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怀孕后,我兴奋极了,赶紧给孕妇做了功课,整理了我工作的书房,希望在宝宝出生前把它改成婴儿房。书房是我个人的专属空间,没有我的允许,老公和公公婆婆是不会进出的,所以我买了一个柜子放在角落里,可以放手机和水之类的小东西,还有一些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正在整理,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整理的,我不喜欢各种各样的东西,书房里除了书桌就是一张长沙发,剩下的地方都是空的,只有角落里那一个柜子堆着东西,柜子不是大柜子,跟普通的化妆柜差不多大小,直接搬到卧室。
但我只是想自己整理一下。我打开角落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堆7788个小物件,全部堆在地上,然后一个一个排列。这些小物件都是有特殊记忆的东西,我就慢慢整理出来了。
当我终于整理出那堆照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窗外的阳光逐渐柔和,蝉鸣也减弱了。那堆照片是我在毕业照的高中班级拍的,班里的人凑钱请了当地有名的摄影师。我们50多个人,穿着校服,在学校的很多地方留下了永恒的画面,长长的走廊,热闹的操场,拥挤的食堂……我最喜欢在教学楼旁绿树成荫的小路上拍的照片。
那是仲夏,树木繁茂,投下巨大的阴影。摄影师指导动作,让几个男同学把监视器抛向空中拍快照。十个人聚在一起,很容易把显示器抛向空中。
在身体腾空的瞬间,监视器发出一声响亮的警报,然后警报似乎触发了一个开关。男同学接住班长又扔了上去,这样笑声就通过树叶传到了天上。笑声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大家看着不断被抛向天空的班长哈哈大笑。
我是唯一一个看着沈燕路过的人。他们班的毕业照已经被拍照了。这时,他手里拿着一本物理书,边走边背诵物理公式。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闪烁的光芒,看起来像一幅画。他不小心进入了这个国家,摄影师修复了这个场景。照片中,我留着细细的整齐刘海,从耳侧抓起两股小头发,用白丝带绑在背后,轻如蝴蝶。
看看这个我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孩。看我唯一和一个暗恋多年的男生拍的照片。“舒怀学。”
突然,我丈夫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唤回了我已渐行渐远的思绪。我忙着整理照片,把它们锁回柜子里,然后给他开门。他刚下班回来,脱下西装,里面还穿着衬衫。
他手腕上的袖子被拉了起来,露出一块小麦色的皮肤。他手里拿着一盘洗好的草莓,看见我打开门递给我:“吃点东西。”“谢谢你。”
我拿着草莓走了出去,反手把门带上了。现在才八月,市场上草莓不多。他应该去几个地方买。
黑暗中,侧卧的人身体僵硬,久久不说话。最后,他俯下身抱住我:“那接下来你就要努力了。”“这并不难。”
我用力抱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滴泪落在了我的眼角。“沈燕,我们真的要有属于我们俩的孩子了。我感觉像在做梦。”
我第一次见到沈燕是在2011年春天。
那一年,妈妈和爸爸吵架,一怒之下把我带回了外婆家。我奶奶家到处都是桃花。春天,整个村子都被粉色的花瓣覆盖着,美极了。
因此,每年春天,许多人来参观。那天,我和妈妈打车去外婆家,路过村口那棵老茂盛的桃树时,我摇下车窗,伸手去拿空中的花瓣,却发现风已经吹走了,把我睡得松松的发带也拿走了。我尖叫起来,把头探出窗外,看见沈燕沿着发带。
他坐在桃树对面,背景是铺天盖地的绿草,面前是画板。我的发带被风吹进了他的怀里,他写了一顿饭。他拿起发带朝我的方向看去,他的目光在粉色和绿色的田野里与我相遇。
那天风很大,漫天的桃花花瓣卷起,像一场雨,他的画纸在一个角落里被拾起,怀里的发带不安地飘着。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风声。不止是风。
我妈还在生气,脸上毫无表情。我默默地咽下了叫司机停车的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摇起车窗,打算往回走,把我的发带拿回来。到了外婆家,发现她为了给妈妈和我做一顿丰盛的饭菜,踩在椅子上拿挂在炉前横梁上的腊肉,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我和妈妈正忙着帮她去诊所,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想沈燕一定已经走了,所以我没有去那里。没想到,晚饭后,他无事可做。
他去那里散步,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小区街灯连续亮起,视线能见度与白天相同,还有几个人散落在淡黄色的泥土小道上。他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步也没动。
我的发带被他叠好,放在一旁的颜料盒上,用手表压着。我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边,非常抱歉地鞠了一躬:“抱歉让你久等了。”“没什么。”
他转过头,把发带递给我。美丽的桃花眼带来了笑容,问我:“作为感谢礼物,给我当个模特怎么样?”“啊?”我不知所措。他指着画板,上面显示我坐在出租车上,下午回头看。
画中人只有一个轮廓,还没有画完。“下午你的转身给了我灵感,但我就是无法用那段记忆来画。”他抬头看着我。
“那么你能做个回头看的手势,让我完成这幅画吗?”“啊,很好。”我欣然接受。那天晚上,我站在桃花树下,回头看着他。
整整两个小时,他的眉毛和动作都刻在我心里。十五岁的春天,我的心比这桃花长得更茂盛。过了很久,我谈到了大学宿舍里我喜欢的人。
我把这个描述给室友听,她们都笑我看到颜色。那一年,一句——刚刚在网上盛行。“没有一见钟情,但都是看颜色。”
我无法反驳,但我很坚定。一见钟情就是一见钟情,不是见色起意,也不是肤浅,这是一眼万年,是遇见之后就念念不忘。3第二次遇见沈延,已经是半年后。
那是在高一的开学典礼上,我作为高一的新生代表上台致辞,说到一半,忽然被操场尾部的一个打闹吸引了注意力。我一边念着稿子,一边抬眼朝动静处瞄了一眼。余光里,我瞥见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嘴里吹着泡泡糖,路过一个正背对着主席台跟身后的人聊天的男生时,忽然朝他腿上踹了一脚。
被踹的人没有防备,往前一趔趄,险些摔倒,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男生站稳后回头,我在看清他脸的那一瞬间,呼吸停滞,内心一阵兵荒马乱,致词都断了一秒。所幸没人注意到我这一秒的不对劲,我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边致词,一边继续观察那边的动态。
沈延回头时原本带了些怒意,但在看到女生的那一秒,怒气烟消云散,脸上笑意浓浓,嘴里说了两个字,看唇形应该是“学姐”。致词完毕,我走下讲台,心中默默计算沈延的班级。那天在外婆家,我们初次相遇,即便我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心动,却还是因为从小的女生要矜持的家教,没向他要联系方式。
初次见面,这样显得太唐突和太没礼貌了。我只能祈祷第二天他依旧来这里写生,然后我再遇见他,一来二去,等我们熟了,再要联系方式。可是他没有再来,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父亲买了满满一整个后备箱的花来求得母亲原谅,我们一家人回了市里,他都没再出现过。
我懊悔了许久,心想假如时光倒流,我一定会问他要联系方式。如今再重逢,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学校每个班级人数都差不多,分男女两队排开,我在1班,右手边是2班,依次算过去,沈延在6班。
开学典礼一结束,我就立马朝6班走去,拥挤的人流里,我往右移,岔开人流行动,使我举步维艰,走了许久才到。到了却不见他的影子。应该是走了。
我有些沮丧,扯了扯校服,在人群末端,慢吞吞地往外走。学校一层楼有五个班,算下来他在二楼。我走到教室门口,没进去,想了想,转身走到花坛里,故作散步往二楼看。
他也不在二楼教室外的走廊上。我垂头丧气,一回头,沈延就在我不远处,面对着向我的方向走来。但他身边还跟了个人,刚刚那个在操场踹他一脚的女生。
他一只手搭在女生肩上,整个人半俯着,有些讨好地说:“学姐,你看,我居然考上你的高中了,我棒不棒?”像一只讨要夸奖的小狗。我如鲠在喉,打招呼的话就那么憋了回去。接下来三年的高中生涯里,有两年,我每次遇见沈延,他都在那个学姐身边。
我看到他送她糖,看到他给她带早餐,看到他在烈日下背着她飞奔向医务室,看到他替她教训骚扰她的混混。我看到他眼里有着和我一样的名为喜欢的光亮,只是我看向的是他,他看向的却不是我。最后一年,学姐上了大学,沈延整个人忽然沉静下来。
我在食堂遇见他,他在看书,我在操场遇见他,他在背单词,我在任何一处遇见他,他都埋头在看手里的书。4高考的最后一个学期,沈延主动找上了我。我被他拦在教学楼下的那一刻,简直受宠若惊:“同学,有什么事吗?”他说:“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他还记得我。我压下内心的惊喜,尽量平淡道:“嗯,初三那年,桃花树下。”“啊。”
他思索半天,恍然大悟,“我就说看你特别眼熟,原来是发带!”我有些尴尬:“嗯。”“那我们这缘分挺奇妙啊。”他眨眨眼,“所以,你能帮我辅导一下吗大学霸?”说完,怕我拒绝,又补充道:“放心,不会让你白辅导的,我付钱,外加无条件帮你跑腿,你随时需要我的时候都可以叫我,怎么样?”我这才明白他找上我的原因。
他找的是成绩不错的年级第一舒怀雪,而不是那年在桃花树下与他偶遇的舒怀雪。我有些失落,但还是点头答应。毕竟这可能是我与他产生交集的唯一一件事。
与他有关的那半年,是我整个高中生涯最灿烂的半年。那半年里,枯燥乏味的习题里掺杂了少年身上的皂香,午后的炎热也被少年送来的冰激凌驱逐。学校里每处地方都有了新的记忆,比如操场,沈延替我揍了一个骂我书呆子的同学,被教导主任罚跑十圈;比如篮球场,他打篮球收获了一片迷妹,诸多送水的人里,唯独拿了我递过去的水;比如艺术楼,他坐在舞蹈室的地上画正在排练舞蹈的女孩,说会跳舞的女孩好棒。
最后一次见到,是高考前两天,我高强度的复习终于告一段落,去看了看考场,准备回家休息迎考。出考场的时候,碰到了同样来看考场的沈延。他自然地接过我手里厚厚一摞复习资料,并排跟我走着:“你准备考哪所大学?”说完又懊恼一笑:“我蠢了,大学霸除了考A大还能去哪。”
我点点头,算是默认,又问他:“你呢?”“C大。”他毫不犹豫,脸上浮现出一抹向往的神色,“周莉在那。”周莉。
应该是那个学姐的名字。我心中泛起酸涩,想快步走开,又不舍与他相处的最后时光。那天天气闷热,学校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投下的阴影都遮不住分毫阳光,我们才走两步,身上便全是汗。
我一下子不用学习,没事情可做,沈延也不在这里,于是只能整天去图书馆泡着。我母亲骂我跟我爸一样,不懂得享受生活,非拉着我去学大提琴。我看着比我还要大只的大提琴就一阵头疼,于是和她商量:“我能不能学跳舞?”“跳舞很疼的,不过女孩子学跳舞对气质提升很有帮助。”
我拿了东西,和他在家附近走了走。他问我:“考得怎么样?”“省五十名内。”我问他,“你呢?”“540分,我有20分民族分,加上后有560,超一本线整整一百分了!”他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我都没想到我竟然能考这么高,全得感谢你,高考时许多题型都是你给我讲过的。”
他考这么高也是我没想到的,我为他庆贺。而后开始翻看高考志愿指南,他的成绩能报考的最好的大学就是e大和g大。而这两所大学正好都在A市,与A大在同一个大学城,相隔不过几公里。
我满怀期待,把这两所学校告诉他,而后问他:“你想报考哪所?这两个综合条件都很好,不过你是学画画的,如果你要继续画画的话,那g大比较合适,这所院校应该是国内最好的美术院校了。”我兴奋异常,一下子没收住,说了好长的话,听起来像个推销员。等我说完,旁边的人沉默好久,说:“我还是打算报C大。”
C大不过是个普通的一本,他这分数,去C大太浪费了。即便我不喜欢他,不夹带私心,也不想他报考这所学校。我劝他:“我知道你是想跟周莉在一起,可是沈延,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这条路后的选择关乎的是你未来的一生,你不应该这么感情用事。”
“我知道。”他说,“我心里有数。”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倔强又不讲道理。
我替他觉得可惜,又恨自己没有身份劝说他,回去后在屋里生了几天闷气。后来,听人说他报了C大。班主任逢人说起他就脸色铁青,他的父母也差点把他赶出家门。
我们联系不太多,只有逢年过节时,他会群发一条祝福消息。我不太回这种群发的祝福,但他的每一条都会回,回过去之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这便是我们全部的交流。
沈延是乙方的营销部助理,提前到场,看到我后,跟我对视了一会儿,却没打招呼。一直到商谈结束,同事们讨论谁离我家更顺路,送我回去时,他才跳出来,说刚好顺路。他喝了酒,叫的代驾,我们俩一起坐在车子后座,聊这些年的情况,而后我找了机会试探:“忽然想起来我今天喷了香水,一会儿你回去周莉学姐不会误会吧?”听到周莉的名字,他迷离的眼睛闪过一丝清醒,很快又恢复迷茫,他垂着头,看自己的腿:“我们分手了。”
“怎么会。”我惊讶,“你那么喜欢她。”“但她好像没那么喜欢我。”
他嗓音沙哑,夹杂着一丝讽刺,“她跟一家画廊老板好上了,她嫌我学历低,嫌我的画卖不出去,嫌我太黏着她。”他好像更醉了,不停地呢喃:“我什么都不好,我又笨,又傻,我画的画也没人要,我一无是处。”他一哭,我也想哭,我难过自己好多年念念不忘的人,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我鼓起勇气,朝他靠近,将他的头掰向我的肩膀,在他耳畔告了白,把我这许多年的暗恋和思念通通说给他听。我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想让他跟我在一起,只是想让他知道,他没有自己说得那么不堪,他也是别人心目中的明珠,是天边遥远而璀璨的星,是惊艳了别人一整个青春的人。说到最后,自己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也许是激动掩藏这么多年的喜欢终于宣之于口,也许是觉得,告诉他这些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反正眼泪滚烫,落到他的后背上,烫得他绷紧了背。好半晌,他后背放松下来,从我肩上离开,深深地望我一眼:“你现在还喜欢我吗?”我喉咙发紧:“喜欢啊。”车子驶进一段没有路灯的道路,视野忽然陷入黑暗,我在黑暗中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见沈延的脸。
他还在直勾勾地盯着我,须臾,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脑勺,落下一个炙热滚烫的吻。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口腔里的空气一点点变得稀薄。他的嘴唇很软,许多年前我就想试一试,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种情况下实现。
我今晚酒喝得不多,却在沈延的吻里醉得一塌糊涂。所以当他说“那我们在一起吧”,我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即便我清楚地知道,他对我没有爱。也许是一时消遣,也许是想起自己爱而不得,想圆我一个梦,不管是什么,我通通接受。
7没想到我跟沈延这一交往,竟然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并且是在一年后迅速闪婚。沈延的父母对我很满意,二老也十分和善,即便同住在一起,也没什么矛盾。我忽然想起同沈延也从未发生过矛盾,我性子温和,不喜与人争执,沈延细心体贴,对我有求必应,我们之间一点也不似其他情侣,平和到有些失真。
直到那天我发现自己月经迟迟不来,去医院做了检查,得知怀孕,才终于有了些真实感。家里的气氛因为这个孩子变得活跃起来,改好儿童房,大家又一起去采购小孩子的衣服和玩具。商场里,沈延看着粉色和蓝色两个木马犯难:“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该怎么买。”
我母亲从身后蹿出来,一把拿过两个木马:“都买不就好了,剩下的那件留着二胎用。”之后的采购过程有了我母亲参与,全都变成了双份的。我回去看着堆了满满一屋子的双份玩具,哭笑不得:“怎么没人拦下我妈。”
沈延从身后抱住我,手掌轻轻覆盖在我肚皮上:“没事,岳母说得对,剩下的留给二胎。”我脸一红,在他怀里轻轻挣扎。他轻吻我耳垂。
夕阳西下,屋里一片红晕,我从未感到如此幸福,像踩在柔软的云朵上,轻飘飘的。但我忘了,人飞得太高,是很容易摔跤的。怀孕第41周时,我去做最后一次产检。
医院里人来人往,产科门前挤满了孕妈妈和家属,几乎全是幸福的表情,动作都十分轻缓,怕碰着孕妈妈和胎儿,和医院大部分的行色匆匆形成极大的反差。沈延特意请了假陪我一起,一路上不停地问我紧不紧张,有没有要生的感觉。我哭笑不得:“还没呢,你都问好多遍了。”
他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我太激动了。”我拍拍他的手,让他放松。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莉莉。多讽刺,他给他妻子的备注是舒怀雪,给别的女人备注却是莉莉。他走后,我情绪有些不稳定,肚子里的孩子大约是察觉到了,用力踢了我一脚,我忙扶着腰坐下,开始平复自己的心态。
婆婆点头,连忙拿过笔在家属一栏签上字,看了眼我的情况,嘱托道:“医生,如果顺产有困难就剖腹产,一切以妈妈为重。”然后我便进了产房。再出来时,沈延已经被叫了回来,正在被婆婆数落。
公公和我父母也到了,母亲对沈延的失责十分不满,脸黑得像包青天。几人看到我出来,纷纷围过来,询问我的状况。医生说:“所幸发现及时,没什么大碍,妈妈和孩子都很健康。”
以后呢,倘若周莉找他旧情复燃,他是不是要抛下我和她双宿双飞?从我倒在椅子上被无助和痛苦淹没的那一刻,在我心里,沈延就不再是我丈夫。出院后,我抱着孩子回了娘家,我不拒绝沈延来看望孩子,只是自己并不理他。直到孩子断奶,我便立马叫人拟了离婚协议书。
此时此刻,我看着他极力解释的嘴脸,只觉得恶心。如果每个人的前女友都需要自己去拯救,那些交往过许多人的人得有多忙啊。我转身离开:“你签完之后告诉我,我们去离婚。”
母亲看出我心情不大好,要我把孩子丢给父亲照顾,带我去自驾游。我看着眼巴巴看着我的宝宝,有些犹豫:“不好吧……我女儿才一岁啊。”母亲已经收拾好行李下楼,见我犹豫不决,一狠心:“行吧,那就把你爸带上,让他看孩子。”
我们去了温和的南方,沿途美景不断,青山苍翠,河流蜿蜒。我们到了旅游胜地h市,住在一家民宿里,民宿里人来人往,每天都能与不同的人一起坐下谈天说地。我每天去买十块钱三束的鲜花,吃着特色米线,在古城和湖泊间穿梭,看对面山上的雪,父母在身边打闹,女儿性子像我,安静温和,鲜少哭闹,乖巧听话。
岁月很好。母亲从前告诉过我,任何让我感觉到不舒服的关系都要及时割断,割掉什么东西总是会痛的,但痛过之后就好了。就像长进肉里的刺,你忍着痛将它拔出来,伤口才会愈合,你才能有复原的一天。
母亲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我站在民宿的天台上,看着远处云层透过厚厚的云朵照下来一大束光亮,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