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苏州专稿文、视频/张钟予李郁昊】
“年轻时的他们和我们一样爱干净，现在我仍然想让他们重拾尊严和体面。”这是苏州老年人助浴师金彩芳的心里话。
从业一年半，她已经给近千名老人洗过澡，见识过各种各样老去的皮肤和躯体。随着人口老龄化速度的加剧，截至2021年底，我国失能、半失能和失智老人已达4500万。而苏州的失能老人占老年人总数的4%左右，约有75200人。
针对这个群体，“上门助浴”服务悄然兴起，由助浴师自带工具，登门为老年人提供洗头、泡澡、理发、剪指甲等贴心服务。为家属减轻负担的同时，也为失能老人带来一份体面。
12月1日，看苏州记者带您走近这个新职业，看看苏州助浴师的“人世间”。
上门助浴兴起
“要把老人当小孩一样照顾”
连接水管，打开热水阀门，静待温水缓缓注入浴缸......“用温度计测量好，水温37摄氏度左右就可以将老人抬到浴缸里了。”在苏州高新区，助浴师金彩芳和团队正在上门为90岁的失能老人王珍妹洗澡，这也是王珍妹第一次接受上门助浴服务。
天气转凉，金彩芳一进门就先打开暖空调，让热气充盈房间，为老人打造一间适宜洗浴的温室。王珍妹躺在床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陌生人涌进她的卧室，神情惊讶中带着愉悦，咿咿呀呀地拉着护工的手向众人打招呼。
数年前，一次高血压导致的脑梗，让王珍妹下半身瘫痪，同时伴随大小便失禁和头脑不清醒。为了照顾老人的起居，家人只能聘请护工，每天来做些简单的餐食，帮助老人洗漱更衣，再陪她聊聊天。然而，洗澡却成了全家人最头疼的事。
“我今年也60岁了，我母亲她自己无法移动，再加上比较胖，给她洗澡确实太费劲了。”王珍妹的女儿高华琴坦言。在此之前，都是她和护工让王珍妹坐在卫生间的小板凳上，用淋浴喷头简单进行清洗，上次泡澡已经记不清是何时。即便只是这样，每次帮母亲洗完澡，擦干身子，穿好衣服，都会让她腰酸背痛，出一身大汗，“这是体力活。”高华琴无奈一笑。
一次偶然的机会，高华琴了解到苏州市面上有针对老人的上门助浴服务，这才有了今天家中这般热闹的景象。为了确保助浴师能悉心轻柔地服务母亲，高华琴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身边，对于上门助浴，她同样充满好奇。
热气升腾，王珍妹的双颊变得绯红，眼睛也更亮了，许久没有泡澡的她显得十分欣喜，连声说道：“真灵！真舒服！”助浴师清洁到脚部时，她更是努力坐起身，兴奋地表示要多搓搓这里。
完成清洁后的王珍妹坐在床上，顺从地任由助浴师为她穿上衣物，吹干头发。“阿姨你真好看，我们今天洗干净了，晚上准能做个好梦！”金彩芳一边为王珍妹梳着头，一边柔声夸赞道。
在金彩芳眼中，老人就像小孩一样，要用自己的全部耐心和温柔哄着她们，这是做这一行最基本的常识。“你要顺着她、夸奖她、尊重她，她就会愿意亲近你，接受你的护理。”
既是工作也是心愿
助浴师眼中的“人世间”
金彩芳，56岁，苏州昆山人。今年，是她从事上门助浴的第二年。曾经在服装厂从事管理工作的她退休后成为助浴师，不少家人和朋友都曾对她的选择表示不解。不过对于金彩芳来说，她有自己坚持的理由。
从事这份职业，金彩芳见过太多触动她的“人间事”。有时候到老人家中，看到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子女都不在身边，“我真的感觉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让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在为老人护理时，金彩芳格外细心。老人的身体和皮肤极为脆弱敏感，不论是护理手法，还是洗澡的水温，都极为讲究。“给老年人洗澡水温不能过高，一般控制在37到38摄氏度左右。不然反而容易刺激他们的皮肤，产生红肿或瘙痒。”
金彩芳的细心、暖心，让她收获了众多好评。粗略算下来，她已经给近千名老人洗过澡，也见过各种各样老去的皮肤和不同的躯体：有的老人患了渐冻症，四肢笔直僵硬，一个浴缸都摆不下；有的老人患了重症肌无力，手和脚软塌塌地耷拉下来，在浴缸里揉成一团；有的老人身上有褥疮和伤口，让她无处下手清洗......
而老人王珍妹对于金彩芳来说，已是她见过非常配合的老人了。性格好，且身上没有异味的失能老人对于她们这一行来说，确实少见。
“老人会有一种脱光了‘任人鱼肉’的感觉，一个陌生人来给她洗澡，总会有些尴尬和抵触”。金彩芳说，针对这种情况，她会先为老人按摩，柔声安慰，慢慢让老人放下戒备，“洗的时候也会用浴巾遮盖身体，让老人感觉不那么赤裸，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安排同性的助浴师。”
不过好在，不管前期多抵触的老人，都会在享受过一次服务后“沦陷”，久违的干净清爽的身体让他们眷恋。因此，只要适应了一两次上门洗澡，很多老人就再也离不开了。
守护体面和尊严
让更多老人“沐浴”幸福
味道，是助浴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长期卧床导致的“老人味”、褥疮发炎产生的体味、不经常通风打扫的家中散发的闷臭气味等都是常见，而有时甚至还要帮大小便失禁的老人清理排泄物......金彩芳坦言，刚入行时，确实一度“受不了”，“当时我站在门口，尽管戴着口罩，仍被屋内的味道熏的迟迟迈不出脚。”
不过现在一年半过去了，金彩芳的心态越来越好，“年轻时的她们和我们一样爱干净，每个人都会老去，我们做的就是让她们重拾体面和尊严。”对于未来，她表示，自己还将继续做下去，直到做不动的那天，要让更多老人“沐浴”幸福。
作为养老服务中的新兴业务，在苏州一家健康管理服务公司的负责人王雷看来，现在这个市场“还没有完全打开”，而苏州提供这项服务的养老机构眼下更是屈指可数。
“从2014年开始，我们一直从事80周岁以上以及困难失能老人的居家养老服务，在市场调研和服务过程中感受到高龄老人和失能老人对于助浴需求的与日俱增。”
王雷坦言，尽管目前有很多人都不了解这项服务，但是苏州整体的养老市场和前景都非常广阔。“苏州整体的医疗水平较高，且大部分人都有较好的经济条件，足以支撑这一开销。我们非常看好上门助浴服务未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