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易，含泪卖崽，私生海龟8元一只，小儿子泳蛙12元一只，大儿子蹲蛙15元一只。”
不知从何时开始，杭州的夜市、公园常常出没一只绿色的人偶大青蛙，他们脖子上挂着个二维码，挑着根杆子，上面挂着十几只充气小青蛙走街串巷贩卖。
最近，“卖崽青蛙”频频登上热搜，不管是“被城管揪着褪下蛙皮”，还是在“街头被教育面壁”，或是摘下头套发现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都赚足了眼球，话题和争议不断。
卖崽青蛙火了，蠢萌的形象背后藏着外摊经济的创新商机，也为许多打工人“体面”地遮挡着生活的辛酸不易，还有许多年轻人在这些又悲惨又好笑的青蛙形象身上找到了自我认同和解压的方式。
周末一天就遇到三个青蛙卖崽：孩子喜欢得不得了
“最近这青蛙确实有点多。”杭州人郑女士说，她上周末一天就遇到了三个。在动物园遇到了一只红色的“雌青蛙”，晚上在滨江星光大道的夜市里逛街时，又遇到了两只绿青蛙。这些青蛙的长相呆萌，脖子上系着个领结，还特别会跟孩子互动。撒娇卖萌，惹得小朋友们纷纷驻足，根本走不动道。
郑女士也买了一个小青蛙，9.9元，青蛙的两只眼睛还会发着光，“孩子喜欢得不得了，我感觉被孩子碰上了就没有不买的。”
其实，青蛙的人偶服早就有生产，那时它还叫“孤寡青蛙”，因为青蛙的叫声“咕呱”谐音“孤寡”，因此在情人节、七夕这样成双成对的节日里，单身的年轻人穿上街自嘲。去年夏天，有人穿着青蛙服售卖小青蛙、气球等小玩具，被路人拍摄发到短视频平台后意外走红，引来许许多多模仿者。
最终，在网友的狂欢造梗下，为“卖崽青蛙”赋予了“生活不易、人艰不拆”的形象：毕竟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谁会忍心卖儿卖女？
离谱又有趣，搞钱还不用跟人交流，门槛也低，于是，无数年轻人着了魔似的，跟风加入了“卖崽”大军。
一边搞笑，一边搞钱
带上青蛙面具“社恐”们放开了
出生于1999年的湖南妹子土土是4月底加入到“卖崽”行列的，那时外摊经济正如火如荼，她也琢磨着搞点副业。刷到卖崽青蛙的短视频后，她火速下单了一套青蛙服和百来只小青蛙。往家里的晾衣杆上一挂，背上个二维码就出门了。
出摊6次以后，土土发现，钱没怎么赚到，但开心是真的。
“戴上头套以后，就能放得开了，跟小朋友互动、玩，真的很治愈很解压。”土土说，印象深刻的是有个三四岁的小朋友跑过来“表白”说：“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你明天再来好吗？”
为了这句承诺，土土第二天又去了一次。
“其实，被人围观也是一种乐趣。”组织者说。
义乌商家一天批发五万只“崽”
姑娘劝退：想搞钱真的不容易
对于网红经济，义乌商家总是能早早地捕捉到商机。
义乌商家老席是专门卖充气青蛙的，毕竟对于“蛙服”来说，小青蛙才是消耗品。老席说，今年4月底5月初是批发的高峰期，那时他一天能批发蛙崽四五万只，“进货多的客户我们会赠送青蛙服，一套青蛙服的成本几十块钱，小青蛙按数量算，批得少就贵点三四块钱一只，批得多就2块多一只。”
卖小青蛙能赚到钱吗？“那肯定呀。”老席说，从他这里订购青蛙的人遍布全国各地，四川的、东北的，哪儿都有。有的全家老少上阵，分散在一个城市不同街区，“捡人流量大的地方去，一晚上能赚大几千块钱。”老席表示，“当然这就跟上学一样，有好学生也有差学生，赚得少的也很多。”
然而，除非“职业兜售”，要想靠“卖青蛙崽”赚到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网上流传着一组冲击力很大的照片：头套摘下来，里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一张照片，里面是个拾荒的老人。这些让人辛酸的场景令无数网友唏嘘不已，有些人穿上玩偶服是为了有趣、体验生活，而更多的人是为了生活，赚点钱糊口。
剥去青蛙的“外衣”，它的本质还是兜售小商品。冷静下来一算，潮新闻记者采访过的小商家们几乎都没赚到钱。
土土一共卖了6次青蛙，收入1072元。她的成本是，青蛙服251元，130只青蛙420元，还有打气筒、喇叭、鼓风机等等，一共支出759元。也就是说土土6天赚了313元，日均收入52元，还有一套青蛙服和30只没卖出去的青蛙。“赚的钱还不够喝奶茶，对不起我流的汗和打气打酸的手。”
“主要还是为了玩，真要是想靠这个赚钱就算了。”土土说，卖崽青蛙的成本低，比卖烤肠可方便多了，因此可复制性也极强。土土发现，从她卖崽开始，已经偶遇了至少7只同款卖崽蛙，竞争相当激烈。另一方面，产品复购率不高，没有回头客也是不可持续的原因之一，“第一次看到觉得有趣会买，大家习以为常，再掏腰包就难了。”
天气炎热，蛙蛙落寞
“网红”最终归宿是闲鱼？
天气渐渐变热，越多越多人感觉到再扮青蛙已经不适合了。“虽然青蛙的肚子里有鼓风机，但扛不住夏日炎炎，头套又厚重，天气一热，就感觉自己在‘蒸桑拿’。”土土表示，自己准备歇业了，等有心情了再拿出来玩。
义乌小商品城里，老席的蛙崽生意本周已经锐减到每天出货千把只。在二手车交易平台闲鱼上，记者发现了许多挂上青蛙服的卖家，写着“轻微使用痕迹”，“只穿过一次，几乎全新”。
买家泡泡表示：“这种网红模式差不多该到头了，人都是会有审美疲劳的，一两次还新鲜，现在满大街都是青蛙，真的有点审美疲劳了。趁还有点热度，把外套挂在闲鱼上还能回点本。”
从“听取蛙声一片”到慢慢走下“神坛”，“卖崽青蛙”的走红虽然短暂，但是留给人们无数惊喜和思考。比如它带给消费者和用户的情绪价值，比如它展现出经济不景气时老百姓的乐观与韧劲，还有“城市烟火气”和民间商业的多样性，以及城市管理者如何柔性执法、灵活应对的管理智慧。
卖崽青蛙之后，“网红经济”一定还会以别的方式卷土重来，到时，希望城市管理者能多一点温柔和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