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精神，必须在它引起的各式各样的产物及其成熟那里，才对它的力量有所认识。精神离开实体，实在就是空的。实体即主体，历史的过程不仅仅是运动、变化和演进，而且必须被看作是行动。精神以其本质而行动，为的是实现自己，满足自己，明白自己，成为自己的作品，因而精神就是它自己的目的，自己表现为自己的存在。
对个人也是如此，这些个体的英雄、悲剧性的人物，他们至少有效地将自己改造成了自己努力的样子。想想看，我们今天有多少人最后是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英雄人物看上去是悲剧的，但他们在行动当中，自愿臣服于精神之下，他们为了精神更高的追求而活着，他们通过这种精神形式来显示自身。
反过来说，精神也要进入不同的肉身，不管这种肉身是个人、民族、国家还是时代。与个体是否完满发挥自己一样，有些国家就是比别的国家更容易进入历史，因为它们在用自己的行动在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
本文选取自《谌洪果·元史学系列课程》系列十：
精神以其本质而行动，使自己成为自己的作品
黑格尔说，那些事先假定历史不过是不同资料的展示与整合，如同自然现象的人，就会在只适合于理解自然的解释模式的逻辑引导下，得出历史是毫无意义的结论。
你用理性的眼光看待历史，你就会看到理性；你用自然的眼光看待历史，你就只能看到历史的自然。自然的状态，主要是那种无法无天、暴烈之行的状态，那种野蛮冲动，尚未驯服的状态，那种充斥着残忍事件与情感的状态，这不是伟人的历史冲突的状态。
我们对自然总喜欢一种温情脉脉的想象。但黑格尔说，自然的东西是很残酷的，如果你把历史当作自然，你看到的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纷争和斗争。就像很多人读二十四史，津津乐道于宫廷斗争，阴谋诡计，成王败寇。这就把历史的自由还原成了人性的自然，这些东西说实话有什么好谈的？
如果这样，你就没办法理解人类的社会状态，没办法理解人类的那些更高的天才，如何能够成就推动社会进步的事业，实现社会的目的。
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存在不同的意识状态，而且就是有野蛮和文明之分。不能老是秉持一种还原的观点，即把历史的自由还原为自然状态的观点。在黑格尔看来这是消除差异，什么都一样，什么理想、什么崇高都差不多。这种消除差异来寻求相似性的状况，植根于那些世外桃源般的神话，把自然想象得多么美好。自然哪有那么美好。这些神话令启蒙思想家怒火中烧，却令浪漫主义思想家觉得可以逃到一个自己营造出来的桃花源世界里面。
黑格尔强调，历史跟自然是有本质的差异的。黑格尔其实非常注重差异，那些后现代思想家，比如德勒兹等，对黑格尔有很大的误解。黑格尔尊重在历史的共识性结构中展现人的情感的自然状态。在这种状态当中，如何激发起人的不满和道德的反思，最后达到人要追求某种目的，才是重点。这个目的最后的承担者是历史的伟人。这就是共时性的叙事。
现在讲历时性的结构。历时性的结构，是指人类展开的从低级状态向高级状态的跃迁，就是把历史领域作为一种过程，用形式的连续性状态，取代那种混乱的状态。黑格尔讲的历史发展，是有层次的、有秩序的，由低级向高级的进展。如何看待历史从低级向高级的发展？这就需要一种先天的、绝对的东西。
黑格尔说，研究者必须先验地熟悉正在讨论的诸原则所隶属的整个概念场。他举例说，开普勒能够从他经验的材料发现那些不朽的定律之前，他必须已经先验地熟悉什么是椭圆、立方体、正方形，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黑格尔在这里区分了概念场与描述原则以及思想形式与概念类型。也就是说概念场和思想形式决定了描述的原则和概念的类型。仅仅有概念是不行的，你需要找到相应的方法和特定的思想形式，即知道如何把这些概念和原则运用在具体的世界过程当中，而这个思想形式，使你能够区分什么是本质的，什么是非本质的。
概念场有两个核心，一个是确定性，一个是自由。你先要明白这两者，才能够真正进入历史当中，才能够对它做出很好的分析。比如说你如果建立在确定性的概念上，那么你会陷入机械论的解释方式。所以说如果把历史看作一个发展过程，历史现象与物理现象是不同的。
人类的历史现象有一种发展过程，是历时性结构，有一个次序，有开端、中间、高潮，然后到结尾或到升华。物理现象就缺乏发展。物理现象中的生命好像也有诞生、成长、终止等，但是这些东西是没有历史的，因为它们没有实现辩证的转化而继续升华。
他说物理性质没有开头、中间、结局，它只是也永远只是它不得不是的东西。所谓它不得不是的东西，指它永远受到因果决定论的影响，没有任何自由意志可言。所以黑格尔说自然没有历史。当然我们能够想象一个物理现象在某个瞬间的产生和结束。可是，在一个瞬间到另外一个瞬间之间，它没有发展。它仅仅是空间式的存在。黑格尔基本上会反对后来的达尔文式的进化论。自然的东西只是生命的循环和往复，它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历史发展。
比如蚂蚁在地球上存在已经上千万年了，蚂蚁有蚁后、公主、雄蚁、工蚁、兵蚁的分工；蚁穴如同精致复杂的城堡，有环形大道、街巷、隧道、王宫、平民区、储藏室、防水系统等。可是蚂蚁王国的这种秩序，它是千万年都不变的，没有任何进步，完全是本能的行为。所以蚂蚁是没有历史的，而人类有历史，人类的发展总会出现重大的转变，迈向更高的境界。那些动物、植物，一批一批生长和消失，走了就走了。
但是，在历史中出现重大转变的时候，一物死亡之际，另外一物却诞生了。这种新生之物跟动物、植物等自然现象是不一样的。这种新生之物在它的本质上不纯粹与原物相同，原物是新事物在其中预演的生命，如戏剧中的情节，对话中的争论，作为其原料与内容被包含在后期生命形式的生命之类。
也就是说，它从自在的目的转变为一种手段，以实现那个只是在焚化的余晖当中朦胧地意识到的更高的目的。当我们生命成为新生命的必要的、有机的材料，我们的生命都参与了新生命的塑造当中。但是新生命是什么目的，我们只能是朦胧的意识到，我们永远不知道这个最高目的是什么。可是我们在新生命快结束的余晖当中，会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们看到暮光当中，有一线光明在未来，在向我们呈现。
这是黑格尔的提喻式的夸张。这种夸张，当然是建立在对之前的苦难现实的隐喻式领会和转喻式理解的基础之上的。隐喻式的领会就是美学的残酷描述，转喻式的理解就是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因果的悲剧。那为什么又说它是提喻式的夸张？因为历史不完全是悲剧，在悲剧快结束的时候，我们会看到新时代和新生命的曙光。历史不仅仅是混乱，历史也是有序的变化。
黑格尔说，我们会从审美阶段进入道德阶段，最后进入到哲学或者理性的阶段的理解。如果我们随便一瞥通常所说的世界历史，就会看到一幅巨大的图画，其中变化与行动以及民族、国家、个人的无限多样的形式，是动荡不安、演替不止的。这是隐喻式的、审美式的阶段。
这个阶段唤醒了一种情感状态，任何能够深入到人类心灵以使他感兴趣的东西，如我们对善美和过去伟大的感觉，都已经发挥作用，而逐渐过渡到道德的崇高感的阶段。我们看到的是人类的行动和苦难，它们能够激起我们的兴趣或者反感，而反感就道德义愤。它形成了我们的动力。
黑格尔说，有时候我们看到人们普遍关心并且包罗万象的事情，进展相当缓慢，随后由于微不足道的环境中极为错综复杂的情况而放弃了，终究化作了尘埃。另一个情况是为了一个细微的结果，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与此同时那些显得无足轻重的事情，却产生了惊人的后果。在各方面，都有一堆最庞杂的事件，将我们卷入到它的利害关系之中，这一群刚消失，另外一群立即取而代之。这幅图景很多的历史家都描述过。历史往往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历史经常会跟人开玩笑，你刻意想去实现的东西实现不了，你不想实现的东西不经意间就实现了。
马基雅维利谈到人的性格与命运的关系时说，有的人心思镇密，最后还是失败了，反而是那些冲动的人，突然就成功了。反过来，冒险冲动的人也可能失败了，而那些心思镇密的人也可能也成功了。在马基雅维利这个解释逻辑里面，好像历史就是偶然，命运就是玩弄人。黑格尔的解释有点不一样，黑格尔认为表面上是偶然的东西背后有必然性。
个体的悲剧可能从整体来看它是一种喜剧，就看你符不符合世界精神，世界精神需不需要你。历史不需要你，那就很残酷地把你抛弃了，历史觉得我还会有所作为，就会让我继续在这讲课，继续绽放。历史就这么残酷，但这没什么呀，人就服从安排，做好自己啊。
中国人对于历史不如人意，会产生忧伤的情调，感伤的情绪。什么“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可是，感叹完之后，是一片空虚。
黑格尔则进一步要求，在抒发情绪之外，我们还要有喜剧性的描述精神。但这种提喻式的夸张还不够，我们还得灌注理性的精神，要对这些纯粹的变化，产生如下思考：变化意味着解体，意味着一种死亡。当死亡成为生命的归宿，生命也成了死亡的开始。所以说死亡没什么好担心的，马斯克都说了，一个人不要活太长，活太长干什么呢？你的使命完成你就该死了，你死了以后，孕育的新生命，总会在另外的地方开花。
历史要发展，它有前后相继，具体如何提升呢？黑格尔的叙述也体现出情节化的结构。他分析了东方对历史的两种描述模式：一个是轮回转化的描述，一个是神话创生的描述。对这两种描述，黑格尔都不赞同。他说这确实是东方的哲学思想的洞见，但这种洞见并不具备真正的理解力。它可能仅仅是一种感悟，不具有特殊的生命力，没办法展现真正的生命形式的多样性。这个洞见实际上是抹除差异，人世间都是这样的，万物的兴衰更替、沧海桑田，剩下的都只是一种感叹。
而在黑格尔这里，历史既强调形式的一致性，也强调这种形式的一致性跟多样的差异性和丰富性的内在的关联。黑格尔说，精神毁灭了其存在的皮囊以后，不仅仅是转移到另外一个皮囊当中。历史的凤凰涅槃关键是要以纯的精神，神采飞扬、光彩夺目的出现。人类确实与自己战斗，毁灭自己的存在，在这种真正的毁灭当中，它将自己的存在发展成为一种新的形式，而每一种相继的阶段，都依次成为将它自己提升到一种新构造的材料，也就是新的形式当中，把旧的东西全部照单全收。
我们在理解历史发展的时候，不能坚持外在的观点，而要采取一种内在的视角，就是在这种形式上的一致性，这种螺旋式上升的过程当中，我们会看到个体性的、自我操作的、自主突围的努力，这才是真正的前后相继性。
黑格尔因此说，精神在每一个它的多样性中，按照所确立的方向，显现发展完善其自身的力量。这很像现象学的直观才能达到本质，或者本质就在直观当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多就是一，一就是多。这是黑格尔的辩证法的精髓。
黑格尔提供了一种与传统职业历史学家所描述的那种兴衰模式不一样的模式。他采取的是哲学的描述。在哲学方面缺乏自觉性的史学家，就会得出错误的表述，只能把历史作为一个总体的悲剧来理解，故而看到个人、民族、国家老是循环衰退，就认为历史是一连串的悲剧。
就是我们前面说的看到人性的这种败坏，就觉得绝望了，没有希望了。黑格尔则指出，我们在这些悲剧式的挫折当中，更应该看到背后的一系列规律的显现。这种规律当然不是因果论的自然规律，而是人类自由的规律。悲剧的一步一步的发展，最后达到顶峰，实现了喜剧的结果。喜剧是产生于悲剧的，悲剧是前后相续的形态，每一个悲剧都是为了新生命的战争，最后达到历史的终点，最高的和谐，最完满的喜剧。
历史的发展，就是从悲剧到喜剧，达到世界的和谐。很多事情可能对个体来说是悲剧，但从整个人类发展来说，还是喜剧的必要部分。个体基本是悲剧，但这个悲剧可能也是喜剧，或者必然成为喜剧，才能彰显个体的价值。个人永远是向死而生的，因此个体也不一定死亡。
就像英雄人物，按照自己的意志，塑造了一个民族的生活形式，他自己的影响在变化当中得到了永生。今天我们还在读黑格尔，黑格尔在这个意义上不也在永生吗？同样，一个伟大的民族也会因为它的影响而获得永生。
不过，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以死亡的心态看待自己的历史角色，自己最终只能成为历史的手段。哲学就是练习死亡，人参与到文明的进程当中，要自觉意识到自己是必死的。这是一种积极的自杀观，就是我们在自身之内，在作为其特征的真正的普遍性之内，存在着否定自己的东西。我们必须勇敢地自我否定，知道自己在历史当中的位置，这叫自杀。后面会提到黑格尔对苏格拉底自杀的分析。
当然，前面说过，因为特殊手段和行为之间的不对称，每一种文明存在形式的核心，都有悲剧性的缺陷。理想与现实的统一不可能彻底的实现。要等到文明后期的阶段，才接近完美。当人们已经感到这种缺陷为何物的时候，该文明也就已经腐朽，显示出要死亡的迹象。到了新的文明阶段，跟现有文明发生矛盾和冲突，这个现有的价值观体系就崩溃了，这就是转型。在这种情形下，更容易出现反讽式的理解，对生活采取黑色幽默的态度公开谈论美德，私下里劣迹斑斑。
黑格尔的辩证法认为，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隔绝，反而使理想得到了我们的进化。然后在堕落的时代，一定会出现一些伟人，即某些具体的心灵，他们一定能从根本上去把握这种新的理想，为新的历史的到来做充分的准备。伟人就是为历史新时期的到来做准备的，当然，是在一个时代没落的黄昏，作出方死方生的宣告。
比如说我们了解希腊精神，不是在希腊的早期，而是在希腊文明的晚期，那时希腊从历史的，有形的现状来说，已经快灭亡了，但是在思想上它高度成熟，出现了一些伟大的思想，纯粹的思想。
比如说索福克勒斯、阿里斯托芬、修昔底德和柏拉图，他们分别代表了希腊的悲剧、喜剧、历史学和哲学在晚期的最高成就形式。正是这些人通过他们的意识，把握住了这个民族的理想。这个民族的历史使命快完成了，但它的思想在历史当中永久地留下来了。这就是哲学化的历史的重要性。一方面精神趋向着它的现实性，另一方面现实获得了本质思想的普遍因素。
就像希腊晚期的悲剧，不仅对古希腊的理想进行了保存和防腐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它在保存的过程当中，对该民族的自身精神进行了改造，孕育着一种提升到更高原则的可能性。
直到今天，我们还从索福克勒斯悲剧中获得丰富的精神滋养。正是这种提升，使得苦难的前景最终具有了喜剧和天意的性质，一切都是天意，必然会转化到更积极的方面。这就是黑格尔所讲的必然性的变化，即精神如何去提高和完善它自己，使它自己成为自我理解的总体。
在每一种文明最终都被自己毁灭的必然性中，蕴涵着升华了的理解。我们对于以前的东西，不仅是追忆和观照，在回忆当中是有一种升华的。我们等待着被超越，而这种超越发生在一个时代的晚期，一个充分成熟的、深思熟虑的自杀与年轻时那种冲动盲目的自杀，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民族的生命长成有一种肯定的果实，它的行动的目的在于彻底表明它要体现的原则。
但是，这种果实并不会落回到产生它并且哺育它成长的民族的怀抱，相反却成了这个民族的饮下的毒酒，它不可能不理会这杯毒酒，因为它对之有着不可扼制的渴望。饮鸩之时就是它消亡之时，尽管同时产生了一种新的原则。这是黑格尔对苏格拉底之死的象征意义的评价。苏格拉底的死标志着雅典已经没落了，完蛋了。正是苏格拉底喝下毒酒的那一刻，一种旧的生活形式终结，一种更高的生活原则建立起来。
所以黑格尔说，苏格拉底是道德的发明者，道德在苏格拉底饮鸩之前，仅仅是一种抽象，一种想象，就是对现实的抱怨和不满。但是通过苏格拉底，道德转化为一种活生生的可以道成肉身进入历史的崇高行动，一种我们也能够选择生活的理想。苏格拉底把一种外在的东西，转变为生命的自我的意识，让我们看到，有限的精神能够期望得到关于历史过程的最高的理解，在这个意义上，喜剧的想象就超越了命运的恐惧。这是一切普遍的东西返回到自身的确信。
黑格尔定义道，这种意识的健康状态和对这种健康状态的自然而然，就是一种喜剧精神。一个心智健康的达观的人，就是能够坦然接受自己死亡的人，坦然看待自己被超越的人。只有看到自己必然注定被超越，才能使自己成为历史发展的一个环节。黑格尔相信未来越来越好，但他提醒我们历史不是提供预测的。当然，因为对历史具有了理性的理解力和洞察力，黑格尔也顺便提供过很多预测。比如他预测到二十世纪，两个超级大国肯定是美国跟俄罗斯。但在他看来，重要的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未来是永远存在的精神，它虽然看起来是像过去。未来就在过去之中，这个过去不是死去的，而是在现在的深处仍然活跃着，还可以挽回。
正因为经过了转化和提升，过去才不是真的过去了，它永远活着，永远影响着我们当下的生命和抉择。它焕发出一种生命力，它可以挽回。历史的目标是绝对知识，就是知道自己之为精神的精神。人作为历史的主体通过对各个精神形态的回忆的道路，对过去整理并保存，最后成为对自由的渴望。
被哲学化理解的历史，就构成了绝对知识的回忆和目的，也构成了绝对知识现实性、真理性和确定性的王座。没有这个王座，绝对精神就会是没有生命力的，孤寂的东西。唯有从这个精神王国的圣餐杯里，神的无限性才会翻涌起泡沫。我们虽然已经能够展望未来的精神了，但是全面的精神如何进入历史，是通过我们对于以往的不断回忆的道路铺就的。
所以，人类的历史发展，是一种精神序列的发展，不同的时代体现出不同的精神状态。回忆绝对不是停留在过去，回忆是一种寻找新的建构的过程。我们每一次对过往的回忆，不都是在建构我们自己的生命吗？如果不是为了建构我们的生命，我们回忆过去干什么？这样我们才看到历史的记忆和价值。历史就是这样一种精神生命的延续。
然后，我们这些处在具体时代和环境中的人，被那整体的、普遍的精神力量唤醒，蓬发出生命的热情。绝对的真理不会任由单一的个体来支配，却激励着个体道德上的自我确定。虽然我不掌握真理本身，但是我实现了自我的确信。我相信，我通过我的努力能够实现我的自由，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这种自由意味着是精神在我身上已经展开了。这是有关存在的真理，相信一切都恰好是它应当所是的那样。一切都是公平的，历史是绝对公平的，你之所以认为历史不公平，是因为你还没有看到历史的精神。你看到精神以后，把一切看通透以后，你对你今生今世所承受的一切，会很坦然。一个自由而高贵的人，有决心、有能力、有办法实现个体意志和集体意志的统一。
在历史发展具体阶段的环节和手段与历史的整体精神和目的的交互作用中，历史会显现出越来越清晰的线索，最终会走向完美的和谐。这就是一种本质意义上的喜剧。绝对的精神是绝对的公正的，尽管在绝对精神展开自己的具体历史过程中，我们总有很多的抱怨。
人类的历史既是绝对精神展开自己的道路，也是人类走向他自己的道路。人在历史当中，真正的成长为人，人实现了他自己。从历史研究的道路来看，又表现为从审美判断到道德判断最后到理智判断的提升过程。审美判断是言说的历史，道德判断是反思的历史，理智判断是一切都得到合理解释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