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将人定义为一种“政治动物”: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他生活在政治秩序、共同体和集体中。人天生就是依赖于群体的,这个定义已经被人类行为学方面的研究证明无误。[4]奥地利的社会学家阿尔弗雷德·许茨(AlfredSchutz)关于个体和群体也曾有过相似的论断,“我的日常生活世界绝不是我个人的世界,而是从一开始就是个主体间际的世界,是一个我与我的同伴共享的世界,是一个也有其他人经验和解释的世界,简而言之,它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是一个共同的世界”。[5]任何感官行为都不是纯粹的个人行为,不夸张得说,人之初从哺乳开始就已经被卷入社会的群体活动之中。因此笔者尝试探索个体感官体验的群体转向与升级,通过梳爬群体感官体验与群体档案记忆之间的关系,寻求多感官视域下的档案记忆资源开发的路径与反思,以促进档案事业的转型发展和能级提升。
1缘起:具身化体验下身体在位观念日益显现
2互涉:感官体验与档案记忆勾联
随着人类学的发展,感官与记忆的研究逐渐深入,群体感官作为族群与世界沟通交往的重要媒介与必备因素,与档案记忆以直接与间接两种方式相互牵涉:一方面,外界感官刺激能唤醒和加深档案记忆,助力档案记忆资源的开发,而档案记忆也被视为牵引、操控和固化感官体验的用力手段;另一方面,感官体验与档案记忆以情感和群体认同为桥梁的间接勾连,感官刺激往往伴随着情感的喷发,而情感又能形塑记忆。同样,群体感官能作为强化和表达群体认同的纽带,群体认同能凝聚档案记忆。四者的互动关系如下图所示。
图1
2.1直接互涉:感官体验与档案记忆双向互动
2.2间接勾连:以情感、认同为中介的多向联通
在多感官体验与档案记忆资源开发的相互勾连进程中,情感与认同如同两股持续涌动的波流,为人类复活记忆和开发档案记忆资源提供不可或缺的动力支持。
3凸显:多感官体验视域下档案记忆资源开发优越性
档案记忆再生产形态正在经历从文字、图像等符号的视觉单维感知,向音频等视听二维体验,再到虚拟现实以增强现实感知的档案展览等视觉听觉触觉多维互动的转变,传统的单向度感官体验已无法满足受众的个性化心理需求,多感官体验视域下的档案记忆叙事更生动鲜活、档案记忆消费更深刻彻底、档案记忆关怀更殷切隽永、档案记忆微光更闪耀澄显。
3.1多感官体验丰富档案记忆叙事。黄子平在分析鲁迅、张爱玲等的文学作品时指出,这些作家对故乡和亲人的怀念往往借助故乡食物的平实叙事。他认为“记忆不是孤立地回顾事件,而是将细节意象构成有意义的叙述系列”。[20]这种记忆叙事方式没有精英自居者的居高临下叙事,也没有悲天悯人者的情感叙事,更没有愤世嫉俗者的深恶痛绝叙事,[21]通过对受众最轻盈却也最深刻的感官的调动,往往最能打动人心。叙事过程被理解为“记忆的表述或记忆的再现”,而档案作为叙事的手段和内容、回忆的载体、人物的象征、故事的映射,以文本、影音或触感等形式唤起个人与过去的自己、与时代、与社会的对话。多感官调动下的档案记忆叙事更鲜活生动,也更真实有力。一方面,通过对眼睛、鼻子、舌头等多种感觉器官的综合调动,档案记忆叙事不再是漂浮在社会历史表面的浮萍,空洞无所依,而是潜藏在社会历史深层成为支撑其连续性运动和自我发展的内在动力。另一方面,多重感官的综合调配能尽量完成对社会历史纯客观的照相式再现,给人以更强烈的心灵触动和更真实的身临其境之感。
3.3多感官体验助力档案记忆关怀。感官代偿是指由于某些感觉器官退化或者受到损害后功能性缺失,影响到其感官体验,身体进行自适应互补,进而其他感官的功能会相应增强的身体机能。[23]对于我国数量庞大的视障、听障以及“银发潮”下感官逐渐衰退的老年群体,以及一些智能化设备使用无力的边缘人群,多重感官共同作用的档案记忆再生产能实现丰富多元的交互行为,还能开拓阅读体验的多维感受,构建一个互联互通的立体感官感知网络,实现对特殊人群的人文关怀和情感照拂。例如为切实提高脱贫攻坚质量,把扶贫与扶志扶智相结合,甘肃省定西市档案馆邀请市科协在川口村联合开展“科普进农村”主题党日活动,农村孩子们在科普人员的帮助下操作无人机、机器人、VR体验等设备,带来多维感官体验。[24]再如中国联通有限公司广东分公司打造的“AI+VR”线上扶贫档案馆紧紧围绕“决胜全面小康、决战脱贫攻坚”主题,以720°实景浸入+AI虚拟主播的方式,多层次、多维度、多场景展现了广东联通86个扶贫村的沧桑变迁。[25]因此这种新颖的多感官档案成果展示形式给人以独特的身体体验和人文关怀,达到了极佳的宣传效果。
4澄明:多感官体验视域下档案记忆资源开发路径
4.2依托用户多维感官参与,另谋档案游戏开发之途。游戏是一种放松的智慧,游戏状态是人的潜能得以“喷涌”的状态,是人最具有创造性的状态,是人身心最健康的状态,是一种最佳的学习状态。以游戏为载体,通过多维感官的沉浸式体验,探索触屏设备交互设计中听觉、视觉、操作触觉的互动及其对用户愉快、紧张或刺激的情感体验的触发,成为近年来图书馆、博物馆及档案馆等文博事业的新版块。例如《谜宫·如意琳琅图籍》作为由故宫出版社推出的一款基于多维场景体验的互动游戏解谜书,带来文化知识的洗礼和皇家美学的浸润。再如《绘真·妙笔千山》(以下简称《妙笔千山》)是故宫博物院携手网易游戏共同打造的一款互动叙事类手游,它以故宫馆藏王希孟的青山绿水长卷《千里江山图》为创作蓝本,[29]画面美轮美奂、情节引人入胜。这些角色扮演、剧本体验与多感官参与的游戏引发了强烈的社会反响。因此通过改编同类型古籍中记载的悬疑探案档案抑或是皇家轶事档案,作为游戏剧本,寻求与专业游戏公司多元合作,共同打造档案游戏IP,实现档案记忆资源在当代语境中的文化性转化与艺术资源保护性再生。
4.3举办下沉式档案实体展览,加速记忆空间立体化。近年来在博物馆美术馆风靡一时的下沉式建筑打破了传统的平面布局,通过人工方式处理视觉的高度差和景观的再造,巧妙运用高低错落的手法分割空间,含而不露,形成视觉上的凹凸感和美感,丰富了建筑物的空间层次,还能打造一个隔音效果好、较为隐蔽的私人空间。与此同时包裹式的空间构造也能为受众在心理上带来一定的亲切的包围感和安全感。因此将沉浸式设计应用到档案展览中,一方面能打造一个有形的回忆和冥想的空间,加速档案记忆立体化具象化,极大优化了知觉沉浸带来的感性冲击,实现从物理空间向记忆空间的演变,重构档案记忆的叙事路线,受众缓缓下移仿佛走进历史画卷。另一方面可以参考香凝美术馆和大芬美术馆的布局,开展下沉式档案展览能为档案受众带来安全舒适的心理体验,温暖的包裹感和记忆的熟悉感交相呼应,更能让受众放下心防享受一场奇妙的记忆之旅。此外传统的下沉式建筑由于房屋层高较低、空气流通不畅等原因受人诟病,而档案场馆一般是独栋的立体建筑,层高较高且可供支配的自由空间大,能规避此弊病,达到最好的下沉式体验效果。
4.4借力新媒体数字影像技术,开启沉浸式记忆之旅。“新媒体影像技术”,广义上指(至)新媒体技术与图文影像的结合。[30]在新媒体技术的加持下,影像跳脱出传统的文字、图像、声音的单向性,达到数字化多媒体的新高度。主要通过新媒体技术将静态图像、动态影像、声音和文字等跨媒体叙述有机组合,通过互动性、参与性来加强档案馆文化沉浸体验感。在“5G+”技术支持下,特别是在5G通信技术与数字艺术技术、虚拟现实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技术互联”情境,各种新媒体技术无不与艺术馆、博物馆、图书馆、档案馆等文化场馆密切结合。例如故宫博物院展出的“清明上河图3.0”借助8K超高清数字技术、4D动感影像,以动起来的街道、河流、树木、人物,一切像似一部“流动”的影片,再辅以光影、乐曲和画面凹凸感,营造了众多艺术形态的多层次交互沉浸体验空间,[31]对于档案展览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因此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等多感官体验的交互和扩张,巨大的冲击力和仿真性在手机屏幕里编织出一个凝结时空的宇宙,让参与者得到前所未有的奇幻记忆之旅,创造情境性、移情化的叙事性档案故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