一个人没想到。
小姐托我给刘家少爷送信,我就去了;在大帅府上,我看到了那个身长八尺的管家。他看少爷的眼神,和我看小姐的眼神一样。
于是我和管家见了一面。
“你想做什么?”
“我们小姐想和你家少爷通信。”
“赵府的小姐和我家少爷,通信不太合适吧。”
门第相当,家世相近,未婚未嫁,有什么不合适的呢?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我冷静地拿出那封信:“是否合适,你我说了不算,但我们可以让它变得不合适。”
管家抽走了那封信,妥帖地收好了。我好奇发问:“你心里就不发酸?不想看看我家小姐写了什么?”
“无妨,”管家的神情意气风发,“不论写了什么,少爷都不可能离开我。”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传闻刘府的管家谈吐言行间比常人家的少爷甚至是老爷还要霸气,如今我方信了。这份自信,大概才是我应该面对小姐写信时的态度吧。
“这世上,也绝没有比我更懂小姐的人。”
二
胶州。
管家再次跟我会面时提到了这个他家少爷将要和我家小姐同去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他们俩谁想到的?胶州那里有山有海,还有洋楼和音乐厅,红瓦绿树的罗曼蒂克,我真怕……”
我未竟的话他完全理解。但他说的话让我听不懂了。
“是我选的这个地方。”
“胶州的大红苹果像我家少爷的小团脸。”
我愣了一下,笑了。
“胶州海里的灯塔像我家小姐的全身像。”
她会为我遮风挡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始终在发光。
三
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丫鬟,我跟着小姐上了火车。
我把袖子里暗藏的小纸条揉了又揉。
那些肉麻的话是我和管家废了三天才编出来的。我实在想不出来,就让管家打稿。管家看着我的脸盯了好一会儿,最后道:“我对女人过敏,罢了罢了。”
然后他就掏出了他家少爷的照片看了一会儿,一气呵成。
如果我把消息卖给刘府的丫头们让她们知道,她们一直敬畏的龙管家,把少爷的照片藏在折扇的扇骨缝里,这消息能卖几个钱?
真不害臊。
我捂紧了背囊里的小荷包。这东西可绝对不能让小姐摸到。
四
玩大了。
我家小姐还是和刘家少爷走到一起了,小姐还说她可以是刘家少爷的妻子。这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更惨的不是我,是管家。
他的少爷忘了他。
说实在话,我们俩演技有够拙劣,我记不住他的名字,他也记不住我的。如果小姐和刘家少爷缓一缓,也许就反应过来我俩是故意打断他们的了。但是现在刘家少爷失忆了,没人能想起我们的纰漏。
我看着管家的表情,他像是万念俱灰又像是悔不当初,他什么都没说但心里说的和我一样。
他越平静,我就觉得他越可怕。
原来刘府管家像旁人家的老爷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的气场让我下意识地想要服从。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只剩下拥抱着的小姐和少爷脸上的笑容如此刺眼。
“怎么办,你的少爷把你给忘了。”
我的小姐虽然没忘了我,可我的心从此也无家可归了。
管家仍然是平静的。他的平静仿佛有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
“我会告诉他,我是这府上新来的管家。”
五
到了胶州,小姐玩的并不尽兴。
刘家在胶州有府邸,我们在那里借住。
因为刘家少爷失忆了,有很多东西没有了经验。他的管家只能亦步亦趋地帮着他。受了伤的刘家少爷更容易摔跤了,甚至走路都要管家扶着。而小姐身旁只有我一个丫鬟,有时忙不过来,小姐甚至会亲力亲为。
直到有一天刘家要宴请王家的族长。
管家绝对是成心的,他听见我说我家小姐只喝我沏的茶,就让我去帮忙沏茶,说这是我们蹭吃蹭喝的报酬。明明我们赵府也不缺那几个钱!我也不知道王世昌喜不喜欢喝龙井,但看起来,刘家少爷应该还没完全失忆。
这场小宴会半路却和欧阳家起了争执。
小姐带着我躲在刘府的侧楼里,看到管家一个人下楼去和堆满了整个院子的人对战。
她喃喃道:“我也能。”
我大惊失色。
“如果那个在府里的人是你的话,冷冰凝爱语梦翠霜。”
我怔在那里,慢慢醒神,才发现小姐握住了我的手。
小姐叫我的名字时永远不会叫错。
六
临别时刘府举办了宴会招待我们,只有我们四个人。
刘家少爷笑着把管家拉到他身边,硬要一起就坐。
“您越界了,少爷!”
“我都越界好几次了。从一开始办宴会让你扶我的时候就是。”
管家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气场都掉了一半儿。
“您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子弹擦破皮就醒了。”
“那……”
管家的眼睛罕见地流露出清澈的迷茫,我转头一看,我和小姐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同款笑容。
“那什么,咳,傲天儿啊,先吃饭吧。”刘家少爷似乎在用低头夹菜掩饰自己的脸红。
我决定打破这场罗曼蒂克的暧昧:“波少,您怎么恢复记忆的?”
刘家少爷转头看着他的管家,直到管家忍不住微笑起来,才答道:
“用真心。”
〔本篇完了,但是三部曲的续集在下一篇,戳下节可以看到老管家“舟车劳顿”是怎么病倒的。〕
麦子叔生日快乐。
汉尼拔:早上一杯,中午一杯,晚上一杯,然后宵夜再来一杯。
年下,RPS
05
作为一个deadline战士,在截稿前一小时鑫仔终于敲完了最后一个字。顺了一遍,改了几个标点符号和错别字,给甲方爸爸发了过去。
看了一下表,哲华这会儿估计快落地了,去厨房把麻辣烫热了一下,端到电脑前想找个综艺边吃边看。
打开视频网站,首页大图就是某热播恋爱综艺,最新一期的飞行嘉宾是张哲华。作为张哲华超话20级选手,他立刻想起来是年初那会儿录得,那天上班的路透图他还记得,张哲华穿了一身休闲西装,特别帅。
吸溜两口汤,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恋爱节目是这样的吗?还挺好看的啊!里面一共四对男女嘉宾,通过各种游戏、聊天、试探来确认自己的心意。...
吸溜两口汤,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恋爱节目是这样的吗?还挺好看的啊!里面一共四对男女嘉宾,通过各种游戏、聊天、试探来确认自己的心意。
观察室里,男主持问哲华:“哎,哲华你对这种感情里的推拉是怎么看?”
“我不推拉”哲华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旁边的女嘉宾是一个婚龄40年的资深前辈“怎么说?”
“就是,我要是喜欢对方,我就直接说,我喜欢你”
男主持“啊?直接说啊?”
张哲华也愣了:“啊?不能说吗?”
男主持:“可是直接说就输了啊!就不酷了啊!”然后扭头问另一边的年轻女嘉宾,一个上升期的爱豆转演员小白花“你们女孩喜欢推拉还是直接说”
女生:“最关键还是看我对这个人有没有感觉,如果我也喜欢他,我当然希望他直接说啊”
男主持调侃:“所以还是看脸决定是吧”
大家都笑了,詹鑫也叼着筷子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资深前辈:“其实我觉得哲华这样特别好,我如果是你妈妈我会很欣慰,我会觉得我把儿子培养的特别好,我觉得男孩子就要这样,有担当,喜欢就要勇敢追”
男主持:“不是,那如果直接说,人家拒绝你呢?”
哲华:“他当然有拒绝我的权利,但是我喜欢他,我就要对他说,这是对我自己负责,也是对他负责”
资深前辈:“天啊,哲华我越来越喜欢你这孩子了”
男主持:“啊?你们女生都喜欢这样啊?”
女嘉宾们都点头
男主持:“不是,我还以为你们喜欢那种推拉,暧昧呢”
哲华:“其实我特别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我会觉得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呢?这是你喜欢的人啊,那有啥不能说的?而且……”哲华想了一下,认真措辞了一下:“有一个人教过我,用真心就可以”
男主持:“这个人该不会是……龙傲天吧?”
“答对了!”哲华笑,大家都笑了
“好,我们把画面切回去,看看2号女嘉宾的最后选择是?”
“你真的等啊!”
“我吃麻辣烫呢!”詹鑫脱口而出,然后忽然想到刚才屏幕里的话“嗯,我一直在等……你”
“哈哈哈哈,你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怪可爱的,我zi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梗也太破了吧!”
“你到了吗?”
“没,刚上车,还得开……一个半小时吧”
“那么久……那你别睡觉,看着点,让司机慢点开”
“你那边人挺多的吧”
“啊,五六个吧”
“那你别说话了,听我说”
“嗯?”
“我也喜欢你,这三年,每一天我都在想你,真心的……你在听吗”
“你刚走我就后悔了,我该给你一个拥抱的。”
“这三年……你辛苦了”
那边有吸鼻子声音“嗯”
“挂了啊,拜拜”
“哎!”
“怎么了?”
“能不挂吗?”
“啊?”
“不说话也行”
“对!”
“行”
张哲华戴着无线耳机靠在车座上,他能听见那边有嘻嘻索索打字的声音,翻书的声音,踢踢踏踏走路的声音
“到了,睡吧”
“你已经睡了吧?我就知道!”
“多余问你!”
“睡吧,晚安”
“谢谢你……今天……所有的,你懂的”
他赶紧回了一条:“晚安”
结果对面秒回:“睡醒了?”
詹鑫“????你咋还没睡!”
“出了点问题,在这解决呢”
“你怎么了!!!!!!!”
“别紧张别紧张,酒店楼上漏水,我这临时换房间呢”
“……”
“赶紧睡吧,头发也不允许你再熬夜了”
“气我,是不是?”
“321,一起关机,谁不睡谁是狗”
“你幼不幼稚?”
“3……”
“1,你是狗!晚安!”
“我就说了你是狗吧,果然!”
“……咱俩到底谁幼稚?”
第二天一早,先下楼去买了个早饭,詹鑫就赶紧刷手机,今天上班路透图果然已经出了,是古装戏啊,废话,在横店还能是现代戏吗?这码打的也看不清穿个啥啊!光看见下面两条大白腿了,这啥天儿啊?要穿短裤!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果然男人都一样!”
“……刚醒刚醒”
“你自己信吗?”
“哦?鑫仔哥哥过来在偷看我的上班图”
“没事儿,可以大方看!我等会在给你发几张私家照!别人妹有的那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