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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诞生之仪确立于嘉靖十五年,规定:

皇子出生三日之后,皇帝要亲自至南郊奉告,祭品用太牢。文官五品以上、武官四品以上陪同。

同日,在奉先殿、崇先殿祭告。文宫三品以上,武官公侯伯、皇亲驸马陪同。

同日,派遣官员分别至方泽、朝日、夕月、太社稷、帝社稷、天神地祗祭告。官员穿祭服,并具告文,行三献之礼,祭品用酒果脯醢

次日,皇帝御奉天门,文武百官各穿吉服,向皇帝表示祝贺,行四拜之礼。

自皇子诞生之日起,一连十日,皇帝与百官均穿吉服。选择其中的吉日颁诏天下。

分遣翰林院、春坊、六科官赍捧御书,往各王府报知皇子诞生之事。

【万历十年,以上流程做了简化(合理...

【万历十年,以上流程做了简化(合理怀疑是小摆自己懒得去郊外祭祀)】

2、皇子命名和剪发

嘉靖十二年规定:

皇子诞生三月,礼部需令钦天监选择命名和行礼的吉时

在命名之前,翰林院必须将钦赐过的宗室人员之名、字,乃至排行进行遍查,一同进呈给皇帝,以避免名字重复。在此基础上,再开列候选名字,呈给皇帝亲自定夺。

【朱常洛的名字张四维拟了两批,结果小摆都不满意,最后自己取的】

随意感受一下张四维取得备选名字(估计没有哪个父亲会满意)

第一批:泂、澔、湰、洴。万历不满意,下旨重拟。张四维又拟了四个字:、沖、沛、沾。然后万历不满意。最后,他自己取了“洛”。

皇帝亲自从内夫人中选择一位敬慎之人替皇子剪发。

在剪发前一日,皇帝至太庙世庙,将皇子的命名告知列代祖宗。

剪发之日,保姆在寝宫抱皇子剪发,如礼留角。

皇帝身穿皮弁服,御乾清官,升御座。皇后率领皇子的生母朝见,行四拜之礼。

礼毕,皇后侍立在东面,皇子生母在皇后身后,保姆将皇子抱给皇后。随即奏道:“皇后率某嫔某氏,敢用吉日,祇见皇子。”

皇帝从宝座上下来,手执皇子的右手,赐皇子以名。

皇后敬对完毕后,用左手将皇子还给保姆,再由保姆抱回寝宫。

皇后率皇子生母,向皇帝行四拜之礼,礼毕,各自回宫。

“言者以现象为论点,在没有足够论据的情况下,进行推理论证,当然是典型的唯心论。刘台有一点说得很对,那就是张居正滥用私人。刘台自己不正是张居正的家乡门生么。”

节选自张居正座谈会论文集之《直说张居正“受贿”那些事》,作者是张世春老师。

一、

张居正是中国历史上仅有的,带着朱氏王朝孤儿寡母挣扎前进匡扶灭国绝世于中兴的大忠大儒。他的宏才大略,聪明智慧,勇于担当,大凡封建帝国上下一千三百年,无人可及。

张居正既然是封建王朝之纯忠辅弼,就应该受到封建社会折磨人才之应有的待遇。所谓万镞攒身。这些箭镞大约有擅权误国,虚君自重,滥用私人,大兴坊第,富甲荆楚。甚至说他涉及尧舜言论、画像,其意...

张居正既然是封建王朝之纯忠辅弼,就应该受到封建社会折磨人才之应有的待遇。所谓万镞攒身。这些箭镞大约有擅权误国,虚君自重,滥用私人,大兴坊第,富甲荆楚。甚至说他涉及尧舜言论、画像,其意也在联戚继光谋反。更有甚者,说他好用女色,乃至性病染身而亡。

追踪始发箭镞者,其一为刘台,其二为王世贞。推波助澜者,多为万历朝、民国时期,以及之后的传记作品、文学作品。再就是中国改革开放那阵子,不少“作家”以戏说皇帝,戏说英雄模范人物为时髦,将张居正强行绑架进那辆黑臭的快车。窃以为,张居正荣损毁誉评价,应该还原到五百年前那个复杂的政治文化背景。今人以中国特色之公仆,去强求昔时封建王朝的儒家宰相,过矣。

本文因命题及篇幅要求,现就射向张居正受贿之箭镞,说说。

二、

刘台是攻击张居正的始发弓弩手。万历三年,辽东大捷。巡抚张学颜还没有奏捷皇上,巡按御史刘台,则捷报先到北京。这是一种严重越权的程序错误。巡按可越权请功,巡抚就可以推卸边塞防守责任。张居正认定,巡按御史不可以报边疆督抚的军功,这是定制,是原则。同时,边臣打仗也不应该受到北京派来的御史们的牵制。刘台则以为,我是中央监察御史,我巡视的地方打了胜仗,我怎么就不能报捷呢,何况明朝历史上有过这种先例啊,为此受到张居正的斥责。刘台受到斥责,对张居正怨恨在心。次年即万历四年正月,刘台上疏一千三百多字,弹劾张居正。

这是明朝二百年来第一次有门生弹劾座主,而且刘台文词相当尖刻,什么擅权,作威作福,滥用私人。居正之贪,不在文吏,而在武臣:不在内地,而在边鄙。居正辅政未几,即富甲全楚,等等。

刘台是张居正在隆庆五年亲自录取的进士,也就是相当于老师与学生的关系。那么,师生前后共事也就四年。张居正很器重刘台,有意把他作为中央巡视官,派到辽东去监军,锻炼他。谁知,学生如此打脸老师,老师又怎么好与学生对簿公堂,且老师日后如何治理国家呢。于是,张居正只有选择上疏皇上,请求致仕,回家休养。

皇上朱翊钧即位才四年,年龄才十三岁。但是,小皇上及其母李太后清楚,张居正辞归,朝廷将会陷入他皇祖、先帝那时的混乱局面,甚至有灭国之灾。因此,朱翊钧无论如何都不批准张居正辞职。当然,皇上与首辅都是真诚的,并非试探性,甚至虚伪的。万历四年正月二十七日,文书官丘得用口传圣旨:“刘台这厮,谗言乱政,着打一百,充军。拟票来行。钦此。”

张居正考虑,这一百乱棍打下,刘台肯定皮开肉绽,他便又为学生上疏求情。于是,刘台被免去廷杖,除名充军。再以后,刘台始终没有忏悔过。其后世家族所有家谱,都在扉页刊印“先祖刘台,遭奸相张居正诬”,如此如此。

刘台的弹劾言词,便成了后来文人们抹黑张居正的原始证据。比如,有人说:“从这许多方面看来,刘台所称‘江陵之贪,不在文吏,而在武臣,不在内地,而在边鄙’。居正‘辅政未几,即富甲全楚’。”但是这是明代的风气。

刘台到死也没有说出足以证明张居正有罪的证据,而只是罗列现象。

言者以现象为论点,在没有足够论据的情况下进行推理论证,当然是典型的唯心论。不过,刘台有一点说得很对,那就是张居正滥用私人——刘台自己不正是张居正的家乡门生么。

三、

如果说,刘台说张居正贪财,只是个大概,即定性说说,而没有具体的数字。那么,王世贞说张居正贪财则是定量,有数字为依据的。比如:徐阶既去,唯三子事,居正谨,心愧。而高拱恨徐阶益甚,必欲杀之。唆言路追论徐阶不已,诬其子罪,下抚按狱。徐阶益急,求救于居正。居正从容对高拱言及徐阶事。高拱稍心动。此时,高拱门客捏造张居正收受徐阶三万金。高拱无子,居正多子。一日,高拱与居正玩笑说,老天怎么如此不均,公独多子,我无子。居正说多子多费,甚为衣食忧。高拱忽正色说,公有徐氏三万金,何忧衣食。居正色变,指天发毒誓。高拱说,外人言之,我何知。以故高拱、居正相互嫌疑。

这“三万金”就是王世贞说的,张居正收受徐阶贿赂的具体数字。徐阶是张居正的老师。老师刚刚被高拱挤回江南养老,就送三万金给学生,以帮忙打捞被高拱捉进监狱里的三个儿子。徐阶走后,高拱为首辅,张居正次之。次辅持前首辅行贿的三万金,再贿今首辅。这是王世贞精编的故事,逻辑上是说不通的。且王氏说故事,主人公徐阶、高拱、张居正均已去世。这就是王世贞的笔墨技巧。人家活着,奈何不了人家。

人家死了,让你永背骂名去吧。

刘台与王世贞都与张居正亲近,一个是学生毁老师,一个是同学污同学,当事人是熟悉者。因此,这就是“嫉妒论”必须具备的因素,他们说的事,外人才不会怀疑。

至于后世以毁损张居正而成名者,基本上都是万历时代的“熟悉文人”。但是,其轰动效应之剧烈,无人能超刘台、王世贞,特别是后者。

或者实在有异食癖的话,可以不要端着那盆垃圾到别人地盘乱创吗?有没有一种可能,lof各个tag是部分同好基于共同兴趣组成的网络社群,道不同不相为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想黑老张,大可自己建个tag一天八百篇看能不能吸引到同类,非要跑到张圈眼皮子底下现眼又是几个意思呢,是精神暴露癖还是想证明自己的统战价值?

别太荒谬。

因为他们低级又双标……

在他们眼里,明实录不是一手史料,但现代人的解读或者论文是

凡是对张居正有利的记载,统统打成老张的亲友故意粉饰;凡是对张居正不利的记载,甭管有没有逻辑就绝对是真的

鄙视张粉“yy历史”,结果自己拿小说里的桥段美滋滋说事

一边嘲笑张粉yy万历重生后跪舔老张,一边自己写万历重生后“驱张保高”的高万cp(爱嗑什么cp,爱写什么cp都是个人自由,但咱不能只准州官放火不许别人点灯吧)

因为政变的事对张居正恨之入骨(这一点我能理解),但却明里暗里为万历洗白

一边说要把高拱骂张居正的诗拍在张粉脸上,仔细一看原来看的是现代人对诗歌的解读注释……

当然,您怎么想是个人自由,但因为别人嗑高张就恼羞成怒,隔三差五在张居正tag里大发“宏论”,一天n篇骂张居正,然后持续把所有前去反驳和商榷的人拉黑,只能说您高兴就好。张粉们也算是老绵羊了,您在tag里上蹿下跳这么久也没隔空喊话口出恶言,那今天就让我这个没什么涵养的人不吐不快吧。

当然了,双标是人类的本质,我能理解但不论您多不爽,张居正也是千古名相,高张也是几百年来为人津津乐道的“怨偶”(划掉)。人家两人青史并立相爱相杀神仙眷侣,从清朝就有人嗑,轮不到妖魔鬼怪来认可这桩婚事哈。

以上是“nc张粉”看到tag里某篇“扫射张粉”的大作后的个人感悟,请勿对号入座(怂怂的跑开,有意见就是您说的对)

有这么一个人,他姓张,他是徐阶的学生,他和高拱关系很好,他做过万历的首辅,他只活了五十多岁,请问他是谁?

如果你的答案是张四维,那么恭喜你!!思路很开阔啊少年

在整理张四维的自吹文学的过程中,发现他对老张有一种嫉妒又羡慕的微妙心态。他和他的亲友一边狂黑老张,用词之激烈,颠倒黑白之无耻让人血压升高;又一边各种对标老张,拿老张给他贴金,可谓精分之极。下面我们来仔细分析一下张四维这个影子人物努力营造的人设:

1、立神童人设

他女婿在他文集的序言中说:“闻君异质,阅书过目弗忘,自为童子就外传,辄能尽代塾中诸童子之艺业。”

【能从科考中杀出来肯定是优秀的,但你23岁...

【能从科考中杀出来肯定是优秀的,但你23岁才中举,就别立神童人设了哈】

“高等督学刘公,少许可,独奇公推曰:“国士。”

【四维15岁时,当地督学刘公夸他“国士”,咱也不知道刘公是哪位,反正肯定不是顾璘和李士翱这种大v】

2、立貌美人设

【一个是女婿的彩虹p,一个是死者为大的美化小作文,就算这样都只有气质描写(摊手)】

圭:真正的美人勇于白描眉眼,不需要气氛烘托,先天不足才会从气质上找补一句“颀而秀眉目”足矣

3、立万人迷人设

还是他女婿说:“元辅分宜,华亭,新郑,江陵诸公相继秉国,相水火,而人人与公胶漆〞、“馆阁中慈溪袁公、内江赵公、新郑高公、兴化李公、江陵张公等皆推服”。

【嗯,大家势同水火,却人人都喜欢你,那你为什么还如此透明?(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给每个上司都送钱2333)老赵:你哪位?】

话说这几句的套路大家有没有觉得很像《首辅传》里描写圭圭的那味儿?

“时严嵩为首辅而忌徐阶,诸善阶者皆避匿,而居正行意自如……嵩顾亦称居正”;

“而独与祭酒高拱善,相期以相业”;

“阶代嵩首辅,倾心委居正”;

“选侍裕邸讲读,王颇贤之,邸中中贵亦无不贤居正者”。

【王世贞说年轻版圭圭人人爱,张四维你也不甘示弱是吧】

4、说隆庆爱他

张四维文集的序里着重强调,他给隆庆做讲官时(这里是指隆庆登基后),皇上多么喜欢他,“事庄皇帝讲幄时,庄皇帝注视赞扬,数与侍臣言之。”以及他请假时皇帝还会问起他云云。

【用力过猛,感觉是在刻意洗自己“贿赂老高800金才当上的讲官”这则黑料?】

咱不知道土元是不是真喜欢他,反正隆庆一朝张四维都没入阁。好不容易高老师想拉他一把,结果被殷拳王两句话就吓跑了。老殷走后,高张请求增补阁臣,隆庆依旧没想起他来╮( ̄▽ ̄"")╭

至于圭圭,讲课好不好不知道,但在讲了一年多就朝三暮四跳槽的情况下,隆庆一登基就拉他入阁了。

5、说万历爱他

张四维的墓志铭里说:

一日上视朝,公立金台侧,眩晕欲仆,上

曰:“张先生不耐早寒。”命中使扶送至阁。

【差点晕倒在大殿上的柔弱白莲花四维。好好好,全方位对标,怎么不算另一款万张呢╮( ̄▽ ̄"")╭】

还说:

癸未从驾阅寿宫,陟峻岭上顾近侍曰:

“可令二人掖张先生。”其优眷如此。

【笑鼠了,谒陵爬山被两个太监架着的四维,这就算“优眷至此”了吗】

咱就是说,这点事就感动到不行特意写进墓志里,不觉得小家子气吗2333

又是他的女婿说:

初入阁,从江陵谢上,上(万历)与江陵言:“新辅臣器宇不凡。”

【什么绿茶男二剧情(bushi)这里特意提一嘴老张就很微妙啊23333】

四维你听我说,这些事你得记到起居注里,或者让小于写进《谷山笔麈》才能发扬光大啊,自卖自夸就不够味了

【猪小摆喜不喜欢他咱也不知道,但从给的谥号来看就很一言难尽,万历朝首辅里四维的谥号排倒数第二(第一是声名狼藉的沈一贯)】

6、说徐阶看重他

虽然张四维作为铁杆高党和徐老师关系并不怎么样,但不影响他的亲友拉老徐给他背书。belike:“在翰林院时,徐老师见了我就说我以后必定前途无量”,“徐老师布置讨论国事的作业,我针砭时弊侃侃而谈,徐老师说我说的很对”。

【徐老师表示:“我独属意江陵张君,重相托付”,你是哪里的妖魔鬼怪】

7、说老张敬佩他

申时行给他写的墓志铭里说:“自嘉靖辛卯以后朝章军务,国赋人才皆犁然具备,江陵张公矍然称服。”

【张江陵做错了神马,要敬佩这种草包?张四维除了封贡时跟着大佬们投了一张赞成票,他干过什么大事啊】

他女婿说:“(老张说)有公在,可无庸置简编者。”(有你在就足够了)

这句是在对标,“张(居正)明慧深刻,华亭好知人,深赏别,每馆中事请进止,必曰:问张太岳”吗……

【伴食请不要给自己加戏,想想蛮好笑的,文集里把老张骂得一无是处,结果在序里用老张的话给自己贴金】

还是他女婿:

“江陵柄国之政,事事与公商榷。”

【既然老张的政绩都有你一份,你欢天喜地的废除新政时不觉得精分吗】

还有让人血压升高的,他女婿还说:“公极力援救,使公不以忧归,江陵之家祸不烈也……人或疑公与江陵修怨,而不知与江陵报德。此其诚心汪度、厚德深仁可知,而人未必尽知之也。”

【太无耻了,我要吐了。你营救张家什么了?又“报德”什么了?敬修的绝命书里可是点了你的名字,干了坏事还要恶心受害人!!是觉得心虚吗】

何为伪君子,张四维就是最好的标本!!

8、说高张的政绩都是他的功劳

他女婿又又又说:

“新郑任气,江陵任术,公任理,而相时

审机,调剂其间,助两公所不逮。”

【好家伙,疯起来连你玄翁都踩?高张小气又玩弄权术,就你最讲道理是吧】

“两公亦鉴公诚,有议每从公,不能夺公,两公之功皆公功也,而公绝口不自为功。”

【一个怂的要命的伴食说主人事事都顺从你?还说高张的功绩也是他的功绩……这话就宛如阿斗说他帮着赵云在长坂坡七进七出,我说我和马斯克的财产加一块是世界首富一样】

9、名字(这条是凑数的)

张四维一开始的号是“条磐”(后来改成“凤磬”)和老张的“太岳”一样,都是因为故乡山川的原因。然鹅,真的不好听惹。

张江陵和张蒲坂,就更是云泥之别了。一个是清冷主角美人,一个是土木老哥

【大家都姓张,差距怎么这么大捏】

刘台因为弹劾老张,被带倒张流们奉为“精神图腾”,那么让我们仔细品评一下他的“高论”,看看圭圭在他眼里究竟有什么滔天大罪(nc粉的个人情感强烈,慎入)

先说一下刘台弹劾老张的前情:刘台以御史身份巡按辽东时,与巡抚张学颜不合。万历三年底,李成梁打了胜仗,刘台率先向朝廷报捷。但按律,报捷只能由巡抚报,御史只负责记功,刘台不仅破坏规定,还令张学颜很尴尬,严重影响班子团结,于是老张申斥了他。实际上老张的处理已经很宽容了,因为按律这种错误的处罚是贬谪。然而刘台并未领情,紧接着万历四年正月他就弹劾了自己的老师。但当时的清流们好像都很默契的忽视了这个前情╮( ̄▽ ̄"")╭...

先说一下刘台弹劾老张的前情:刘台以御史身份巡按辽东时,与巡抚张学颜不合。万历三年底,李成梁打了胜仗,刘台率先向朝廷报捷。但按律,报捷只能由巡抚报,御史只负责记功,刘台不仅破坏规定,还令张学颜很尴尬,严重影响班子团结,于是老张申斥了他。实际上老张的处理已经很宽容了,因为按律这种错误的处罚是贬谪。然而刘台并未领情,紧接着万历四年正月他就弹劾了自己的老师。但当时的清流们好像都很默契的忽视了这个前情╮( ̄▽ ̄"")╭

下面是奏疏正文:

臣闻进言者皆望陛下以尧、舜,而不闻责辅臣以皋、夔。何者?陛下有纳谏之明,而辅臣无容言之量也(皇帝您是圣明的,但首辅他专横跋扈、小肚鸡肠)高皇帝鉴前代之失,不设丞相,事归部院,势不相摄,而职易称。文皇帝始置内阁,参预机务。其时官阶未峻,无专肆之萌。二百年来,即有擅作威福者,尚惴惴然避宰相之名而不敢居,以祖宗之法在也。乃大学士张居正偃然以相自处,自高拱被逐,擅威福者三四年矣(我朝废除丞相,张居正他竟然敢自居宰相作威作福)

【刘台充分吸取了之前傅应桢想弹劾老张,却没把握好扫射对象的教训(那次万历觉得自己被内涵了,于是炸毛,老张美美隐身),显然是有备而来】

谏官因事论及,必曰:“吾守祖宗法。”臣请即以祖宗法正之(刘台表示自己要用“祖宗之法”狙击老张)。

祖宗进退大臣以礼。先帝临崩,居正托疾以逐拱,既又文致之王大臣狱。及正论籍籍,则抵拱书,令勿惊死。既迫逐以示威,又遗书以市德,徒使朝廷无礼于旧臣。祖宗之法若是乎?(说背刺老高的事,但说实话,这时候万历对老高恨之入骨,提这个只会减分哎)

祖宗朝,非开国元勋,生不公,死不王。成国公朱希忠,生非有奇功也,居正违祖训,赠以王爵。给事中陈吾德一言而外迁,郎中陈有年一争而斥去。臣恐公侯之家,布贿厚施,缘例陈乞,将无底极。祖宗之法若是乎?(说圭圭违规给朱希忠封爵)

【话说圭圭也违规给李太后上尊号了,你怎么不敢提呢拿点虚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好办大事,这是大智慧嘛】

祖宗朝,用内阁冢宰,必由廷推。今居正私荐用张四维、张瀚(重臣提拔必走廷推,但他却私自提拔张四维和张瀚。讲道理,张瀚是经过廷推的啊,不能因为万历在最后三个候选里听从了老张的建议就说这是私荐吧?)四维在翰林,被论者数矣。其始去也,不任教习庶吉士也。四维之为人也,居正知之熟矣。知之而顾用之,夫亦以四维善机权,多凭藉,自念亲老,旦暮不测,二三年间谋起复,任四维,其身后托乎?(刘台怒揭张四维黑历史,说他在翰林院时名声就不好,走关系擅钻营。哈哈哈,说得好,我爱听)瀚生平无善状。巡抚陕西,赃秽狼籍。及骤躇铨衡,唯诺若簿吏,官缺必请命居正(说张瀚生平一点好事都不干,贪污受贿劣迹斑斑,当了吏部尚书后就是老张的提线木偶)

【“声名狼藉”的张四维和张瀚,后来都因为背刺老张,成了大家口中的“仁人志士”,所以评价一个人的标准是他反不反对老张?清流们把刘台奉为英雄,又把张四维捧成“拨乱反正”的楷模,但刘台说张四维是小人哎所以是刘台在撒谎,还是“楷模”有黑历史呢?或许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黑张居正,你就是好人?】

所指授者,非楚人亲戚知识,则亲戚所援引也;非宦楚受恩私故,则恩故之党助也。瀚惟日取四方小吏,权其贿赂,而其他则徒拥虚名。闻居正贻南京都御史赵锦书,台谏毋议及冢宰,则居正之胁制在朝言官,又可知矣。祖宗之法如是乎?(说老张任人唯亲,任人唯“楚”,张瀚贪污受贿,老张替他遮掩摆平)

【事实证明张党们干活还行吧?后来换倒张派上场了,结果还不如他们呢】

祖宗朝,诏令不便,部臣犹訾阁拟之不审。今得一严旨,居正辄曰“我力调剂故止是”;得一温旨,居正又曰“我力请而后得之”。(这倒是符合绿茶圭圭的画风,可是搞zz的谁不这么干?这有什么错呢?)由是畏居正者甚于畏陛下,感居正者甚于感陛下。威福自己,目无朝廷(说因为老张的行为,让大家只畏惧、感恩首辅,而不畏惧、感恩皇帝,损害皇权威严)祖宗之法若是乎?

【刘台这句话非常非常诛心,赤果果的挑拨君臣关系】

祖宗朝,一切政事,台省奏陈,部院题覆,抚按奉行,未闻阁臣有举劾也。居正定令,抚按考成章奏,每具二册,一送内阁,一送六科。抚按延迟,则部臣纠之。六部隐蔽,则科臣纠之。六科隐蔽,则内阁纠之。夫部院分理国事,科臣封驳奏章,举劾,其职也。阁臣衔列翰林,止备顾问,从容论思而已。居正创为是说,欲胁制科臣,拱手听令。祖宗之法若是乎?(说老张借考成法集权,挟制六部和言官,打击异己)

【治的就是你们这种只会瞎bb、挑拨离间、不干正事的害虫呀】

至于按臣回道考察,苟非有大败类者,常不举行,盖不欲重挫抑之。近日御史俞一贯以不听指授,调之南京。由是巡方短气,莫敢展布,所惮独科臣耳。居正于科臣既啖之以迁转之速,又恐之以考成之迟,谁肯舍其便利,甘彼齮龁,而尽死言事哉?往年赵参鲁以谏迁,犹曰外任也;余懋学以谏罢,犹曰禁锢也;今傅应祯则谪戍矣,又以应祯故,而及徐贞明、乔岩、李祯矣。摧折言官,仇视正士。祖宗之法如是乎?(说老张阻塞言路,官员只要不合他的心意,就会被贬)

【别人不清楚,但傅应桢、余懋学是活该啊。看过老张给傅应桢信的人都知道这厮是什么货色】

【蛮好笑的,刘台亲自认证老张和文官之间清清白白,不收文官的贿赂2333只能说允许言官风闻言事,不需要有真凭实据,搞得这些言官个个讲话都夸张的不得了】

以下插播无责任yy:

我觉得刘台这句“盖居正之贪,不在文吏而在武臣,不在内地而在边鄙”,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之前被老张切责,就是因为他和辽东巡抚张学颜不和,老张站了身为“高拱旧部”的张学颜,却没有站他。说不定他怀疑老张和张学颜有py交易?故意这么说,是不是想拉仇人下水?(圭圭帮理不帮亲,张学颜是能臣,你刘台算老几啊?当狗都没人要)

无责任yy结束。

在朝臣工,莫不愤叹,而无敢为陛下明言者,积威之劫也(张居正做的这些事,大家都迫于他的淫威不敢替陛下你伸张正义)

【处处不忘挑拨离间,处处强调自己是为了皇帝的利益发声,好心思!!可惜这时候万张正在蜜月期,小摆压根儿不买帐,他一通媚眼抛给了瞎子】

臣举进士,居正为总裁。臣任部曹,居正荐改御史。臣受居正恩亦厚矣,而今敢讼言攻之者,君臣谊重,则私恩有不得而顾也(我中进士张居正是主考,当御史也是他推荐的,受他的恩情很多,但还是君臣情谊更重要,为了陛下您,我也顾不上师生情了)愿陛下察臣愚悃,抑损相权,毋俾偾事误国,臣死且不朽。

【要吐了,他还刻意强调老张对他有师生知遇之恩,继续恶心一下老张(话说刘台比很多铁杆张党升的都快),打着忠君的旗号洗白自己的忘恩负义】

看完能理解为什么老张这么生气。一来学生弹劾老师的确万分难堪,刘台是懂得怎么膈应人的;二来内容是真的诛心又恶毒,千方百计让万历猜忌老张,就是奔着整死他来的。

反正吧,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在因为自己违规报捷,被老师斥责后弹劾,不会是觉得自己失宠没有前途了,想豪赌一把吧?

其实在当时的环境和封建思想体系下,有人赞同刘台,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都21世纪了,有些专家还把他视作对抗权臣的义士大肆宣扬吹嘘。而且完全不提他违规报捷被申斥的前情,有意淡化他的私心,无限拔高他的动机,这真的河狸吗?

湖广阖省在京官某某等,为文忠奉旨改议祭葬,例合先颁,伏恳速赐议覆,以畅天恩,以光泉壤事。

【湖广籍京官联名上奏,梅之焕执笔。可惜小梅文集里没有列出这些人名】

伏念旧元辅太師大学士张公居正者,历事三朝,孤行一意;以任怨任劳之久,涉多凶多懼之途(说老张有功)。虽圣贤之学问未融,不无身家之过;而豪杰之经纶大展,实有社稷之功(虽然于修身上有小过,但经天纬地有社稷之功)其贻感身家者,没其籍;长子死焉,次子戍,诸子尽齿编氓,可谓有未尽之法乎?(张家遭受了抄家、长子死、次子戍边、诸子削籍为民的灾祸,...

伏念旧元辅太師大学士张公居正者,历事三朝,孤行一意;以任怨任劳之久,涉多凶多懼之途(说老张有功)。虽圣贤之学问未融,不无身家之过;而豪杰之经纶大展,实有社稷之功(虽然于修身上有小过,但经天纬地有社稷之功)其贻感身家者,没其籍;长子死焉,次子戍,诸子尽齿编氓,可谓有未尽之法乎?(张家遭受了抄家、长子死、次子戍边、诸子削籍为民的灾祸,还要怎么样呢?)彼昭垂社稷者,当日被之,今日思之,即后世犹凭而吊之(像他这样的有功之臣,虽然当年被苛责,但现在被追思,以后肯定也会享万世凭吊)顷该职等,博采公论,合疏叩间。奉圣旨(臣等出于公义,上疏为他鸣冤,得到了朝廷的回应):

“旧辅张居正,夺情专权,致招物议。但当圣祖冲年,辅政十载,天下义安。任怨任劳,功不可泯。这所奏具见公论,准复他原官,予祭葬。(这一段就是明史里那段)“文忠”谥已追夺,着改相应的行(文忠谥号取消,改个更差的)房屋未变价,准给与子孙奉祀居住,余着该部议覆。钦此。”

【“余着该部议覆”这句话很有意思,也就是说除了圣旨原文里给予的恤典,其余的恩荣由礼部看着拟定,然而礼部最终是一点也没多给,真是太气人了。天启这个时候刚登基,老张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很难说他会对这个事有什么看法,这个抠抠索索的态度大概率就是那几个重臣的意思呗】

细绎温纶,恩已隆于敝葢而相应著改,典直重于易名。此圣明顾念皇祖之深思也。秪应静俟,敢复陈言?(朝廷降下恩泽,虽然要改谥,但我们知道这是为了皇祖的颜面考虑,大家都能理解,本来应该静候,不应再多言)唯是谥法论品,或当察其心行之安(但是谥号决定了对一个人的盖棺论定,还是应当速速拟定才让人安心)而祭葬视官例,当与以应得之数(而且祭葬总要按应有的品级给全吧?)

【什么万历行为,故意克扣葬祭数量?圣旨里的确只说“予祭葬”,没说具体给多少,但前面说了“复原官”,正常理解就是按生前的品级给予,看来执行的人故意装傻少给了?】

姑无论二祖八宗,朝阁臣异,数不敢比。即就神宗诸相国,如新建张洪阳老先生者,曾触皇祖震霆,生无爵矣,而今死有谥,且予祭九坛,加祭四坛,准与夫人开圹合葬(别人我们不敢比,就拿张位举例,他因为触怒皇祖被罢,死后没有谥号,而现在不仅给了他谥号,还赐祭九坛加祭四坛)

【一品赐祭九坛,做过首辅的加四坛,张位连首辅都没做过,尚且开恩给他13坛,就算老张当年加祭的七坛现在不算了,但给13坛总是合理的吧?对张位这么大方,反而对老张一毛不拔……说什么顾念万历的颜面,都是借口。张位也是得罪了小摆,给他加恩时怎么就不说了?我看就是某些人对老张有私怨】

一得俱得,毫无缺望。岂以太师之忠勋,不蒙一视之恤录哉(要给就给全,张居正以太师之尊,还不能换个一视同仁地待遇吗)试虚心平气以观,但问二公遭时难易何如?秉政久暂何如?(摸着良心说,张居正和张位相比,两人遭受的磨难谁更多?执政的时长和政绩谁更强?)

【都卑微到和张位比了……】

则会典应有恩波,自宜沛然莫禦矣。乃候覆已久,祭使未差。在吏部不便行文,在工部不便造葬,在原籍不便钦遵(按规定该给的恩典抓紧给吧,现在拖了这么久还没落实,连负责葬祭的人都迟迟没派。吏部工部成天这个理由,那个理由的找借口拖延)

【感情还是空头支票连圣旨里明确给的都拖着没落实?果然叶向高们只是迫于舆论压力不情不愿,在落实过程中搞小动作是吧?(想起当年老高的身后事了,那时好歹还有圭圭会催)】

将伊子欲谢恩拜疏,写用何衔?(这样搞,如果张家人上谢恩疏,请问他们该如何写?岂不是闹笑话)是已复之太师,依然夺爵之沉辅也。幽明黯修,朝野传疑(复官不复谥,只会让朝野心生疑虑)职等又查,本朝谥“文忠”者四人:南宗伯王公英少宰、曹公辅大学士、杨公廷和、张公孚敬,连太师而得五。今即夺其危身奉上之忠,而文义、文毅、文肃,似可速烦拟易也(就算要取消文忠的谥号,那文肃、文毅这些也抓紧拟定一个吧)

【楚人连文毅都可以接受,只求有一个谥号,要求够低了,然而就算这样叶向高都没给(谁要和张四维一个谥号啊,爱给不给)】

至于九边数大捷,一品四考满,皆辞赏不居。原疏具在,可覆案者(张居正因九边大捷、一品考满获得的赏赐,桩桩都有据可查)倘本等录荫或亦有难独靳者乎,总听庙堂公议,非职等所敢哓哓也(如果觉得这个事有难处,可以交给朝堂公议,装死拖着算什么事)但愿及时议请,以耀幽忠于地下,并倡敢任于域中(请赶紧讨论奏请吧,以抚慰英灵,也可以激励勇于任事的人)

为此合揭催请,伏乞遵旨早覆,庶八议無屯膏,而九京戴不朽矣(别拖拖拉拉了,早点给我们回复)

【看的我血压升高,本来给的就不多,还不落实。这道奏疏上后,别的作用有没有起不清楚,起码谥号是一直没给】

抛开私人恩怨和朝中倒张派的势力,我其实能理解叶向高对给老张恢复荣誉的抵触。毕竟没有哪个一把手喜欢大家称颂自己的前任,如果把老张摆到一个很高的位置,那叶首辅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干了,万一大家以后事事对标前人来要求他怎么办2333

别人摸鱼,我摸龟。嘻嘻。

白圭周边+1

画了太岳从进士到首辅的转变,历经风霜的首辅大人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啊(′-ι_-`)

我们四个吃完包子,子维腼腆地对白岳一笑。

白岳面带疑惑看着他。

子维又对他长吁短叹,叹了十几口气。

白岳终于忍不住疑惑,问:“子维,你怎么了?”

子维流下眼泪,说:“白翰林,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

话没说完,子维举起衣袖,捂脸大哭。

我和白岳都非常震惊,我问:“子维,难道你也是欠了谁的贺表没有写吗?不该啊,你连进士都不是,谁不长眼会让你写贺表呢?”

白岳点头,十分赞同。

子维忽然放下遮脸的衣袖,拉住白岳的手。白岳惊慌失措闪开:“你想做什么?”

子维大哭:“白翰林,我没有钱呀!我没法付账。我该怎么办?”

呼~

原来是这点......

原来是这点小事。

白岳洒脱一笑,拍了拍子维的脑袋:“没事,子维。你的舅舅是我的兄弟,你把我当舅舅就行。区区一点钱,我有。你舅舅刚给我银子。”

说完,白岳拍出一碇银子,放到桌上。

倒是我们吓了一跳。好家伙。

“白……白翰林,你知道这是多少吗,这少说也要二两银子啊。我们不过是吃了四十个包子,这二两银子,可以把包子铺一天的包子都买下了。”酒馆老板说。

白岳微笑道:“这点小钱,何必锱铢必较。等我进了京城,闲来给富户们写点应酬文字,一篇就几十两银子。”

哇,没想到白岳是个隐形富豪?

“谢谢”,白岳又问,“我好久不回京城,城里最近有什么事吗?”

徐老板收了他二两银子,自然是叮嘱伙计照顾着店里,把我们请到里间,侃侃而谈,说现在首辅还是严阁老,次辅还是他哥哥徐阁老,又说了些别的事。

最后,徐老板说:“对了,城里还有个趣事。”

“什么趣事?”

“今年吧,宫里说要给公主选驸马。最后选了两位,一个姓谢的,一个姓高的,都是十七八岁的美少年。”徐老板说。

“然后呢?”

“那个姓谢的,有个缺点,人如其名,谢顶。姓高的,个子倒是很高。大家都以为准是姓高的雀屏中选。没想到啊……是姓谢的当了驸马。”

“这是为啥?”

“听说是太后认为姓谢的老实憨厚。”

“那这个姓高的很失望吧?”子维懊恼地说,“早知有这事,我就早点来了。我也容貌俊秀,满腹诗书,家世不凡,又有男德。”

“倒也没见他多失望”,徐老板说,“他说他要留在国子监,发奋读书,考进士。以后当内阁大学士,比驸马强多了。你们看,好大口气。”

“人各有志嘛”,白岳说,“这位少年倒是个有志气的人。”

徐老板道:“可他呢,也不怎么读书,就瞎折腾。他去郊外,看到那边放羊人说今年天气不好,缺草料。他就回家捣鼓,做了个生草剂,没想到还真管用。用了这啊,本来干干净净的荒地里,到处是杂草。”

“这位高兄弟有趣,待我进了城,要拜会他。”白岳眼睛发亮。

“好吧,白翰林,他在国子监附近开了一家店,高氏生草剂。生意红火,你去了问问就能找到。”徐老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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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部连载见合集

2,高阁老出场,变成了年轻的美少年

part2之前先来一个段子,吵架这么厉害,只有撸猫可以带来和平。私设老高和老赵家养猫。

阁老们又双叕吵架了,外面的中书舍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出。

说是阁老们,其实吵架的还是高拱和赵贞吉。刚开始的时候李春芳还会提醒下各位注意身份,但发现没有用,索性就在正座上一言不发。

此刻老李和门外属官们心情一样,吵完大家就可以下班了。

内阁虽然吵架是常事,但很少吵这么凶。之前徐阶和高拱不合之时,徐老师自认为吴侬软语比起中气十足的河南话没有优势,从不在面上和高拱争吵,如今四川人老赵却是不虚。高拱不在的时候张居正也和赵贞吉发生过争论,不过总是以张居正被迫闭嘴结束。

现在高拱来了,吵架便一发不可收拾。起初...

现在高拱来了,吵架便一发不可收拾。起初张居正帮着高拱,但后来发现高拱的战斗力完全不需要帮忙,就坐在旁边偶尔插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陈以勤作为赵贞吉的老乡,偶尔劝一劝,但因为说什么好话都会被高拱认为是帮老乡,索性辞职跑路了。

老乡辞职的账自然被赵贞吉算在高拱头上,于是吵架更频繁了,两个人脾气上来可谓针尖对麦芒。张居正看着今天一时半会儿是吵不完了,起身给李春芳的茶杯里续了水。习惯这种场面的李春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真困。

在这种尖锐又沉闷的气氛里,一只白猫忽然窜了进来。

外面虽然人不少,但是老人都咸鱼着准备下班,新人一脸八卦兴奋脸听着吵架爆料,没有一个人及时把猫拦下来。

纯白如雪的小猫瞪着湖蓝的眼睛就这么站在四位阁老中间,气氛一直凝滞,老高和老赵也都不发言了。小猫环顾众位阁老,然后扑进了张居正怀里蹭。

“真可爱的小猫。”张居正抱着它,揉它软软的肚子。

高拱也盯着这只小猫,他家里子嗣零落,便养了只猫作伴,虽然是只灰猫,不过蓝色的眸子也与这只很像。见张居正揉猫肚子,忍不住说:“别揉它肚子,会咬你的。”

“没有啊,它很亲我。”张居正看着怀里温顺的猫,有点小得意,嘴角微微上扬。暗想高肃卿你看着那么凶,难道在家里还会被猫欺负。

“这明明是饿得没力气了。”赵贞吉作为养猫经验很丰富的人,也忍不住开口,“该给它喂些吃的。”赵贞吉家养的是一只大橘,被养得十分雄壮。以前赵贞吉在老家讲学的时候,猫也会去听,甚至到得比老赵还早,学生们常打趣说见猫如见师,老赵也不气恼,倒夸自家猫灵气。

“所以猫吃什么?”李春芳接过话,“小鱼干?”

当今圣上十分关照阁臣,命尚善监在内阁直房放了各种肉脯鱼干果干点心,阁老们加班饿了随时取用。赵贞吉去看了看库存,小鱼干还有,就拿了些过来喂猫。

猫一口咬过赵贞吉的小鱼干,吃完还舔了舔赵贞吉的手。高拱和李春芳也去拿小鱼干来喂,内阁瞬间一团和气。

外面的属官们惊讶这么快里面就风平浪静了,有好事者凑过去看发生了什么,正好高拱在喂猫,瞪了眼门外的人,“看什么看,有事加班,没事下班。”

众属官闻言如蒙大赦,一瞬间撤退大半,就不打扰阁老们撸猫了。

猫选择往张居正怀里蹭是有原因的,这届阁老们都仪表堂堂,但张居正是最香的,因为他每天都会沐浴并涂一些带着淡雅香味的润肤膏。以前小世子凑近张师傅,喜欢他涂的香膏,张居正就坚持使用了。

吃饱了猫就在张居正的怀里享受着香氛暖衾的舒适睡眠,李春芳忍不住说:“我也想养一只猫,肃卿,孟静,你们都养过猫,有推荐的猫吗?”

高拱:“我家的小灰猫就很可爱。”

赵贞吉:“我家的大橘又可爱又好养。”

李春芳忽然觉得他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真担心高拱和赵贞吉要为哪种猫更可爱吵起来,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于是他赶紧打住,“好好好,我两种都养试试。”

反正他觉得自己应该快要退休了,闲下来想养多少养多少,阁老的退休金还是够的。

于是现在内阁里出现了张居正抱着猫托着猫肚子,高拱捏捏猫脖子,赵贞吉揉揉猫背,李春芳rua着猫尾巴的和谐场景。

张居正保持抱猫的姿势有点久了,感觉胳膊有点酸,终于想起来问了一个关键问题:“这猫哪来的呀?”

“大概是宫里哪位娘娘的宠物,你看这猫又干净又鲜亮,爪子也修剪得很精细。”高拱的声音难得轻柔,大概在家里对着自家猫,也是这般温柔吧。

果然外面有内侍进来报告说,新封的庄妃娘娘养的白猫走丢了,有人看见往白猫往内阁直房这边来,不知各位阁老......

张居正指着怀里的猫说,“在这儿呢,请带走还给庄妃娘娘。”

赵贞吉和高拱放开了猫。赵贞吉家的那只大橘年纪大了,赵贞吉怕它受不了路途奔波就把它留在了老家,去年家里来信说猫还好,不知道现在怎样了。高拱也想自家的猫了,心想下班回去,烦心事放一边,好好喂小灰。

李春芳也松开了手里的猫尾巴,颇有点恋恋不舍。心想要是内阁能养猫,大概就世界和平了吧。

唯一没有养猫想法的大概只剩张居正了,他现在只想养好那个熊孩子()。

*江陵十日谈·第三日

*厨娘视角

我出生在一个有太阳的、草木茂盛的冬天,为此我爹替我取了个小名,叫做葳蕤。

我娘说这两个字在口中念着很是好听,读起来天然就带着笑意,不像冬天,倒似映着春天的影子。我爹乐呵呵地捋着胡子,日光下诗集上的“春”字闪闪发亮,像是我娘簪子上的白玉雕的兰。

我家的门前种着一棵柳树,有游方的道士告诫过我父亲,说家门口种柳易积水,惹阴邪,我爹却不理,回头就让五柳先生的文集和四书五经们在书架上排排坐。柳树旁是小小的篱笆,比我人还要高上一些,我却不怕,一边冲着篱笆外的小伙伴招手,一边就像八爪鱼一样往上爬,再顺势往下翻。翻身讲...

我家的门前种着一棵柳树,有游方的道士告诫过我父亲,说家门口种柳易积水,惹阴邪,我爹却不理,回头就让五柳先生的文集和四书五经们在书架上排排坐。柳树旁是小小的篱笆,比我人还要高上一些,我却不怕,一边冲着篱笆外的小伙伴招手,一边就像八爪鱼一样往上爬,再顺势往下翻。翻身讲究技巧,故而在我尚不熟练的早些时候,我的衣服几乎都打着或大或小的补丁。

我喜欢吃我娘给我做的鳜鱼,清蒸后洒上些红辣椒和玉兰丝,又鲜美又可爱。有时候我爹从外头带了新鲜的活青鱼回来,我娘就会把它蒸成鱼糕,摆在盘子里整整齐齐的,格外好看。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道菜。

我央着母亲教我做,母亲却说我还小,等我再大些,身量高到能踩着椅子看见锅里的时候,再手把手教我。从那时起,我便日日盼着自己长高,最好要长得比邻村人美心善的顾家姊姊还要再高点,那时候呀,我踩着椅子不仅能上灶台,还能摸到爹爹藏在书柜最高处的那些宝贝石头。

多好。

只是,祸事从来不由人。

在我八岁那年,我爹娘在回家的路上被流寇所劫,一夜之间,我家破人亡,成了爹娘俱丧的孤儿。一开始,我被寄养在舅舅家,听到他们私底下都说杀我爹娘的不是流寇,而是因为我爹娘替人打官司,得罪了乡里豪绅,也有人说是得罪了辽王,被害了命。

他们成日里都提心吊胆地不让我出门,有一天忽然问我,想不想到京城去。我不想去,但我和他们说想。他们给我备了很多行李,我的身旁放着父亲的诗集,走前舅舅还亲了亲我的额头,把母亲从前戴过的簪子放进我的怀里。

可能是一家人总是要整整齐齐,路上马夫去取水,我的马车受了惊,遇到了流寇。不过我猜这应当不是我爹娘遇见的那同一拨,因为他们谋财却不害命。他们把舅舅给我备的行李都搜走了,要碰我的诗集时,我勇敢地从怀里掏出簪子准备搏斗。领头的流寇可能是被我的表情吓到,将我和财货一起打包运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流寇头子恶狠狠说要把我卖了,我冷静地问他要把我卖去哪。他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竟然问我想要去哪,我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唤了一声。于是我说,我想做个厨娘。

高阁老再相,府里缺人手,我便被卖到了高阁老的府上,不知道那流寇头子使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把我送进了厨房。我虽然已经能够够得着灶台,但我不会做饭,只会吃饭。幸好平日里负责做饭的李大娘也不指望我,将我放到了切菜的岗位上。

切菜是一门技术活,和我一起来的小柔就比我强,不仅切出来的葱段比我要均匀平整,一双巧手连胡萝卜都可以雕出千百个花样。好在在我向小柔学艺的两个星期之内,高大人都没有对膳房有过怨言。

“难怪他们都说高阁老是干实事的,”我同小柔在厨房的烟火里头小小声地说话,没瞧见李大娘就站在背后,“吃菜也只尝味道,不看品相。”

“那是因为高相爷不像京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高相爷日日操劳国事,没工夫讲究这些罢了。”李大娘与高阁老同乡,做的菜又合高阁老的胃口,是府里的老人了。我对高阁老所有美好的印象几乎都来自李大娘的口中,再根据烧火、守门的兄弟偶尔里聊到的描述,拼凑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模样。但我还是想要亲眼看一眼,看一眼那手握生杀大权的高首辅究竟长了几只眼睛,几个嘴巴。我努力提高着自己的做菜水平,期待着哪天能够大施拳脚,得偿所愿。

小柔却一点都不想,也不理解我的愿望,她说,“就算他长了七张嘴、八张嘴,不也是一天三顿饭。有那闲工夫,我还不如多削几个胡萝卜,回头就能凑一个兵团。”

小柔的父亲、哥哥都是被倭寇杀死的,她得了空就喜欢在厨房里用胡萝卜雕士兵,穿着铠甲,威风凛凛,拿着火铳和大刀,能上阵杀敌的那种。她经常一动不动地望着被她摆成方阵的胡萝卜士兵许久,不说话。待到用时,三两下,她又能把士兵雕成鲜花。

这可巧了。面对全屋子里的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我面不改色地撸起袖子,径直就把手探到水里,徒手捉了一只鱼,“我来做一个荆沙......”鱼使劲扑腾着,尾巴一甩竟滑溜地从我的手中重新摔回了水里,溅了我一脸。我抹了把脸,声音没断,“鱼糕。”

我从没下过厨,幸好有小柔给我打下手,做出来的鱼糕味道不说,品相自是极好的。小柔望着被端出去的鱼糕,有些忧心地瞧着我说,“万一不合贵客的胃口,你我恐怕要流落街头了。”见我还盯着鱼糕的背影不说话,小柔又接着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她做一道冻米肉丸。”我回过神,拍了拍她的肩道,“谭总督那么厉害,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雁子来了又走,春风已过几度,李大娘越来越唠叨,和俺答封贡互市后小柔也渐少雕士兵,厨艺越来越妙,我也有了几道自己的拿手好菜,只是再没机会做过鱼糕。我原以为我就要守着厨房的烟火熏到终老,没曾想圣上大行,高阁老失了倚仗,才六天就被斥罢归乡。府里看上去还是井然有序的样子,实则每个人的内心都乱作一团。

那天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高阁老,他穿着很普通的衣服,疲惫也和所有人一样。

夏日炎灼,然世事薄凉,来时簇拥,去时独往,一朝天子一朝臣,从来都是这样。

京城是一个外里镶着金玉,里头簌簌流血的地方。到处是无根的浮萍,汲汲求温饱。新任首辅派人来安顿高府,要走的领了钱遣散,不走的另外安顿了地方,许管事说新首辅毕竟还念着旧情,李大娘暗中骂是表面功夫,装模做样。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生物,何况是在吃人不眨眼的官场里攀到顶峰的人,哪里能懂他的肚肠。小柔离开了京城,我却无处可去,索性留了下来。也许是管事的人听出了我的湖广口音,竟把我安排去了张府的厨房。

京城里没有人会怜惜他人,只能自己怜惜自己。我靠着几个拿手菜在厨房里站稳了脚跟。在张府比高府要忙碌的多,早上天没亮就要起来准备早膳,鸡鸣反而催促着我睡回笼觉。和我共事的碧螺抱怨说从前相爷都不用每天这么早起,早朝只是偶尔的事,现下新帝登基,勤于朝政,连跟着厨房也要摸黑。

平日里的菜色依着时节变花样,边关的戚将军有时候会往府里送一些大补的东西,我也都按着时日给相爷炖了送过去。张阁老比高阁老要讲究不少,有时候还给点反馈,提点建议,几句话闹得厨房一阵兵荒马乱。能改的我就上手改,不能改的我索性再不做那道菜。人总是要有自己的办法。

张府的后院里头有口井,井旁种着一株柳,一到春天就会半空飞满柳絮,飞到我的梦里。我在柳树旁遇见过张家的几位公子,大公子敬修和三公子懋修一个敛,一个傲,但不仗着身份欺人。懋修公子说江陵的老家也有一口这样的井,他在那里度过了很美好的一段时光。我在心里说,我也有一段很美好的时光,那段时光里有春天,有柳树,还有我的爹娘。可惜都一去不复返。

每每深夜里和衣睡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第二日醒来,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差。也许这些事更应该是那些朝中大臣们要关心的,我不过成日困于这一小隅天地,池中游鱼罢了。碧螺姑娘撇嘴说,“你当他们全都关心人间疾苦才是昏了脑子,那些人争来争去,不都是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从前有个心上人,赌誓说爱我,结果中了进士,转头就娶了官家女子。世上男儿多薄幸,世上帝王也多始乱终弃,你以为那些朝臣心里头有多亮堂?”

“这话可不能乱说,”采买的王大哥刚好经过,立马捂住了碧螺的嘴,急切地压着声音道,“被人听见了,是要杀头的。”我也跟着闭上了嘴,心里却想着,都说君臣父子,但为国、为民和为君终归是不同的。

柴积多了,一点就燃。游七先生带着人来在全府都挂上了白绫,说张元辅的父亲在江陵老家故去了。这下子,想来张府的人更多,但进了张府的人却更少。秋天的桂花开的很好,一片雪白中映着金黄,格外夺目。我听说张相爷上了丁忧的折子,但过了几天却又传出夺情的消息。我只远远地看见过相爷从门口拂袖而入的身影,素衣下显得有些单薄,这教人看见了,是要怀疑我们厨房没有给好好送膳的。

我转头往桂树下走去,从前翻篱笆的功夫在身,爬树摘桂花自然也不在话下。谁知我挎着篮子跃下树的时候,竟看到张相爷负手立在树旁,目光幽冷,看不清喜怒。我心头一跳,差点把篮子扔到地上,喊了句相爷。

“爬树做什么?”

“摘桂花,想着给您做桂花糖芋。”

“桂花糖芋?”

“就是把新鲜芋苗蒸熟,然后摘桂花煮成糖浆,放在锅小火慢熬,等熬红了,熬亮了再加入藕,得要那种九孔藕,从池塘里......”我一紧张就开始背菜谱,背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张相爷哪里是想听我说这些东西。我果断地掐灭了自己的话头,简明扼要道,“就是一种很甜很好吃的东西。”

张阁老招了招手,让我近前,问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葳蕤。”

“葳蕤。”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念得很清晰,尾音带起了唇角的淡淡弧度。他又念道,“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疲惫的声音发哑,熟悉的乡音让我有些难受。我低声说,“我爹从前也教我念过这首诗,张丞相的诗。”

我抬起头,见张相爷看着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连忙又道,“我不是说您。”

这回倒是轮到张相爷笑了,只不过这笑没有出声,晃晃地挂在嘴角。他说,“我自然知道你说的不是我。当初唐玄宗听信谗言,张子寿被贬荆州,作《感遇》以和屈子,寄慨遥深......荆州......我如今竟是留不得,也去不得。”

丁忧或是夺情的事,我一样都不敢置喙,幸好张相本也就不是在问我。他又说,“你爹有没有教你读过楚辞?”我点了点头,又犹豫道,“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害死了,舅舅家只教我读女诫,所以我只在小时候和我爹学过一些。”

“还记得多少?”

我又不是你家的公子,为什么来考校我背书。我在心里瞪大了眼睛,但仍是很安分地从头开始背离骚。从“帝高阳之苗裔兮”,顺溜地背到了“指九天以为正兮”。我偷眼看了看张相爷不动如山的神色——他竟还阖上了眸子。

我又认命地继续背,待背到“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的时候,张相爷的神色好像动了动,阳光挂在他的睫毛上,脸上却都是桂叶的影子参差。

后面的部分我实在记不太清,背得就有些磕磕绊绊,好容易背到了最后,我忍不住问,“您最喜欢哪一句?”

张相爷睁开了眼,风把他的衣摆吹鼓了,他眼里的神色精光仍然凛凛煊赫,是传闻里权势滔天的模样,我忍不住退了一步,但没有移开目光。

他背转过身离去,我没有得到回答。

人情汹汹,竟至于斯。

碧螺姑娘看着外头悬着的谤书恨得牙痒痒,差点想捋起袖子往外冲,被我一把拽住,好说歹说地告诉她我们人微言轻,出去闹事只会给相爷添乱,她才怏怏地回到膳房,说要下厨给相爷多做些好吃的补补。

说来也是好玩,自从她同一个驿丞交往以来,就忽然放下了那套世间朝臣皆为利趋趋而动的论调,感叹说张相爷是个为民做事的官。那时我正在捣着蛋泥,听她说“从前驿递使用冗滥,驿官位卑势弱,一张“飞票”就是耗心竭力的运转,现下法令大更,严申纲纪,不知惠徧了多少驿差。”我把蛋泥倒到碗里,开始捣肉切葱,附和道,“可不是,懋修公子回籍参加乡试,不也是被叮嘱着自己雇车马,哪里敢请用驿。”

“是啊,”碧螺将寄来的信件整整齐齐地叠起,又忧心忡忡道,“不过青郎说现下虽然无人敢言相爷一句,但他动了太多人的利益,都蓄着怨气呢。”见我不接话,她又问我,“有小柔的消息了吗?”那时我只摇了摇头说,“如今边事大定,虽不知她在何处,但她若知道了,也定然会很开心。”

如今我想起这段对话,不由慨叹这反扑之势来得太快,逼得相爷这样的人都压不住,只能迎着风上。对抗总要拥有更大的力量,相爷的手段比往日更雷厉,朝堂几番换血,大洗朝纲。只不过这都是从别处拼凑着听来的消息。像我和碧螺这样的平头百姓们,只能看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究竟是好是坏。

内阁里的决策不断地往外下发。治理黄河、束水攻沙,整治漕运、端正士气,清丈田亩、一条鞭法,不管里面有多少刀光剑影,邸抄上就是定了稿的白纸黑字,墨凝成的锋利。年年岁岁春生草长,张府内一片太平,朝堂上一片阿谀,大明朝的天下在去芜存菁、改天换地。但谁都知道深潭下早就暗流涌动,地方上已是刀光剑影。

一条鞭法推行正到关键关头,张阁老却病了。府里的大夫来了又去,也不见得有好转,这是我依着厨房日常送去的食物推断,从来不敢同他人说。日历上又圈过了一天,算算时日,我来张府,竟也已经过了十年。

我第一次被张相爷直接召见。

六月的天气,屋子里却有些寒凉,入目的桌子上放着食了一半的鱼糕。张相爷半躺在阔大的檀木椅上。他愈发瘦了。

“相爷。”我不敢大声,怕扰了一室的宁静。

“上次的鱼糕,也是你做的吧?”

“高...那日...是您?”我先是一惊,而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高阁老府上、贵客,除了他,还有谁。

反应了过来,我却一时有些羞,那时我做鱼糕不过依着记忆葫芦画瓢,应付了事,就算是如今......我沮丧地低下了头,“我手艺不精,恐怕......”

相爷却打断了我,说,“味道不错。”

我将信将疑,可张元辅却说他没有骗我,还让我同他讲讲江陵的风,江陵的月,江陵的水,只只字不提江陵的人。我努力回忆着幼时的故事,和他讲我家门前的柳,柳旁的篱笆,篱笆上的月,月钩起的星河流淌。我说,“等您以后致仕回乡了,也许还要经过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座石桥呢。石桥头埋着我最喜欢的梧桐叶,石桥下流淌着清澈的水,我以前在那里放过叠的纸船。”

他的目光望向了我,幽深得比屋子里还冷,但不让人生畏,他咳了几声,又压住,声音是剥去锈的精钢,“我回不去啦。”

风光无限的权相,旁人看不见一把嶙峋骨,我忍不住红了眼眶,“您病的这样重,您和皇帝说......您先把病养好,外面都在为您设醮祈祷,您是好人,您......”

我有些语无伦次,说的尽是傻话。谁都知道相爷早就给皇帝上了求退的折子,谁都知道相爷所做之事已到了紧要处,谁都知道大批人觊觎着文渊阁那把椅子,也谁都知道......相爷只能在这里熬着、撑着,熬过了一个月,那下个月呢?

张相爷却笑了,我知道他不会与我说起朝堂上的事,那些事我也不懂,他只和我说,“你以后若回江陵,好好把鱼糕学会。”

我点头应了是。

“葳蕤”,提了步,张相爷忽然在背后叫住我,“可曾记当日之问?”

原来张相爷还记得我的名字,还记得当日的问题。我却不敢转身,生怕眼泪落下来,便使劲地往心里憋。

飘进耳里的话很轻,轻是天下万世之名;飘进耳里的话很重,重是天下苍生之命。

他说,“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人能否义无反顾地生活?我不能,但有人能。

不过几日,相府再次挂上了白绫。

同高相离去时一样的选择又摆在了我的面前,不一样的是,这次我选择了离开。

我一个人回了江陵。见到的却又是一场恩荣转头空的薄凉。

张府被抄,财产籍没,敬修少爷自缢,血书刺目。

江陵的老家确实有那么一口井,懋修公子曾经在柳树下,笑着追忆过的那一口井。

他的一生热热地烧过了,烧亮了大明的天,回头自己的儿子却被逼到扎进水里去祈求安宁。

生不得生,死不能死。

天光亮了又暗。

江陵山水依旧,我又走过了石桥。

石桥头的梧桐叶化作了春泥,石桥下的流水淌着屈子的魂。

只有山水不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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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遇十二首,兰叶春葳蕤,张九龄张丞相,被贬荆州。偶然发现,如此巧合。

女友粉的凌乱发言。就当搞笑吧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皮相决定第一眼,骨相决定美的持久度。而真正的一见倾心+百看不厌,并能经历岁月考验的美人,必然是皮相,骨相兼具。

如果张太师年近60时的画像写实的话,他确实是长得好的。

【一】皮相角度,肤白、秀眉目、发量多

首先他皮肤白。虽然绢本设色画像的肤色不能完全作为凭据,但别忘了时人各种记载对他相貌评价都有一个“秀”字,如果是古铜肤色的帅哥(大雾),大家更倾向用其他词来形容。

其次,他五官立体,还有恰到好处大小的眼睛,眼睛横向修长,纵向高度不是很大,双眼皮接近内双。

虽然眼睛大而圆是好事,但是表情牵动周围皮肤更多,真的更容易长皱纹(我...

虽然眼睛大而圆是好事,但是表情牵动周围皮肤更多,真的更容易长皱纹(我深有体会。他两位大眼睛学生的晚年画像也是眼周皱纹千沟万壑)而且对男子而言,杏眼会增加萌感和亲和力,但削弱冷感。

张太师的眼睛就是细长型,上了年纪更显年轻,眼袋都没有。

其三,他年近60的画像都是帽边肉眼可见乌黑浓密鬓发,著名的“美须髯”就更不用赘述了。

而对比他的某同僚,不但胡须稀疏如荒漠孤草,帽边也看不到任何有头发的迹象,谨慎怀疑已经秃了。

【二】骨相角度,线条流畅,避开所有坑

骨相长得好是很不容易的。大部分人都至少会踩一个雷。

但张太师确实是蒂花之秀,脸部饱满,两侧线条流畅,整体骨骼感弱。就算这画像是老年胶原蛋白严重流失的情况,也没有和其他人到了老年一样太阳穴凹陷,颧弓外扩突出,肌肉走向混乱,鼻基底凹陷造成嘴突出,法令纹深等几个坑至少掉一个,或者全部掉坑。

他的高冷感来自五官都比较精致而且都是锐角收尾。但因为他脸型流畅没有突兀折角,他需要的时候,又能造成亲和力很强人畜无害的的错觉,外表秀气内心高傲腹黑。

简介:复健文,写了一直很想写的时代和其中很多人,主隆庆二年这一科,沈一贯张位王家屏陈于陛他们,当然还有小可爱小于啦。不知道怎么正面写老张了,让我还是无耻地打一个老张的tag.

于慎行写完了新作,想寄给京中故友,想了想,决定寄给同年张位。倒不是他跟张位关系有多好,而是张位心思活络,很有大干一场的想法,寄给他传播效果比较好。如果张位有心,说不定还能给他提供点新素材。

反正作者是东海渔人,跟我于慎行有什么关系,跟张位当然更没有关系啦。

于慎行想着想着,嘴角露出微笑,快乐地将手稿打包交给仆从,送到京城。

张位很快收到手稿,翻着翻着,嘴角也露出愉快的微笑。同年好友,同在内阁的...

张位很快收到手稿,翻着翻着,嘴角也露出愉快的微笑。同年好友,同在内阁的赵志皋见他笑得开心,也凑上去看。张位捂着嘴把书递给赵志皋,忽然道:“今天太仓相公是不是不在?正好,咱们把沈一贯朱赓找来一起看,哦,还有陈于陛。”

很快,隆庆二年在中枢的同年们就挤到了张位的值房,轮流翻看辞官在家的于慎行的新作——五七九传。这五七九,分别是王锡爵,张居正,申时行家的管家,号王五,游七,宋九,实际上么,自然是写的他们主人的八卦了。

同年中年岁最大,向来老成持重的赵志皋也忍不住笑道,小于真给咱们面子,没写咱们,真是好同学。

直爽的张位不出于慎行所料,笑道:“小于这几年不在京城,料不够新嘛。”

沈一贯自然知道张位所言——这几年还能有新黑料的,自然就是现在的首辅王锡爵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这满座都是隆庆二年的人,文渊阁中间那把椅子上,还坐着一个嘉靖四十一年的王锡爵,谁能没点想法。自从高肃卿和张江陵倒台,在圣上眼中,清白可靠的除了更早的嘉靖四十一年,也就是他们隆庆二年这科。嘉靖四十四年高拱是主考,隆庆五年是张居正主考,万历元年到万历十年,这天下真正的话事人,都是那位张元辅。幸好隆庆二年张元辅还是阁中新人。而他们现在还坐在这文渊阁中的,都是看准了风向,出面反对过张元辅,被圣上看在了眼中。

就说张位和赵志皋吧,自登科便是同进退的好友,一起上疏反对夺情被张元辅贬出京,又一起为申首辅所荐入阁。

而他沈一贯早就有心思了——早在万历二年,他就故意黜落张居正长子张敬修的会试,但是又有点害怕被元辅收拾,便去找了王锡爵——王锡爵这人的性格他早就看明白了,肯定不会去找元辅说他坏话,但会把这事扩散开,大家都不担责任。

此事微澜即止,次年张元辅还升他做了圣上的日讲官。沈一贯自以为得计,毕竟那件事,到底是王篆自作主张向他透的张公子的考卷,还是张元辅授的意,不好说,但那时张元辅还是要展示一番自己的气度,希望青史留个美名。

沈一贯手里翻着书,想着往事,一时走神,直到朱赓向他要书,他才回过神来,笑对张位推波助澜到:“洪阳兄见多识广,东海渔人自是比不过,不过嘛,洪阳兄也不想总憋在心里不是。”

张位知晓沈一贯与王锡爵这段往事,也心知沈一贯想让他和王锡爵争斗一番——在座人中,心中最想那把椅子的,除了他张位便是沈一贯了,他们也确实有做一番事业的心事,便笑道:“要说知道些什么,在下哪里比得过蛟门兄。”

沈一贯一噎,与他同是浙人的朱赓一边笑着翻书,一边打圆场道:“我看小于退休也是无聊的慌,不然也不会给我们寄这个。各位要是念着同年老友,不如都写点趣闻寄回去。”

话音刚落,一向不喜热闹沉默寡言的陈于陛姗姗来迟,见众同年俱在,还稍微愣了下。朱赓把书递给陈于陛,结果连陈于陛也看笑了,后知后觉地认真问了句:“东海渔人是于可远么?”

如果不是身着官袍还要顾着点威仪,不是年岁大了怕闪了腰——回到二十年多年前,四人恐怕要笑倒地了。

四人还在各怀心思地谈笑,陈于陛坐下来看着书中旧事,慢慢竟有些感慨。他知道满座衣冠粲然,也是借了倒张之势。在座中除了他自己,都有心首辅之位——大家都是同一科的,除了探花赵志皋都是庶吉士,在翰林院中一起上课一起考试一起挨馆师训一起饮酒作乐,谁有多大能耐,也算知根知底——这首辅的位置你坐得,难道我就坐不得?

何况他们考进翰林院之时,他们在官场一步步成长之时,正是内阁权势最盛之日。到万历朝,更是张江陵一手遮天——反着张江陵的人,又何尝不羡慕张江陵呢?而江陵之后,圣上有意压制阁臣,放任外臣、科道与内阁斗,阁臣处境日益艰难。可在座之人早就下了注,甘愿被张江陵所谴,才走到这一步。如今已经坐在这阁中,又如何甘心放弃?

除了他陈于陛,因在父亲陈以勤在阁之时中的进士,又选庶吉士,所以格外低调小心——若被有心的言官翻出攻击,受损的还有父亲的声名。

至于张元辅,待他不算提携,也不苛刻。他在翰林院中安安稳稳做着太史,又做了讲官,资历到了便按部就班升着官,静静站在洪流之外。

可他还是会想起年少时候第一次随父亲见到张江陵的样子,那时他们还是裕王府中的同僚,张江陵与长子一同来他家做客,还带了一些湖北特产做礼物,笑着招呼他,又称赞他的学识,让自己的长子多向他请教。张嗣文还是个半大孩子,认真向他作了一揖,他连忙垂首谦辞。那时的张江陵笑得真诚又和蔼,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张江陵。

那天陈于陛终究没说什么,在众人还在谈笑之时便离去了。之后张位和沈一贯果然都给于慎行写了信,于慎行收到之后,笑得格外开心——果然来了太仓王相公家的新素材,这就开始修改完稿,早日出版,也算对得起同年的“一片苦心”。

沈一贯在信中提了句,陈于陛也来看了他的大作,于慎行一怔,倒是想起一件往事。早年他和同年同馆好友李维桢闲得无聊,想从陈于陛那点打听点大佬们的八卦,便出钱请陈于陛喝酒,问问他老爹有没讲过当年高肃卿张江陵什么有趣的事,结果陈于陛连连摆手,说父亲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他说,希望我在翰林院安稳便好。

于慎行和李维桢白花了这顿酒钱,悻悻而归,回头被王家屏撞上,嘲笑一番,说你们指望陈于陛这闷葫芦嘴里能说些啥。李维桢神色尤其失落,王家屏一看就知道,这是想打听偶像八卦失败,李维桢心慕张江陵,他们几个关系好的谁不知道,王家屏又借机怂恿道:“你要真是想跟元辅套近乎,自己加油啊。”

再后来,世事浮沉,李维桢被元辅外放,也予以新政重任,再后来张江陵倒了,李维桢却从未非议张江陵一句,甚至痛痛快快怼了人,被罢官,从此逍遥于江河湖海,文名满天下。晋人王家屏被心机深沉的申时行拉入阁中稳住晋党,却始终被打压,没什么说话的余地。国本之争日趋激烈之时,圣上有心点火,连申时行都无法控制局面,黯然辞职,早已看透的王家屏终于忍无可忍,甚至直接对圣上开火,圣上也迅速解了他的职。而之前一年,身为礼部尚书的于慎行在国本之争中坚持立太子,又与申时行不合,已早一年辞官回乡。

于慎行与李维桢在那一科庶吉士中最年轻,王家屏不算年轻,但进用最早,却都早早结束了仕途,之后才是蓄力已久的张位沈一贯他们。王家屏走的那天,在京的同年们还是去送了王阁老,为他惋惜,王家屏倒是笑得开朗,“简在帝心的人是谁,诸位可是心知肚明。我又何必占着那位置呢。”

大家自然也知道,是太仓王相公。万历五年他冲到张江陵的家中,要求他上疏救吴中行等人,并回乡守制,这件事自然深深记在了圣上心里。王相公在万历十九年,国本之争的风口浪尖躲回家了,众人在心里自然看低了他几分。王家屏对于背这锅,倒没什么私怨,他知道圣上是有心要让内阁与外臣斗,分内阁的权,他没有圣上支持,迟早被攻击得狼狈而去。

在下才疏学浅,无能结主上之心,这天下事,便拜托诸位了。

王家屏在离职奏疏中作弃妇之哭,私下离别之时倒是爽快。

那天沈一贯也去送了王家屏,心中自是五味陈杂,他知道申时行走了,许国走了,王家屏走了,但他离首辅之位,还有点远。

可他打心眼里看不上王锡爵,王锡爵既有心迎合圣上,又想保全直臣与清流的名声,遇事就先躲了,他觉得王锡爵也做不长久。虽然张位与赵志皋早先一步被申时行举荐入阁,可张位气盛易得罪人,赵志皋老迈无能,他有的是机会。

于慎行寄来大作的那一年冬天,陈于陛意外染风寒病故。故人离散,也只付一声叹息。

有些事并非看透了就能脱得开身,再没撞得遍体鳞伤之前,都想尽力搏一把。

几年之后,王锡爵果然被言官攻击再度去职,赵志皋成了首辅,内阁实权到了张位之手。国家内忧外患,可内阁外臣依然权争不休,又受杨镐之事牵连,张位被罢官回乡。

张位走的时候,沈一贯也去送了他,张位看着沈一贯,知道他终于要坐上心念已久的首辅之位,心中默叹,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觉得疲累不堪的长路,自己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曾付出一腔心血的圣上,究竟是怎样的人啊……他想揽权,想做事,想替他修补这每况愈下的朝局,却最终被弃如敝屣。

张位最后望了一眼文渊阁正中那把椅子——他重病缠身的好友赵志皋曾上百余疏乞休,圣上却依然没有允许他辞职。就算赵志皋后来回乡养病,张位也没有坐过那把椅子,算是对好友的尊重,也怕再引来不必要弹劾。如今就算失去了一切权势,声名狼藉,他终究还可以活着回乡,身体还算硬朗,还有几年清闲时光。

此时若于慎行李维桢在旁,只怕要笑话他吧?

看尽前人事,沈一贯心中逐渐明了,他还想掌权,还想做事,就必须在能迎合的事情上迎合圣上,舍弃清流的声名。

杨镐之事,他与张位俱在被劾之列,可他暗中示好圣上,张位则直言相争,于是张位顶下所有罪过,罢官回乡。沈一贯知道,张位愤然上疏之时,是与王家屏同样的心境。

可他的清节之名是用多大的代价换来的——怕长子中进士被指是自己舞弊,他诱骗长子作了荫官放弃科举,长子愤怒与他决裂。可一旦坐入文渊阁中,便注定是外间那群人的敌人——他也知道,是圣上不想让他们做安稳。

文渊阁这把椅子想要做得长久,沈一贯想,他只能学申时行,那样柔软的身段,柔中带狠的手段,可他又不甘于只做申时行。

他早已暗中搭上了申时行,早已退休却依然能量不小的申时行已与王锡爵生隙,不想见王锡爵再度起复,便支持沈一贯,指点了一番如何侍奉圣上。

万历二十九年,赵志皋病故,沈一贯终于做了首辅。可圣上在阁中给他找了个棘手的对头,清流中最有名望的沈鲤。申时行在信中也提点过他,沈鲤这人软硬不吃,最难对付。

事情果如申时行所料,沈鲤处处与沈一贯不合,阻止他收权。沈一贯心烦意乱之时,圣上把刀子递到了沈一贯手上——圣上想打压太子一党,而太子的老师郭正域,和李三才等东林党人从往过密,为圣上所忌。郭正域正是沈鲤的得意门生,而楚人郭正域,好死不死地掺和楚宗案,跟他作对。

沈一贯接过了刀子——哪怕结局终究是兔死狗烹,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他想要搏这一把,他这年岁,能除掉沈鲤这掣肘,再做几年想为之事,也够本了。

随后妖书案发,由沈一贯票拟,逮捕郭正域下诏狱,又令锦衣卫包围搜查沈鲤的家。可太子力保老师郭正域,多方浑水摸鱼,不愿见沈一贯如愿专权,而圣上也不想直接对得清议支持的太子一党出手,有损圣名,见案情越拖越大,便不再给沈一贯任何支持。沈一贯也无法下手,却最终只杀了替罪羊不了了之,沈鲤依然留在阁中。

沈一贯终究是输了,众人看清了圣上也不会给沈一贯多大支持,沈一贯又得罪了太子,损失了声名,于是外朝弹劾沈一贯及其党羽的声浪迭起,并在万历三十三的京察,将沈一贯推至风口浪尖。圣上虽回护沈一贯,贬谪数位弹劾之人,但根本压不住攻击的浪潮。

沈一贯心知大势已去,他赌输了。对于圣上的支持,他本不该有任何幻想,圣上见风向不利撤了刀,他便是替罪羊。做了几年首辅,便有多少年深陷党争泥潭之中,他早已精疲力竭。

沈鲤冷言旁观,妖书案洗去嫌疑之后,来内阁上班还是会和沈一贯见礼,商量商量国事,气氛冷淡而尴尬。

“龙江公……”

议事结束,沈鲤离去之时,沈一贯忽然叫住他,叹道:“我是真的想退了,外人只当我以辞职要挟圣上,沽名钓誉。”

沈鲤抬头看了一眼,沈一贯的额角有一道淡淡的伤痕,那是当年和太监们争废矿税诏书时留下的。当时圣上病重,以为不起,就下诏废除矿税,没想到病愈就后悔了,令太监去内阁拿回诏书,沈一贯一开始不肯,争执间小内官立功心切,上前抢,指甲划伤了沈一贯。

沈一贯终究没有留住那道诏书,沈鲤当时只冷冷讽刺了沈一贯一句,沈一贯气得摔门而去。现在想起来,又何必如此为难呢——圣上也不重用他沈鲤,不听他谏言,收拾他门生也是警告他,纵然他一向惜身,与郭正域之间没什么牵扯。同是天涯沦落人,沈一贯还是顶在前头那一个。

“在下才疏学浅,蒙圣上错爱已久。”沈鲤心中一动,很难得没有怼沈一贯,自顾自说了一句,退出了值房。

后来他们在内阁中最后一次坐在一起翻看奏疏,沈鲤看着看着,忽然说了句,近来给张江陵平反的风声,倒是多了起来。

沈一贯应道,张江陵侵上逼下,然其安社稷功多矣。

沈一贯黯然离去,在家闲居十多年的于慎行终于起复,只可惜旋即病逝。后来内阁中只剩个万历十一年的叶向高,也冷清得很。六部职位大多空缺,朝堂上还是吵吵嚷嚷,乱糟糟的,大家很久都见不到圣上一面。

失去权势的沈一贯彻底成了清议中的大奸臣,还是学张江陵未成的那种。但对于沈一贯,已经不重要了。

垂暮之年的沈一贯时不时想起当年往事,那时他还是个翰林院萌新,看着文渊阁中每天热闹非凡,内阁权势炽盛,超然六部之上,阁老们定下大事,圣上也鼎力支持。一度就连吏部和都察院也分给高阁老和赵阁老管着,言官们也是分拨围绕在阁老身边,忠心耿耿随时准备出手。到张江陵那会儿,更是六部六科两京一十三省要职任免,都要张江陵点头。他太羡慕这一言九鼎的地位了,也暗中学张江陵如何处事理政,他们隆庆二年这一科,有心治事的,都在学。

可那时他们不知道,自己将来,不过余晖而已。

李维桢文集里有一篇《张文忠集序》,打开发现是张璁(意料之中),但是不要放弃,读下去。李维桢开头写了一小段张璁,然后主要篇幅忽然开始说,张江陵和张璁都姓张,都是元辅,谥号一样都是文忠,都是“相少主”,都“锐意任事”,都为众人诽谤,很久以后才“名乃彰,以危身奉上称忠”。

然后李维桢说江陵谥号被夺,家产籍没,最近沈鲤给他文集写序言,竟然有人因此攻击沈鲤(李维桢语气渐渐激动),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人情薄,比嘉靖时差远了,张江陵“执坚定,怨谤不避”,这些...

然后李维桢说江陵谥号被夺,家产籍没,最近沈鲤给他文集写序言,竟然有人因此攻击沈鲤(李维桢语气渐渐激动),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人情薄,比嘉靖时差远了,张江陵“执坚定,怨谤不避”,这些人毫无人性,“尚不如白面书生黄口小儿”!讲完这一大段话,李维桢来了一句“我今天借给张璁写序言的机会发表这些个人想法”,作为结束语。

【背景】:介绍一下李维桢。隆庆二年进士,21岁,选翰林院庶吉士,太岳很看重他。但是他爱好欢快八卦,因为八卦张首辅的家事,万历二年被张首辅赶出翰林院,外放出京城。万历十年开始有人追论张首辅,李维桢上疏为张首辅鸣不平,得罪了万历,此后几十年仕途坎坷。但是没关系,李维桢性情开阔,结交了很多朋友,游遍各地,写了很多文,一生非常开心。

一、王用汲生平和事件概述...

一、王用汲生平和事件概述

王用汲(1528年-1593年),字明受,号麟泉,泉州晋江人。隆庆二年(1568年),四十岁的王用汲登戊辰科进士,历任淮安府推官、常德府同知、户部员外郎。万历六年(1578年),削籍为民。四年后,张居正去世,王用汲迅速东山再起,升任大理少卿,寻迁顺天府尹,又升任南京刑部尚书。万历二十一年卒,年六十六。赠太子太保,谥恭质。

王用汲弹劾张居正,是万历六年一起重要政治事件,发生在张居正改革的转折期和攻坚期。事情概述如下:万历五年十一月初一,明神宗以“星变”为理由,下诏考察群臣。吏部察处了五十一名官员,据史料记载,王用汲在当时,对此未有上奏。

时隔半年,万历六年五月,张居正离京回乡安葬父亲的三个月期间,户部员外郎王用汲上题本,旧事重提,以此为由弹劾都御史陈炌,进而反对张居正以及他主导的改革。因此次弹劾影响重大,神宗实录、明史均节录主要内容。王用汲也因此被时人和史书认为是刚直之人,对他持肯定态度,“用汲为人刚正,遇事敢为”,《明史》编纂者认为他“自尹京后,累迁皆在南,以强直故也”。

二、对弹劾题本中涉及诸人的考辨

王用汲的题本中,首先对吏部、都察院的一系列人事调整提出异议,认为均不合理,并声称都是内阁首辅张居正暗中操纵的结果,提醒十六岁的万历皇帝予以警惕。因这段文本的重要性,现引如下:

御史应元以不会葬得罪辅臣,遂为都御史炌所论,坐托疾欺罔削籍,臣窃恨之。夫疾病人所时有,今在廷大小诸臣,曾以病请者何限?御史陆万钟、刘光国、陈用宾皆以巡方事讫引疾,与应元不异也,炌何不并劾之?即炌当世宗朝,亦养病十余年。后夤缘攀附,骤列要津……如昨岁星变考察,将以弭灾也,而所挫抑者,半不附宰臣之人。如翰林习孔教,则以邹元标之故;礼部张程,则以刘台之故;刑部浮躁独多于他部,则以艾穆、沈思孝而推戈;考后劣转赵志皋,又以吴中行、赵用贤而迁怒。盖能得辅臣之心,则虽屡经论列之潘晟,且得以不次蒙恩;苟失辅臣之心,则虽素负才名之张岳,难免以不及论调。臣不意陛下省灾塞咎之举,仅为宰臣酬恩报怨之私。且凡附宰臣者,亦各藉以酬其私,可不为太息矣哉!

(一)都御史陈炌、佥都御史王篆论御史赵应元的真实原因

王用汲认为,赵应元为上司陈炌所论,导致罢黜,起因是因为万历六年,首辅张居正回湖广归葬其父,湖广巡按御史赵应元独不前往见张居正,张居正暗恨,之后赵应元请病假,佥都御史王篆者“迎合居正意,属都御史陈炌劾应元规避”[明史王用汲],遂除名。

因《明史王用汲传》编篡时,以王用汲的弹劾题本为依据,未作过多考证,因此,对这一史实的叙述存在较大偏差。陈炌弹劾赵应元“规避”,实则并非指赵应元规避出席张居正葬父这一私事,而是指赵应元规避履行其他公务。陈炌时任都御史,掌管都察院,对都察院下属拒绝履职进行及时弹劾纠正,是上司应尽的管理职责。时任佥都御史王篆,职位次于都御史陈炌,对拒绝履行公务的下属给予处分建议,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陈炌(1520—1585),江西临川人,嘉靖二十年(1541年)进士,曾奉旨总督河南盐务,他注重发展教育,培养人才。嘉靖年间,三边总督曾铣遭权臣构陷,蒙冤被杀,正是陈炌主持正义,上疏朝廷,力辩其冤,使之得以平反昭雪。据此,陈炌并非王用汲所弹劾的趋炎附势之人,恰恰相反,是一位正直敢言,入官场三十余年,行政经验丰富的官员。王篆(1519-1603),湖广夷陵州人,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进士,王篆为官不徇私情,秉公执法,名播朝野,“对军国官府大事,凡其所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用汲入京城官场不久,凭道听途说,指二人为庸碌无能,趋炎附势之人,认为王篆为了阿附首辅张居正,挑拨上司陈炌弹劾赵应元,这与事实完全相悖。同时,王用汲也无视了都御史、佥都御史对于御史的履职情况,本就负有监督管理职能。

按《神宗实录》“万历六年五月”,可见陈炌弹劾下属赵应元的详细缘由:

都御史陈炌题:巡按御史赵应元差满出境之后,忽尔称病乞休,诈托规避,甚失台规,亟宜罢黜,以为欺肆之戒。上曰:御史差满,依限赴京,考察回道,宪禁甚严。近来托病回籍殊为蔑法,赵应元革职为民,今后有仍前故犯,的照例行。

据此,事实已非常清晰明确。万历元年起,首辅张居正针对官场吏治废弛的情况,雷厉风行整肃吏治,起到很好的效果。但同时,也招来一些慵懒官员的不满。张居正整顿吏治之前,官员经常借出差回乡休假,长达数年。对此,张居正规定不得借出差旅游会友休假,对京官,给定出差期限,按期回京覆命。

明代巡按御史负责监察地方官员,从洪熙元年(1425)起,为避免与地方产生利益纠葛,规定巡按御史的任期一年,每年的八月出巡,满一载即还京述职。御史赵应元万历四年八月起巡按湖广,至万历六年五年,已近两年,属于超限。按照制度规定,御史出差期满,应按照期限回京述职,对这一规定,之前已三令五申。而赵应元任满离开湖广后,却拒绝回京述职,不到都察院履行正常程序,在回京途中忽然称病乞休,甚至不交接工作就扬长而去。御史身为监察风纪的官员,如此率先公然违反制度规定,对吏治的负面影响很大。身为赵应元上级的都御史陈炌及时对这一行为进行弹劾,是尽职管理下属的体现。万历皇帝对赵应元无故拒绝履职的“规避”行为也大为震怒,当即作出将赵应元革职为民的决定,以警示其他官员“今后有仍前故犯,的照例行”。当时,张居正归乡并不在京,这一处理决定是万历直接作出并宣布。

王用汲无法找到合理原因替赵应元开脱,竟称“夫疾病人所时有,今在廷大小诸臣,曾以病请者何限?”意为很多官员请病假,为何只处罚赵应元一人?首先,对于王用汲声称当时很多官员请病假这点,存在质疑,众所周知,张居正实行考成法以来,吏治为之一新,“朝下而夕奉行”,有些官员甚至抱怨过于严苛,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相信当时存在王用汲所述众多官员纷纷请病假的现象。退一步说,请病假有时限长短之别,有真病托病之分,有履行完正常交接手续后病假与不辞而别的分界,岂可一概而论?哪怕再退一步,即使赵应元的违规行为在当时并非孤例,王用汲如果秉公直言,既然掌握情况,应当奏明其他违规人员,提请一并处罚,而不是主张“大家都这样违规”,以此试图为赵应元开脱。

(二)王用汲所称“御史陆万钟、刘光国、陈用宾引疾”考

王用汲为替赵应元辩解,又称“御史陆万钟、刘光国、陈用宾皆以巡方事讫引疾,与应元不异也,炌何不并劾之?”意为还有其他人也是巡按事完毕病休,陈炌为何不一并弹劾?

王用汲认为“如昨岁星变考察,将以弭灾也,而所挫抑者,半不附宰臣之人。”万历五年九月到十月,朝中百官围绕内阁首辅张居正夺情与守制,进行激烈论争。“时彗星从东南方起,长亘天。人情汹汹,指目居正,至悬谤书通衢”,翰林院编修吴中行强烈反对张居正夺情,上疏声称“天象示异,星变非常凡事,必质诸人心而安,始揆诸天意而顺”。对此诉求,神宗采纳,“于万历五年十一月癸丑朔,以星变,命四品以上京堂官自陈,庶官听部院考察。”据此可见,星变考察恰是反对张居正夺情一方提起的。

在依言进行考察后,仍有部分官员认为这次考察出于首辅张居正私心,对此,张居正本人就曾上奏予以说明。

臣按旧规,每选京官考察时,吏部都察院预行各衙门堂上官,开列应黜官员事迹,送部院会同考察;此时兵部尚书方逢时,奉命代管吏部事,一日持各衙门所开及本部司员所访姓名事迹告臣言:“据所开,则应黜者众,奈何?”臣即语之曰:“人才难得,况此乃非时考察,事起仓促,恐一时廉访未真,或有亏枉。但取罪状显著,人所共知者,量行黜降足矣。”故比时考察人数,比之往年独少。臣何尝属意部院,私黜一人?今逢时见在,皇上试一问之,可知也。

此次京察,由吏部、都察院主导,代管吏部事的兵部尚书方逢时负责。张居正在考察期间并未参与,在考察结束,方逢时汇总各衙门开具不合格应黜落官员名单后,张居正提出宽大处理。因此,这次罢免人数比历次京察都少。

此外,王用汲列举习孔教、张程、赵志皋等三位遭降黜官员,认为他们遭到降黜原因都与忤逆张居正有关,除张程的事迹不可考,原因不明,这也与事实不相符合。

习孔教(1536-1597),字时甫,号豫川,江西庐陵人,隆庆二年进士,为王用汲同科。王用汲认为,翰林习孔教是因为邹元标之故,遭到降黜。邹元标(1551-1624),字尔瞻,号南皋,江西吉水人,万历五年(1577)中进士,入刑部观政,万历五年秋,因反对张居正夺情,与吴中行等人一起遭到廷杖。当时,习孔教作为翰林院同事,曾经具疏申救遭廷杖诸人。王用汲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认为习孔教是为此得罪首辅张居正,在考察中遭到报复。但事实上,廷杖事件时“翰林院侍讲赵志皋、张位、于慎行、张一桂、田一儁、李长春,修撰习孔教、沈懋学俱具疏救,格不入。学士王锡爵乃会词臣数十人,求解于居正。”

当时满朝反对张居正夺情,为廷杖诸人上疏申救的大有人在,声势浩大。但这次考察,在上疏的人中,遭到降黜的仅有赵志皋、习孔教二人。翰林院侍讲于慎行是张居正赏识的学生,申救廷杖诸人言辞激烈,当时,张居正明确表达过对于慎行此举的不悦,但于慎行并未在这次考察中遭到任何打击。

王用汲声称遭到贬斥的“翰林习孔教,则以邹元标之故;礼部张程,则以刘台之故”,他或认为,习孔教与邹元标是江西同乡,所以受牵连,同理,礼部主事张程与刘台也为江西同乡,所以受到牵连。但同时,需要指出的是,王用汲弹劾的“夤缘攀附”张居正的都御史陈炌,却同样为江西人。可见,在这次考察中,江西籍官员并未因地域遭到特殊对待。

王用汲又声称“考后劣转赵志皋(浙江金华府人),又以吴中行(南直隶武进人)、赵用贤(南直隶常熟人)而迁怒”,因无其他特殊关联,王用汲或同样是从地域出发,认为三人家乡相近,赵志皋遭到迁怒。然而,赵志皋其人“柔而懦,为朝士所轻,诟谇四起”,本非称职之人,考察不合格被贬职合情合理。

而得到王用汲极力称许“失辅臣之心”,因此虽然“素负才名”,却被外调的张岳,却实际上是因为经济问题遭到弹劾被贬官的,“查刷操江衙门赃赎银两,因劾岳违例滥费,并及嘉谟,故谪”。

三、“直声言事”还是“邀名待时”——对王用汲此次弹劾动机和收益的评述

因为这次弹劾张居正,王用汲一鸣惊人,获得“为人刚正,遇事敢为”的美名,也积累了日后的政治资本。这种敢于直言的精神值得肯定,但是,其背后的动机是否仅为“直声言事”,仍待进一步辨析。

(一)对弹劾时机的再思考

如前所述,这次京察发生在万历五年十一月,从王用汲的题本,他显然对京察结果不满已久。但他并没有立即不平则鸣,而是时隔半年,万历六年五月,尘埃落定后,方才上疏弹劾。万历六年春天,张居正离开京城,回乡安葬父亲。王用汲上疏弹劾张居正,内阁次辅吕调阳休假,阁臣张四维和王用汲交好,看到此上疏,为保护王用汲,并未告知张居正此事,直接奏报将王用汲削籍为民。

张廷玉《明史》对这一经过叙述略有偏差,称“疏入,居正大怒,欲下狱廷杖。会次辅吕调阳在告,张四维拟削用汲籍,帝从之”,事实上,王用汲上疏时,张居正远在湖广江陵,并没有人告知他,张四维已处理完毕。当年六月十五日,张居正回京后,内阁其他三位辅臣仍未告诉他此事,直到六月二十日左右,张居正才阅读王用汲的题本,上《乞鉴别忠奸以定国是疏》澄清事实,予以驳斥。但此时,王用汲早已被削籍为民,平安逃脱处罚。

夺情事起时,所有人知晓张居正其后必将告假回乡葬父。王用汲等待半年,苦心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发起弹劾,既博得美誉,又免受廷杖,最大限度保全了自己,可谓一举两得。

(二)出于王用汲自身处境的考量

据统计,明代进士平均登科年龄为三十三周岁,而王用汲登进士时,年已四十周岁,踏上官场起步较晚,名次不高,为三甲第一百零四名。因此,在没有特殊机遇的情况下,王用汲到万历六年,循序升迁,此时仅为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在之前十年的工作经历中,并未展现卓异才能,如继续按部就班,按照规定,需等到六年或九年考满后,再次升迁。对于年已五十周岁,离致仕时日无多的王用汲,此生并无官场显达的机会。因此,王用汲如果对仕途有强烈的进取心,就不得不考虑非常规途径,比如明代官员常用的通过弹劾重臣获得名声,虽然暂时会遭到打击,但当朝局发生变化时,就大有希望东山再起,飞速升迁,不失为一条捷径。万历六年,因为夺情事件,朝中反对张居正改革的势力逐渐显现,张居正本人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王用汲自然也清楚看出这一点,因而放手一搏。

后续事实证明,王用汲的这次判断是正确的,也获得了巨大回报。几年后,张居正遭到清算,王用汲迅速复出得到提拔,短短数年,官居正二品的南京刑部尚书,卒赠从一品太子太保,由四十周岁的三甲同进士到此地位,王用汲不可不谓飞黄腾达。

综上,本文认为,王用汲弹劾张居正的题本,存在诸多与事实相悖的偏差。王用汲此次弹劾,也并非完全出于“直声言事”,而是权衡利弊,审时度势,为个人积蓄政治资本审慎考量,由于后世修史未加考证,将王用汲题本原文录于《明史王用汲传》,对张居正的形象解读造成了一定误导,故而在此予以考辨。

万历三十年二月,朱翊钧气息奄奄蜷缩在启祥宫暖阁榻上,大学士们刚刚离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场又急又猛的病让朱翊钧自认到了弥留之际,竟然下旨停征矿税。从大学士们嚎啕恸哭的眼底和匆匆离去拟诏的脚步中,精于察言观色的朱翊钧竟看出一丝欢欣。自己终究是如此不得人心吗?他叹息着。

虽是春天,暖阁里的蚊虫已开始纷鸣,挥之不去,就像恼人的言官,就像各地乱起的民变。自那个人走了,朱翊钧断然抄了他的家,以为摆脱了他的阴影,却不料牵一发而动全局,政事也随之倾颓。外朝懈怠,内宫杂役依葫芦画瓢,已懒于为他这至尊之人驱蚊赶蝇...

虽是春天,暖阁里的蚊虫已开始纷鸣,挥之不去,就像恼人的言官,就像各地乱起的民变。自那个人走了,朱翊钧断然抄了他的家,以为摆脱了他的阴影,却不料牵一发而动全局,政事也随之倾颓。外朝懈怠,内宫杂役依葫芦画瓢,已懒于为他这至尊之人驱蚊赶蝇,洒扫庭室,入目之处尽是芜杂。

“夫蚊虻终日经营,不能越阶序,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

许是病得神智迷乱,他忽忆起十二岁时,永远清肃庄严的张先生在文华殿说的这句话。张先生说这是汉朝王褒《四子讲德论》,他这个元辅就像微不足道的蚊虫,依附马尾才可跋涉千里,攀附鸿翅才可翱翔四海。

他那时和张先生是很好的。张先生在奏疏里写:“皇上知臣也以心,微臣遇主也以道。臣何缘何幸,有此遭际?臣又将何修何为,可以报称?苟遂其愚,死无所憾。”

后来张先生真的死了,朱翊钧相信他泉下没有遗憾,即使抄尽了他的家推倒了他的碑褫夺了他的谥号害死了他的儿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的。

之后。

万历二十年,宁夏之役,朝鲜之役。

万历二十七年,播州之役。

三场战争,耗尽了张先生为他攒下的数百万太仓银。库房一空如洗,屋漏偏逢连夜雨,接踵而至的是两宫三殿火灾。

朱翊钧说,当采天地自然之利,开矿征税吧。

矿监税使去哪里?去京口,去广州,去临清,去东昌,去苏杭,去两京一十三省。

竭官私之储,敛百姓之怨,天下之势,鼎沸同煎,无一片安乐之地。

家中凡有大厅者,交门槛税。儿童玩乐用的面具,也要交税。担菜进京城的农民,开始习惯在鬓边插钱二文,一言不发任凭税使抽取。

朱翊钧特意给荆州加征店税,派得力心腹陈奉前往收取。那是张先生的家乡,他不会忘。那里该是草长莺飞,山水清润的吧,就和先生的眉目一样端秀。

踌躇满志出发的陈奉仓惶上疏——荆州起了民变。官民纷起阻挠征税开矿,责打税使。

没想到,数年前挖地三尺株连全省的抄家,竟还没浇灭他们的心火。

湖广奏报陈奉暴虐恣肆,横行不法。“楚党死而不僵,”朱翊钧冷笑,下旨逮捕知府知州。

荆州民变持续了两年。

结束回忆,朱翊钧又叹了口气,蚊虫还在他眼前乱飞。那个温言给他讲四书的张先生,那个大权独揽的元辅,那个众人口中罪恶滔天的乱臣,那个全族家产不到严嵩二十分之一的墓中枯骨,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和幼年的他第一次见面,仪容峻整颀身美髯的张先生,时过境迁,连他自己也模糊了。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过的吧。

朱翊钧头痛欲裂,昏然睡去。

他并没有梦到张先生。

翌日五更,暖阁仿佛从地里生出来的蚊虫又把他吵醒。他正待发怒,却发现自己头不痛了,病来得急,去得也快。

“快,去内阁追回停征矿税的谕旨!”他急遽支起日渐发福的身体,吩咐内侍。

“陛下,君无戏言”,司礼监的田义提醒他。

“快去!”朱翊钧咆哮。

派内侍去讨了二十多趟,沈一贯屈服,交还了谕旨。朱翊钧想,还好,沈一贯到底不是张先生,首辅第一要紧的是听话,自己说圆就圆说方就方。

朱翊钧终于懂了,他和张先生,谁才是依附而成事的微不足道的蚊虫,谁才是骐骥和鸿鹄。

(正文完)

全文手机打字,我手机打字非常慢,所以文风很简单。

列一部分参考资料,虽然不是写论文23333

《明史》卷八十一《食货五》商税

文秉《定陵注略》卷五

顾公燮《消夏闲记摘抄》卷下(门槛要收税的出处)

李乐《见闻杂记》卷六(儿童玩乐的面具要收税的出处)

史玄《旧京遗事》(农民进城卖菜鬓角插两文钱出处

董其昌《神庙留中奏疏汇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786页

"竭官私之储,敛百姓之怨。天下之势,鼎沸同煎,无一片安乐之地。"前半句是沈一贯论矿税危害,后半句是沈鲤论矿税危害。(这两个阁臣格格不入,对这件事倒是看法一致。)

《明神宗实录》《明通鉴》《明史纪事本末》《定陵注略》(荆州民变的叙述,其实不止是荆州了,当时湖北多地都有,这个展开说可以写本书)

。。。

不继续列了,还可以列举几十条资料,手机打字,再说也不是论文,就这样吧~~

#胡言乱语

1、投稿明穆宗和他的摄皇后张氏,张氏挤掉了穆宗原配高皇后上位,柄国十年,生了很多,活着的时候头衔很长,死了以后谥号还挺好听。高氏和张氏的CP也很好嗑哦!

2、投稿明世宗和他的四个皇后。世宗最爱的是他的原配张皇后,在张氏和武宗杨皇后宫斗的时候世宗一直帮她。虽然张氏一开始很受宠后来反复被废又被立,最后不愿面君,终老于冷宫。穆宗的第二任皇后夏氏也在第三任皇后严氏的撺掇下被废立废,但是严氏生的唯一一个儿子长得不好看。笑到最后的是文贞皇后徐氏。另外,四个皇后之间的CP也很好嗑哦!

3、投稿:文贞徐皇后是嘉靖唯一善终的皇后。

评...

4、明世宗的文忠张皇后和明穆宗的文忠张皇后姓氏相同,谥号一致,有人嗑吗?

《飞语》byprophet

*写个有意思的政斗

…至作谤书悬之两长安通道,谓:居正且反。

——《嘉靖以来首辅传》

(正文)...

(正文)

深秋的北京城,肃杀北风萧萧而起,仿佛提前入了凛冬。

城南的钱子胡同尽头有一处小酒楼,此地隐于朝野闹市,常为茶客山人所喜。眼下,二楼的雅间内烧上了炭火,热笼笼的酒菜陆续摆呈在梨木八宝桌上。

有些话,申时行不能说,只有张居正能说。

张居正听完,素衣飘洒,整个人显得瘦脱了形。

沉默片刻,他说:“瑶泉。”申时行打了个激灵,却听他道:“日后老夫倒了,换上的人,必然不能是张党吧。”

申时行刹那脊后汗湿,悚然道:“恩师!”

注:乐新炉,历史上确有其人。很有意思。

弄倒了冯保,后来构陷申时行的内阁,提出三羊八狗十君子,还说“若要世道昌,除去八犬和三羊”,最后被内阁怒下让厂卫抓住,“立枷而死”。

其他:在写太岳东楼,突然产生的脑洞摸鱼一发!

仍然是《皇明大事记》第三十八卷《阁臣》摘录和我杂七杂八的注与吐槽。前文和《皇明大事记》作者朱国祯的介绍见合集。我咕咕了太久了……

本篇主要是高拱张居正决裂进行时,到高拱被逐走为止,补充了一些《病榻遗言》、《神宗实录》和时人往来书信,并且讲了一点我私人对《病榻遗言》真伪性的判断。

(全段加粗部分为《皇明大事记》正文)

高决策定贡市,合七镇为一,岁省边费百余万。招安国亨出就理,尽平两广诸蛮。一时经畧,慷慨直任,皆有成功。然兴化不胜迫,辞位去。高居首,当还内阁...

高决策定贡市,合七镇为一,岁省边费百余万。招安国亨出就理,尽平两广诸蛮。一时经畧,慷慨直任,皆有成功。然兴化不胜迫,辞位去。高居首,当还内阁而居之不疑,疏辞、请忝阁臣,皆不许。独张一人辨事,素与内臣交通。司礼太监冯保狡黠,阳孑孑附名义,张顷心结之。保有慧仆徐爵,极所信任,每招致于家,密谋传达,高不甚防。于部务方有大振饬,张乘之暗收人心。所用,则曰“我荐之也”;所黜,曰“吾言而不听,柰何?”杨太宰復起理兵部事,冀还旧席,高殊无意,亦怨高合于张。总兵戚南塘继光、俞虗江大猷征倭,立功有名,张甚向之。俞在广东被参,革任甫半月,言于杨,即推福建总兵。科谓大猷前日之革是,则今不当推;今日之推是,则前不当革。虽泛论,实侵兵部。参将金科、朱压赃罪,巡按论劾,兵部覆行巡抚勘问。抚臣何宽下运使发宁家,方徵征浙兵,继光奏以二人赴浙,听副将胡守仁统领往边。旧例,巡按所劾不当,下巡抚,又不当,属运使。御史又以为言,杨无以解,张亦甚愠,自言于高,乃得宽。

[畧:同“略”。

柰:同“奈”。

俞虗江:俞大猷号虚江,“虗”同“虚”。《高拱全集》附录这一段中作“俞晋江”。俞大猷确是晋江人,不过根据上文提到戚继光也用了其号“南塘”,此处当以影印本中“虗江”为准。

徵:同“征”。

查《穆宗实录》卷之三十六,俞大猷为福建总兵事在隆庆三年八月癸丑

○录……督抚如故广西总兵都督同知俞大猷为都督福建总兵都督佥事……

科道言官就真的是很烦啦!

《病榻遗言》:

予乃叹曰:“张别吾三载,乃不能进德,遂成斯人乎?”时予摄铨务进退人才,而渠乃专假借。凡予进一人,必曰:“此吾荐之高老者也。”既已收恩,退一人则又曰:“吾曾劝止之,奈高老不听何?”而又以收恩焉。盖欲笼络一世之人,使之归己,而因以众树党也。

之前吐槽过这种连环洗稿,严嵩借嘉靖的势,窥主上威福而自用之,老张是……窥老高的喜恶而收人心???

关于高张斗争过程,高拱在《病榻遗言》里有很详细的单方面记述,后作的摘录不多,只挑几处我觉得有意思的(其实全文都很有意思),真要比对的话得全文都摘了。

和高拱文集的其他部分不同,在初刻四十二册本中并无《病榻遗言》四卷,直至万历四十二年河南马氏兄弟重新编订《高文襄公集》时收录,该集其他部分卷首是“新野马之骐、马之俊校订”,而《病榻遗言》卷首印的却是“新郑高拱著长洲戚伯坚校”,且缺乏高拱本人的题序。

王士骕在《中弇山人稿》一封《上侍郎顾允庵书》中明确提到“先君子门下士戚伯坚者……”而王世贞在《嘉靖以来首辅传》和《弇山堂别集》中关于高张的描写与《病榻遗言》中关于托孤和王大臣事件的叙述几乎一致。

所以说……元美啊元美……我个人偏向于《病榻遗言》是高拱的一些手记被后人重新编辑过。

而《穆宗实录》则是张居正柄国时期修定的,老张似乎对高拱余情未了在修实录时也有为新郑掩盖过失之举,如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权臣述史】中提到《穆宗实录》里削去了不利于高拱的上疏,但在【实录纪事】中又说:

世、穆两朝实录,皆江陵故相笔也,於诸史中最称严核。其纪新郑将去,为南北科道及大小臣工所聚劾,以为皆迎合时情,而参高保徐,尤属谄媚。况上未尝有意弃徐,纷纷保之何为?其言可谓至公。及至夺情恋位,一切保留,偏大小南北倍於谄徐之时,而杖谴忤意者以快睚眦,又有华亭所不为者。其於新郑幕客吏科都给事韩原川等,亦极笔丑诋,目为无忌惮小人。岂非真正实录!

荆人,你究竟在想什么?!

]

六年闰二月,上御门疾作,还宫(见《大政》末卷)。东宫出阁讲学,故事阁臣止看三日,高以东宫幼而讲官新选,无惯熟者,请五日一入看。张嗾保言于上,每日轮一人,自此畧试异同矣。尚宝司丞刘奋庸疏五事:“一曰总揽大权,言先帝英明果断,恩威莫测,臣下敛手,无敢弄权。今政府之所拟议,百司之所奉行,人才之用舍,国是之更张,果出于宸断乎,恊于公论乎?即辅导东宫乃阁臣之职,而只图身便。朝廷名器本砺世之具,而辄以市恩。先帝之世,孰敢为此。乞大奋乾纲,独观万化,则政柄不至偏重。”葢为高而发也。

[恊:同“协”。

葢:同“盖”。

查《穆宗实录》卷之六十七,“上御门疾作”事在隆庆六年闰二月:

○丁卯上出御皇极门疾作,还宫。先是,上病疡自春及夏,久不御门。及择日开讲期,辄中改外庭见。谓朝讲希阔,而圣体寔未平,惟上心亦以为久居内,欲出视事乃以。是日,出疾益甚,遽还。文武大臣各上起居,有旨,令安心办事。(“寔”同“实”)

又据江盈科《闻纪·纪灾异》,隆庆是磕药嗑多了,见到一个貌美的阁老就开啃,以至于高拱当众双重被绿:

隆庆六年二月二日,上视朝,朝班未齐。上忽走下殿,仆于地,文武诸臣莫敢近,微闻呼“阁老国公”四字。于是,国公某、都尉某跪而候之,次张居正、高拱至,乃扶掖起。上啮张臂而口喃喃,皆宫中亵狎之言,盖饮热药发狂也。二阁臣送至宫中,李皇后迎之,上曰:“适偶一晕,几不支。”停午传旨,班乃散。先是太史官奏:“荧守南斗,天子下殿走。”其占始验。

后来的吏部尚书张瀚的《松窗梦语》中记载和江盈科的八卦对上了一半,所以太岳被隆庆当众啃手臂这个料我原本是当笑话来讲的,现在真有点信了:

○象纬纪

隆庆六年,荧惑入南斗。占曰:“天子下殿走。”时穆宗有疾,一日传旨升殿,驾至宫门,神思恍惚,降阶下行,召辅臣与语,辅臣不喻其意。还至乾清宫,始觉而升座。寻入紫微垣,犯帝座、上相。予时自关中趋赴留台,途中每望见之,乃兼程疾趋抵任。已而穆宗宾天,首相奉皇太后懿旨免官,祸几不测。真犹影之象形,响之应声,自然之符也。

《病榻遗言》的顾命纪事篇对这一段的描述非常精彩,全程高能:

隆庆六年正月下旬,上有疾,且有腕疮在理。越月稍平,以闰二月十二日出视朝。既鸣钟,百官入班,臣拱暨张居正自阁出北上过会极门,望见御路中乘舆在焉,疑曰:“上不御座,竟往文华殿耶?”亟趋赴,乃有内使数辈飞驰而来,传呼宣阁下。于是二臣疾趋至乘舆所,则上已下金台,怒色立欲就乘舆,诸内使环跪于侧。上见臣至,色稍平,以手执臣衽甚固,有欲告语意。

臣即奏曰:“皇上为何发怒?今将何往?”上曰:“吾不还宫矣。”臣曰:“皇上不还宫当何之?望皇上还宫为是。”上稍沉思曰:“你送我。”臣对曰:“臣送皇上。”上于是释衣衽而执臣手,露腕以疮示臣曰:“看吾疮尚未落痂也。”

随上金台立,上愤恨语臣曰:“我祖宗二百年天下以至今日,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争奈东宫小里?”连语数次,一语一顿足一握臣手。

臣对曰:“皇上万寿无疆,何为出此言?”上曰:“有人欺负我。”臣对曰:“是何人无礼,祖宗自有重法,皇上说与臣,当依法处治。皇上病新愈,何乃发怒?恐伤圣怀。”上不答,良久叹语臣曰:“甚事不是内官坏了,先生你怎知道?”

于是执臣手行,入皇极门,下丹墀,上呼茶。于是内侍设倚北向,不坐,乃移南向,始坐,而执臣手不释如故。茶至,乃以左手饮数口,顾臣曰:“我心稍宁。”遂起由东角门入,至乾清宫门,臣不敢入,上牵臣手曰:“送我。”既得旨乃敢入,随至寝殿,上升榻坐,犹执臣手。盖自御路前至此,皆执手未释,而颜色相顾,眷恋之情蔼然,言之流涕,不忍言也。

时张居正、朱希忠皆榻前叩头,上犹执臣手,臣鞠躬膝侧不得下叩头,踘踖不安之甚。上见如此,乃释手,臣始得下叩头,又与二臣同叩头,辞出乾清宫门外候旨。须臾,内侍传宣阁下,二臣复入,候立寝殿丹墀。有旨:“上来。”遂上殿至榻前,上已升座,二臣跪承旨。上从容曰:“朕一时恍忽。”又曰:“自古帝王后事(下此二句听不真,意是豫备后事),卿等详虑而行。”臣等叩头出,仍在乾清宫门外候旨。须臾,内侍传旨:“着高阁老在宫门外莫去。”

拱即语张居正曰:“我留公出,形迹轻重难为公矣。公当同留,吾为奏之。”随语内诗曰:“奏知皇上,二臣都不敢去。”薄暮,内侍传旨:“阁下着在乾清宫门外宿。”臣拱即内侍奏上曰:“祖宗法度甚严,乾清宫系大内,外臣不得入,昼且不可,况夜宿乎?臣等不敢宿此。然不敢去,当出端门,宿于西阙内臣房。有召即至,有传示即以上对,举足便到,非远也。”上允之。

于是二臣乃就西阙内臣房宿。臣夜不能寐,披衣坐,候掖门开即入。候起居日数次,明日亦如之。既传圣体稍安,臣即上札子曰:“臣闻圣体稍安,不胜庆幸。今府部大臣皆尚朝,宿不散,宜降旨令各回辨事,以安人心。而臣等仍昼夜在内,不敢去。”即拟旨上请,上以为然,即时降旨,百官皆散,人心稍定,而臣等日问安如初。

又四日,上觉益平愈,臣问安札子有御批字:“心稍安。”上遣内侍慰劳,命还家,于是乃还。上付托之意乃在执手告语之时,此乃顾命也。恸哉!至受顾命时,已不能言,无所告语矣。

又见《穆宗实录》卷之六十八,刘奋庸弹劾高拱事在隆庆六年三月戊申

○尚宝司卿刘奋庸言:“皇上即位六载,海内非不又安,而灾疢未消;外夷非不威顺,而伏机可虑。朝纲若振饬矣,而大柄渐移;路若肃清矣,而积习仍旧。有司方引领,以睹励精之治,而皇上精神志意渐不逮初。臣虽贱微,念潜邸旧恩,不忍默,谨条五事以俟英断。

一曰保安圣躬。人主一身,天地人神之主也,必志气清明,精神固而后可以当万机之繁,声色嗜欲非大智大勇鲜不移夺。自兹以往,宜加圣虑,思宗社付托之重,念此心保守之难,凝神定志,忍惟抑情,毋逞旦夕之娱而轻万年之虑,毋以有限之精神而殉无涯之嗜欲,如此则清明强固,而无强之福可长保也。

二曰总揽大权。人主操礼乐征伐之柄,必一政一令咸出上裁,而后臣下莫敢行其私。在昔,先皇帝英明果断,恩威莫测,一时大小臣工仰承不暇,今政府之所拟议,有司之所承行,非不奉有钦依也,而酙酌从违之际,皇上曾出独断否乎?人才之用舍,果尽协于公论,而无敢自快其思仇欤?臣弗敢知也。国事之纷更,果尽出乎忠谋,而无敢以私意上下之欤?臣亦勿敢知也。即如辅导东宫,本阁臣之责,而輙敢为身国之便;朝廷名器,本励世之具,而今乃为市恩之物。先皇帝时谁敢如此?伏愿独观万化,念大权之不可下移,凡庶府之建白、阁臣之票拟,特留清览,时出独断,则臣下莫能测,其机而政柄不致偏重矣。

三曰慎乃俭德。古之帝王兢兢然以奢欲为戒,盖戒财耗则民穷民穷,则国之元气随之,不可不慎也。矧今国用边储年例必不可减,一岁之入曾不足供一岁之出,而又可以无益之用哉。皇上即位以来,内府取银之数不下数十万,求珍异之宝,作鳌山之灯,服御器用之间悉镂金雕玉之餙,其于身心实用何所禆益,而好之若是!生财甚非靡敝,无纪良可惜也。伏念内帑之空虚,思小民之艰苦,不作无益不贵异物,当太平无事之时预思万一,有事之备则府库充盈,而民乐其生矣。

四曰留心章奏。人臣进言,于上未必一一中莭,乃其心固欲效忠于国家耳。皇上一切置之不览,非惟进言者托诸空谈,有阻乐告之志,抑恐俭邪权势之党,转生猜忌,御下蔽上,以成其奸,不可不察。伏望皇上留神省览,狂直者曲赐容上,当理者即赐施行,言及君德而反已自修,言及朝政而酙酌必当,言及人品而举措惟公,则听言者既见之行事,而进言者益乐于效用矣。

五曰起用忠直。忠直者,国之干也,非若承望风旨,以泄他人之情,迎合权要,以树淫朋之党者比也。皇上即位以来,台谏之臣间有斥远摈弃者,尚未召还录用,愿恕狂直之罪,嘉批鳞之,诚广仁宥。于既往作直气,于方来则皇上包荒之德上同覆载,而于国纪士风大有所补入。”

下所司知之,按奋庸词有所指斥,一时阿当事意者以为奋庸久不徙官,有怏怏心,更相与诋訾之矣。

[陞:同“升”。

凢:同“凡”。

拱与洪密尝讽官官:对照实录中曹大埜的弹劾疏,此处疑似多印了一个“官”字

查《穆宗实录》卷之六十八,曹大埜弹劾高拱事在隆庆六年三月己酉:

高拱在同月辛亥上辨疏:

上慰留曰:“卿忠清公慎,朕所深知。妄言者已处分矣,宜安心辅政,以副春倚,不允所辞。”

大埜本少卿曾省吾门生,曾则张(居正)同乡,最相厚者。御史张集独劾大埜倾陷辅臣,内曰:“昔赵高矫杀李斯而贻秦祸甚烈,又先帝时严嵩纳天下之贿,厚结中官为心腹,俾彰己之忠而媒孽夏言之傲,遂使夏言受诛,而己独蒙眷,中外蒙蔽离间者二十余年,而后事发则天下困穷已甚。”保匿之不发,遣内官至阁曰:“上位说‘张集如何比我为秦二世。’”将欲廷杖。集在朝房听挐,分付后事,谓必死矣,竟寝(集疏与薹省弹冯保五疏,史俱削去)。科道皆欲论张,疏且上,高力止之。方待罪,九卿科道并上疏保留。给事中徐梦桂疏劾奋庸怨望讥刺,程文又盛颂高,摘大埜疏一一辨折。得旨:“奋庸降二级调外,大埜为乾州判官。”

[薹:同“台”。

给事中徐梦桂:查实录等资料,此处“徐梦桂”为讹误,当为“涂梦桂”。

查《穆宗实录》卷之六十九,涂梦桂弹劾刘奋庸和科道并上疏留高拱事均在隆庆六年四月丁巳:

○吏科给事中涂梦桂劾奏尚宝司卿刘奋庸:“自以供事旧臣妄意超擢,乃假建言渎扰,动摇国是,宜亟赐罢,仍行究治,以为人臣假公营私之戒。”

○工科左给事中程文言:“辅臣拱竭忠报国,方万世永赖,不可一日而无。奋庸与曹大埜潜构奸谋,顷陷元辅,有乖体,罪不可胜诛,宜示远窜,或加罢斥。”章下吏部,拱既视事,乃覆言:“奋庸尝供事潜邸,效有勒劳,大埜少年轻锐,亦系言官,未足深咎,请宥奋庸、覆大野职。”上不许,曰:“此曹朋谋诬陷,情罪可恶,宜重治如法。以卿奏姑从,大埜如前旨,奋庸降一级调外任。”于是调大埜狭西乾州判官,奋庸湖广兴国州知府。按奋庸自建言后,众寻端排之,乃谓其怨望拱,故言有刺讥,及大埜出,益指日为邪党。梦桂乃极诋奋庸,而文盛称颂拱,尽摘大埜奏,代拱一一剖柝,若自为办者朋比卑謟公犯名义而不顾,士论耻之。

而张集和弹劾冯保的奏疏果然无载。

《病榻遗言》里说太岳和冯保内外交通,啧啧啧:

荆人见本面赤气促,良久奋起大言曰:“这御史如何比皇上为秦二世?予遂拟票该衙门知道。”以上荆人恐本出,则交通冯保害我之事。有话说起,引惹事端,必有乘其后而大发之者。何以收拾,且又欲借以威众,乃嗾保收本不发,而令散本内官至阁曰:“万岁爷爷说张集如何比我为秦二世?”予顾荆人曰:“公昨日有此言。”荆人默然,而又使保宣言曰:“上怒本在御前意叵测,将欲廷杖为民矣。”又曰:“廷杖时我便问他,今日谁是赵高?喧传内外,而张集则日在朝房听拿,买南蛇胆,买棺木,分付后事,谓必死矣。”有荆人门客问曰:“这事如何了”。荆人曰:“再困他几日,使他尝此滋味也。”予知其诈,乃令中书官入文书房问张集本安在?文书官曰:“在此收贮,上通未见。”问如何下落?曰:“留不发矣。冯公公说再困他几日,使他尝此滋味也。”而内外之言,若合符节然。

张知不能掩,自往请罪。高曰:“昨姚旷封送秘帖与冯保,不图吾见。问之,则曰:‘《遗诏》’。我当国,事当我行,公柰何瞒我而自送《遗诏》与保,且封帖厚且半寸,皆何所言,安知中非谋我之事乎?”张益俛首,愿赦罪,容改过。乃推尚书高仪入阁。葢有人在旁,不无顾忌也。

[柰:同“奈”。

查《穆宗实录》卷之六十九,高仪入阁事在隆庆六年四月戊辰

○……命掌詹事府事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高仪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办事。仪辞。上曰:“卿行履端慎,才学宏深,内阁重任,特兹简畀,宜遵成命,尽心辅理,不允辞。”

高仪的入阁似乎非廷推,而是下的中旨?《明史》说:

归二年,用高拱荐,命以故官侍东宫讲读,掌詹事府。六年四月诏兼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办事。

就……老高想让谁入阁,提个名隆庆就下旨了,前面高张一起上疏假惺惺请添阁臣又不提具体的名字时候,隆庆就不同意。见《穆宗实录》卷之六十四,隆庆五年十二月

○辛卯大学士高拱张居正言机务重繁,请简命贤良,共图治理。得旨:“卿二人同心辅政,不必更加。”

而《病榻遗言》中对于这一段的描述就很神奇,说是张居正让冯保矫诏???太荒谬了,高拱联合司礼监掌印孟冲,再加上隆庆对他的信任,冯保矫诏在当时完全没有可行性,况且高仪后来不还是入阁了吗:

保有慧仆徐爵,极所信任,即阴事无不与谋。荆人深结之,每招致于家,引入书房共卓(桌)而食,啖以重利,惟其所为,皆倾意为之成就,爵深德之,为之斡旋于内,益固其交。于是,三人者遂成一人,而爵五日不在,荆人所喘息相通。荆人每有意指,即捏旨付保,从中批出,以为出自上意,而荆人袖手旁观佯为不知。此事已久,予甚患之,而莫可奈何。至是则遂与保谋害我,而又令其密党嗾言官攻我,赖上信任我甚,保计莫施,而外亦无应之者。会殷阁老去任,予具疏请内阁添人,荆人即捏旨付保,诳奏上批出曰:“卿二人同心辅政,不必添人。”朝臣皆以为上之信任辅臣如此,二老之见知于上如此,而不知荆人之为也。荆人之意,予则知之。盖彼方与保谋我,又嗾言官攻我,使再有阁老在,则旁观有人不便。今只二人在阁,则吾一被言,即当回避,而彼独在阁,则可与保内外为计,以制吾之命,此其谋至深,然已有旨,将奈之何?

五月二十六日庚戌,受顾命,上崩。六月十日甲子,上即位改元。十四日丁卯,高上新政五事。庚午,高遂被逐(以上详《大政》卷)。庚午,高仪卒。凡高所厚者,次第黜去,而(韩)楫为之首。

[“《大政》卷”:指的是朱国祯《皇明大政记》。我还是先把手头的坑填完吧。

查《穆宗实录》卷之七十,隆庆六年五月

○己丑

○端午节免百官宴(同日为张居正生辰)

○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事张四维,以曹大埜连污及已上章自辩,因乞解职。上谓事已别白,令四维遵旨赴任。

顷自家舅(王崇古)所得邸报,见狂夫流言,披猖无忌,殊增愤懑。我翁心事勋业,已轩揭天地,薄海内外,共所闻见。视丁卯蓄德未曜时,何啻千里?而比狂乃欲变乱白黑耶?可恨,可恨。鸺鹠之鸣,蜉蝣之撼,不足为台端漗,希勿芥蒂。第以某之不肖,不善处物,动遭媢妬,下流丛毁,事有固然,顾复上累台明,以故私心刺痛,无地自容耳。夫以台端精忠谋国,冲虚好贤,士论明甚,乃彼狂敢为此言者,寔以无似不允公议,遂借隙以行其私耳。愧负可言,兹具一疏自明,敬附楮候慰,兼希尊慈宏度大观,示以进止之宜,私心次且,恐重为台明恧也。曹疏固孟浪,观其词指,其处心积虑深矣,无乃内江阉党今犹有存者耶?事机多端,伏希审伺,杜渐销萌,泯于无迹,斯善道也。都中人情时态不知何似,更望扩示大公,兼爱彼己,屏除疑忌,用安反侧,但使吾无间然,则彼之哓哓不足病也。心事万端,门墙千里,援笔神往,徒有此身留耳,伏希台慈炤鉴。不尽,不尽。

所以说张四维也把曹大埜弹劾的锅扣到“内江、阉党”头上……此处应有退休在家的赵大洲懵逼脸。

同样是隆庆六年四月,太岳给王崇古写信《答司马王鉴川》:

比者,屡奉翰教,一一领悉。属有玄翁之事,既恼鄙怀,又费措画,故未及裁答。言者谬妄,至波及令甥凤磐,尤为可恶。方事起时,仆即具揭人告工主上,为玄翁伸理。幸圣明过听仆言,信之愈笃,而言者被遣不恤,此主上之明也。

翰教“益谦实容”云云,诚为药石之言。玄老若肯留意,岂惟缙绅赖之,将宗社生灵实受其福也。

查《穆宗实录》卷之七十,隆庆六年五月,关于隆庆顾命的记载:

○己酉上疾大渐。召大学士高拱、张居正、高仪至乾清宫受顾命。拱等疾趋至宫,左右奏召。辅臣至,上倚坐御榻上,中宫及皇贵妃咸在御榻边,东宫立于在。拱等跪于御榻下,命宣顾命,曰:“朕嗣祖宗大统,今方六年,偶得此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付托。东宫幼小,朕今付之卿等,三臣宜协心辅佐,遵守祖制,保固皇图。卿等功在社稷,万世不泯。拱等咸痛哭叩首而出。是时,上疾已亟口,虽不能言,而熟视诸臣,颔之属托甚至。盖自孝庙顾托三臣之后仅再见也。

(值得注意的是实录中所述顾命内容并无“司礼监同受顾命”)

《神宗实录》卷之二,隆庆六年六月十六日:

○庚午罢大学士高拱。司礼监太监冯保等传奉皇后懿旨、皇贵妃令旨、皇帝圣旨传与内阁府部等衙门官员:“我大行皇帝宾天先一日,召内阁三臣至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亲授遗嘱,说东宫年少,要他每辅佐。今有大学士高拱,专权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不许皇帝主管,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高拱便著回籍闲住,不许停留!你每大臣受国家厚恩,当思竭忠报主,如何只阿附权臣,蔑视主上?姑且不究,今后俱要洗心涤虑,用心办事,如再有这等的,处以典刑。”

拱即日出城。明日,次辅张居正上疏言:“拱历事三朝,小心端慎,虽议论侃直,外貌威严,中实过于谨畏。且拱系顾命大臣,未有显过,遽被斥黜,亦非先帝所以付托之意。”

报曰:“卿等不可党护负国。”

上冲年在疚,拱默受成于两宫,权不自制,惟恐外廷之擅,而顾命之臣自负付托之重,专行壹意,以致内猜外忌,同列阴行其谋,而内竖黠者亦谋间旧以自固,相比伺隙,骤移两宫之意,而权复偏有所归。后先同辙,相寻以败。专擅之疑,深中圣心。魁柄独持,以终其世,晚虽倦勤,而内外之间无复挟重恣行如初年年者。主术所操,犹为得其大也。

《病榻遗言》关于老高被逐后这个“党护负国”的说法也有记载:

次早,予辞朝即行,荆人来顾曰:“我为公乞恩驰驿行。”予曰:“行则行矣,何驰驿为?”且讽之曰:“公必不可为,此独不畏党护负国之旨再出耶?”荆人曰:“公到底只是如此。”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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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世界十大名猫排行榜世界上的名猫推荐暹罗猫曾是皇宫贵族→...世界十大名猫有哪些?猫的品种有许多,很多爱宠人士在挑选时不知道该选哪一种,本文为大家盘点了世界较著名的十种宠物猫,有加拿大无毛猫、布偶猫、暹罗猫、波斯猫、异国短毛猫、美国短毛猫、喜马拉雅猫等,下面跟随MAIGOO小编一起来看看! 世界十大名猫 排排榜 关注榜 点赞榜 01 加拿大无毛猫 02 布偶猫 03...https://m.maigoo.com/top/242380.html
8.玛氏皇家宠物食品发力后疫情时代兽医新生态美通社PR当前中国猫经济红利逐显,我国目前家养猫数量位于世界第二,市场规模已经超过650亿元人民币,宠物猫消费增速已超过犬消费。本次峰会上,玛氏皇家宠物食品跨国连线国际猫咪关爱慈善组织(ICC)和国际猫病协会(ISFM),与线上观众分享全球猫经济发展和猫诊疗最佳实践经验,旨在提升兽医院内猫咪护理与关爱的标准,鼓励用更加“猫咪友...https://www.prnasia.com/story/278457-1.shtml
9.天猫618猫粮品牌十大排行揭晓,诚实一口引人注目低脂肪——皇家室内成猫全价粮 在此次的618榜单中,皇家猫粮也是紧随诚实一口其后取得了很好的销售成绩。由于现在不少家养猫咪会存在体重超标的问题,那皇家的室内成猫全价粮就是专门针对有减肥需求的猫猫。这款猫粮的配料表占位前三是鸭肉粉、鸡肉粉和小麦,粗蛋白≥25%,粗脂肪≥11%,可以说是营养适中,很适合由于过度...https://city.sina.cn/news/2023-06-21/detail-imyxzvhm7547482.d.html
10.《电影与鸭共舞》高清不卡在线观看全集剧情2024-06-08 11:58:23 剧情: 《电影与鸭共舞》剧情介绍:梁丹秋明白了,她摆了摆手,接着问道,江哥,你找到活儿了没?如果没有找到的话,梁丹秋是打算将人介绍到培训班,那边正好缺了一个打杂的,就是活儿比较多,而且很辛苦?[展开全部] 在线观看 倒序https://www.creditml.cn/cred/chire/6224813.html
11.贵妃的家养皇后全文免费阅读,贵妃的家养皇后大结局无弹窗贵妃的家养皇后 作者:江南魂姑娘 状态:连载直达底部 最后更新:2020-09-25 08:58:02 最新章节:150.第二世界2 沈雨晴和皇帝陛下有个不为人知的合作—— 她给皇帝当宠妃,皇帝陛下指哪儿她打哪儿; 皇帝给她“万千宠爱”,她可以想干嘛干嘛。 后来,她瞧中了跟她一样有名无实的皇后娘娘… 美艳高冷猫奴贵妃x端庄...https://www.biquwo.net/dudu/202/202506
12.我的养猫心得家养猫需要打疫苗。在两个月大左右开始打猫三联,每21天一针,一共三针。再隔10天打一针狂犬病就ok了。平均一针70-80元,随意找一家宠物医院即可。 内外驱虫推荐每三个月或者半年做一次,带到医院操作即可。 关于猫要不要洗澡,其实猫不喜欢也没必要洗澡,个人推荐买宠物湿巾,哪里脏了就给他擦一擦。当然,带去医院...https://www.douban.com/note/714881206/?cid=59037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