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地震!一个人在直播社死两次是什么体验【新增其他人的反应也很搞笑!!!】
原来的文不见了,重发一遍,大家重新收藏吧。
镇楼一个男人,好应该像磐石一样,贯彻始终,任凭风风雨雨,不屈不挠,目空一切,傲然挺立——像法海便是了.....不不不,我怎么可以拿敌人来作榜样真犯贱!
但我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秘密,即使喝醉了也坚决不肯透露的,那是一个名字,叫做“法海”。我甚至不敢记得。
——《青蛇》李碧华原著,
没有她,就没有青法。
现在开始,喜欢的三连哦...
现在开始,喜欢的三连哦。
一、经典文
这里是知名度比较高,内容质量佳,且有一定年份的文。随便上网搜都可以搜到。
1、《青蛇我心》by照世
中长,电影版同人,甜,重写电影版故事。
看到B站上有人评价这本书是“禁谷欠者高潮,放浪者求饶,……者青涩,圣洁者……乱。”
秒!评价的真秒!
最最最经典的青法同人文。
这本真是妖佛恋,小青天真妖媚,大师闷骚威严,的确有高僧气质(有些文小青太像人不像妖,大师同理)。
而且真的甜呐,每次书荒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一看。
原文摘录
我听见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说:“和尚,你为何告诉我?”
和尚没说话,此时他正面对着我,他的身高比我高出了好多。所以即使是坐着,他都用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我。
他看我的目光很是复杂,像是无奈又像是苦涩。他最终垂着眼,面前的光被他遮挡掉了一些。他静静开口,声音低沉却有透着几分安宁:“因为我的魔障与你有关……”
ps:看时可带入电影版,除此之外,个人认为带入新白版也可。百度直接搜就好了,我也有资源。
观看地点:晋江(新更怀孕番外)/百度直接搜/本人有资源
2、《断桥(青蛇同人)》by总攻大人
短篇,电影版同人,甜,接电影版结局
作者大大是个专业写手,这篇文文笔绝佳,而且春色撩人,结局令人想入非非……
原文摘录:
“……你这只妖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天生慧根,道行高深,你竟敢来主动于招惹我”
“怎么,难道你要罚我”
我已走到了他身边,举高了伞柄,不去看站在他身边呆住了的小和尚,我抬手抚着他的脸颊,“你要罚可要先罚自己才对,你说不准反悔,你输了才应该受罚,怎么还要来惩罚人家”“大胆,妖孽放肆,口舌招摇,别跟我说!”
法海剑眉一蹙,眉心一点佛印猛地一闪,他迅速扯开身子,躲过我的触碰拂袖而去.
“你这是叫做第二次对我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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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妖艳佛》by尹培越
中篇,《青蛇外传》版同人,虐,这版是最有佛理,小青最妖媚的,爱的最凶最痛的一版青法恋。
没看过《青蛇外传》也可以直接看,因为他相当于重讲了一遍这个故事,看得懂。
他在死去的那十天里,对自己说,你今生修佛,行善助人,普度众生,便是给你自己修一个来世。来世那尾青蛇不死,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
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能留在极乐净土。
他不能成佛。
他酬毕生夙愿,其实只想为一只妖赎罪,其实只想下辈子他和她能成正果。
……
…………
可是,这只疯疯癫癫的妖,怎么可以这样不领情,竟然散掉了修为,化作一串佛珠。
翠绿翠绿的一串,上面每一颗珠子都通透得仿佛青色的眼泪一般。
不说了,直接去哭吧。
4、《青蛇志》by狐言鸾言
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都说人间有情,但是情为何物?真是可笑,连你们人都不知道,等你们弄明白了,也许我会再来……
她叫小青,是一条修行了千年的蛇。当一只和白蛇有着同一张脸的小狐妖跪在她面前唤一声“姐姐”的时候,便开始了一连串的故事……
道,魔。孰是孰非?仇恨,爱情。谁是原罪?树欲静,风不止,一切再也回不去原来。血泪交融,轮回,转生。最后陪在她身边的终将是谁?长篇,其实是经典青法文,但不知为何现在网上都找不到了,本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
故事是《青蛇》电影结束后五百年,这五百年间小青屡屡找法海“较量”(即电影中的助法海修行),后来小青遇见一条长得很像白蛇的狐狸精,收为妹妹,妹妹过了一百年后也想体验人间之情,看上了一个很像许仙的男人。为了妹妹不步白蛇后尘,小青便去阻止她,又勾起了一桩桩阴谋,而她没有想到平日里从不肯“认输”的法海竟然一直在默默守护她……
故事情节赞、文笔佳、有《青蛇》电影的韵味,而且是he哦!!!
是我认为仅次于《青蛇我心》的同人文,大家一定要看啊!!!
原文摘要:轻轻滴摇了摇头,依旧是笑颜如花,一双水眸脉脉含情:“法海……我不要较量,我要的是你的心。”只觉得法海的身子一僵,猛然就圆睁起了双眼,那眼神中几分震惊,几分疑惑:“你……不是说过自己没有、、”他的话直说了一半,那后半句就淹没在了我的口中…………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没有人类的感情么?为何,我会在这个时候流泪。姐姐曾经说过:懂得了泪水,就痛苦了。可是此时并不痛苦,我只是,只是……安心。好像孤独的野草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树。“法海,我可能也被情困住了。你说,这是定数么?”法海连忙用袖子拭去我的泪,但表情却沉了沉。“也许是吧!”他沉声道,那夕阳的最后一线余晖打在他的脸上,却给他的容颜蒙上了一层痛苦,一层无奈。我知道,他也在困惑,追寻。那内心的魔障正慢慢的吞噬着,那一颗虔诚,执拗的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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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攻略法海手册》by时见
长篇,独立故事,故事比较萌。
大师本是西天的尊者,对小青前世有救命之恩。这个故事比较轻松,法青虽是妖佛却没有相杀,最后大师还俗娶了小青。
印象比较深的是里面还有一对妖佛,妖精被关进了雷峰塔,她的对象便从从早到晚守在雷峰塔前,两人隔塔相望十几年。我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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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新白之成为小青》by北佳有鱼
长篇,老版新白和电影版青蛇的故事剧情走向。
大师超纯情,武力值超高。有相爱相杀,但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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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光河流逝》by鸽苏拉
书中的青蛇部分。
强烈推荐,中短,电影版同人,有车。
作者文笔绝佳,大师禁欲系被撩得不要不要。
其中有一段,小青睡着了,大师因为是人身上冒热气,小青怕冷便不由自主靠过去……后来大师做梦,梦见和小青结婚生子,他们的儿子帮小青暖手,大师还吃醋了。小青哄他,别生气了,你最暖和了。
P.S:这本晋江大部分章节被锁了,建议百度搜索,随便找个盗版网站看。
5、【青蛇外传】法海重生by被放逐的恶魔
长篇,《青蛇外传》同人,与原剧人物性格相似,大师重生后不再与小青相爱相杀,而是带着她一路修行,教导她,爱护她。
法海走的速度加快了……心中悲哀,自己越混越回去了,以前明明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儿,怎么一遇到青儿就栽。想到青儿那可爱的样子,他不淡定了,心脏不由自主的跳乱了,脸也在发红,知道青儿还在后头跟着自己,他心里已经没了最初的羞怒窘迫,竟觉得有几分甜丝丝的,好像无论自己怎么对她,她都会跟在他身后,唤着他回头。
6、《不渡》by北冥小鱼竿
甜滴很,法青前世恩爱一对,今生小青直接找到法海,然后拿下。没有什么白蛇传剧情,就是一个木头和尚遇上又纯又浪的奶凶青蛇。
未完,作者还在更,晋江可看,有车。
“我记得....”竹叶青的气味在法海唇边游走着,半口今半口申的轻声对他说,“你从前最爱我这样,现在呢可还满意。”
法海一句也说不出,他苦修数十载,胆大艳丽的妖精也见过不少,却未见他曾有过半分动摇。唯独眼前这只,每遇上,都能另他心神涣散。
法海:......
凑唇到他嘴边,竹叶青轻轻一口勿,将他满腹想要斥责的话堵了回去,舌尖搅动的是他慌乱无措的心绪,更是他难以自控的……。
ps:我看的时候带入新版新白,不过我觉得带入青齐中的小青也特别好。
网页:晋江(已更完,免费)
二、其他
这里是我到处翻法青文翻出来的,多为新白版同人,比较新。
晋江:
1、有情(焦剧法青同人)by矛盾的综合体
中短,文笔佳,剧情好
小青化珠后,大师做了云水和尚,普渡众生想为她赎罪换她来世,最后小青重新为人,再无前世记忆。
"弟子惭愧,空有慈悲心,却无法再行慈悲事。法力不继,又如何解救这场瘟疫之灾!”
禅唱声里,佛祖的话震聋发馈:"云水,你难道忘了那串佛珠了吗那便是你法力凝聚之所在。”
云水一惊,神色微动,手环由探到袖中,指腹在那光滑圆润的珠子上轻轻摩搓着。
“……可是,……弟子本要渡她转世投胎,如此一来,岂不是毁了她”不忍之意,即使在佛祖面前也丝毫不加掩饰。
佛祖笑了,淡淡道:"云水,你执著了!
网页:晋江搜索
2、【青法】生生by阑影冰汐二号
短,新白同人,在一起几百年后的小故事。太甜了,结局有一点车。
法海勾了勾手指,她配合了坐到了他的腿上,巧地一动不动。“怎么太久不见我,学不会献口勿了”
她勾住了自己的发丝,绕指柔情在眸中毕显,“那你教不教……”
拖长的音还没出呢,她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3、《桃花三千》瑾余
书中第二个故事关于法青。
短,新白同人,接新白结局。
法海远游后,遇见小青修炼成仙,一起除妖后在一起。非常甜
法海碰了碰她的手臂:"我是怕你喝醉了不舒服,又说胡话。”
”我说什么了”小青看他,法海脸红的转身躲开,小青又看过来,法海再转身躲了躲,小青更加郁闷:”脸红什么,莫名其妙!”
法海嗓音低低的,眼底有雀跃和欢喜“你....作晚同我表白了。”小青愣了,愣了片刻便立刻涨红了脸,也转过身躲过去“:....怎.....怎么可能!你听错了!”
她骂着"臭和尚”,慌忙跑开了。
5、[法海X小青]极乐世界by执笔题扇
短,新白同人。结局一起云游。
6、青蛇X法海by虞灼华
极短,文笔绝佳,电影同人。
他看到佛祖法相庄严,无欲无求,静无波澜。
"皮囊骨肉,俱是痴相。”
网页:晋江搜索(好像作者也搬到老福特了)
7、《青蛇传》by司徒妖妖
中篇,才看了几章,似乎不错,已完结。
B站专栏:
1、千年修得梦中你
中短,《青蛇外传》同人,接结尾青蛇化珠。
大师千年未成佛,终于在梦中找回小青。结局二人成婚,白素贞给大师做的婚服和袈裟一样的款式(我笑了)。也算弥补剧中的遗憾。
P.S:如果在《青蛇外传》贴吧看,最后一章有车。
网页:B站专栏/《青蛇外传》贴吧
2、《青法-意难平》by赛文嘻嘻
搜b站专栏即可,新白同人,部分借鉴话剧。
新白结局后,法海为帮小青赎水漫金山以及换她来世为人(文中设定妖没有来世),受三世之苦,世世代代做金山寺住持。小青在他房梁上盘了五百年,一直陪伴他。民国之年雷峰塔倒,法青共入轮回,终于在下辈子得以相遇。
火燃起来了。熊熊烈火中,高僧正襟危坐。青衣姑娘义无反顾地投入火中,投入高僧的怀里。
“臭和尚....你知不知道,我没有来生。你以后,会想我吗...."小青紧紧抱着他宽阔的胸膛,温暖极了。她的血还是止不住地流,身上湿漉漉的。“我好想有来世...,我不是妖了,你不做僧了,那该多好.....”
“小青。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我用三世轮回换了你转世做人。下一世,你可以做人了,做一个快意恩仇的人。”
“真的"小青抬头笑了,她的眼里有星河。
“出家人不打诳语。”法海将她搂的更紧。他终于可以抱着他的小青蛇了。
链接:B站专栏
三、未完结
1、《青法》by当我开始回忆往事
还在更,新白同人,欢喜冤家向,新剧情向。此外,我怀疑这个作者看过《水漫金山》。
“我想去南山再看看老安小柳他们,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
“我想去喝酒,和老桃树酿的桃花醉,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我还想去看看姐姐和许姐姐她们,你陪着我好不好?”
“我想做你的新娘子,你娶我好不好?”
小青闻声笑了出来,说道:“呆子,被我涮了吧!”
法海安静的注视着笑中带泪的小姑娘,再一次郑重的说:“好!”
(以下可以不看,夹带私货)
最后本人也写了很多青法同人,可以拿来解闷,大家感兴趣可以看一下主页。
此外,我还写了《青法同人文盘点(第二弹)》、《青法同人文盘点(第三弹)》
最后是法青Q裙,一起来玩呀
法青法2裙
*是重发,原文被屏蔽了申诉不回来(悲)
无法传达给你-倭斗x架
*非原著剧情后续
*剧情很俗,因为我是土狗(。
1、
“啊,活过来了!”
架从浴室出来,发出感慨。
洗过澡后身体还带着热意,架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平时常坐的位置上。
因为没带伞,架只能先去避雨,好在离倭斗租的房子不远。无奈雨势实在太大,即便用了最快的速度奔跑,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他只好借用浴室洗了个澡。
“雨好大啊,还好你家就在附近。”
“嗯。”
“最近怎么样?”
“差...
“差不多吧。”
架看着倭斗一副盐得不行的样子有些来气:“人气王今天也没什么自觉啊。”
他走过去捏住倭斗的脸,手感竟然还不错。
“轰——”
突然的雷声。
架被吓到,下意识往倭斗身边躲去。倭斗则顺势搂住架的腰,将人往怀里带。
“真吓人。”
“天气预报说,今晚都是雷雨。”
“啊——我就知道,还好是周末。对了,倭斗,让我住……”
一开始注意力都在天气上,转过头对上近在咫尺的倭斗,架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咳……我想住一晚。”
“好啊,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谢啦。”
架假装淡定的从倭斗怀里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准备吹头发。
“我还有一点作业,你可以先睡。”
“好。”
架按下开关,风筒吹出热风。他看着倭斗的背影,有些心烦意乱。
高中毕业后,两人都就读于本地的大学。
倭斗被保送到最好的A大,专业选了建筑工程类的。而架考上的是稍微普通一些的K大,在老师和家人的商讨下,最后选了还算感兴趣的软件编程。
因为学校不同,两个人见面的日子变少了,再加上倭斗学校离家远,在外面租了房,他们一个月也就能聚个两三次。
架高中时曾觉得他们这辈子都会是最好的朋友,哪怕不在一个地方,感情也不会淡去。但最近他不太确定了,因为过去一年里,他们有了各自的生活圈子和社交圈子。
聊天时,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名,还有完全不一样的校园规则,学习的科目也大相径庭。
架知道,他们之间实实在在的距离感是无法忽视的。
今天在烧烤店里,同社团的铃村学姐突然凑过来打探倭斗的消息,那句“听说大原同学和文学部的女生在交往”,让他一整晚都心不在焉。
倭斗本来就很受欢迎,以前在高中也许是考虑到他,才变成两个人都单身的情况。现在上了大学,遇到的人更多,恋爱的机会与高中相比,只多不少。
自己并没有立场去要求倭斗什么,只是这种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让他略感挫败。
“唉……”
架的叹息隐藏在风筒发出的“呜呜”声中。
关掉电源后,他躺在床上,跟家里人报备了一声今晚住在倭斗家。
同吃同住,一起玩游戏,一起聊天,似乎他们依旧是世界上关系最好的竹马。
可事实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究其原因,是架发现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而这个人,是大原倭斗。
架对自己的感情不算敏感,甚至是迟钝的。
日积月累的感情,让他意识到,倭斗对他来说,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2、
架第一次去倭斗学校的时候,倭斗在话剧社。听到地点的瞬间,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向盐系高冷的倭斗竟然加入了话剧社,架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到了现场,看见旁边还有高中同班的保坂同学,他觉得一切还是皆有可能的。
当然,最后证实,是保坂偷偷摸摸地给倭斗报了名,社团不是强制的,不过因为本人形象良好,导致整个社团都在极力挽留,结果倭斗还是没能退出。
台下的架都忍不住吐槽,这根本不用演,倭斗平时就说了不少类似的话。
后来,架和倭斗小聚时也会听到话剧社的一些有趣故事,只是他有时会想起,在话剧社里,无论男生女生都是非常好看的类型,对比起来,依旧没能长到一米七的自己,似乎连普通都算不上。
如果倭斗想恋爱的话,首选人物更可能是社团里的人吧。
雨还在下,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让他迟迟静不下心。
或许他应该主动告白的,只要得到结果,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别人一句话而胡思乱想。
“我果然是个笨蛋吧……”
“怎么了?”
“!”
“啊抱歉,我刚刚在门外打了招呼,你大概没听见,吓到了?”
“还、还好。”
刚想着倭斗的事出神,立马就被正主抓包,架有些尴尬。
倭斗问道:“是学校还是社团有事?”
“不是,是在想……必修课的作业。”
“很棘手?”
“嗯,也还好啦。对了,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学校给教授交作业,赶紧睡吧。”
“嗯,那我关灯了。”
灯灭以后,倭斗也爬上了床,两人背对着躺下。
架闭上眼睛,想睡,但又忍不住猜倭斗到底有没有和别人交往。窗外的雨声毫无节奏感,嘈杂的声音让人无法入睡。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问出了声。
“倭斗,睡着了吗?”
“……还没。”
“能稍微,聊一聊吗?”
“想聊什么?”
“比如,你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架抓紧了手里的薄毯,他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紧张得没发现倭斗此时已经坐起来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问?”
“啊,其实今天我们吃饭的时候,有听说你在和别人交往什么的。”
“你觉得呢?”
“我?不是,这种事只有本人能确认吧。”
“……我没有和别人交往。”
“这样哦,话说倭斗真的好厉害啊,你来学校找我也就……”
架转头看到倭斗正看着他,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隐隐约约感受到对方在生气,剩下的话被此时微妙的气氛所吞噬。
“架呢?”
“啊?”
“有喜欢的人吗?”
有一瞬间架想直接回答“喜欢的是你”,但他还是忍住了,现在说出口,只会给倭斗添麻烦罢了。
他不敢看倭斗,但也不想说谎。
“算有吧。”
“……对方是怎样的人?”
“长得好看,对我很温柔,会替别人着想,挺会做饭的,成绩也很好,总之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但是从来不趾高气扬,一直很谦虚。”
架心里想着倭斗的优点,一股脑地说了一通,完全没注意身旁情绪渐渐失控的人。
“哇啊!”手腕突然被抓住,架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变成了倭斗的脸。
“是谁?”
“嗯?”
“你喜欢的人,是谁?”
3、
倭斗的语气像质问出轨的丈夫一样,架被盯得头皮发麻,想先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没有成功。
“你很喜欢那个人。”倭斗语速很慢,“之后呢,想告白吗?”
“应该……不会。”
“为什么?”
“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告白吧。”
“是同班的女生?还是老师?”
“都不是……”
“对方有男朋友?难道已经结婚了?”
架因为倭斗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脱口而出:“我喜欢的人是男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
“啊……抱歉,果然喜欢男人很奇怪吧,我……唔……”
猝不及防的,本来以为自己被判了死刑,结果却被倭斗亲了。
(每次开车〔指发出来〕都很痛苦,这怎么不算痛车呢?微博id和老福特同名,麻烦大家自己搜索了)
然而架并不想就这样进行下去,如果他们今天不明不白的做到最后,这份喜欢的心情又算什么呢?
不应该是这样的。
架卯足了力气,将倭斗推倒在床上。
“混蛋倭斗!”架跨坐在倭斗身上,“好好听我说完。”
“……架?”
“说什么当成我喜欢的人,你明明不会随便对待一份感情,为什么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而且,这样最难受的是你吧。”
“抱歉,确实,我好像做了不好的事情。”倭斗望着架,眼泪从眼角滑落,“对不起……”
“你……”
倭斗突如其来的眼泪让架也乱了阵脚,心里一边反省自己语气是不是太重,一边纠结是不是得先安抚一下。
但看见倭斗仿佛认命一般的表情时,架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捧住倭斗的脸,轻吻对方眼角。
“笨蛋,我喜欢的人是你呀。”
“……我?”
架点点头。
“真的?”
“真的。”
“你喜欢的,是我?”
倭斗难以置信的表情和反复的确认让架有些好笑。
“如果不喜欢,才不会让你像刚刚那样乱来。”
“刚刚……抱歉,但是我现在很高兴。”倭斗起身,两人额头相抵,“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我知道。”
(一共4章。我寻思我真的没写很过火的东西啊,怎会如此……)
本章核心:“整个大理寺所有人都以为我和陈拾在一起了,只有陈拾本人不知道”
李饼觉得陈拾多多少少对自己是有点好感的,就像他对陈拾一样。
不然为什么陈拾总是处处都为他着想呢?
他喜欢混沌,陈拾就不远万里买来;
他受伤了,陈拾就立马献上自家的小药丸;就连他最喜欢荆芥,陈拾甚至都专门给他淘了个小鱼玉瓶放着。
还有猫抓板、猫爬架、还有鱼,他最爱吃鱼了。
….
桩桩数来,李饼猛地发现,这不就是老婆吗?!
其实,告诉陈拾猫妖真相的那天,李饼也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工作。
“陈拾,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猫妖”李饼惴惴不安,手心都出了汗。
李饼不知道自己...
李饼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觉告诉他不能说,明明是打算藏一辈子的秘密,就这么告诉了陈拾,就像是笃定陈拾不会伤害他…
或者,害怕他。
李饼攥紧手心,不能…不可以害怕他。
“原来饼爷你就是大狸子!”陈拾睁大眼,圆圆亮亮的眼睛,仿佛缀着小星星。
看来是不害怕——李饼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你就不觉得我是妖怪?”
“你要是妖怪,不就早把我吃了”陈拾扬起大大的笑脸,开玩笑般调侃。
一阵晚风袭来,吹乱了发丝,一缕头发落在额上,陈拾手忙脚乱地拨弄,腮边被擦得红红的。
李饼静静看着陈拾,终于勾起嘴角,荡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姣好的面容,让月光也失了风采。
陈拾呆愣住,“饼爷你笑起来好好看!你应该多笑笑呢!”
李饼以为他们在一起了,毕竟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而在李饼心中,陈拾已然是他认定的老婆!
大理寺一众小伙伴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李饼少卿的双标,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什么时候大理寺复核案件,可以只用走过场了!”
厚重的卷轴重重摔下,碰——
震的席下众人心底发慌。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多嘴一句。
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席位上,李饼头疼地捂住脑袋,他气愤手下的懈怠,更气恼于明镜堂这么会堕落为这般模样,更生气于自己的没能守护好父亲的遗产。
李饼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虹膜不受控的被点燃,烧得猩红,隐隐有猫化的趋势。
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李饼暗道不好,伸手遮住了眼睛,阻隔了可能的窥探。
“饼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像是死水里掷了块小石子,荡开了圈圈涟漪。
李饼眨了眨眼睛,赤红退去,神识逐渐清醒。
只见陈拾迈着小步子,越过席下众人,向李饼走近。
因为紧张,陈拾不自觉地捏着衣角,乌润的眼里有些无措,“你没事吧?”
李饼眼底划过一丝懊恼。
他不想吓到老婆,于是放柔了声音,耐心问道:“怎么啦?”
席下众人目瞪口呆———少卿大人,你双标的不要太明显!
所以,关于陈拾是少卿夫人这件事,李饼这么认为,大理寺的人也都这么认为,唯有陈拾本人毫不知情。
每天都乐呵呵坐在屋檐下,给猫主子开开心心地搓猫草。
是的,陈拾的自我定位是——铲屎官。
阴差阳错的,众人陈拾愈加尊敬,做错了事也不责罚,最多提点两句,谁都不敢把话说重,毕竟那可是未来的少卿夫人!
而陈拾本人,只觉得同事们愈加友好,每天都咧着大嘴、傻呵呵地围绕猫爷转。
一次意外,事情竟迎来转机…
后续见彩蛋
被老福特惹笑了,发现流里完全没有我看过的好文们。读者跟认真写文的作者直接处于两个互不联通的世界。真给我气逆反了,我气不过明明那么多好文硬是被老福特压成所谓“整个圈子水平不行”的假象,所以我也不要老脸了,再不吭声就是白白被老福特欺负,我来推文。
【接受提名:原剧向+不ooc+最好不带其他cp】
只写作者名字不艾特,有合集的直接说合集名字哈。饼拾圈不是没好文,只是被压得太厉害了。真的被老福特气笑了。
【推文区】
作者...
会不断继续整理,并且欢迎提名。(不排除这篇也会被压热度)
李饼×陈拾,ooc致歉。
适合开车的小情侣。
尖牙戳破唇瓣,舌尖一点淡淡的血腥味,让李饼恢复了些许理智。
身下有些畏惧又有些迷茫的人,是他一手带回大理寺的随侍书吏,陈拾。
是他的人,并不是旁人。
陈拾见他停了下来,有要神志清醒的样子,便小声唤他:“饼爷,我是陈拾啊。”
陈拾唇瓣上刚刚被李饼咬破的口子出了血,他倒是不怕疼,也没在意,只是下意识舔了舔唇。
口子深,舔了又出血了。李饼看着鲜红的血滴,映衬着陈拾那张惶恐的少年面孔。
不知道处于什么想法,舔了上去。
金黄色的瞳孔明亮的吓人......
金黄色的瞳孔明亮的吓人,映在陈拾乌黑的瞳孔里面。
眼睛真好看,陈拾心想。
可是李饼却没有停止,最后几乎是包住了唇瓣在吸吮。
陈拾困惑不安的推了推李饼,他才停下,神情似享受,又有些无措。
瞳孔恢复成乌黑。
“对不起,陈拾。”
我又咬了你。
陈拾摸了摸脑袋:“俺木有事,我就是,就是来关个窗户,怕爷又感冒。”
他有很努力的学习官话,说话总是两种风格混杂。
“多谢。”李饼起身扶他起来。
陈拾想了想又问:“饼爷,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俺陪着不?”
李饼摇摇头:“回去吧,陈拾。”
“可是……”
李饼没让他说出后面的话。陈拾心想,可是你看起来很需要人陪着。他有些黯淡的走了,平时高高兴兴的背影都有点耷拉。
次日,陈拾跟王七打了个招呼,王七的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迅速逮住了他。
“小子,和谁春风一度去了?”
陈拾:“啊?”
“啊什么啊?你看你嘴上,是被哪个小娘子咬的。”
陈拾这才想起来,哦,怎么可以说少卿大人是小娘子。
少卿大人只是做噩梦了才会咬人而已,舔伤口则是大狸子在处理伤口。
“是俺自己不小心咬的。”陈拾有些心虚的撒谎。
“可是陈拾,这下唇上的牙印可是双排,你是怎么做到的?”崔倍颦眉问。
“还咬的这么深,真是战况激烈,难舍难分啊!”阿里巴巴也十分激动。
陈拾招架不住了,他盘着腿坐在地上试图往后退,直到被人拎着脖子站起来。
是李饼。
“你们这么无所事事,都没有活干了么?”
这几个人赶紧跑路,独留陈拾。
李饼歪头看着他:“还疼么?”
陈拾摇摇头,本来他也没想啥,可是刚刚王七他们一通乱说,倒是让他有点尴尬。
李饼则打开放着金创药的小瓷瓶,沾了一点揉在他的唇瓣上。
“那也要好好处理。”
说着把瓷瓶往他怀里一塞。
往后的日子还是那样,对了,王七几人之后又在没有陈拾的情况下对陈拾的伤口进行了深度的讨论。
“你们说,陈拾是少卿带回来的人,陈拾在外面乱搞,少卿难道不生气?”
“何止不生气,简直是温柔的要死。”
“所以那个小娘子,就是少卿大人!”
“小声点,那少卿大人还真是凶残至极,食髓知味,十分疯狂啊!”
“嘿,也不知道陈拾受不受得住。”
陈拾并不知道这些,他一向是闲不住的,即使是休沐。此刻他正剥新鲜的蚕豆想晚上做个蚕豆蛋花汤给饼爷吃。
他身边放着一本书,是李饼挑给他的其中一本,想着干活累了就看看书。
太阳正好,天色蓝蓝的,不冷不热,小风吹着,陈拾哼起了曲儿。
李饼远远的就看到了这样子的陈拾,心情逐渐轻快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也开始帮他剥蚕豆。
“昂?饼爷,恁啥时候来的?”
“我刚刚从外面回来。”
“俺都没看到你出去。”
“也没什么,不过是见了个昔日好友。”
昔日好友。
陈拾读出了那四个字的复杂,李饼的神色似有哀恸。
那个人对饼爷很重要吧,陈拾看了看自己身侧的书,那个时候自己还不识字,正在村里种田放牛。
陈拾又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儿,曲儿里是村里的放牛郎。
放牛郎有天哼着歌,想哄城里的少卿大人高兴。
晚上陈拾没睡着,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撞邪了,李饼提起来昔日好友时候自己心里酸酸的,每要睡着的时候又想起来李饼做噩梦把他压在身下,最后却又叫他离开的时候。
他想了想,随手披了一件衣服,想去看看,也没什么,就是看看窗户有没有关好,少卿大人有没有做噩梦。
陈拾这回是从外面看了一圈,门窗是紧闭的,屋子里面是漆黑的,看来少卿大人也是熟睡了的。
陈拾正打算回去。
门却打开了,李饼着一件蓝色中衣站在门内,招手,“陈拾,进来”。
陈拾乖乖进去了,不忘记把门带上。
然后就见李饼直勾勾的看着他,陈拾被看的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无措的拢了拢外衫。
陈拾出门得急,也没想要进来,所以只是简单的披着外衫,里面是雪白的寝衣,头发也未曾束起。
李饼看着他的眉眼,不再每天干活赶路的陈拾,肤色变白了些许,少年人的面孔更是稚嫩。
李饼深吸一口气。
他就不一样了,他看到这样的陈拾,却觉得诱人。
原本脑海里面被往事塞得心梗的少卿大人,此刻拉住了陈拾的腰把比他略矮一些的少年带去怀中扣住。
陈拾似乎感觉到他的忧伤,却不曾察觉他的欲望。所以他只是轻轻拍着李饼的背,想给他一些安慰。
“陈拾,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陈拾不明所以:“中,我不走。”
回应他的是一个吻,一切就这么开始了。李饼这次并不想浅尝辄止。
他从胡姬那里学了,知道男人和男人,应该怎么做。
外衫扔在一边,白色的寝衣早已经解开,陈拾感觉全身被李饼舔舐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
尤其是身下某个地方被李饼充盈着,又倍感疼痛。
“饼爷,疼。”
陈拾想蜷起来,他疼到眼睛里都泛起了水光,声音也变得又小又碎。
“陈拾,乖,放松。”
李饼的长发散开,他生得也如同一只猫儿,容貌迤逦,此刻黑发垂下,更是有种动情的艳。
他的神情是愉悦的,却又有几分愧疚。
“陈拾,对不起,我把你卷进了很多事情,还强留你在身边。”
陈拾不太懂,他摸了摸李饼此刻汗湿透了的脸庞,他的饼爷好看的就像那些话本子里面说的艳鬼。
“饼爷,俺是愿意跟在你身边的。”
虽说虽说现在的事情却是没有想到,王七他们经常挤眉弄眼的调侃他是少卿的人,还说他要是找小娘子少卿会气死。
是,是这个意思么?
李饼:“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朝你索求,从一开始就把你圈进自己的地盘里。
把你留在大理寺,大理寺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从自由,到身体,最后要你一辈子都在我身边。”
他一向奉行秉公办事,不强求他人,可是他所有的强求,私心,都落在陈拾身上。
李饼又亲了亲他,他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陈拾此刻又沉浸于感官的强烈刺激,又在思考他说的话,眼神都有点涣散。
“俺,愿意的。”
陈拾并不觉得一直待在李饼身边有什么不行。原来他对少卿大人很重要。
陈拾有点高兴了,他甚至凑上去,最后又因为害羞只是亲了亲李饼被汗湿透的发丝。
“俺愿意的。”
李饼的瞳孔亮的金黄,他的猫尾甚至都倏忽间出现激动的缠住了陈拾的腰间。
“陈拾,我还要。”
次日,陈拾发烧了。
猫儿疯起来简直了。
陈拾穿的是李饼的中衣,他原本的衣服皱巴巴的团在一个小角落里。
他此刻烧得迷迷糊糊的,大夫、王七、崔倍等人来看他,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话:“陈拾,乖,喝药。”
陈拾睁不开眼睛,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将苦药渡了进来。
门外:
送大夫出去后的几人。
王七:“你看见了吗?陈拾穿的是少卿的衣服。”
崔倍:“……陈拾都已经在少卿大人床上了。”
阿里巴巴:“少卿真是,龙精虎猛,凶残至极,陈拾简直就是破布娃娃。”
孙豹:“破布娃娃算什么成语?”
“但是,是符合的”崔倍说。
不过话说回来,从现在这样反推回去,当时陈拾要跟他哥哥走,就真的走得了么?少卿不会痛苦几天就去抓人吧。
不过无所谓,几人都确定,他现在走不了了。
后来。
第一次大狸子太疯,陈拾都有点害怕,李饼也顾忌他的身体,总是变成猫团进他的被窝里。
直到下一个休沐日。陈拾躺在床上,被窝里面的雪白栗子又变回了俊美的李饼。
只是尾巴还在,并且缠住了陈拾。
“陈拾。”
设定在一切结束之后,就是一些温暖的爱。
我的心真是被饼拾抓走了,又写了。
李饼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忙到脚不沾地,连性子温吞的崔倍都开始跟着陈拾小碎步飞奔。
连孙豹都跟着整理文书到半夜,整理到猛男落泪,抱着虎子哥留给他的斥候坠哭诉。
更不要说大理寺少卿。
按道理,李饼应该睡得不能再死了才对。
可是夜色已深,他却忽然涌上了些不安的情绪。
颠沛流离的岁月,被长久的陪伴取代。太好了,好得他偶尔有点担忧。
月色如洗...
月色如洗,李饼踱步到了院子里面,鼻尖轻嗅。
他慢慢的走到陈拾的门外。
坐了下来,背靠在门上。
他仰起头,看那株百年的高大的白玉兰。
陈拾仍旧和崔倍孙豹王七阿里巴巴睡着通铺,李饼并不打算打扰他们。
近来,陈拾他,很疲累。他一面照顾自己,一面处理各种事情,有时走在路上都有点迷迷瞪瞪。
走在一起的时候,李饼总控制不住的回头看他,看到小录事迷瞪的时候,就伸出手揽住他,捏捏他的脸叫他清醒一些。
好像还是不够。
最近太忙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
有时候他匆匆出门的时候,会忍不住想,陈拾还在忙呐,想同他多说几句话。
白玉兰枝繁叶茂,花香四溢。
除了花香,他化猫之后,嗅觉更加灵敏,他能闻到陈拾的味道。
陈拾,就在房间里面,这让他感到安心。
哒。
布制的鞋底在地上走,那个人脚步很轻,似乎怕吵到别人。
咔哒。
门开了。
那个人似乎心怀疑虑,于是开门的动作也是缓慢的。
李饼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皂角、米香和阳光。
于是他毫无保留,放任自己顺着吱呀打开的门往后滑落。
谁不说李饼好颜色呢,他未曾束发,月光清冷,映衬的他几乎有些冷艳殊丽。
就这样倒下来,靠在了来开门的人身上。
是陈拾。
亮晶晶的瞳孔看着陈拾。
陈拾半跪下来,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托住他。
乌发流泻在指尖。
饼爷真好看,虽然平时也很好看,但是现在好看的有些……像画本里面乘月而来的妖了。
尤其是眼睛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饼爷。”
陈拾小小声的叫他,他实在太过困倦和疲累,此刻被那光艳一照,甚至都有点呆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拾,我想去看花。”
李饼的声音是低沉又温柔的,他仰头看着那个人,陈拾最近瘦了许多,看起来文弱又清秀。
此刻陈拾的眼睛里都是自己。
说点什么,说点什么都好。
陈拾并不觉得大半夜去看花有什么可以奇怪,甚至还立刻转身去把自己的小毯子拿了过来,轻手轻脚带上门。
李饼揽住他的腰带着他飞上了房顶。
那株白玉兰枝繁叶茂,一直延展到了屋顶上,坐在这个位置,他们一伸手便可以够到。
陈拾用小毯子盖住了李饼的膝盖。
他睡眼惺忪的嘟囔说:“别冻着了,饼爷,夜里太冷了。”
却被李饼扯过来把两个人裹在一起。
李饼折下那月色下盛放的一枝玉兰,陈拾凑上去,身子趴在李饼的膝盖上,暖融融的一小只几乎被李饼的身体完全包住。
他的脸蛋尚且是少年人的稚嫩圆润。
“恁香恁好看。”
可是李饼看上去还是有点忧郁,他和陈拾四目相对,眼角都有些泛红。
乌黑的瞳孔有些湿润。
“陈拾,我偶尔,会觉得一切还没有过去。”
“我并没有遇见你,你们。”
并不常出现的梦,梦里没有那个被大狸子哄进大理寺的傻小子。
李饼踽踽独行,终有一天失了心,疯了魔。
一枝花的笑声很大:“你是妖了,跟我一样。”
众人的声音很大:
“你是妖。”
像切开心脏的冰棱柱,没有人能救他,因为他已经厌弃了这样的自己。
不如就这样结束。
陈拾心疼的很,抱住他,想给他一点慰籍,却再次被拉入李饼的怀中,这个拥抱紧到仿佛要把怀中人刻入骨髓。
“你不是妖,你是饼爷,是猫侠,是大理寺所有人的支柱。”
陈拾抚去那眼角的泪珠,去蹭了蹭他的下巴。
“那些日子都过去了,以后都是一起的。”
“饼爷你喜欢看花,那我们休沐日城外看花去。这时候不光是玉兰花,还有桃花,我看还有人做桃花酥,听说可好吃,我去买来给你。”
听着听着,李饼笑了起来,把花簪在陈拾鬓间。
陈拾正在他怀中数着手指同他说五月六月可以看什么,七月份可以去摘莲子。
此刻看到他笑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陈拾搓着手指,又摸了摸李饼的脸,是暖的。
“恁看,怎么会没有遇见。”
能看到,能触摸,还有以后无数个日子,真实的就像此刻手边的玉兰花,是能触碰的温暖。
是啊。
怎么会是假的呢?
李饼又确定了一次。
陈拾嘟嘟囔囔的,还是睡着了,他并不比猫猫侠体质异于常人,近日的工作可把他折腾坏了。
明月当空,李饼抱着他从屋檐上,自玉兰花间降落。
落地也是轻轻的,怕惊了怀中人的好眠。
走到门边,已经有人先一步打开门。
王七压低声音:“您不带陈拾回去么?”
孙豹正在打包被子,好像打算连被子带人一块送走。
“不必了,他累了,在熟悉的地方睡得更松快些。”
孙豹又把被子哗得一下打开,拍了拍床铺,示意送到这里来。
“少卿大人,岁月绵长,确实不急于一时。”
崔倍按住王七的肩膀,缓声说。
少卿和陈拾在屋檐上赏月的时候,他们四个就趴在窗口看着。
银色的月光倾泻在相拥的两个人身上,美好的场景甚至让话唠的王七都安静的没说什么,只是感叹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么好呢,样样都好。”
阿里巴巴触景生情,忽然念了句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好想去问问上官少卿,喜不喜欢他送的那些花呢?
回去时,李饼仍是孤身一人,却不觉得孤独。
梦里,陈拾抱着他化身的大狸子,他抱着陈拾。
一个人既抱着别人又被别人抱着,暖和得不得了。
这听上去有些荒唐。
但好像又很合理。
春日了,那些积压的案子终于只剩下薄薄一层。
陈拾骑着马,戴着斗笠,面孔鲜嫩又快活,同李饼出了城。
路上青山渺远,春意盎然。
*如果饼拾年少相遇,活泼饼vs限定生病饼
*如果灭门那天陈拾陪在他身边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街上一如既往得人声喧嚣,阳光毫不吝啬,照得往来行人冒出细汗。但有一人坐在酒楼二楼,仍穿了好几件衣裳,桌上是喝了一半的桂花酒。
“郎君,起风了,可要关窗?”随从李平拱手问。
当朝大理寺卿家的独子,自小体弱多病,下人对此亦是战战兢兢,生怕主子受了风寒。
李饼皱眉看他一眼,“这么好的阳光,关什么窗?”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目光重新投向街景。
但他每日都来,今日又已然看了一上午,街上早已没什么新鲜事能引起他的注意。自从数月前那个叫邱...
但他每日都来,今日又已然看了一上午,街上早已没什么新鲜事能引起他的注意。自从数月前那个叫邱庆之的走了之后,自家郎君便每日百无聊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也是,他们郎君没什么朋友,难得的一个现在也走了。
李饼眼珠一转,把桂花酒喝完,杯子一撂就往外跑,李平只听他高喊一声:“我去转转,你记得付钱!”
等他手忙脚乱结了账追出去,街上哪里还有自家郎君半点影子。
四五月的天气,在外面这么走半天不可避免出了汗,等李饼感觉到冷风时才回过神来快傍晚了。但他心思活络,身上又揣了银子,此时根本不在意天色晚不晚的。
大不了先找家客栈填饱肚子再住一宿,明日再回神都,只不过回去免不了父亲一顿说教。不过……现在的李饼可管不了那些。他扬着眉将手中的钱袋一抛,又稳稳接住,下一刻一抬头,看见了前面一个小摊,摊主是个年轻人,李饼估计他方满双十。
地上的筐里都是红彤彤的果子,另一边是整齐摞着的竹篓竹筐。摊主正拉着位买家的胳膊不让走,两人争执间气氛逐渐不对。
李饼好奇心起,慢慢走过去偷偷听着。原来是那人没钱还想要果子,说是打了欠条,但摊主不识字,也不敢放人走。李饼定睛一看,那哪是什么欠条,只胡乱写了些侮辱人的句子。
“你自己不识字还怪上我了?我可是给你明明白白写上了,你——”
“诶——”那人还要说什么,被李饼打断,他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去看他手上的纸条,“这位兄台,你这上面写的可不是什么欠条吧?”
那人见有人掺和,说话顿时磕巴起来,“你、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你这上面写的不是‘我穷光蛋一个,就想吃白食’吗?”他将主语调了个个儿,男人听后气得脸红脖子粗。
摊主似是懵了,他愣愣地看向李饼,收到后者一个戏谑的眨眼。
那人看李饼气度不凡、衣着昂贵,必是他们这些山野之人惹不起的。于是便逞了几句口舌之快后将手中果子用力一扔,准备转身走。
没曾想又被人拉住手腕,那巧劲捏得他疼痛不已。“诶别走啊,钱还没给呢,”说罢李饼又看向摊主,神气十足地问,“他扔的这几个,怎么赔?”
“两、两个铜板……”摊主下意识回他的话,又眼看着那人求爷爷告奶奶地掏出铜板,被来人接过扔给了自己。
李饼这才满意了,松手打发人走了,拍拍手蹲下来捡了几个那筐中的果子。他抬头,眼睛明亮,“这果子好吃吗?”
“啊好吃好吃,可甜了!”摊主忙给他包了一大把。
李饼不客气地接过,掏出铜板,“喏,够吗?”
摊主又把包着的果子和铜板往他那里推了推,“不不不恁刚刚帮了俺,俺咋还能要你嘞钱。”
李饼也不急着给,心思一转又问:“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吗?我饿了。”似是为了佐证,他的肚子在这时叫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偷笑瞬间让李饼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听摊主道:“有有有,俺带你去!”他说着就要收摊,被李饼拦下,“诶诶诶你不做生意啦?”
“不做了不做了,俺带你去吃饭,这摊子放这儿不安全。”
“你,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麻烦。”
“那不中,恁一看就不是俺们这儿的人,万一迷路了咋整?俺带你去!”话音刚落,那人便收拾好站了起来,他挑着扁担两头分别挂了果子和筐篓。
李饼拗不过,最后还是跟着人走了。酒楼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两人找了地儿坐下,扁担就搁在一旁的地上。
李饼点了两三个菜,末了他问:“你要什么?”
“俺,俺就要个烤馕就中。”
李饼瞬间了然,“这顿我请你,不用不好意思。”说罢他又加了个菜,在人说话前抢先道:“别不好意思,你也说我不是本地人,今晚能去你家借宿一宿吗?这顿就当房钱了。”
他都这么说了,别人哪还能有意见。于是李饼听见一句:“恁真是个好人。”
他忍俊不禁,“我叫李饼,你呢?”
“饼爷!俺叫陈拾!”
李饼跟着陈拾回了陈家村,一路上隔一会儿陈拾便问他还想不想吃果子,生怕人没吃饱,问得李饼哭笑不得。
他第一次见到建在树上的房子,兴奋地跟着陈拾爬上去四处打量着。陈拾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絮叨:“俺哥去神都嘞,家里就俺一个。晚上恁就睡床上,俺睡旁边吊床就中。”
“哪有主人不睡床的道理?”他把人拉过来坐下,聊了两句又趴在床边上看外面的萤火虫。树屋没有砖墙,四周只用树枝围起来,从缝隙里能看见在夜里闪烁的萤火。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萤火虫。”李饼兴奋地转过身来,双眼在月光和萤火里宛如天上星,又如春日湖水。
看着那双眼睛,陈拾有那么一刻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眼里只有那对眸子。
他出神地看着,鬼使神差地站起来往外跑,“饼爷你等俺一下!”他爬下树,去翻出了哥哥留下的网兜,李饼在上面看着他不明所以。
陈拾小心翼翼又猝然发难,网兜里便增添了一点光亮。他把网兜拿上来,双手捧在李饼面前,“饼爷,给你!”
李饼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一瞬间以为天上星落入尘世。方才陈拾在下面的每个动作都在他眼前回放,弯腰的、奔跑的、蹭了一身灰的……而眼下他目光落在人手上,不出意外看见了沾了尘土的手。
他小心地把萤火虫拢在自己掌心,从指缝中溢出闪烁的萤火,声音极轻也极缓,“陈拾,谢谢你。”
“诶莫事莫事!”
他们玩了好一会儿,忽然听见几声咳嗽,“咳咳……”陈拾心一紧,立马问:“恁咋了饼爷?”
“没事,咳咳,可能是今日忘了吃药。”他一早便出门,眼下也没药吃,不知道父亲得知他不见了发了多大的火。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做如此出格的事,李饼难得心虚了一下。
“那咋整?恁要吃什么药,俺去给你买!”陈拾说着便穿好外衣,俯身穿鞋就要走。
李饼一把拉住人,“都这么晚了别去了,再说一顿不吃又没什么,我睡一觉就好了。”他说着就躺下去,自觉地把被子盖好。
陈拾到底还是妥协。他们睡前把那萤火虫放了,陈拾仔细给他掖好被角。
黑暗中李饼侧躺着,借着月光看向吊床上的模糊身影,低声问:“陈拾,你这么把我带回家,就不怕我心怀不轨吗?”
“恁咋会呢!在街上要不是恁,俺还不知道该咋办呢。恁还请俺吃了那么好的饭菜,再说俺这恁也瞧见了,也莫好图嘞吧。”
李饼听了只笑,闭上眼意识模糊中他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傻子”。
半夜陈拾是被一阵咳嗽吵醒的。他睁开眼,忙下来点了灯查看李饼,发现那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咳嗽的时候喘气都有些阻滞。
“饼爷,饼爷!”陈拾心里着急,慌忙去拿了帕子沾水敷在他额头。他守在床边,急得眼眶都红了,见到人睁眼便问:“恁咋样了饼爷!”
李饼头脑昏沉,睁眼时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听得耳边有个人一直着急地叫他。他努力辨认一下,看清了陈拾通红的眼睛,“陈拾?你怎么了?”
他声音低弱,听得陈拾心里一阵难受,“都怪俺,明知道家里不挡风还带你来。恁等着,俺去给恁请个大夫,马上就回来!”
他转身欲走,谁知衣袖被很轻地拽了一下。就这么极轻的力度,陈拾感受到了便立刻停下来转身,“咋了饼爷?”
“不用请大夫了,你去抓点药就好。”他勉强写了张药方,在陈拾出门之后便又沉沉睡去。
朦胧间有人将他扶起来,靠着的地方温暖又可靠,下意识地张嘴,苦涩的药味儿便溢满整个口腔,李饼皱了皱眉。
“饼爷,把药喝了再睡,就一碗。”那声音带着浓厚的乡野气,是谁……啊,是他新认识的……朋友。
药喝完了,暖意便要抽身而去。李饼下意识地拉住,喃喃道:“别走……”
“俺不走,俺在这嘞。”有人摸了摸他额头,似乎又给他换了个帕子,他的手从始至终都被人握着。于是他便安心了,又坠入黑暗。
翌日李饼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他睁眼,看见陈拾一只手握着他,另一只手举着挡在他眼前,为他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心里一刺,既而酥麻的感觉瞬间弥漫,又仿佛有羽毛轻轻扫过。
他声音低哑,唤:“陈拾。”
那人正在打瞌睡,听见后立马清醒,“饼爷!你醒嘞!”他说罢便伸手去摸李饼额头,发现没昨晚那么烫了才稍松一口气。
李饼还没反应过来陈拾便收回了手,他被扶着坐起来,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恁可算是醒了。”
李饼抬头看去,陈拾眼睛又是红的,他摸了摸那人眼尾,笑道:“吓着了?”说完才发现刚刚的动作有多不妥,又悻悻收回手。
陈拾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俺们村里,之前有人就是发热起来一直没好,最后走了。俺怕、俺怕恁也……”他说不下去,低下了头。
脑袋被轻轻地揉了一下,陈拾只听李饼道:“没事,你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
他自认为很隐蔽地抹了抹眼睛,端了碗来,“饼爷俺给你煮了点粥,恁趁热喝。”
那粥煮得软糯,入口即化,吃下去整个胃都暖起来,李饼一会儿便吃完了。他刚喝完粥,一碗药便端在了眼前,他无奈,“你到底什么时候煮了这些?”
“饼爷恁睡着的时候,反正俺也莫事干,怕恁饿着就熬了粥。大夫说这药早上还要吃一顿,俺就先煎着了。”
李饼直直看着他,想说我们刚认识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想说我没什么事你困了可以睡,想说很多,但看着那人眼下的青影,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饼爷家里莫米了,俺去买点回来,中午再给恁煮一碗粥。”他背上背篓,不由李饼分说便走了。米原本该是昨天买的,出了那档子事陈拾也就忘了。
李饼叫不住人,只好在这里等着。白日里风不冷,但他烧还未完全退,打了个哆嗦又躺了下去裹紧了被子。
左等右等不见人,李饼心下疑惑,正要起身去找找,便隐约听见一阵吵闹。他坐起来往外一看,只见不远处陈拾跪在地上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而对面人正是……他的父亲!
李饼顾不得许多连忙穿好衣裳下去,还没走近便听李稷带着怒气的一句:“都到这儿了你还不说吗!”李饼彻夜未归,他心里焦急万分,眼下等了片刻得不到回复,终于耐心耗尽地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侍卫的刀已然举起,将落未落时只听急切的一句:“住手!!”
众人齐齐望向声源,只见他们郎君快步奔来,一把推开擒着陈拾的人,“干什么!放开他!”接着便挡在了陈拾面前。
“爹!你不能动他,是他救了孩儿。”
陈拾被状况弄得摸不着头脑,原来眼前这人真是饼爷嘞爹……
李稷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眉头紧锁,“你怎么了?”
“孩儿……孩儿昨日染了风寒晕倒在路上,恰被陈拾所救。”他说着又咳嗽起来。
这一咳,陈拾便瞬间顾不得其他,爬起来扶住李饼,急急问道:“恁咋样饼爷!”
李稷脸色又沉了几分,“哼,我看你是能耐了,不记着吃药,家也不回了!”
许是刚刚呛了风,李饼咳得厉害,好一会儿才止住。陈拾扶着他,帮他顺气,眼睛又要红了。
李稷冷眼看着自家儿子半个身子都要靠在那人身上,那个叫陈拾的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
李饼三言两语打发了父亲——至少是明面上打发了。他转身拉过陈拾,“陈拾,你跟我去神都吧,正好你哥也在神都,我可以帮你找他。”
“真嘞?”陈拾眼睛一亮,他看看李稷,又看看李饼,“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李饼看向父亲,“爹,孩儿正好缺个伴读。”
“他?他字认得明白吗?”李稷一甩袖,率先转身往外走。
“走,我们去收拾收拾东西,去神都了!”
陈拾还不明所以,李饼却知道,他爹这就是同意了。
自从陈拾来了府上,李府的下人干活都轻松不少,李饼从前的贴身小厮尤甚,比如李平。
这日陈拾照常端了药来,李饼老远就闻着那味儿,眉头都皱起来。他嫌弃地看了那碗里黑乎乎的一团,偏过头去,“不喝。”
“药咋能不喝呢,喝了身体才能好嘞。”
李饼看着他,一肚子话又咽了回去。其实他想说他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吃了也不会好,也想说这药实在太苦……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接过碗喝了个干净。
脸都皱在一起,李饼把碗放回去,眼前忽然出现一串糖葫芦。陈拾正笑意盈盈地看他,“饼爷,吃糖葫芦!又酸又甜嘞,吃了就不苦嘞。”这还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之前他问李平如何劝饼爷喝药,得到的是那人一脸的莫名,“郎君从来不需多说,一直按时吃药。”
看着眼前裹了糖浆的山楂,李饼心下一动,拿过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口中炸开,盖过了药的苦。他把糖葫芦往前一伸,“你也尝一个。”
“俺不用,恁吃就中。”
“嗯?”李饼故意板起脸,声音都沉下去,“吃不吃?”
陈拾见不得他这样,连忙应声,想伸手去拿又被躲开。“就这么吃。”李饼道。
他无法,只好就着李饼的手咬了一口,确实很好吃。
药喝了,糖葫芦也吃了,是时候做功课了。李饼桌上摊了一桌子的纸,他看一眼脑袋都要耷拉下去。起因是昨日学堂上他偷偷拿着父亲那里的陈年旧案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被先生抓了个正着,被罚了抄写十遍当日讲的《大学》。
李饼看看陈拾,那目光让陈拾心里一哆嗦,“咋、咋了饼爷?”
李饼眼睛一弯,开口道:“陈拾,你帮我抄吧,正好教你认字。有不知道怎么念的晚上来问我。”
“啊?俺不会写恁多字儿啊,”陈拾话还没说完李饼就跑出了门,“饼爷,饼爷!恁去哪儿啊!”
“前两日的卷宗还未看完,我去大理寺了!你好好抄,我回来要看的!”李饼声音欢快,背影都蹦跳着。
陈拾喊了半天知道没用了,坐下来对着一桌的白纸重重叹气。
李饼回来时正巧赶上府里晚膳,在李稷面前他又做回了那个听话懂事的李饼。
吃完饭他拉着陈拾说要检查功课,抛下他爹就进了书房。陈拾刚开始认字不久,字自然也是写得歪歪扭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李饼本人写的。偏生李饼看着那几张纸满意得很,“不错,都写完了!”
陈拾苦着脸,“饼爷,这给恁先生交上去,真嘞莫问题吗?”
“没问题啊,能有什么问题?”李饼毫不在意,放下纸道,“对了,我今日还查看了户籍资料,暂时还没找到你哥,不过你放心,既然他在神都那就肯定能找到的。”
“饼爷,恁还记着嘞。”陈拾本以为李饼说帮他找哥哥只是随口一说,没成想他真的放在了心上。
“当然啦,说好了要帮你找的。”
李饼笑着,陈拾却觉得自己听到了幼苗萌芽的声音。
次日李饼下了学拉着陈拾去了城郊,路上买了壶桂花酒,李平拎着酒壶跟在后面叫苦不迭。城郊有成片的桃树,如今已经结了果。
李饼二话不说就要爬上去,吓得李平连忙拉住人,“郎君,这可使不得啊,您身子不好怎么能爬树呢,万一伤着哪可怎么办是好!”
挣开李平的手,李饼皱着眉道:“这么低的树能有什么事?我三两下就爬上去了。”
“哎呀你怎么那么啰嗦,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李饼一只脚已经踩上了树干,眼看着李平又要拦,陈拾连忙拉住人,“平爷,恁就莫担心了,饼爷想自己摘就让他摘吧,俺在下面接着嘞,保准不让他摔着。”
李平愤愤地看了他一眼,不好再说。李饼偷偷对陈拾投去赞赏的目光,借着陈拾的力勉强爬上了树。
他找了枝粗壮结实的树枝坐下,手边就是桃子。他摘一颗下来,喊道:“陈拾!接着!”说完他便把桃子扔下去,陈拾和李平两人手忙脚乱地去接。
那桃子不大,只有大半个拳头大小,还是青绿色的,跟街市上粉嫩的水蜜桃根本没法比。但总归李饼来这也不是为了吃桃子。他摘得不亦乐乎,看着下面两人更是笑得开怀。
陈拾捡完了地上的小桃子,一抬头便看见李饼坐在树上笑得前仰后合。阳光水一样被枝叶阻断成一缕一缕,在李饼身上晕染出一片光晕。他眯了眯眼,在一片光影中看见了李饼灿烂的笑容。
“陈拾!你上来,坐这儿!”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陈拾有些为难,到底还是拗不过李饼——面对李饼他总是妥协的——他不甚熟练地爬上去,被李饼拉着坐在了他旁边。
上来才发现,树上的视野跟他们站在下面完全不可比。这里他们能看见整片山坡,漫山遍野的桃林,风一吹,树叶像海浪一样汹涌,飞鸟肆意地征战苍穹。
“饼爷!这儿真好看啊!”陈拾语气激动地说。
“那是自然啊。”李饼看着他眉眼弯弯,俯身对李平道:“把桂花酒递上来!”
李平心里苦不堪言,一边絮叨郎君的身体,一边不情不愿地把酒壶递上去。
李饼给自己和陈拾各倒了一杯,“这酒味道淡,桂花香却浓郁,喝起来没什么后劲。”他自小被管束这不能吃那不能喝,桂花酒是他尝到的味道顶好的东西,李饼很喜欢。
见陈拾尝了一口后露出笑容,李饼转过去对着山野大喊:“陈拾!我们明年春天一起来看桃花吧!”他双手做喇叭状,声音传得好远,陈拾甚至听见了回声。
他喊完,又偏头看陈拾,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是沁出的薄汗。陈拾的喉结动了动,一时忘了说话,直到被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跟你说话呢。”
陈拾逃避一样转过头,学着李饼也把双手拢起,大喊:“说好嘞,俺和饼爷明年还来!”
李饼这下满意了,又拽下两颗桃子,用衣服擦了擦递给陈拾一颗。陈拾咬一口,酸涩的味道瞬间充满口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儿。
李饼也咬了一口,咽下去便吐了吐舌头,五官都皱起来,“好酸。”陈拾笑他,遭到了李饼不轻不重的报复。
他们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等到日薄西山了才带着李平一起往回走,那人兜里还揣着好几个李饼扔下来的桃子。
回去后李饼觉得有些心慌,他本人倒是没太在意,倒是李平又开始念叨:“我就说了郎君你身子不好不要爬树,你偏不听,这下难受了还要自己受着。”说着还不忘轻车熟路地去煎药。
李饼脸色不好,心情却还不错,他对陈拾道:“你别听他的,他就是小题大做。”
陈拾知道李饼只是不想让他担心,但他的话在憔悴的脸色下也没什么说服力。
李饼见此才是心道不好,“陈拾,你不会下次都不跟我出去玩了吧?”
叹了口气,陈拾重新给他倒了杯温水,“咋会呢饼爷。俺就是看你这样俺心里难受,但是俺知道白日里饼爷是开心嘞,饼爷开心比啥都重要。”
“陈拾……”李饼看着他心尖都软下去,张了张口他最终也只是轻声说,“傻乎乎的。”
Xd又没写完气死!
*三年前陈拾捡到浑身是刺没有安全感的猫猫
*邱庆之伤害的人自有小太阳温暖
*后期有邱庆之单箭头be火葬场
//他所愿所求,不过是有人爱他、护他,永永远远,站在他背后。
风过树梢,早几年种下的树苗现如今已枝繁叶茂。暮春时分,阳光洒一片斑驳。
今日陈拾也早早出门,想着去山上碰碰运气,兴许午饭便有着落了。
他顺着山野小径一直走,没遇见什么能打下来的鸟,倒是采了好些果子。那果子个头不大,但红彤彤的,吃起来汁水多也......
他顺着山野小径一直走,没遇见什么能打下来的鸟,倒是采了好些果子。那果子个头不大,但红彤彤的,吃起来汁水多也甜。
“咔嚓……”地上的落叶发出一声响,陈拾警觉地握紧了弹弓。他不确定前面是不是虎豹豺狼,陈九不在,要是真遇上这种事,他没把握逃走。
他往前慢慢地挪了几步,拨开灌木丛,他发现了一只狸子。
那狸子大得很,就是毛乱糟糟的,上面还有血迹。发现来人时它一双金色眸子猛地看过去,陈拾竟有一瞬被镇住。
但陈拾没什么心眼,或者他本就良善,救过的小动物已经记不清多少了,根本不会觉得危险。他熟门熟路地走过去蹲下,念叨着:“恁这大狸子,咋跑这来了?这山上老多陷阱嘞,这不就把你逮着了?”
他边说边伸出手去,想给那猫把腿上的陷阱打开,没曾想却被它一口咬在虎口处。猫发出低沉的嘶吼,声音却没想象中大——大抵是饿了挺久了。
“恁咋还咬我嘞?恁别动,俺给恁把夹子弄开,弄开就不疼嘞。”陈拾被咬了也不太在意,仍旧伸手过去,这次倒是顺利地把夹子掰开了。
猫的后腿上被捕兽夹弄出好深的伤口,陈拾拿出随身带着的药,轻轻抹在上面。“恁别动啊,一会儿就好嘞。”猫身上不止这一处伤,背上也有些小伤口,陈拾一一给上了药。
他顺势抱起这只猫,轻轻摸着,“恁身上咋这多伤啊,疼不疼?恁有人家不?”他等了半天猫也不叫一声,只好自顾自又说:“那恁就先跟着俺吧。”
陈拾因为白捡了一只猫心情大好,也不想着猎小鸟了,抱着猫就往回走。他走回村子里,敲开一扇门,“大堂哥,恁有鱼不,俺捡着一只受伤嘞大狸子,想着给它弄点东西吃。”
“恁又放走了哪家嘞猎物?”大堂哥恨铁不成钢地觑他一眼,“等着,俺给你拿。”
“谢谢大堂哥!”陈拾笑呵呵的,站在门口等。等拿了鱼,他将兜里的果子分了点给堂哥,告别往回走。
陈拾把猫放进自己背着的竹筐里,“恁呆着别动啊,俺背着恁上去。”他带着猫爬回树上的窝,舀了一瓢早上刚打的水。
柔软的手巾擦过猫毛,那大狸子浑身一颤就要挣脱。陈拾立马抱住它,“诶恁别乱动啊!俺给恁擦擦,恁这毛上咋全是土啊。”
许是知道自己暂时走不掉了,狸子破罐子破摔一样停下不动了,颇有点垂头丧气的意味。陈拾倒是乐呵起来,“恁这大狸子,还挺通人性嘞。”
他专心地帮大狸子打理毛,没发现那狸子瞬间绷紧的身体。
等陈拾把狸子浑身上下都擦干净,这才惊叹道:“乖乖嘞,恁这大狸子咋这好看嘞?这毛油光水滑的,比俺平时见到的狸子都好看啊。”
猫耳朵动了动,竖了起来。
大堂哥给的鱼还是刚做好的,陈拾把肚子上的肉剃下来,拿了个小碟子放在猫面前,“喏,吃吧。”还顺手摸了摸猫头。
那猫介意地躲着不给他摸,倒是把鱼肉都吃干净了。那条鱼最后基本都进了狸子的胃,陈拾又喂它吃了点野果,这才结束这顿午饭。
家里没什么吃的,药也不多了。要是陈拾一人倒也凑合,如今多了只看上去还挺能吃的大狸子,倒是不太好办。
陈拾蹲下来跟猫讲道理,“俺去镇上买点吃的和药,恁受伤了可别乱跑,俺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他便手脚利索地下了树。
等人走了,原本趴在地上的猫倒是站起来。它走路如常,哪有半点后腿受伤的模样,细看去,纱布缠着的地方已经不渗血了。
它环顾四周,第一次好好打量这处屋子。屋子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这里是个舒服的地方,只不过不是自己的去处罢了。如果自己真的只是只普通的猫,或者……
那傻小子看起来也是个好人,但人总是怕妖怪的,从他变成猫开始他就知道了。于是狸子甩了甩头,轻轻一跃便下了树。
猫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狸子?!”陈拾把家里翻了个个儿也没找着,怕它自己出去遇到野兽,又连忙出门找。
他一路往山上去,“大狸子!恁在哪儿呢?”这天慢慢黑了,哪能放任个腿受伤的狸子到处跑?
等实在看不清了,陈拾把火折子拿出来,照着路继续找。他慢慢走到了山林里,愣是没找着。
“这大狸子跑哪里去了嘛,俺还惦记着给它买了好吃的呢……”陈拾垂下脑袋,脚步也慢了下来。
离他不远处的树上,那狸子藏在枝叶间有些踌躇。它看出了陈拾的想法,想着他要是现在回去那自己也不会留下,要是……
算了,谁会大晚上出来跑那么久,就为了找一只猫呢?
它刚准备离开,就又听陈拾喊着:“大狸子!恁在的话叫一声啊!”脚步声也重新响起,尽管不是朝着猫的方向。
狸子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它静悄悄地在树间跳跃,几步便追上了陈拾,然后赶在他前面落在了地上。
于是陈拾往前一步,火折子便映出了一只猫的身影。
他立刻喜笑颜开,一把将猫捞进了自己怀里,下巴蹭了蹭猫脑袋,“终于找着你嘞,还好恁莫事。”
这次大狸子没躲开他的手。
陈拾给大狸子买了好多东西,什么逗猫棒、猫抓板、小鱼干……这树屋几乎被塞得满满当当。
后面几日他几乎都早出晚归,打到的小鸟也紧着猫吃,自己就啃个馕或者几个果子也就果腹了。那猫倒是好养,不挑食,也不闹腾,就是有点格外沉默。
它总喜欢自己一只猫呆着,不主动亲近陈拾,有外人来的时候还会弓起背发出威胁的低吼。每次陈拾都会小心地哄着,把猫抱在自己怀里安抚。
这日陈拾又出门去,走的时候那狸子还在睡,等它醒了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眼前的桌椅变小了。它一个机灵窜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一个人。
他慌忙跑去水缸边,途中还撞倒了好些家具。水缸里的水清清澈澈的,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是前大理寺卿的独子,李饼。
这不是李饼第一次从猫变回人。两个月前,他在送父亲回乡的路上遭到伏击,被一剑捅进了胸口——那几乎是致命的一击。
可他竟没死,醒来时意识昏沉,四肢变成了猫的模样。他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地到处乱窜,饿了就找点别人不要的馒头或者树上的果子,渴了就去找小溪。
第一次变回人的时候,他正在一户人家里偷偷吃点剥好的玉米粒——那本是用来喂牲口的。那妇人听见动静出来,就见院子里一只猫慢慢变成了人的模样,猫头人身,她吓坏了,抄起身边的东西就砸过去,嘴里喊着“妖怪”。
李饼怕极了,他掉头就跑。他自小体弱多病,从没试过用两条腿跑这么快,于是他跑得踉跄,几乎是半跑半爬着出了那个村子。
他不敢再出现在人群里,生怕自己哪天又突然变成了猫,或是从猫突然变回了人。于是他只走树林,只往山上走。
他遇见过上山打猎的猎户,也在山脚下遇见过寻常人家的孩童。但每一个人,无一例外地,都叫他“妖怪”。
于是李饼自己也分不清了。
或许,自己真的是吧。
直到那天,陈拾在山上救了他——他听见别人叫这傻小子陈拾——他本不愿再挣扎的,父亲去了,他又变成如今这不人不猫的模样,又去哪里替父亲报仇?
可是陈拾把他抱了起来,对他说他的猫毛真好看,给他买了那么多东西,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他突然生出了一点奢望,或许……这里是可以成为他栖身之所的。
可是他又变回了人。幸亏陈拾不在,幸亏……还没等他想完,下面就传来脚步声,是陈拾又回来了。
李饼心脏狂跳,恐惧再次淹没了他。他绝望地想要变回一只猫,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变。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开了。
今日陈拾出门后一直惦记着在家里的猫,想着大狸子这几日都郁郁寡欢,想来出门散散心会好点。因此他还没走到山脚下,便又折了回来。
他推开门,大狸子还是安静地呆在那里,就是家里的凳子不知为何倒了几个。他不担心,反而高兴地想,大狸子总算活泼了点。
他走过去把狸子抱起来,却发现狸子在微微发颤。陈拾不明所以,但还是轻轻顺着它的毛,声音都放轻了,“今日天气好,俺带你出去转转吧,晒晒太阳。”
猫没反应,陈拾就当它答应了。于是他抱着猫一路往山里走,猫挣扎了两下,他便松了手任由它自己走。
树上一只鸟正在吃小果子,陈拾当即停下来掏出弹弓,弯腰对着那狸子,说:“嘘……等下俺给你打鸟吃。”
狸子歪头疑惑地看着他,只见那人捡了块小石子,将弹弓拉到极致,石子猛地弹出去,正中那只鸟。
小鸟掉下来,陈拾笑着跑过去抓住,对着一只猫挑眉,“咋样,回去就烤给恁吃!”
那笑容太耀眼,李饼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往前走了几步,被陈拾狠狠揉了揉脑袋,“走咯,俺们去找下一个!”
他跑了几步又回头,大声道:“狸子,快来啊!”微风吹起他发梢,身后是灿烂的阳光,声音里都带着笑。
于是李饼便下意识地跟上去,从走变成小跑,直到飞奔着跟上了陈拾的脚步。他跟在那人身边,耳朵动了动,听见振翅的声音。
陈拾只见大狸子停下来,小声叫着,又坐下抬了抬前爪。莫名地,陈拾就是觉得那猫在指着上面,他抬头一看,前面那棵树的枝叶后面确实有只鸟,小小一只,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陈拾咧开嘴,“等着!”又一颗石子飞出去,小鸟应声而落,只见一道残影窜过去,大狸子叼着那只鸟慢悠悠走了回来。
“乖乖,大狸子恁可真神了!”陈拾接过它口中的鸟,却不知狸子听了这话心下一紧。
还是没忍住做了普通猫不会做的事,如果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然而还没等他想完,一只温暖的大手已经将他抱在了怀里,“俺们大狸子咋这棒嘞!走,前面有条河,俺给你抓鱼吃!”
李饼愣愣地抬头看他,斑驳的树影让明暗在眼前交替,衬得现在的一切都如梦似幻。可托着他的手是那样温热,好像只要他老老实实呆在这个怀抱里,就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他。
山谷里有条小溪,陈拾把狸子放在岸边,自己卷起裤腿和衣袖,找了个截断的树枝,气势汹汹地下了水。
溪流里几条鱼游得正欢,陈拾看准了将树枝猛地刺下去,却扑了个空,倒是水花溅了他一身。鬼使神差地,他下意识看向那只猫。
大狸子本十分期待,见此无言地叹了口气垂下头——陈拾觉得它确实是叹了口气,像是在说“这都捉不到”。
陈拾又试了几次,总算捉到了一条,“抓到嘞,俺抓到嘞!”他炫耀一样给狸子看,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跟一只猫炫耀。
“喵呜。”大狸子好像在夸他呢。
接着,通体雪白的猫跳下水,看准时机一口咬住了一条鱼。它抬起头,把鱼往岸上一甩,一双金瞳亮晶晶地看着陈拾,“喵~”
“俺们家大狸子就是厉害!”陈拾如他所想的一样夸赞道。他们又抓了几条,然后陈拾上了岸,把手在身上擦干,朝着猫招手,“上来吧,俺们回家了。”
不知是哪个字眼戳中了李饼,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跳上岸。陈拾把猫抱起来,用袖子擦着它脸上的水,又用手把毛理好。
现在的李饼本不该对人这么亲近,可他没动任由陈拾施为,甚至不自知地用耳朵蹭过陈拾的掌心。
来时空空的竹筐,回去时已经装满了东西。除了几只鸟和几条鱼之外,还有好些陈拾在大狸子的帮助下摘的果子。
太阳渐渐西斜,一人一猫走在山间,风里隐约飘来一句:
“走咯,回家咯——”
那以后,一人一猫达成了个心照不宣的约定。陈拾出门时总会带着狸子,李饼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抗拒他。
他们把一天的收获拿去和村里人换自己需要的,剩下的拿去镇上卖了换银子。虽然每次只能换几个铜板,但陈拾很满足。
他摆摊时,大狸子就坐在一旁,有什么小偷小摸的都能被它一下逮住。陈拾每每都奖励似的摸摸它脑袋,引得狸子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这日天色已暗,陈拾在家里准备晚饭。简单炒个野菜、蒸条鱼和几个馒头,一顿饭便成了。
“嘶——”他正切菜,一个不留神手指被刀划了个口子。伤口不深,但血珠立马冒了出来。
陈拾下意识嗦去了手上的血,这种小伤他也没打算处理,便接着切菜。但他刀还没拿起来,就听见一阵响。
陈拾转身,就见一个半人半猫的东西朝他扑过来。
这是李饼变成猫之后第一次闻见人的血腥味儿。那味道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像是吸了鸦片的瘾君子。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难耐,身体不断地膨胀,最后似乎变回了人,又似乎没有。
但陈拾不知道,眼前这个跟人一般高大,却有着猫的脑袋和四肢的,到底是个什么。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李饼已然擒住了他。
猫鼻子不断嗅着,最后在陈拾的手指上找到了他想找的味道。嗓子里传来意味不明的声音,人一般大的猫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陈拾的血,瞳孔骤缩。
他失去理智一样用力吮吸着,尖锐的牙齿刺穿了皮肉,陈拾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你、你是谁啊!你咋会在俺家!”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陈拾却蓦地想到,“你、咋和俺嘞大狸子像得恁像!你把它咋了?!”
陈拾的声音和着鲜血一起,让李饼的神智有了一丝清明。在被血腥刺激之后,他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竟然,喝了人血。
李饼和陈拾对上了目光,然后猛地推开人。他用力很大,推开人了就想跑,可陈拾刚受了惊吓、手还在疼,却能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恁去哪儿!”
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不是喊打喊杀,反而拉住自己的手。李饼转过头,一双猫瞳困惑地看看陈拾,又看看握住他手腕的手。
“恁到底……到底把俺嘞大狸子咋样了!”这人声音哆哆嗦嗦,却还在问他一只猫?可笑。
李饼蹲下来和他平视,故意龇开一嘴尖牙,凶狠地朝他吼了一声。陈拾果然被吓得往后仰,手却半点不松,执着地看着李饼。
李饼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也没力气再动一下。他顺势席地而坐,坐在了陈拾面前。
他自己没发现,陈拾却感受到手下的肢体在不自觉地发抖。看着那双耷拉下去的猫耳,陈拾忽然有了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你不会……就是俺嘞大狸子吧?!”猫瞳瞥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这下陈拾笃定了。
他心下着急,顾不得许多跪坐起来,双手不知该碰这只巨大的狸子哪里,“狸子,你刚刚咋了?是不是哪儿疼啊?”
李饼就这么看着他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说着些不着调的猜测。可是他的心却奇异地平静下来,甚至眼眶发酸。
似乎长久以来的委屈都于此刻悉数爆发,他一泄气,变回了那只猫。他现在还不太会自如地在人和猫之间变来变去。陈拾眼睁睁看着自家的狸子从人一样,变回了平常大小,话都说不太利索,“恁……恁是猫爷啊?”
狸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靠近又停下了。可陈拾才不管那么多,他伸手就把猫抱进怀里,念叨着:“猫爷恁现在感觉咋样?恁莫事吧?”
他好像对自己从人变猫一点反应都没有。“喵呜……”大猫呜咽一声,尾音拖得老长,不仅耳朵耷拉着,尾巴也不动了。
陈拾把猫托着来回看,一边揉着猫脑袋,一边看它受伤了没有,最后把猫搂在怀里,脸颊蹭着猫毛,“恁可吓死俺了,俺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李饼一双金瞳看着他,里面莫名就氤氲一层雾气。屋外有飞舞的萤火虫,此刻映在双眼的水光里,显得瞳孔更加流光溢彩。他忽然便往陈拾怀里钻,脑袋都埋进他衣襟里。
恍然间,陈拾了解了他的情绪。他轻拍着怀里的猫,轻声道:“莫事,莫事啊,别怕。有俺在嘞,谁也别想欺负恁。”
那天晚上陈拾发现平日里他做饭时都乖乖待在旁边玩猫抓板的猫变了。他做饭时猫就蹲在旁边看他做饭,他把菜端上桌猫就跳下来跟着他端菜,他端完了回去端馒头,猫依然跟着。
陈拾看他这样子,心里不是滋味。他坐下来,毫不犹豫地把猫抱进怀里,自己一边吃一边给他夹菜。猫吃饭的时候他右手拿筷子,左手也不闲着,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脑袋。
吃完饭他收拾洗碗,猫还是跟着。等他终于忙完了坐下歇着了,那猫就跳上了桌子,趴在那里眼睛都不眨地看他。
陈拾心尖一软,张开手敞开怀抱,说:“过来吧。”于是狸子眼睛一亮,就这么跳进了他怀里。
“猫爷,你既然能变人,那你肯定有名字吧?你嘞名儿,叫啥啊?”
李饼看了看他,跳上桌,用爪子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陈拾盯着看了好半晌,又歪头换了个角度,也没看出个什么来。他憨憨一笑,“恁还会写字儿嘞?真厉害。可是,俺不认字啊。”
狸子看着他,又垂下了脑袋。陈拾这下知道,猫爷这肯定是又叹气了。
睡时陈拾把蜡烛吹熄,特意往里挪了挪。他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睡吗?”
狸子毫不犹豫地跃上来,缩在被子里不动了。陈拾笑着给它盖好被子,舒服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饼睁开眼,猫的眼力让他在黑夜里也能看得清一切。他盯着陈拾看了许久许久。他又看向陈拾手上的伤口,那里被他之前那么一弄,创面稍微大了点。他小心地舔舐着。
最后他悄无声息地挪着,趴进了陈拾的臂弯里。鼻尖蹭过身边人的衣襟,是让他无比安心的味道。
*剧情重塑/结局重整,都别死给我看着饼拾是怎么恩爱的
*是三年前捡到破碎猫猫并和他一起回神都的陈拾
*上下全文1.6w+,后期邱庆之be火葬场
又过几日,这天陈拾照旧出门,却没带着李饼。
一双猫眼盯着他不放,陈拾支支吾吾,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李饼向来大方,把头一扬,甩着尾巴赶陈拾走了。
等人真走了,猫又转过头来,发出一声尾音百转的“喵呜”,耳朵耷拉下来了。狸子甩甩头,也出了门。
陈拾自以为在猫爷那糊弄了过去,走在路上不由地松了口气。他赶去镇上,先是照旧将东西变卖了,又跑去代写信...
陈拾自以为在猫爷那糊弄了过去,走在路上不由地松了口气。他赶去镇上,先是照旧将东西变卖了,又跑去代写信的摊上,用笔在人家的信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两团东西。
摊主不明所以,问:“小哥这是何意?”
陈拾挠挠头,笑说:“俺想问问,这俩字儿咋念啊?”
摊主又仔细辨认了一下,道:“李饼。”
“李饼?”陈拾笑起来,“太好了,谢谢恁!”他起身要走,又被摊主拉住,“你这是个人名?”
“是啊!”陈拾不明所以。
摊主却倏忽变了脸色。他将陈拾拉近了,低声道:“别怪我多想,这可不是啥一般的名字。几个月前神都大理寺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大理寺卿一家灭门,这前任大理寺卿的独子,就叫李饼。”
“真、真嘞啊?”神都的事对陈拾来说太遥远,陈家村闭塞,他没听过这种事。
“当然是真嘞,你要是起名儿,最好还是换一个。”
陈拾看那摊主一脸好心,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起名儿。反正谢谢恁,俺就先走了!”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思忖,猫爷咋可能跟大理寺有关系,照他那说法,大理寺卿一家都故去了,哪还能好端端变成他的大狸子呢。陈拾便把这些事都抛到脑后,只记着了“李饼”二字。
回去时李饼尚未归,陈拾也不敢这么大剌剌地到处喊“猫爷”,他想要出去找找时,大狸子几步便从下面跳了上来。
陈拾立刻笑起来,朝他招手,“猫爷!”狸子不知去干了什么,身上的毛灰扑扑的。他边念叨边给猫擦干净了,又是漂漂亮亮的大狸子。
接下来的几日,陈拾本想像以前一样跟大狸子去卖东西,可猫爷似乎有自己的事要干,每日回来得比他还晚。刚开始陈拾还想着去找找,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去了,反正到点了狸子就自己回来了。
这日李饼回来时,就见陈拾蹲在树下,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心下好奇,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想偷偷看一眼。猫走路本就轻巧,李饼又有意不想让人发现,陈拾自然是一点儿都没听见声儿。
等他回过神发现大狸子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猫、猫爷!恁咋在这!”他手忙脚乱地擦着地上的沙石,尤嫌不够似的还用手遮住了。
李饼早看明白了他在做什么,也不戳穿,只叼着他衣袂往家里拉。陈拾顺从地跟他走,又看他在家里找出了纸笔放在桌上。
陈拾不明所以,“咋嘞猫爷?”
他一抬头,眼睁睁看着眼前那么大一只大狸子慢慢变成了一个人。不同于那日猫头人身的模样,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人。
剑眉星目、面容俊逸,墨发如瀑散,身形颀长。他扬唇一笑,唤道:“陈拾。”
陈拾瞬间傻眼,他揉揉眼睛再睁开,“你、你……你从,从这么大,变成这、这么大?!”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先比了个猫的大小,又张开手此着眼前人的身高。
“是我,李饼。”他轻笑。
“饼爷!”陈拾凑上前,双眼如明星,“恁也太厉害了吧……”
李饼受不住他这么看着自己,用手指戳着陈拾的额头把人那张脸移开,径自在桌边坐下,铺好了宣纸。他回头看陈拾,“不是要写我的名字吗,过来。”
陈拾面上挂不住,原来方才在树下他写的那些歪七扭八的“李饼”全被眼前人看了去。他在李饼旁边坐下,干笑两声,“俺就是随便写写,随便写写。”
他再低头时,李饼已然写完了自己的名字。那人把纸拿起来递给他,上面的字笔锋遒劲,大开大合。
“真好看……”陈拾爱不释手,“那俺的名儿,咋写?”
李饼不解,“你不会写你的名字?”
陈拾挠头,“俺、俺写嘞不好看。”
李饼只笑,手腕翻飞间“陈拾”二字已跃然纸上。他递给陈拾,后者如获至宝。
“还想写什么?”李饼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俺也不知道,饼爷恁想写啥都行。”
李饼思索片刻,又提笔。陈拾站在一旁看他,李饼眼睫修长,青丝如缎。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了碰垂落的发尾,“饼爷,恁这头发真顺滑。不过俺们这边都把头发束起来,莫这么长的。”
李饼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搁笔回首,“我本来……”他想起父亲死的那天,又想起自己被刺杀的那天,他的头发本是雪色,变成猫醒来后却恢复了墨色。那时他发冠脱落,白发披散,便一直如此了。
好像确实一直散着不方便,于是他问:“家里有发簪吗?”
“喔有有!俺给你拿!”陈拾从柜子里找到一只木头做的簪子,上面刻着几片流云,“就是有点简陋,不过恁先凑合着,等俺明儿去镇上给你买一个!”
“不用,这个就挺好的。”李饼接过发簪,本想自己来,陈拾却十分自然地顺着他的动作帮他把头发裹好,然后将发簪插了进去。李饼从镜子里看他,他却浑然不觉,“好了!真好看啊。”
李饼看向镜中的自己,眉眼间多了凌厉,束发之后清爽干净,再不是那个突然在山野间变回人,从溪水里看见的狼狈的李饼了。他勾起一抹笑,于是眉间的凌厉也散去了。
他忽然问:“陈拾,你知道我刚刚写的是什么吗?”陈拾转身去看桌上的纸,“不知道,是啥嘞?”
李饼看着他在镜子里的背影,笑意又深了些。他缓缓开口:
“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陈拾懵懂地明白李饼有很多心事,但他从不问。饼爷想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就像之前他说出去的那几日是想自己摸索着怎样从猫变回人,而他成功了。
故而陈拾也不着急,每晚都在屋檐上挂上一盏灯笼。萤火虫缭绕的树屋上,那盏在晚风里摇晃的灯,深夜李饼回来时,总要看它好一会儿。
傍晚陈拾在镇上有事耽搁了,他本想晚点也没事,反正李饼也要深夜才回。但他今日回来时,村里似乎人声鼎沸,尤其是他家树下。
火光摇曳中,只见乡邻们将个半人半猫的家伙围了一圈,手里不止火把更有锄头、镰刀一类,口中大喊着“妖怪”。
陈拾脑中一炸,连忙拨开人群,李饼已然跌在地上神智昏沉。有人妄图靠近时,那张硕大的猫脸便凶狠地露出尖牙,嗓子里尽是警告的吼声。
“饼爷,饼爷!”陈拾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挡在李饼身前,“大伙儿别冲动,都是误会,误会!他是从神都来嘞,是俺哥派来接俺嘞!”
人群里有一阵的安静,陈七问:“恁叫他啥?”
陈拾眼珠一转,道:“兵爷!他是兵爷,俺们可得罪不起!他就是生了病,过几日就好了!”
大堂哥面色凝重,“你说他是你哥让来的,是真是假?”
“真嘞真嘞,恁看,俺这儿还有信嘞。”陈拾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举在堂哥眼前,火光映照下,分明是“陈拾吾弟”的字样。
心下稍松,堂哥又道:“俺们本无恶意,都是为了自家性命。”
“就是啊!妖怪都是吃人嘞!”乡邻们立刻七嘴八舌地高呼道。
“诶诶!”陈拾拔高了声音,“俺知道俺知道,他就是生病了才这样嘞,不会伤害大伙儿。”说完还转过身握住李饼毛茸茸的手腕,“恁看,莫事的。”但他清楚,李饼的手在发颤,猫爪收起了指甲死死地攥住他的手。
大堂哥眼神在他二者之间来回逡巡,最终选择了相信陈拾,“那你可照顾好他,要是做了什么伤害大伙儿的事,可就别怪大伙儿了。”他一挥手,乡邻们的气势弱了下去,收起手上的武器,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陈拾大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自己吓得不轻,还不忘问:“饼爷,恁咋样了?”
李饼喘着粗气,神智慢慢恢复清明,脸上和四肢的毛都褪去,露出他原本的模样。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饼爷?”陈拾试探着往前凑了凑,却被人蓦地抱住了。
李饼似乎精疲力尽,把额头抵在人肩膀上就不动了。陈拾沉默地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脊,忽然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响起。
“这种事……我遇见过很多次。”
溪对岸长满了芦苇,在晚风中晃荡着,隐隐有萤火虫在闪烁。陈拾带着李饼换了个没人的地方呆着。
李饼目光空洞地看着溪水,低声对陈拾说着他父亲的死,说他变成猫的那天,说那盘被妇人撒了一地的玉米粒,和无数人口中的“妖怪”。他说完,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拾跟他一起坐在岸边的草地上,“那你……肯定不好受吧。”
李饼一怔,没想到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你不怕,我是妖怪?”他看过来的双眸带着盈盈水光,却偏偏弯成了月牙。
“你不是妖怪啊,你是李饼啊,是前大理寺卿嘞儿子。”陈拾想起那个代写书信的摊主说的话,原来都是真的。可一个人要如何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被迫接受着变成猫的自己?
陈拾不敢想。
李饼笑出声来,舒展了身体,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今日是中元,我本想去纪念父亲。”可不巧村上有人被猛虎咬伤,加之他今日内心悲恸,一时没控制好,被人看到了猫形。
他这么一说,陈拾才想起是中元节。他突然爬起来,“饼爷恁等我一下,俺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很快啊!”
李饼看他跑远的背影不明所以,索性坐着等。在等待的时候他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些过往,想那对铁钩深深扎进父亲的肩膀,想回乡途中只有一人相送的凄凉,也想起失去父亲当晚,那个决然转身的身影。
他轻嗤一声,泪却落了下来。
“饼爷!”他想了很多很多,却蓦地听见这么一声呼唤。
李饼猛地转头,月色下陈拾正从远处向他奔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一瞬间那晚的情景和此刻重合,可今晚他转头时,有人向他走来。
陈拾跑到他旁边坐下,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捧到他面前,“恁看,这是俺和俺哥之前做嘞河灯。听说放在水里飘走,死去的亲人就能看见。俺们给你爹放个河灯吧。”
他的眼睛在夜空下灿如星辰,不管是救起自己的时候、坚定站在自己身前的时候,还是现在,那双眼睛都深深望进李饼的心里。
于是李饼知道,从此往后,日复一日,每每他回头时,总有人会接住他了。
河灯摇摇晃晃,顺流而下,陈拾许愿一样闭起眼,不知在嘀咕什么。心里疑惑,李饼便也这么问了。
“俺想让李大人保佑恁平平安安嘞。”
李饼便跟着他笑起来,又有些欲言又止,“陈拾,我可能,要回神都了。”
“真嘞啊?”陈拾不仅没有不舍,还似乎有些高兴。
看着他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李饼有些恼怒,“这么开心?”
“开心啊!俺哥给俺写了信,叫俺去神都嘞!俺还想问你愿不愿意跟俺走呢!”陈拾把信掏出来给他看,“这下俺们可以一起走嘞!”
李饼失笑,昂了昂头故意道:“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自然是要一起走的,不然你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俺咋可能告诉别人嘛!”陈拾急地连连摆手。
李饼心里暗笑,面上不动声色,“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俺们回去收拾收拾睡一觉,明天就走!”
神都很大,城门都建得巍峨肃穆,街上人来人往尽是吆喝声。陈拾背着竹筐走在李饼身边,总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但他看见身边人,便又觉没什么好怕的了。
两人兜兜转转,破了妖猫案、回了大理寺。而陈拾第一次听李饼真正意义上提起邱庆之,是在员外郎案。
“他是我年少时的挚友。”李饼如是说。
陈拾听着他三两句话说尽二人之间的过往,听他站在绝对理性的角度分析邱庆之身上的种种疑点。他听完这些没说别的,只说:“饼爷有啥吩咐,恁说,俺去办。”
李饼忽而便笑了。他重重地拍了两下陈拾,单手搂住人肩膀,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我们又不是主仆。我只有一件事要你办,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呆在我身边。”
那时陈拾尚且不懂这句话里的分量,直到他得知李饼父亲死的那晚,邱庆之也在。但邱庆之一言不发地走了。当时他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别再提起饼爷的伤心事了。
生活似乎又回到正轨,他们每日为了案子奔波,像被什么推着往前走。
而陈拾在得知李饼和邱庆之的过往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邱庆之碰面,是他和李饼从城外查完线索回来。彼时二人正在李府中整理线索,邱庆之却突然来访。李饼让他从密道中离开,他却在出了密道之后迎面撞上了金吾卫。
李饼回到大理寺时,正看见金吾卫的剑架在陈拾的脖颈上,逼着众人说出明镜堂在查什么。
那一刻他瞬间怒火中烧,他看向邱庆之,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如今一个下人也能让尊贵的李少卿如此重视了?”邱庆之面容平静,背在身后的手却紧握成拳。
“他不是下人。更何况多年前,我就曾对‘下人’心软。”李饼深深看他一眼,无意多提,“邱将军屡屡插手、穷追不舍,怎么这个案子能帮到你什么吗?能让你金吾卫强压我大理寺吗!”
火光照耀下,邱庆之的眼眶泛起了微红,“李少卿,我告诉过你,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李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竟大笑起来,“在你自以为是地为我好之前,可曾问我过半句?你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邱庆之沉默着,而李饼也并未真的想得到什么答复。他站在陈拾面前,一字一顿道:“你休想动他半分。”一如那时陈拾挡在他身前。
邱庆之额角的青筋直跳,正要说些什么时,上官檎来了。她三言两语揭过此事,金吾卫收队回营。
在邱庆之转身欲走之时,李饼忽而叫住他:“邱将军。”
邱庆之当即停下了脚步。
“道不同不相为谋。年少意气,说来也不过蝇营狗苟之辈。‘朋友’二字,以后别再说了。”
他只等到这一句话。
指甲嵌进肉里,邱庆之眼中浮起一层雾气,他想笑,可终究笑不出来半分。他只迈开脚步,一步步往前,离开了大理寺。
于是李饼知晓,年少过往终究是玉碎如烟尘,风一吹,便散了。他永远等不回少时的邱庆之了。
“饼爷,回去了。”
他只会等来一声“回家”。
陈拾在多年后第一次见到陈九时,那人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哥哥了。面具下是一张皱起皲裂的脸,口中说着他听不懂的呵斥。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被自己的哥哥绑住,关在鼎里。李饼和陈九的身影来回变幻,每一声打斗碰撞之音,无论是谁发起、谁承受,都重重砸在陈拾的心上。
他万不会想到,自己的哥哥就是李饼的杀父仇人。在陈家村时,他还跟饼爷说过,等回了神都,他们要一起把凶手找出来,让他伏法……
为何会这样?陈拾的心乱极了。他只庆幸袖口中藏着李饼给他的刀片,让他眼下还能自救。等他勉力割破了手腕上的绳子,从鼎中出来时,正看到陈九一把白粉撒出,那把燃着火的刀紧随其后。
“哥!饼爷!”他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手挡在了李饼面前。陈九瞳孔骤缩,尽管下意识收了力,刀锋还是刺进了陈拾的肩膀。所幸在火烧到衣服时陈九快速将刀拔了出来,火也迅速被李饼拍灭。
“陈拾!”李饼杀红了眼,转头怒视陈九,“他是你亲弟弟!”父亲的死和陈拾的血来回交织,他几乎失去所有理智,他无法再眼睁睁看着爱的人死去,他不允许再有。
陈九只克制地看了陈拾一眼,低骂一句:“废物。”便又与李饼缠斗在一起。
李饼逐渐占据上风,可陈拾不愿有任何一方受伤。但酒坛碎裂,酒水流了陈九一身,火苗顺着爬满了他整个身体。李饼停了下来,站在那里隐忍地看着陈九。
在他一恍神的功夫里,陈拾已然扑过去抱住了浑身是火的陈九。火苗擦过他脖颈,瞬间啃咬着那里的皮肤,滚烫的温度包裹着他,他却浑然不觉。
“哥……哥!!”陈拾嘶吼着,觉得他如今,与死也无异。
“陈拾!”李饼回过神就看见那火苗在陈拾身上窜,他几乎心跳骤停。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想拉起陈拾,用力时却很轻易地就拉开了,但这点异样很快被恐惧淹没。
“你干什么陈拾!你知不知道那是火!你冲上去是会死的!!”他怒吼着,一张人脸上猫瞳格外凌厉。无穷无尽的后怕裹挟着他,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李饼上上下下查看着陈拾身上的伤,衣服已经烧了大半,脖颈处被灼起一片水泡,肩膀处渗血的伤口被火燎得焦黑。但幸亏,幸亏……
明镜堂四人进来看见眼前一幕,都呆在了原地。陈九身上的火已经快熄灭,只能看出一具不全的尸身,烧得最严重的地方露出了白骨。
“哥、哥……饼爷,俺哥……”陈拾愣愣地抬起一双满是泪痕的脸,刺得李饼心里疼痛难忍。
“你能不能顾忌一下你自己!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李饼猛地顿住了,后面的话只消想想,便让他痛不欲生,瞬间落了泪。
陈拾的泪也不要命地流,“对、对不起饼爷……俺不知道……为什么俺哥是,黑罗刹……俺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咋会这样啊……俺哥杀了……杀了……”
李饼听不下去了,他猛地把陈拾抱进怀里,眼眶充血,“嘘……别说了,别说了陈拾。没事儿,没事儿啊,不是你的错陈拾,跟你没关系。”他像以往陈拾每一次安抚他一样,来回抚着陈拾的背。
陈拾狠狠闭上眼,眼前一幕幕都是陈九方才把他推开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来来回回,无休无止。
自那日起,他沉默极了。他不敢知会明镜堂众人、不敢告诉李饼,只自己偷偷跑出去,给陈九立了碑。碑上是不甚工整的“兄长陈九之墓”,是陈拾自己刻的。
崔倍买了很多纸钱,但他不敢用那些。那些是给袁先生、给蔻娘的,不是给陈九的。
陈拾只拿自己的银子给陈九买了一应用品,在墓前给兄长点了蜡烛,烧了一把又一把的纸钱。他坐在那里不自知地流泪,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他不知道,远处的树后,李饼守了他许久。
“你哪来的回哪去啊!”陈拾不可置信,这是饼爷会对他说出的话。他明白饼爷是不想让他们涉险,但心里还是疼痛。
他和李饼对视着,眼前闪过无数个两人在陈家村的画面:一起打猎的、一起捉鱼的、一起认字的……如今,那个和他一起做了那么多事情的人,要赶他走了。他不在乎什么危险,他只是想陪在李饼身边罢了。
看着哭着跑远的陈拾,李饼这才放任自己深深地看向他的背影。鼻翼震颤着,终究还是有泪花开在眼尾。
陈拾收拾好情绪,跟明镜堂四人匆匆回了陈家村,又匆匆赶回来,刚得知李饼的下落,便亲眼目睹一支箭没入了李饼的身体。
好像心跳都停滞了一拍,陈拾匆忙追到小巷子里。只见一只猫缩在红色官服里,像是昏迷了。
他心疼地双手托起狸子,幸好猫身上没什么伤口。这下李少卿是猫的事也瞒不住了,陈拾听着王七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太帅了”,只能干笑几声。
李饼醒来后还跟以前一样,七爷、豹爷、崔爷、巴巴,也和以前一样,好像无论经历过什么,身边的这些人都不会变。陈拾自然也不会。
只是当李饼再一次提起邱庆之的时候,他的情绪波动有些明显,尽管他已经藏得很好,尽管李饼只是客观地分析问题。把任务交代下去,等其他人都走了,李饼才有空问:“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莫、莫事。”陈拾看他一眼,还是没说出口。
“发生什么了跟我说说,”李饼转过来面对他,佯装不满道:“你现在跟我还有秘密了?”
“不不不,没有秘密!”陈拾连连摆手,又支吾了半天,说:“就是……就是俺那天看见邱将军了。”他说一句,又停下来看看李饼的脸色,继续道:“俺看见他放的箭,感觉……怪疼嘞。”
李饼一时沉默,又听陈拾说:“饼爷恁说邱将军不是那样嘞人,可是……可是就莫别的办法吗,那箭射在恁身上,多疼啊。”
他说着,五官都皱在一起,眼里的情绪烙铁一样烫在李饼心尖上,是疼的。李饼眼睛是红的,可还想对着陈拾笑,“不疼了。不管是那一箭,还是过去的事,都不疼了。”还有半句他没说出口:放下了,就不会疼了。
李饼眼见陈拾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信,又说:“真的啊。遇见你的时候,就不疼了。”
他轻轻摩挲着眼前人微红的眼尾,“陈拾,人是不能活在过去的。”
原来是邱将军让饼爷变成现在这样的……陈拾一时怔在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
当他回神时,邱庆之又和一枝花缠斗在了一起。李饼被一枝花用力甩开,眼见着匕首就要捅进邱庆之的胸口——
陈拾一把抱住一枝花,那匕首擦过他手掌偏了方向,堪堪划破邱庆之的肩膀。
“陈拾陈拾!又是你陈拾!”一枝花勃然大怒,他用力掐住陈拾的咽喉,气得手都在抖,“怎么哪都有你!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
“咳咳……”陈拾脸涨得通红,双手拼命想掰开一枝花,“饼爷的事……就是,俺的事……”
“放手!”李饼突然暴起,残影一样把一枝花用力按在地上。他们二人打得难解难分,陈拾跪在地上拼命咳嗽,邱庆之则大口喘息着。
一枝花三两步爬到房梁上,蹲着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有意思,邱庆之想让你活着于是来求我,现在你想让陈拾活着又发了这么大的火。啧啧啧,有意思极了。”
李饼的攻势招招致命,此时孙豹和徐虎匆匆赶来,三人合力将刀刃刺入一枝花胸口,擒住了他。李饼脱力一样猛地松了口气,他跌跌撞撞地来到陈拾面前,焦急问:“你怎么样!”
“咳,俺莫事饼爷。”陈拾缓过来很多,眼角尽是咳出来的湿润,可他却看着李饼憨笑了几声。
于是李饼通红的眼眶里就这么落了好几滴泪下来,“又忘了我说的话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要保护好自己吗!”
“可是,可是俺寻思着邱将军是饼爷朋友啊,你肯定不想见着他死嘞。”
是啊,如果不是陈拾,那把刀已然插进了邱庆之的心脏。可李饼无法不后怕,他只能用力抱住陈拾。
邱庆之慢慢坐起来,他靠着书架看着眼前二人旁若无人地拥抱,恍然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消逝。他看得清清楚楚,在陈拾出现的那一刻,李饼的目光便从未在他身上停留。
李饼将陈拾扶起来,半搂着他就要回去,却被拉住了衣袂。他偏头,看着邱庆之艰难地扶着东西站起来,“还有事吗,邱将军。”
他一时情急拉住了李饼,此刻只能道:“我找到了能让你恢复正常的药,那块匕首上的石头。”
李饼嗤笑一声,“太迟了。如果是三年前,我会很感谢你,但是现在,我不需要了。”
“李饼……”他如鲠在喉,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说。李饼从一枝花那儿得知了一切,可他现在的反应实在平淡。
“当年,我是迫不得已。”故而他如是说。
陈拾看看李饼,又看看邱庆之,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冲动来。他上前一步拦在邱庆之面前,“邱将军,俺是个粗人,不懂你们说嘞那些弯弯绕绕。俺只知道,这三年,饼爷过嘞很不好。”
这话说完,他感到李饼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他又说:“如果你真嘞把饼爷当朋友,总有办法陪陪他,不叫别人瞧见。三年前饼爷被欺负的时候都没人帮他,他现在已经放下了,恁就不要总是让他想起过去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哪能因为什么事就抹去嘛。”最后一句他说得小声,要不是李饼耳力超群,根本不会听见。
邱庆之皱眉,下意识反驳道:“当年——”
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李饼直直盯着邱庆之的眼睛,问的却是:“陈拾,如果是你,当年你会怎么办?”
陈拾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俺想不到那么多嘞东西,俺就是想,要是有人要杀你,俺就是不要这条命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李饼笑了,“听见了?有些话我本不想提。但既然你如此执着于当年,那我便问问你,当年我失去父亲的时候,你在哪?当年我被当成妖怪的时候,你在哪?当年我无处可归、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你又在哪?”他眼睛一眨,又滑落一滴泪。
“饼爷……”陈拾担心地看着他,沉默着帮他擦去了那滴泪。李饼任由他动作,甚至不自知地轻蹭过他指尖。
“尽管我感谢你的付出,但你想要的不一定是我也想要的,同样,你认为是为我好的,我不一定也这样认为。
“邱庆之,往日种种,我已放下,囿于过去的人是你。”
邱庆之怔愣地看着二人相携走远的背影,良久未曾动作。
他永远不明白,李饼的愿望、李饼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可李饼想要的,早在三年前的春天,陈拾便已千百倍地给予了。
永安阁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枝花也有了归宿,至于邱庆之……李饼并未关心,横竖并无性命之忧。
永安阁伏法的当天,李饼郑重地对明镜堂五人行了礼。他一路走来,承蒙关照,如今沉冤昭雪,已心满意足。
是夜,他同陈拾坐在李府的屋檐上,抬头便是满天星辰。
李饼将脑袋搭在陈拾肩上,闭着眼,低声说了一句:“好累。”
肩颈的温度让陈拾面如火烧,他内心激荡,面上却不敢动。他看着李饼轻颤的眼睫,也学着人低声道:“饼爷辛苦了。”
话音刚落,便听“咻——”的一声响,李饼睁开眼,只见金灿灿的烟火直冲云霄,炸开一朵灿烂的花。
他直起身转头看陈拾,歪着头,眼里询问意味明显。
陈拾面上有点挂不住,嘿嘿一笑,“俺就是,看恁心情不太好,想让恁高兴高兴。”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烟花,金的、红的、绿的……烟火有盛开、有落幕,天上的烟花持续不断,没让夜空暗淡哪怕片刻。
“你啊……”李饼心下动容,抬手狠狠揉了揉陈拾的脑袋。
陈拾也不恼,顺着他的力道摇头晃脑,“喔对嘞饼爷,俺还有个东西给恁。”他在衣襟里摸了摸,掏出个发簪来,“当年在俺们家,俺说那簪子太普通了,想给你买个新嘞,你说不用。昨天俺在街上看着这只嘞时候,就觉着衬你。”
李饼深深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接过来。那是支玉石制成的,整体雕成了类似树枝的模样,最上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猫爪。
他抬头看陈拾,“那你帮我戴上?”
“好啊。”陈拾先是乐呵呵地把李饼头上的那支拿下来——还是当年的流云木簪——又把新的簪子给他戴上,“好嘞,特别好看!”
李饼没忍住,扣着陈拾的后脑便吻下去。他们相拥着,辗转缠绵着,发出无人听闻的水声和喘息。
他们额头相抵,李饼细细摩挲着陈拾带着水光的眼尾,在灿烂的烟花照耀下,他在那双乌黑的瞳孔里看见了他自己。
在李饼看不见的李府对面街角,王七用手赶着周围的飞虫,催问着:“放完了没有,还有多少啊,这虫子要咬死我了。”
“放了一半了,快了快了。”孙豹手上不停,拿着火折子又点燃了一箱。
“诶——”阿里巴巴的尾音拖得百转千回,“你不要急嘛,有道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成人之美,天下大同嘛!”
王七瞪大了眼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成语是这么用的?”
崔倍适时插话,“按理说,《蒹葭》是用来表达对情人的爱慕。”
“那难道不是这么用的吗?我可是挑灯夜战、悬梁刺股——”
孙豹用胳膊肘捅着阿里巴巴,“行了行了是这样用的,你别跟王七一般见识。”
“嘿孙豹你说清楚……”
又一束烟花腾空,四人的话音淹没在绽放的嗡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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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人间清欢可期、新晋居民_6561893、半生·H、怀帝本纪、在你眼里撒野、椒麻锅、歪歪、大Han、白菜、小水枪biubiubiu、十妖、河狸、柒、泠枘、阿光大侠、一只窜逃的偷瓜猹赠送的礼物~
陈拾宝宝才不是窝囊费是一直在付出的宝宝
【李饼x陈拾】李饼你看他的眼神真的算不上情白
真的把上个月的草稿全画完了,,,
不怎么样
整理大鹅帮你扫!
收录内容截止2017.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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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现在屏蔽力度这么凶,为了发肉还特意搞简书,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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