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一起学汽修,你却背着我报了母婴护理
(一)
子车甫昭还在穿背带裤的时候就认识怀蕴清了,当时他还不叫怀蕴清,叫褚毓青,两个人住在一个巷子里,属于是对门,上学一开门就能见到的那种
子车甫昭他们家属于是三姑六婆都住一起的大家族,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的,人口众多,几乎每家都是两三个或者以上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躲过的超生检查,他还算他那一辈里比较年长的,一出门屁股后面都是跟一大串,吃独食跟做贼似的,买东西都要买个七八份平分的那种,子车甫昭曾经扣着耳朵问...
子车甫昭他们家属于是三姑六婆都住一起的大家族,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的,人口众多,几乎每家都是两三个或者以上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躲过的超生检查,他还算他那一辈里比较年长的,一出门屁股后面都是跟一大串,吃独食跟做贼似的,买东西都要买个七八份平分的那种,子车甫昭曾经扣着耳朵问他爹生那么多干啥,吃块烧饼都得折三折的,怎么不给子车甫磬流了啊,然后被他爹拿着皮带抽的捂着屁股满院子跑,就这还有一群小孩跟着他后面跑,叽叽喳喳的喊子车哥加油,还帮他拦着父亲,甚至子车甫磬也在其中。子车甫昭嘴上说烦但也很爽,毕竟年纪轻轻就当上就老大,手指一挥那小孩们就听话的冲上去,真是鸡毛当令箭,院子里教训小孩只要说“再不吃饭就不让你出去找你哥玩去了”那群小孩准听话,比各自亲哥亲姐都管用。
而褚毓青则不同,他们是因为工作不得不搬来这个巷子阿,褚毓青没有像子车甫昭家这么热闹,永远是那么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各自做各自的事,也不怎么有交流,全因为他们家当家的是他哥——褚毓君,他自己是个领导,具体是干什么的褚毓青不知道,但他知道褚毓君还是个搞中介的,就是介绍两方人认识或者替人干事从中收取利益,反正不是什么干净的活,子车甫昭家里人偶尔需要帮个忙也会来找他。褚毓君他一个人养一大家子所以一大家就都得听他的,什么每天几点起几点回家几点关灯休息,一日三餐吃什么,甚至晚上还要来褚毓青房里给他挑第二天穿的衣服,总之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得过问他。
褚毓青其实是那个巷子里零花钱最多的小孩,但是每到晚上还要向褚毓君陈述钱花在哪了,不对账要挨罚,买了没经过他同意的食物吃要挨罚,买了东西没有实物也要挨罚,他就再也不想花褚毓君的钱了,毕竟他最讨厌跪在褚毓君面前被打掌心,那戒尺又长又粗,褚毓青一下都挨不住,打一下都肿好久,打完了褚毓君还像是受了天大委屈抱着褚毓青哄,每次都攥的他手腕疼,所以褚毓青最讨厌这个大哥。
褚毓青刚搬来的时候非常热闹,因为褚毓君的缘故,各式各样的人和乔迁礼都往家里送,乔迁宴摆了三天,周围都知道附近来了个大人物,子车甫昭大长辈也被请去吃饭了,对面家的佣人还给他们发了糖块和鸡蛋糕,有些还是洋人糖,花花绿绿的,总之是平常省吃俭用的东西,褚毓青家跟不要钱一样到处洒,所以让子车甫昭印象深刻,他们被教训了不准出门,就趴在墙头上看,子车甫磬在下面蹦跳让子车甫昭拉他,子车甫昭嫌麻烦骂他没用把子车甫磬骂的抽抽噎噎的,声音大,也吸引了站在门口迎宾的褚毓青,就这样两人对视了,一阵风吹来绕动了两人的发丝仿佛隔空纠缠在了一起,一个坐在墙头,一个站在大哥身后,但两双漆黑的眸子都是彼此的身影,子车甫昭被他爸骂骂咧咧拽下来收拾的时候,褚毓青忍不住偷偷笑了。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因,要纠缠一辈子,这是后来子车甫昭路过一个算命摊那老头说的。
说来也巧,褚毓青转学和他进了同一个小学,又转进了同一个班,还和子车甫昭坐了同桌——虽然是因为子车甫昭欺负人没人想和他做同桌让褚毓青捡漏了,这是子车甫昭自己说的。他也欺负褚毓青,上课不好好听就绕褚毓青小辫子,被老师提溜到后面站着,自己不带文具就用褚毓青的,作业也让褚毓青写的,还让褚毓青喊他哥,虽然一开始褚毓青不爱搭理他,但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回家的路都一样,一个靠在路左边安安静静的,一群靠在路右边嘻嘻哈哈的,安静的会透着眼镜偷偷看吵闹的,吵闹的会借着看小孩的由头偷偷看安静的,有时候两个人视线突然对上,还会慌张的转移,小孩子是这样还不擅长隐藏的,但是又想靠近,于是褚毓青又别别扭扭的会帮子车甫昭写一半作业,子车甫昭则是会把他的零食留一半给褚毓青。
一直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了两个月,褚毓青被人找就麻烦,他们搬家动静太大,趁着放学一群小黄毛把人扯进了胡同里勒索。那时候子车甫昭留下来值日去了,还好子车家的一群小孩在门口等着他呢。所以当那几个人推搡着褚毓青时他们也看到了,虽然不熟但还是认识褚毓青的,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们搬家时给的糖还在他们抽屉里呢,子车甫磬更懂事知道他哥和对方关系不错,最近经常从子车甫昭嘴里听到他名字。看到有人找他麻烦立刻让弟弟妹妹偷偷跟着去了,自己立刻飞着跑去找他哥了
这边几个人已经搜了褚毓青书包,找了点钱来,还有两个守着褚毓青抓着他领子威胁他还有没有都交出来,不许说出去。但是褚毓青不理人,几个人问了好多遍都不理人,其中一个急了爆着粗口就要上手要给这小鬼一点教训,就听见巷子口一声尖叫,转头看两个小孩探头探脑的,在最外面的骂着该死的就要上去抓他们俩个,说时迟那时快,一砖头砸的对方找的找不着东南西北,当场倒了,子车甫昭拿着根木棍敲着肩膀,另外一只手示意子车甫磬给他递新砖头来。看满地狼籍,书包作业书本和文具零零散散扔在地上,褚毓青被人揪着领子,眼镜丢在了脚边,已经碎了,一种莫名的火气郁结在子车甫昭心中,大概是自己的东西被人动了那种很不爽的感觉,子车甫昭认定就褚毓青是自己的东西,那就是他的,谁都不许动。
不得不说子车甫昭是有当混子的天赋的,这时候他才五年级,一个人打5个初中生,包括那个最先被砸晕的,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几搬砖就把他们砸的头破血流,子车甫昭家那几个小皮孩还蹦蹦跳跳着助威,让子车甫昭感觉更有力气了,又多踹了几脚,他打人不讲道理,别人投降了他不放过,把人打的实在起不来了才停手。脸上都沾了血,但却不在意,笑着去拉坐在地上的褚毓青,还笑嘻嘻问他
“哥帅不帅?”
褚毓青愣了好久,虽然表面看齐似冷静,但心脏跳动的厉害。想回答时,一个破破烂烂的书包被递了过来,那是刚刚没忍住尖叫的小女孩,其他几个人也帮他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收拾了过来,给他装好。
自那以后褚毓青就混进了他们当中,当天回去子车甫昭还被骂了,他爸让他在屋檐下罚站,他没听,正想翻墙逃出去的时候。褚毓君敲了门,带着礼物和换了干净衣服的褚毓青说是来感谢他,这时候还是一个坐在墙头,一个站在大哥身后,子车甫昭他爸在下面喊着让他下来,他也没管,就对褚毓青做口型,问他
“帅不帅?”
虽然不知道后面褚毓君和他爸说了什么,俩小孩就靠在一起,其他亲戚探着头看着大院子中央,几个老头连棋都忘记下了,都竖着耳朵听。
这时候姑婶喊他们来吃西瓜,子车甫昭拉褚毓青没拉动,褚毓青看了眼他大哥,直到他大哥点头了才和子车甫昭走,一群小孩早就坐在板凳上吃西瓜坐了一排,见子车甫昭拉褚毓青过来了还给他们让位置,自己坐地上去了,子车甫昭拍了拍他们的头夸了句真乖,都被褚毓青看在眼里。
褚毓青捧着巨大一块西瓜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嘴,怕弄脏衣服,子车甫昭三两下吃完看他慢吞吞的还嘲笑他吃个西瓜都文邹邹的,惹的褚毓青眉毛都皱了,把西瓜塞给他说什么也不吃了,害的子车甫昭被他姑婶揪着耳朵骂,这也是子车甫昭第一次看褚毓青笑,笑的都直不起腰了那种,眼泪都出来了。最后那西瓜被子车甫昭掰开了,他吃小的,子车甫昭吃大的
子车甫昭说:“以后我就是你哥,你喊声好听的我就罩着你。”
褚毓青翻了个白眼:“才不要,你打人还是我大哥找人平的。”
子车甫昭说:“谁稀罕,要不是我,你脸上都要遍地开花了,还你大哥。再说了,你大哥那速度,等他来了,你要是被叫花子拐了都已经转手卖两三遭了。”
褚毓青不说话了,但子车甫昭就更爱逗他了,那脸上的任何表情都让他稀奇,他说他下次不帮褚毓青是假的,这脸他太稀罕了,稍微搓点皮都叫人心疼,怎么还能让人招呼,子车甫昭还觉得自己下手轻了,就该把他们送去地下见见阎王爷,不。自己就是他们的爷,也不看看这附近是谁的地盘就敢来找麻烦,他还在想着,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褚毓青抓着一把东西塞他手里,低头一看不正是他今天被找麻烦的罪魁祸首吗——他的零花钱。
子车甫昭刚想问他这是干啥啊,就被褚毓青捂了嘴巴,他瞥了眼他大哥,随后压低了声音,眼睛还弯着,声音都带了高兴,就趴在他耳根。子车甫昭吃软不吃硬,当褚毓青喊他哥他脑子都懵了,这是干啥啊,给你子车哥都搞懵圈了。
褚毓青说“你不是说要罩着我吗,子车哥。这个给你,你存着吧,我已经和褚毓君说过了钱忘记拿回来了。”
他们俩凑的近,褚毓青那双眼里都是他,他眼里也都是褚毓青,子车甫昭说了句该死,又被他姑婶揪了耳朵让他不要说脏话带坏弟弟妹妹,耳朵都红了,两只都是。
褚毓青私底下不喊褚毓君叫大哥,都是连名带姓的。
褚毓青不止一次骂他神经病,疯子,子车甫昭问为啥啊,这么不待见你哥。
褚毓青不说话,过了一会又喜笑颜开去哄子车甫昭,说子车哥你不是要当我哥吗?我只待见你。
这话说一次两次子车甫昭还能中招,说多了就不管用了。他发现褚毓青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本事挺大,他有时候分不清真假,虽然这个小聪明不令人讨厌,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他们还是照旧生活,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得了允许他就来子车甫昭家里玩,几个小孩写完作业,子车甫昭抄完作业就跑出去,买零食,抓知了,游泳,虽然大多时候褚毓青就在旁边看着,他说把衣服弄脏褚毓君会生气。
子车甫昭慢慢的从无感,变的开始讨厌褚毓君了,他觉得他比褚毓青还讨厌,尤其是他越来越深刻意识到褚毓青应该是他的东西时,他就更讨厌褚毓君了,讨厌褚毓君给褚毓青立的规矩,讨厌每次他给褚毓青手上留的红痕,讨厌他把褚毓青占为己有……甚至想要趁他们睡觉的时候一把火烧了褚家,他还说给褚毓青听
褚毓青听完说“你疯了,我还在屋子里呢。”
子车甫昭就想,把你放在我的屋子里就好。他想着还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另外一个房子,那是他们的家。但是这个提议他们都没有实施,本来就是他们的玩笑,两个人用树枝画了褚毓君的形象,然后笑着踩了好多脚,手臂贴着手臂离开了
上了初中之后似乎两个人更肆无忌惮了,子车甫昭早早确定的他的未来,还要抓褚毓青衣领,让褚毓青陪他去职高学汽修,他说要继承家里那小破三蹦子。
褚毓青问“汽修修三蹦子吗?子车哥。”
子车甫昭说:“你跟着我去就行了,别管那么多,听见没?”
褚毓青笑着点点头
其实褚毓青的未来肯定是褚毓君固定好的,但是谁都没说出口,仿佛这个现实不存在一样,或者不想面对,他们还是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年纪大,胆子也大就,子车甫昭还会深夜偷溜进褚家的院子里,和褚毓青睡一床,两个人聊天还要竖着耳朵,防止有人巡视,子车甫昭说你这和住校没两样啊
褚毓青说如果褚毓君同意的话他宁愿去住校。
“我要去住校你住不住,子车甫昭?”
“叫哥。”
“子车甫昭。”
“不去。”
“真的?”
“假的。”
说着两个人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子车甫昭把怀蕴清压在身下,挠的他直求饶,等回过神,透着月光,他眼角还残留着一点泪珠,被子车甫昭用手指抚去,漆黑的瞳孔里,是彼此,似乎这个年龄段都有了青春期的懵懂,但过早了,走廊适宜的响起了脚步声,两个人立刻心领神会的侧了身,子车甫昭藏在墙壁和褚毓青中间,头靠在他怀里,听着褚毓青的心跳,缓缓放松了神经,两个人就这样睡着了。子车甫昭一般醒的比褚毓青早,因为他要避开人回自己家去,然后睡个回笼觉,等褚毓青来叫他起床,两个人骑一俩自行车,爬两个好汉坡,等到最上面欢呼着再冲下去,打打闹闹踩着点进班级,到了冬天还会在校门口买烤红薯,用子车甫昭少的可怜的零花钱,一份掰成两份用,子车甫昭就说让褚毓青记着他这位哥的好,别跟白眼狼似的,褚毓青笑着应了,然后拽着这哥的衣服在冰上滑。
今年冬天天气古怪,下完雨就立刻下了雪,路上了冻,车打滑,学校提前放了学,几个人嘻嘻哈哈一边走一边玩,只有子车甫昭没那心情。只想快点回家。今天褚毓青早退了,上午被老师叫出去就再也没回去,书包都没带,子车甫昭一边想怎么挖苦压榨他一边又焦急,老师只说了家里出了点事,他幻想是褚毓君被他们诅咒那么多次终于暴毙而亡了,或者是被车撞飞了,再不行就是普通的死了算了……他想快点回去,看到褚毓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褚毓青还是舍不得他大哥的话,他也可以把肩膀给他。
这个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等了很多年的褚毓青,他的心中砰砰跳,不安,焦虑,他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加快了回去的步伐,即使一路上都在打滑,他还是跑着回了家,路上还摔了一跤,弄脏了褚毓青的书包,子车甫昭想等回去了给他换个新的就好了,就好了。
但回家,巷子口聚集的人,还有押解的警车。他们一家站在门口,看到子车甫昭回来了是一脸凝重,几个人合力把子车甫昭捂着嘴拖了回去,不让他出来,还给他请了假,让他在家里被关了三天,直到对面的事情处理结束。
听说褚家被执刑的那天,子车甫昭又爬进了褚家的院子里,他的心空落落的,躺在空空如也的床板上,一闭上眼就是熟悉的人,他的心跳声回荡在他耳畔,仿佛他还在身边。
等到天亮他睁开眼,什么也没说,该有的深深烙印在他脑袋深处,被藏了起来,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
后来子车甫昭回了学校还是老样子,白天睡觉,睡醒了就转悠转悠。偶尔出去打打架巩固巩固地位,然后中规中矩的毕业,去了离家比较远的一个职业技术学院,原因?看哪个顺眼就选哪个咯。忘记说了,子车甫磬这一年死了,心脏病,天生的,其实是家族遗传,该死的都要死的,有些个躲过去了,子车甫昭就是幸运的那个,却是不受期待的那个。所以他跑了,他也不想看他爸每天对他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样子。
走之前他在车站门口遇到一个算命老头,那老头面前摆了算命二十块一次,看见子车甫昭就说
“你命中有一段注定的因还没有了结,此次离开,注定见血啊,得小心。”
子车甫昭没信,但转头又回来扔给老头二十块钱,所以到底信不信,只有他自己知道
(二)
他还认识了几个当地普高的小孩,偶尔厚脸皮跟着他们出去惹惹事逛逛街,因为好玩,还说要罩着这群小孩,虽然离雨亭和离雨婷不太领情,但总有领情的,比如他的乖儿子佴和,就爱跟着人后面,左一个爹地又一个妈咪的,哄的子车甫昭开心了也老惯着他,所以当佴和杠上了二中学音乐的小矮子,因为在人家学校表白墙上连投了十条黑料,被人小迷弟带着人堵在巷口,关键时刻还得是天降他爹救场,事后也是又亲又抱的,被子车甫昭嫌弃的要死,
结果对面不讲武德反手举报了他们俩个,双双被自己学校主任领了回去,要做全校检讨
对此子车甫昭表示
“妈的,最烦你们这些打不过找老师的了。”
但是不做不行,检讨书还是王鬼写的呢,子车甫昭几百年没看过书写过字了,提笔忘,让他上网找都懒,但是等他踏上主席台,连一半都没念到就下去了,气的主任假发都歪了,惹的台下一阵哄笑,谁都拿他没办法,因为疏南风说了只要子车甫昭不犯法不打扰其他学生学习就随他去了,是他和疏南风商量过的结果,疏南风不打算为难他,他也不会故意找疏南风不痛快。
“说护理那里要开一个新的,母婴护理,教室都准备好了。”
“母婴护理?”
“我怎么没听说,假的吧,谁和你说的?”
“真的,大家都这么说。我还去看了。”
“看啥了就看了。”
“看新来的啊,听说是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
“你觉得有可能吗?”
“怎么没可能,疏南风他什么……阿老大你醒啦?”
他们看着子车甫昭起了身,抬高的音量陡然降了下去,生怕是他们刚刚吵醒了子车甫昭,那少不了一顿打,不过子车甫昭好像没打算管他们,睡醒了就问他们几点了
“十一点过五分。”
“今天食堂吃什么?”
“小鸡炖蘑菇,红烧茄子,豆角焖面……”
顺子叽里呱啦报了一堆自选菜,其实子车甫昭也没听进去几个,只是随口问了几句,然后又不说话。惹的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直到子车甫昭起身说去吃饭,立马又欢呼跟着走了,顺子还掏出手机敲敲打打的问问王鬼他们吃什么,要不要帮他们打饭,毕竟子车甫昭身边跟着也不全是混日子的也有认真上课去的。
这个点来食堂除了几个教职工也没什么人了,这几个混子打了饭就随便找了位置,子车甫昭扒拉着面前毫无食欲的饭忍不住骂了两句,赶着挑着吃了,剩下的平分给顺子和小王。这几天真的无聊死他了,和那个小矮子打完架后普高那边抓严了,他们几个暂时跑不出来,在本校里他盛名在外,同年级低年级能打的被他打了个遍,高年级的某个人还不准他主动去找麻烦,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的,偶尔和顺子他们搓个麻将但他打两次就腻了,眼看他心情高低起伏,弄的其他人也惴惴不安,其实只有顺子惴惴不安罢了。
“老大。”
“魍魉姐你来了,给你打好饭了。”
“嗯,谢谢你顺子。”
“和兄弟客气什么。”
子车甫昭四仰八叉的靠在椅背上,看人打招呼也只是点了点头应付了,只是突然想到某个人,带着点疑惑扫视一圈确定没看到那熟悉
“老二呢?”
王鬼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子车甫昭会想到老二,思考了一下
“估计和他新认识的朋友吃饭去了。”
“新认识的朋友?”老四来了兴趣
“他们隔壁的,说是外地来这里借教室的。”王鬼扒拉着饭说
“是不是他们说新开的专业?”顺子也凑了过来
“不清楚。我也没见过,和老二他们一层的,具体没问。”
但这一讨论又嘈杂了起来,顺子对老四老三说自己打听的八九不离十是真的。老四说这都哪跟哪啊,老二那都是宠物护理,跟母婴护理能沾边吗,再不济也得是母猪产后护理啊。顺子就说那都是来借教室的了,护理那栋没位置了呗。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争的不可开交,说等老二来了看看谁说的对。但就是左等右等没等到老二,两三天过去了连根头发都没看到影,老四还去找过,但一下课人就没影了,顺路自己去隔壁新专业看了看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也没有老二的人影,最后悻悻而归,急的他们抓耳挠腮的,等了好多天终于把人盼来了。结果这没脑子的,一上来就说
“老大,我带个人过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虽然大家都知道老二平时愣头青一个,说话不好听,几个人连忙转移话题活跃气氛,谁知这小子真没脑子又重复了一遍。子车甫昭在他说第一遍的时候就愣住了,这口气,你是老大我是老大?当然是拒绝的,虽然子车甫昭没动手,但也说了,别什么垃圾都往自己这里塞,有一个顺子就够了。老二哦了一声就转头走了,只有顺子张嘴怕被打不张嘴又憋屈,最后憋着委屈屁颠屁颠跟着老二一起离开了,接下来好几天顺子也消失了,接着是老四,老四去找顺子,也消失了,然后是老三,子车甫昭看着体育仓库只剩下他和小王,真是见了鬼了?
王鬼说都在一起和老二的新朋友玩着呢。
子车甫昭说这是在土地公头上动土啊,也忒大胆子了。
子车甫昭要拉着王鬼去瞅瞅
王鬼说,子车哥,我要上课,学校开了对口升学,没空和你们胡闹的。
子车甫昭点了点头,虽然他是混子,但是不会强迫底下的人陪他一起混,是个好老大。
子车甫昭说那我自己去了,王鬼还特意提醒了让子车甫昭别上课去闹事,小心疏南风找他麻烦,子车甫昭说知道,然后就大摇大摆的冲去了宠物护理把老二拽了出来,老二手上还拿着剪毛工具呢,就被子车甫昭收拾了一顿。学校胡同里早就堆满了挨了他收拾的其他几个人,都在哼唧着求饶,子车甫昭叼着烟抢了老二的手机让他把人喊出来
老二问“喊谁啊”
子车甫昭说“见见新朋友啊。”
子车甫昭拽着老二头发说:“你们也真是的,我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吗,新朋友那么有趣都不告诉我,自己偷偷玩有什么意思”。
“傻逼。”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刚好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原本挨一顿打就差不多了,这下估计是真得缺胳膊少腿去鬼门关一趟了,顺子已经被吓晕了,老四带着怜悯的看着新朋友,子车甫昭抓着老二的手更用力了,老二还想让对方跑,但勒的太紧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就等人凑近子车甫昭把老二一甩,起身就往那人脸上挥去,就差那一拳的聚集,自己被扑过来的老四拌倒,带着前面的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子车哥,会死人的啊。你忘记疏南风怎么说的吗?”
“你他妈的,放开。”
“不放不放,老大你消消气,我们好好说,好好说嘛。”
纵使老四被踹了好几脚也没敢松开手,子车甫昭上次就是这样差点把人打死了,疏南风替他平了,还和他约法三章,子车甫昭才安然无恙的留在这里,虽然子车甫昭是脾气不好,但至少左右帮过他们,当小弟的怎么能让子车甫昭真进去了,真要是进去了,他们这几个虾兵蟹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的过以前的那些杂鱼,就冲着子车甫昭在没人敢欺负他们这点,老四宁愿自己多挨两脚也不会让子车甫昭进局子的。
这边被两个人吵着,身下的人已经痛的嘶了一声,虽然老四扑了过来,但是还是拳头还是擦过他的脸,眼镜是飞了,鼻子也出了血,嘀嗒嘀嗒的染红在衣服上,手也被擦破了,渗出了血,他把伤口上的的石子扫来还忍不住发出吃痛的声音,子车甫昭在看过来时就愣住了,对方不紧不慢,用手背把鼻血擦去了,蹭的半张脸都是,但是他不在乎。起身从地上把眼睛拾了起来,然后笑咪咪的和子车甫昭说
“子车哥,你得赔我。”
好像脑袋里那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逐渐显化成他面前的这个人。
(三)
子车甫昭还不适应多了这么一个人,他一开始总是叫错名字,这个人被叫错名字是不会回你的,或者带着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问子车甫昭他在叫谁,子车甫昭就立刻改口喊他怀蕴清了。其他几个人只知道他们以前认识,具体的不清楚,混在一起就是听说了这个事,觉得有意思,因为子车甫昭不是本地人,对他的过去他们几个显得都很感兴趣,缠着怀蕴清要他说点,只是对方两句话能不能有半句真的都不知道,大概清楚了怀蕴清这个人,他们也就没再问
记得那天子车甫昭不敢带他去医务室,几个人翻墙去了诊所,诊所让怀蕴清去医院查查鼻子,怀蕴清说没事,过会就止住了,还往子车甫昭挤眼睛。他脸上青了一块,好久没消下去,但从这天开始他就自动的加入其中,虽然他说话没个谱,但奈何人不错。其他几个人也早就和他搞好了关系,因此融入进来不费吹灰之力,只有子车甫昭最不自在。
怀蕴清只要不上课就往他旁边一坐,两个人又什么都不说,对视上他就立刻笑眯眯的,子车甫昭不在学校他还要发信息过来问他在哪,子车甫昭懒得理他
子车甫昭是有些不自在,又不是小孩子说玩就玩在一起了,更何况两个人四年没见过了,褚毓青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有时候他不能说褚毓青,他感觉自己也变了很多,很多时候两个人都好像对调了。
周一开大会要排队去,还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子车甫昭插着兜靠在电线杆上,闭目养神;怀蕴清倒是人缘很好被围着聊天,班里班外的都认识他。
怀蕴清随意自由的和顺子他们到处沾花惹草;子车甫昭要随时随地被疏南风叫去办公室挨训或者说些其他事,他还要汇报自己最近有没有干什么大事。
一个隔着人群偷偷看子车甫昭,一个半眯着眼睛也打量着怀蕴清,只是谁也没说,都默默跟着人群往前走。子车甫昭还买了俩三蹦子,偶尔载着普高的小孩到处跑,好几次因为没带头盔差点被罚款,等他把小孩送回普高门口,一转头就看见怀蕴清站在职高校门口等公交车,他们班里要去参加个什么会,有点做贼心虚,因为他还没回怀蕴清的消息,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再抬头对方已经上了车走了,似乎是觉得这样不行,他们两个人都这么想。
所以在某天怀蕴清翘课了,碰巧只有子车甫昭一个人躺在体育馆仓库里的那天,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子车甫昭先开了口
“你怎么在这?”
“我还没问你呢。”
“我来……上学啊?”
怀蕴清听到这句是真的笑了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子车哥?”
“你瞧不起谁呢。”
“你一周有两天去教室疏南风都不会叫你去办公室。”
“你怎么知道疏南风的。”
“子车哥你可是大明星,你不知道?”
“滚滚滚。是不是顺子和你说的。我一会就收拾他。”
“你就欺负人。”
“那是欺负吗,那是他太菜了,你再笑我连你一块收拾。”
怀蕴清很欠揍,子车甫昭想那拳打的好,不然他后面肯定舍不得打他,两个人十指相扣互掐着,怀蕴清细胳膊掐不过他。被他摁在软垫上挠痒,怀蕴清向他求饶,就差一口气没上来才被松开,子车甫昭倒在他旁边,等怀蕴清平缓就转过来,两个人就这么肩靠肩躺在垫子上
“你哥死了。”
“我知道,他被抓之前就死了。”
“你杀的?”
“嗯,我把除草剂倒他杯子里了。”
两个人对视着,子车甫昭是不信的,褚毓青怎么可能杀的了他大哥呢,怀蕴清也看出来他是怎么想的,噗呲一声笑出来了
“他被仇家杀了,他坏事干的太多了,警察还没来,仇家就冲过来了,那人拿了把斧头,连……”
最后没说完,子车甫昭捂住了他嘴,说听着怪恶心的,也不怕晚上做噩梦啊。怀蕴清靠在他肩上
“你不是要罩着我吗?褚毓君变成了鬼,你敢吗?”
“我又不是你。”
“那我怕什么,不是有子车哥呢吗?”
“这时候倒是念着你爹了。”
“他死了,我就跑了,我怕我被抓进去,但是想我又没干什么,又不是抄家连坐的。”
褚毓青跑了,他坐上车的时候手还哆嗦着,不是怕,而是兴奋,褚毓君终于死了,他也解脱了。他确实怕褚毓君连累他,但是又怕褚毓君没死,按理说都那样了肯定死了。但在褚毓青心里,他大哥是阴魂不散的,有那么多人和钱帮他,倘若他真的保住了一条命呢?那他这么跑了再回去死定了的就是他了,所以他选择了离开。等他冷静下来,已经看不到子车甫昭的身影了,但是只要停下来褚毓君又会跟过来,他花了好久才摆脱褚毓君,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被一个画画的收养了,给他改了名,叫怀蕴清,他想等他成年了就回去找子车甫昭,子车甫昭和他约好了要在一起来着,所以他不担心。
怀蕴清又问子车甫昭怎么跑这么远,是不想让他找到吗?子车甫昭沉默了一会
“子车甫磬死了,我跟你说过的。”
小时候子车甫昭就和怀蕴清说过了,他说子车甫磬活不过15岁,他们家里有遗传的心脏病,每家生那么多小孩,最后可能都留不住。
褚毓青问他会死吗?
子车甫昭说他运气好,生下来肥肥胖胖的,健健康康的,他妈开心死了,结果子车甫磬一生下来就进了icu,拼死拼活捡了一条命,但命是注定的,再动手术吃药都救不了,原本子车甫昭健健康康的慰藉也被冲淡了,子车甫昭才2岁,有人生没人管,呆在姑婶家,大人忙着,饭都可能吃不饱,稍微大点的孩子也不愿意带他玩,足月的孩子这么一照顾也瘦的和皮包骨一样,等他大点,也能照顾自己了,更没人管他了。
结果反而现在他们开始教训他了
他救褚毓青那天,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好似所有的怨气都从他身上而起,他父亲骂他为什么这么不知好歹,如果子车甫磬出个什么差错怎么办。他父亲不会关心褚毓青为什么会被找麻烦,不会关子车甫昭为什么帮褚毓青,更不会关心子车甫昭一个人怎么打过一群比他还大的孩子的,他只关心子车甫磬有没有被吓到。
如果子车甫磬没多嘴他父亲就不会知道
所以子车甫昭对褚毓青说他是真的希望子车甫磬死了算了。
褚毓青看着他,对他说:“别这么说,你明天还要带他去上学呢。”
后来子车甫磬快不行了,他们求着子车甫昭去死,把心脏捐给子车甫磬,因为他们觉得子车甫磬的未来比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长子的未来要更重要,而且确实他们更偏爱子车甫磬,而不是子车甫昭。
子车甫昭扣着怀蕴清的手说:“后来我就再也没去医院了,我怕他们逼着我去死。他们平常就不管我,我经常躲在家里的阁楼上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抱着子车甫磬的骨灰回来的时候,我从楼上下来,你都不知道他们的表情有多搞笑。这算不算我杀了子车甫磬?真可惜,当时你跑了。”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说彼此空缺的四年,绞尽脑汁的搜索脑袋,希望能把对方填补进去彼此的空缺,肆无忌惮的向对方坦白了一切不堪,这次不再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的发丝就可以缠绕在一起,不需要风的借力,交叉着融入彼此的血肉,因为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类人,身世,性格,甚至是丑陋的那一面都如此相似,子车甫昭和怀蕴清都想,如果可以他们就这样纠缠一辈子,死也要死在彼此的手里才好
就算最后两个人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说了,但仍然不松开手
子车甫昭说你不去上课了?
怀蕴清说请假了,哪像你啊
子车甫昭撇撇嘴,当时明明说好了一起去学汽修,你却偷偷报了母婴护理?
怀蕴清白了他一眼,说那是对口升学,子车哥。
子车甫昭说管他呢,你别吵吵,我要睡会
怀蕴清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被子车甫昭搂在怀里了,他力气大,跟头牛似的,以前睡一起躲巡查的人,没几分钟就搂着自己睡着了,还挣脱不开,急的怀蕴清满头大汗,现在被他搂着依旧是挣脱不开,但听着对方有规律的心跳声,却也觉得催眠,眼睛很快就闭上了。
(四)
他问顺子:“你不觉得老大很怪吗?”
顺子回答说:“哪里怪了?”
老四叹口气,说不怪你,和小王玩去吧。
他又去找老二,
老二摇摇头:“不是说他们以前是就认识吗,玩的好点呗。”
还是不满意,他又去找王鬼
但是此刻变身潇洒大姐头就留了一句“不要关心你不该关心的事情。”
于是作罢
他觉得老大也是有隐私的,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再多嘴,先不说子车甫昭那杀人不眨眼的性格,怀蕴清也不是什么嘴上吃斋念佛的大善人,那张嘴有时候气的子车甫昭都上蹿下跳,更别提他们了,说不过,打不过,也只能躲了,害,只希望情侣吵架不要霍霍他们就好。
“嘘,他睡了。”
就挂了?就挂了!!!最后佴和怎么活着回来也是个秘密。
——END
安利一下底轨笑话
底轨笑话指estp、isxp三人组合,这三位给我种奇妙的融洽感,太适合当人了,太适合当真正的人类了
组内人均高se一二位,墨镜跑最前面东看西看,在后面一点的isxp不紧不慢的跟着。estp提出去哪干啥,另外俩只要不是特别抗拒就是都行随便。
轻微的不愿在这里也会被强行拉过去,懒得反抗于是去了,最后也许会发现真的还不错,然后感慨,天气还挺不错的,空气中淡淡的苦涩随风去,干枯的语言无法描述此刻模糊但清晰无比真实的感觉。
夕阳染红原野。isfp说,太阳知道我们活着。
钻头闻言掐下自己的胳膊,开始抽象,太阳血崩了。
estp神经大条的带过,三位的fe...
estp神经大条的带过,三位的fe我不认为会察觉不出,这种感觉像是学生时期摆在桌上的柠檬汽水而不是粉嫩的情书,拧开瓶盖是su、ci的一声,喝下去时里面还冒着不断升腾的气泡
秋初的天空是会冒泡的,不同于周围人头顶的粉红泡泡,这是种淡淡的、无声息的、压着蓬勃的生命的,在修仙界属于灵气那一挂的
而他们做的就是引灵气入体
那精神崩溃、自我怀疑是不是就是进魔道了呢?不尽然,也不是自我调节的很好,单纯是外表看不出来而已。
第一次见面时就能感到对方是与自己一样的人,这点是极好的。
哪怕是上学迟到、作业忘带这种小事都希望有人一起,更别提与自己外在表现不同但心灵埋着同一颗种子的人了
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或半路夭折。
太适合当人类了,追问但不刨根,刨根但不改变。拥有良好品德心里适时的有着一点小阴暗,依旧过着日子。在某一天突然将它拔出来隔几日再种下
在异国他乡一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墨镜喝得烂醉却接着再喝,板没有阻拦的念头,钻说,你的肝脏都没人买
estp不在乎的笑笑,那在身体变差前死掉就行了。
气氛有些凝固,虽然板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也得试图调节,这平时不是他的活,实在力不从心
没想到的是钻也赞同了此说法,行,陪你。
二三六七功能一样的isxp大部分时候也都很合拍,而当真发生冲突时,ti与fi的对冲,自然是容易走向be
与二人相熟的estp深知自己的那一套没用,干脆一人一脑瓜崩逼他们和好,自己再离开制造一个独立的让二人安心的空间
板扭曲的躲过心里的别扭,钻丢下脸面并踩了几脚,和好如初,虽然可能还是有裂痕,但那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将去下一个城市、下一个国家!
在一帆风顺的情况下,他们的组合简直完美,板的惰性折服在墨镜强大的行动力,被扔上车一看司机是在讲冷笑话的钻,公路和篝火是这片土地的血管,他们是其间穿梭的血细胞,源源不断的运输,不心甘情愿但不这样就很麻烦,于是顺便提供动力
偶尔谈到生命,最开始会有些许的沉默,有个梗图就特别适合他们,
isfp:我明白了,那没有天赋的人呢,他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浪费了吗
istp:那自己点啊(五批)
estp看板脸色意识到不对劲,脑补:钻的漫不经心令板崩掉最后一根弦
于是赶紧补充,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证明,顺便给istp使眼色,不幸被板率先截获
不知谁先起的头,噗的笑了一声,气氛也缓和下来,超越家人的存在相互拥抱着。
真正的去享受身边的一切,近乎贪婪的吸收生命的气息,不断制造感官刺激来证明自己活着,这就是底轨笑话组,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恶心但这并不妨碍我来这个世上享受,我还活着不是吗,毕竟我已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了
总裁啊~你别再冒虎了!你别再搞抽象了!你别再动不动宇高涨了!你都成大反派了你就悠着点吧,你要是英年早逝领了盒饭你让我们沃厨怎么活啊,你家那蛾子就得守活寡了,VVV没你更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第二季什么时候更新啊我要愁死了
鉴于最近几天被反复雷到,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以下几位太太挂出来,不是说太太写得不好,是这几位太太……emmmm写得内容真的一言难尽。
我都快要裂开来了。
首先是@世界灯塔
这位太太专攻美瓷,什么利益至上不要让爱情玷污我们纯洁的利益关系的确很香,但是!but!
太太为什么你每次写美瓷都会有一个俄在旁边扒着门框默默流泪啊!还有为什么俄总是在车底听美瓷车震啊!挖去!您跟俄是有仇吗?俄是惹了您吗?还有,俄为什么在您的文里永远是绿茶这个定位啊?为什么!俄!他会娇滴滴地流着眼泪说瓷geigei我好害怕!!!
这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小熊软糖了!这是小熊绿茶饼了!(痛心疾首)
还有.........
还有,这位太太的文在前期经常出现被苏狠狠地骗了的瓷,把瓷虐的那叫个稀里哗啦,苏渣的那叫个天雷滚滚,然后美就像那啥的超人一般从天而降从大魔王苏的手里救走了瓷。
虽然很香,但苏每次出场似乎都避不开家暴男这个身份(虽然也不是假的)可是,为什么,苏在抛弃了瓷后跟俄在一起了啊!搞完学生就去搞儿子了吗?大大求求您不要在美瓷里偷偷混苏俄啊!混了也要打tag啊,很恐怖的!
你永远不知道当我阅读到“瓷颤抖着手推开房门,却看到他的好丈夫,他一直所景仰的丈夫和那个养子交叠在一起,瓷砰得关上了房门,也不顾身后苏的叫喊,径直冲了出去。”的时候,我整个人三观都碎了啊!
真的生草啊!
并且美在抱得美人归后总会在苏面前狠狠炫一把,然后苏追悔莫及,然后……呃呃。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虽然大大的文笔确实不错,但要看的同志还是警惕一下。
我怀疑这人真的和斯拉夫人有什么杀父之仇。
作为警醒,我放几个原文在这里。
【方才还在和美吵得不可开交的俄在瓷进来的一瞬间忽然变了脸色,松开美的领子,三步并作一步冲至还在状态外的瓷,宽大的手捏起兰花指掐住瓷的一边衣角,指向美,眼角边仿佛要挤出泪来:“瓷,美欺负我。”】
【眼见着苏的逼近,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一脸玩世不恭的美,身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无不提醒着面前这个粗鲁的家伙对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面容娇艳的东方人眼角边还泛着红,但语气里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苏,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了。”】
【亲耳听见瓷拒绝了他的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完全空白,他疑心瓷在和他开玩笑,想故技重施地去捞瓷的衣角,却捞了个空。】
绝对有仇吧!
第二位就是刚刚提到的@伏特加灌熊猫
这位太太,嗯,怎么说呢……
求求您不要总是在all美里面偷偷塞俄瓷啊!!!
在一个人人都爱美丽卡的世界里,您俄瓷一枝独秀怎么回事啊!
还有美完全ooc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窝在英怀里说“daddy偶肚肚好疼”的美丽卡究竟是谁啊!
您这不是喜欢美是把美恨透了吧!恨到要搞出来创人了啊!
文中最常见的就是娇滴滴的美丽卡和一股清流的俄瓷,大大,求求你承认吧,比起写all美俄瓷才是您的菜吧,每次文中可以创死人的all美和俄瓷简直就是两极对比,每次瓷出场都会使劲地夸一波,夸瓷的话比美犯贱的时候还多,如果您老哪天被暗杀了那不用怀疑那一定是阿美利卡。
还有,这位大大仿佛和灯塔大大是心有灵犀一般总有那么几篇文会霍霍老大哥,只不过区别在于这位大大写的是苏美或者美苏。
总之是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大大求求您去混俄瓷圈吧!保准能火!
本着有创同创的好心,这边放几篇原文。
【美慵懒地倚在英怀里,见瓷进来,立刻将脸贴了上去,丝毫不顾身后英沉下去的脸色。
“honey,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到啊?”几乎跌出英怀里的身子忽然被猛地一拽,美直接落入了另一个芳香四溢的怀抱里。
法温柔地牵起美的手:“我的缪斯,有我了还不满足吗?”
英则阴沉着脸挡住了瓷困惑的视线,顺便还瞪了瓷一眼,转身去看自己心心念念的美。
在几个西方人中间显得有许些娇小的东方人眨了眨鎏金色的眼眸,面对这番混乱的场景他那张漂亮的不可方物的脸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向跟在他后面进来的俄,眼睛里仿佛盛着世间的所有温柔。
不就是男朋友嘛,搞得他好像没有似的。】
【俄动作轻柔的亲去瓷脸颊边的泪痕,终于将心心念念的人儿揽进怀里。
“没关系,瓷,我永远在你身边。”
苏,是你自己先放弃瓷去追美的,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瓷不着声色地避开美的搂抱,清冷的眸子里满是疏离。
这个目光是留给站在美身后的苏的。
“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不会干涉您的自由,但请您也要尊重我,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向了俄,俄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自己的爱人,像是抱住了一整个世界。
瓷强行忍住自己想要哭的欲望,将头埋进俄温暖的怀里。
再见了,我曾经最为敬爱的老师。】
不过这个大大有时候会发几篇俄对苏的内心独白,虽然没有cp成分,但真的把我虐的体无完肤,说的太真实了,好大一把刀子就插我心口上了呜呜呜。
所以大大您还是有希望的!别跟灯塔大大学坏了!
还有大大,如果您不是美丽卡本beautifulcountry或者俄罗斯本螺丝,呃……为了您的人身安全,求求您真的不要再写all美了!真的会被暗杀的!我的眼睛也会瞎的!我已经因为看您的文看了三次眼睛了!
然后这位大大@红茶与绿茶
其实如果抛开某些诡异的法瓷内容,这位大大的文笔我还是挺喜欢的,先不管大大名字的红配绿赛狗屁的奇怪搭配大大我要一个滑铲大喊大大速速与我结婚的!
咳咳!不过该挂的地方还是得挂的。
这位大大不经常写cp文,大多数时候会发一些他有关美食的见解,呃,这就是一个吐槽点。
大大你不会做饭就不要在那里侃侃而谈啊!鱼不开膛破腹先丢进油锅里煎是什么牛马操作!竟然还信誓坦坦地说这样更能保存鱼肉中丰富的营养!老婆你不适合进厨房!还是让我来吧!
汤包里面灌绿茶还可以算正常的(当然只是对于这位大大来说)但是!but!奶油馅的饺子!这比我同学恶作剧往饺子里添芥末还吓人啊喂!这是异端啊异端!(痛心疾首)
甚至还有鲱鱼味的月饼草莓馅儿的粽子牛油果味儿的汤圆!
Woc!!!
老婆说真的,下次还是我来吧,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怀疑你这是不是买了英吉利的食谱。
然后说大大的cp文,这个大大是真的神,不过但是…….
大大你是不是天生和法国八字不合,每次看您写的法瓷文我都会尴尬地要用脚趾抠出一个故宫来,您乖乖地写英瓷不香吗?没事干什么招惹法瓷?老婆那不适合你真的!请好好的在英瓷圈里待着那才是你真正的归属!
在您的文里,法他是花心负心汉已经是专属定位了吗(虽然好像也没毛病)可您真的花心出了新高度啊!
法出轨的原因竟然是被一能坚强地吃下仰望星空派的女子的顽强所感动然后与瓷吃了仰望星空派站立不稳差点进医院形成鲜明对比最后抛弃了瓷疯狂追那位女子,就离谱。
不过老婆你对英的厨艺是有一定认识我还是很感动的。
还有法磕到了头忘了瓷,然后和美在一起,呃呃呃呃呃,最主要在这位大大的设定里美还是英的儿子,大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法当你儿子吗?还有您文中的法总是抱着一种玩玩的态度把天真善良的瓷爹诱拐到手然后丢弃,然后爹爹就踏上了他的复仇之旅(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像是什么奇怪的琼瑶剧。
总之大大您的法瓷粮跟英吉利的菜单一样恐怖。
写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写了。
这里放段大大的法瓷文。
【法疯了似的的攥住瓷的衣角:“哦不!阿瓷!不对!我的缪斯!我的小卷心菜!你原谅我好吗?我一时糊涂!你别离开我!”
见瓷面上毫无表情也不回答,法信心满满的认为是瓷原谅了自己,赶忙将瓷搂进怀里:“我们重新来过,阿瓷……”
瓷猛的推开了法,脸上满是嫌恶之情,一想到法的这只手还曾揽过别的女人的腰,并对她笑言相与,心中的厌恶感不由得更盛几分,他不愿意再去看法的嘴脸,只是扭过头去:“我说,法兰西,你不会见到一个人就叫缪斯吧,你的缪斯就这么廉价吗?”
法一时无言,只得呆愣地看着瓷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
昏暗的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大雨,尽数泼在了法的身上,可法仿佛没有了感觉,只是在原地呆立……】
虽然如此,但大大的英瓷是真的香!
甜中总是有着不经意间的刀子,当看到瓷的那句:“抱歉,我还是无法爱上你。”我疯狂鸡叫好吗!啊啊啊啊啊啊!大大只要你写英瓷你就是我的神!
【英不由自主地想抬起手替瓷扫去了发间的落叶,瓷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吗?”
英的手一下子停在半空中,看着那片落叶随着瓷的动作缓缓的从发间滑落,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转过了头:“不,没什么。”】
如果看大大的法瓷扎眼了强烈推荐去看看红茶大大的英瓷洗眼。
特别是【英瓷】他的故乡
【英瓷】未遂的犯罪
【英瓷】请不要原谅我
直接原地爆炸好吗?大大我爱你!大大其实你失忆了你是我老婆你知道吗?老婆别闹了快和我回家!
但是老婆有一件事说好,法瓷别写了,听话。
真的,我说真的。
既然说到了红茶大大就不得不说一下@浪漫画家这位大大。
这位大大不经常写文,一般都是画画。
这位大大画的法瓷可牛了!就对是法瓷的镇圈之宝!法瓷的粮全靠这位大大了,开起的车也是又溜又顺,有时候会画画all瓷,每一次都是极品,看的我口水直流,嘿嘿爹爹嘿嘿~
偶尔会画画英的屌图,说真,我怀疑这位大大跟英是不是看不顺眼,每次画图定律都是,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带嘤在扮丑。
就连他写的文都这样,英每次在文中都会扮演一个恶毒男配,再伤害了瓷后,瓷离开,带英虽然心死了,但还有嘴,会说话,还会强吻别人,可怕的很!
伪绅士实锤!
但是!您不会是法国人吧大大?法兰西请您上大号说话,为什么英在您这里每次都会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死去啊?
要么就是被美气死;要么就是看到瓷和法在一起气死;要么吵不过法气死……
好家伙三气带嘤是吧?周瑜看了都能含笑九泉了。
大大您画画好是一码事写文烂又是另一码事,不会写文千万不要硬撑,茶毒的是群众的眼睛。
真的会谢。
文就不放了,太尴尬了,大大的文全部集起来整个集合都可以凑个《英吉利的108种未曾设想的死法》。
有吃自己菜送进医院一命呜呼的;有走路的时候没看脚底下摔进不知道被哪个大漂亮偷了井盖的下水道淹死的;有尝试将头扭过去看人结果把脖子扭断了的;有喝茶被茶叶堵住气管噎死了的;还有直接被自己口水呛死的;还有yangwei呃呃呃……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位大大收录不到的《带嘤传记之离谱死法》的。
不过图是真的香,嘿嘿
总之,以上的大大,请你自尊自爱,如果真的不是正主求您不要写这些ooc的文了,太恐怖了!还有伏特加老师!世界上真的没有娇滴滴的美丽卡这个品种啊!请乖乖在自己所属的圈子里呆好不要出来祸害人了!真的!
然后这两位大大,可以说是老师,比较特殊,犹豫了再三还是放了上来,但并不完全是挂的意思。
首先是@故乡的铃兰老师
主打南瓷,偶尔会写写南的单人。
这个大大特别过分!每次都在一波甜得让你满地打滚的糖里塞上一把大刀,千万别被大大一发完的粮可爱的标题骗了!后面特别刀!
大大唯一写得一篇连载文叫做这铃兰有毒
是普设。
名字听着有点不对劲但又有些好笑对吧,开头也是非常狗血的,就是瓷一开始和苏甜甜蜜蜜,南暗恋瓷,但还是尊重了瓷的选择,后来的剧情也是很老套的苏家暴瓷,然后南成功挖了墙角(话说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那么喜欢迫害苏总?)。
全文前面沙雕中部有些虐爹后面就是南瓷小甜饼。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不!
Woc!!!它竟然是be啊啊啊啊!可甜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中的南活着给瓷的最后一封信是这样写的——
【“如果小同志哪天找不到我了,可千万别来寻找,因为,铃兰有毒。”】
然后这位大大就再也不更文了,就像文中的南斯拉夫一样悄无声息地逝去了。
哇哇哇要哭死了啊!
最后一位@苏北辰
听这名就知道大大磕苏瓷了吧,这位大大一般以第一人称写文,每篇都甜到让人大半夜睡不着觉,扭得跟条麻花似的,傻乎乎的小情侣互宠日常嘿嘿,其中还有一丝苏若有若无的占有欲。
大家可以看看达瓦里氏我玉米呢?这篇还有不知所踪的向日葵笑死我了,老列巴憨憨的对于爹一些行为的迷惑不解,还有文化差异的一脸迷惑的的北极星哥哥
差点就要以为大大旁边真有一个可可爱爱小小一只的瓷爹了,大大的苏北辰也直接戳我心巴上了,满嘴骚话只剩下“卧槽”。
大大也给我一个爹爹吧!北辰哥也行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大后来文风突然就变了,断断续续写了三篇恐怖文,吓死个人,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标本,讲的苏为了能把瓷永远留在身边将瓷做成了标本,看完后我吓得三天三夜都不敢睡觉,大大你怎么了啊大大!
大大的最后一篇猝不及防一把大刀,为什么圣诞节要发刀啊啊啊啊!文笔真挚,没有过多的描述,全靠感情抒发,我看完后直接哭了。
最戳我的是最后一段,苏总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想让瓷把房间里的灯光关掉,瓷问他为什么,苏说开着灯就看不见北极星了,然后瓷说灯再亮总有会灭的时候,北极星高悬于天上永世长存。
就像真的一样!我怀疑大大就站在他们旁边看他们说这段话的,把人直接哭没好吗?呜呜呜呜呜,让我再哭一会儿。
或许灯塔的光过于夺目刺眼会淹去北极星平和温柔的光芒,但灯塔总有消灭的一天北极星却永世长存。
大大我好爱你啊!
可是这位大大不知道为什么跟铃兰大大一样人间蒸发了啊!发了北极星后就再也不发文了
有人知道这两位太太怎么了吗?太太们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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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灯塔:@伏特加灌熊猫fuck!!!毛子你什么意思!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美丽卡的日常,hero的眼睛要瞎了!hero要制裁你!
伏特加灌熊猫回复世界灯塔:你也不看看你写得什么玩意儿?我会跟老列巴在一起?
世界灯塔回复伏特加灌熊猫:你TM不是还写我和苏联佬吗?!我TM会窝在老家伙怀里喊daddy?
红茶与绿茶回复伏特加灌熊猫:RUS你这个写得的确有点过分了。
红茶与绿茶:很感谢你的喜欢,但请不要随便叫人老婆哦,在下已经有心仪的人了,法的形象是实事求是。
浪漫画家回复红茶与绿茶:切!伪绅士!你那写得什么玩意儿?我会爱上一个敢于吃下你的生化武器的人?
红茶与绿茶回复浪漫画家:呵,法国青蛙。
启明星:@北极星@我要当男主,老师,南哥,你们把人家孩子吓到了
我要当男主:@启明星小同志终于肯出来了,小同志爱你哟~安啦,@作者,小丫头,我没事,就换了一个号而已。
北极星:@世界灯塔@伏特加灌熊猫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冷战爱情
悲痛欲绝
还有你,@我要当男主,别老想着达瓦里氏
世界灯塔:fuck!列巴诈尸!@启明星瓷是不是你干的?
启明星回复世界灯塔:我中立。
世界灯塔回复启明星:?
伏特加灌熊猫回复世界灯塔:哈哈哈哈哈哈哈
世界灯塔:fuck!
伏特加灌熊猫@作者:我才不会喜欢脑子进了石油的美国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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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康康小可爱们国家反诈中心app下载了没~
▍军官与“背叛者”
前篇见合集
接下来的三天里,瓷都没有再见到苏。
他依然被安置在那间封闭的实验室中,每日定时接受精神检测,不同的是,军部的人不再对他进行轮番审讯。
第三天夜里,瓷被蒙住双眼,带离了实验室。二十分钟后,有人将眼罩与锁住他双手的手铐一并取下,瓷睁开双眼,适应着周围比起实验室更加昏暗的光线,房门在他身后关闭。
这是一间装潢简约的卧房,并不像他去过的那间禁闭室那样冷气森森,眼前的房间更有生活气,安置着放有书籍的书架、沙发、深棕色地毯、暖黄色光线的壁灯、衣柜,和一间单独的浴室。
瓷走到门边,试着开了开门,确认房间是完全紧锁的。
这个...
这个结果在瓷意料之中,他转而缓缓扫视房间各处,视线最终落在天花板角落的监视器上。它毫不隐蔽,没有任何隐瞒地向瓷宣告着,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控。
瓷打开衣柜看了看,里面挂着些普通的衣物,只有黑白两色,与他身上穿的并无两样。一旁的书架上则是一些不涉及任何机密的联邦通俗读物,比如语言、简史、社会习俗等。
其中,有一本书的书脊没有任何标识,它只有半个指节厚,黑色硬皮封装。瓷来到书架前,伸出手,指尖勾住书脊,想把那本无名的书取下——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毫无征兆响起的声音让瓷的手指一松,被拉出一半的黑色硬皮书从书架上掉落,书脊砸在地毯上,书页摊开,首页是一张照片。
瓷低头望去,照片上的人黑发黑眸,带着朝气得体的浅笑。那是他自己,准确的来说,是他所谓的“联邦身份”,这本硬皮书是他的档案册。
来的人是苏,他依然穿着制式军服,手中拿着一部通讯终端。
苏的视线扫过瓷的脸庞,又在他脚边地毯上摊开的档案册上停驻片刻。瓷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开口问任何事,既然苏已经用标记的方式迫使他让步,那么他就没有再和他交谈的必要。
苏来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依然如同笼罩他身上的阴云。瓷看到苏抬起手,探向自己的颈后,这个熟悉的动作让他回忆起了那天精神触梢被反噬的痛苦,他立刻紧绷起来,异色的双眸中流露出明显的戒备。
苏取下他脖子上的限制颈环,随手将那件物品扔在沙发上,道:“只有我在的时候,你可以不用佩戴。”
苏的话的确没错,十次限制的效果也比不上一次精神触梢反噬带来的威慑,在他面前,的确无须对瓷施加多余的手段。
苏继而将终端递给他:“终端只能用来联系我和莫斯科,或者查看内置的资料。”
瓷保持着沉默,也一动不动。
“里面有一份附近星域的地图。”苏注视着瓷的双眼,哪怕表情平静,那只红色的眼瞳也依然透着十足的压迫力,“我需要你在地图上标注出这几年里你印象中自己到过的地方,任何地方。”
瓷没有接话,他知道联邦可以通过自己过去的星域足迹,来从侧面推断寄生者的行动轨迹、甚至是未被发现的军事据点。他也的确可以伪造几处坐标,甚至设下一些陷阱,但联邦不会没有设想过这一点,必然会采取一定措施来规避。
苏把终端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接着便离开了房间。
瓷轻轻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捡起地上的档案册,却没有了翻看的精力。他将册子放回书架,走到床边,放任自己躺在灯影笼罩的床上,渐渐沉入梦境。
每天早晨七点到夜里十一点之间,房门会保持解锁状态,瓷可以离开卧房,在整栋房屋内活动。其余八个小时,他必须待在卧室里。
房屋分为上下二层,客厅的落地玻璃外是一片繁茂的森林景观,但瓷无法确认那是否是真正的森林——在他的记忆里,如今的星域,森林已经是较为少见的地貌,而当下的科技水平足以投影出无限接近于真实的影像。
这天下午,独自待在屋内的瓷忽地感觉头隐隐作痛,明明苏并不在周围,他却能察觉到苏的精神域正在经历不正常的、躁动不安的波动,连带着自己也难受起来。
瓷明白,这意味着苏的狂躁因子开始脱离安全范围,需要尽快进行安抚。
理论上讲,接受来自自己的向导的安抚对哨兵来说是最佳的选择,但即使如此,瓷也并不认为苏会需要、或者说会愿意接受他的安抚。毕竟,哨兵在接受安抚时精神域几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向他开放精神域,对苏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
更何况,苏的身份特殊,联邦必然有针对苏的情况做过不少预案,也肯定有许多优秀的向导储备,就算苏是黑暗哨兵,应该也能及时应对。
果不其然,苏传递来的狂躁信号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受到了遏制。
今天苏回来得比平时都晚些,听见开门声时,瓷正打算回卧房睡觉,然而,他刚刚起身,却被一道声音遏制住了动作。
他听见苏叫了他的名字,那道声音压得又低又沉,如同沉重的铅块,一下便锁住了他的双腿,让他无法迈开步伐。
瓷心中一紧,普通的语言绝不会带来这样的威慑力,这是被标记后的向导对自己的哨兵后天形成的臣服性在作祟——苏在说话的同时,通过精神标记传递了一定的行为指令,让他“不要动”。
苏望着瓷的背影,道:“过来。”
第二道指令直接通过言语表达了出来,这道指令在瓷的脑海里自动拆解为了几个动作细则,非理性的生物本能告诉他,他应该“转身”“往前走”“靠近他”。
瓷皱起眉,抵抗这种非理性的本能并不容易,更何况这种时候过度抵抗根本没有意义,因为苏完全可以使用暴力。瓷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身体松懈的一瞬间,他的脚尖便已经不受控制地调转了方向,朝着苏走去。
目前,这种臣服性只能在一些无需思考的简单动作上起效,就像苏无法直接命令他在星域地图上标记地点,因为这涉及更高层次的记忆搜寻。但随着二人精神链接的程度加深,指令的有效性会渐渐扩大到思维上。
当然,到那时,向导本身也足以对哨兵施加足够大的影响,他可以有意识地对某些思维禁区进行保护。
瓷停在了苏的面前,抬头看他,苏的红眸里有絮状的血丝,还有散瞳的迹象,这都是未能完全脱离狂躁倾向的表现。
看来,外在的安抚对苏的狂躁仅能起到遏制作用,无法彻底消解。
而这,多半正是苏找他的原因。
即使苏不接受他的精神安抚,和自己的向导共处一室、或者进行一些亲密行为,本身也会有效果。他的身体对苏来说是一种有效的安抚工具,他是敌人、是俘虏,苏是战胜他的人,本该就把他的价值从身体到精神层面都发挥到最大,根本不存在任何顾虑。
苏沉默地望着他,神色读不出思绪,手从瓷的脖颈慢慢滑到他的脸庞。瓷仍然不适应他直接的触碰,将皮肤暴露在苏的掌心中,似乎总是和危险挂钩。
苏的狂躁的确还未彻底平复,来自黑暗哨兵的破坏欲仍在作祟。狂躁的本质是放纵哨兵兽性的一面,他看见瓷异色的眼瞳中透出隐忍的抗拒,本能在告诉他,这是他的向导,他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苏微微俯身,抬起瓷的下颌。
比起真正的爱侣间的亲吻,瓷更多的感受是苏作为一名无法控制饥饿的捕食者需要“进食”。向导的气息,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哨兵保持理智的食物。
瓷被苏带进了另一间陌生的卧室,屋里光线黯淡,几乎只有窗外透入的自然光,对于不拥有敏锐五感的向导来说有些过于昏暗了。瓷的视线还未来得及适应环境,他便被抱到了床上。
瓷的小腿、大腿、脊背和更加隐秘的位置感受到苏手掌的温度,哨兵的体温天生比向导更高,他几乎每每都被烫得一颤。接纳的过程依然有些痛苦,比上一次更清醒的头脑,让这份占有变得更加鲜明。
第二天早晨,瓷在苏的卧室醒来。
苏不在房间里,瓷又躺了一阵才起身,这里没有他能换的衣服,他只能勉强拿过苏遗留在衣帽架上的长外套披上,拖着疲惫酸胀的身体走了出去。
他回到自己的卧房,打开衣柜,换了一身衣服,走进浴室。
后半夜过得昏昏沉沉,但瓷隐约记得苏帮他清理过身体,否则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自己清洗。他静静感受了一阵,经过昨夜,他和苏的精神链接程度有了细微的加深。
按照这个速度,哪怕不进行外部干预,最多三个月,苏便能获知他想要的一切。
瓷打开热水,升起的温度让他倒映在镜中的影子渐渐变得模糊,他伸手抹掉镜面的水汽,却兀地看见镜中人的轮廓有了一瞬的扭曲。
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影有了变化,他变得更加青涩、情绪更加浓郁,就连金色的右眼也变回了黑色。镜中人看着瓷,口中吐出痛苦而憎恨的话语:“叛徒。”
毫无征兆的疼痛与纷乱的呓语风暴般涌入瓷的大脑,瞬间快要撑破他的脑袋。他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快要被撕扯下来,又在极力地抵抗,两者碰撞间,把他的精神搅得一团糟。
有人不断在他耳边重复着“叛徒”这个尖锐的词,瓷喘着气跪在浴室地面上,砸地的双膝泛着钝痛,不知名的情绪与闪回的记忆碎片似乎马上要冲破阻拦,将他彻底吞没——
他脱力向后倒去,被一条结实的手臂稳稳揽住。
苏让瓷靠着自己,皱眉凝视着怀中人带着痛苦的面容,这种痛苦显然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刚才他在屋外感受到了来自瓷精神域的大幅波动。
对于一个向导来说,精神域出现这么剧烈的波动并不正常,一般只有强烈的精神刺激才会导致。苏将瓷从地上抱起,重新放回床上,后者几乎是一接触到床面便蜷起了身体,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减轻不适。
“发生什么了?”苏沉声问,“告诉我。”
瓷紧紧捂着阵阵钝痛的额头,刚才那些呓语仍然盘旋在他的大脑中,听不清、也难以描述。他强忍疼痛睁开眼,苍白而低哑地开口:“把那本……档案册给我。”
苏沉默片刻,转身从书架上抽出那本黑色硬皮档案,放在瓷的手边。
早在接受审讯的时候,军部便把档案册拿给瓷看过,在这几天里,他也再度翻阅过它,那一张张照片与简短的语句,勾勒出了一位忠诚而勇敢的年轻军人。即使“他”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在瓷的潜意识里,他依然无法将自己与这位军人所联系。
但现在,一些模糊的片段却在刚才看到镜中幻象的一刻出现在了瓷的脑海里,它们依然陌生,却又有着怪异的熟悉感。
瓷撑着身体坐起,翻开档案册,他看到照片上的年轻军人站在一架战斗机前,神情沉重而严肃。那股几乎撕裂大脑的疼痛再度蔓延上来,他闷哼一声,档案册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苏已经通过终端联系了医护人员,他看见瓷仍挣扎着想去捡档案册,便略显强硬地抓住瓷的手,不再让他乱动。
停止接受更多的记忆刺激后,瓷的疼痛渐渐舒缓了下来,他轻轻咬住嘴唇喘气,全身已是冷汗淋漓,精神力量如同被过度透支般几近枯竭。
苏坐在床边,依然握着他的手腕,同时沉声命令道:“不要咬。”
命令驱使的臣服性生效,瓷松开了泛白的嘴唇。
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瓷已经再度昏睡了过去。他们为他做了精神检查,由于瓷的精神域防御机制依然牢固,医护人员无法确定瓷精神域波动的原因,只能先尽力帮他稳定下来。
这一回昏睡,瓷从晨间一直睡到傍晚,他苏醒后,在自己的手腕上看到了一只用于监测心率等身体基础指标的手环。苏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他的状态,但他们目前的链接程度不够深,这种精神上的监测存在距离限制,必须使用辅助手段。
起床后,瓷又看了看那本档案册,却又变得像之前一样,不再对里面的信息有任何反应。
整栋房屋内只有瓷一人,他独自吃着送来的晚餐,忽地发现苏留给他的终端收到了一条消息。
苏:“七点出来,坐走廊尽头的电梯。”
瓷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在终端上询问苏有什么事。他吃完晚饭,走到大门边,看到大门已经解锁。
这是瓷第一次踏出这间房子,门外是一条铺有灰色地毯的明亮走廊,走廊左侧的尽头有一台电梯。电梯内外都没有按钮,瓷靠近时,电梯自动打开,进入后便开始上升。
电梯门开启,外面是一间宽敞、却入目几乎都是冷金属色调的办公室,电梯直接通往办公室的内部,不与外界连通。
苏坐在办公桌后,穿着修身的带有军官军衔标志的风衣,看到瓷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另一边走廊走去。
瓷:“去哪里?”
苏:“你的精神域要深度检查一遍。”
瓷沉默一阵,反问:“检查还是审讯?”
苏回头,深红的眸凝视他片刻,那双异色的眼瞳淡而平静,看不出多余的情绪。随后,苏手指用力将人往前拽了几步,让瓷不得不走到了他身边。
苏的办公室离军事基地各个重要设施都不远,没过多久,瓷便再次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基地地底。瓷躺入一只用于进行深度精神检测的金属舱内,同时,他也被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与催眠药剂,这让他很快再度陷入沉睡。
与他相隔的另一间检查室中,苏同样进入精神舱,让自己的意识通过与瓷的精神链接显化于后者的精神域内——这是联邦近年来才趋于成熟的技术,一般用于检查与治疗严重的精神域异常。
穿过复杂精细的精神网络,苏的意识降落在瓷的精神图景中。稳定自己的精神信号后,苏睁开眼,瓷的精神世界展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座狭窄的、灰黑色的岛屿,周围环绕着起伏不定的红色海水,这座小岛似乎是这片广袤暗红海洋中唯一的陆地。一座残破的阶梯立在岛屿边缘,斜向上空浓郁的雾气中延伸,看不清尽头。
向导的精神图景大多平静柔和,少有这样肃杀怪异的场景。
苏的红眸缓缓环视着,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最后,他来到那道阶梯前,踏上第一层台阶。
所以,他需要尽可能快地获取信息。
苏走上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越向上,他便越感到温度下降、海水动荡。雾气萦绕在近海的天空中,苏无法看到这道阶梯究竟有多高,只能根据自己距离岛屿与海面的距离粗略判断。
很快,岛屿周围的风愈发剧烈,猎猎地吹刮着苏的发丝与衣摆,底下的海水开始高涨,海浪沉重地拍击在岛屿上,似乎在抗拒阻挠着苏的攀登。
苏没有在意来自精神域主人的威慑,继续向上走去。突然,他感到脚下的阶梯一阵震动,眼前两三级之外的台阶随即猛然断裂,黑色的岩石砸入海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巨大的排斥随之而来,苏的意识被强制脱离了瓷的精神图景。
意识回归的苏从精神舱中睁眼,他取下身上连接的电极管,来到瓷的检查室内。瓷还未醒来,苍白的躯体如同被封入琥珀中的标本。
苏问研究人员道:“有发现什么吗?”
研究人员仔细讨论一阵,才谨慎地回答:“上将,我们怀疑他的精神钢印可能出现了松动。”
苏:“什么原因?”
苏思忖片刻,让人结束检查,弯腰将瓷从舱中抱出。
从昨晚开始,几乎连着睡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瓷感到头昏脑涨,过度的睡眠让他连重启感官都变得困难。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双腿泡在温热的液体里,腰部被环住,上身则靠在一个略显冷硬的怀抱里,几枚金属扣子硌着他的后背。
瓷艰难地睁开眼,辨认了数秒,才发现自己坐在已经放了热水的浴缸边,赤裸的双腿浸在水里。苏在他身边扶着他,正把他的上衣脱下。
瓷吓了一跳,略显僵硬地挡开苏的手。
“醒了?”苏平静地问,“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瓷揉了揉眉心,他也觉得自己需要泡一个热水澡:“我自己来。”
苏却坐在原地没有动,瓷没法强迫苏去做什么,更何况两人也早已做过足够亲密的事,瓷便脱下最后仅剩的衣物,将身体泡进热水中。
苏:“有想起什么吗?”
自从经历镜中幻象后,瓷的脑海里多了一些从前没有过的记忆碎片,但那些片段过于琐碎,无法串联。而每当他想复现那些场景,头便会开始疼痛——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撕裂感,哪怕瓷已经足够能忍痛,也无法在那样的折磨中坚持太久。
瓷沉默地摇摇头,说实话,他没法确定那些记忆片段是真实存在,还是只是身边的人所代表的联邦军部为他植入的某些虚假幻影。
所以,在确认这件事前,他不打算向苏坦白自己记忆方面的变化。
苏没有再追问,起身离开了浴室。
这是苏的房间的浴室,瓷洗完澡后,本想直接回自己的卧室,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打开房门。苏坐在房中的沙发上,头也不抬地在终端上处理事务:“你今晚睡这。”
瓷蹙眉,抿起嘴唇道:“我很累。”
闻言,瓷沉默片刻,最终走了回来,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不论苏是出于什么原因将他留下,反正他都无法离开,不如让自己舒适一些。
大抵是清楚瓷现在很难产生睡意,苏给了瓷一本书,瓷随意翻看着,纷乱的大脑却根本读不进去。他盯着书中象征着新联邦的星系标志,忽然想起了自己终端里内置的那份星域地图。
苏让他在这份地图中标记出他所有到过的地方,瓷没有做,苏也没有催促他。他如今也并不打算将那些坐标交出去,但他想到,自己可以用相同的方式,去确认那些记忆碎片的真伪。
瓷抬眸望向苏,开口问:“我想你带我去斐波那契星链,那里是你们口中我‘殉职’的地方,没错吧?”
如果那些记忆片段真实存在,那么去往过去熟悉的地方,甚至是他“临死”前最后所处的地方,理应让他记起一些事情。
苏:“可以,但我不会让你独立行动。”
哪怕苏不说,瓷也知道没有这个可能,他不再开口,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书本。
苏并不完全信任他,也不会这么做,就像瓷也无法把这里当成他真正的家园、真正的归宿。
Tbc.
【有彩蛋】
▍一只渡鸦与一颗坏种
格林威治区某条沿泰晤士河南岸修建的公路,几辆黑色轿车停在雨后湿润的沥青路面上。瓷坐在副驾驶中,开着窗,安静地看着岸边草坪上几只争食的鸟雀,鸟儿们叽叽喳喳地围在行人随意抛弃的半块面包旁。
英站在距离车子十多米外的桥栏边,正和另一位家族干部交谈。这场会面是临时决定的,发生在英带着完成目标清理的瓷回码头的路上,英停好车,让瓷待在车里等他。
瓷看着看着,忽然想起车里还有一盒刚在水果店买的新鲜蓝莓,他倒出一捧蓝莓在手心,打开车门,打算去喂一喂鸟儿。不料,他刚走出几步,手臂便忽地被人紧紧握住,手里的蓝莓也咕噜噜滚落在地。
“你去哪?”
绿眸男...
绿眸男人微蹙着眉,沉沉地问。瓷扭头望着英,回答:“我想喂小鸟。”
英沉默片刻,松开了他,瓷重新拿了一捧蓝莓向草地走去。英回到桥栏边,家族干部没有多问,朝他递来一根烟,他摇头拒绝,目光始终追逐着草坪上的瓷,执意地将那道身影锁于眼眸中。
干部吐出一口烟圈:“肯恩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您早点接手诺丁汉那边的事。”
“我知道,”英平静道,“他跟我提过。”
干部笑笑:“我记得您原本就是诺丁汉人吧?”
两人又简短谈了几句便互相道别,彼时瓷已经喂完鸟儿回到了车里,英在车旁站了一阵,直到衣服沾染的淡淡烟味消失殆尽才上车。
回到公寓后,瓷吃完晚间的药,窝在沙发里,给英看自己用手机拍的照片。一只有着亮橙色胸羽的知更鸟落在他的手心,啄食着果子,活泼灵动。
英一手环住瓷的腰际,另一只手将手机从瓷的手中抽走:“早点睡觉。”
瓷还不想上楼,挣扎着试图从英的怀里出来,英只是抱紧他,任由他像不安分的猫咪一般在臂弯里乱动,知道他一会儿便会安静下来。不出所料,药效渐渐起作用,瓷开始犯困,他才带着他回了卧室。
最近家族事务愈发繁忙,英频繁往来于伦敦与诺丁汉之间。他的养父肯恩即将升入家族总部最高权力阶层,从去年开始便有意将诺丁汉分部的一应事务交给他。家族高层不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仍在考量他是否有成为家族分部一把手的资格。
诺丁汉是家族的一个特殊分部,绝大部分非家族本姓的核心成员都来自这里。幼年继承者的培养与选拔、包括接触培养机制的各层级人员都属于家族机密,单独归于诺丁汉分部领袖管理。
每当英回到诺丁汉、回到那座庄园,他都会回忆起那阴暗无声的六年。在那时,肯恩担任着英如今的位置——家族最高层级的白手套之一,英成为白手套后,他成为了分部领袖。
在受训的羔羊们眼中,肯恩是拥有绝对权力的父亲、是他们的主。
彼时肯恩经常带着孩子们在庄园背后的密林中打猎,英曾亲眼目睹肯恩射杀了一头鹿,那是一只瑟缩在母鹿开膛破肚的尸体旁的幼鹿,面对猎枪,幼鹿不懂得逃跑,只是无助地哀鸣。
肯恩问尚且年幼的英知不知道为什么小鹿不会逃跑,英怔怔地摇头,肯恩告诉他,因为小鹿看到母鹿和同伴都因逃跑而被残忍杀死,所以它明白,不再抵抗猎人的枪口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肯恩身边发抖的孩子们,正是这条残酷原则的切身实践者。
自那次打猎之后,英便总是在午夜梦回之际来到浓雾弥漫的庄园密林,他不住地奔跑着,满身狼狈、遍体鳞伤。一个戴着乌鸦医生面具的高大人影不急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提着猎枪,无论他怎么跑,那道人影都会出现在小路尽头。
最终,英在庄园围墙的边界找到了母亲苍白的尸体,他拼命地蜷缩在母亲冰冷的怀抱里,极力地想从她身上寻求最后一丝庇佑。乌鸦猎人追了上来,它举起枪,隔着冰冷的瞄准镜,英与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空洞眼眸互相凝望。
最后,枪声响起。
梦境仍未结束,可每次英醒来,他的记忆总在枪响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彻底忘记了梦境的后半段。多年以来,循环往复。
唯独在这间码头公寓,英可以暂时忘掉这一切——黑色的梦魇、冷冰冰的权力、至高无上却满是血腥味的家族荣誉。他把它们抛诸脑后,平静地和瓷度过一个又一个或晴或雨的夜晚。
第二天早晨英起床时,瓷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伦敦的气温最近降了些,英牵起被角重新盖在瓷露在外面的小腿上,出门之前用恒温壶为瓷温了一杯热牛奶。
伦敦到诺丁汉的车程大概两个半小时,轿车徐徐停在庄园大门前,下属恭敬地为英打开车门,英走下车,看到远处灰白色建筑屋顶上惊起一群渡鸦。
肯恩和几位分部干部正在庄园西翼的廊厅等待他,隔着廊厅的单向玻璃窗,六七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正围坐在圆桌边学习。英望着他们,将一副副年轻的面庞上近乎麻木的平静尽收眼底。
英曾听家族的老一辈说起过,自己被教导出来的行事风格与手段与年轻时的肯恩尤为相像,他们同样果决、同样让人敬畏胆寒,如同真正有着血脉连结的父与子。
在当时年幼的英眼中,暗牢外迎接他们的肯恩是如此高大、高大得像个不可逾越的怪物。而此刻,肯恩站在他身旁,二人的身影映于玻璃上,英的倒影早已变得比肯恩更加高大,可他依然觉得,自己身边有怪物在游荡。
他与那个怪物真的相像吗?英不知道。
分部的事情处理完后,英转道去了一趟阿什菲尔德郊区的公共墓地。再过几天是他母亲的祭日,但他不确定自己那时是否还有空过来,便买了几束白雏菊,放在了年久发白的墓碑上。
两人在特拉法尔加广场碰面,在喷泉边散了会儿步,最后在广场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吃些简餐。咖啡馆的乳脂松糕做得相当不错,瓷在唇边沾了一圈奶油胡子,他抬起头,在英注视自己的眼眸中,他看到了几分微不可查的舒缓情绪——瓷觉得那可以算作笑意。
瓷:“英先生要吃吗?”
英:“不用。”
日落时分,咖啡馆中的客人多了起来。瓷在柜台打包了两份焦糖布丁,英接过手提袋,牵着瓷朝店外走,就在那时,瓷的视线却停驻在了迎面而来的另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个身穿驼色大衣的中年男人,他和身旁的人低声交谈着,话语间似乎提起近来即将在曼彻斯特举行的一次上游环保工程听证会议。瓷盯着男人的脸,步伐慢慢停下,浓郁的黑眸将那道身影笼罩。
“难得您来一次伦敦,所以就直接约您出来了,还希望您不要介意。”男人的同伴开口道,“听证会的事要麻烦您帮忙了,弗格森先生,卫生署那边的人一直对工程垃圾的处理方案有疑虑,但只要您愿意出面,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让他们点头……”
嘈杂的人群变为瓷耳畔褪色的噪点,他盯着对方,不由自主地转身,手伸向柜台藤编盒里的餐刀,朝毫无防备的男人迈了一步——
英却在那时用力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半搂进了怀中,瓷没有回头看他,身体在骤然而来的刺激中万分紧绷。他按住英的手臂想把他推开,后者沉默地抱得更紧,半拖半抱强硬地将他带出了咖啡馆。
他不会让瓷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在一处人来人往的咖啡馆动手,哪怕他知道瓷有能力做到,但他必须杜绝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瓷被英带上了车,车门随后紧锁。英开车回了码头,牵着瓷回他们的公寓,澎湃后冷却下来的杀意,让他手心里的那只手变得冰凉刺骨。
进屋之后,瓷挣开他的手,跑到植物架旁浇水。
自他住进来后,植物架上的盆栽已越来越多,品种大多是欧洲原产的灌木月季与郁金香,花朵们被瓷照料得很健康,窗边总有缤纷的色彩。
英弯腰将瓷随意脱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挂在衣帽架上,随即走进厨房,为瓷准备吃药的温水。玻璃壶中的水徐徐冒出气泡,就在这时,英却忽地听见一声东西摔碎的巨响。
他倏地回头,看见一盆淡黄色的月季掉在瓷的脚边,破碎的深红色陶瓷花盆周围散落着松针土与裸露在外的花株根茎。
英上前一把将瓷拉开,让他远离那些危险的碎片,瓷却低头望着地上的狼藉,神情透着空落落的无措,似乎全然没想到自己会把心爱之物失手打碎。
英将瓷抱起,来到卧室,把他放在柔软的床上,俯身轻轻一吻他的额头。瓷没有回应,神色依然怔怔,不知到底是为那盆花而难过,还是为别的事出神。
英回到厨房倒了杯温水,确认水的温度适宜入口,带着瓷的药上楼。他推开房门,却发现床铺空空荡荡,而衣帽间的门帘却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角。
英把水杯和药放在床头柜上,来到衣帽间前,身体忽然顿住——他察觉,一股细微的血腥味钻进鼻腔。
瓷屈膝坐在衣帽间沙发上,手里正拿着一只花朵形状的祖母绿宝石胸针,他安静又出神地端详着它,胸针锋利的针尖上沾着斑驳的血迹,将他的指尖染红。他的左手手腕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深深割伤,血珠蜿蜒舔着他苍白的皮肤,仿佛破布偶上鲜红的缝线。
英早已对鲜血司空见惯,自己身上的、他人身上的,不过只是一种疼痛与死亡的信号,可是,他却无法容忍这种信号出现在眼前这具病态又偏执的躯体上。
英的拥抱让瓷渐渐有些喘不过气,他茫然无知,完全不明白为何英这么紧张,他只是觉得那朵绿色的花很漂亮,让他想起了英的眼眸,所以想把它“移植”到自己的身上。
失血加上躯体化症状复发让瓷的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精神却仍在亢奋地钩织着毒蛛网般的幻觉,血腥怪异的场景让他想要呕吐,唯独那只总在梦中保护他的巨大黑鸟仍然陪伴在他身边。
一场深眠之后,瓷在一间特殊病房醒来。
他转了转眼眸,视线落向身旁。
英沉默地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压低的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厚厚的血丝攀爬在那对祖母绿的虹膜上。向来衣装整洁的人罕见地没有换下昨晚的衣服,衬衫上多了几处褶皱,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瓷留下的血迹。他神色冷沉,微微弯着腰,双臂向前撑在腿上,看似放松的姿态,小臂上却绷着青色的筋。
瓷:“抱歉,英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好起来?”
短暂的寂静后,英开口问他,话语喑哑。
比起昨晚,瓷的状态已经稳定许多,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回答:“英先生应该知道才对。”
“杀了你想杀的人又能解决什么?”英沉声道,“我要的是你接受治疗,好好吃药。”
“如果这能让你安心,我可以听你的。”瓷轻轻笑了笑,“但我的问题不是药可以解决的,你也不是。”
英微微一怔,眸中一片阴郁的灰天。
瓷朝着英伸出手,后者沉默片刻,起身来到床边,握住了他。瓷牵着他俯身,浅浅吻他的唇角,英身上的薄荷味已经淡去许多,但瓷依然喜欢靠在他的怀中呼吸,仿佛只在此处才有充足的氧气。
瓷兴致勃勃、天南海北地和英说着话,他像是彻底忘记了昨晚的自己让英经受了怎样的煎熬与触目惊心,又变回了那副空壳般单纯烂漫的模样,不论对他自己、还是对英,都无比残忍。
如果他依他所愿,他是否有机会看到他最真实的模样?
瓷:“英先生,那盆卡特琳娜,重新再帮我买一盆,可以吗?”
英:“好。”
“那我想做的事,也让我去做,好吗?”
英可以沉默、可以妥协,却再也无法轻易地拒绝,他清楚地知道瓷在一步一步瓦解他过往所有的原则、瓦解他的心房。可是当他望向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眸时,他发现自己唯一所想的,便是他的视网膜上是否会有他的倒影。
一周后,瓷出了院。
他们不在的这几天,英也让人仔细打理着公寓里的鲜花,瓷刚进屋,便看见一盆崭新的卡特琳娜月季被摆在植物架上,嫩黄鲜亮的花苞洒着细细的水珠。但是,真正吸引他视线的并不是花朵,而是一张被放在花盆边的照片。
秋日的曼彻斯特城暖风和煦,一场热闹非凡的庆祝餐会刚刚在一所森林度假别墅中告一段落,院子地面上满是彩带与泼洒的香槟,连空气都嗅得人醉醺醺。
佣人们正用抹布清理着客厅地板上的甜品残渍,昂贵的巧克力与酥饼就这么被随意拿来当做玩乐的道具,佣人心中难免感到可惜。只是,这些富人们生活向来优渥阔绰,丝毫不会把这样一点小小的奢靡放在心上。
上游的环保工程项目正式获得批准,弗格森一家应邀参加了这次庆祝活动,弗格森本人是一位狩猎发烧友,举办方也投其所好,为他安排了一场持续一整个下午的打猎活动。
弗格森的友人徐徐将越野车停下,背着猎枪下车,打老远便看见弗格森的皮卡停在林边。这片背阴区是狩猎的好地方,往往只有经验丰富的老猎手才会提前过来踩点埋陷阱,友人笑了笑,边走边朝着弗格森挥手:“嘿!果然还是被你抢先了!”
然而,驾驶座的弗格森戴着一顶皮革遮阳帽,裹在厚厚的大衣中,垂着头颅,对友人的问候充耳不闻。朋友又高声喊了他几声,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狩猎途中瞌睡可不是弗格森的作风,友人古怪地皱起眉,朝着皮卡车走近,当他靠近车门时,浓郁的血腥味传来,怪异骇然的景象陡然撞进他的视线。
弗格森的大衣下空空荡荡,躯干与四肢都消失无踪,唯独剩下一颗灰青发硬的头颅被一杆猎枪从脖颈整齐的裂口捅进,立在大衣中央,如同被枝桠串起的一粒腐烂果实,散发出刺鼻的臭气。
距离狩猎场十公里外的一条宁静的乡间柏油马路,瓷站在田野边,远眺着那翻起金黄与碧绿麦浪的绿野之海,看着劳作的农人。
瓷在曼彻斯特生活了很多年,这里看不到海,只有辽阔的运河,他第一次看到碧蓝的汪洋,是祖父母带着他和哥哥姐姐们坐了很久的火车,去了一次诺福克郡拜访亲戚。自那之后,他便喜欢趴在摆满绿植的窗边,想象潮落的白色海浪在地平线和天边的鱼鳞云相拥。
忽然,一件带有温热余温的风衣被披在瓷的肩头,瓷回过头,那双熟悉的绿眸注视着他。
“英先生,”瓷开口,“你喜欢海吗?”
不等英回答,他便又问:“为什么大海不是绿色的呢?”
瓷眼中天真又隐秘的失落让英感到难以言明的痛苦,即使已经走到了今天,瓷亲手将憎恨之人送往地狱,可剥离心房的血痂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他不知道除了密不透风的保护与陪伴,自己还能给予瓷什么。
英抬起手指,在瓷的眼下轻轻一蹭,仿佛在替他擦去无人能见的眼泪。
他道:“回家吧。”
两个月后,伦敦正式入冬。
伦敦的冬日总是伴随着雨雪,瓷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如此,英外出的时候总会安排下属守在公寓,确保瓷二十四小时都不会脱离保护范围。
这天傍晚,英从诺丁汉庄园回到公寓,彼时瓷正披着针织毛毯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地看书。听到开门声响,瓷放下书,揉揉眼睛,赤裸的脚尖轻轻勾过地毯上的毛绒拖鞋——就在前不久,他终于在英的监督下改掉了居家不穿鞋的坏习惯。
英低头浅吻他一口,自己身上还带着冬夜户外的冷意,他不想抱瓷太久,手臂搂住瓷的腰身抚了抚便松开了。他回卧室洗了澡,换了身居家服,刚在书桌前坐下打算处理点需要收尾的文件,瓷便又懒洋洋地靠了上来,贴在他背上打哈欠。
瓷:“今天又去诺丁汉了吗?”
英将身后那具暖烘烘的身体搂到跟前,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嗯。”
“我们是不是搬去诺丁汉住比较好?”瓷问道,“不然你经常来回也太耗时了。”
“住了多久?”英眉头微皱,揽住瓷的手臂隐隐收紧,“我不知道这件事。”
早在与瓷在艾尔勒斯监狱见面之前,英便对瓷的过往一清二楚,但诺丁汉这个于他来说无比熟悉的名字,却从未出现在他所了解的瓷过去的故事里的任何一页上。
“只住了一个月。”瓷回答,“诺丁汉阿莱西镇安迪逊街13号,房东是个很善良的人。”
英不再追问,让瓷早些吃药休息。
第二天上午,英陪着瓷在伦敦西区的商业街逛了逛,买了些鲜花、书籍,还有应季的新鲜水果。两人在外头用了餐,瓷午饭后习惯午睡,英送他回到公寓卧房,自己却没有换下外出的衣服。
瓷:“你还要出去吗?”
“有点事要处理,”英拂了拂瓷的额发,“不用等我回来吃晚饭。”
“嗯。”瓷点点头,“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
“好。”
英将瓷的手放进被子里,坐在床边,陪伴瓷安然进入梦乡。瓷第一次为他杀人的那个夜晚,他也是像这样,安静地等待瓷从残酷的现实逃回梦里。看着瓷静美如夜海的眉眼,英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和耳畔,长久无法移开视线。
瓷入睡后,英起身静悄悄关上房门,离开公寓来到停车场,独自坐上车。他启动车辆,目的地是诺丁汉郡。
阿莱西镇地处诺丁汉郡西北部,是一座人口不多也不起眼的小镇,镇上居民大多在本地的工厂工作,生活简约。英抵达阿莱西镇时是下午三点半,车子缓慢驶入安迪逊街,街道两旁是外墙被粉刷成灰蓝色的低矮楼房。
英将车子停在13号公寓前,走下车,几个抱着足球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稚嫩的童音七嘴八舌地说,要赶在下雨前在镇子的球场上踢上两局。
小镇的天空笼罩着一层浅灰的低云,凝滞湿冷的空气让这里的午后变得寂静。英从车内取出一把黑伞,走到公寓大门前,大门未锁,墙角堆着几块脱落的漆皮,铜把手上的花纹已然模糊不清。
英推开虚掩的大门,公寓内十分老旧,却打理得很干净,窄小楼梯的破损处用不同颜色的木板打了补丁,斑斓多彩。他走上二层,走廊尽头的窗边摆着几个空荡荡的玻璃花瓶,而旁边那扇房门,大概是晴朗的时候唯一能被阳光照射到的。
不知为何,英下意识觉得,那间屋子便是瓷曾经住过的地方。
英走到门边,出神地望着眼前这扇略有些褪色的墨绿房门,他刚抬起手,却忽地一顿,继而扭头望向楼梯的方向——
一个白发满鬓的老妇人站在楼梯边,她穿着厚厚的夹袄和灰色长裙,一只手拄着木拐,另一只手抱着一袋百香果。老人远远地望着突兀出现在这栋老公寓里的格格不入的英俊年轻人,问:“你是来找那孩子的吗?”
英看着对方,一时没有答话,却慢慢放松了警惕。
“他已经搬走很久了。”老人语速很慢,苍老的声音沙哑慈和,“我是这里的房东,你是他的朋友吗?”
英默然片刻,他转身走向老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这是某天瓷在打理花草时他随意拍下的,那时的瓷正在为新买的月季种子配土,在花盆土壤内洒着小椰壳,神情轻松悠闲。
“我是他爱人,”他道,“我想看一下他以前住过的地方。”
老人的视线在照片上驻留了许久,面容欣慰:“真好……先生,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那间屋子的钥匙。”
“我跟您一起去吧。”
英接过老房东手里的水果袋,与她一同来到三层。房东打开一扇蓝色房门,屋子内饰是老式的维多利亚风格,客厅墙面上挂着编织挂毯与渔具,一只猫咪卧在沙发边的软垫上睡觉,屋内隐约能嗅到花香与水果派的气味。
门边的橱柜里摆着一只木制相框,里面是一张色泽泛黄的旧照片,一个穿着船员制服、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笑容满面地搂着身旁和蔼的中年妇女,照片背景是一处停满远洋货轮的开阔码头。
“那是我和我儿子。”老房东道,话语间难掩思念,“我儿子是一艘货轮的副船长,一年到头都在海上跟船,见面的日子不多。他从小就喜欢大海,以前还是他们整个船队里最棒的水手。”
英将装满水果的袋子放在餐桌上,猫咪在这时醒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说起来,我阳台上那盆圣诞玫瑰,还是几年前我儿媳送来的,只是我不会照顾,总是稀稀疏疏的。”房东又道,“还是那孩子拿去帮我养了一个月,再送回来时,花朵就开得又多又大。只是后来他搬走了,没过多久花又变回原样了,那间屋子自那之后便一直空着,我想着,他或许什么时候还会过来住呢。”
房东在客厅电视柜的抽屉里翻了翻,从一串用彩色麻绳系起的钥匙里取出一把,递给英:“拿去吧,用完直接放在门口的地毯下就行,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一会儿打算看看电视,可能听不到敲门声。”
英接过钥匙,道了声谢。
“那孩子应该很爱你。”年迈的老人双目已没有年轻时的清澈,但依旧沉淀着岁月平静的温柔,“多陪陪他,带他出去走走。”
英走进瓷曾住过的屋子时,窗外开始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屋内陈列简单,几乎没什么多余的物品与家具,但依然具有生活气,墙上还贴着浅绿色的碎花壁纸。英看着窗边的书桌,知道瓷曾经便独自坐在这里,迎着月光眺望远处,他几乎能感受到瓷那时的心境,痛苦、却又选择孤注一掷。
他想到房东老人一家,一个边陲小镇上温馨、平凡的家庭。如果一切变故都没有发生,英的父亲没有离开、母亲不视他为累赘、瓷的家人健在,他们大抵也会各自过上这样平静缓慢的生活。命运也许会安排他们在某个街角花店或是咖啡店相遇,再彼此倾心。
英环顾整个房间,视线忽然停在窗户对面的那面墙上,墙面比起房间的其他地方略显凹凸不平,在碎花壁纸上印出深深浅浅的纹路与气泡。而那处的壁纸似乎也重新单独铺过,边缘有些翘起。
英走到墙边,脱下手套触摸墙面,感受到略硬的棱角轻轻硌着他的指腹。他微微皱眉,最后捻住壁纸角落的翘边,将它从墙上撕了下来。
上百张发黄的照片、与刺目的深红色马克笔线条,交错成了一整面纷乱交错、令人心惊的网。红色的笔触宛如从墙缝中渗出的血水,割裂那些照片,透着制作它们的人多年以来的偏执与疯狂。
照片中有瓷的家人、杀害他家人的那五名凶手、两名销毁证据的黑警、时任总警司的弗格森,以及其他有线索关联的人。然而,真正吸引英视线的,是三张位于所有蜘蛛网般的红线汇集之处的照片。
血色的线条烙印在那对祖母绿色的瞳孔之上,融成大脑与精神的空洞杂音。
英从公寓离开时已是傍晚,整个诺丁汉暴雨如注,阴冷的雨水沿着街道卷走干枯的落叶,让阿莱西小镇变得如同一座海中飘摇的孤岛。他静静站在雨幕边,飞溅的雨水打湿他的肩头,手中的黑伞却始终没有打开。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监视系统发出的警报,安装在瓷的耳钉中的追踪器的所处位置,已经脱离允许自由活动的范围——
他正在离他而去。
这个念头梦魇般地骤然出现在英如同置身幻梦的脑海里,他几乎是瞬间将充斥在脑中的一切杂念抛开,那些照片、瓷特意将他引来这里的目的、他们残酷的过去与同样晦暗不明的未来都不再重要。他唯一想要的,只有瓷这个人本身。
忽然,英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打开短信,内容只有短短的两个单词——
“FINDME.”
骤雨落急,英踩下油门,鸦黑色的汽车疾驰入雨幕,车灯似要不顾一切冲破逐渐降临的黑夜,留下两道猩红慧尾。
瓷正朝着伦敦北部的方向驶去,他不知道瓷想去哪里,但瓷让他去找他,他便一定要找到他,也只有他才能找到他。
天色已经入夜,黑夜的路,看上去似永无尽头般漫长。
将近两个小时后,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得极近,最终,瓷的位置停在了诺福克郡东南的曲折海岸线附近。滨海的城市同样在经历着倾盆大雨,英驶上盘山公路,嶙峋的山崖外,黑色的浪涛在暴雨中怒号。
不久,车子停在山腰的岔路,在山腰向海湾延伸的平台上,屹立着一座小灯塔。这座山并不高,后来市政府又在近海的小岛上建了更高也更明亮的灯塔,于是,原先这座塔便渐渐废弃,成为一个灰色的、再也无法发出光亮的石像。
英迎着大雨打开车门,冬日冰冷的雨水将他淋湿,他却仿佛体察不到这份寒冷,沉重的风衣衣摆扑簌作响,大步跑向那座灯塔。
英推开塔底虚掩的铁门,踏上通往塔顶的螺旋楼梯,他一层一层往上,塔尖与楼梯如同一只巨大的螺眼,在这个暴雨夜里深深地注视他、审判他。
他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进入塔顶阁楼,继而看见他的鸟儿背对着他站在有护栏遮挡的窄小露台上,单薄的身体被海风与暴雨肆虐。
“我以前来的时候,这座灯塔还没有废弃。”
瓷喑哑的声音在雨夜的嘈杂中变得难辨虚实,也寸寸撕裂着英的心房。
“没有什么会一直存在,对吗?”
真正见到瓷的时候,英却发现自己千言万语都无从开口。即使他知道自己直到今日也从未了解过瓷过往的全貌、即使瓷曾向他堆砌了许多谎言,但他也被那对至纯至深的黑眸所伤,以至无法言语。
瓷放松身体,向后靠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老旧护栏上,深黑的发丝被冰冷的雨水沾湿,紧贴苍白无色的肌肤,那是蜿蜒于他躯体之上的裂痕。
“抱歉,打伤了你的下属,想必他们也被禁止伤害我,不然我大概没这么容易出来。”瓷的手中松松地握着一把自动手枪,他晃了晃黑色枪管,侧过头凝视着身后崖底翻滚不息的海浪,声音极轻,“比起白天,我更喜欢夜晚的大海。”
“……那些照片,”长久的静默后,英终于开口,“是你希望我看到的。”
被隐藏于瓷在诺丁汉旧居墙纸背后的那三张照片,一张是肯恩、一张是英,剩下那张则是一个对英来说无比熟悉、也总是他那些关于幽暗庄园的梦魇里的一员——那是一个男孩,一个曾和英一起生活、却最终被他亲手杀死于暗牢中的人。
“是。”瓷平静地回答,“他是我搬出孤儿院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他家庭情况不好,父母欠下巨额赌债,逼着他辍了学,但他没有抱怨生活,是个很善良的人,他比我大五岁,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我。
“我们在小镇上玩耍到天黑,他让我跟着他去他家,说要偷偷给我拿新鲜的柑橘。我们走到他的家门口,突然看到几个持枪的人从里面走出,他惊慌失措地让我跑,重重推了我一把。那些人将他抓走,也有几个人朝我追过来,但我比他们更熟悉小镇的路线,跑到了镇上一座废弃桥下隐蔽的石洞里——那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他们搜寻了一阵,找不到我,一会儿便离开了。”
英被抓进庄园的第一天里便和那个男孩说过话,当时,男孩问他,为什么不对这一切感到害怕。在英的记忆里,他起初的确是勇敢的、热心的,他甚至会主动鼓舞大家,让他们振作起来。
可是,血色的庄园生活让男孩也慢慢变得沉默寡言、狂躁易怒,与最初那个温暖包容的人渐行渐远。
他和英都活到了最后一轮选拔,二人彼此厮杀,英将刀插进了他的喉咙,血液喷涌的那一刻,他终于看见了他悔恨与自我唾弃的眼泪。
“我浑浑噩噩回到家中,不敢对家人说起这件事。我的精神情况自那之后便开始每况愈下,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朋友,他是不是只是我凭空幻想出来的人。”瓷缓缓道,“我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是,一周后,五名歹徒闯入了我的家中。”
骤雨与海浪的声音几乎在此刻凝滞,在那一刻,英终于明白,瓷从来不是什么局外人。
“把事件引导成一场不幸的随机屠杀,包括后续一系列善后,并牵出了阿普顿·弗格森这个自以为主宰了一切的替罪羊。”瓷一字一句道,“能把这些事彻底洗净的只有一个人,你的养父,时任渡鸦会家族白手套的肯恩·雷文斯。
瓷眸色渐深,似在最后思索这件他已思索过无数次的事情:“或许他真正旁观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英先生。”
四周的黑暗如同扭曲的梦魇向英密不透风地挤压过来,灯塔的四壁隐约间再度变为了庄园的暗牢。他恍然发现,自己直到今日也从未彻底离开过那里,从未真正跨过庄园的锈色围墙。
与同伴互相残杀的那一夜并不是对他最终的考验,他最终的考验在这里、在这个暴雨飘摇的夜晚、在他面前。
肯恩没有洗清十多年前的那场罪恶,因为他把它留给了他、留给最像自己的那个孩子、留给最具天赋的那个孩子,希望他为此画上真正的句点。
英朝着瓷迈了一步,瓷却轻轻摇头,示意他不用再靠近。他似乎清楚,将枪口指向英并不能阻止任何事,于是,他将枪口指向了自己。
“我的复仇并没有完成,英先生。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我憎恨、厌恶到极致。”瓷轻声道,“只有他彻底消失,我才能获得真正的宁静。”
英知道瓷最恨的人的是谁,他怨恨着那个人为家人带来灭顶之灾、怨恨那个人的无力与弱小、怨恨那个人没有能力去终结一切。可那个人又必须活着、日复一日地活着,去忍受、去煎熬、去崩溃。
那是瓷自己,最完完整整的自己。
可是,瓷最恨的人,却是英最爱的人。
如果要让他抹去瓷存在的痕迹,那他也必将抹去自己,因为瓷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深的烙印在他身上,在他的灵魂上。
英听到自己的声音近乎祈求:“我需要你陪着我,我需要你拯救我。”
瓷却什么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双眸凝视着漆黑的海,说出了一个他曾问过他的问题,语气却不再疑惑,不再追寻那个答案。
“为什么大海不是绿色的呢。”
说完,瓷像是终于感到了无尽的疲惫,他取下耳垂上那枚依然熠熠生辉的祖母绿耳钉——这是英在他身上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丢下手枪,湿冷的海风掀起他洁白的衣摆,英看见他如无翼的飞鸟般向后跌落塔顶,跌向山崖下那能将一切吞噬殆尽的浪潮。
在耳边悲鸣不止的风声中,瓷模糊地看到那道身影毫不犹豫地跟随着他、猛地越过栏杆,向他坠来。
山崖下的海湾布满漆黑的暗礁,更深处则是暴雨与湍急水流共同形成的漩涡。英害怕他的鸟儿会被锋利的礁石磕伤、会被冰冷的海浪卷走,他不想与他告别,哪怕宿命从未给予他们任何怜悯,他也不想说出那句“再见”。
英落入海中,冬日刺骨的海水骤然将他包围,四肢百骸与五脏六腑都似乎快被剧烈拍击海岸的浪涛撞碎。在昏暗无光如同地狱的大海中,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游过阻碍他的礁石,不顾身体被石头割伤,只是循着本能在起伏的海面拼命寻找瓷的身影。
他在哪里?他沉入大海了吗?
找不到,他怎么也找不到。
不知过去多久,英被海浪冲上了由近海处的杂乱岩石组成的浅滩,他因窒息和肺部进水的疼痛剧烈地咳嗽。雨势未减,英半跪在沙滩上,却觉得周遭所有声音、色彩都在消逝,他怔怔地看着粗粝的碎沙,闪电骤然点亮他空白的脸庞。
英跪坐起身,望向身后咆哮的大海,他心中的那道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唯有潮汐分秒不歇、日复一日。
那颗种子在此刻终于破壳生长,从缝隙里长出的却是血淋淋的、长满尖刺的黑色藤蔓,它缓慢、隐秘地沿着他的大脑与心脏攀爬,将他的血肉绞碎,结出只剩无尽痛苦的悔果。
雨水渗进英的眼眶,又不断从那对暗绿的瞳眸边缘溢出。他抬起手,看见自己的手心遍布被礁石划破的细碎伤口,大脑的抽痛间,他忽地记起了那个总是被他遗忘的梦的全部。
巨大的枪响之后,庄园密林中多了一具孩童的尸体。他浑身鲜血,蜷缩在母亲的尸体旁。
梦境的视角不知何时转换,本该身为孩童的英却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那对尸体面前,他摘下脸上覆盖的乌鸦医生面具,看见自己手中冒烟的猎枪,梦境的色彩随后融化扭曲、天旋地转,化作一片粘稠阴冷的黑雾。
在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他自始至终无法摆脱的那个怪物、他深深恐惧着的那道影子,不是肯恩、不是任何人,是渐渐变成怪物的自己。
现在的他一直在猎杀着过去的他,猎杀着从前那个本该善良、谦逊,拥有平凡与安宁的他。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应该接受现在所得以拥有的一切,不该再去改变。
而如今,失去那个本可以唤醒他灵魂的另一面、让他忘掉一切痛苦的人,便是对他过往所有逃避、所有漠视、所有傲慢的惩罚。
他静静地跪在原地,如同在虔诚祷告。
夜里十一点多钟,诺丁汉庄园已经熄去绝大部分灯光,雨声如同一阵阵夜晚幽静的呢喃,响彻于这座寂静、庞大如迷宫般的庄园。
肯恩刚处理完手头繁杂的工作,再过半个月,他便会搬去总部,将分部的事务正式交给英。他回到专供家族高层人员居住的区域,这里戒备森严,任何人出入都会被严格核实身份。
他走进宽敞的走廊,平日里负责分部领袖家政事务的管家立马迎了上来,恭敬向他汇报,说英先生二十分钟之前来了,正在会客室等他。
肯恩点点头,将外套交给对方,迈步朝着会客室走去。
位于走廊尽头的会客室并未开灯,一片昏暗,肯恩来到门边,看到英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盯着地面,双眸平静而阴郁,死寂到几乎连呼吸声都不曾传出。脚步声的靠近只是让他微微翕动双眼,却依然一言不发。
“听说他逃跑了,”肯恩漠然地开口,“你找到他了吗?”
英低着头,发丝轻轻滴着水珠。
“我早就对你说过,如果你对一个人或一件事不能百分之百掌控,那你就应该彻底扼杀它失控的可能性。”肯恩道,“虽然他的年纪比大多数孩子都小,但其实他的天赋不比你低,如果当初家族带回庄园的不是那个有一对赌鬼父母的孩子,而是他,最后从那个房间走出来的,或许不是你。”
在随之而来的沉默中,英抬起头,注视着肯恩的双眼。
他在庄园受尽非人折磨、饱尝寻常人难以忍受的极端痛苦时,这双眼睛便隔着玻璃、隔着栅栏,冷漠地宛如看待实验动物一般审视他。此后的很多年里,这双眼睛对他表露过许多虚伪却精密的关切、如同一幕幕戏剧般,自诩为一个“父亲”的关切——
一个在权力中诞生、奉权力为一切,从不认为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作品会忤逆自己的父亲。
“但是,英,你依然是最优秀的。”肯恩从会客室的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一只高脚杯,“我自始至终都相信,你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你只是需要一点最后的考验与醒悟。如今的你甚至比那时的我都更得到家族高层的赞赏,你应该去做你最擅长的事情,而不是囿困于真相——所谓的真相从来都不重要。”
肯恩打开酒瓶,将猩红的酒液倒入高脚杯中,推到英的面前。
数次无声的呼吸之后,英伸出手,拿起了那杯酒。
肯恩不再多说,转身打算离开,他知道英会想清楚他说的话。然而,他刚刚迈开脚步,身后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倾倒的声音。
肯恩回头,看到英把高脚杯中的红酒全都倒在了地上,酒液渗入地毯,留下一片暗红的污渍。
英将玻璃酒杯往茶几上一砸,圆肚形的杯子四分五裂,仅剩下了一条连着酒杯底座的细长又锋利的杯脚。他站起身,在肯恩倏然睁大的眼眸中,将杯脚的断裂处猛地捅进了他的脖子。
在庄园的那六年间,英接受过无数次这样的训练,他知道怎么捅入一个人的喉咙可以带来最大的痛苦,却又不会让人立刻死亡。明明他已经许多年没有杀过人了,可是,他却如魔鬼般冷淡、清楚地做着这一切,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如同他被教导的其他任何一件事。
英看着肯恩猝然倒地,眼眸巨睁,手死死地捂住颈间喷涌而出的血。肯恩喉中发出痛苦又破碎的低吼,他将手伸向自己外套内袋的手枪,英却先他一步拧住他的喉咙将他压制在地上,让他无法发出除了嘶气之外的任何声音。
英扔远手枪,转而从肯恩的腰间抽出随身的匕首,他知道肯恩向来习惯把武器放在哪里。
“噗——”的一声,刀锋深深扎进肯恩的右眼眼窝,然后是肋骨、大腿,英拔出、再捅进,直到肆意飞溅的鲜血如同雨点般喷得他满身都是,它们比雨点更温热、更沉重。肯恩的手颤抖地抓住英的衣袖,在一次次刀尖搅动血肉的声音中,他的力气渐渐被抽空,最后抽搐着垂在了地上。
那个曾在年幼的他看来无法忤逆、将控制自己一生的怪物般的男人,变成了暴雨之夜歪斜在地毯边的一具血肉模糊、面容扭曲的尸体。
看着地上的尸体,英觉得自己变成了漂浮于高空的灵魂,从另一个世界看着自己崩溃的躯壳。
他知道,瓷在过往的岁月里无数次地体会着他此时的感觉,精神从被痛苦吞噬的躯体解离,冷漠又极端冷静。直到今日,直到为时已晚的这一刻,他才彻彻底底体会到了他的全部。
终于,英闭上眼眸,缓缓吐出一口气,在血泊中,他感到了久远的宁静。
会客室的动静终究还是引来了值守在附近的肯恩的手下,顿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英沉默地用餐巾擦干面部和双手的血迹,捡起肯恩的枪。
他走出房门,迎面开了两枪,子弹破风穿过两人的眉心,炸开一片血雾。英把他们的手枪放进自己的枪托,身影一步步穿过走廊,正打算过来看看情况的肯恩的管家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惊恐万分地连连后退,近乎瘫倒。英朝着他摆了摆枪口,后者立马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雨幕里。
然而,就在管家的身后,一个年轻、瘦削却不乏力量的身影站在那里。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他一头黑发、碧绿的眼睛呆滞地望着浑身浴血的英。
看到男孩的第一眼,英便知道他是谁,一只亟待蜕变的年幼渡鸦,在群狼环伺的厮杀中脱颖而出,在未来会成为家族新一代白手套的人。在他刚到庄园的时候,管家就和他说过,说今晚会带那个孩子过来和他见面,按照家族传统,他会成为英的养子。
英注视着他,也注视着曾经的自己。
最后,英将一把手枪扔给了男孩,男孩浑身一颤。
“离开这里吧。”他道,“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知道对方经历过怎样的训练,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即使如此,能不能真的逃离这片英花了许多年都无法逃出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英能给他的,只有机会,只有让这一切不再结出恶果的机会。
英不再多说,越过怔愣的男孩,给手枪上膛,朝庄园大门走去,身影渐渐被夜雨吞没。
二十分钟后,英回到了自己的车里,本就被雨水打湿的座椅很快便被鲜血浸透。他微微喘着气,随手用外套包裹住被子弹打穿的肩膀,他不记得自己开了多少枪、杀了多少家族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善良、不再能被称为一个合格的“人”,如果他今晚送下地狱的灵魂可以换回瓷,那他愿意向最邪恶最堕落的神明祈祷、向无情的大海祈求,把瓷还给他。
但是,没有神会聆听他的祷告。
大雨已有停止的趋势,或许午夜、或许黎明就会迎来天晴。英不能再等,家族的增援很快会到,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无法再进行更多的杀戮,他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英启动车辆,向着公路尽头那永远触及不到的地平线驶去,从这一刻起,他凝固十多年的生命,仿佛才开始再度流动。
他不会放弃寻找瓷,哪怕是瓷的亡魂,他也要据为己有。从今往后,他将为这唯一的信条而活,即使活着对他来说,将无比痛苦。
但他会坚持,会咽下他应该承受的一切苦果,直到渡鸦来啃食他腐烂的身体,直到他与瓷的灵魂再度相拥,直到永远。
End.
【彩蛋:奥赛罗】
二编:
磕什么cp是大家的自由,这个帖子说的从来都不是不磕官配的人,是指那些对着官配说你凭什么不打tag要求官配圈地自萌的人,别搁我下面骂吃邪教的,再说一遍人人都有自由磕cp的权利。
笑了这张两天前就开始画了但是这事一出正好一起发哈哈哈哈
那以后,我再努力一点
嗯,为了你哦~
去拍了瑟琳,大家新年快乐!!!
「12.2823:01」
*A-Side罗睺个人向/B-Side罗瑟向
*独立或顺序观看皆可,建议顺序
好像阻隔感受
才能真正呼吸…?
[图片]
蚀月行动后,罗睺被诊断患上严重创伤后遗。药物和心理治疗效果有限,但在新兵匮乏,缺乏战士的危急时期之际,医生只需潦草地签个字,一些患有精神创伤的FAC仍能拿到担保,重回岗位。
再次回到战场,腥红的画面和焦烤的味道,勾起罗睺在内海深处的记忆。前所未见地,双手不受控地发抖,象征战士尊严的盾牌跌落地上。胃液翻涌,她捂着嘴,咳嗽、干呕起来。
“不行的话,先回去吧。这里由我来...
“不行的话,先回去吧。这里由我来清扫。”康拉德关切地问候仅余的伙伴。
“不行,我不能,咳…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话未完,罗睺只觉声音与肉身分离,双膝不听使唤跪下,最终倒在潮湿的泥土上。
眼前一片黑暗。
高亢的嘲讽从四面八方袭来:你救不了任何人。啊,对,你很弱小。瓦尔纳为了拯救你,放弃逃生机会,让你活成可耻的笑柄——
“不!”罗睺惊醒。
一旁的护士被躁动吓得后退,迷糊间问了句毫无意义的话:“士官,你醒过来了?”
罗睺挣扎着喘了几口气,四处张望,找寻那抺熟悉的身影。
“哈…有没有见过康拉德?”
“谁是康拉德?”
“短发,跟我不多高,咱小队的替补队长。”罗睺懊恼地捶着太阳穴,“我们的任务成功了?告诉我,是不是成功了?不可能失败,这不可能。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来到这里…”
“士官,你冷静点。”
“冷静?我只剩下一个队友,还怎样——”
“罗睺!”远处传来康拉德的叫喊,制止了罗睺继续冲动,也制止了护士差点出动束缚带和镇静剂的场面。康拉德笑着活动胳膊,“我没事,只是到旁边包扎一下。”
看出康拉德微笑背后的忍耐,罗睺拧紧眉心,喃喃道:“对不起,我明明答应过不会抛下你们,但我又一次失信。”
“没事,我知道你的情况。”康拉德好言安慰,“你需要休养。休假纸我帮你递了,明天起不用值班,下个月再回来吧。”
“不,我还可以战斗。”还需要战斗,才能够触碰真相。
“上头已经批准了。”
康拉德不是咨询自己的意见。罗睺艰难地说:“FAC不需要我?”
“相反,我们需要你。所以你要变得更强。”
为了真相。要破除恐惧。
刚开始休假,罗睺调出一大堆有关死役和狂厄的录像,逼迫自己不眠不休地观看。一星期过后,洪水治疗没发挥任何作用。或正确来说,她从观看的第一分钟起,便没有不适。再看也是枉然。
第二个星期,罗睺无视休假令,悄悄潜入证物室。她扭开一个又一个受狂厄污染的罐子。接触狂厄带来正常不适,她眉头稍蹙,以异方晶碎片控制侵蚀。
但无论如何,罗睺找不回那天的感觉。第三个星期,她无可奈何地到FAC治疗中心挂诊。
老医生吞吞吐吐地吩咐:“心平气和,切忌动怒,说不定三五七个月后便会自然好转。”罗睺左手握住右手,五只手指都捏出四道半红痕,才按捺住想揍飞医生的冲动。
落魄回家的路上,两旁排屋挂满漆黑和鲜橙布置,门口放着大小南瓜,小孩穿着巫师、科学怪人、吸血鬼衣服,高呼“Trickortreats”。今天是10月31日。
“抱歉,我没有准备糖果。”罗睺叹一口气。自从休假,她就没有留意日历,压根忘记今天是万圣节。
“噢。”小孩也跟着叹气,但消沉没多久就活跃起来,“那即是捣蛋啰。”
后面的孩子冲前,将一罐黑色泼到罗睺身上。墨鱼汁?颜料?他们这年纪总不能搞来什么狂厄污染吧。
孩子笑嘻嘻地跳开,找寻下一位糖果商或倒霉鬼。剩罗睺伫在原地,用手套拭擦几滴溅到脸上的污渍。才擦了没几下,一声尖叫引起罗睺的注意。
是刚才那群小孩子,前面还有一团扭曲的人形,戴着罗刹面具,五官蔓出黑泥。
不好。罗睺下意识摸向腰间,方记得自己被勒令休假,配枪暂时交还FAC。只能…罗睺正要迈开双腿,但脚掌像沉了数百个铅球,抓在原地。
她抬头,眼睁睁看见,一个小孩站在其它人面前。尽管肌肉抖震,仍挥舞着塑料小刀,尝试对抗面前的怪物。
“快逃!”
千钧一发间,枪鸣响起,怪物眉心被贯穿一道焦坑。随之是大腿、胸口、手臂、颈部,直至溶解成黑泥。
罗睺未有理会赶到现场支援的FAC,只顾前奔。很多细碎的哭泣,亏幸没人受伤。唯有挡在前面的孩子,胸口沾了血污。
“你刚刚不怕?”罗睺看向最勇敢的孩子。
“我年纪大,要保护他们。”他脸上挂着崩了一角的超级英雄面具,手上小剑不断抖震。“我不能,不能失去最好的朋友…”
脑袋像被钟杵重重敲打一下。
人类天生惧怕尸山血海与它们所散发的铁腥。但罗睺的深层恐惧是失去,失去需要保护的人。所以生理反应响应潜意识的呼唤,将她拖离现场。
罗睺安静地走到还在冒烟的血水前,俯身翻出衣服下的罗刹面具,用口袋仅余的异方晶粉末,净化了上面的污染。
为了真相,她必须战胜恐惧。成为恐惧。
秘密频道传来第十一条讯息。只有康拉德会通过这渠道联络自己,话题离不开“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出席集训”、“不要迉到”之类。
由于今天是休假令撤销后首日上班,中午还未抵达集合点的罗睺猜,康拉德很大可能是问自己*文明狄斯*跑到哪儿去了。罗睺淡淡回了句“还有五分钟”,干脆掐断通讯。
集合点除了秘书,空空如也。
罗睺哼笑一声,瞥见挂在墙上的地图,红笔醒目地圈出A区,以及不远处另一小圆圈。
罗睺扬了扬下巴,“那里是下个任务地点?”
秘书点头,看见罗睺满意地转身出去,“康拉德让你待着——”
“让他们再等等我吧。”
罗睺向目标走去,一边扣好面具,用力呼吸。她能嗅到空气中的铁腥和腐蚀变得浓稠,藏在金属背后的异方晶,也散发淡淡的存在感。紧握盾牌手柄的手用力了些。
“什么?你让她自己去了B区?”康拉德怒声吆喝,“你让她一个人独自跑了?”
“她没说…但,我猜,她去了那边。”秘书从没见过君子大动肝火,怯生生说。
“*文明狄斯*大伙儿跟我来!”康拉德带着没有受伤的队员疾跑出去。心脏被巨爪捏着,不安感鼓催他尝试联系亲密战友。一次、二次、三次,十次通讯…康拉德快把耳麦捏碎成铁渣子。该死。
B区,康拉德切过近端通讯频道。大声呼叫或会引起不必要躁动,可以的话,低调行动更有利小队行动。
“罗睺,能听见吗。”
通话的另一端只有电流声滋滋作响。
区里都是民房,越接近中央广场,干净雪白的混凝土墙,就越会冒出黑色污秽和深红溅洒。接壤泥土与墙壁的植被枯成萎蔫,地上满布纷乱的脚印和焦炭。
康拉德想跑,但现场环境未明,背后牵扯到一个小队的安全,也可能是害怕面对某个不想面对的画面。他只能按照训练,机械地搜查房子和小巷。
终于在某个窄巷找到。
“哈,你没死!”康拉德先是破口大骂,但看到相处多年的友人还在,最后仍忍不住红了眼眶。“拜讬,我怎么越来越像你这小鬼头的父母,每天叨叨絮絮的…别这样做,真的,下次别这样…”
“哈哈哈哈哈——”罗睺不合时宜的狂笑中断了康拉德的感性。她随即被倒灌的满腔鲜血噎得难以呼吸,侧身咳吐。“我成功了,没有,失去…”
“成功搞得自己一塌糊涂?”
罗睺仍止不住笑意。
“可以…我没事。”罗睺靠着康拉德坐起来,随即给予对方厚实的拥抱,“可以继续,并肩,作战了。”
为了真相,她克服恐惧。但真相并未到来。
拇指摩挲着边角磨损的发黄照片,罗睺重重吸了口气,按下火机。火星从角落蔓延开去,把照片烧成数不绝的黑色灰烬。这样就完了吧。
她只掌握“05257885”这串数字,十年前是,十年后还是。FAC年轻队员无不想着怎样升迁,但这两个字早与罗睺无缘。
加班是日常,每天营营役役,回家倒头大睡。客厅水松木板钉着醒目的八个数字,本来的用意是提醒自己追寻真相,结果,这些数字仿佛每天在嘲笑她的原地踏步。
“生日快乐啊罗睺。”
“感动吧?”男人见罗睺没有反应,“喂喂喂,给点面子,别说不喜欢啊。”
“谢谢你们。”
“快许生日愿望!”几个队员把黑森林蛋糕搬到罗睺脸前。
“生日愿望?”罗睺怔愣,喃喃自语。她环视每一位伙伴的脸,陌生的感觉涌进脑袋。“保佑我…”
“别说!说出来就不灵验啦。”
保佑我接触到真相。为了你们。
熟悉的脸容后退,变得苍白模糊。壁炉熄灭,空间里的暖气逐渐流走,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蚀的寒气。
“嘶——”几百米外,浓雾里闪过无数双或黄或白的眼睛。它们接近得极慢。
“跑起来,罗睺!”脑里传来瓦尔纳的呼唤。双眼一眨一睁之间,罗睺看到怪物几近是以扑的速度,如潮水般,从高处倾涌而下。
跑起来。
跑起来,罗睺。
“嘶哈…哈…”倒在泡满冰水的浴缸,冰冻触碰毛孔似乎能让她清醒点,但更直接的可能是沿鼻孔灌进肺部的窒息感,镇静了头痛欲裂的脑袋深处。自从极端吸收狂厄,她的头痛和幻觉越来越严重,浸泡冰水和药物控制是日常手段。
罗睺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像康拉德经常埋怨的:过分冲动。她翻开手帐,摇了摇头,记住自己下决心时的情绪。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有机会见证真相。
局长失踪,MBCC暂停处理狂厄案件,更不用说普通安保人员,肯定应付不了埃丽卡山庄事件。她要把握机会拯救上庭要员,从那个人口中打探消息。
幻觉里的怪物过于真实,罗睺用手背擦去脸上淌着的水珠,重新戴上面具。呼吸终于畅顺。
狂厄事件意外地容易解决。而更让罗睺意外的是,本来臆想的上庭要员,竟像块被甩到狼群出没的森林,等待嚙咬的弃肉。
好不容易触碰的线索是一根断绳,说不失望肯定是撒谎。但不能忽视自己想去保护万事万物的本心。
特别罗睺对“弃子”这词十分敏感。入夜103年蚀月行动的所有伟大性命,都是没有选择权利的弃卒。她也是因为查明真相,还战友公道才来到埃丽卡山庄。
“你在同情我吗。”上庭人淡淡一笑。
在昏暗保持理智,与上庭使者侃侃交谈令人煎熬。瑟琳那张完美得近乎虚伪的笑脸,就像罗睺听过的传言,所有上庭人伪善,假面下从不透露真实。
罗睺撇嘴道:“工作不需要同情。”
经常忽略的心,暗示着与表情不一致的故事。既因为FAC守则,也因为亲眼目睹太多无辜丧生。如果说罗睺来到的动机不纯,这刻她是真心认为不能弃之不顾。
据说在遥远的印度教典《吠陀》里,同情、怜悯(Dayā)是人类伟大特质。同情过于高尚,怜悯过于施舍,而自己仅仅觉得,护卫他人是理所当然。
可是,想去守护与恐惧失去的矛盾,似一簇荆棘狠狠钻出罗睺的心脏,撕毁了整个人。
面具没有治好自己?从来没有。似是深井上的封盖,掩埋着深不见底、等待释放的黑暗。
吱——木门的隙缝渗出光,通过窄巷跑进室内。单薄的阴影遮掉部分光线,迈入黑暗。
罗睺敏锐地捕捉到衣料摩挲的声音。她睁眼,像黑夜中的猫眼,银瞳莹光流转。
“瑟琳。”
女人轻声回应,矮身坐到床缘。“吵醒你了。睡不好?”
事实上,罗睺得承认最近睡眠质量好得不得了,但战士的神经反射让她从不沉睡。
今天又是无梦的晚上。每次睡着,温暖的光触都会攀到眼前,再不见黑暗和血腥。可是背后某个保险箱不停晃动,痛苦低鸣,像困住一头兽,你知道它存在,只是不知道打开后会释放出狮子、老虎还是怪物,也,不知道谁能够打开。
“还可以。”花香窜进鼻腔,罗睺没有感想,“有什么吩咐吗。”
“只是想看看你好点了没。”
精神连结已经将骑士赤祼地交付出去,瑟琳没必要亲自观察。瞳孔逐步适应光线,黑暗里,瑟琳的轮廓和表情渐渐清晰。她似乎在微笑,但弧度眨眼间淡去。错觉吗。
“我听到了哦。”瑟琳没有启齿,但不知从哪里窜出的温婉,清晰地扑在罗睺耳边。
罗睺拉着棉被裹紧自己,背过身去。“你的身体比我更需要修复。明早还有任务,回去休息吧。”
任务成功,但两人都受了小伤。
黑石英的蓝色玻璃体像眼珠子般滑动,警告走进房门的骑士,它在监视一切。齿轮或某种上庭科技运转着,产生几下机械声响。敏感的来者估摸,它正在通知自己的主人,现实世界发生的变化。
瑟琳的皮肤向来洁白,此刻更是白得像雪。如此安逸地睡在花香四溢的房间,难免让人联想起繁花拥簇的玻璃棺。
罗睺坐在床侧。下刻,身下软垫变成金属,粉色装潢换成纯白的光。
“来了。”
“你伤势怎样?”
罗睺抿紧唇瓣,用力握住发抖的手。漆皮被捏得发出两声。
“你的面具呢?戴上去,应该会让你感觉好些。”
“在任务期间破损了。”
“这样啊。”瑟琳歪了歪头,目光注视着罗睺双手。“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没有它,你似乎很害怕。”
本以为隐藏极好的黑暗突然被打捞出来,沉重的窒息感压着罗睺的胸口。
女人先想否认,但依瑟琳的性格,摊在桌面的筹码恐怕不是全部,绕圈子回来还是会继续话题。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似是而非道:“抱歉,让你受伤了。我没有好好保护你。”
我从来保护不了任何人。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站在这里。”瑟琳执起罗睺的手,脱下手套,虚虚地抚上对方染血的绷带。“虽然常人都向往成功,包括我,但未必所有事情都如此计算。有时候,成败不应单纯计较结果。
“罗睺,你刚刚有尽力保护我。”
“但我怕——”
“我说过,这次,你做得到。”
如果声音有形态,这句话,大概编织起世间密度最高的网,承载住一直坠落的希望,不至粉碎。
暖流沿着皮肤蔓入肌肉,剥下了痂。
在埃丽卡山庄接近两星期,日照时有多忙,深夜就睡得有多沉。骑士间中受伤,修复的光触一次又一次抚平伤口。
看见罗睺一动不动,呼吸规律不紊的样子,瑟琳的手悬在对方脸颊上,恶作剧般猜测:如果真的肌肤相触,对方大概率会惊醒过来。就像那天一样。
罗睺缓缓张开眼帘。睡了几个小时,带着沙哑的声音,嘴唇微微翕动:“瑟琳。”
…猜错了。
“天还未亮,再睡一会吧。”就摇蓝曲,温暖的双手将她包围,圈在怀里,安抚入睡。
“嗯…”罗睺的睫毛颤了颤,闭上双眼,乖巧地寝在枕头,延续两句话前的睡意。这次,是没有提防地面向瑟琳。
梦里,紫白发色的女人笑着将生锈钥匙交予罗睺。后者疑惑接过,不明所以。
“还给你了。”
“我相信你可以应付,罗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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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A罗O,中世纪背景*
八月初,罗睺便已经踏上了她的归程,马不停蹄地往公爵封地赶去。乡下的土路极易扬起尘土,罗睺的靴子与马镫已结上了厚厚的一层硬泥。风带上了潮湿的气味,裹着细小的雨滴迎面劈在她的面庞上。眼看乌云将要把整片天空笼罩,沉闷的雷声亦不绝于耳,罗睺只好拐入一座村庄稍作休息。
不等那缺牙的老账房说什么,罗睺便已往前台拍下几枚金币。见这高大且俊美的骑士老爷不爱作声,那老账房自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识趣地笑着接过马的缰绳。
罗睺在客房的梳妆镜前坐下来,解开盘在枕后的发髻,乌黑柔顺的头发沿着脖子滑落到肩后,宛如黑色的流苏。她揉了揉因成天...
罗睺在客房的梳妆镜前坐下来,解开盘在枕后的发髻,乌黑柔顺的头发沿着脖子滑落到肩后,宛如黑色的流苏。她揉了揉因成天顶着厚重头发而酸痛的脖子,对着镜子陷入了深沉的回忆——
过去,埃莉诺夫人曾教她打理头发,那时的她也同样坐在镜前,而夫人穿着绣有蕾丝的华贵睡衣站在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梳齿从她的发间柔顺地划过,夫人那纤细灵巧的手指轻易便编出各式的发型。
夫人亲昵地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剪去你那一头秀发,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直到罗睺把手搭上自己肩膀,却触不到那熟悉的手,才从中回过神来。
“客人,需要镇定药吗?”老账房毕恭毕敬地敲了敲房门。
罗睺猛然捂住了腺体,在不经意间,她已经施放了过多的信息素。
“不需要!”她故意鼓足了气息,使声音尽可能显得雄浑有力。
“……现在那麻风病国王只吊着半口气了……”
“……是啊,就连远征军都被调回来了……”
“……那些保皇派里,当属瑟琳最有把握成为摄政王……”
“……没人猜得透她脑子里想着什么……”
老板娘端上来一份黑面包与浓汤,顺势就坐在了她的对面,而罗睺当她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吃着。
“客人这是要去哪?”
“波尔多。”
“是去瑟琳公爵的领地啊……”老板娘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您是瑟琳公爵的骑士吗?”
“差不多。”
“听说第戎要打仗了是吗?我的弟弟还在那种庄稼……”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等那可怜的妇女说完,罗睺便已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晚饭,擦了擦嘴起身离开。
第二天清早,雨还没停,但罗睺已归心似箭。她不想将埃利诺夫人微笑的模样也连同遗忘。
历经连续两日两夜的奔波,她终于得以进入波尔多城。天空黑压压的,连绵的细雨还下个不停,罗睺拖着沉重的步伐,牵着马走在逼仄萧条的街巷里,一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就连空气也是死一般的沉闷。
她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公爵宅邸走去,一路上不断有卫兵与披黑纱者来往。她脸色凝重,加快了脚步。而那些卫兵似乎提前受过吩咐,并没有阻拦或盘问她。
两侧的仆人为她打开庄园的铁门,马夫模样的汉子牵过她的战马,戴着单片眼镜的管家将她引进宅邸——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纯黑色的服饰。宅邸玄关的走廊并不长,但罗睺走得很慢很轻,轻得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进入大厅的那一刻,她的脑中如有锣声大作,顿感天旋地转。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刺眼的橡木棺材,而瘦得脱相、面色苍白的埃莉诺夫人正躺在其中。
“你没赶上。母亲昨天晚上就断气了,她一直很想见你。”一个面带倦意的女人从楼梯走了下来,胸前别着的白百合花在清一色的黑衣中格外显眼,典雅而不失肃穆。
但此时的罗睺如同灵魂出窍般没有一点反应,脚下不稳,几欲跪倒在棺木前。许久之后,她的视线才重新聚焦在这个女人身上。
不愧为埃莉诺夫人的女儿,瑟琳继承了母亲精致的容貌,尤其是那深邃的眼眸、单薄的嘴唇,以及那一头罕见的紫褐色秀发。可奇怪的是,明明正值风华正茂时,她的紫发却已从发梢开始泛白。
“怎么,我的发色不好看吗?”瑟琳轻拢颈侧的头发,含笑问道。
“不,很适合您。”
罗睺木讷地捧起瑟琳将抬未抬的手,浅浅地在指背上碰了碰,直到唇上传来异样的触感,她才意识到自己忘记等对方脱手套了。正要为自己的鲁莽道歉时,瑟琳却反握住她的手,抢先一步:
“抱歉,是我无礼在先,我不该打断你的哀悼。”
旁人若瞧见她那表情,定会被她真切的丧母之悲打动。可罗睺像是吃错药了一般,只是怔怔地盯着瑟琳,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在她脸上烧出个破绽来。
瑟琳又挤出了个惨淡的笑容:“叙叙旧吧,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
她领着罗睺,穿过前来吊唁顺带攀关系的宾客,又支开佣人与护卫,来到了位于阁楼的小书房。罗睺记得这里,但从来没有进来过。过去,她只伴在埃利诺夫人左右,而夫人却极少与这位独生女相处。那时的瑟琳头发尚未发白,除了晚饭时候,几乎只待在小书房里,只有一个老女佣能近其身。
这书房看着不大,走进后却发现其宽敞程度超过她的想象。吊顶是一套精美的星座模型,除了门口的一套桌椅,其余的空间则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书架。向南的墙壁上仅有的一扇圆形小窗紧闭着,以避免风雨飘入打湿书籍。
瑟琳拉过椅子,示意罗睺坐下,自己则随意坐在一叠书上。罗睺有些过意不去,对方怎么说都是一介领主,却对自己如此客气。
“别介意,我长年累月在这在这读书工作,平常更粗俗的坐姿都有。反倒是怕你不习惯待在这里,黑黢黢、乱糟糟的。”
“那就失礼了。”罗睺也不爱废话,直截了当地坐了上去。
然而,尽管坐得比对方还要高上一截,罗睺却不可自制地感到局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她分不清那味道像什么、是甜是苦。再看向瑟琳,对方只是端庄地坐在那,双手搭在交叠的腿上,脸上带着习惯性的淡淡笑意。
罗睺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索性张开腿,双手放在座椅扶手上。
“那位女仆还好吗?”
“你是指小时候照顾我起居那位吗?”
罗睺点点头。
“很遗憾,她五年前就已经离世了,死于一次高烧。她的尸骨被葬在庄园的墓场里,紧邻着母亲将要下葬的地方。”
“我走之后,似乎发生了不少事。”
“是啊……父亲在你走后两个月就也离世了。”
“一个人打理家事,一定很辛苦吧。”
瑟琳叹气道:“只能边学边硬着头皮去做了,毕竟家业可不能就这样置之不顾。就算我无所谓,母亲也总得有容身之处。”
似乎一切话题都无法避开刚逝去的埃莉诺夫人,房间里的气氛再度变得沉重了起来。
“不如我带你在庄园里转转吧,这么多年来,很多地方都变了。”
罗睺点点头,随着瑟琳站起身来。而对方就这样往自己身上靠过来,理所当然似的挽上了她的手臂。正当罗睺感到不解时,瑟琳打住了她:
“别多说,让我挽着,出去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果不其然,刚走下阁楼,几个大腹便便的贵族立刻簇拥了上来。
“瑟琳侄女,我为你母亲的逝世感到抱歉。我妹妹她一直都很健康的,怎么会就这样走了……”
“瑟琳,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孩子,听我的建议,这么多土地如今你独自一人管不过来的……”
尽管表面上云淡风轻,可瑟琳在她臂弯里的手逐渐攥紧。这就是所谓的贵族家族,血缘的纽带如同摆设。一方有难,八方化作豺狼,恨不得将其吃干抹尽。为此,软弱的一面必须永远藏于身后,否则便会化作溃败的突破口。
“诸位,领主的心情失落、身体抱恙,”罗睺挡在了她的身前,“来日方长,有什么要事之后再谈吧。”
罗睺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些贵族们如箭一般的视线插满全身。但她早已习惯了,自从她接受册封以来,身边就有数不尽的恶意的眼光或言语萦绕,在战场上即便是真箭插在身上也是常有的事。
既然再也无法忍受,两人便逃出了宅邸,任凭肆虐的风雨打湿身体。顷刻,一道电光划破那幔布般漆黑的天空,继而雨变得狂烈,掷地有声。这雨中不再有任何隐忍,一切的情绪都得以毫无保留地宣泄。罗睺眯着眼,分不清划过瑟琳脸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雨声盖过了瑟琳的低语。
“什么?”罗睺大声问,雨滴随即灌进嘴里,引得她连呸几声。
“我说,谢谢你!”瑟琳放声大笑起来,“好久没淋过那么酣畅淋漓的雨了!”
tbc
“瑟琳,我会守护你,直到有一天你醒来。当你醒来的那天你会发现,身边再也不是空无一人,这座城邦在等你,局长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刹雨篇
^保姆级解析(
^磕疯了命运般的训犬组!
■Part3刹雨RAIN—303
省流:三阶段拿下小狗忠心
前情提要:罗睺交手加诺法诺,蓝雨夜狂厄暴走。
一阶段:
这段话术高明在瑟琳的同理心(标黄句子)和推理能力无缝结合在一起,一种口腹蜜剑的微妙感,步步都站在罗睺的角度上推测、揣摩她,步步都精准踩上罗睺的雷点,达到进一步攻克罗睺让她持续破防的效果——要让罗睺意识到40掌握了她的过往、推知了她的阴影,凌驾于罗睺之上。
加之现在罗睺的状态混乱,狂厄...
加之现在罗睺的状态混乱,狂厄灼身,很容易被40的逻辑带着跑,所以说嘛这个夜晚很适合用精灵球捕捉宝可梦^^
对于40来说,精灵球是嘴遁,心仪的宝可梦就是罗睺。(她还是那么爱她)
可怜罗睺这时候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不能怪小狗,毕竟失去队长独活到现在大仇未报夜夜噩梦带入一下实在是太痛苦了)一个巴掌差点拍落40的伞。
蓝雨锈蚀思维又身负重伤情绪激动,这时罗睺眼中40的形象实际上是泛化的。40不是她承诺保护的可怜诱饵,而是整个她愤恨、怨懑、仇视的上庭本身。(“都怪你们”、“你们这种人、你们上庭、”)
即在这个时候40一个人承受了罗睺对整个上庭的恨,她积压已久又无处发泄的最恶毒最疯狂的恨意。罗睺有多正直被上庭背叛的恨意和不甘就有多深。
补充一句,虽然罗睺之前承认过会保护她但实际上利用她的成分更多(见上篇解析中罗睺“这个女人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远没有达到会效忠40的那一步。
对于40来说之前的“三放一收”只是训狗的第一步:让这只杜宾不咬上她。接下来才是重头好戏。
(好戏好戏好戏好戏上演——)
我们来继续看。
二阶段:
“你不是为了FAC的人物来保护我”/“你不是称职的FAC”
——挑破你所重视的职业道德上的伪善和虚假,别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让你自己安心了,否定你认为做的很好并引以为傲的FAC士官身份。
“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接近上庭”/“不是纯粹的复仇者”
——道明你那点自以为藏的很好实际上就像全果的小心思。真以为姐看不出来吗(rua地一下猫猫亮爪)你复仇真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做的到吗?
“演技挺拙劣的。”/“你一无所获。”/“忘了自己是谁。”
——全盘否定你的努力。你什么都不是,一无所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兜兜转转最后只会把自己陪进去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被我看透,我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杀。
效果:“落在罗睺身上像冰锥一样刺骨。”
前面推测罗睺做了些什么处于什么目的什么动机就好比是拿小锤锤在鸡蛋壳上均匀地锤来锤去,最多也起警示和威慑的作用。这段话却是撕破脸皮了,那着锤子使劲往壳上砸生怕砸不开你让你破不了防。全面击溃你。
我个人来说很喜欢这里的对话,塑造的40上位者和罗睺败犬都值得细细推敲。全盘击溃罗睺难道只因为40能力变态的掌控欲训狗欲吗,只是因为瑟琳素pua技术十级的坏女人吗?(接下来cp滤镜比较重私密马赛)
不见得。更像是击溃她之后帮她重建,废墟上起新楼、野火烧过才能膏新草。当然不否定瑟琳需要执棋罗睺来为她做事。
再者,长期来看,罗睺的冲动、义气、直来直去的风格能对她复仇有利么,不否定罗睺确实有血有肉、耿直忠诚,这都是她性格中的闪光点。但这样的血色在灰色的上庭里是不被允许不受待见甚至标新立异能招致杀身之祸的,加之一抹血色怎么能抵抗、推翻、革命整片无垠的灰色呢?
以40的谋略不可能不知道照罗睺自己的路一路走到黑的尽头是什么。如果放任她自己生灭倒才是最残忍的吧。
40的深意其实很明显:你要复仇必须足够强大,顺应规则的隐忍实则是为了推翻规则,革了上庭的命十年不晚,丢了命才无功也不返。
再说对于罗睺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愣头青,和她来场圆桌会议和她语重心长笨小狗不见得能听得进去。不如借摧毁她的方法拯救她。而且别忘了黑石英也在场监视这俩呢。(黑石英:看你们这对狗女女能玩出什么花)
可是干嘛救她呢,40,别太爱了。
三阶段:
三阶段。教导主任式的总结性发言再给罗睺的心里撒下一把玻璃渣。前面不是把罗睺珍视的蛋砸碎了吗,这块差不多就是顺手还rua了一把捏碎它,大块的碎片捏成细细碎碎的残渣。这块信息量很大。感觉她把罗睺完全拿捏了,悲。
“抱着对上庭的幻想兀自行动”、“自证强大就能被需要”、“抢占功劳就能被认可”、“沦落”、“棱角太过稚嫩”、“证明自己的不合格”
也没说错其实。
40是局外人,她始终以冷静、理性的态度来看全局,罗睺是困在复仇冲动里的蒙眼人,屁股决定脑袋,她所能触及到的终究只是那小小一块;40是上庭人,清楚上庭的规矩上庭的做派,罗睺是接近上庭的外人,靠着心里的道德心里的追求去横冲直撞;40是控局人,看过太多棋子碰撞厮杀最后一片废墟,罗睺是刚入局打着转转的棋子走路都踉跄,说白点小狗甚至是自我意识过剩的笨蛋,血气方刚,以为有情有义就能有声有笑。
把罗睺贬的一事无成冲动自大后可乐软糖摧毁她、让她以前的认知崩盘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接下来才是计划的第二步:给她的废墟里埋下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也冷冰冰的,实则种子读作工具。
上庭自有上庭的活法。瑟琳是敲开罗睺直面上庭道路的敲门砖。
“我也已经是优秀的工具了”
这段话40表现的客体化自己我也很喜欢,认清且也大方承认自己是一个上庭的工具,把自己付诸于命运流变里,以刍狗比之于自己。(关于这点以后在人物解析里详细说。)这里没有洗白40的意思,她在主线十一章的手段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没洗白瑟琳也不黑啊(被打)
40的真正目的:“给你真正进入上庭的道路。”
途径是:“来当我的工具”
翻译一下:当我的狗宝把我当成跳板去实现你的目标。
喜报,她超爱(可能是我cp滤镜了但是真的好好磕啊表面上是把她关进笼子里实际上是给她转运到她想去的地方,瑟琳你。。何尝不是一款嘴硬好女人黑切灰切白切灰)
瑟琳训狗的招数是:用抑抑扬的模式先击溃你再拯救你安慰你。这里着重说一下触动我的两句话:
“永远别再迷失”:你已经迷失了,我想拉你从迷途里出来,并且希望你永远别再迷失。(拜托我们玩的可是无期迷途无——期——迷——途——诶)
不是这也太。。。。。啊啊啊啊啊啊啊比直接说我爱你你是我的狗后劲大多了不是瑟琳你。。罗睺你。。。你们。。。。好想哭啊“永远别再迷失”,太美好太美好的一句要求一句命令一句祝福一句希求一句热望了。
“命途严酷,逆行彷徨者,愿你……”
愿你永远别再迷失。
何等温柔的一句话。写在这里我已经失语了。可乐软糖的倒叙也太杀人了。她当然知道罗睺要对上庭复仇的话会面对什么的残酷,而且尽管罗睺你“棱角太过稚嫩”、“一无所获”、“忘了自己是谁”……但是有我,我会修正你的道路引导你选择正确的方向。
不是只有蛋壳残渣了吗,好家伙,这次40直接给了罗睺一只能稳定下蛋的超高效超人妈妈母鸡。
可乐猫猫你真的别太爱了。罗睺瑟琳相遇其实蛮有命定感的……命运里逆流而上闪着光的璞玉,终于遇见她的他山石。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锅贴老师真的写的太好了这段一脚把我踹入训犬组坑底爬不出来了1551
这还不磕!!?!正主都追着发糖了这还不磕??!?这里瑟琳说的太暧昧了……真的没必要愿你不迷路找到方向的,但她就是说了,有一种神垂爱世人但偏爱你的那种惶恐失措感……她!就!是!超!爱!啊!
黑石英:虽然一切正常但是好怪啊
(瑟琳应该感觉不到痛吧给罗睺带来点小小的瓷娃娃震撼)
最后来看怎么驯服小杜宾的吧。
瑟琳也没有说洗脑你pua你让你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她给你铺的路,而是把选择权最后给了你。
“站起来,做决定。这是你仅有一次的机会。”
“你要守护的人正在承受伤害。”
“你该怎么做?”
40太适合做s了汪汪汪主人主人主人
表面是给不给可乐猫打伞,实际上是给不给可乐猫忠心。对谁忠诚和给谁忠心是不太一样的,忠诚是一种品格、一种态度,但忠心是一种认可,一种生机盎然的、自发的对某个人的纯粹回应。忠诚不一定忠心,忠心一定能催生出忠诚,心连带着道不清说不明更坚定更强烈的情感。
“你……不准死。”
罗睺最终做出了选择。不管她答应的时候心有多不甘或是多愤怒多无助,无可否认的是她和瑟琳不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而是更深一层的利益紧密相连的关系。……还没达到命定的共生体的那种层面,但也算开了个极好的局。
“我不会死的,有你保护我,放心吧。”
“这次你做得到。”
……她训狗是真有一套。抑抑扬,不管再怎么压力怎么威慑你但最终都能落到关切你体谅你肯定你鼓励你的这个点上,不是这样也太若即若离捉摸不透神秘感爆棚了。
……尊嘟很有魅力。
摊牌了,可乐猫在我眼里和局长尊嘟很有双生子的感觉,一个副位一个主位,一个清理人一个牧羊人,加上在逃R,这仨……这个后面人物分析的时候我也会着重说,很期待主线里这俩斗智斗勇表面不共戴天实则团结友爱共同推翻上庭()
(最后老公们一起重温一下撑伞伞周围景色都模糊了呢你俩这一刻眼里全都是彼此黑石英都莫得镜头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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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篇幅问题就先更新到这里啦,希望能喜欢这样的分析,如果觉得还行的话请点一颗小红心吧也可以订阅合集,会长期更新。
更新频率争取稳定在两天一更,需要提前写稿再冷静差不多一天之后修改再发表。
这段也算是很精彩的训犬组对手戏,瑟琳也不是完全在pua罗睺当坏女人把她做成自己的工具,反而很多糖点尤其是那句“愿你永远不再迷失”,感觉已经是仙品,训狗组金句。
|传统艺能——在最后大家一起复习一下新加入的训狗指南的内容吧!(迫真
内容:
④要■■■■
模式:■■■
(存个档
(给我保三争二啊
高启盛又喝高了,靠在白金瀚花里胡哨的彩灯下不想回家,包厢酒水走了一批又一批,脸色越喝越难看。被经理求着救命的唐小虎匆匆过来拦人,蹲在他身边说祖宗你不回家想去哪儿啊。
“去强哥那儿?”开口就踩雷,但高启盛没在意,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回老房子?”唐小虎退了一步,生怕小盛手边的酒瓶砸自己脑袋上,高启盛甩了他一抱枕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默哥那儿应该…”话还没说完高启盛狠狠踹了一脚茶几,酒杯从桌面边缘掉下去碎在唐小虎脚边。
“……我陪你在这儿,办公室有床。”唐小虎平静地又退了半步,动手帮忙收拾桌上的残局,酒瓶碰在一起声音闷闷的。
之后他没再多话。高启盛在唐小虎...
之后他没再多话。高启盛在唐小虎少见的沉默里紧紧盯着这个人,看他垂着眼睛一点点把狼藉的局面收拾干净。
唐小虎没有继续提供选项,这代表他心里已经落锤了。明明最后的答案就在嘴边,这个人却宁愿把自己扔在白金瀚,高启盛无声地张张嘴,看到唐小虎家的钥匙就在他左边裤兜里,那儿有床有沙发有淋浴间有阳台,离得最近准备得最足,足到刚刚提的所有地方都备着套,但他没提,所以唐小虎也没提。
“行。”
睡办公室,你TM跟我一起。
主动提了也没用,唐小虎不会带他去的,他总能找到让人没法反驳的借口。
只要他不想。
高启盛记得在某个时刻之前,唐小虎天天扒着他想让他多待待,那间房子随处都是他偏好的装修,按他喜欢置办的家具用品,进门左边是塞满蔬菜水果的冰箱,右边是摆着护肝片止痛片肠胃药的储物柜。
客厅落地窗后是跟老房子天台上很像的藤椅,甚至主卧的床垫都刻意调整过软硬,至于电视机…唐小虎当时苦着脸说他看见电视就心虚,干脆换成了幕布和投影仪。
那里本来对他永远开放,唐小虎想要他来住,所以整个房间搞得像高启盛的审美大汇总。两个人一起回来就住主卧,唐小虎自己却更常睡次卧,卧室门合着但没落锁。
那儿是高启盛的盲区。那个房子他去过无数次,一次都没想过要进去看看。
“你的钥匙…”高启盛在想自己是不是喝太多了眼花,所以才觉得唐小虎扔在桌上的钥匙好像多了一把,又好像少了一把。唐小虎正忙着帮他铺被子,闻言有些意外的愣了愣。
“房子转手了,”唐小虎永远有完美的理由,甚至语气都早就安排好了一样自然又略带抱怨,“离公司太远不方便,早上开车都得多堵两小时。”
但他之前都在那儿睡,因为离白金瀚足够近,能随时把喜欢买醉的人捞回家。
“哦。”高启盛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半仰在椅子上空荡荡地发愣,现在他想知道也没地方去了,好像自己已经彻底错过了那间从没对他落过锁的次卧。
“睡吧。”唐小虎还是没有看他,只是简单催促了两句把人赶上床,关好灯后随便给自己找了个角落草草闭上眼。
晚安。高启盛没等到他说晚安,只能躲在柔软的被子里假装是唐小虎,悄悄给自己补了一个晚安。
“晚安。”这是唐小虎,高启盛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听到了。
很轻的一声,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陷进了久违平静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