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市第十六中学高四十九班毕业照。
1979年7月7日一大早,我从织机街133号出发,经小瀛洲、马王街,走完东庆街全程,过落星田,上刚刚拉通的五一路往东走一段,来到长沙市第十二中学(现湘一芙蓉中学),参加1979年全国高等院校统一招生考试。这是打倒“四人帮”、恢复高考后的第3次全国大考。文、图/刘志信
高二快班学习油印资料比教科书还要厚
1977年10月21日,各大媒体公布消息: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10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
我当时在长沙市第十六中,刚初升高,高一开学一个多月。当年的初中升高中,实行的是“普惠制”,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只要你愿意读,中学四年可以一口气读下去。所以,1977年9月新学期开学,我所在的初中班同学基本上整体进入高一,学校也没有把我们班打乱,班主任还是初中时期的班主任黄志夫老师。我们对毕业后前途的憧憬大多就是两条路,下农村插队,留城顶职。
恢复高考的消息,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在1978年的暑假,学校从我们全年级学生中挑选了一批学生补课,把学习成绩好的挑选出来,组成快班,重点培训。经过一个月的补课,考试,我有幸进入到理科快1班。
我们读高中时,恢复高考才一两年,高中教材来不及更新,所以,教材的内容还是很浅,根本不适应高考的需要。寻找更全、更深、更难的教材,就成为了学校和学生的一个特殊任务。学校采取的办法就是给我们发油印的学习资料,学校发给我们的油印学习资料,比正规的教材用书还要厚,内容也更深、更难。我们学生找到的自学教材,多是《数理化自学丛书》。这套《丛书》在1977年重版发行。由于社会适龄青年参加高考的特别多,他们的主要学习资料就是这套《丛书》,所以,《丛书》一时供不应求,要找关系才能买到。
走到高考考场已全身大汗,靠风油精保持头脑清醒
1979年7月7日,我一大早就起床了。带着准考证和钢笔,走出大院门,向十二中考场走去。
7月的长沙,骄阳似火,酷暑难当。一大早,太阳就升得好高,白灼白灼的,烤着大地。五一路从建湘路口起到长沙火车站这一段,才刚刚拉通,马路两旁的树才栽下去,还只是一根不粗、不高、无枝的树苗,根本无法遮阴。我走到学校时,早已是一身汗了。
语文考试出来,我们班的同学碰了面,大家三五成群走回家,普遍都一脸的轻松。当时的五一路两边还有好多民房,有的在家门口摆一个摊子,卖点烟酒饮料。我们几个同学在一个摊子上各买了一瓶饮料喝,饮料是用玻璃瓶装的。
第二场考试是物理,下午2点30分到4点30分。考前,坐在我前面的同学晏晨光转过身,递给我一个小瓶子,要我往额头上搽一点。我接过瓶子一看,是香港出的,上面写着“风油精”。当时内地没有这个东西。我轻轻拧开瓶盖,一股浓浓的清凉味马上扑鼻而来。我往食指上轻轻倒了一点,往两边太阳穴一搽,啊!头脑顿时无比清醒。物理本来就是我的强项,加上有这么好的精神状态,这一下午的考试,就轻轻松松地度过去了。
在那之后,每次考试前,我都向晏晨光要风油精搽太阳穴。可以说,风油精帮了我高考的大忙。
大热天进行高考,学校为了考生不受酷暑影响、考出好成绩,也想了不少办法,如早早就把电风扇打开,在每个考场都备有凉开水,考试中老师把凉开水倒在碗里,一个个递到我们手中。六场考试,我只接过一次老师送来的凉开水。不是不口干,而是考试题目多且难,人很紧张,不愿浪费一分一秒。
参加体检的通知来了,我还在乡下玩
3天的考试一下就过去了,考完回家,家里人怕给我增添压力,没问考得好不好,好像没有高考这回事一样。考完了,我也一身轻松,过了几天,我干脆就坐船到湘阴县铁角嘴镇外公外婆家玩去了。
在乡下我一住就是10多天。每天晚上,我和乡下同龄伙伴到田里捉青蛙。正当我在乡下玩得开心的时候,家里接到学校通知:高考分数过了录取线,请参加体检。父亲多高兴啊,连夜给我写信。不过,我正巧在父亲写信的第二天,就从乡下坐船回到了长沙。
1979年湖南理科普通高等院校录取分数为290分,重点高等院校录取分数为320分。我成绩通知是325分。
体检通过后,学校组织我们填报志愿。我和家人对填报志愿很是为难。我们没有经验。加之我的志愿和父亲的意见相左,这就更增加了选择的难度。
我和父亲在家中正式填写志愿,我们俩决定普通院校第一志愿和重点院校第一志愿都选择武汉的学校,分别选择武汉工学院和武汉测绘学院。接下来就是选择专业。正当我和父亲不好怎么选择时,邻居毛细从外面回家了,他得知我们在填志愿不知如何选择专业,他看了看武汉工学院的专业目录,指着“金属材料及其热处理”,对我们说:“我们老师说,这个专业最有发展前途。”他参加了1978年的高考,没有考上,进入一个技校学习。我和父亲相信了他的建议,在武汉工学院第一志愿专业栏上填下:“金属材料及其热处理”。
过了几天的下午4点左右,我在家突然听到父亲在大院的围墙外喊:“刘志信,武汉工学院!”原来,我的班主任冯波老师将录取通知书送到了我父亲单位,父亲接过录取通知书后,飞奔着回家报喜。
我接过录取通知书信封,坐在四方桌子边,把录取证书、学院简介、入学须知等一一地看着。当年全国参加高考共468万,只录取28万,录取率仅为6%。我成为这“佼佼者”之一,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喜悦和欣慰。
之后的几天,前来我家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就连七八十岁的邻居刘代表也来了,还送了两双袜子。在铁路系统工作的叔叔来我家祝贺,他说他亲自送我去武昌。
9月的一天上午,我在亲人的欢送下,叔叔挑着一担行李,从织机街133号出发,来到长沙火车站,乘火车北上,踏上了大学求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