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回来?肖赞有些站不住,他慢慢蹲下身从大衣口袋里取出那张合影。
照片上的灰尘被擦干净了,那又怎样呢?它已经泛黄了,照片上的人也已经走散了。
肖赞的泪水落在很多年前那个王一愽的笑容上。
“我感觉,我依旧是孤魂野鬼。”
神让他回来,可是他好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好友已经结婚生子,恋人……好像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
没有人在等他回来,人间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肖先生,您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司机有些担心的从后视镜里看着面色惨白的年轻男人。他有一张不知世事的面孔却又一双悲伤的眼睛,这个寻常的问题问完,他却迟迟没有...
“肖先生,您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司机有些担心的从后视镜里看着面色惨白的年轻男人。他有一张不知世事的面孔却又一双悲伤的眼睛,这个寻常的问题问完,他却迟迟没有给出答案。
“肖先生,你……”
“去景山小区。”肖赞感觉有些抱歉。
对不起,还得去打扰你啊核桃。
可是车刚开动就突然急刹车,巨大的摩擦声让肖赞有片刻的耳鸣,等他再抬起头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张开双臂挡在车前,他是突然冲出来,如果不是司机驾驶经验丰富,这动作等同自杀。
王一愽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车的去处。
肖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怕和怒火突然涌上心头,他迅速打开车门,两步走到王一愽面前:“你在做什么?找死吗?”
他伸手揪着这人的外套,用力把他从马路中间拽到路边,然后回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王一愽颤抖的手握住了手腕。
老王,你是个电竞选手啊,手却抖的像个老头。
这个带着温度的触碰,其实肖赞已经等了十年。这十年的每一天,阿飘赞都有一个愿望,他想伸手触碰自己的爱人。而不是落在虚无处,一切都没有回应:“你……”
王一愽却不听他说的任何话,他只是用力握着肖赞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他拖着肖赞来到车窗边,面色吓人语气冰冷的问司机:“你能看到他吗?”
“能看这个……我身边的人吗?”
被眼前的场景吓到的司机嗫喏着回答:“能……能啊。”
王一愽好像被这个回答刺痛了心神,他一手拖着肖赞一手捂着胸口,拽着这个人,问遍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你能看到这个人吗?”
“你们能看到他?”
“他是存在的吗?”
我己经失去了辨别虚实的能力,我的爱人。
肖赞听着他一遍一遍的询问,问到后面嗓子都已经沙哑。
当年那么骄傲的王一愽,像个疯子一样。
肖赞从他开口就开始流泪,跟在他身后走着,他也像个疯子。
两个疯子踉跄走在街头,吓坏了经过的每个人。
王一愽似乎是想问遍世上的每个人,天色昏暗时肖赞终于站住不走,喊他的名字:“王一愽。”
紧握着他手腕的人并不回头看他,肖赞无奈只能把他拉回来,然后在人来人往中抱住濒临崩溃的王一愽,他紧紧拥抱着这个他生前生后爱了很多年的人:“老王,我是回来了,我回来了。”
这就够了,真的,这就够了。至少他一直记得,也痛彻心扉,也没有释怀。
王一愽为他伤过这些年的心,就够了。
他的死不该再一直让他伤心了,他的回归也不该再打乱这个人的生活了。
今天,就让肖赞满足了。
“别哭了,老王。我好好的回来了,你能不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一愽在这个怀抱中仰起头,他看着天空中大片紫粉色的晚霞,流着泪笑起来,嗓子沙哑的重复:“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回了什么,他说:“看情况。”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一直一直在等你。
你看,我没有一天放过自己。
王一愽一直没有松开肖赞的手:“跟我回家。”
肖赞看着他左手上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婚戒垂下眼睛,扬起唇角尽量自然的说:“你别这样,老王,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
“算了吧。”
王一愽却像没听到他说的话,攥紧他的手腕,向家的方向走去。
肖赞用力挣脱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却也成功的让他停下来:“我说算了吧!”
王一愽的眼神里甚至看不到什么爱意,深刻复杂的情感倒像是恨:“为什么?”
肖赞:“你……已经结婚了。”
王一愽:“是。”
这件事肖赞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但是从他口中听到这个“是”却依旧是一种酷刑:“那就放开我。”
王一愽:“不会放,你已经和我结婚了。”他从领口扯出项链,用力扯断。脖子上立刻有了红色的血痕。他就像感受不到一样,只看自己手中的吊坠,那不是吊坠,其实是另一枚婚戒。
王一愽用力把肖赞左手的婚戒取下来,很粗鲁的把他一直挂在身上的婚戒套在肖赞无名指上。他咬牙切齿却也泪流满面:“我们已经结婚了的,我们结婚了,你要跟我回家。”
这枚已经有些旧了的婚戒,套在肖赞的手上刚刚好。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王一愽也曾量过他的无名指,量完偷偷吻了一下。
他也曾无比期盼过十年前的那场婚礼。
他也没有等来一个好的结局。
甚至从此以后他不敢再看到大海,因为约定好,和肖赞一起看海。
肖赞离开之后,他的世界里也没有了海洋。
他们在门口开始接吻,吻的味道很苦涩,唇上都有对方的泪水。
他们呼唤彼此的名字,他们融为一体。
如果这样可以侵占对方的灵魂,就这样到世界末日吧。
他温柔的笑起来:“好,我会早回去。还有,肖赞。”
“嗯?”
“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爱你。”
“怎么突然……这么肉麻,是不是,想我了?!想哥哥了吧小啵啵,哥哥也爱你,哥哥也爱你。”
肖赞故作大方的调侃几句,其实放下手机很久没有缓过神来,归心似切,干脆放弃了走过去的计划,而是打车过去取婚戒。
他也想早点回家。
在那个世界里,他们之间,没有十年的分别。
王一愽睁开眼,如他所料,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人。这里只有他躺着。
“你回来吧,你需要继续治疗和服用药物……”
“不,”王一愽温和的回答,“我不需要吃药了,这样就好。”
“哪怕他只是幻觉,只是偶尔出现。”
“我不会再吃任何药物。”
“吃什么药?你怎么了?”肖赞系着围裙端着一碗长寿面表情严肃的走进卧室。
王一愽握着手机呆呆的看着自己很有烟火气的爱人,肖赞看他不回答有些生气:“你生病了吗?”
王一愽却不再回复,他此时仰着头的样子倒像是十年前的少年:“你是幻象吗?”
肖赞严肃摇头:“我不是幻象,我是你老公。”
“来,告诉老公你要吃什么药?”
王一愽把他的手放在肖赞胸口感受他的心跳,他说:“我吃的,是相思药。”
核桃是棍棒教育中长大的孩子,当年也吹牛说自己以后会是动辄一顿打的严父。
结果小女长到五岁,他是连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连语气稍微严肃一点都会立刻道歉:“爸爸没有凶小珂,爸爸只是和你讲道理。”
他远远看着女儿举着一个巨大的绿色气球跑过来,立刻迎上去蹲下身警惕的询问:“小珂,绿气球是谁给你的。”
小珂奶声奶气的回答:“帅哥哥,帅哥哥给的。”她指了指远处正看着他们父女俩微笑的身影。
核桃慢慢站起身,沉默很久才开口:“肖赞,你是人是鬼?”
这人笑起来还跟大学时一模一样,他调侃着问:“是人如何,是鬼又怎样?”
核桃朝他走近,带着哭腔回答:“是人,我就带你去喝酒。是鬼,指定是你在那边钱不够花了,那我就给你烧个几百亿。”他擦了一把自己的泪水,“再给你烧个王一愽的纸人。”
“这就不用了,”肖赞身边的人抬高帽檐,“有现成的,活的王一愽。”
“核桃,那你带我去喝酒吧。”
“我跟你讲讲我做鬼这十年,你敢听吗?”
核桃抱起小珂,女儿立刻伸出软乎乎的小手给他擦眼泪,她不懂爸爸为什么要边笑边哭呢。
核桃:“有什么不敢的!走,小珂,去听你肖赞叔叔吹牛。”
“是哥哥。”
肖赞很喜欢这个软乎乎的小姑娘,笑着点头:“对,小珂,叫哥哥。那你叫他什么呢?”他有点找事一样戳王一愽的肩膀,“小珂,你叫他什么?”
小姑娘有些害怕又很有勇气的回答:“叔——叔。”
肖赞扶着黑脸老王哈哈大笑,他本来长得就比实际年龄年轻,错过这十年,他的优势就更明显了。
身边的人却不生气,反而把他拽起来:“肖赞,叫哥哥。”
“喂,你搞什么,我可比你大……”
“小四岁,你现在比我小四岁。”王一愽难得轻松的笑起来,他眼神温柔的看着肖赞。
“这次,轮到我当哥哥了。”
不见君,不敢老。
若见君,便可白头。
*最近看了一部韩剧叫《再见妈妈》,心有感触于是自己也动手写了重返人间的梗。
*不带大名,不上升真人,当成小电影看吧。
肖赞站在橱窗前,窗里没有五官的假人穿着一件华丽的婚纱,裙摆上碎钻像星河
肖赞仰着头怔怔的看着这件婚纱,其实如果不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他应该已经和老王结婚很久了。
可惜婚礼前三天,他死了。
那时候他是不甘心的,跟老王别扭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忽悠着让他答应领证。虽然老王心不甘情不愿,肖赞却是万分憧憬这场婚礼的。
可是,他没赶上。
连婚戒都没取呢...
连婚戒都没取呢。
也可能缘分这事就是不能强求。他是奔着白头一生去的,还总担心王一愽反悔。
结果没想到,不是每个人都有白头的一天。
肖赞不知道为什么被遗忘在人间,在这里徘徊了很久。然后日复一日,他又开始庆幸,庆幸没有结婚。这样王一愽不至于成为一个丧偶的可怜虫,依旧是貌美优质单身汉~
他游荡在人间,旁观所有人为他哭泣,只有铁石心肠的老王面无表情没有哭。
肖赞坐在他身边,忍不住开口抱怨:“大哥,你连一滴泪都不会为我掉吗?太冷酷无情了吧。”
挺直腰板坐着的人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他的目光也似乎并没有聚焦在哪里。
比小赞这个阿飘还像个阿飘。
说是阿飘,其实游魂是不会飘的。也不能穿墙遁地,肖赞只能老老实实,亦步亦循的跟在老王身后回家。他们已经同居一年了,房间里还都是共同生活的痕迹。
肖赞出门前还在家里和好了面准备给老王做长寿面,他一进门就跟王一博说:“几天没回来,坏掉的蔬菜都收拾出来丢掉吧,以前这些你都不动手,以后我不在了,总得学一学。你也22岁了,要有自理能力的啊。”
这个人没有任何回应,当然也不会去查看厨房,客厅干掉的花也没有丢,家里都是枯败的气息。王一愽只是安静的走进卧室,倒头蒙上了被子。
肖赞无奈的站在床边,叹了口气:“老王,以后我真的不能照顾你了。”
“你懂事点吧……”
老王好像被葬礼折腾的很累,回到家一直睡。
肖赞在家里走了一圈,站在他们少有的合影面前,发了一会呆。
原来鬼也是会难过的啊。
只是鬼没有眼泪。
就好像被剥夺了表达悲伤的权利。
后来他回到卧室,安静的躺在老王身边。他常睡的位置被王一愽占据了,他只能枕着老王的枕头,然后从背后抱住蜷缩的人,
即使自己的爱人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拥抱了。
谢天谢地,阿飘也是会睡觉的。其实也不是睡觉,在鬼魂自己想沉眠的时候,会无限走向消失。
除非人间还有什么执念拉扯着他,让他能在梦中醒来。
肖赞再找回意识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
身边的人还在,几乎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变化。肖赞站起身绕过去:“老王别睡了,好歹吃点……”
他停止了喋喋不休,他看到躺着的王一愽其实睁着眼睛,眼睛里都是血丝。
后来呢,其实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然后两个月后,王一愽锁上了家门。肖赞赶紧追上去,后来他就追不了了。
老王坐上了飞机,离开了这个国家。
阿飘赞并不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厉鬼,他没有跨越距离和空间的能力。
他只能目送王一愽的背影,那天阳光很好,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阳光里。
应该会有美好的未来。
当然这些都和肖赞没有了关系。
可惜只有两个月。
肖赞觉得老王离开这个城市的日期,才是他的死期。
后来也没有人来带走他,他又在人间走了十年。
他去了很多地方,那时候讨论结婚事项时,他问老王:“蜜月去哪里过?”
老王是炙手可热的电竞选手,他皱起眉依旧盯着电脑屏幕:“我办完婚礼有比赛……”
肖赞只能回答:“哦。”他趴在电脑桌旁眼巴巴的看着王一愽的侧影,寻思要不是这个人长得好看,他一定不能忍他的臭脾气。
王一愽被盯的这一侧的耳朵都红起来,他转过头干巴巴的问:“要不然去看海?”他说的海就在隔壁B市,婚礼当天立刻赶过去,还来得及在那里住一晚。
肖赞立刻笑着答应下来:“那我得买泳衣!”
不知道这句话又怎么惹到王大少了,稍微和缓的脸色又沉下来:“不准游泳,远远的看看就行。”
肖赞摇头:“我游泳可厉害了!”
其实他应该听王一愽的话,他其实游泳游的并不怎么样,不然救人时,也不会救得了别人,救不下自己……
一次意外,婚礼取消,蜜月当然也没有了。
阿飘赞独自启程,去看了一次大海。
他在海边看到了日落,又看到了日出。
只是没有看到按照约定匆匆忙忙过来度蜜月的一对新人。
其实他自己来了,也算兑现了当日说下的约定。
这样就好。
小赞做鬼时,认识了一个厉鬼小姐姐。小姐姐比他厉害一些,能让灯泡闪烁,气温降低,对这个世界稍微能产生一定影响。她长得很美,生前是个小有名气的女网红,还有个模范男友。意外死亡后六个月,在微博上卖惨五个月的模范男友结婚了,还是奉子成婚。
那一天,他婚礼上的灯泡拼命的闪,可是没人在乎。
闪烁的灯光,就像一个没人放在心上的恶作剧。
所以,厉鬼也并没有很厉害。
小姐姐吐槽完,问肖赞:“喂,看你这么年轻,你有老婆吗?”
肖赞站在树下看吊在半空中的她:“有爱人。”
小姐姐:“那,你死这么多年,他也结婚了吗?”
肖赞点头微笑:“结了。”
“不过我比你好,他三年之后才结婚的。”
小姐姐瞪起眼睛:“你不要刺激我!我们厉鬼可是能吃你们这些无名鬼的。”
肖赞问她:“那你要吃我吗?你可以吃了我。”
小姐姐:“我……我才不吃你。你也是个被人忘记的可怜鬼。”
其实王一愽结婚的事,是肖赞跟在自己铁哥们核桃身边知道的,核桃大名是何涛,是王一愽和肖赞共同的朋友,也是他们感情的见证者。那天核桃收到了一个快递,那个快递是肖赞时隔三年才得知有关老王的消息。
快件里只有一张红色的婚礼请柬。
核桃拿在手里,很久没有打开。
肖赞僵在他身边,然后看着人高马大的核桃哭的就像当年大学耍酒疯的他。
核桃说:“小赞啊,怎么感觉大家都快忘记你了。”
“那些年发生的事,只有我还记得了。”他把装着婚贴的信封扔到一边,转头对挂在自己全家福旁边年轻男子的照片说:“没事,小赞,我给你记着。”
“我不会忘的。”
也是从那时候起,肖赞不再想做鬼,他想得到真正的死亡。
当年人人都说注孤生的核桃,现在都有了女儿,肖赞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太过需要牵挂的事了。
他想离开这里了。
他总是找处阳光好的地方,一睡就是好几天。
直到他有天睁开眼,看到自己眼前站满了面色沉重的人,不,他们也并不是人类。
他们是冥界掌管生死的神明,发现了阳寿未尽却意外死亡的肖赞。
十年前,那场意外中应该死去的是自杀未遂的少女,而不是跳水救人的肖赞。
也是这一天,当年那个从叛逆中成熟起来的少女看到了迎面驶来的卡车。错误要被纠正,该死的人不能再存活,而肖赞的人生,还要继续。
这一切又荒唐,又可笑。
这场悲剧,是神明的一个疏忽而已,他们把肖赞退档重读,就似乎抹平了这个错误。
肖赞站在橱窗前,这次窗上有他的影子,还穿着十年前离开家穿着的衣服,衣服口袋里甚至还有那天去取的婚贴。
他对着自己的影子露出笑容,好久不见了。
他推开门走进这家专门定制婚戒的店面,那天他出门是来取提前很久定好的婚戒的。
这件事王一愽并不知道,肖赞是夜里趁他睡觉,偷偷用红线量了他左手的无名指。
其实肖赞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已经过去太多年了,即使他身上还有订购的凭证,可是世事变化。他说明来意,柜员只是匆忙看了他一眼,立刻转身离开了。
肖赞好像料到一样并没有很意外,他歪着头戳了戳桌上摆放的新郎小木偶。
“我们一直在等您。”
她手里捧着的盒子,放着属于肖赞的婚戒。
一切都不在了,婚戒还在。
肖赞把自己那枚带上无名指,把另一枚收回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他温和的点头:“谢谢您。”
当年还很年轻的女生已经很成熟稳重了,她微笑的点头:“肖先生,祝你幸福。”
想去找核桃,又怕吓着他。
核桃从来不看鬼片,看个鬼故事一定叫的比鬼吓人。
肖赞掏出口袋里的家门钥匙,犹豫了一下,朝后来很久没去过的小区走去。
那房子是王一愽买的,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家人。肖赞当然不能再住,他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把钥匙还回去。
做了十年的鬼肖赞性格变了很多,他似乎失去了正常人的情绪,甚至已经接受他和王一愽的离别。
当年拼命想得到的人,终于被他安放在当年了。
肖赞重新回来,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这是一段往事,他是一个故人。
他最后只带走了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就是他和王一愽的合影。
他尝试了,自己已经很老款的手机还能用,只是卡已经停机。
他靠刷脸让居委会阿姨帮忙充了话费。谢天谢地,他的电子账户还都能用,重新转账给阿姨,肖赞笑着致谢。
阿姨摆手:“我一看你,就觉得亲切。我们这里曾经也有个小伙子,跟你长得一样帅,可惜……也是很懂礼貌的孩子……”
肖赞赶紧告辞离开,天色已经很晚了。
“肖先生,您说的是丰秦路32号吗?肖先生……肖……您还在听吗?”
肖赞失去了开口的能力,他面色苍白的和自己面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对视。
其实想开口打声招呼,哪怕说句:“王一愽,好久不见啊。”
可是他嘴唇抖得厉害,在王一愽清冷的目光中,他说不出一个寻常的问候。
王一愽,你变了好多啊。
本来就瘦,现在更瘦了,五官线条锋利,眼神沉着。
他们中间隔着沉寂的岁月。
然后,王一愽就面无表情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和他擦肩而过。
肖赞闭上眼睛,迟到十年的泪水滴落。
你,你是忘了我的样子了吗?
即使再见到,也没有想起来吗?
王一愽停在楼道口,拿起手机拨通了自己主治医师的号码:“Abe,我……”他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语速,“我又看到他了。就在刚才。”
Abe的语气很担忧:“这种情况又出现了?你停药之后,第一次出现吗?”
“嗯。”王一愽用力扶着墙面支撑自己,“第一次,还是很清晰,他……他还穿着离开家时的衣服。”
“你幻听幻视的病情好转很多我才建议你停药的,但是如果这种情况还会发生。就恢复用药吧。”
“你知道,这种幻视幻听,很可怕。”
王一愽见过肖赞,站在窗外,问他想不想见自己,如果想见就打开窗户跳下去。
王一愽照做了,被身边的人用力拉住。
后来,他又见到肖赞,问他为什么还不举行婚礼呢?
王一愽就像疯了一样,开始筹办婚礼,分发请柬。没有人敢阻止他,看着他在小教堂里,对自己幻想中的人许诺
“爱他一生一世,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直至死亡。”
【忘羡】扯了个抹额就把自己嫁了。
-又名:《思锦弦》
-欢天喜地原著向ABO。
-先婚后爱,少年早婚。
-私设岐山温氏普通世家。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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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我画的,咱别强求文手画画哈。
【庆余年高燃群像曲】邀君听我一曲《留余庆》: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
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
是舍身取义的滕梓荆,是谋无遗策的陈萍萍
是凋零人间的叶轻眉,是一见倾心的林婉儿
……
有坏人么,没有,有的只是为了心中理想为之而活的一个个鲜活的人!
或有遗落,却也不能遗忘!
原著:猫腻《庆余年》
作曲:litterzy
编曲:litterzy
演唱:圆缘鸢/黑白曲奇/古朴君/二瑶
后期:黑白曲奇
文案:古古
视频:叶天阴(本人)
正如《庆余年》第一季结尾言中
“逆险而行向死方生
献给世上所有平凡而勇敢的人
是你们用爱和希望让世界更温暖
故事未到尽头
期盼余年与君重逢”
请大家多多支持《庆余年》,理性评分,莫要辜负庆余年团队的心血。
《庆余年》值得更好请放心,我们永远都在!
【各大传送平台链接】快来为庆余年加油~
最后放个歌词吧,咱们写得还不错吧~
《留余庆》
【范闲】
阖眸遍掠世烟尘
既领遗志纵身险行思唯慎
【王启年】
蹑风追踪利何遁
【范思辙】
禀赋抱金奇货囤
【叶轻眉】
步踏山河愿描摹
人间众生皆一朵
【范若若】
女儿心九转络
【林婉儿】
宫深有莲待青萝
【林若甫】
半生痛且忍虽为家国非人臣
【言若海】
剑抛断双刃初心藏前程
【言冰云】
棋路斩方寸摧扯百般何惧焚
【费介】
愧夕谬诛心惩引鸩烹药淬情真
【李承乾】
璞玉枯琢秉虔诚
君子端方陷诡谲命理难争
【李承泽】
掷杯风月邀入樽
砺心分庭隐弦刃
【长公主】
浪倾权涛疯为魔
艳行厉狰残局破
【司理理】
石榴裙韩娥歌
【战豆豆】
须眉十万应拜我
【海棠朵朵】
生性本自然七窍玲珑合天人
【苦荷】
伏雪拜庙门北境一力镇
【肖恩】
闯遍围杀阵莫问故人哪处坟
【五竹】
聚散事多遗恨铁钎消磨又一寸
【范建】
铜臭蔽红粉慎言忍性守君臣
【滕梓荆】
却折情义身死不渝忠贞
【庆帝】
华盖掩纷争世间无我有几人
通鬼神算乾坤死生不过帝王恩
【陈萍萍】
慨然酬知己监天察地舍残身
饮冰二十载经年犹未冷
【综述】
善恶终有道留得余庆荫后人
减或增除与乘上有苍穹判非正
最后细节补充——
1词作分工:
2演唱分part:圆缘鸢/黑白曲奇/古朴君/二瑶
(点名表扬两个小姐姐的戏腔,给哥哥姐姐们蹭一大波粉~)
【圆缘鸢】:范闲/王启年/范思辙/李承乾/李承泽/滕梓荆/陈萍萍
【黑白曲奇】:叶轻眉(合陈萍萍)/范若若/林婉儿
【古朴君】:林若甫/言若海/言冰云/费介/范建/庆帝/苦荷/肖恩/五竹
【二瑶】:长公主(合庆帝)/司理理/战豆豆/海棠朵朵
“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
一、唯有打破,方算对抗——陈念
家境贫寒与卖假冒伪劣产品的母亲相依为命的陈念,一心想借高考跳离一地鸡毛的生活,却因为一次盖校服的善举,被迫从封闭的自我空间里抬起头来,却进入了校园欺凌者的捉弄怪圈。
当胡小蝶向她哭诉求助的时候,她没有伸手;当她看见那根咬扁的吸管时,她没有出声;当警察来学校调查死因时,她依然沉默着置身事外。
——“在这里不需要交朋友”,她的处境不允许她多管闲事。
但明哲保身显然没能将她从校园欺凌的怪圈中剔除出去,逆来顺受满足不了校园欺凌者幼稚的为恶之心,息事宁人就等于坐以待毙。
她需要反抗,她开始反抗,她...
她需要反抗,她开始反抗,她不停反抗。
不必苛责陈念,人性使然,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事到临头才会想到反抗。
陈念是冷漠的人吗?
胡小蝶跳楼自杀,只有陈念突破围观众人的包围圈,为她盖上校服保持最后的尊严;放学路上看见陌生男子挨揍,她即使害怕还是瑟缩着为其报了警;被欺凌的同学向她求救,她好意捎上对方一路同行而回……陈念有着一颗温和而良善的内心,只是它牢牢掩藏于近在咫尺的高考秩序之中。
她的看似冷漠,不过是本能的自我保护。
炎热的盛夏,高考机器从每一个高三学子身上碾过。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能只身从这座独木桥上披荆斩棘地闯过去,没有人觉得自己会是被碾得支离破碎的那一个。得此役者,每一滴浸湿书本的汗珠,每一束深夜的暗黄色灯光,每一次的咬牙坚持都将被赋予意义。
这座机器,这座巨大的锻造工厂,是千万学生生活中的微光,对于陈念,尤其如此。
高考如此庄严肃穆、举足轻重,大到与天比肩的红色标题,列队宣誓的豪言壮语,堆叠如山的作业习题,小到每一笔每一划的演算,每一次排名的更替变化,甚至是高考当天带队老师的红色衬衫……这些全部为这架巨型的考试机器铺路。
秩序,高考是绝对的秩序。
幼稚的少年心中,冉冉升起的同情与善意,让位于这绝对的秩序。
只是,这些遭受欺凌的懵懂少年还不明白,我们每一个人所生活着的世界,除了自身的小环境以外,还有一个更为复杂、基本的大环境。
倘若它污浊泥泞,满布恶意与暴力,不断滋生欺辱、残忍与冷漠,触摸不到善良、真挚与同情,那每一个人生活的小环境,都必受其侵蚀,维持小环境的秩序将毫无意义可言,须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因为在这里,基本的普世价值,人性中的爱与真善美,它不断缺席,恰恰高考,填补不了这种缺席。
即使这些孩子毕业后跳出了这样的泥淖,内心依然将终生受其侵扰,而这个世界也依然不会变好——“那如果这个世界一直是这个样子,你放心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吗?”
在这部影片中,这个秩序是高考,在生活的角角落落,它还可能是别的。而只有敢于打破约定俗成的秩序,损毁它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才有可能建立起新的世界。
唯有反抗与发声,才能对抗任何形式的暴力——无论它来自家庭、校园、职场、网络,莫不如是。
暴力本身永远不可能息事宁人,它只会像病毒一样在人们习以为常、约定俗成的秩序里,蔓延滋生,进而不动声色地吞噬你的人生。
“每个沉默的人,都在悄无声息地霸凌。”
二、“身居地狱,但求杯水”——小北
混迹街头又贫困拮据的少年混混小北,用他青春的底色铺展开整部影片之中最温暖的最明亮的色彩。
没有庇佑,便如草芥一样野蛮生长。
常年作客派出所,挂彩挨打都是家常便饭,即使低头走在街头都会被警察盘问;
满身脏污地被打趴在地上,他还会咬牙切齿地坚持“挨打不重要,可是被打了我一定会打回去”;
女孩因为同情自己而报警却为此遭逢无妄之灾,即使不富裕,他也会自掏腰包为其修好手机;
出于好心带陈念回家,一言不合就恶狠狠地扮演混混的角色,“我就是个小混混,没必要装什么教养”;
混迹之余看到被欺负的小朋友,无论多么敌我悬殊,也会义愤填膺地抄起酒瓶就打抱不平;
答应了要保护的女孩,就时刻记挂在心头,要为她披荆斩棘。
他在自由的天空之下肆意地生长,在灰暗的社会底层惶惶地奔波,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拥有过多少爱,说话莽撞又不懂礼貌,满身戒备以求生存,他就这样——“自己照顾自己长大”。
无人教养,却像春风一样温柔拂面。
他把受伤的女孩带回家,为她涂抹伤口,青春期的男孩青涩又懵懂的性幻想似有还无,调笑又真诚地让对方写下模棱两可的“陈念欠小北一次”,还要语意不明地加一句“我又没说欠什么”;
他保护陈念,却不愿妨碍她的人生,他眼中的陈念干净又清澈,“即使生活在阴沟里,却依然仰望星空”,因此时刻贴近却又保持距离,就像淤泥托起清白的莲。逐渐摸索到生存法则的小男孩,淡淡的一句“对你不好”,是他最温柔的关照,最辛酸的自嘲;
他如往常一样折腾得遍体鳞伤,回家前却还记得给陈念带大袋的零食,然后拉起帘子把狼狈不堪的现实独自消化。谈及往事,红肿得乌黑的眼睛落下泪滴,也要背过身去蜷缩着不愿陈念看见;
他付之以诚地对待陈念,给予她庇佑与关怀,小心翼翼地捧出真心,还要担忧自己配不配。他带她去重庆的街头肆意奔跑,奇装异服地吓唬路人,终于在迟来的青春岁月里后知后觉地交出天真烂漫;
生活使他桀骜又凌厉,爱却让他温和又天真。
坚强如斯,也似刺猬小心藏起脆弱。
他第一次带陈念回家,才说三句就话不投机,认为陈念是因为自己家破而瞧不起自己,就以没教养的粗鲁行径来掩饰自己的内心;
在伤痕累累的日常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小北,作为陈念的保护者,看似立于强者之地,实际上却哽咽于一句“疼不疼”的关心,那是他人生之中没能得到却又渴望得到的东西;
母亲向来是他心中逆鳞一般的存在,触之不怒,触之即痛,这是外表坚硬的小北最不愿翻的一页往事,他亦将之和盘托出;
他知道陈念一心要考去北京念大学,看似没来由地询问朋友大学生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赌气般的一句“读书没用”,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隐痛;
他慢慢长大也习惯风雨,却依旧追忆童年没能实现的肉包子自由。
凌厉桀骜,又孤注一掷地交托真挚。
陈念说,没有一节课教过我们怎么长大。小北没好好上过学,可还是好好长大了,并且既善良又真挚。
他带她去看灵动漂亮的红色金鱼,却全程没在看鱼;她说“我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不值得被你这么保护”,他却故作不闻;她说总有办法让他们肩并着肩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他没说话,眼神却写满心动;
他替错手杀人的陈念顶罪,自作主张地决定用“没脑子没钱又没未来”的自己的人生来做交换,即使他的手法拙劣得一看就被识破,也还是紧握少年人初生牛犊般的倔强,紧咬牙关;
从前爱是忍痛也要挥着拳头反击,现在爱是害怕也要默默承担。
陈念因他学会反抗,他却因为陈念习得退却。
于是少年明明满心恐惧,可是他说喜欢一个人,就想给她最好的结局。
Thisisourplayground.
是张扬肆意又真诚善良的少年的乐园。
三、年少无知不是无意识施暴的保护色——魏莱
少年的恶,纯粹的恶,不带任何的价值判断。
校园欺凌的可怕之处,正在于很少人对此认真。甚至就连施虐者本人,可能都认为这种同学之间的打打闹闹根本无足轻重。
学校的老师看见椅子上的红色液体,愤愤一句:“离高考还有几天了,还恶作剧呢”,就草草了事;经办无数校园欺凌案的警察这样叙述欺凌案的犯罪嫌疑人:“原来没有一个人知道,人是可以这样被打死的”;旁边的同学也劝解陈念“再熬一个月,我们就可以去北京了”,希望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百忍成金,认为胡小蝶只是“太懦弱”,才会被她们影响;身为校园欺凌案件刽子手的魏莱,轻描淡写地说:“平时我们也经常在一起开开玩笑什么的”,甚至企图用钱与陈念和解,然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连电影叙事镜头都“懂事”得过分,当它一走进学校,就成为了默片。
尽管我一直认为“无意识施暴”它是个伪命题,但不得不承认,它确实存在。“无意识”这三个字不仅是施暴者的定语,也是所有处于施暴生态之中的人的定语。这个世上有多少校园欺凌披着好奇与取乐的伪装,借此大行其道、畅通无阻。
在《盗火者》里有这样一句话,“我们有性格上的缺陷,像狐狸那样狡诈,像狼那样贪婪。”我深以为然。
很多人相信性恶论,其实不无道理。
孩子的残忍是人性中天然的残忍,在很多人很小的时候,便无意识地以向动物施虐为乐趣——用开水烫排队搬家的蚂蚁,用玩具枪一枪一枪地惊吓幼小的西瓜虫,捉住幼猫幼犬听母亲凄厉的哀嚎和恳求的双眸,爬到高高的树杈上把雏鸟蛋掏个干干净净,看候鸟在树梢一圈一圈地回环……这些例子全部发生在我们周围,甚至有可能,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们自己。
我以为这都是无意识的施虐,从其他的生灵身上,它已经悄然启程。而这些,都是校园霸凌者的温床。
太可惜,漫长的成长道路上,没有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告诉我们——要敬畏生命。
影片里给予我们很多思考,其中一条就是校园霸凌从何演变而来。
即使对动物的凌虐者不一定会走向校园霸凌,可是一个会敬畏生命的人,一定不会欺凌他人。
它孕育于无意识的施虐心理,滋养于看客听众的冷眼旁观,茁壮于亲人长辈的宽大为怀,肆虐于道听途说者的反唇相讥,然后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犯错代价之中成长为青面獠牙的怪物。
它蚕食自己,也吞噬他人。
正是这样的社会培养皿,才造就了无数个魏莱,也让陈念们在校园霸凌的水深火热里无处栖身。
“我慢慢意识到,有一种比爱更基本的教育,就是尊重的教育、人格平等的教育……最底线的东西,都是不要伤害。”
我想,我们一定要首先教会我们的孩子去爱、去理解、去尊重,而不是纵容他们年少无知,去犯错、去伤害、去施暴。
提醒他们,取一个侮辱性的绰号就是欺凌,冲动之下的一句谩骂就是欺凌,成立小团体孤立他人就是欺凌。告诉他们,“不要伤害”,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即使年少,也不能无知。
四、确有其事,成长让人变得迟钝与健忘——你我
直到电影将这个话题忽然点热,才有很多人讶异地回想起,校园暴力竟然也曾近在咫尺——或许作为沉默的旁观者,或许本身就深受其害,也或许,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我想,成长使人记忆力变差是确有其事,可是成长,它之所以让人迟钝和健忘,或许正是这个世界一次次地让我们失望。
我们也可以看一下陈念的心路历程。
受到校园欺凌的陈念,放学路上遇到小混混在路上打架斗殴,她第一反应就是报警求助,因为她觉得警察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人;
等到影片进入后半程,陈念被带去警局问话,郑警官质问她为什么不报警时,她淡淡地反问:之前不是报过了吗?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让我们不再相信,那一定已然积攒失望无数。
那是警察的错吗?
郑警官奔波再三,无法求证,难以定论。他只能很无力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也很失望,但是不知道该对谁。”
那是学校的错吗?
学校发布了公告,共同预防、严肃对待欺凌事件,并加强学生的心理辅导工作,班主任也在不断给学生做心理疏导,可似乎无济于事。
无论警察或是学校,他们不一定是不作为,因为这是整个社会的担子,单靠他们的力量,在校园欺凌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
解决不了,那就远离。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
于是人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忘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世事变迁,时光荏苒,大多数意气风发的少年都会变得张狂与血性不再,他们确如那些被反复锤打的阉牛,在一次次重击中被生活折服得彻底。而如今那些对陈念的冷漠口诛笔伐的成年人,可能当他是一个少年之时,怯懦也远甚于陈念。
这是成长,残酷的成长。
人一旦跨越成长过程中的一道道洪流,便再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回望和关怀曾经在校园欺凌之中瑟缩颤抖的少年,即使很可能那些少年的群像之中就有他自己的缩影。就像人们常说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绝大多数人更愿意选择绝口不提,往事随风。如同狗十三之中的李玩,在成长之中受到的那些亏欠与误解,只会在她心中留下鸿沟,而无处、无法也无愿再寻人清算。
成长之路举步维艰,最先学会的就是妥协。
成年后生活的艰辛接踵而来,在这些更为深重的底色之下,那些青少年时期的记忆被逐一抹去了,旁观者忘记这些细枝末节就像忘记鞋子里一粒硌脚的石子一样轻易。但一旦这些往事被翻出来,依稀可见当年那些扯得人血肉模糊的伤口,它并没有痊愈,它还在刺痛我们下一代的青年人。
这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内心的阵痛,不是因为我们在这些校园欺凌中,可能做过一层无意识的保护色,而是因为,当我们的少年甫一临世,我们交于他们手中的就是这样一个缺憾遍布、冷漠丛生的世界。
“人长大了才学会同情,只是不好的,你都忘了。”
最后想谈的是影片里的警官说的一句话,“你别看这些案件发生在校园里,可不止校园这么简单。”
诚然如是。
“真善美非生而有之,而是人的创造",与其讨论人性本善或人性本恶,不如说“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
这是教育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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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照例插上安全栓,肖战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抛,只想摊成一片颓废烤肉。
视线仰盯着客厅顶的吊灯,盯到眼睛有些发黑,眼部出现酸痛,然后出现晕染开的小影子,一种酸楚的幻觉,瞳孔却扩大了,不知是想容纳更多的光,还是想避开光。
一直盯着光,是这样的感觉。
那么她们盯着他时,是这样的感觉吗。
今天的所有漫游淋水,都是给一个人的,那个说自己是个好麻烦的夜行者。
洗完出来时,疲惫已经褪去了不少,他想去睡,但走进房间前,一拐去了书房,之前那人睡过的房间。
这里是第一次有人来住。
他没想过自己会有客人。
进去,站了片刻,啊,有另一个人的气息,有点奇怪,他的脚趾缩了一下。
肖战走到惯常坐的工作台,上面还有他没画完的图,最上面那张是暴漫的自己,他缓缓往下翻,翻到最后一张,撩开一角,有个摩托后胎的轮廓,再向上掀一点,是全貌,摩托上坐着一个人,身体前倾,没有容貌,开着车,一头扎入白纸般的黑暗。
他猜王一博并没有看到这张图,那个心似直男的性子应该不知道要翻翻桌上的画稿,找找隐藏的彩蛋。
睡不着,那就和往常一样,刷题吧。
肖战抽出了书柜里的习题,随便抽了本高中的,翻开正打算做,一顿,决定收回刚才觉得那大直男性子不懂找彩蛋的推论。
这彩蛋不是找的挺好么。
肖战又一本本翻过去,看王一博绿色的笔给他的留言,边看边笑。
直到抽出那一本夹着付耀资料的高考卷子,看到王一博在里面留的八个字。
/心有南墙,你已是光。/
肖战一时有些发愣,指腹磨蹭着这绿笔的八个字。
他的红笔写着:/没有南墙,去成为光。/
王一博回了这八个字。
肖战捧着卷子坐到桌上,拿起笔开始做卷子,刷题的时候心很静,这种静和画图时又不一样,画图时,他可以放空,可以听音乐,可以在心里走马观花。
做题时,他必须专注,但专注中又能有思绪游走的缝隙。
他是珍视做题的时刻的,兀自捧着教科书学习的时刻,自己扮演老师对自己批改教育的时刻。
他没上过学,八岁就出道了。
他还记得母亲牵着他的手去爷爷家要学费,小学一年级的学费,她也无法帮他支付。
只是两百块。
爷爷没有给,把他们赶走了。
这是他们去拜访的最后一家。
他已经记不得爷爷说了什么了,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母亲那个时刻牵着他手的汗湿度,他们停在一个红绿灯口,在等红灯变动,肖战任母亲牵着,那只手时而用力时而松弛。
“一会儿记得叫爷爷。”
他只记得了这么一句。
红灯变了,他们穿过马路,所有人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这里有个女人即将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
母亲是如何诉说询问的,爷爷是何种面目,他确实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又是那个红绿灯口,他们返回。
这一次母亲的手牵得紧紧的,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最后的依仗也失败了,但她应该本来也没有指望什么,就是例行公事过来问一下。
他们没有回家,母亲牵着他来到了一座挺大的办公楼,然后放开了他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学到,有人紧握你的手,是为了放开你的手。
那是一个童星培训基地,只要被选上,有吃有住。
母亲蹲下身,给他整了整衣领,然后对他说:“你要记住一件事,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你可以怪我,但不要怪自己。”
肖战点点头。
母亲笑了,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然后退后两步:“进去吧。”
肖战转身走进去了,母亲喊住他,肖战转身,听到母亲说:“小战,笑。”
于是肖战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笑,母亲也笑着跟他挥手,肖战走进去了。
他没有直接进该进的地方,他躲在了门后,看母亲离开,他把那句“我可以抱抱你么”永远藏在了肚子里,他觉得母亲承受不了那一句。
他再没有见过母亲,母亲去哪了,他不知道,也不探究,可能在抛弃他的当天就死了。
肖战入选得很顺利,他似乎天生适合舞台,没有人知道他在视镜下灵动愉快地表演了一段故事汇的那一天,是他成为孤儿的第一天。
母亲让他记住的那句话“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你可以怪我,但不要怪自己。”对他受用很大。
所以他从未责怪过自己,或是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他母亲只是把他送去了一个收获更多爱的地方。
在那三个月前,母亲曾带他去庙里算过一卦,老师傅说:“你儿子不会只是你的儿子,他生来是要去照亮更多人的。”
虽然他觉得那老师傅两眼一眯是在胡说八道,但他感谢那个老师傅的话,这句话多多少少给了母亲一点推力,让她少了些愧疚感,得以救赎自己,把他送去了那个童星工厂。
他也确实得到了很多爱,这个造星工厂自己都没想到,他们捡到了这么个天生能讨喜的宝贝。
收到喜欢自然很开心,每次去现场都很热闹,大家远远地就会给他比爱心,给他买很多吃的,给他说很多好话,比他从小到大加起来听得还要多。
于是失去了一个家的归属感,在这群人里尘埃落定了,这是一个新奇的世界,老天对他很好,肖战觉得。
他尤其喜欢过年的时候出去表演,有一个名正言顺不回家的理由,而且很热闹,他在人们的瞩目中过年,对他来说,回应瞩目,就是回家了,他本来也没有家。
起初,他没能理解脱粉这回事,他对待每一份喜欢都认真极了,他从小就知道没有任何喜欢是理所当然的,得要拼命护住才行。
他尽力做过挽回,比如一个姐姐说最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他就开始经常吃东西,把视频放到网上,吃到他撑坏了肚子,去医院动了个小手术,还是没再见过那个姐姐的id。
于是他想起了妈妈要他记住“不是他的错”,每当有一个人牵紧他的手,又松开时,不是他的错,也不是那个人的错。
这句话像一个神奇的咒语,陪伴他度过了整个童星成长期,帮他迅速理解了粉圈这回事。
当其他小童星在得知自己不被喜欢时,哭闹发脾气,肖战冷静得很,还能出言安慰,但似乎他们也不需要安慰,他们能投入把他们送来的人的怀抱,肖战没有这么一个怀抱,但他拥有那句神奇的咒语,他觉得这比趴在妈妈怀里哭有用。
一旦理解了这个事,他更加游刃有余了,他好像当真天生适合这个娱乐场,他依旧认真对待每份喜欢,也学会了如何对待告别。
他是在一群人的喜欢中长大的,他关于“喜欢”和“爱”这两样东西,是从她们那里学会的,喜欢是有距离的,有条件的,有期限的,喜欢是需要成长的,是具备告别这一环节的,喜欢不是一个短暂的瞬间,它包含了很多过程,它可以极速地升至高潮,也可以极速地冷却,它不需要给予解释,它有时也会产生厌恶。
他越来越习惯和喜欢打交道,习惯对它说你好,也习惯对它说再见。
他始终没能去上学,他经常偷偷跑去学校看,带着鸭舌帽,站在铁栏杆外,远远看教室里的小朋友摇头晃脑地读书,看操场上的小朋友推推搡搡地锻炼。
他给自己买了教科书,学着老师的样子,自己教自己。操场互动没办法,小童星们都不会推推搡搡,一个个都是金贵的玻璃孩子。
他在学校外偷看的时候,撞到过一回打群架,一群人打一个,看清之后,发现是一个人打一群,那个小朋友可真是太虎了,拳头抡起来特别狠,都把肖战看呆了,那小朋友跟他差不多大,自己已经鼻青脸肿了,还想着把人往死里捶。
那群人最后都哭着鼻子跑回家了,肖战没想上前,他可不能被这么打一下,漂亮的小脸蛋破了会被经纪人姐姐罚不吃饭的。
但是他被发现了,也不知那个小朋友哪来的眼神,就把他拽了出来,肖战很冷静,掏出口袋里的手帕给那小朋友,那小朋友红着眼眶一副打上头了的模样死盯着他,好像把他当成了看他笑话的人,也不接那帕子,好像下一秒肿成猪头的拳头就要朝他抡上来了。
肖战心里害怕,但是面上很淡定,他直接上手给他轻轻擦了擦脸上的脏污,然后轮到那小朋友愣住了,片刻后就开始放声大哭,哭得惊天动地,肖战一时错愕,不明白刚还虎天虎地的男孩怎么能发出这么委屈的动静。
肖战就上手拍他的背,像妈妈曾经安慰自己那样,轻轻安慰他。
两个人就在栏杆边坐了下来,肖战问他为什么打架,他一抹鼻涕,说:“我们全家都是暴发户,他们就说我土,看不起我。”
说着又委屈地大哭:“我爸是暴发户,我大伯是暴发户,我大姨是暴发户,我大奶奶也是暴发户。”
肖战哭笑不得,只能拍拍他,任他惊天动地地哭了许久后,用妈妈教的神奇咒语安慰他:“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你可以怪他们,但不要怪自己。”
小朋友就停了下来,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似懂非懂,但好像不那么委屈了。
肖战给他擦眼泪:“而且暴发户多好的事啊,我还羡慕呢。”
小朋友吸溜鼻涕:“暴发户很好吗?”
肖战笑:“有钱当然好啊。”
小朋友于是把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解下来,套在了肖战脖子上,还挺沉,然后又把手上的大金手表大玉坠都扒拉下来,给肖战带上。
整个折腾完,肖战觉得自己重了一轮,就见这小朋友又在身上摸摸索索,掏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钱,都塞在了他手里,吸着鼻子瓮声道:“你觉得好,那我就都给你。”
肖战愣在那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来自同龄人的礼物,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小朋友凑近他的耳朵,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脖子,小声道:“你明天过来,我还有很多,我都给你。”
肖战点了点头。
他没能履行约定,因为第二天他有通告,也不知道那小朋友等他了没有,他没有去,会不会又委屈得大哭。
再后来,肖战大了点,十三四的时候,开始理解粉圈撕逼和黑子。
肖战有时候能坐在电脑前看一天,或者听经纪人姐姐唉声叹气焦头烂额一天。
他研究了一下这些东西,并没有很愤怒,那句神奇的咒语持续在起效果。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你可以怪他们,但不要怪自己。”
到这个年岁,他开始感谢母亲所教会他的一切,这句咒语让他始终能清晰地理解一种这个世界的真相:不存在对错,只有立场和情绪。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和立场上,竭尽所能地努力着,表达着,她们都在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那句神奇的咒语,让他无论看到什么,都从未责怪过自己,有人说他不好,他不会认为自己不好,有人离开,他不会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当他达不到别人的期待,他不会愧疚,只会努力,当有人认为他做错事,他不会急于消极和反省,而是先把这句咒语在心里滚一遍,理解是他做错了,还是她们认为他做错了,这句咒语让他掌握的是一种不被言论和眼色束缚的能力。
所以当经纪人姐姐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是不是木头?你没点反应的?”
他知道这只是她在迁怒,他没有反应也可以,有也可以,按照咒语所说,他可以在情绪上去责怪这些人,但一旦理解不存在对错的核心,责怪的情绪就削弱了很多。
肖战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抚着她:“我会更优秀的。”
当然这句话只能遭来很多有理有据的反击。
肖战却会摸着那些id笑,他也想告诉其他人,你们知道她们多努力么!
她们在自己的立场上,在自己所能做的所有事上,在自己所理解的正确上,已经穷尽全部了啊。
世人怪她们愚钝,怪她们让他遭黑,但喜欢本就需要成长,喜欢和眼界一同都在成长,她们在她们的年岁上,立场上,眼界上,理解上,已经穷尽她们的全部了,为何要从一种拔苗助长的角度去责怪她们?让她们一点点长大不好吗?
小苗在极尽全部地迎向雨露和朝阳的样子,为什么不能被肯定,不能被保护?
他为什么不能去陪伴和爱护她们的成长?或者仅仅是陪伴她们已经长全的固有立场。她们爱他,那谁来爱她们?
接收过的爱,是能因为受到爱的消极牵连而抵消的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平衡的,万物都有它的规律,你想得到鲜花,你就得连同淤泥一同爱护。
肖战渐渐发现自己看到的地方,似乎比团队里其他人多和广,他发现自己的共情能力极强,这是那句咒语带给他的。
傲慢一点说,他觉得自己能共情世界上所有人,无论好坏。
在他十六岁的时候,有一位导演看了出来,对他说:“你这种共情,太过盛了,哪怕是对角色来讲,也太过盛了,大部分演员需要的是专注,这种专注中存在冷漠,你极强的共情却会让你分心,你确是世间少有,但真的不知道该说你适合娱乐圈,还是不适合。”
他没能选上这位导演的角色,他还挺喜欢他的。
他也理解导演的意思,娱乐圈这个地方,性调太庞杂了,他如果试图全部共情,他会坏掉的。
“你要么成于共情,要么毁于共情。”
这是他对他的批论。
“你还太小了,我不太信任你能成于共情。”
肖战回去思索了很久,他依然没变,反而更坚定了。
他本以为也就这样了,他摸透也习惯了娱乐圈,再一次推翻自己,是在2016年,直到那一年,他才真正理解了导演的意思,知道了自己多天真愚蠢。
那一年有一场GP联赛,邀请了他做中方的推广大使,那一年是中国刚在GP赛上渐渐获得话语权的一年,邀请方再三跟他提醒,一定要他得体,讨喜,无论发生什么,绝对要保持住脸面,也是这个原因他们才请的他,肖战在娱乐圈是出了名的推广宠儿,无论什么场合,他都能得体高效地完成任务。
但他那天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他们把他分在一个空间极度窄小的地方,场中的大显示屏恰好是竖对着他的,整场,他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一直笑着,也随着身边观众的欢呼而做出表情来,怕会随时切到他的画面。
到后半场的时候,助理远远地给他比划,意思是切到他的画面了,让他笑。
他就开始笑,十分灿烂得体和往常一样的笑。
结束后,主办方邀请他做评价,他流利地完成事先准备好的话,不说任何一句行话,因为他不懂,也不想装,只要表达最诚挚的敬佩和祝福,以及得体讨喜的笑容。
所以直到整场比赛结束,他都不知道那场比赛发生了什么。
是后面几天他的最美笑容频上热搜,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的最美笑容,掩盖了一个人的死亡。
他去质问经纪人时,经纪人毫不惊讶,他在数钱。
经纪人责怪他的大惊小怪:“你也入圈这么多年了,现实点好哇,这个这么正常的事,给钱了的。”
正常?正常么?
他当然知道所谓“正常”,他们惯常是大场上的遮羞布,他原本以为已经习惯了,他可以被拉来遮盖逃避一些事,万物都是平衡的,你想要人气,你就得接受人气背后的需求摆布。
他以为他是能共情的,他也确实曾领会了,但这么近的死亡呢,这么直接用他来遮掩的死亡呢?他真的能共情么?他非要去理解自己的人气消解了一条命的价值这件事吗?!
那经纪人呢?他也要共情经纪人,经纪人收了钱,经纪人在他去之前就知道这件事的黑幕,经纪人一切以他的前途考量,他要去共情经纪人的用心良苦吗?要吗!
那那些大场上的黑手呢!他们的布局呢!他们站在高位的冷漠的处理呢!他也要共情!也是合理的!
他能吗?他能吗?
他不能,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什么能共情世上所有的人,是屁,全是屁,那是什么傲慢无脑的发言?他根本不行,这种完完全全所有人一起共情的心态就根本不符合共情了!
他要共情付耀,就得共情付耀对大场的痛恨,他要共情大场,就得共情大场对付耀的冷漠。
所有的共情交织在一起,合理吗?他能合理地消解吗?!
那么付耀呢?那个死人呢?
肖战崩溃了,他忽然觉得满身恐惧,他做不到,他开始极度地怀疑自己,那个曾坚定不移地说能共情她们的自己去哪了?他好像办不到了。
他突然发现过去的自己有多虚伪,什么能共情全世界,都是假的,他不过是不愿承认对母亲抛弃他的怨恨,不过是想用那句咒语把自己装点成一个超脱俗世的圣母,他只是在压抑自己的愤怒不甘委屈,他拼命地共情,拼命地理解,拼命地为自己的不幸找借口,拼命地为肮脏不堪的世界找一个豁口,让自己钻出去。
但没有任何借口,他的不幸没有任何借口。
他依然坚定母亲那句咒语的正确性:“你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你可以怪他们,但不要怪自己。”
这句话可以的,可以完全让他把自己从这件GP赛丑闻中摘出去的,他没有任何错,他们也没有,不过是立场的问题,所有人都在各自的立场上努力,保护各自想要保护的东西。
可是然后呢?把自己摘出去之后呢?心安理得地看待这一切吗?
如果他不能品尝他们的痛苦,那算哪门子共情?
在那一刻,他收到一条短信,是曾经那位导演的,他没想到他还能记着他,短信只有一句话:/冷漠点,你会幸福点。/
在那一刻,所有崩溃的情绪抵达了顶峰,他忽然疯了一般把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摔碎了。
是在嘲笑他么?
是觉得他和他所预料的一样,终究会毁于共情。
而他这才理解那导演的话:/你还太小了,我不相信你能成于共情。/
他是在提醒他他的伪善,他其实根本不懂共情,不过是小孩的自以为是。
现在到头了,他终于睁眼看到了自己的愚蠢。
肖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两天,折腾得像个死鬼,他注册了小号,跟着那些坚定要查明付耀的id一起声讨那个叫肖战的顶流。
他看到热搜上的肖战,他恨不得弄死这个人。
情况忽好忽坏,声讨的赛车粉走了一批又换来了新的一批,肖战跟踪了所有线索,不遗余力地帮忙着,造势着,他紧跟着一个叫“约好的你做车我赛车”的id,他发现无论来去了多少赛车粉,只有这个人,换了多少个id都会卷土重来,很执着。
肖战跟着他一起打了一个星期的网络仗,他们输了。
有一天“约好的你做车我赛车”这个id不见了,无论他怎么找都没找到,而gp官方给出了一个付耀身死的解释,是源自他朋友的嫉妒。
肖战看着全面倾倒崩溃的赛车手的愤怒,心里塌陷了一大块,他们努力了一周,都没能在热搜上博得位置,反倒是那个叫肖战的顶流,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高地占据着高位。
他看着那个名字,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他,这是哪只鬼?
他从没有那么恐惧过自己的名字。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死亡的念头,要把这个人弄下来,只有死吗?
想共情付耀吗?那你陪他一起去死吧,陪你母亲一起去死。
在这个世界上他第一个共情的人,是他的母亲,他觉得他共情了她的抛弃和死亡。
时至今日,他才察觉,没有,他只是藏起了愤怒。
肖战是一个连愤怒都遗忘了的人。
他放弃了愤怒,放弃了委屈,成了一个圣母。
现在圣母崩塌了,那些阴暗中的东西开始浮现。
肖战沉浸在这种自我厌恶和畅快中,原来责怪和埋怨别人,真的会让自己的负担少一些。
母亲说的,让他怪她吧,不要怪自己。
母亲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他好想她,也好恨她。
肖战趴在桌子上大哭,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哭得肝肠寸断,啊,原来一个人哭起来的动静是这样的。
这条私信就在那瞬间,像冥冥中的一根羽毛,飘落到他的掌心。
肖战点开了它。
私信大概是说,她患有重度抑郁长达六年,反复不断,她是靠着他的笑容支撑下来的,六年间,每次想轻生了,就给他发一条长长的私信,发完后,再看看他的笑容,她就又活了下来。
她说,/肖战,谢谢你的最美笑容,救了我。/
肖战擦掉眼泪,反复把这条私信看了很多很多遍。
谢谢你的最美笑容救了我。
啊,他的最美笑容在毁掉一个人的存在价值时,也挽救了一个人吗。
那句咒语在这个时刻又发挥了作用。
“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你可以怪他,但不要怪自己。”
他好像又听到了母亲在耳边温柔地和他说着临终语,她在告诉他,这个世界多复杂,她无法用一生去教他,陪他领会复杂了,只能在那个最后的时刻,把这个关于世界的秘密提早地告诉他。
不要随便定义一件事的好坏,不要随便定义自己笑容的意义,它的意义远超于你给出去的那一刻,有人会随之毁灭,也有人因之得到救赎。
做你自己就好,你无法决定结果。
不开心,那就怪我吧。
很神奇的,有时候,天大的痛苦,只需要那么一点点的甜头,就能消解了。
肖战因为那条私信,活了下来,他好了。
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因为他的笑容而获得救赎,只要还有一个人还盯着他的光芒在努力活下来,他就是有意义的,他曾做的一切幼稚的共情,他所承诺的陪伴,都是有意义的。
这个荒谬的世界,有他无法左右和改变的付耀式的悲剧,也有他能改变和引领的成长。
他不该厌恶自己的笑容。
相反的,他还会继续笑下去,只要还有一个人能看到能认可,他就会笑下去。
谁也别想改变他。
这里肮脏吗?是地狱吗?那他就在地狱里凿出光来。
那天之后,他在那本高中习题册上写下那八个字:/没有南墙,去成为光。/
也是这次之后,他似乎才真正理解了何为共情。
后来,他被一群年轻气盛的小孩绑去了赛车场,一路上他倒没有恐惧,那群小孩明显是怒气上头,手很生,绑他的时候,还会顾忌会不会勒太紧了,在车上一边对他骂骂咧咧,一边给他的绳子松一松,再松一松。
到了场地,他们把他绑在一辆挂挡的赛车上,朝着极限跑道自动撞过去。
他听到了那群少年的抽气声,有几人小声道:“他他他他不会出事吧,这不行吧。”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紧张得手抖脚抖,肖战这个被他们绑架的人,反而比他们镇定许多。
当那车绑着他撞向那面墙时,肖战叫了出来,大声地叫,发自内心的叫。
他也无法解释,那个时刻,他心里隐秘的快乐。
那群少年被他叫得吓死了,把车捞回来给他松绑,却看到他在笑,于是一个个吓得摔在了地上,都快哭了。
肖战歪着头问:“可以再来一次吗。”
少年们真的哭了,跪了下来,说他们错了,哭得抽抽搭搭,似乎委屈极了,边哭还边骂他,说付耀对他们多么多么好,他们多么多么难受,知道博神肯定是背锅的,博神和付耀多么多么好,他们太气了,气得不知道怎么办。
一边骂,一边给他松绑,一边跪着,一边鬼哭狼嚎。
肖战哭笑不得,反过来安慰他们。
看着这群少年,他不由地想起小时候在校门外遇到的那个暴发户小朋友,哭得稀里哗啦,打得鼻青眼肿。
是因为委屈啊,是因为恐惧啊,他打那些小朋友是因为害怕,这些人绑他也是因为害怕,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活在这个荒唐的世界上。
他们能抓住什么呢?
人因恐惧而冲动啊。
少年们一个个在他面前跪成一排,跪得老实,央求着不要报警。
肖战装着沉默了许久,少年们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行,不报,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少年们点头如捣蒜。
肖战歪着头,笑盈盈的:“都转粉吧,给我打榜去,每个人都给我贡献点人气。”
少年们:“……”
肖战:“起码打个一个月的榜,可以不告诉别人,我允许你们偷偷粉我。”
肖战拿出手机,慢悠悠地打了110三个数字,举起来摇了摇:“不答应吗?”
肖战:“再给我来一次吧,你们这个玩的。”
其中一个少年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这不是玩的!这是极限训练!很危险的!”
肖战:“噢,很危险的。”
那少年满脸通红,立马又去申请了一个小号,在肖战面前就给他连连打榜。
那晚上肖战终究也没再试成一次极限训练,少年们一个个抓耳挠腮地想着法子把他从那摩托上搞下来,但又不敢硬来,苦不堪言,总算明白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肖战叹口气,自己下来了,打了个哈欠:“我怎么来的,给我怎么送回去。”
少年们立刻如蒙大赦地去张罗车子,把他好生地送了回去,一路上被肖战五四教育了俩小时,教育得一个个焉头巴脑,还拿衣服写了保证书,绝对不会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离开前,肖战对他们说:“崇拜付耀,想给他伸冤,却发现自己太无能了?”
少年们低着头不说话。
肖战:“如果你们只是需要一个泄愤的对象,那就恨我吧,无论怎么咒骂都可以,但如果你们真的想消解这份无能,那就努力去长成他吧,去成长为付耀,去到他的位置,真正地去理解他。”
少年们愣神地看着他离开,车良久都没有开走。
肖战都被逗乐了,他们骑摩托的都这么执着的吗?
“我会偷偷喜欢你,但我不能告诉别人。”
这样说着的少年,让肖战觉得也挺可爱的。
而那次绑架之后,肖战回家除了弄了个安全栓,也在房间供起了一个小小的牌位,上面刻着他母亲的名字,是他亲手刻的。
他不知道母亲到底死了没,多数是死了,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把她纳入自己的生活,以共情她的姿态,让她远离着自己的生活,其实是带点埋怨和期待的,他可能还是在期待她回来找他。
现在他要和期待和解,他把她的牌位供了上去,他正式从心里确认了她的死亡,他该往前走了。
肖战那晚上对着牌位说了很多话,把他这些年的思念全都说了。
他开始学着一件事,共情自己。
他允许了那些愤怒和委屈,允许了自己的埋怨和阴暗,做完这一切后,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当他开始共情自己,他发现这份共情升华了。
这之后,那位导演有了一部新作品,让他去视镜,这些年他也经常去参与这个导演的视镜,但这导演从十六岁对他说完那句话后,再没有正眼瞧过他,他每次也只是走个过场地去视镜,他知道不会有结果。
轮到他的时候,他刚要准备表演时,那导演本子一摔:“不要搞那个。”
肖战一顿,其他现场视镜的老师也一顿,向来知道这个导演不喜欢肖战,但突然这么来一下,还是挺难堪的。
肖战稍有些束手束脚,但很快镇定下来,等着导演的吩咐。
导演:“你演你自己。”
?????
导演:“词什么的随便你自己设定,来,对着我,表达你自己。”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愣,这是哪一出,肖战也是一愣,他在原地呆了许久,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制片人刚要准备打圆场,突然看到肖战朝导演缓缓走了去,每走一步,周身的气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仔细看,又好像没变,可整个人的气场说不清从哪一刻起突变,有一种深渊感,他甚至不敢再朝肖战看去,可一望进那双眼里,又彻底出不去了,他在坠入万丈黑暗。
肖战轻轻地撑住导演的桌子,身体微微前倾,一种冒犯的侵略感浑然天成,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导演冷眼看着他,纹丝不动。
肖战:“不要试图去共情一只菜市场里的虾。”
“它从捞上来起,被扔入一堆虾中,它没有名字,它和所有虾长得一样,它们的目的相同,等着被人拧掉脑袋,但它们的脑子小到无法理解目的这件事,也无法理解生死这件事,它从出生就不懂生,到了死也不懂死,虾是没有痛觉神经的,所以当它的头被人拧掉时,它不知道痛,也不知道死,当它在锅里炸时,反射神经让它扭曲,你以为它在痛吗?它不懂痛,你能理解一个不懂痛的生物的痛苦吗?这世上存在甚至无法呼痛的生物,它的存在在它自己那里毫无意义,它也感觉不到存在。”
“如果有人试图去共情一只菜市场里的虾,他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痛苦是无法穷尽的,你没法想象一只虾的生命,但当你开始想象的时候,你落入深渊了,你发现这世界荒谬至极。”
肖战说完后,全场寂静。
肖战恢复了初入的腼腆笑意,静静地退后,朝导演鞠了一躬。
许久都没有声音,肖战觉得大概也就是无疾而终,他朝各位老师都鞠了个躬,然后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导演喊住了他。
“有个角色给你。”
肖战一顿,他说的是有个角色没给,没说是哪个,很可能不是他来视镜的角色。
肖战走回去,毕恭毕敬地等着导演给角色,可导演只是看着他,良久才道:“你经历过破碎了。”
肖战僵住。
导演:“我曾经觉得你会毁于共情,你确实毁了。”
“破碎过的你,合格了。”
肖战的心底升起一股愤怒,导演在评价他时,像在评价一件商品,但那愤怒转瞬即逝了,他一言不发地听着。
导演:“也只是合格了,你离成于共情,还差很远很远,接下来我会对你很严格,你想象不到的严格,如果你做不好,我会把你的戏份全部删掉,你可能会反复经历你难以想象的挫败,甚至到最后,也可能依旧一事无成,这样,你还愿意跟着我么。”
肖战顿了许久,声音有难掩的颤栗:“愿意。”
导演沉默片刻:“共情力过强的人,因为吸纳了太多,他自己成了容器,反而在表达上会显得僵硬,因为他要保护里面那些情感,就要让自己变成壁垒,久而久之僵硬会成为惯性,你心性有多强大,你就会多僵硬,无法轻易释放共情到的情感。”
他看着他:“简而言之,你的身体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但你现在还不会用。”
肖战认真地听着。
导演摘下眼镜,揉了揉:“我愿意等你真正成于共情。”
肖战愣住了。
导演:“曾经我不信,现在我愿意信你,肖战,我等等看。”
“你是破碎后,依然愿意选择共情的人。”
肖战几乎忍不住,胸腔翻涌,泪意在眼眶盘桓。
导演朝他摆摆手,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记得找我来报道,你是个宝贝,是你自己给了我一个等你的机会。”
肖战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泪流满面,在导演朝他摆手的那个瞬间,他好像共情到导演了,导演在娱乐圈曾见过多少破碎的人,破碎后,知道该如何聪明地活着,于是抛弃了共情,冷漠地适应圈子的规则,游刃有余。
所以导演在那时候才会给他发那条信息,他可能也抱着一丝期待,用劝慰的方式期待一个坚持。
娱乐圈这个地方,劝一个人保持本真是最愚蠢和残忍的,无论是谁都不能说出这句话来。
除了自己对自己。
肖战冥冥中感受到,也许导演曾经也破碎过,他没有让自己活过来,他放弃了共情,所以看到肖战,会格外刺眼,也心疼。
有个人说愿意等他成于共情,这个人是他最敬佩的导演。
肖战那一刻心里被填得满极了,果然是有回报的,是有人肯定他的努力和坚持的。
尽管在这个五光十色的圈子里显得那样费劲,愚蠢和不必要。
但没人能阻止他,他认定的事情,他会走到底。
没有南墙,他会去成为光的。
肖战毫不怀疑,如果他不火,这导演自然是瞧不上他的,谁愿意等个毫无资本的人做那遥遥无期的成长。
这次的赛车电影,也是这位导演的,第一次,导演要求他做主角,可在这之前,他甚至连配角的戏份都没让导演通过。
肖战是有些愁的,这导演素来不按常理出牌,这一次突然的放行,甚至连视镜都没让他做就这么直接把他搬上来了,说不惶恐是假的,但兴奋肯定也是的,怎么说也算是导演的信任,他会好好表现的。
他有时也猜测,是不是导演觉得赛车事件和他的破碎有关,在这部电影里,或许能让他找到使用共情的方法。
赛车事件的后效,除了给他带来了“合格的破碎”,在名声上却褒贬不一,有人觉得他是遮掩丑事专用的无良明星,一些大大小小的推广更喜欢请他了,好像肖战已经占定了一个标签——只要找他,无论什么都能办得很妥帖。
肖战没有拒绝,但他辞退了那个经纪人,把身边所有人都换了新。
当经纪人怒目而视地指着他鼻子骂他没良心,是虚伪的道德标杆时,肖战只是笑着说:“是啊,说起来你还得多亏我的伪善,所以没有把你做的事在行业内宣传,否则离开我,你以为你还会有工作吗?现在你离开,只是一个把顶流带火后离职创业的成功人士,如果你想换个头衔,你现在继续骂。”
经纪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肖战亲自面试了所有的工作人员,统一了往后的工作线路,他会继续火,而且更火,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发现许多明星甘愿上前做遮羞布,甚至自己买了热搜,在效仿他那个最美笑容。
那么为什么不能让那个人成为自己?与其让真正伪善的人有机会成为别人的光,为何不是他自己更闪耀去照亮更多的人。
曾经的#最美笑容#只是块悲哀的遮羞布,那他就要努力把#最美笑容#的最美在真正意义上坐实。
他越来越相信曾经庙里那老师傅说的他生来要去照亮更多的人,可能那只是在他孤苦无依时嵌入了他人生的一个目标,毕竟人总得为点什么活着,但现在却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目标。
肖战对任何推广都照单全收,忙得甚至不给其他顶流一点机会,他小心谨慎地筛选,在现场做好全部调查,他尽力避免GP赛的悲剧重演,尽管他能做的很有限,他依旧卷入在各种各样啼笑皆非的悲剧里,但他不怕破碎了,来什么,他都照单全收,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他也在努力改变些什么。
而他也开始谋求一个伴侣,要健康持久地对抗黑暗,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身边人,不是一个牌位,而是一个会动的,能够拥抱亲吻的人。
他这渴望来得突然,曾经的他太盲目信任自己的力量,见识过太多的爱,也就不那么重视爱,某一天回家,突然觉得家里空荡荡的,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他说说小话,他在消解共情时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费力?
导演也曾直指他不重视陪伴这件事,一个人的时候,更容易跌入黑暗。
肖战觉得很有道理。
说找就找,他一向是行动力极强的人,他想要一个本身就有坚韧后盾的人,一个不会被他卷入黑暗的人。
他忽然又想起了小时候碰到的那个暴发户小朋友,哭着把自己身上所有好东西都掏给他,还跟他做了约定明天再给他拿。
他觉得如果有那样一个虎虎生威的伴侣也挺好,委屈了他能给擦擦泪,当儿子似的养,又很有钱。
那小朋友送他的大金链子大玉环现在都还放在他的床头,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机会赴约感谢么,那小屁孩应该也早把他忘了。
明星找伴侣还挺麻烦的,他托了人找相亲对象,要求只有两个,一有钱,二安定。
那媒人问他就不打算找个明星?工作场所碰到也好谈恋爱啥的。
肖战一乐:“明星?”
那是最容易卷入黑暗的东西,他当然是不可能要的。
媒人又问:“样貌啥的也没要求?长得要好看吧?你看着也得喜欢啊。”
肖战又笑:“喜欢有什么用啊。”
他太清楚喜欢的本质是什么了,他对喜欢这件事不太信任,也没碰上过喜欢的,甚至他觉得喜欢和长久,是背道而驰的东西,一个属于激情,一个属于安定,他不需要激情。
媒人奇道:“你长这么好看这么火,就这么点要求啊。”
肖战:“安定很难的哇,你要是能给我找一个真能陪我一辈子不逃跑的,我给你包十年吃住!”
媒人给他逗乐了,马不停蹄去张罗了。
肖战也笑,他没有真的期待一个永久,大抵这句话说出去,也就跟过年迎财神的时候喊一句:“希望暴富哇。”
只是一个玄学的期望而已,能来一个陪他一两年的都很好,走了,那就下一个。
那种每个瞬间都被人一心一意放大了捕捉的感觉有点微妙。
而且这个男粉从没有和他近身接触过,机场也跟过,酒店也跟过,但总是站得极远,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远远来看他一眼,也不需要被他知道。
肖战稍微有点上心,他没见过不具备任何占有欲的喜欢。
都偷偷去买过来了?
有点变态啊。
都能偷偷买汗衫,怎么不上来凑近地看他一眼呢?
让他摘下口罩的时候,肖战一顿,这张脸他见过,是当时赛车事件最后收尾揽下了所有罪过的人,好像也是个赛车手。
他回去查了一下,果然是,是付耀最要好的师弟,曾经的博神,因为一些事情退赛了。
他还记得自己被那群赛车少年绑去时,少年们哭着说博神肯定是背锅的,被冤枉的。
肖战看着资料上黑白照片里的这个博神,心道,原来也是个在那次事件上破碎的人。
那么这个破碎的人,是怎么应付这个荒唐的世界的呢,抛弃自我了么?还在抗争么?
肖战有些好奇。
然后恍然一想,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应该都是他的黑啊,这个博神怎么成了他的粉了?
他的共情开始往这个人倾斜。
他发现自己当初共情了所有人,却因为之后的崩溃,而漏掉了共情一个人。
就是这个博神。
最要好的师兄在同一个赛场上不明原因地身死,他伸冤无处,还被扣上了主谋的罪名,在最炙手可热的巅峰时代被剥夺了未来,在曾经为他摇旗呐喊的圈子里遗臭万年。
肖战呼吸一窒,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共情一只菜市场的虾的窒息。
这个博神,但凡细想一下他的人生,肖战就要跌落深渊去。
肖战开始想这个人想得整夜睡不着,他经历过破碎后的重建自我,他知道那有多艰难,那这个人呢,他还记得他摘下口罩的那一刻,眼里死灰一般的寂静。
不,那不是活人的眼睛。
他怎么能在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后还泰然处之呢,他们是在同一场灾难中被拧掉头的虾。
肖战查起了这个人的资料,而让他啼笑皆非的是,再见到这个人,居然是在相亲场合上,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毕竟这个人除了有钱这一点,完全不符合他的标准。
他有卷入黑暗的潜质啊,甚至这个人现在就在黑暗里,他应该成不了自己想要的坚韧的陪伴者,两个黑暗漩涡卷在一起,这得多负能量啊。
但至少知道他家很有钱。
有没有钱对一个人是否会落入深渊的影响很大,至少他没有生存困难的后顾之忧。
当天相亲结束,肖战去找了导演。
导演皱眉:“改剧本?”
肖战点头。
导演沉默良久:“说说你的想法。”
肖战和导演聊了一夜,导演并没有给活口,之后像他什么都没说过那样,剧本照旧,肖战也不好意思再要求,但导演没有直接拒绝,约莫就是个活口了。
之后助理来找他,跟他耳提面命王一博是个黑粉,还是黑粉中的战斗机那种,让他不要跟他搅在一起,肖战没怎么当回事,把助理气着了,还整理了一大堆王一博黑他的资料给他看。
肖战全都看了一遍,然后不在意地一扔。
助理气得眼都瞪圆了,肖战就笑:“眼见为实嘛,我跟他在接触,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我更相信我的感觉,他不讨厌我。”
助理:“不讨厌你你就跟他相亲?你的要求已经低成这个样子了?”
肖战:“……”
助理:“你看他长了一张拈花惹草的脸,你觉得他能跟你好多久?他能安定?”
肖战:“……我感觉他好像不是拈花惹草的人。”
助理:“你个一大把年纪初恋都没送出去的人凭什么说你感觉?你感觉顶个屁?”
助理眯眼:“你是不是喜欢他?”
肖战于是笑:“喜欢是什么?”
助理看了他很久,妥协了,良久,听到肖战像是自言自语道:“要做光,不如试试从照亮一个深渊开始。”
他的照亮深渊活动并不顺利。
是等到他换相亲对象的时候,助理又找来的:“这也太快了,我就说那个王一博不合适。”
肖战:“是啊是啊,你最慧眼了,不然我怎么能从茫茫应聘者里一眼相中你。”
助理:“他是拈花惹草了还是干啥了?你咋甩了他?”
肖战:“他不喜欢我呀。”
助理沉默片刻:“他不喜欢你不是正好么,安定,长久。”
肖战:“……那他不想跟我在一起呀。”
助理:“那你想跟他在一起吗。”
助理坐下来:“肖老师,你最近有点奇怪哦,你的拯救深渊行动呢。”
肖老师整理着桌子,语重心长:“害,什么拯救深渊,别总把自己当神,我没那么有本事其实。”
助理状似不在意地哦了一声:“那这里导演寄来一份剧本,你不当神了,是不是也不需要看了?”
肖战一顿,立马抬头:“剧本?”
助理摇着头把那剧本给了肖战:“新寄来的,改编剧本。”
之后,肖战精神抖擞地去约会的时候,助理问:“找王一博?”
肖战:“相亲去,他叫梁辉。”
助理又眯起了眼:“那王一博呢?”
肖战:“什么王一博呢,就失败了啊,你怎么老惦记这个人。”
助理瞪眼:“你不惦记他我能惦记他?”
肖战:“我哪里惦记他?”
助理语重心长地拍拍他:“好的爱情总是要经历多次尝试的,失败一次没什么,多追追就好了,你可以勉强他的,不用总想让他自在。”
肖战:“???”
助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初恋都是这样的,反反复复,抓耳挠腮,不要克制,去吧去吧。”
肖战:“??????”
助理:“既然你觉得陪一程也没关系,为什么对这个人要特别?你就让他陪你一程呗,到时候走就走了呗,你找下一个呗,你是在期待什么?”
助理摇摇头懒得跟他多说了,肖战这个人,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时候没有谁能撼动的。
再之后,肖战第二次踏入那个赛场时,他其实不太记得了,那是大晚上的时候被绑在车里来的,又是在车里被送回的,他没有记来路,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想起这个赛场是哪个赛场。
直到看到熟悉的操场。
相似的大显示屏横在赛场中央,再次看到的时候,肖战发现,有些事情,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磨灭,一个人的死,或许早就在千万人心中淡忘,但有些人会记着,永远记着,他们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他不会让付耀成为一只菜市场里的虾。
肖战从回忆中拔出,手下的笔还停留在卷子的第一面,他今晚终究是做不下去了。
合上卷子前,他再摸了摸王一博给他留的那八个字:/心有南墙,你已是光。/
他一时有些恍惚。
是啊,他们哪是一群碰不到南墙的人,而是面前层层叠叠的南墙,他们不过是撞碎一层,往前进,再撞碎一层,往前进,光就是从头破血流的碎裂里进来的。
王一博懂他。
-tbc-
终于写到这里了,有些话就可以说了。
但我更希望你们看到,不是他伪装快乐,而是选择快乐,不是逞强,而是坚强,不是需要被保护,而是想要去保护,不是藏起黑暗,而是消解黑暗,不是困于环境,而是冲破环境,不是因创伤而习惯,而是因理解而豁达,不是微笑抑郁症,而是用笑带去光,不要太担心他的破碎,而请看他破碎后的选择。
套用邦尼的话,“善良没有长出牙齿来,就是软弱。”如果这个人设内心不强大,他是没法真正善良的,谢谢你们心疼人设的善良,也请你们相信他的强大。
你看他温温柔柔,可知他有英雄病咳咳咳咳咳咳。
-漂亮朋友03
又名《纯情房东俏房客》
-铁打的忘羡only,不要怀疑,不要奇怪。
-ABO,A叽O羡,有崽子。
-天雷撒狗血,实际上是个荒诞的爱情喜剧。
-坐在土堆边,聊聊学生时期的故事。
与平日无异的沉稳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格外清晰,恰逢工作日,只有零星几个人来观展。
蓝忘机停在了玻璃展台前,翻开了桌上摆放得有些歪斜的往年优秀毕业生作品集,直到翻到三年前的那届毕业生专栏,游动的视线停下来凝在了某处。他的右手拂过光滑的边角,轻轻地按压在那张照片旁。
那是一张相比现...
那是一张相比现在,略显青涩却又笑意盎然的脸庞。
安静的大厅内每一个展位旁都放置了“展品很脆弱,请不要随便触碰”的标志,如果不是在上课期间,大概会有更多学生来自己的展位解释和“保护”自己的展品。
“啪——”
炭笔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见,紧接着一连串滚动的声音擦过鞋的边缘,停在了展台旁。
蓝忘机弯腰捡起了笔,递还给了笑着挠头说抱歉的学生,起身准备离开大厅。
掺杂着些许感叹的声音从身后蓦地响起:“诶,原来魏学长的照片这次也被收录进来了,我都没仔细翻看……”
蓝忘机顿住了。
那学生似乎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看到蓝忘机似乎是被引起了兴趣的样子,努努嘴道:“魏学长当年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我大一刚入校的时候就听说他的各种风光事迹,只不过没有胆子上去跟他攀谈。”他突然叹了一口气,“真的是才华四溢,就是可惜了……”
“可惜?”蓝忘机道。
“现在那事情都不敢在我们系的专业课老师面前提起,一提气氛都不对……就是他吧,一个omega,大四的时候怀孕了,但是刚好手上有接一个项目,好像阵仗还蛮大的。但因为这个事情现在都成禁止话题了,我也不太清楚项目的具体细节。”他补充道:“结果项目方看他身体状态不是很适合这个比较长期的项目,就放弃了合作。说起来……当时要是没怀孕,把那活儿接下去,按他的才华,现在应该已经很出名了吧。”他摇了摇头:“啧,真是可惜了。”
蓝忘机按在展台边的指节微微泛白。
“听说好像是和哪个财团的公子哥结了婚,不过我当时也没太深入了解这件事。”学生小声感慨道:“未婚先孕这种事情,我也不能随便点评,毕竟每个人的角度都不一样……可我若是他,有这一身才华和创造力,肯定不会那么早就将自己给绑死。”
学生唏嘘道:“……也许魏学长真的是很爱那个人,只希望他现在过得还好吧。”
蓝忘机眉毛微蹙,像是被一股窒息感卡住了心口。
他挪了挪僵硬的指节,低头拂过照片上那张带着明媚笑意的脸,小心翼翼又珍重地摩挲着泛白的纸张。
似乎是想穿过浓郁又沉重的岁月,轻轻地触上那人的脸庞。
“去哪儿?”
“去咖啡厅吧,我想买个……芒果慕斯。”
叽叽喳喳的清脆讨论声从旁边擦过,蓝忘机原本想回车库的身形也跟着一顿,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咖啡厅。
他点了点玻璃柜台下的展示品,淡声道:“一份芒果慕斯。”
店员:“是打包吗?”
蓝忘机:“嗯。”
“好的,稍等,您先去旁边坐着等一下。”店员热情地招呼他坐到了靠窗的座位。
——那也是从身边的人的散言碎语交谈中得知的,魏无羡最爱吃的东西。
和煦的阳光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挤碎成斑驳的光影,零散的光点渗入了正对面政教楼的玻璃,将里面正坐着面对电脑的人的脸庞都照得清晰无比。
大概是调整了楼层的办公室布局,坐在一楼那间屋子里看起来不像是学生。在蓝忘机的学生时期,那是用来处理学生会事务,偶尔会用作闲暇自习室的房间。
那时,他坐在办公室的窗边,百忙的间隙中抬头,可以看见咖啡厅靠窗的位置。
魏无羡脸上是难得的安静平和,调皮勾起的嘴角嵌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专心致志地画着自己的画。
细腻的阳光像是从乌黑柔软的头发铺散开来,给他描上了一层模糊的暖金色细边。
蓝忘机提着蛋糕站在门边,魏无羡叼着笔吊儿郎当地坐在客厅的桌边,看到他回来,也愣住了。
“你竟然中午有空回来?”魏无羡挑眉。
蓝忘机沉沉地“嗯”了一声,将蛋糕放到桌边,“回来拿一份文件。”
魏无羡最近在项目末期,因为是自己创建的工作室,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任务一布置下去,自己赖在家里改设计稿。蓝忘机公司事务一向繁忙,特别是近期有几个合同要处理,每次回来接近深夜,能看见的只有禁闭的客房门。
因而两人正面撞上的次数也不多,间接避免了延续上次的尴尬场面,也缓解两人间的气氛。
魏无羡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又看了看蓝忘机,满脸“给我的?”
看到蓝忘机颔首,他喜滋滋地拿过来拆开盒子,咦了一声,“你今天去A大了?”
“路过的时候进去看了一下。”
“以前确实很多人送我这个……隔三差五被堆满桌子。”说起曾经的风流韵事,他似乎还有点洋洋得意。
蓝忘机无声地拧紧了眉。
魏无羡端起包装盒认真又仔细地看了看,咂嘴:“老板的包装品味还是这么差,我走了以后没有人提醒他,这个包装盒水平更是一落千丈,要不是这个万年不变、印了logo的勺子,我都认不出来……真是太丑了。”他叹了口气,挖了勺慕斯就往嘴里塞。
蓝忘机看他专心致志地吃着蛋糕,迟疑了片刻,从身后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彩页书。
魏无羡叼着勺子顿住了,“这是什……哦,你怎么把这个也带了一本回来。”
那位热心的学生听说蓝忘机想要一本往届优秀毕业生纪念册,慷慨地从包里掏出一本多印的给了他,满脸你拿去吧不拿我就回去垫外卖了。
魏无羡腾出一只手将书翻到自己那页,突然感慨万千道。
“我真是,太帅了。”
蓝忘机:“……”
魏无羡看到他帮忙压住书页的手一抖,噗嗤笑了出来:“开玩笑的。”
魏无羡视线扫过同届的或眼熟或陌生的脸:“还真的有点怀念,很久没回学校看看了。也不知道现在设计系那群小疯子,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些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学长。”
“记得。”蓝忘机出声道。
魏无羡哦了一声,懒懒地靠在椅子边,若有所思地笑道:“所以,你今天听到了些什么……?”趿着拖鞋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擦过蓝忘机的西服裤,少经日晒、光裸细致的脚踝处,白皙中透着点极淡的粉色,像是能透过薄薄的皮肤嗅到下方流动的血管内甜腻的信息素。他微微眯起了眼笑道:“让我猜猜,能让他们记住我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估计都是因为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风流……韵事吧。”
“魏婴。”蓝忘机手指微微蜷曲,拧着眉沉声道,“不是你的错。”
他抿了抿有些僵硬的唇线,解释道:“不论是合作机会,还是未婚先……的事。”
魏无羡脸上的笑意一散而尽,“你还听到了些什么?”
蓝忘机比起常人稍浅的双眼中淀入了些沉沉的暮色,他轻声道:“我听说你因为怀孕而失去了重要的合作项目。”
魏无羡侧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削瘦的脊椎带动着背部局促不安地轻微起伏,他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声线有些低哑。
“是啊。”
【“未婚先孕这种事情,我也不能随便点评,毕竟每个人的角度都不一样……可我若是他,有这一身才华和创造力,肯定不会那么早就将自己给绑死。”】
【“……也许魏学长真的是很爱那个人,只希望他现在过得还好吧。”】
蓝忘机沉默了片刻,艰涩道:“这些年,你会……后悔吗?”
魏无羡一震,声音中似乎藏了几丝焦躁的愠意。
“陈年旧事,不要再提了。”
半晌,他抬起头,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勉强牵出了点笑容:“我要忙了,这两天设计稿有点赶,你先去忙你的吧。”
蓝忘机沉默地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削瘦身影,无声地动了动指关节,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嵌痕。
似乎魏无羡那段他从未触及,了解过的岁月。
……根本没有准备对他打开门扉。
开门的动作被从客厅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下次不要再买芒果慕斯了。”
魏无羡轻声道。
“我最喜欢的,是巧克力熔岩蛋糕,不是芒果慕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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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记忆错误,一半是信息错误。
有兴趣可以猜猜。
其实也没有很复杂,请记住:荒诞爱情喜剧
不出意外都是连更或者隔日更。
元宵节快乐,今日二更~希望多多支持嘿嘿嘿!!!
19.怀疑
几个人一起去了隔壁房间。
大狗正萎靡不振的缩在角落里,它也就只是体型大,胆子真的特别小,眼神也看着楚楚可怜,听到收容所的猫猫狗狗的叫声,吓得耳朵都往下垂。
见有人开了门,更是害怕的下意识往后缩。
肖战都难以想象他经历了什么,现在听到些风吹草动都是一副受惊的模样,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这些他都无从得知,他想知道,他想知道他所有受过的伤,经历过的痛苦,他想要分担他的一切。
用以后的一辈子去安慰他,让他安心与自己在一起。...
用以后的一辈子去安慰他,让他安心与自己在一起。
他叫了声王一博,王一博完全没有反应,可女孩叫了“小灰”
大狗却一下子有了精神,耳朵竖起来,高兴的冲了过来。
却又在看到肖战的那一秒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肖战一下子心酸到了极致。
他不知道王一博是故意还是在装,如果你是想让我难受,那你做到了。
可是你真的很幼稚!肖战好半天都觉得有一股气在胸口,憋的难受。
难受王一博下意识躲避他的样子,同样……也难受他为了躲避自己,而对别的女人热情的模样。
他的王一博小朋友,以前是对着全世界冷漠,只对他热情如火。
对全世界爱答不理,却只做他的粘人精。
可是现在,肖战感觉像是突然跌落谷底的感觉,就三个月而已,王一博看他的眼神居然如此陌生。
那不像是装出来的,倒是像真的不认识他。
他不敢相信这一点,也绝不相信,肯定是这个混蛋的演技变好了。
不可能不认识他,既然都知道怎么装狗,还能做出这幅自尊都不要了的傻样,那么他关于人的记忆不可能丢失掉的。
所以,你可以在别人面前自尊心都不要,可以装成这种样子,也不愿意回来找我吗?
肖战看着女孩的手在摸他的头,看的他眼睛越来越酸。
“肖、肖先生……你还好吗?”
男人突然的眼泪吓坏了在场的几个人,江思雅也被惊的都不敢继续摸小灰。
因为她看到了那流着眼泪的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盯着她的手。
如果对方的眼睛是刀子的话,那她的手都不知道被剁成什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的眼底除了悲伤难过,她还觉得有些浓浓的醋意,弄得一屋子都有了酸味。
江思雅默默把手给缩了回来,紧张的头都不敢看那个美貌的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些让人害怕。
肖战漂亮的眼睛瞪着,本来眼睛就大,瞪起来更是吓人。
平日里他瞪眼的时候就像只兔子一样,有种奶凶的感觉,但是此时好像因为真的生气,眼圈都发红,看起来威慑力十足。
男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从她身边把狗抢了过去,没错……用抢这个词一点不夸张……
不顾狗狗吓得往回缩的样子,蹲下来就把他扯过来,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两下。
看似用力,其实手落下来却是轻的,只是声音很大有力又凶又气,听起来十分有震慑力
“被女生这样摸是不是很爽?爽的你都不想回家了??”
众人只看到大狗被他吓得拼了命往后退,还被男人强行拽住,又被打了脑袋嘤嘤直叫,其实只是被吓着了。
睁的圆溜溜的眼睛充满惶恐,一副受了巨大惊吓的模样,被训斥之后又紧张的露出委屈的表情,看起来可怜的很。
几个人又是被肖战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得又赶紧把狗从肖战手下“救”回来。
江思雅忍无可忍的抱着狗脑袋一边摸着安慰狗狗一边大叫
“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小灰!!”
男人见她抱着狗的样子,更是生气,几乎是不顾形象龇牙咧嘴的冲她吼
“你给我放开他!!!”
接着又冲狗吼
“王一博!!你这个混蛋!!你如果想惹我生气,恭喜你成功了!!”
在场的人又一次惊了,他们今天都不知道第几次看到平日里温和有礼的美人失控的样子了。
心里也默默想着,这个肖先生不会是真的恋狗已经恋到了那种完全能把狗当成爱人的程度了吧,难不成,真的脑子出了些问题……
他们亲眼看到他对狗说话的样子,态度,心底的猜测越发笃定。
不过他对收容所其他的猫猫狗狗从不是这个样子的,就当成普通的猫狗对待,怎么就见了小灰的反应这么大呢。
真的搞不懂……
肖战以前从来不是这样子的,对女性十分温柔又绅士。
而且他知道了这女孩收留了王一博内心是非常开心又感激的,明明想着要好好感谢,好好说话,可是又控制不住。
他真的很气又很醋,气王一博装模作样的欺骗自己,醋他居然不拒绝女孩。
他这样的过激反应也都是因为被王一博惯坏了,谁让他从来只对自己特殊,不多看别人一眼,所以现在他才一丁点都忍受不了他与别人的亲密。
混乱了好半天,几个人才把又差点因为狗吵架的两人给分开。这才开始狗狗认主人的环节。
老林让肖战跟江思雅一起叫狗狗的名字,都按照他们所知道的名字叫,狗狗去谁的身边,那谁就是主人。
他们已经想好了,就算大狗去了江思雅身边,他们也打算跟女孩好好商量,看看她愿不愿意把小灰卖给肖先生。
毕竟这个男人好像真的一副离开了这条狗就活不下去的样子。
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他们收容所的到时候可以随便让江思雅挑,但是肖战捐款改造收容所的这个人情,他们说什么也要还。
大狗被小郑牵着在收容所的大厅里,站在距离他们两人十米左右。
肖战没什么信心,但是他现在情绪恢复后又觉得自己刚刚发疯的样子很丢人,就像个吃醋的怨妇一样……
可能也吓坏了好久没见的王一博。
毕竟他几乎没有对他发过什么脾气,而且这么久他用着动物的外形生活,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总觉得他的眼神都比以前呆滞,而且更容易受惊。
肖战知道自己今天的情绪太失控,他只是找了太久,三个月,已经把他的耐心,好脾气,还有理智全部磨光了。
他已经不知道崩溃过多少次,被逼的一次又一次不像自己,如果再找不到王一博,那么连他自己都觉得应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了。
肖战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觉得有些尴尬。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他不能想太多。
他跟王一博对视,想用眼神传递给他自己的决心。
王一博是能看懂他的眼神的,他想告诉他,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王一博是看他一眼,就像是被吓着似的怯怯的,然后脑袋缩了一下,好像回想起被打了脑袋的经历,接着眼睛就转向江思雅。
对着江思雅的眼神是熟悉的,就是狗狗看待主人的那种眼神。
肖战又气又酸,刚恢复的一点理智情绪又被怒气烧的一干二净。
他怎么总用这种受惊的眼神看自己!还用那种眼神看别人!!
一有这种设想更是觉得害怕又生气。
他后槽牙咬的紧紧的,拳头也握的越来越硬。
王一博,你最好这只是演技!!你要是敢忘记我!!你要是敢喜欢上别人!!就算变成一只狼,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要是敢!老子就带你去绝育!!!
他嘶的一声,下意识疼的时候捏住耳朵,这才才意识到是指甲戳进了之前削苹果割破的伤口里,还没有愈合伤口又被指甲给弄开了,血都蹭到了脸上。
就在这时,他听到江思雅叫小灰的名字,不顾手还流血,脸上没擦干净,就赶紧也跟着叫了声“王一博”
接着他就看着被小郑松开的王一博冲了过来。
王一博是径直朝着江思雅过去的,跑的飞快,肖战都已经不报什么希望,却没想到,就在快要接近他们时,他突然换了方向,一下子就把肖战扑倒在地上。
他急促的“啊”的一声,边上的几个人也惊的瞪大眼睛。
江思雅难以置信的大声叫“小灰!!”
大狗正舔着肖战的脸,几乎是把他完全压在身下,一直亲昵的蹭着他,两只眼睛都在发着光,明显兴奋的模样,跟之前呆滞傻乎乎的模样判若两人。
在场的都傻了眼……
明明之前肖战叫它,它还没有任何反应,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江思雅不住在边上叫着小灰,试图呼唤狗狗的意识,可是那大狗就像是完全听不到似的还是拼命舔着肖战,冲他摇尾巴。
肖战像是被突然的惊喜弄的反应不过来似的,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眼睛睁的圆圆的,眼角却有些发红,不一会眼泪又失控的夺眶而出,伸手搂住了他
“王……王一博……”
你认出我了!你愿意跟我回家了……
“看来……真的是肖先生的那只狗……”
最后收容所的几个人决定让肖战把狗带走的时候,江思雅几乎要崩溃抓狂了,她拼命解释说着,这是她的小灰,这是她的狗,它脖子上挂的铃铛是她给系上去的。
小郑无奈的跟女孩说,可是狗狗已经认出肖先生了啊,就算你养过,但是它真正的主人也不是你。
大狗还在热情的舔着肖战的手,听着肖战跟他念叨着说想他的话。
完全无视了江思雅的呼唤,让他们更加断定了,可能这狗太笨,之前刚见到肖先生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才真正认出了主人。
眼看肖战就要把狗给带走了,江思雅急了,眼眶发红的开口。
她说看到小灰的时候,它浑身都是血还掉进了河里的,眼看就要溺水死了,她不顾三月份微寒的天气跳进河里救回的它。
然后送去医院后,才发现它伤的那么重,浑身多处骨折,还有内脏出血轻微脑震荡。
醒了之后也对这世界生无可恋,好几天不吃不喝,毫无生气。
谁知道它是不是被前主人虐待抛弃的。
江思雅一边哽咽一边指着肖战
“不能把小灰交给他!谁能保证这个人不是会虐狗的变态!!!”
人到底有多可怕,会这样伤害一个已经身受重伤的动物。
人与野兽,到底谁更恐怖,谁更危险?
他难以想象,如果不是江思雅救了他,他会怎么样……
肖战觉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疼,颤抖着伸手摸着王一博的脑袋,又忍不住红着眼睛
“……疼吗?…………你这傻瓜…………”
“虚伪!!!你不要假惺惺了!!!”
江思雅红着眼睛大声的指责,肖战却站起来,又一次对她鞠了一躬,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感激这个女孩了。
她不止是救了王一博,也像是救了自己,没有王一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该怎么样继续下去。
他意识到之前女孩在说谎的原因,也许就是认出他就是“小灰”的前主人,以为他是虐待了狗狗的变态,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交出小灰。
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狗狗,现在实在被逼到极致,才把她心中所有的想法表露出来。
对于美貌男人的再一次道谢,江思雅又是受了惊的模样,她实在是弄不清楚这情况了。
这时候小张小郑也像是目睹了所有,一下子弄清了所有事,赶紧跟她解释道。
你真的误会肖先生了,肖先生没有虐待小灰,是小灰它从五楼跳了下去,然后走失了。
肖先生一直在找他,吃不好也睡不好,足足找了它三个月,一个月都要来收容所十几次,都在找它。
江思雅一听,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原来是这样的……
看着那高大却很是消瘦的男人,看他泣不成声对着自己说感谢的模样。
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但是有一点她看的很清楚,就是这个男人很爱很爱她的小灰。
可是……有一件事……她还是不确定……
最后还是物归原主,王一博由肖战带回家。
肖战要给江思雅酬金表达感谢,可是江思雅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她也跟肖战道了歉,说自己说了谎,但是也是因为不得已。
他们都能理解这个好女孩所做的一切,她是真的热爱动物。
可是,对于肖战要带王一博走,女孩还是非常的不舍,那种不舍有着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肖战连忙说不用了,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可是江思雅却说,这都是她给小灰买的,也是她的心意,希望他能收下。
女孩是他们的恩人,肖战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
也是奇怪,王一博选择了他,之前对他那种惧怕的样子也消失了,只是之前在收容所对他又亲又舔。
上了车坐在后座,却是紧张又有些害怕,女孩转头摸他的头,他也没有拒绝。
弄得肖战又一次醋意大发,他完全搞不懂王一博到底是在搞什么鬼,难不成是故意这幅模样让自己吃醋?
不止幼稚!他看这小鬼是欠揍!!
虽然是恩人,但是看女孩转过头伸手摸他,肖战还是气的车速狂飙,不小心闯了好几个红灯。
车子在江思雅公寓的楼下停下,江思雅却没有下车,明显的,她今天让肖战送她回来,不是真的为了拿什么小灰的东西,而是有话跟他说。
女孩一边看着狗狗,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肖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肖战算是今天第一次真正的看了这个女孩,女孩看起来年纪挺小,顶多二十出头,估计跟王一博差不多的年纪。
小圆脸,长得清秀可爱,瘦瘦的,个头小小的,齐肩黑发,挺漂亮的,估计喜欢她的男孩子也不会少。
肖战总觉得这女孩今天有无数次想表达什么,可是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
喜欢肖战的人从来都不少,但是江思雅虽然想跟他说话,可是他看得出来,江思雅对他没有那个意思。
所以他十分好奇,对方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
女孩抿着唇,伸手摸了下狗脑袋,又去看肖战的反应,然后想了想,然后抬眼开口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肖先生你……像是把小灰当成人似的,我摸它的时候,你好像在生气……”
其实她想说的是吃醋,嫉妒,但是又怕这种话说出来显得挺奇怪,赶紧就换了词汇。
肖战本来紧张半天,还想着不会是她又要跟他争王一博,或者是跟他商量要不两个人一起养这种可能,没想到小女生好奇的是这个问题。
他哑然失笑,握着方向盘趴下去,接着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美的炫目,看的女孩只能想到四个字来形容“绝色倾城”
一个男人怎么会……长得这么漂亮……
女孩正想着,就听肖战像是三分责备,三分忧愁,四分撒娇般的转过头,伸手在狗子的脑袋上又摸了一把,开口道
“不是好像,我就是在生气,不过我不是气你,我是气他怎么可以让别人摸,还这么高兴,就跟个傻狗似的”
其实也有气她,但是对女孩子,肖战真不好意思再说出这种话,实在有些羞耻……
王一博看他一眼,眼神又回到之前怯怯的模样,但是现在不怎么怕了,只是好像还是紧张,还有些好奇。
臭小鬼,你听到我说这样的话开心吗?
以前王一博十分爱他偶尔吃醋的表情,刚谈恋爱的时候,因为不认识王一博身边的女性,有一次看到他跟一个女人撒娇。
气的他几天没理他,结果后来才知道那人居然是王一博的表姐。
他丢脸的不得了,被王一博嘲笑,但是这臭小子却又开心的要命,当天晚上拼命的折腾他,还陶醉的说肖战吃醋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弄得他的腰都快断了。
现在他直接承认自己吃醋,王一博会开心么,不过看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算了,一切等到回家之后再说,可能是三个月没见,反应变迟钝了也说不定。
不过,听了他的话,女孩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半天,她用力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试探的问
“那……肖……肖先生……我说假如……你相信这世界上会有狗变成人这种可能吗?”
下回见
江思雅虽然是个小摩托吧,但是她也不坏,也是因为担心啵,内心肯定也有些自私的想法,但是也算人之常情,另外请大家不要骂啵,毕竟他已经变成一个傻狗了(不是)……
哥哥吃醋的样子是不是很辣,啧啧啧~我爱重庆大辣椒!!
*刑警博x心理专家战.
*悬疑破案正剧向.
*其实就是借着工作谈恋爱.
14
“案子完了以后我带你去吃火锅呀?”
审讯室门口,王一博歪着肩膀靠了靠身旁的人,目光却依旧落在正前方。肖战转头看他,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火锅啊?”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王一博学的有模有样,一如当初肖战提醒他的样子,“汪卓成不仅是你表弟还是我下属。”
说完,王一博扬了扬手...
说完,王一博扬了扬手,推开了审讯室的门,也不回头就说,“就这么定了啊。”
审讯室里面,永远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大字,丝毫没有温度。
肖战跟带着耳麦的杨臻点了点头,然后推开铁门。小吊灯的光线铺满了整个房间,陈巍双手被靠在椅子前的小板上,一动也不动。
哪怕是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也没有抬起头来。肖战坐了下来,观察了好半天,“你的母亲已经睡着了,她哭了一晚上,临近天亮了才哭累了。”
听到母亲,陈巍才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了头,眼里早已布满了血丝。
“说说吧,陈巍。”肖战跟他对视着,“从你的身世说起。”
“我的身世?”陈巍咧着嘴角,笑容还没绽放出来,便发了狠,“我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陈丰铎的私生子罢了。”
陈丰铎,陈局长。
“你很恨他?”
“恨?”陈巍轻笑了一声,“我恨不得他去死。”
“没有办法,我知道他恨我。”陈丰铎同他儿子一般,被拷着双手,坐在另一间审讯室里,低着头说着,“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怎么查到的?”
“如果没有李队,我还真要相信你的鬼话了。”王一博拍了一下桌面,“没有李队我还把你伤的人和陈巍的母亲联系不到一起。”
王一博身边坐的是上面下来的领导,一直叹着气。王一博又低着头,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纸,“说吧,你是怎么认识姜笑的?”
“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她是陪她姐姐来的,就坐在我们这一桌。”陈丰铎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再挣扎的必要了,连声音都轻了许多,“后来她就总喜欢跟我发短信,约我出去玩。”
“男人,三十来岁的时候,正是有吸引力的时候。”陈丰铎叹了口气,“我承认,是我不对,而且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她怀有身孕了。”
以王一博现在二十来岁的心思,肯定不能理解陈丰铎嘴里牵强的理由,他丝毫没有留情面地又问,“就算你没有抚养母子俩人的心思,也不至于去伤人啊?”
“我不是故意的!”陈丰铎猛地抬起了头,扯的手铐清脆的响着,他全然没了局长的风度,盯着王一博说着,“姜笑找过我好多次,我是真的没有耐心了,她拦着我不让我走,我真没想到我就是伸手一推,她就磕到桌子上的玻璃杯了。”
王一博眼皮跳了跳,“一个好好的人,因为你的没想到,就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那你怎么知道的,陈巍是你儿子?”王一博思路很是清楚地问着,丝毫不会放过陈丰铎一般。
陈丰铎轻轻动了一下,调整了坐姿,“我有一次出门,被他打晕过。他一遍一遍的质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不管他们母子,我才知道,姜笑自己把孩子带大了。”
“打晕你是?”
“他当时想杀我的吧,那把刀都已经划破我的脖子了,再用力一点我就没了。”陈丰铎又抬起头了说着,“然后他就走了。”
“所以你明明知道他的心智已经出现问题了,你没有阻止?”王一博皱着眉又说着,“后来还一次又一次地帮他掩盖事情真相,甚至不惜嫁祸给别人?”
陈丰铎再次低下头,“我能怎么办,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儿子啊。”
“那被你儿子杀死的,被你嫁祸的那些人,就没有父母疼爱吗?”王一博终是压不住内心的气愤,吼了一句,“你是一个刑警啊!你的良心呢?”
“良心这种东西?我难道不是杀的都是有错的人吗?”陈巍半靠在椅子上,神色已经慢慢恢复了,“当年的香山案,如今的受害者,哪一个不是犯错的人?”
“少把你杀人的动机说的这么伟大。”肖战敛着眉,深知这人得激怒才能说的更多,于是对着说着,“用玛雅人祭祀的手法,将有过之人祭祀于神明?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心也掏出来呢?”
“我有错?”陈巍有些恼怒,想要站起来却被链子拉了回去,“我有什么错?从我被生下来那天起,我做错了什么?”
“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跟我说你没错?”肖战可以冷笑了一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显的尤为明显。
陈巍近乎磨着后牙槽恶狠狠地说,“他们无辜?你知道个屁。都是些表里不一的人渣罢了,要么转头就变心,要么对母亲恶语相向,他们难道无辜了?”
“这个世界向来就不是绝对的是非对错。”肖战冷眼看着陈巍,“他们也并没有罪大恶极到,在法律中可以定义为死刑。”
陈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彻底笑出了声,“法律?法律管不了的事情,我来管有问题吗?”
肖战住了嘴,看了陈巍半天,也不讲话。
这个反应像是很好的刺激了陈巍,不由得又让他开了口,“你肯定不能理解,那些有罪的人,在你的手中,一点一点的没了气息是多么爽的事情,我觉得我就是个英雄!我做了好多人心里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他越说越带劲,咧着嘴角边笑边又说我,“可惜了,香山案结束后,我就被我爸那个老东西给送到国外去了。”
肖战猛地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三年来一直在国外?”
“对啊。”陈巍无所谓地说着,“我就那个时候才知道,是那老东西布局甩的锅。”
“那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肖战有些着急地问着。
“不是,这种事情跟你们也有关系吗?”陈巍抬了抬眼皮说着。
猛地一声拍桌声,连窗口外带着耳麦的杨臻都吓了一跳。只见肖战捏着拳头,使劲捶了一下桌面,“说!”
“突然收到了一张回国的机票。”陈巍不情不愿地说着,“机票上附带了一句话,说的是,亲爱的,想再感受一下救世主的滋味吗?我会帮你。”
一通话似乎点醒了肖战,他猛的闭上了眼睛,想了很久,又睁开了眼睛说着,“有个人,再这次案子中,一直在主导你对吗?”
“是有个人,我每次见他他都是背对着我,他说要帮我,因为这次陈丰铎肯定帮不到我。唯一的要求是,要我听他的话。”陈巍说着就乐了,“他以为他是谁啊,我就非得听他的话?”
“他多高?”肖战看上去,很是严肃。
“跟我差不多吧。”陈巍想了想又说,“诶我今天怎么没见过那谁啊?我倒是没见过他,我见过他身边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
“他告诉我陈丰铎帮不了我,要想掌握市局的消息,就得靠这个人。还告诫我不能暴露这个人,想的美。”
“谁?”
“哦,好像叫郑繁星来着。”
“我说的有第三拨人的事情,是很认真的再说的。”陈丰铎迫切地想要王一博相信他,显的尤为急切。
“你想说什么?”
“我把陈巍送出国以后,他突然回国的。”陈丰铎说,“那件事情过后,他知道我在帮他收拾烂摊子后,明明安分了很多的。”
眼见着王一博持怀疑的态度,又补充着,“你们上次追捕嫌疑人提前走漏消息的事情,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事到如今了,陈局。”王一博站起身来,“还想着甩锅,有意思吗?”
从审讯室出来后,肖战那边也刚好结束,两人乍一碰面,就知道对方心里都有事。
所幸王一博向来分得开工作和生活,“肖老师连皱眉都这么好看的吗!”
TBC
碎碎念:卷二快完了!
16.最好的决定/最笨的方式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最痛苦的莫过于看到心爱的人在痛苦,而你却无能为力。
肖战比王一博更早的意识到了他的改变,他是个极度细心又敏感的男人。
所以在王一博变成狼之后,他更是细心观察他,不想放过任何能让他变回人类的方法。
每天出门一定去那个老地方看看有没有可能宠物店会重新出现,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但是都还是一无所获。
就算王一博真的没办法恢复,但是他也只是外表是一只狼,骨子里还是个人类。
他只需要给自己进行一些心里建设,其他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心里建设也都没有太多,不过是换了个外形,一开始不太习惯而已。
他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在他眼里王一博永远只是王一博罢了。
变成了狼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从当初出柜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会被不理解,被别人用眼光审视的准备。
他不在乎那些眼光,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就好。
可是肖战万万没想到一天一天过去,王一博会不止外表有变化,连心理都在改变,像是越来越兽化,甚至是……记忆都在消逝……
看到被锋利的牙齿撕碎的玩偶,看到乱七八糟掉在地上的玩具,看王一博变得越发暴戾,他越发觉得慌张。
不过他知道少年无论再暴躁,都不会伤害到他,对他都是温柔的。
也许他这样只是因为太闷了,还有就是用动物的身体,精力实在太旺盛,所以无处发泄。
于是肖战开始每天下班之后带他出去,跟着他一起疯狂的跑,发泄浑身的精力,在家的时候也是一直在陪着他玩,陪他闹。
他开始慢慢购置一些方便他能使用的狗狗用品,他感兴趣的东西,还买了一个很大的全自动烘干机。
他做好了如果王一博变不回来,要跟狼化的他过一辈子的准备。
王一博变成狼,他一点也不害怕。
可真正让他害怕的是王一博关于人的记忆在退化。
他慢慢忘记朋友的名字,反应迟钝的样子肖战一眼就看穿他是忘了。
他忘记重要的事情,以前总挂在嘴边的东西,现在听到了却是要想半天,甚至有时候他叫他的名字,对方都没有应答。
有一次他下班回家,看家里的灯没有开。
王一博是个十分胆小的小朋友,只要天黑必定是会把家里所有的灯打开他才有安全感的。
但是这天屋子里却是黑的,肖战在客厅没找到他,转了一圈,最后在厨房看到了黑暗里眼睛冒着绿光的野兽,正在用力撕咬着他昨天买的半只鸡,那是生的……
肖战觉得那看他的眼光十分陌生,充满攻击性。
“王……王一博,你怎么不开灯啊……”
话才说完,就看到王一博朝着他扑过来了,肖战在那瞬间都觉得对方是要吃了自己,他张着嘴尖叫声一半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可以,他怎么能害怕,这是王一博,这是王一博。
“王一博……一博……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狼爪子用力按住他,撕破了他的衬衫,牙齿已经靠近了他的脖子,他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只是声音颤抖的看着狼的眼睛,不住叫他的名字。
然后莫名其妙的,狼崽子的眼神像是在挣扎什么,然后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等他清醒的时候,露出的眼神却是像平时那样期待又高兴的狗狗眼神,扑过来也是有所控制的,跟平时一样好像在说
“你回来了战哥!!”
肖战有些茫然,他试探的问了关于之前的事,王一博的意识却是他一直在睡觉等他回来。
于是肖战偷偷把那半只被咬的破烂不堪的鸡丢到垃圾桶,没有再提这件事。
他晚上一直在思考,一夜没睡,但是却不敢告诉王一博,也绝对不会告诉他。
那个胆子小爱哭的小朋友,要是知道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得多害怕。
后来这样的事其实每天都在发生,每天王一博都有一段失去正常人类意识的时候。
肖战把家里所有的明显容易坏的东西都收起来,在冰箱里也再也不留生肉。
他要做些什么,就算没办法让他变回来,也必须要挽留住他的记忆。
他开始试图教会狼崽子人类的语言,既然他能学会狗叫,那么学人说话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法都连一个字都没有教会。
李x觉得他的想象力太丰富,脑洞太大,更觉得他是因为太喜欢狗,爱狗爱疯了,停不下来的笑他。
没有办法让一只犬科学会说人话,肖战也知道是自己太天方夜谭,构造都不同怎么可能学会。
语言方面行不通,肖战又开始给王一博做智力训练,王一博以前特别聪明,几乎对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但是变成狼以后,对于人类的东西似乎理解的越发困难,怕他自尊心受挫,肖战总是也跟着装傻,装作自己也不是很懂的样子,陪着他一起学。
所以整天抱着平板,拼命的打字。
渐渐的,他用平板的次数越来越少,肖战跟他说话他就用一个“嗷”来表达。
肖战觉得这就是人类能力退化的表现,他开始强行要求王一博打字,跟他说话不准叫,必须打字回答。
这样的训练也稍微有点成效,至少王一博对于人类的语言还有沟通力不会丢失的那么快。
他每天拼了命的跟他说话,但是就是在这样高强度的语言沟通下,在他跟王一博的说话的期间里。
他又有十分钟完全失去了人的意识,也听不懂人话,开始乱叫,撕咬家里的东西,甚至差点弄坏了沙发,幸好,始终没有伤他。
十几分钟的兽化之后,王一博又进入了类似休眠状态,等恢复了意识之后,肖战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好像他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肖战还能继续之前的话题,他一边跟王一博说
“好久没有听到你吹彩虹屁了,以前不想听,今天突然想听,你说说呗”
一边内心十分紧张又害怕,生怕他这兽化之后记忆与语言又一次退化。
所以当他看着王一博费力却又讨好的在平板上写下几百个不重复夸他的句子时,他突然就有些无法控制,情绪失控了。
眼眶酸涩,眼泪都要往下掉,他只能装作大笑的样子,趴在地上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能让王一博看到他哭的样子。
他时而迟钝时而敏感,肖战要防止一切会被他意识到不对劲的可能。
所以肖战立刻站起来,随便的找理由说要去厕所,但是却是狼狈的进了卫生间。
然后在卫生间里开了水龙头失控的大声的抽泣。
尽管他这样努力,每天跟他重复他们的相遇,他们的故事,王一博的记忆却还是在一天一天的在丧失。
甚至是在几天前他还提醒过得
“马上3.14了,是我们认识一周年的纪念日”
两个人在一起商量,那天他要早点回来,多买点菜,然后两人庆祝一下。
可是真的到了那天,王一博还是忘记了,因为没有出去玩,所以丰盛的晚饭他都显得食欲不振。
肖战又重复的提起了他们以前的事,王一博也还是兴趣缺缺,但是幸好在他的带动下,终于心情好了起来。
后来在睡觉之前,肖战还是有些不死心,想再提醒一下他今天的日子。
结果却是亲眼看着王一博在平板上打了3.14,却问他怎么了。
肖战笑着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但是晚上抱着他睡的时候,半夜却又一次无法控制眼泪。
没有人懂他有多害怕,多痛心,多绝望。
肖战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更不能告诉王一博。
如果王一博知道了他自己也许会遗忘一切,也许会真的变成一只狼,他会怎么样。
他的自尊心那样的高,也许他会选择在他完全遗忘之前,结束一切。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不适合王一博。
如果他会忘了爱的人,忘了自己,那还不如在还拥有着美好记忆的时候就离开这个世界。
肖战太了解他了,所以越想越觉得恐惧,越是这样他越是什么都不能说。
在王一博意识到这一切之前,他一定能想到办法让他变回来。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肖战以为可以等到王一博自动恢复,或者自己找到方法的那天。
却没想到让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三月的天气其实已经不冷了,但是肖战站在窗口却觉得吸进肺里的空气让他冷的窒息。
五楼……他从五楼跳了下去……
眼前发黑了好几秒才能重新恢复视力,他下意识的拔腿就往楼下跑,跌跌撞撞。
脑子里一片混乱,肖战几乎走不稳。
一个普通人从五楼跳下去的话,会怎么样……
就算不死,也会终身残疾。
就算他现在变成了一只狼,也是血肉做的,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肖战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想,如果王一博死了,那他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当他冲到楼下正对的花园里,却傻了眼,楼下就是个花园,而花园里空空的,找不到王一博,哪里都找不到他。
整个小区他都翻来覆去找遍了,一直找到他腿发软的完全站不起来了,脱了力的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冒冷汗。
虽然没有找到,但是,至少,至少没有死……
他逃走了…………
既然还有力气逃走,那么……
他只能祈求上天,希望他没有受太重的伤,也没有逃的太远。
肖战的眼睛被眼泪糊住,鼻子也堵的透不过气。
他脱力晕过去被邻居小夫妻看到然后叫人背回家的。
在阳台寻找,想知道王一博有没有留下什么,结果就在花盆下看到了那条被开肠破肚的红色金鱼,那条王一博曾经夸奖过的最漂亮的金鱼。
肖战瞬间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恐惧的不是这条被无辜杀害的金鱼的模样,也不是知道这是王一博做的,而是那个知道自己杀了一个小生命的小朋友,他得多害怕多绝望。
王一博感性的不得了,看似冷酷,其实只有他明白这少年的心有多柔软。
他伤了自己最爱的红色金鱼,接着又咬伤了自己的爱人。
他很直,虽然有时候虽然反应迟钝,但是对肖战的事从来都是反应很快。
他立刻就清楚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也联想到了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无法忍受自己有一天会遗忘,会伤害肖战。
这对他来说比世界末日都要令他恐惧,他向来做事都是直接的,他不允许这种可能存在。
所以他最后用爪子在花盆的泥土上画了一个爱心,下面点了一颗痣,他想告诉肖战,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
就让记忆停留在这里就好,然后就从五楼跳了下去。
肖战看着花盆里的爱心,那颗点的很深的痣,他能感受到王一博当时想要结束生命暂停记忆的决心。
这个笨蛋,他真笨,以为这就是最好的决定。
却从没有想过,在没有他陪伴的路上,肖战一个人,该怎么走。
会回来的啦!!别难过T^T虽然我写的时候也是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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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重新回剧组神隐。
公司捧他,从来都不吝啬资源,就像是对当年王一博的守诺,虽然态度总是淡淡的,但总没让他去接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本来剧组给他单独安排化妆间和休息室,都被拒绝了,其他主演没有,他也不需要,跟着一群演员在大化妆间里,吵吵嚷嚷也好,聊天说笑也罢,肖战都没有主动去参与或者融入什么,如果有人主动跟他说话,他也应,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其他演员也识趣,平时就正常的寒暄说话,而那些新人演员,看着他总会有点心底发怵。
肖战出道的第一年,就已经在众人眼红的目光下,拿到了许多别人争取...
肖战出道的第一年,就已经在众人眼红的目光下,拿到了许多别人争取困难的资源,一步步被人推到高处。
有人嫉妒,就有人想整他。
比如同行,比如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
某个半采访类的直播节目,在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转了话题,提到他的亲人。
紧接着,那对像唱戏一样的母子就来了演播厅,站在各个角度的机子面前,哭诉他们一家把所有积蓄把肖战培养成这样有多不容易,而肖战红了之后却对他们不问不顾。
肖战那天穿着一身款式普通不过的西装,掩盖不住的贵气,衣冠楚楚,神情冷淡,手臂撑着沙发靠背,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姑姑和表哥扯鬼话。
主持人也安静的在旁看戏,等这母子把话说完了,才笑着问肖战,说,“这是怎么回事?”
肖战慢慢直起身来,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姑姑和表哥说,“说完了?”
母子俩互看了一眼,说,“说完了。”
肖战摸了摸眉毛,说,“行,你们说完了,那就我来说。我从十岁到姑姑家,一直到我出道,姑姑给我花的每一分钱我都有记账,高中的时候我就开始兼职,攒钱还钱,大学毕业那年,全部都还了个干净。”
“等节目结束之后,我会把这些汇款记录,凭据,账本,小票,一样一样的先发在网上,先让大家看看。”
“再过两天我杀青了,我们就法庭上见。”
他微笑着指了指那些机器,说,“直播诽谤啊,姑姑。”
家事闹的这么难看却还处理这么干净的,肖战算是第一个。
哪怕有人背地里说他冷血,但他都不在乎。
小演员用余光扫了眼正在闭目养神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的肖战,忽然想到别人跟他说的一个八卦。
那场闹剧其实他们公司早就知道节目组的小动作,是肖战拦住了不让去交涉,要自己解决。
结果,就是后来直播里的那一幕了。
他出道三年,没见到有什么人能跟他交心的,就那么不咸不淡的,有忙也帮,见到也说话,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平时他们有要好的朋友一起去看电影,出去玩,一起约饭,到对方家里喝酒看球赛,但是肖战没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最起码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
没有家人亲戚朋友,也不用过节。
小演员想到这儿,用胳膊肘撞了下身边的朋友,压低了声音说,“你说,战哥他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
朋友愣了下,说,“不是,我们这行的,谁不是为了红啊?”
小演员说,“他也够红了吧?”
朋友说,“谁还会怕更红啊?肯定是越火越好啊。”
小演员说,“那红又是为了什么?”
朋友呆呆的看着他,说,“那这个问题就很深奥了。”
为了賺钱?
为了享受被人崇拜的快感?
小演员望向肖战,妆已经快化完了,这么会儿功夫,就算休息好了,他手里拿着一只几年前比较流行的手机,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亮眼的蓝。
肖战的话……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想要什么吧。
肖战在剧组连轴转了三天,拍完了这个地点的戏,算是小杀青,要转到其他城市继续拍,他有空回家一趟,也只是再收拾点衣服。
助理把他送到楼下,就被肖战给劝退了,说想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下,助理帮他从后备箱提行李的动作都顿了下,转头讶异的看着肖战。
助理说,“战,战哥,您要自己一个人呆会儿啊?”
肖战垂着眼,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说,“嗯,我有些事情要自己想一下。”
助理:……完了。
上次肖战说要一个人想点事情,三天都没能联系上人,三天一过,又主动来自己了,而且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
助理按住了颤抖的右手,说,“行……后天回剧组啊,战哥。”
肖战说,“知道了。”
他说完,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助理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这人……每次说要一个人呆一会儿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肖战闷头进了梯门,直上了十八层,四周静悄悄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有些阴沉的脸。
他按了密码进门,低着头,没注意到面前站了人,一头撞了上去。
那人顺手就拥住了他,把下巴抵在肩膀处,轻轻的蹭了下。
肖战听见对方说。
“好久不见,大明星。”
就那么一瞬间,肖战的眼眶就红了。
王一博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声音带着点笑,说,“怎么密码还用我的生日?不会银行卡密码也是吧。”
肖战用力扣住他的肩膀,把脸埋进去。
王一博说,“怎么不说话?”
肖战瓮声瓮气,说,“不想说。”
王一博忍不住笑,有点像他以前在校园里才有的顽劣,说,“真的哭了?”
肖战毫不客气的说,“放屁。”
王一博说,“骂脏话啊。”
肖战没说话,扒着人不肯放手。
王一博顺着摸了两下他的脊背,说,“那想我没?”
肖战说,“滚蛋。”
王一博说,“那你放手,我就滚。”
肖战又不说话了。
他俩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直到肖战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在屋内有些刺耳的响起来。
王一博伸手就从他口袋里掏手机,拿出来一看,说,“哟,还用这个呢?”
肖战刚要解释说,也有用其他的,就听见王一博下一句就是,“嘿,是我妈打来的。”
肖战瞬间明白了什么,松了手,说,“……你偷偷跑回来的?”
王一博挑眉,说,“不然呢?”
肖战说,“你可真行。”
王一博嬉皮笑脸,说,“还行吧。”
肖战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却顿时有些怔仲。
长高了,轮廓也长开了。
眉眼比几年前成熟许多,却也柔和。
肖战说,“真要接?”
王一博说,“接吧,别把我供出来就行。”
王一博说,“挂那么快?说什么了?”
肖战把手机收回口袋,说,“问我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
王一博注视着他的脸,说,“嗯。”
肖战说,“口风还挺紧的。”
王一博说,“嗯。”
肖战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露出一个镜头前都很少会出现的弯眼笑,说,“干嘛不说话?”
王一博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倾身过去,做出这晚第一个符合他们重逢应该有的举动——狠狠在肖战的唇上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