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不想记录以前的生活的,不是它太苦太累,又或是太卑微(当时矿工是底层中的底层,当然现在也是),而是因为它太平常了,太绝望无助,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你大汗淋漓地从床上惊醒,清晰地记得梦的内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更没办法去改变分毫,一切都早已注定。那并不是野兽般对痛苦的茫然无知,我们完全清楚自己身处的境地,清楚地知道,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跪着挖矿一辈子是多么可怕悲惨的命运。
早晨,醒来。在工业区待久了,人总是会以为浓烟与肮脏会永远存在,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置身其外。身处拥挤肮脏而狭小的国度,我们已经视污秽为天经地义的事情。矿渣场和烟囱似乎是比绿树青草更自然的景致,即使到了乡村,随......
早晨,醒来。在工业区待久了,人总是会以为浓烟与肮脏会永远存在,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置身其外。身处拥挤肮脏而狭小的国度,我们已经视污秽为天经地义的事情。矿渣场和烟囱似乎是比绿树青草更自然的景致,即使到了乡村,随处遇到碎瓶破罐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吃了印着黑色指印的面包,就得下矿。
然后是接近一小时的上班路程。
的确,矿工们对于上班走路的感受与你们不同,他们从孩提时代就适应了这么走路,他们的肌肉锻炼得非常结实,他们能以惊人的速度和灵活性在矿道中穿行。矿工们走路时低着头,每一步的距离非常长。到了工作的地方,你会看到他们四肢着地,像狗一样绕过支撑的木桩。但如果你认为他们喜欢在矿道中穿行就错了。我和许多矿工谈论过这个问题,他们都承认上班的路很难走,而且这也是他们在矿井下彼此聊天时经常提到的话题。有人说,下班后回去的路要比上班时的路好走一些,但是,矿工们会告诉你,经过一天辛苦的劳动,回去的路特别难挨。走路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他们都愿意承受,但它确实很辛苦,就好比让你每天上下班时爬一座小山一样。
如果你试着像矿工那样低着头走路,接着,你就会撞疼自己的脊梁,即使是矿工也会经常撞疼脊梁。这也是为什么在非常热的矿井下,当矿工们几乎脱光了衣服,就会露出他们所说的“背上的小纽扣”——那些其实是脊椎上永久性的疤痕。走下坡路时,矿工们有时会穿底下是中空的木屐,顺着铁轨往下滑。在路况极为恶劣的矿井,矿工们会带上两英尺半长的手杖,手柄下面是中空的,在高度可以正常行走的地方,你的手握着手杖的顶部,而在低矮的地方,手可以滑下来,握在手杖下方。而最近才发明使用的木制安全帽则几乎称得上是上帝的恩赐。这些安全帽看上去有点像法国或意大利士兵的钢盔,不过是用木心做成,非常轻便结实,即使头部承受了猛烈的撞击也不会感觉疼痛。
到地方,真正的工作开始了。
每到这一时候,整座矿井如同地狱一般,至少我心目中的地狱就是这样。一个人所能想象的地狱里的情景几乎都会出现在矿井中:高温、噪声、混乱、黑暗、污浊的空气,而最要命的是难以容忍的狭隘空间,只是缺少了烈火。在矿井中,只有安全灯与手电筒的微弱光线勉强刺透煤灰弥漫的阴霾。
看着搬煤工在工作,你不禁会嫉妒他们的强壮。他们所从事的工作非常恐怖,对于平常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儿,因为他们不仅要搬运数量极其惊人的煤矿,而且他们干活时的姿势使工作的强度大了好几倍。他们必须一直跪在那儿搬煤——如果站起身就会碰到顶壁——只要你试一下,你就会明白他们有多么辛苦。站着铲煤搬煤要相对轻松一些,因为你可以借助膝盖和大腿的力气挥动铁铲,而跪着铲煤搬煤,所有的重量都只能由手臂和腹部的肌肉承担。此外,还有其他因素会使搬煤更加困难。矿井下面非常热,不同的矿井气温有所不同,有的矿井简直热得令人窒息——而且煤灰会堵住你的喉咙和鼻孔,堆在眼角边。传送带一刻不停地轰鸣着,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听起来就像是机关枪在扫射。但是,无论是外貌还是工作的作风,搬煤工们都很坚强。当一层光滑的煤灰从头到脚笼罩在他们身上时,他们看上去的确像铁骨铮铮的硬汉。
矿工一上到地面,就会漱一点水将喉咙里和鼻孔里的煤灰冲出来,然后回家,至于洗不洗澡则因人而异。根据我的观察,大部分矿工喜欢先吃饭,然后再洗澡,如果我是他们,大概会反着来。
矿工的一生就是一日日的重复,永无天日
仅此而已
我们无从得知,我们的创作有时会变形,但我希望,你,你们心里真的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
并无强制要求
*存在一定量私设请酌情避雷
*本文转折千奇百怪,作者是文盲
*涉及曾经是卢卡斯,后来是卢卡
1.
卢卡·巴尔萨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彼时你的皮肤洁净白皙,那暗红恐怖的伤疤没有在你的身体上攀爬蜿蜒。你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稍倾着身体,歪着脑袋单手托腮,黑色的发丝乖顺的耷拉在脖颈两侧。
你的眉眼弯弯,眼睛比他见过的最美的宝石还要璀璨有光。
而自己身着学徒的衣物,干净整齐。锁链未曾压弯他的脊背,监狱里的肮脏污渍也没有给他着色。
“卢卡斯。”你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时而空灵悠远...
“卢卡斯。”你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时而空灵悠远,在这充满着他不愿回忆的记忆的屋子内回响。
他身前的桌上布满了凌乱不堪的图纸,密密麻麻的公式呈现在白色的纸张上而后又被黑色的墨团抹去,狂草的字迹像拥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的野草,不甘平庸,不甘弱小,不甘失败,于是迸发生长。
白纸黑字中,层层叠叠的纸张交叉排列,未被涂黑的留白搭建出一条道路——是他毕生所追求的伟大发明的终点。
白炽灯的灯光打在身上,这一刻他就是舞台中央最夺目的新星。
响亮的掌声由远及近,你的步履平稳优雅,衣料摩挲发出沙沙声响。
你说:“恭喜你,卢卡斯,永动机的发明成功了。”
这是梦。
笑意在你的脸上久经不散,你的眼中写满了相信与肯定,微红的脸颊诉说着无限心事。你举着一捧如烈火般鲜红的红玫瑰,如同怀春的少女般为他送上捧花。
卢卡的指尖刚触碰上花束的包装。
花束就像被扑向火焰的飞蛾一般自燃,火光印照在卢卡的紧缩的瞳孔,连同着你陷入火海的身影一齐入镜。
熊熊燃烧的火焰亲吻你触地的裙摆,像饥饿已久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自下而上贪婪的吞噬你的躯体。
先是踏地的脚尖。
烈火在你的身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茂盛的红玫瑰,烧灼出的大洞显现出你被什么填满的内里。
再是支撑上身的腹腔。
从你的腹腔掉出的带着火痕的相片还在被火焰舔舐,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它托起,送到卢卡眼前。
难以言喻的揪心的痛苦袭遍全身,他焦急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这胡乱纷飞的“蝴蝶”,不顾高温的侵蚀猛地攥住,护在心口。
颤抖着摊开手心,手心处躺着的是一团寂寞的灰烬。
2.
相片正面是三人并齐的合照,女孩站在中间,比着耶;男孩在右侧,露出尖尖的虎牙笑的明媚;比二人高出不少的白发教授站在左侧,他单手握着拳抵在唇前,明显是在笑着的。
三人是那么幸福。
而相片的背后写着:
『卢卡斯·巴尔萨克,xx,阿尔瓦·洛伦兹是世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3.
大火埋没了一切,一如曾经。
卢卡想着。他的梦该醒了。
4.
卢卡·巴尔萨从没想过会在欧利蒂斯遇到他的老师,复苏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而来,给他的脑袋搅了个地覆天翻。
艰难的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便是阿尔瓦用他缠着绷带的手掌轻抚你的面颊,他的动作轻柔,仔仔细细的描摹你的面孔,擦拭沾染在你脸上的血迹。
虽然阿尔瓦一副想要四杀杀了所有人的模样……好吧,这局已经飞了一个,上椅了一个倒地了一个只剩下最后的那个残血的,他们已经完蛋了,等死吧。
卢卡觉得自己一觉醒来天突然塌了。
“……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是做给谁看?造成她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你不要碰她。”
坐在狂欢之椅上的卢卡闷声嘲讽道,被重物击打的血迹早已风干,紧紧的贴在他的额头、眼角。红褐色的血块覆在眼圈周围,眼皮如同蛛丝般粘稠难睁,有限的视角只能望见你模糊不清的轮廓。胸腔中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影响着他本就躁郁不安的心情。
椅上的荆棘刺进臂膀的皮肤,伴随着挣扎的幅度逐渐深入。
地下室的环境潮湿阴暗,不远处的铁栏杆好像让他梦回在监狱的那段灰暗无光的时期。睡的全身骨头咔咔作响的床板,栓在颈部的铁链,弯曲的背脊。
阿尔瓦沉默着,像一座年久失修的雕像。那双如猫儿一般的竖瞳冷静,淡漠。
手指划过你脸上的肌肤,可怖的烧伤种在你的皮肤,如同罂/粟。
还是没有保护好你。阿尔瓦带着些许悲叹与遗憾想着。
坐在监管席位时还没有发现是你,深邃的眼窝苍白的皮肤,恐怖的伤疤,占据了大部分身体的绷带,比以前短了许多的头发,种种特征给你的身份蒙上了一层看不清内里的纱。
可你和卢卡斯…现在应该叫他卢卡了,关系明显颇为亲近,于是他给你的身份打上了存疑的问号。
阿尔瓦不希望是你。
从前你的脸上还有些肉,每天提着不同样式的零嘴敲门上货,沉浸在实验中的卢卡斯这时也会抬起头,很像嗅到美味的小狗凑向前来。
“xx!”卢卡斯眼冒星星。和你相处不需要备着礼仪,况且你也不喜上流人士之间的弯弯绕绕,虚与委蛇,直肠子的交流模式正好适宜。
鲜少有能把正在沉迷发明的卢卡斯吸引走的东西,你是一个,你制作的美食又是一个。
诱人的香气四溢,扑鼻而来。卢卡斯收拾出一块空处,供你放置。
“每次来都想说了,我们一定要在阿尔瓦先生的实验室里面吃东西吗?好奇怪哦。”你歪头托腮道,看着卢卡斯面露幸福细嚼慢咽如品尝盛宴般吃掉你的作品,“感觉好像背着物理学这个正牌在外面搞背/德的乱/伦…不对,还是在人家面前呢。”
卢卡斯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他捶着胸口,艰难咽下卡在喉咙里的东西。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滋啦一声响,你只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卢卡斯捂着你的嘴羞耻的面红耳赤。
“你到底是怎么联想到那些奇怪的东西的啊!”
半天没有听见你回复的卢卡斯后知后觉,慌乱的眼神对上你那对含着笑意和调侃的深色眼瞳。
女孩温热的唇瓣贴在他的手心,对方微张的两唇缝隙之间因缓慢呼吸出现的阵阵热气打在他的手心。二人过于靠近的距离让卢卡斯能闻见对方身上浓郁的香甜味,像可口蓬松的烘培蛋糕。
卢卡斯双颊红温,燥热无比,明明才吃过东西的胃部却升起一股怪异的饥饿感。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
食指与大拇指弯曲,你弹了下卢卡斯的额头,他吃痛一声,收回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嘶…痛痛痛,好痛…用这么大的力气……!”
“卢卡斯也在想非常失礼的东西呢,没有资格说我哦。”余光瞥见瘦高的影子出现在门外,你一下从座椅上蹦了起来,如同惊吓盒中的镶嵌着弹簧的吓人玩偶,猛地出现在了阿尔瓦面前。你坏心思的跟他告状。
“阿尔瓦先生,卢卡斯不听话又把你的实验室当餐厅啦!”
以为你想说些什么乱七八糟东西的卢卡斯:?
被你缠着的阿尔瓦无奈,宽厚的手掌揉了揉你柔软的黑发。你真的很爱捉弄卢卡斯,小孩子的天性在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好在你也知晓度数,点到为止。
你能进来他工作教学的地方也有他的放任纵容,每一个品尝过你制作的美食的人都会被它折服。
“我不介意的,你也是,不要总是欺负卢卡斯。”阿尔瓦轻轻敲了下你的脑袋。
“知道啦,阿尔瓦先生的那份小心放凉了,卢卡斯也不要干愣着了,不趁热吃就不好吃了。”你吐吐舌头,哼着烂熟于心的童谣,步伐欢快。
你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模样,像一只小精灵,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
你乐此不疲的每次在阿尔瓦品尝完你做的食物后询问他的感受,就像一位厨师总要询问食客他的菜品究竟美不美味。
阿尔瓦从始至终都在溺爱着你,毫不掩饰的耐心的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对你的夸赞。
赞美的究竟是你的美食还是你,这谁又知道呢?
5.
有没有人说过,你安静睡着的时候,很像童话故事里面的睡美人?应当是没有的。
阿尔瓦理顺你杂乱的发丝,思绪万千。
这场游戏只剩下你和他二人,他却怎么也不想放你离开。
阿尔瓦记得那场大火里你惊愕恐惧的眼神,在看见你时他几乎是完全没有思考的将你护住,防止你被火焰烧伤。
你甚至没他一半高大,弯着腰,用你那小小的身子硬生生带着他如蜗牛般缓慢地走到了大火的外围。
那时他就想对你说,你真厉害呀,带着他走了那么久,你应该把他放下的,你应该自己离开的,你比他更年轻,应该和卢卡斯一样有更好的未来。
可在他看见你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的走完全程,他突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是一个单纯的傻姑娘。他对你有愧,他们两个都对你有愧。
阿尔瓦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红色的怪物一口一口的把他吞进深渊。他不知道在死后发生了什么,看起来总归都是不太好的。
阿尔瓦身上沾了些灰,好在你现在也灰扑扑的,跟他一样,他也不至于怕弄脏了你干净的衣物。
也就这个时候他敢肆无忌惮的把你放在怀中,一遍又一遍的诉说对你的歉意,对你的愧疚,对你止于唇齿的喜爱。
阿尔瓦微垂着脑袋,你小小的身子躺在他的怀里,那么安静。
睡吧,睡吧,梦里有鲜花簇拥,有真理相伴,有无限美好,宛若从前。
6.
这场大火,一个入狱,一个疯子,一个死去。
内含夜/画/曲/囚/勘/香/记
ooc致歉^^
在一起后一周年后ta准备的是…
Ver.伊塔库亚
一盏夜灯。
是有些复古的款型,看起来不是寻常能买到的。
背景是一弯通透明亮的月亮,前面的一名白发少年有些蓝宝石般的双眼,头顶戴着深蓝色的兜帽,手里攥着身旁一个女生的手。
是伊塔和你。
原来他也会有这些可爱的小心思,你略带惊讶地抬起头,便对上一双浸满了温柔的眼眸。
接着,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纪念日快乐。”
Ver.艾格瓦尔登
一幅画。
他从几个月前就开始鬼鬼祟祟准备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他从几个月前就开始鬼鬼祟祟准备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你满怀笑意地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他却嘴硬不愿承认,说只是随手买来的。
平时的相处让你见识了艾格的绘画风格,他运用色彩的风格与他人有明显的不同,你很确信你没有认错。
所以再看向他稍微偏过的侧脸,不由地感叹他怎么这么可爱,你决心往前走了一步,朝着他的侧脸突然袭击了一口。
“你…”
“算了,你喜欢就好,不过不喜欢也别告诉我,纪念日快乐。”
Ver.弗雷德里克
一首曲子。
是他特别为你谱写的。
你满怀期待地等候他为你演奏这支曲子,他没有拒绝,在这安静的气氛中,你成为了他唯一的观众。
才华横溢形容他从来不为过,在他的演奏途中,你只能无数次在心中感叹。曲调十分的悠扬轻快,你笑着看向台上的他,他也正在注视台下的你。
优雅的贵公子终于摆脱了他的忧郁,你从他的瞳孔里看出了他此刻心中的欣喜。也许他的性格中布满了矛盾,可他在表达爱意这件事上,却总是十分直接。就比如现在,他已经挽起你的手。
你问他,他会把这首曲子公开演奏吗。
“不会,你是它唯一的主人。”
Ver.卢卡巴尔萨
一个智能机器人。
当然,是这位大发明家为你亲手做的。
等等,貌似还有一个语音系统?
你好奇地按了下去,接着它礼貌地说了句你好,不过是卢卡的声音。
转过头才发现卢卡正嘿嘿笑着看着你,有些自豪地说:
“怎么样?这下我可以24小时陪着你了。”
机器人卢卡也立刻补充道:
“对,我会和卢卡一起保护你的,祝你纪念日快乐。”
Ver.诺顿坎贝尔
一枚戒指。
你记得很久以前,是一次偶然时,你和他夸了夸这枚戒指很好看,他居然记了这么久,并在将它今天送给了你。
诺顿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他害羞的表情很少见,应该是担心你会不会喜欢吧。所以你开心地拉起他的手,满足地对他说:“我很喜欢!”
他也露出了爽朗的微笑,轻吻了一下你的手背。
“那就好,纪念日快乐。”
Ver.薇拉奈尔
一瓶香水。
是她特意为你调剂的。
对于香水的领域,她总是能头头是道地和你说出很多专业的东西,不过今天她没有再去说那些,而是静静地期待你收到它的反应。
你高兴地闻了下它的味道。
带有自然的草木的清新,又携着如诗般淡雅的芬芳,仿佛让人置身于花海之中,奇幻又舒适。
她察觉到你的反应,开心地笑起来。
“这是我为你特意做的,属于我们的小秘密。”
“所以,纪念日快乐。”
Ver.爱丽丝德罗丝
一本相册。
上面有你们从认识,到后来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花店打工,一起去旅行…想不到已经有了这么多回忆了吗。
你一直把这些照片保存在手机里,但爱丽丝把照片都印了出来,把它们细致地放在眼前的相册里。
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好像重新认识了她和自己。你抬起头,对上的是相机的摄像头,以及咔擦的声响。
爱丽丝歪头看向你,脸上露出笑靥如花的表情。
“下一个纪念日,就从这张开始吧。”
敢不认真接吻就掐死你。
猜猜现在亲你的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
本篇又名我那执着于人格分裂的中二老公
全文6k9+一发完杰克/Jack/“杰克”
里面那个酒是我过乙游剧情的时候看见的,味道做法啥的全是瞎编不要当真我也没喝过
利器吻情节出没三次元勿学微量上下级元素我们鸡块有自己独特的打啵技巧
这篇的咱们是一个会亿点拆泥丝空腹的东方小员工,还有亿点点癫,总之不太正常
还有就是这篇的杰克有个调酒师的身份。。喜欢黛米的宝宝可能会觉得出戏,不过我会尽量减少这个身份的存在感(...
还有就是这篇的杰克有个调酒师的身份。。喜欢黛米的宝宝可能会觉得出戏,不过我会尽量减少这个身份的存在感(问就是毛也不懂所以不敢乱写)
如果OK的话请↓
“想来点什么?小姐。”
男人修长的手指来回拨弄着一枚金币,金属磕碰在吧台上的声音被悠扬的音乐掩盖到近似于无,这句轻飘飘的问话倒是被你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不用了,谢谢。”
你第n次撑着手肘往旁边挪,试图离这人远点再远点。
“来杯无酒精的龙舌兰日出怎么样?”他夹起一块冰块朝你晃了晃,水液顺着夹子滑进掌心,没入衣袖后隐约在一片洁白留下暧昧的湿痕,“来这儿的女士都很喜欢这一款。”
“……先生,我是来找工作的,不喝酒。”
你挪一步,这人也跟着来,老大一个半圆的吧台桌面都被你用袖子蹭了个遍,眼瞅着背脊就要紧贴墙壁,你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他,“还有,无酒精龙舌兰日出和橙汁没什么区别。”
谁家女士没事干,大老远跑来就为喝一杯死贵的橙汁?
玩呢?
“啊,抱歉小姐,我只是怕您无聊,”男人耸耸肩,语气一点听不出来有歉意,“毕竟为有困扰的女士解忧是一位绅士的必修课。”
“先生,如果您真想帮我的话,还请告诉我,店长什么时候回来。”
软磨硬泡了半天,这人整个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无论你怎么问,要么不回答,要么就已读乱回,势必要将阳奉阴违贯彻到底。
又不和他抢调酒师的位置,这么防着你干什么?
这么嚣张店长知道吗?
要不是这条街就只剩这家还有点希望,你才不在这耗下去。
“好吧,小姐。”男人见好就收,终于想起绅士不能惹淑女生气这件事,“店……”
门口的骨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瞬间引起了说话人的注意。
“啊,”男人指了指门口进来的几人,表情无辜,“来客人了,小姐。”
说着便回到了吧台中央,期间不忘朝你狡黠地眨眨眼。
意思就是等呗。
彳亍。
你没好气地跑到角落对着墙面壁,开始了新一轮漫长的等待。
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传入耳中,你扭头望去,便看见那几个刚进来的客人面有怒色,为首的壮汉正朝着那位调酒师大喊大叫。
啧,烦人。
为了不让这最后的希望泡汤,你最终还是起身朝吧台走去。
吧台里的调酒师斜睨着面前暴跳如雷的男人,未置一词,手上擦拭工具的动作没停。
“你这是什么态度!?”大块头男人生气地拍着桌子,语气恶劣,“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小白脸,你这酒里不是蟑螂是什么?”
“先生,我宁愿你以口感不好来找茬,也不希望你用这么粗鄙的原因诋毁我的酒。”
良久,这位调酒师终于肯放下手中的杯子,施舍给前者一个眼神,“况且,我对我的卫生有着充分的自信,至于这种小东西,我不认为这不是你们此行的借口。”
语毕,他有意无意地瞟向一个方向,从这几十米远的地方恰巧有一家酒馆。
瞧着事情败露,吧台前的男人面色紫红,抡起拳头就打算朝对方砸去。
挥出去的手臂被攥住,男人身形一顿,随后猛地朝一边倒去。没等他有起身的迹象,腕处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响,男人哀嚎一声,捂着手趴在地上。
吧台里的某人挑眉,直起身朝躺着的人走去。
“能不能别老妨碍我?”你踩上男人皮球似的肚皮,颇有些不耐烦,“在你们那骚扰我就算了,还追到这里来,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没挨过社会毒打是吧?知不知道还有很多打工人在努力赚钱养家啊?
地上的男人想说些什么,奈何骨折处着实疼痛,只能神志不清地挑着问题回答:“你他妈都已经是这儿的员工了,还跑老子那找工作干什么?”
……这人疯了?
似乎是发现喊出来能减轻疼痛,男人干脆开始胡言乱语,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跑老子那不就是为了刺探情报?还想着勾搭这的店长砸老子场是吧!”
俨然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似乎是认为造成现在这个结果的罪魁祸首是你。
“韦尔斯,给我把脑子捋清楚再说话。”你咬牙切齿地碾了男人几脚,“我连他的面都没……”
“首先,”
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哪怕音量不大,它的突然出现也惊得你一个趔趄,踩在皮球上的脚没忍住一滑。
“你打碎了我的杯子,我有权向你索要赔偿。”即将跌倒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抵住你的后腰,稳稳将你托举起来。
你侧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可恶的调酒师。
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其次,”
待你站稳后他便后退半步,你从他未来得及收回姿势的手猜出了刚才的情形。
五指并拢,用手背托着让你站起来,并没有触碰过多的部位。
“我对你的店并没有过多的想法,真要我去的话,不如先把你的桌子擦干净再说,先生。”察觉到你的目光,这人还故意向你露出手背,另一只手在肌肤上轻点。
假正经的伪绅士。
你扭过头去不看他。
“最后,”伪绅士先生话音一顿,语气瞬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寻衅滋事,还诋毁我的员工,先生,你让我很不高兴。”
脸上虽是带着笑意,可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情绪却很危险,有种山雨欲来的平静感。
“哈?”
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你的员工?”
“当然,”伪绅士先生朝你眨眨眼,“我想我有这个权力。”
你突然想起早晨偶然在陌生贵妇那听到的谈话。
年轻帅气的店长,独自经营一家不大的酒吧,他的名字叫——
“你是谁?”
你听见自己问。
“杰克,我的小姐。”
年轻调酒师弯腰向你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
莫名其妙地,你成了这家酒吧的员工。
陪一个爱已读乱回的调酒师唠嗑半天,结果人家就是店长,正常人得知真相,不把对方胖揍一顿都是好的。
可你是怎么回答的?
【“有什么问题吗?小姐。”一个笑容。
“……有。”
“嗯?”一个更大的笑容。
“你……把这人丢出去,他比他的伙计重多了,我可扔不动。”
“好的,小姐。”】
敢使唤老板是嫌刚刚开始的打工生活太安稳了吗?!
还有,看人家长得帅就不生气了?
……
好吧,你承认,你的老板确实很帅。
又一次看见杰克被一群聒噪的女人围在吧台中间,你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在这儿待了大半年,活没多干,懒偷了不少。酒吧虽然只有你一个正式员工,每天过来做清洁和采买的人却前脚挨后脚地来,你只需要每天在老板面前刷个脸就行。
你现在算是知道那会杰克为什么不想回答你了,因为人家压根不想,也不用招人。
雇了那么多钟点工,客人想来也得看他心情,杰克这个酒吧简直就是赔本买卖。
不过这关你什么事,你也就是个吉祥物而已。
少爷爱玩就玩呗,反正你乐得清闲。
“在看什么?”有人掀起了你盖在脸上的报纸。
“干嘛?”你眼皮都懒得抬,仰在椅子上装掉线。
“看我的甜心被什么绊住了脚,叫好几声都不答应。”杰克在你心里早没了老板该有的威严,不过好在他也挺乐意惯着你摸鱼。
话音刚落,你就感受到好几条视线落在脸上,不由得叹了口气,悄咪咪地往边上挪了点距离。
杰克这人成天到晚没个正经,每次叫你都会用些极其肉麻的称呼,导致你总会被那些贵妇以异常幽怨的眼神盯着。
而若是你向杰克提出意见,这位绅士的解决方法那叫一个神:优雅地将那些贵妇人请出去,再在门口挂个该贵妇禁止入内的狗牌。
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都说了是个伪绅士,那些女人还锲而不舍地跋涉而来,似乎认为在门口写上自己的名字也是一种荣誉。
真是无酒精龙舌兰日出喝多了。
“Well,我的小姐喜欢看这个?”杰克把报纸举到你的面前。
再不回应,某些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喜欢。”杰克把阳光都挡完了,你干脆起身找点事干,“我对解剖不感兴趣。”
你刚将吧台上的杯子收走,就瞥见一旁一位穿金戴银的贵妇人对你怒目而视,略一转头,某人果不其然正笑咪咪地跟在你身后,手上还拿着那张报纸。
行。你深吸一口气。
“女士,”你朝她微微欠身,“您有什么问题吗?”
贵妇瞥你一眼,嗤笑一声并不言语。
非要来这套是吧?
“老板,”你突然扭头对杰克说道,“我要请假。”
“嗯?”杰克想也没想果断回答,“不行。”
“哦。”你拿着杯子面无表情往里间走,进去后迅速关上门,将某人无情地挡在外面。
想帮忙洗个杯子却被对方一脸惊恐地请出来,你只好再次回到正厅。
在门口看见了那位贵妇,对方似乎正要出门。
她生气地揪着皮包带,待你走近后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别以为暂时得到了他的人,就能永久抓住他的心。
“一无是处的东方女孩,有你哭的时候。”
“哦。”你走到那叠厚厚的纸堆前,指着最上面的那张对她说,“第二春等着您,女士。”
瞪你是吧,没关系,惹到你算是惹到你老板了。
杰克就是暗恋你又关她什么事。
一怒之下向老板告状,下一秒就挂你狗牌。
贵妇脸色涨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绞着手帕愤恨地走远了。
不过她倒是没说错,杰克确实喜欢你,要不然怎么会养你这么一个小吉祥物在店里。
虽然你对他也抱有同样的感情,可要是你们成了夫妻,那他每天花的可就是你们的共同财产了。
问就是心疼。
你知道杰克很有钱,但你不想体会一夜暴富的感觉,只是热衷于享受赚钱的过程。
现在这样,你还可以骗自己是在占便宜。
虚无缥缈的爱情可没有财富来得真实。
就比如现在,你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就这么毫无负担地把某人独自留在店里。
不让请假又没说不让翘班。
秉着要翘就要翘够本的原则,你一直玩到天色昏黑才将将往回走。
稀疏的月光照不亮街道,只能为建筑覆上一层惨淡的银纱。
但可以反射利器的锋芒。
几乎是下意识地,你迅速转过身。
一抹高挑的黑影静静矗立在身后,待你转身后方后退两步,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你甚至不知道他在后面跟了你多久,跟着的时候离你有多近。
对方一动不动地站着,姿态随意到哪怕看不清脸,却能从这坨黑影读出几分好整以暇的意味;左手处不停闪着细碎的寒光,在月光下投下一大片阴影。
看来还不止一把。
你的神情瞬间变得凌冽,没等对方有所动作便先一步出手。
对方略一侧身,在你踢过来的瞬间抓住你的脚腕,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拽去。
祂似乎非常自信,好像是想直接靠蛮力将你拽倒,期间甚至还有空凑到你耳边,几乎是用气音轻轻吹了一口。
“嗤,”你在距离拉近的一刻抓住时机,迅速攀上对方肩的同时巧妙地收回了腿,并以一股极具柔韧性的劲力夹住祂的腰腹,狠狠将其掼倒,肉体磕碰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现在,你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了,愚蠢的英国人先生。”
指腹夹着一枚小小的刀片,你转了转刀身,好让对方看清它的存在。
谁又能猜得到,每天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东方小员工,其实是酒吧的打手小姐?
空气静默一瞬,黑暗中传来一声诡异的低笑。
“well,well.”
对方举起双手,语气无奈。
“我投降,亲爱的。”
等一下。
瞳孔骤然紧缩,你差点从祂身上摔下去。
……出现幻觉了?
你心下有些惊慌,也不管对方会不会趁乱给你来一刀了,凑近想要看清祂的脸。
前一刻还很安分的男人突然直起身,你始料未及,被惯性推着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倒下,对方又坏心眼地支起一条腿,用腰腹和膝盖将你牢牢夹在中间。
你下意识想要反抗,匆忙间却伸手抵在了祂的唇上。
掌心滑过湿热的触感,你条件反射撤开手——这下连最后一个支撑点都没有了,你整个后背结结实实地靠在对方的大腿上。
男人迅速钳住你的双手,扣住手腕牢牢摁在胸口。刚才你是靠偷袭才得以暂时占据上风,再加上对方确实有意放水。而现在后者动了真格,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论你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
掌心传来滚烫的震颤,后颈却阵阵发凉。你能从对方愉悦的笑声中判断出,这个男人现在异常兴奋。
你试图以完全陌生的角度去看待祂,奈何实在是无法抛却掉脑子里那股极其强烈的熟悉感。
这简直太明显了。
同时……又很荒谬。
擅长隐匿踪迹的独行者,喜爱流转于轻歌曼舞的伪绅士。
到底是不是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你的脑中。
你将重心放在腿上,学着对方刚才的样子猛得向前坐起,忽略掉那声意味不明的闷哼,你几乎与对方鼻尖相触。
如此近的距离,这点月光足够了。
看着那张意料之中的脸,你轻声问道。
“你是谁。”
后者闻言,先是罕见地怔愣了一瞬,随即绽放出一个更大的笑容,几乎要笑断气,似是对你这么快发现端倪感到不可思议,但更多的则是毫不掩饰的纵容与满意。
祂不介意给祂的月光一点小小的奖励。
“Jack,亲爱的。”
男人殷红的舌舔舐着你的指尖。
“Jack就好。”
祂用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对着你,眼底满是令你感到陌生的情绪。
疯狂、邪性、虚伪,似乎还有点更不懂哪来的欲色。
来自雾都开膛手。
老板就是报纸上的通缉犯是什么体验?
谁能想到,每天在酒吧与各路贵妇谈笑风生的年轻调酒师,会是最近令全伦敦人心惶惶的雾都杀手?
但是话又说回来,世界上真的存在同时拥有两个人格的人吗?
开膛手骨子里那股疯劲是无法完美掩盖的,可你并未在杰克身上察觉到一丝一毫。但那张脸和对话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告诉你对方绝对是杰克,你哪怕是认错暴瘦后的韦尔斯都不可能认错他。
唯一成立的解释就是,这具身体真的容纳了他与祂,并且二者在过着互不打扰的生活时还能共享记忆。
毕竟Jack能模仿杰克平时的语气与你对话,而在被戳穿伪装前,祂是真的想杀了你。
Rediculous.
桌上放了一杯加了冰的龙舌兰日出,你端起来喝了一口,先感受到的是酒的醇香,待咽下去后方尝到熟悉的甜味。
两种味道极其割裂,一喝就知道这是一杯做好后又加入了酒精的龙舌兰日出。
杰克从不给你加酒精,Jack可不一定。
嫌弃地将杯子推到一边,你起身朝吧台走去。
被两个疯子同时盯上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会一直缠着你,直至生命尽头。
看起来,为了不祸害到别人,你这辈子就只能和这人绑了。
不过好像也还不错,只要再修订一下就更完美了。
年轻的调酒师靠在吧台,手上擦拭着工具,时不时抬头笑着回应一下对方便很快低头,垂下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躁郁。
换做平时,这绝对是杰克最享受的时刻,可自从他找到了更有趣的事物后,这些庸脂俗粉的气味简直令人作呕。
一只小小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还坏心眼的捏了捏。
烦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杰克抬头,入目便是一头在阳光下闪耀的柔顺黑发,以及他钟爱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唇边扬起一抹愉悦的轻笑,他总算放过折腾了一上午的干净酒具。
啊,他的小太阳来了。
“老板,”你故意走到杰克跟前,挡住一旁几位女士的视线,“我要翘班。”
“嗯?”闻着你身上被阳光晒过后暖烘烘的香味,杰克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故作为难地思索片刻,“不可以。”
等的就是这句话。
“先别急着拒绝,”你环住杰克的脖颈,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跨坐到他身上,凑近他耳边低语,“我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不想看看么?”
几乎是话音刚落,你便感受到腰际被一把攥住,力道大得想动一下都难。
“老板同意了。”杰克望向你,眼里是你不久前才领会到的疯狂。
“不过总得收点报酬。”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一直敞开的大门也被紧紧关闭。
这是不打算继续装了?
“当然,”你勾起他的衣领,故意在洁白的布料上印下一个暧昧的唇/印,“把我送给你怎么样?”
正合你意。
杰克看向身上笑得嚣张的人,明明哪哪摸着都是软乎乎的,却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毫无惧意地向渴望采撷她的人发出邀请。
他甚至有些感谢那些不肯雇你的俗人,要不是这里的人普遍自认高人一等,绝对不允许自己“高贵”的店里出现黑发黑瞳的存在,自己能遇到一个你么?
“找出我身上所有的利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如此明艳张扬,这样的东方野玫瑰,一定能在他这里肆意生长。
“我的荣幸,亲爱的。”他用指腹拭过你的唇瓣,俯身狠狠印了下去。
你紧紧贴着他的唇,在对方再一次加重力道时假意张开嘴迎/合,实则悄悄抬起舌/头。
你可不会放任一个危险的存在留在身边。
只要按照书上的做法,在Jack出现时用东西狠狠划过舌根就能杀了祂。尽管这个方法一听就很扯淡,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反正不是用在你身上。
寒光从舌下露出头,只要轻轻一抵就能送入对方口中——
齿关突然合上,稳稳将异/物咬在中间。
……?
意识到计划失败,你立马想要后撤,奈何一只手扣住你的后颈,唇齿分开的间隙只来得及一抹被捂得温热的冰凉滑过下唇,便再次陷入一场新的纠缠。
呜/咽声掩盖了物件坠落的声响。
“专心,宝贝。”
杰克亲昵地抵着你的鼻尖,轻声道。
“敢不认真接吻就掐/死你。”
袖口,衣带,颈侧,耳后。
你为了掩盖口中真正的意图而故意藏了很多在身上,本来是想着先让对方放松警惕,这之后才好动手。
但现在似乎有点自食其果。
这家伙只知道用手指在你身上划来划去,一边笑眯眯地问“这里有没有”一边凑近去啃咬,总之能用嘴的地方绝不用手。
肌肤激起一片颤栗,你从来不知道你有那么地敏/感。
一股冰凉的液体渡入口中,果香中混杂着浓郁的酒香萦绕在舌间。
一杯真正的龙舌兰日出。
你顿时从迷离的状态中抽身,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
……不会吧?
尽管舌/头被吸得发麻,你还是挣扎着问出一句。
“你是……谁?”
直觉告诉你,这将会是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啊。”
男人撑在上方,拉过你的手轻轻啄吻着指尖。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谁能想到,一个自诩高贵的绅士,一个肆意妄为的疯子,竟然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同一个人?
白日像太阳一样烈烈耀眼,夜晚如月光一般令人着迷。
他凭什么独享这份日光?
祂凭什么独占这轮月亮?
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绝不允许自己的所有物被他人觊觎。
“我是独属于你的‘杰克’,我亲爱的宝宝。”
可既然两个都是自己,那还纠结什么?
两个疯子达成协议,决定一同享有这朵热烈的酒香玫瑰。
这下玩脱了。
—END—
装b还得是专业的来,你说是吧鸡块老师?
噶人格什么的方法纯属虚构,仅为我个人xp服务,勿当真勿考究勿学习。
不晓得这篇能活多久,相逢即是缘。
非常感谢你能看到这里!
下篇有点想写伊塔库亚:)
关于上一篇的第二个结尾。
本篇2k5+原文6k7+人名全是我瞎编勿考究
好吧我摊牌我想看愚老师发癫
阅读原篇再食用本文效果更佳
【Seeyoulater,myjewel.】
月日,晴。
...
孤儿院的孩子们过于热情,原本预计半天就能回来,硬是拖到了第二天下午。
小孩子真是精力旺盛。
终于能坐下来休息会儿,你搬了个躺椅到花园,准备晒晒太阳喝杯茶。
里斯家族的庄园阴森空旷,采光还不好,在艾萨克家也没留下什么太好的回忆,你索性将两处家产全部变卖,选了一个远离喧闹市集的地方重新建了一座院子。
舒适又宁静的生活。
一味地加强安保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毕竟这座庄园名义上只有一个女主人,再多的守卫也削减不了盗贼的野心。
不仅管家叔叔劝你找一个伴侣,庄园每天也会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信件。商人、骑士、甚至是男爵,可无论信里再怎么剖心掏肺,无非就是看上了这笔巨额的财产罢了。
虚伪的时人。
一小片花瓣被风托着落入茶杯中,又被你伸手捻去。
这座庄园的男主人只能是那一个人。
据说那场矿难还有一人生还,即使希望再渺茫,你也会一直等下去。
哪怕他因为那封信而与你置气,故意躲着你也没关系。
没关系的。
在躺椅上瘫太久的后果就是昏昏欲睡,你撑着扶手起身,打算走一走醒醒神。
额上传来一道熟悉的触感。
你被砸得有些迷糊,下意识去低头寻找,最后在地上看见一粒小小的石子。
漆黑有光泽,是矿洞里才会产出的品质。
你的脑内一阵嗡鸣,捏着小石粒的手微微颤抖。
轻轻呼出一口气,你闭眼向后转身。
鼻尖抵在一个结实的胸膛。
你伸手环住对方的腰,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诺顿任由你报复性地把鼻涕眼泪全擦在他袖子上,只是轻轻地将下巴搁在你的头上,在发顶留下一个个轻吻。
“你吓死我了。”好不容易止住眼泪,你抬头去瞧诺顿,待看清他脸上一大块被灼烧后留下的伤痕,没忍住又红了眼眶。
“不疼的。”诺顿吻去你的泪水,又用鼻尖小心翼翼地去蹭你的鼻尖。
“谁问你这个了?”
命都差点没了,这人还一脸无所谓的样,看得你又气又好笑,干脆转过头不理他。
“……难看死了。”
“嗯,难看死了。”诺顿追着你的方向歪头,故作落寞地垂眼,“连这里最善良心软的夫人都这样说,我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
“怎么办啊,夫人。”
他又装作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往你跟前凑,“我可是靠这张脸吃饭的。”
满满的揶揄意味,没有一点真的感到困扰的样子。
这张脸哪怕整上这么大一块伤痕,也绝对是锦上添花。常年的矿场工作为这人镀上了一层阴郁的气质,伤痕则为他平添几分野性的惊心动魄。比起原先帅气的诺顿,对方现在的样子更能让你意识到,这是一个强大的成年男性。
……还是个臭屁的幼稚鬼。
“又不听话又让人担心,你这样哪家姑娘愿意跟你好。”你被逗得破涕为笑,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脸,“除了我谁还敢要你。”
见你终于有心情开他的玩笑,诺顿心里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一手握着你的腿弯,一手掌着你的后背,像抱小孩子一样将你面对面托起来。
“去哪?”骤然离地面一段很高的距离,你下意识环住了诺顿的脖颈。
“不去哪。”他安抚性的拍拍你的后背,托着腿的那只手却悄悄往上又送几分,待感受到颈侧逐渐加重的力道后方停手,嘴角扬起一抹略带恶劣的笑。
诺顿抱着你穿过花园,没等你疑惑这人怎么对你家这么熟悉,你便被轻放在一个较高花坛的边上坐好。
顺便拿衣服给你垫了垫屁股。
诺顿后退两步,随即单膝跪在地上,抬头仰视着你。阳光洒在他的脊背,为他的脸镀上一层暖黄的金边。
你突然有些恍惚,好像不太看得清对方的神色。
两张……脸?
诺顿身后的东西……是什么?
对方随着男人跪下的动作一同屈身,可祂太高了,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哪怕是半跪下来,也照样比你高出许多。
“诺,诺顿……”
你感到有些陌生,慌忙想要说些什么。
“嘘,”诺顿面上并无异样,他将手搭在你的膝上,就这么抬头看着你,“听我说就好。”
你被他炙热的眼神凝视着,鬼使神差地,你点了点头。
无条件信任对方是你们彼此的默契。
“这是我想送给你的东西,”诺顿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漂亮的戒指,“我为它取了个名字,叫Starry。”
宝石在阳光下闪着细粉,被银环托举在半空中熠熠生辉。
“那么——
“这位美丽的夫人,
【我亲爱的宝宝,】
“同时也是……我亲爱的小姐,
【我挚爱的宝贝。】
“自我遇见您的那一刻起,
【自你闯入我视线的那一刻起,】
“我便深深迷恋上了您。
【你便注定摆脱不了我。】
“我对您是至死不渝的一见钟情,
【我对你是无可救药的见色起意。】
“那么您愿意,
【所以你必须,】
“接受我诚挚的告白么?”
【承受我这卑劣的爱意。】
耳畔诉说着柔情似水的坦言,心脏翻涌着噬骨疯狂的爱欲。
他为他的爱仰头,情愿将高贵的头颅搁在你的膝上。
祂为祂的爱俯身,不受控制地拉过你的脚踩上祂的腰腹。
谁是真的?
心口不一,谁说的才是真话?
在这个时代,善良并不能让人活下来。
你并不是时人口中的那样单纯。
曾几何时,你也想过让欺辱母亲和你的人付出代价,每天被仇恨和无助蒙蔽了双眼,却只能不停地哭泣,用软弱的外表掩饰弑父的无妄野心。
如果不是诺顿,你那些日日夜夜的仇恨根本不可能实现。
你们互相拯救了彼此,也足够了解对方。
就像你不会去追问那场矿难的细节,也不会问对方他现在的财富以及爵位从何而来,只是等着他,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个拥抱;同样的,诺顿也不会过多询问你的过往,他有一套自己的是非观,只会默默为你扫清障碍。
你们都在不顾一切地奔向对方。
所以你永远不会认错诺顿·坎贝尔。
他就是祂,祂就是他。
都是你的爱人。
心口不一,但都是真话。
区别就在于心里装的是喜欢,是想占有的欲望;而说出口的是爱,是喜欢又放开了手。
一个是在阴暗底层摸爬滚打的下等人,一个是没有自由的婚姻工具,谁又比谁高贵?
两个疯子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
“当然,”你将诺顿拉起来,亲吻他的额头。
“我的荣幸,先生。”
【乐意之至,亲爱的。】
你回应着诺顿。
娇艳的花朵簇拥着你们,明丽张扬的颜色亦如两份热烈的爱意。诺顿双手捧着你的脸,虔诚地轻轻碾磨着肖想已久的柔软。
如瀑的黑发被拨开,露出一小片光洁的后颈,雪白肌肤无故出现小小的凹陷,不久便转为一个个暧昧的红痕。
写完啦!
因为本人水平有限,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
这是“诺顿说的话”以及【愚人金说的话】
【除了最后一个框框是你回应他/祂的话】
啵嘴的是诺顿那么嘬脖子的是谁呢?
非常感谢你能看到这里!
还有个好消息就是,下篇的杰克我已经快打完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晚修一下,没问题的话就明早发。
剧情涉及一点点涩涩,可能会被夹,如果真被了的话也只能等我考完回来再申请解封了:)他奶奶的实在不行就走afd!
备忘录里的计划现在有约瑟夫,渔女,佣兵,隐士和守夜人,以及还有一篇杰克。
不确定先写哪个,但保证不鸽。
点击即看疯子为你炸渣男(?)
ooc预警这篇的诺顿很会演
全文6k7+一发完勘探员/愚人金
里面的人名日期啥的都是我瞎编勿考究
脑容量有限我先磕头
诺顿·坎贝尔,父亲是矿工。
作为儿子,自然也是矿工。
父亲穷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有走出过矿场。儿子得了和他如出一辙的肺尘病,混杂着粉尘的咳嗽回荡在叮叮当当的矿洞里,从引线这头传到那头。
他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都待在这昏暗的地穴,每天只能啃着难以下咽的发霉黑面包,在一下又一下的镐击声中数着矿石过日,最后被随意丢弃在煤堆,真正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一切总有转机,不是吗?
长期待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工作,矿工们的皮肤因缺少阳光的照射变得松弛,身躯矮小,蜡黄的皮肤隐约可见一根根肋骨;而他们的好兄弟诺顿呢,强壮,高大,除却常年的胃病和那颗烂肺,浑身矜贵的气质和看人时高高在上的眼神与这里的肮脏格格不入,仿佛他天生属于对面一河之隔的灯红酒绿,只是意外地被打上劣等的烙印。
毫无疑问,诺顿·坎贝尔是个天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优势有着清晰的认知,并懂得如何去利用它们。
锦衣玉食的富家子们好奇一切不曾经历过的人和事,同时也傻得离谱,矿工们手里一块不值钱的晶石都能从这些人手里拿到钱。
而只要略施小计,连挖晶石的力气都不用出。
今天的太阳有些大,坎贝尔把袖子往上捋了捋,正好能隐约瞧见手臂上的肌肉。不夸张,但是结实又漂亮,再加上一张出众的脸,很符合那些有钱人的审美。
又来了一群少爷小姐。
将最后一车矿推进洞里,坎贝尔摘下帽子擦汗,在一众轻佻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异样。他略一转头,便准确地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女孩落在队伍末尾,悄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猝不及防对上一对暗沉的眸子,立刻惊慌地别过眼,在本就不起眼的位置上又往里缩了几分。
一个完美的猎物,坎贝尔想,随手捞过几块矿石揣进兜起身。
一到适宜出嫁的年龄,父亲便迫不及待地想通过你和里斯伯爵搭上关系。打听到伯爵最近有为小儿子择妻的意向,他立刻将你打扮了一番,让你去参加里斯家举办的茶话会。
你以前从未参加过聚会,本以为是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没想到传闻中温柔平和的里斯小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仗着家里为他包装的绅士人设四处惹祸。他最近迷上了收集各种各样的晶石,今天便带着你们来到了矿场。坑坑洼洼的地面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你正想着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冷不丁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
冷冽而又带有侵略性,是不好相与的性格。你慌忙别过眼,明明对方这种无理的行为对于你来说应感觉到冒犯,胸口却控制不住地扑通直跳。
“小姐,请您让一下。”
低哑的声音在你头顶响起。
没等你反应过来,一具宽阔的胸膛骤然挡住大片视线。耳畔传来一道破空声,那人往你身后扔了什么,伸出去的手臂也不着急收回,就这么悬在空中,乍一看像是将你圈在怀里。回过神来的你慌忙后退,不合脚的高跟鞋磕到硬物,腿一软就要往后跌去。
秉持着看不到就不会痛的道理,你紧紧闭上眼。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你的手臂,后仰的身体骤然前倾,随即跌入一个怀抱。你下意识攥紧对方的衣料,待站稳后方才睁开眼。
是刚才那个人。
对方过于优越的身高迫使你只能仰头瞧他,日头有些大,你不大看得清他的神色,只依稀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香。
坎贝尔低头便能瞧见怀里人微颤的睫毛,漆黑的鹿儿眼泛着水光,这不禁让他想起昨晚在书上看到的宝石,漂亮又神秘。
没等他多享受一会,温软就骤然退去。微愣一瞬,他顺势收回虚拢在对方腰上的手,目光落在那头散落的黑发上。
坎贝尔这时得以看清猎物的全貌,一名漂亮的东方女孩。
“……谢谢您。”你慌忙站起身,头也没抬地朝对方鞠了一躬。
“不客气。这里到处都是随意丢弃的矿渣,还请小心。”坎贝尔丝毫没有‘刚才的矿渣是我扔的’的自觉,发现你不敢看他后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你,“小姐是一个人来的?”
你一愣,急忙转过头,这才发现里斯一行人不知何时早已走掉。你顾不得其他,朝坎贝尔再次道谢后便快速离去。
温润的蓝色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坎贝尔捡起地上的发带,伸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回见,猎物小姐。
回到家后的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上眼就是在矿场上遇到的那个人。分明只是匆匆一瞥,但只要一想到那个脸红心跳的拥抱,你便整天魂不守舍,害羞的同时又迫切地想要再见对方一面。
嗯,就见一面。
伴随着父亲略带赞赏的目光出门,你再一次混进了里斯的小分队。进入矿场后,你循着记忆找到了上次险些摔倒的地方,却没见着上次那个人。
正当你准备掉头再找找时,一块从高处滚落下来的石头咕噜咕噜弹到你的脚边。你循着动静抬头,骤然睁大的眼瞳里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对方似乎正忙着拣选矿石,并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你不太敢打扰到他,只呆呆地看着他将合适的矿石装入矿车中,又把不合格的石块随手往下抛。
拳头大小的石块不停在你脚边坠落。洞里挖出的玩意硬度高得恐怖,稍不注意就能砸死人。
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石砾落在你的眉心。
“……啊。”
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你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这站了许久,慌不择路地想要溜走。甫一转身,便撞上一个硬邦邦又带有熟悉清香味的胸膛。
对方不知何时已站在你的身后。
他似乎站了很久,只是你没发现,只一个劲地盯着上方坠落的石块瞎想。你不禁有些懊悔,明明说好只看一眼就离开,却不知不觉在这耗了许久。
“小姐?”男人的开口令你一个激灵。
“您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又是熟悉的问话,你正打算回答,却想起自己自进入矿场后便独自一人到处乱跑,根本不知道里斯他们现在在哪,也就不能拿此当借口。
“我……呃……”
总不能说你想见他才来的吧?一定会被当成是变态的。可自己现在这幅支支吾吾的模样又像极了小偷,总之不像个好人。
这样一个尴尬的情形,你甚至还苦中作乐地想,小偷总比变态好。
……可是小偷可能会被打死。
瞧着你就要捂脸跑掉的样,对方总算终于歇了逗你的心思,“小姐是上次落了什么东西在这么?”
“……嗯。”你顺着坡往上爬。
“是什么东西?”他继续给台阶下。
“……”你忘了怎么走路。
“咳,是饰品之类的东西么?”坎贝尔几乎要明示了,“我那天捡到了一条蓝色的发带。”
“是的,是我的发带。”问什么就答什么,属笨蛋的么?你简直欲哭无泪,被自己蠢透了。
坎贝尔瞧着你的发旋,面无表情的脸上有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好在你压根不敢抬头看他,不然铁定穿帮。
东方女孩都这么容易害羞么?还是说只有他的小猎物才这么好骗?
“可以还给我吗?先生。”你索性破罐子破摔。
“不可以。”
啊?
你本来在埋着头装鹌鹑,听到这没忍住抬头,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没来得及收回笑意的眼眸,很没出息地红了脸。
“咳,我是说。”坎贝尔险些没绷住,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呆,“发带沾了灰,我擅自带回去清洗了一下,并没有带在身上。
垂头丧气的你听到这话后有些许雀跃,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尾音忍不住上扬几分,“可以的,先生。”
“我是诺顿·坎贝尔,很高兴认识您。”
“您好,诺……坎贝尔先生。”你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坎贝尔和你聊了几句便需要回去工作,将你送出矿场后就离开了。向外迈了两步,你绞着手指,估摸着对方早已走远,还是没忍住对着矿场的方向轻轻说了句。
“下回见,坎贝尔先生。”
空无一人的矿场回荡着你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你迅速捂脸跑走。
坎贝尔倚靠在石堆后,将手揣进兜里感受着粗绳与丝绸交替的触感,心里不住地咀嚼刚才听到的新鲜词汇。
坎贝尔先生。
“下回见,笨蛋小姐。”
坎贝尔先生扯出那条粗制滥造的引线,随手塞进另一个兜里。
你第三次前往矿场,终于拿到了那条发带。
那天你回家后在房间房间翻了半天,发现确实是丢了一条发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个小骗子。
第二天你高高兴兴地拿回了发带,并借此向对方表达感谢,断断续续的话里暗含希望能和他常联系的意思,你发誓这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决定了。
坎贝尔先生没有拒绝。
对方的回答令你感到十分高兴,每天以和里斯少爷培养感情的理由从家中光明正大地出来,待离开父亲的视线后再偷溜到对岸去,和早就等在那的坎贝尔汇合。
好在这很奏效,坎贝尔先生尽管大多时候都面无表情,却从未对这样的方式有过微词。彼此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令你们迅速熟悉起来,你很喜欢和坎贝尔先生待在一起,这几个月是你认为最快乐的日子。
“明天见,小姐。”
“明天见!诺顿。”你朝诺顿挥挥手,提着裙子快步离开。父亲早上叫你务必早些回去,奈何今天是诺顿的生日,你还是捱到很晚才急忙往回赶。院门已近在眼前,你正打算走进,家门忽地被推开,几个人被父亲笑着送出来。
是里斯伯爵和他的两个儿子。
你瞬间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逆流般手脚冰凉。你颤抖着向后退去,却不小心踩到裙摆,重心不稳跌在地上。你顾不得疼痛,撑着手臂颤颤巍巍爬起来,站都没站稳就拼命往外跑。
你有预感,今晚只要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谎言被拆穿的恐惧令你大脑空白一片,只是近乎本能地跑着,直到不得不因筋疲力尽而停下。
“……您,您好。我要找诺顿·坎贝尔先生。”
诺顿把晶石仔细收进包里,瞧见前方咋咋乎乎围了一堆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打算绕开他们回去。
“诺顿真的在这里么?”
“当然,你进去就知道了。”
“不,等等……不要碰我!”
快步离去的步伐骤然停顿,他迅速转身拨开人群,想都没想就抬脚往中间踹去。
诺顿一把拉过瑟瑟发抖的你拢进怀里,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你除腕处有圈红痕外并无大碍,顿时松了口气,接着又往正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狠狠补了几脚。
“滚。”
在场的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无论他们再怎么憎恶诺顿,平日里也不敢招惹这家伙,毕竟实在是打不过。
他们今天算是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了诺顿的底线。
诺顿抱着你快步离开,路上不忘轻轻拍着你的背安慰。他很快带你拐进一个房间,东西有些杂,但胜在整齐,干净的单人床上只摊着几张写得满满的纸。
随手拂开那几张纸,诺顿把你放在床上。
“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的声音不辨喜怒。
你刚才有些吓着了,闻言有些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慢慢仰头去瞧诺顿。从他的角度能看见你两扇微颤的眼睫,眼尾和鼻尖红红的,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诺顿不由得蹲下来与你对视,好让你不那么辛苦地看着他。
“这里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为什么要来?”没有了角度的困扰,你这才能从他的眼里看出几分情绪。
愤怒,不解,后怕。
“那个酒鬼给你指的路和我的房间完全是两个方向,你知道他要带你去哪么?”诺顿说着,身体不断向你靠近,“矿窟的最深处,一个人为制造的深坑,掉进去的人连尸体都捡不回来。”
床有些矮,诺顿只要稍稍直起身便比你高出不少。他单膝跪在地上,手撑在你的两侧,坚持不到半分钟的平视很快又变回仰视,过近的距离使你们看上去像一对亲密的爱侣。
“如果我没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你再一次失去了对他情绪的判断。
“对不起,对不起诺顿……”
泪水夺眶而出,顷刻间便模糊了视线,现在哪怕是诺顿再蹲下来你也看不清了,只是本能地揪着他的衣领不停道歉。
上方沉默了一会儿,你似乎听见一声颤抖的呼气声,粗砺的指腹替你擦拭着眼角,力道很轻,还有些痒。
“怎么不回家?”他问。
你张了张嘴,复又徒劳地闭上。
能说些什么?说父亲似乎发现了你的秘密?说明天你可能不能来找他?
还是说……你喜欢他?
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承诺,要如何才能履行?
你喜欢诺顿·坎贝尔。可那又怎样?财富、地位、权势、脸面,无论是哪一样,父亲都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况且你能先入为主地认为诺顿也喜欢你吗?别开玩笑了。
“诺顿……我不太想回去,你就让我待一晚上,就一晚上,好吗?”
再让你和他最后待上一天,就一天。
“和家里吵架了吗?”
你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借此点点头。
“好,今晚就在这里,明天我送你回去。”诺顿转身熄了灯,“睡吧,我就在这里。”
今天的变故令你身心俱疲,也可能是床边有人守着的缘故,你很快沉沉睡去。
你对他总是深信不疑。
昏暗的环境并不能影响一个矿场老手的视物能力,诺顿坐在床边,垂眼凝视着床上睡着的人。
早在很久以前,诺顿就从你口中知晓了你的身世。来自东方的可怜女人被卖到庄园做女仆,受尽折磨,在被迫为主人生下一个孩子后便一命呜呼。
孩子与父亲没有几处相似的地方,却几乎继承了母亲全部的美丽。一头如丝绸般柔顺的黑发,清澈的眼睛如同黑曜石般闪耀。对于看惯了金发碧眼的当地贵族来说,她简直是一众玻璃球中走出的明珠。
一名漂亮的女孩,一个完美的联姻工具。
如果再在这个东方人身上耗下去,诺顿很清楚自己将什么也得不到。你无法许诺他任何的爵位或权势,甚至连钱,都是你借口从父亲那骗来的。
理智告诉诺顿,他应当立即与你断了联系,并重新寻找下一个目标。
或许不需要找了。
诺顿把视线转移到桌上的布包上。那里正躺着一块世间罕见、绝无仅有的宝石。晶莹透亮,又足够大,在幽暗的洞穴里闪闪发光,磁场的作用使它周身环绕着一圈圈闪烁的粒子,像夜晚的星空一样美丽,他一下就发现了它。
诺顿把它扣了下来,并没有上缴。毕竟上面“只要”金子,不是吗?他很清楚,只要卖掉这块宝石,大笔的财富将会进入他的腰包,他将再也不用每天在矿洞里咳得震天响,这是诺顿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
目光又回到了床上。
发饰,项链,耳坠,袖扣。
以及……一枚戒指。
这样一块宝石刚刚好。
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诺顿伸出手,拇指悬在空中发狠地蹭过你的唇瓣。
去他妈的理智。
一天,两天。
诺顿的生活回归平静,白天挖矿,晚上画图,似乎他一直都是这样活着,枯燥而乏味。
“喂,坎贝尔,有你的信。”奥弗上次被坎贝尔狠狠踢了几脚,事后又被拽着暴揍了一顿,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放下东西就跑了。
诺顿拿过信,看见上面沾满了不同大小的指印,以及各种皱巴巴的痕迹,足以想象寄这封信的人有多努力。
会给他写信的人,一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诺顿快速拆开信,近乎贪婪地读着。可越看越是心慌,最后甚至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盯着瞧,才能勉强看进去内容。
“父亲很生气,他知道了我并没有和里斯在一起,因此我暂时不能来找你。”
他们将你关了起来。
“他约见了里斯伯爵,并展示了我的画像。大少爷对我很感兴趣,想要和我结婚。”
你将要嫁给别人。
“对不起……诺顿,对不起。”
不要道歉,不要哭。
“我是一个很没用的人,给不了你什么,连一句承诺也不敢。”
不,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所以为了你好,忘了我吧。”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诺顿,我很喜欢你。”
我很爱你。
字迹到最后甚至有墨水晕开的痕迹,诺顿的心被颤抖的笔画揪得发疼,想要张口说什么,喉咙却艰涩地难以发出声音。
信封里还有几张金灿灿的薄片,显然是被人专门熔成不易发现的形状塞进来的。
黄金摆在桌上,诺顿第一次觉得这东西的颜色是如此刺眼。
一旁的盒子里安静地躺着十几枚打磨光滑的宝石,天然晶石散发着五彩的耀芒,却被迫和未送出的话语一同沉寂在黑暗之中。
在爱情和面包面前,女人通常沉溺于爱情的美好,男人则更多选择面包。
理智告诉诺顿,他应当是个忠贞的面包拥护者;那十几枚宝石放在任何一个拍卖场,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
………
哈。
与爱共生的是独占欲,任何人都无法免俗。况且他本来就是一个俗人,一个早就在矿坑里烂透了的疯子。
想要达到目的,就必须做出一些改变,不是么?
“该死,出口被堵上了,是谁干的好事?”
【三。】
“喂!外面有人吗!”
【二。】
“妈的!有引线!有人在里面放了炸药!快弄灭它!”
【一。】
嘭。
月日,城市发生了一起史无前例的爆炸事故。作为爆炸源头的矿场坍塌严重,据说这场矿难仅一人生还。
同日,里斯家族在大少爷的婚礼上集体遇刺身亡,艾萨克庄园受爆炸波及引发大火,除了正在婚礼路上的小女儿,庄园主及其家属全部遇难。
赛维利·里斯少爷的遗孀,同时也是艾萨克子爵的幼女,成为了这两份巨额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里斯夫人乐善好施,比起两位一毛不拔的前任家主,人们更喜欢这位善良的东方夫人。
两月后,一名英俊富有的公爵先生向这位坚韧美丽的夫人展开追求。二人很快坠入爱河,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世人皆知公爵对夫人的爱毫无保留。诺顿·坎贝尔公爵向夫人求婚用的戒指上镶嵌了一颗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石,每当坎贝尔夫人戴着它出游时,细碎的星光洒在她稠亮的黑发上,她简直像一颗耀眼的明珠。
而据知情贵妇透露,这样的宝石,坎贝尔夫人还有十几枚。
但凡看过的人都说,它美丽、漂亮,周身闪耀着荧光,就像黑暗中一小片静谧而美好的星空。
她就待在废墟的最边缘,即使烂俗的疯子也能触手可及。
穷小子怒变暴发户……诺顿你小子看到这不得给我亲两口!
相信聪明的宝宝已经看出来了(只要看过角色PV应该都知道吧),这小子在玩爆炸艺术的时候就把愚人金的人格放出来了,因此噶人+纵火是愚老师干的。。
嗯所以我们这是3.p文!(bushi)
关于这篇我还写了另一个结尾,大概是你们在一切尘埃落定后的相遇。也就是求婚+愚老师的正式出场(真的不是3.p吗喂!!!)。今天回学校前能码完的话就发,不行的话就下周。(二编∶写完啦!请看合集第二篇)
下篇写杰克,大概高考完发。(理完大纲发现刚好是这俩得奖,明年宁芙我应该去开个盘。。)
*原著向,叙述有视角转换
*全文1.7w,长文预警,感谢阅读
*女主人设较为鲜明,无名姓,请自行带入
*两个彼此不信任的人要怎么在那个时代相互依偎呢?这大概是个两只老狐狸对着唱聊斋的故事
·物品:一袋普通的、只比黑面包好下咽一点的粗麦面包。
这是你第一次绕进这条小路。如果不是今天实在太晚,你是绝不可能踏进这条连路灯都只有一盏的昏暗小道半步的。
纸袋被你紧紧抱在怀里,里面装着不算精致的面包,不过也能勉强充饥。待在那所实验室唯一的好处就是免费的晚餐,没人不喜欢免费的东西,更何况你本就不算富裕。
路灯忽闪...
路灯忽闪着可怜的光线,仅能照亮周围不足五平米的空间。但足够了,你看清那片空地上背对着你站着一个男人,手上的矿镐摩擦地面划出刺耳的“咯吱”声,他也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回头向你的方向望来。心脏在目光接触的一瞬间高高悬起,你的脚步猛地顿住。
在这么一个离开光源就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离你不到二十米的路缘下就是一个带着利器的男人。没有人,周围哪怕一只能发出叫声的乌鸦都没有。煤油灯昏黄的光并没有带来暖色的温馨气氛,反而让对方脚下糊成一团的影子显得像只狰狞的野兽,枯败的草被靴子踩在脚下,窒息感让你几乎以为被踩住的是自己的咽喉。
像一只弓起背发怒的猫,矿工在心中评价道。他无所谓为什么这样一个深夜会有女人和他一样不回家,更懒得关心为什么这女人的眼神警惕又恐惧,你从哪来要到哪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现在只想收工睡觉,于是他收回了视线。
你记得以前听别人说过,实验室后面有一个矿场,但你从未预料到会和下工的矿工正面撞上,如果知道会有男人这么玩命工作到深夜还恰好让你碰到,你就算是睡在实验室里也绝不可能走这一遭。
男人自顾自收拾好东西,从路的另一侧翻下去,走进一条杂草丛生的土道,融进了夜色里,自始至终没再分给你一个眼神。等你回过神来时,手中可怜的纸袋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了。
简直是大惊小怪。你旋即定了定神,往反方向加快步伐。
荒唐的初遇。
实验室越来越待不下去了,如果说从前只是心理压力的话,现在看着你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他们的逼迫方式变得更加过分了。
一连几周,你没有任何一天是能按时离开的,于是,一样的深夜,一样的小路,一样苟延残喘的路灯,一样的那位矿工。
他似乎已经对你的晚归习以为常,开始几天还会在听到脚步声后回头施舍一眼,到了第五天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地头也不回了。而你也没有初见时那般如临大敌,在后来几次对上视线后还能礼貌地冲他笑笑,当然,被无视了。
在你第四次碰巧遇到他坐在路灯下啃黑面包后,你给他下了定义——一个阴沉冷漠每天累死累活还赚不到什么钱的矿工。
而他也在第七次和你目光相撞、看见你瑟缩的肩膀时给你下了定义——一个昼伏夜出胆小如鼠的奇怪女人。
这当然不能怪你害怕,生活里其他的经历已经够让你草木皆兵了,更何况这男人每次投过来的目光都像经年不化的冰,那双路灯照不亮的墨绿色眸子,一如每次见他时如影随形的夜,覆盖着弥漫的浓雾,冷漠又疏离。
所以,如果可以,你希望自己能一头磕死在路灯柱子上,而不是和他大眼瞪小眼,唯唯诺诺地请求帮助。你不该拿那么多东西的,一个没抱稳就噼里啪啦散落满地,而夜里该死的晚风把几张纸吹下了路缘,正正好好落在了男人面前。
“不好意思,先生,能麻烦你帮一下忙吗?”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个笑,紧张爬上脊背,压得你近乎要颤抖。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假装没听见,也没有转身就走,反而是在你吐出“先生”这个敬称后有一瞬的无所适从,旋即附身捡起那几张纸,因着高度差,抬起脸把它们递向你,你终于近距离看清了这个男人——很精致的长相,鼻梁上两颗闪闪发光的鼻钉,看起来像实验室里最老的那块磁铁。
你的脸因微微垂下的头而被打上阴影,但过近的距离已经足够让他看清,“东方人?”他挑了挑眉,虽然没见过亚洲长相,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你的模样绝不可能是土生土长的欧洲或是美洲人。
“谢谢您,我是东方来的留学生。”你飞快地接过纸张,朝他道谢。矿工的嗓音是与相貌不符的低哑,宛如一道奇异的波纹在心中荡开。
你在脑中飞快搜寻全身上下能作为答谢的报酬,很遗憾,只有那袋要作为明天早餐的面包。于是,纵然觉得拿不出手,你还是从纸袋里掏出两个最大的递给他,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你手上的资料再一次因为掏纸袋的动作光荣地砸向地面。
“......”他没有接面包,也没有再低头帮你捡东西,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你,瞳孔里涌动着色彩纷呈的情绪,等待着你的解释。
“......面包给你,谢谢您...先生。我自己来收拾就好。”你把面包往他手里一按,蹲下就开始用一通乱捡来掩饰席卷的尴尬。
一声叹息,面前的男人单手捡起地上最后几张你怎么扣也扣不起来的纸,拍进你怀里,朝你歪了歪头,“诺顿·坎贝尔,你的称呼太别扭了,而且我不小心看到了那上面你的署名。”
这是交换姓名的意思?看着他扭头离开,你茫然地眨眨眼,真意外,这家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一个不算太糟的夜晚,至少你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诺顿·坎贝尔。
“不必,举手之劳。”他没有接下纸袋,而是收回了视线,低头几口塞完了面包。
这么大的个子怎么可能这么就吃饱了,你腹诽。想了想,你在他身边半米处坐下,从里面拿出一个面包,再度递出纸袋,“实验室每天都会提供,我吃不完的,太浪费了。”
他抬眸觑了你一眼,没再拒绝,接过了纸袋。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持续多久,诺顿突然低低笑起来,“有学识的确重要,实验室居然会提供免费的面包,真好啊,不是吗?”
嗓子蓦然发干,你僵硬地堆起笑,“如果可以,我愿意去一个没有面包的实验室。”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诺顿疑惑地扫了你一眼,没再继续说话。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晚归的或许也有?”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你怀里的资料上,似乎是和电磁场有关的研究,更多的专有名词和术语看不懂,他在心里默默记下。
诺顿直直望进你眼底,似乎想在你的脸上看出点怜悯的情绪,但失败了,那里只有一抹公事公办的假笑,他莫名松了口气,你不是出于什么可笑的同情和善心,只是单纯吃不完面包。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好,他可以假装不知道。
左右也不吃亏,诺顿这么想着,索性答应下来。也许是吃人嘴短,他还破天荒地冲你也露出一个笑,“当然不介意,感谢你的善意,小姐。”
这算多了个同伴吗,他也许和那群男人不同?你回头盯着那抹路灯下遥望着你的身影,朝他挥了挥手,不。你只想跟他打好关系,保证自己日后的夜晚是安全的,其余的,你没工夫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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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草稿:似乎是从某个学者那得到的,杂乱无章的计算公式中突兀地冒出一个单词——地质勘探。
诺顿觉得,这个自称是研究员的女人,似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天然无公害。挺有趣的,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所以你呢?学者们也在为了学术发表而争先恐后当晚归的鸟吗?”诺顿一边擦拭着矿镐,一边向你抛去了曾经你问他的问题。
“这说起来很复杂。”似乎没有想回答的意思。
诺顿没吱声,既然这段关系本身就是靠互欠人情而交换出来的,那么在得到回答前他有权保持沉默。“......你想听的话。”看吧,松口了。
“但是,你知道的,研究院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发现的成果理所应当公开给所有人,这样进度会比一个人来快得多。”
优秀的回答,和他的问题没有半分钱关系,但只要不是扯瞎话骗他,他不介意听一个有点长的故事。然而,他没能听到下面的话。
女人站了起来,弯了弯唇角,“很晚了,坎贝尔先生。一言蔽之,我需要自己的实验室,所以勤勤恳恳。”
真谨慎,两只刺猬。明明已经认识了一个多月了,对彼此的了解也只比陌生人多一点点,甚至聊天的话题都是相互试探罢了。诺顿知道自己该拿出一点诚意,但凭什么?明明这个女人也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信息交换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没有人想一辈子当个矿工。”犹豫了一天,他勉强后退一小步,缓兵之计,如果适当的示弱和坦白能撬开她紧闭的嘴,他乐意试试。
“就像没有人甘心一辈子只打下手。”
“这只是途径,我向上爬的途径。勤奋必定会有回报?我只尽我所能。”点到为止,诺顿适时地闭上了嘴,等待着身边人的回应。
“智慧带来的不全是益处,尤其是一个不甘心的人、妄想单凭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可实际上他们从不看重你究竟是不是天才,你的用处只是给他们脸上添光。”
诺顿感受到了,身边人因为过分用力而轻轻颤抖的肩头,女人仰着头,摇晃的灯光肆意撒在她的脸上,黑曜石般的眼睛亮得惊人,那里面映出的是疯长的野心,和近乎偏执的坚定。
“你有没有想过干点别的?比如更赚钱的职业?”只一瞬,所有情绪被收敛得干干净净,你扭头问他,挂上了一贯的笑。
诺顿几乎要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了,他耸了耸肩,“别的什么?我连在哪里替人做事都决定不了,哪个雇主给的多我就去哪。”
你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鼻骨上那两颗磁铁,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鼻梁,突然福至心灵,“地质勘探怎么样?你认得矿石吧?”
“不过...想上任的话,还需要更多的专业知识......如果实验成功的话,我的发明应该会派上大用途......”
“需要什么?”发觉到女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诺顿不太礼貌地打断了对方的自言自语。
“一本专业级教材和工具,比如,一块磁铁。”
“哈...”一声短促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算了吧,小姐。我上哪给你找来这些东西?你不会以为它们会从矿洞里长出来吧?”
你却近乎执拗地扯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地质勘探”这个单词,然后强硬地塞进诺顿手中,“我会帮你留意的,你只要记住这个可能性,现在所有人都看好地质学,如果有机会,这可比当矿工体面多了。”
犹豫了片刻,你还是决定稍微多透露一点有关自己的事,于是第一次向他展示了总是护在怀里的那一沓纸,“这些实验报告如果成功的话,我的发明也可以给你,对地质勘探有很大帮助。”
诺顿看不懂那上面过于复杂的文字,于是便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唯一的图画上,一个奇怪的铁圈,周围绕着很多线圈。他不知道这东西和你口中的地质勘探有什么关系,所以他只是抿起唇,将报告递还给你。
你眼巴巴地望着他,倒也不是希望他能给你什么建设性意见,只是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样的表情应该是最合理的。不过显然,这样的神情导致诺顿觉得不回应些什么似乎不太好,“那...祝你成功。”过于生硬的语气让你有些忍俊不禁。
“有几成把握?”一个突兀的问题。这下轮到你无所适从了,毕竟你只把他的回答当作客套,却没想到他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可行性。“大概,七八成?”
诺顿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真的在期待你的成果,明明听起来就像个希望渺茫的空谈,更别提成功后还应允他共享成果,说真的,这太像在耍人玩了。
但他心里却没有从前看工友们夸夸其谈时的厌恶,恰恰相反,他在期待。这太危险了,诺顿,把期冀寄托在这么虚无缥缈的承诺之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理智正打响警报。但...
“相信我,我会成功的。”你促狭地眨眨眼,于是,他选择违背理性一次。“我会成功的”这句话太振奋人心了,足以让他深信不疑,甚至如同相信自己会成功那样相信你。
你跟他挥别,自顾自许诺会找到合适的信物,让你的诺言听起来不像是夸夸其谈的空中楼阁,他又一次注视着你走出那片不算明亮的光,消失在漫漫长夜里。
这女人大概是疯了,这是诺顿唯一的想法。不然怎么解释你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信誓旦旦地承诺,如果是他,除非这个人对他有用,否则别说承诺和信物了,他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
我对她有用吗?诺顿思忖着。答案显而易见,一个靠体力劳动卖汗水的矿工,一个有体面工作且聪慧过人、往后说不定要成为她故国栋梁的留学生,简直是云泥之别。诺顿对自己的认识一向清醒,他没有任何值得你利用的地方,你的承诺不可能出自利益的考量。
他没来由的有些惶恐,若是利用,他可以心安理得接受你的惠赠,毕竟这是你从他身上拿走一部分的回报,是他应得的。可若是出于性情,他没有任何权利得到你的承诺。没人教过他怎么对待这份从天而降的善意,他能回馈给你什么呢?他不知道。
摩挲着矿镐凹凸不平的手柄,诺顿第一次萌生出对地位与金钱如此强大的渴望,只有爬出这个老鼠洞,他才敢正视你的情感、你的善意。
·随身挂件:
『春兰花胸针』“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一枚与勘探员身份及其不符的银镶金质胸针,背面的别针看起来是物主后来接的,与正面价值不菲的兰花格格不入,已经爬上了薄薄的锈迹。
今天下工依然很晚,诺顿爬出矿井时,还在琢磨着你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从对面那条小路深处出现了,却没想到一抬头,正对上路灯下你的双眼。
太不同寻常了,你竟然破天荒地这么早出现在矿场。他下意识张望了一下四周,好在工友已经走干净了,没人会注意到这片小小的光晕下两个普通的人。
诺顿摘下帽子,快步向你走来,“怎么今天这么早...”他的话卡了一半,因为注意到了你手上两大杯还在冒着气泡的东西。
“为来临的破晓庆祝,”你朝他递出杯子,见他似乎对里面的液体抱有怀疑,还善意地解答,“这是对面那间酒馆卖的啤酒,我没什么钱,将就一下,杯子是借来的,等会记得要还。”
在和你并排坐在路缘上后,诺顿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他并非对酒精一无所知,从前在别的矿场工作时,工友们为他庆生也买过啤酒,这种便宜量大的饮料是下层人们的最佳选择。
但他不喜欢酒,至少在他尝到上层阶级中风靡一时的葡萄酒之前,他认为所有酒精都和啤酒一样难以下咽。熟悉的苦涩蔓延上舌尖,还伴随着啤酒花特有的微麻,喝多了这东西除了让他更早去见上帝之外没有任何好处,有些酒量差的工友喝完了还爱发疯,诺顿搞不懂那些人究竟为什么把辛苦挣来的钱花来买罪受。
抑制不住的咳嗽从肺里挤出来,他喘息的间隙斜眼瞥了你一眼,恰好看到你龇牙咧嘴地把啤酒咽下去,随即杯子被重重搁在一边,你一副誓不再碰的模样,他嘴角抽了抽,该不会是根本没喝过,跟风买来的吧。
“好难喝。”你诚恳地评价。诺顿眼皮都没抬一下,缓匀了气息,又咽了一口,“很遗憾你现在才知道,不然就可以避免花这份冤枉钱了。”
“我看人们都是这么做的,有值得庆祝的事情就会买酒,这似乎是某种仪式。”你正盘算着怎么解决剩下的酒,被诺顿这句话一刺,蓦地想起此行的目的,笑意替代了愁容,“我把论文上交给研究院了,如果经过证实,就可以直接以我的名义发表,未来落实我的实验发明就指日可待了。”
诺顿惊异地转过头,你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那大概是他认识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你如此真诚的笑容,看得出是发自内心地雀跃。
嘴角跟着你的笑一齐上扬,诺顿自己都没意识到,“恭喜,的确是值得庆祝的大事。”你们象征性碰了碰杯,但都没有勉强自己再喝那难以下咽的酒。
“好巧,我也有值得庆祝的事。”话一出口,诺顿就后悔了,金矿图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他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你。
你觉察到他的欲言又止,无故想到曾经他提过一嘴的金矿,没来由觉得他的好消息应该和这有关。“金矿矿脉?”你扬了扬眉。
他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默认了你的猜想。见他这样,你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你担心我和你抢?你这么看我?”
“我可没有,只是现在还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他不理会你的戏言,懒洋洋地抛着硬币,向你丢来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一个名誉?”
心口猝然一堵,你噎了半天,重新挂起笑来,“既然终会有人走这条路,终要有人成功,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昔日昏暗的光线此刻却显得有些刺眼,这句话听着耳熟,诺顿垂下头看见那杯啤酒,浮沫散尽了,淡黄的酒液模糊地映出他的面孔,像一面许久未经擦拭的镜子。
“我知道你在谨慎些什么,就像我,如果有前景极大的假说未被其他人发现,我的嘴会比你的还严。”你哧哧笑出声,“其实你告不告诉我都一样,我确实不算富裕,但对我而言,这世上有比金子更重要的东西。”
诺顿深以为然,他自认从来不是见钱眼开的守财奴,只是因为物质匮乏,他需要精打细算才能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比起简单的财物,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想要地位、尊严、权利这样能狠狠扇那些自以为是的上等人脸的东西。倘若换几个臭钱的代价是奴颜婢膝的话,他才不稀罕。
“但金子是得到这些‘更重要的东西'最快的方法不是吗?”他嘲讽地反问道,可话虽如此,他脑中却诚实地闪过各种各样的回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安稳生活和体面工作的渴望,逐渐转变为对金钱愈发强烈的追求。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张有黄金踪迹的藏宝图,天知道他有多恶心演出一副孝心可赞的模样侍奉那个老家伙。可你突然出现了,还告诉他他所为之努力的东西“不重要”。
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意识里打架,一个诺顿想狠狠奚落你,告诉你没有金子你连研究室的门把手都摸不到,可另一个诺顿又在嘲弄他自己,他听见他说:看看吧,像不像曾经的你?
你不知道他在经历怎样的脑内风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听起来真高尚,可我要吃饭。追求金钱没什么低贱的,就像我们做研究的也没什么高贵的,金子之于你就如同名誉之于我,所求各异,但终究逃不开庸俗的钱权。”
只是一句话,两个小诺顿就被轻飘飘拎出了他的脑袋,他几乎想要站起来给你鼓掌,因为你未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颠覆他的猜忌。纵使他不想承认,但他的确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似乎又在这场自以为的博弈里落了下风。
“我的物理学家小姐,如果可以,我也想说出‘金子对我不重要'。”哪怕发现自己落了败,诺顿嘴上仍不肯让人。一股无言的情绪升腾起来,每当他对你的怀疑被你亲手碾碎时,这种令他恐惧的陌生情感就会占据他的整个胸腔。
“会有那么一天的,诺顿。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说出‘我不看重外界的评价'。”你狡黠地眯眯眼,朝他举杯,“敬理想者。”
“啪嗒”,你们没有碰杯成功,因为你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诺顿手上把玩着的那枚硬币不偏不倚掉进了还剩一半啤酒的杯中。
“喝我的吧。”你迅速让出自己的那杯,速度之快让诺顿一度觉得你等的就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他的这一刻。
“敬该死的理想。”他翻了个白眼接过酒杯,用杯壁轻轻碰了碰你伸出的拳头。他那剩下的半杯酒浇灌了草丛,诺顿在手套上蹭了蹭硬币,塞回了口袋里。
从随身的包里摸索了片刻,你向诺顿抬了抬下巴,“伸手,这个给你。”你的手指擦过诺顿的手掌时,他第一次注意到这双只有学者才会有的手,没有从事体力劳动特有的粗糙,却也并不细腻,中指处结着一层厚厚的茧,或许是长期握笔导致的。肤色苍白,甚至和他差不多,这一点跟他了解到的东方人都不同,他猜测你大概很少去除了家和实验室以外的地方,以至于养出这么一副仿佛不见天日的尊容。
“愣什么神?”你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他注视着手上那支造型奇特的银器,看不出是什么,大概是你故国的东西。
“我临行前带的唯一一件饰品,在东方是女人挽发用的。”诺顿听了你的话,一时无言,“你挽发用的给我做什么?”
“之前说好的信物,花是银质的,剩下的部分都是玉石,假如以后我们见不了面,你当了它也能换不少钱。”你点着簪子上的春兰花,冥思苦想应该怎么用英文告诉诺顿它的名字。
诺顿没理会你后面半句话,只是忖度着以这个作为信物,似乎分量太重了,它价值不菲,况且还是母国的旧物。“这是什么花?”
“我不知道它的英文名叫什么。”你坦诚地说,诺顿却显然更感兴趣了,“那用你故乡的语言呢?它的名字怎么读?”
“兰花,这个品种叫春兰花。”诺顿学着你的发音,低声重复着,半晌,忽然戏谑地抬眼,“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是肯定以后不会见面了?”
你默了片刻,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角度,坦白说,你的确不敢肯定以后能不能见到诺顿,连面都见不到的话,更无从谈把发明送给他了,这只簪子对你而言并不太重要,如果能让他改善一下生活,它的价值远比待在你身边沉寂地老去要大得多。
“你把兰花留下吧,这种花只生长在我的故国,所以,它大概是这片土地上独一无二的一朵,作为信物刚刚好。”你只能祈祷欧洲人对玉石的追求足够支撑他们接受诺顿当出一支光秃秃的玉簪。
他听不进去你后面的话了,他只觉得烦躁不安,因为那种不可言说的感情又酸酸涨涨地充斥了他的整颗心脏,像是结痂的伤口被轻轻抚摸,带着酥麻的疼痛。目光追随着那道渐行渐远、步伐有些踉跄的身影,纤细、甚至称得上清癯,但挺拔而颀长,和这片荒芜的沙地格不相入,诺顿想起了他那些令人作呕的工友。不想被他们发现自己和你的交流来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数恶心的视线会黏在你的身上。
他太了解那群人是什么德行了,钞票和硬币无法在他们身上停留超过两天,到底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去光顾红灯区,甚至乐此不疲?他曾经不能理解,现在依然如此。
不过是追求转瞬即逝的低级趣味…够可怜的。钱应该被有价值地使用,他忍不住幻想,如果挖到金矿的话,他要做什么?
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很快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大概会先申请一所实验室。
·外在特质:心理阴影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好像从踏足这片土地开始,它终年不散的黏稠浓雾就死死封闭了我的五感。
我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已经仰仗着所谓的天赋,爬上了那艘渡轮,扎根在了大洋彼岸的这片大陆,论运气,我比这个时代的太多人都要幸运了。
物质对我没那么重要,有我一口饭吃,能让我留在实验室里做想做的研究就足够了。这里从来不是我的家,寄人篱下就要有应有的觉悟,所以我必须要忍耐,如果我想活下去。
还要忍多久?
即便伏低做小隐忍不发,身份仍像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乏天才,天才们也会有彼此的角逐,也要分个三六九等。一个东方人、一个女人,在那些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贵族们眼里,这样低贱如尘埃的身份是绝不可能与他们比肩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粒他们不屑一顾的尘土,竟然能和他们共同研究课题,学习最前沿的技术,甚至挖掘出他们都不曾注意到的问题,还妄想提出自己的假说……
在别人的领地上窥伺主人的财宝会落得什么下场,我再清楚不过,对比之下,他们仍允许我继续留下研究,已是极大的让步,无论代价是遭遇什么,我都应该算幸运的,我想到了那个矿场的男人,至少比他幸运。
我和他的初见委实不能算愉快,我不了解他的过往,所以无法理解他为什么每天都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就像他不知道我的故事,也无法共情我的紧张和恐惧。
我没有随处交朋友的习惯,他看上去也不像有,但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家伙的人情,于是一段没有任何词汇可以用形容的关系将我们联系起来,在那盏苟延残喘的路灯下悄无声息地发芽。
如果我没有被实验室那群家伙恶意对待、如果坎贝尔没有受雇来到这所矿场、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多故事可以交换、如果这条路没有路灯、如果那夜没有晚风,一切本不会发生。
他没有什么过往,又或许是他不愿意透露太多,我所能了解的无非是他辗转在不同的雇主手下,拿着数额大差不差的工资,干着日复一日的活。
坎贝尔很聪明,至少凭我感受到的来判断,他绝不应该只是一名矿工。我不知道自己出于怎样的心理,在那个被戳中痛处的夜晚,向他推荐了另一份工作,地质勘探员。
这当然不可能是个轻松的活,门槛比矿工高出了几倍不止,但我觉得他做得来,他总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在我们聊起矿石时,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他或许本就不是一个阴郁沉闷的人。如果我能在太阳下见到他的话,会看到他面对余晖微笑着畅想未来吗?
我尚且不能确定这些话让他思考了什么,但之后没多久,他送了我一颗打磨得光洁明亮的石头,他说,这是墨西哥黑曜石。没有来历、没有理由,这颗不算昂贵的宝石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归我所有了。
我没有问多余的问题,这颗宝石本身就是一种象征,一张登岛的凭证,我好像终于一点一点走近了这座名为诺顿·坎贝尔的孤岛,看见了萧条之上重叠的过往与未来。
不论现在我生出的心绪究竟是什么,它都绝不可能是爱,我确信,我不爱坎贝尔,他也不会爱我。爱是信任的产物,我们之间唯一坚定不移的信任,就是相信自己绝不能轻易信任对方。我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只是看到他,我会想到自己,然后忍不住想尽我所能拉他一把。
没有人值得依靠,但我还是会想,假如我多依靠他一点,我们之间的距离会不会更近一步。让他知道我单枪匹马地在和贵族男人们争夺名誉,让他知道我不为人知的野心?可我是在悬崖边散步的人,上帝才知道多走一步迎接我的是什么。
我们或许都想过向对方敞开怀抱?我想起那双绿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犹疑。但惯性这种东西的确可怕,明明想袒露自己柔软的腹部,却下意识鼓起一身的尖刺。我不敢开口,因为我怕这些对我而言不可承受之重在他看来轻描淡写,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反倒成了他走向我时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我曾一度认为,来到欧洲后所遭遇的一切会让我这辈子都憎恶西洋男人,可说来荒唐,我在欧洲结交的第一个能被称作朋友的人,就是个西方男人。又或者说,比起朋友,我们更像是两只在严冬来临前不得不依偎着取暖的麻雀,预见着自己将被大雪吞没的明天。
可麻雀至少不会蠢到寄托希望于渺茫的暖冬,而坎贝尔仍在为了那幅几乎不可能存在金矿的地图奔波着,我仍在等待着那份遥遥无期的答复。送出的论文石沉大海,研究院和故乡的接应一样杳无音信。
本该三个月一次的信件往来中止在了五个月前,最后一封来信上没有慰问、没有体己话,只有几个潦草的汉字——战事爆发,归期待定。
我眼望着的归途被英格兰的浓雾吞噬了,约定的三年也需要被拉长为三十年、或者一辈子。安慰自己“忍忍就好,不过三年而已”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平心而论,我和研究所的“老师”们总要有拼个你死我活的那一天的。
只要不要被发现,绕过那群家伙直接递交论文的话,也许能保全论文上我自己的名字?我习惯了站在幕布里看他们用着我的报告,在灯光里接受鲜花和掌声,我说过我心甘情愿,也阳奉阴违地称赞他们拥有比我强大的能力,只是运气不够好。
可是,还要忍多久?
知恩图报,这是老师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我牢记于心,所以双手奉上我能带给他的一切:可能的假说、研究报告、有潜力的发明、获得奖项的机会、人们的崇拜......直到我一无所有。然后,他问我是否有过婚配。
我早该知道的。我叫他一声老师,他可从来没把我看作学生,那道冰凉粘腻的视线是绞刑的绳索,未言明的欲求是死亡的宣判。他瞧不起我,但他渴望我,不只是我的才能。
“别害怕。”坎贝尔攥住了我的手,力气比从前任何一次都大,但这刚好能让我不再发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只是循着本能这么做。这是他第一次和我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我想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敢回忆,更怕坎贝尔无法理解我的恐惧,毕竟老师只是笑着举起手上的信件,问我这是否是我递交的。
一旦我闭上眼,画面就会一次次重演。老师站在桌前,招呼我走近他,他拿着我的论文——我躲过他视线层层递交上去的、署着我名姓的论文。我的血液一瞬间凉到脚底。
“冷静一点,看着我。”坎贝尔的声音一下一下震着我的鼓膜,我狂跳的心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脑袋里纷扰的思绪被压下后,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今天的坎贝尔也不大对劲。
从那双绿眼睛里泛滥开的涟漪一圈一圈,我的视线顺着划过他紧绷的唇角,那里嵌着一块扎眼的紫红瘀青,脸颊处还延伸出几道细密的血痕。他仍然紧紧攥着我,我没办法腾出手来擦去那些碍眼的伤。
我猜你拿到那张藏宝图了,我努力使自己的目光不要那么露骨,若无其事地开口。他也没惊讶于我的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肯定了我的猜想,然后告诉我,这几天我不在,他已经排查了所有矿场,余下最后一处唯一可能存在金矿的矿场,他马上就要出发了,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想到自己为了逃避而闭门不出的几天。排查矿场肯定要奔波劳碌一整天,坎贝尔精确地知道我有几天没来,难道他每天都会回到这里等我吗?我不由得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这场被掐灭在摇篮里的希望真是把我吓得精神失常了。
找到金矿的话,要和他们平分?我没错过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但他只是淡淡开口,没办法,一个人干不来。
“没办法,毕竟你不知道,连直接上交给研究院的论文也要向我汇报啊……”有什么在胸腔里炸开,那感觉让我想到了矿场边上那堆用于开采爆破的炸药。
我把手搭在他腿上的动作吓了他一跳,但他没有推开我,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靠近而轻颤了一下,这个发现让我禁不住想笑。
不需要再忍了。克服恐惧其实很容易,让自己永远不会再恐惧更容易,材料室里铺天盖地的纸张是最好的燃料。
至于坎贝尔,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他会做出什么,牺牲什么,都无法与我有关。既然他不提起自己的计划,我也不想打探,没有说出的半句关怀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你手刃仇人的时候,也会发抖吗?吐出这个问题时,我盯着坎贝尔瞳孔中反射出的自己。
·天赋:囚徒困境
诺顿知道,那些资本家从来不把他当人看,哪怕称他一声“坎贝尔”,也不过是对一台好用的机器的夸赞,他早就习惯了。反正在他眼里,那些雇主们也和人挨不上边,倒是更像石窟壁上黑压压的吸血蝠。
所以,“坎贝尔先生”这个称呼,着实让他诧异不浅。那个东方女人,就这么在一个普通的午夜撞进了他的生活。
他没怎么和女人打过交道,更没和东方人交流过,而她不仅两者都占了,甚至是个应该被称为上层阶级的留学生,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天外来物般的存在。
上等人里也分等级,诺顿第一厌恶的是世代相传的贵族,至于学者,他想起矿场上时不时出现的来走访调查的家伙,他们自称是学者,为体察底层劳工生活而来,但没有一个人真真切切改善了矿工们的生活,虚假、伪善,同样令人恶心。
抱着这种堪称偏见的想法,他不怎么想给这女人好脸色看,连帮忙也是出于不想多费口舌这一原因,却没想到因此反倒和她建立了奇妙的联系。
诺顿知道面包这东西要放是可以放很久的,不存在什么“吃不完浪费”一说,但女人似乎坚决不想欠人情,于是很多很多白面包进了他的肚子。
等他们熟络起来后,他试探过对方,到底出于怎样的心态才对他释放这样的善意。但女人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弯弯绕绕,她说,自己的生活已经水深火热了,她没闲工夫怜悯其他人,况且,她更没有立场,她知道诺顿从来不需要。
“我认为我们算朋友。”她黑漆漆的眸子不带什么情绪,但这正是诺顿想要的,把他当一个人看,而不是路边随便一条可以给予施舍的狗。
像她一样的留学生明明应该过得很好,但她似乎很痛苦,从对话的片段里,诺顿拼凑出了女人可能的经历,和他惊人的相似,同样是为“雇主”挖“黄金”,然后分文不留地上交。
诺顿发现自己似乎对她的遭遇感到不平,但这种前所未有的共情又让他觉得陌生,他分不清这种不平究竟是为了她被埋没的天赋,还是为了和她一样的自己。
他曾认为这段萍水相逢的关系就止步于一袋面包,直到他从梦中惊醒,梦里那对沉寂的黑眼珠让他发觉事态变得不可控了。他心中稳稳掌舵着的船在收到那份手写的地质学材料时,就被滔天巨浪卷进了深海。
过去做工的地方有时会出现东方人,他们大都是极富贵的商贾,为躲避战争而移居于此。诺顿常听到那些雇主们抱怨,他们都讨厌和东方人做生意,因为东方人太精于算计,又巧舌如簧,从他们身上想宰一笔大的难如登天。
诺顿从前并没有什么概念,他没机会接触到东方人,不明白所谓的七窍玲珑,但现在,他好像理解了那些东方人令生意人抓耳挠腮的原因。如同商人想核对每一份账单的细节,诺顿也想探究那双黑蒙蒙的眼睛中深藏的秘密。
他捉摸不透自己这种没来由的冲动,也许只是习惯了见到她,他这么安慰自己。从记事起,这是第一次盼着见到一个人,而非一件对自己有利的物。诺顿不是个坐等山来的家伙,所以他没告诉那女人的是,他去过她们研究院,见过太阳底下的她。
那天他破天荒地没有第一个到矿场,而是候在研究院旁的花园里,静静注视着那条研究员们的必经之路。不负所望,熟悉的影子终于在拐角处出现了。
只不过,她跑得很急,诺顿蹙起眉,他不理解女人为什么要追着前面步履匆匆的男人跑,根据穿着,他猜测那个男人应该是她曾提到过的老师。
这幅场景太诡异了,老师很明显知道身后的人在呼唤他,可是步伐却放得更快了,女人举着手上的几张纸,诺顿看见她似乎在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她的模样让他实在放心不下,他在看见那位老师的第一眼,心中就涌起一股古怪的感觉,如果这幅画面要解释为老师在闹脾气,未免有些惊悚。
终于,在他们踏上实验室门口的楼梯时,女人抓住了老师手上的资料,诺顿也总算听清了第一句女人的话,“这是我的。”
听起来只是某种简单的陈述,然而下一秒,女人所谓的老师面不改色,抬起腿来狠狠踹在了女人的膝盖上,她顺着向后的力道从阶梯上摔了下去,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安静得可怕,连草丛中的虫鸣也噤了声,诺顿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小腿磕在石阶上的血腥气,老师一言不发,扭头走进了实验室。
诺顿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她走起路来姿势很别扭,甚至称得上一瘸一拐,他没开口问过,她也从来不提起。等他回过神来时,手掌被掐出了几道深深的红印,女人已经站了起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磕磕绊绊地向楼梯上走。但诺顿还是看见了,握着被揉皱的纸张的那只手,在白得炫目的阳光下微微发着抖。
直到返回矿场,他眼前仍然重复上演着那女人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回研究室的一幕。他克制着自己没有冲出去,但问题仍然深深地环绕着他,他能从聊天中大致推测到女人在实验室受到了霸凌,可她从没有直接告诉过他,甚至连提都不曾提及。
他突然庆幸自己还尚存理智,没有出现在女人面前把她扶起来,那样他们之间才算是真的玩完了。她不会想在那时候见到他的。
所谓霸凌,也无非那几种形式,诺顿曾经也遭受过,但亲眼看见时,才会如梦初醒般直面它的残忍。他想不通,又说服不了自己,于情于理,女人确实没有把这些遭遇告诉他的义务,可他又固执地觉得他们的关系不该如此,他想得到更多的信任。
她究竟是因为对他不够信赖,还是因为担心他不在乎?天差地别的两种可能,诺顿想,也许他们都徘徊着不敢向前。
今夜她依旧没有出现。
街角有一片路面正在施工,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恐怕会吃点小苦头。只是挪开了一块告示牌,没有蠢货会睁着眼睛摔进坑里吧?诺顿盯着那位老师狼狈的模样,唇角愉悦地勾起一个弧度。
在看到路灯下熟悉的身影后,他甚至有些错愕。许久未见,女人头一回穿除了白大褂之外的衣服,长长的黑色风衣衬得她像一只乌鸦,脸上不带任何情绪,那双鸟类一样大而上挑的眼睛连路灯的光也反射不出来,曾经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大火,如今却似烧尽后只余灰烬的荒野。
女人向他伸出手,诺顿一眼就看见蜡白的皮肤上一条暗红的裂口,在虎口处刺目地横着。他知道这对于一个要每天握笔的学者意味着什么,从前干活时他最担心的就是伤到手掌,因为那代表他将有很多天为了养伤不能上工。
她的眼底沸腾着旺盛的情绪,就连灵魂也呼之欲出,可最终没有一句和自己有关的话从那张紧抿的唇里吐出。
谈话的最后,她扯起一个牵强的微笑,“我不知道你想怎么做,但我的计划一定要实行。”
女人眨了眨眼,因为过分贴近的距离,诺顿看见她睫毛上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了闪,“我担心你会觉得麻烦,但是...”女人收起了笑容,脖子上的黑曜石第一次亮过她的眼睛。
“我需要一只打火机。”
在医院的日子格外漫长,他每天除了对着那块陨石磁铁发呆,就是浏览当天的报纸,跟进一下实验室起火事件的后续。
他打开今天的报纸,不过都是些琐碎的小调查,从最初的资料室意外着火,到如今的疑似人为纵火,他开始猜测如果事件被侦破,她该用什么办法脱身。
但,有点奇怪。连续一周的报纸,没有哪怕一句话提到了她,她如果作为实验室火灾的唯一幸存者,按理说应该和诺顿一样被接踵而至的记者吵得无法抽身。
又一个采访的记者在他的冷嘲热讽下退却后,他毫不意外地被扣上了冷漠阴郁、不近人情的帽子。诺顿捏着那块磁铁,面色阴晴不定,谁会在发生这种事后还笑得出来?他花费那么大功夫,可不是为了收获这个的。
如果是那个物理学家,她大概会满不在乎地告诉他这并不重要,她一向不看重和她无关的路人怎么评价她。玉簪冰凉的触感让诺顿想起了某个夜晚她指尖的温度,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地想起那个女人。
该死的,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在街角纷杂的人群中,那道身影却比过去更醒目。她不经意侧目间,和诺顿正正对上眼神。重逢似乎对两方而言都是意料之外的事,女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脸上那片烧伤,像是被火燎般避开了他的目光。
“女士,怎么了?”她身边一个拿着纸笔的女人也向诺顿的方向望了过来,他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站着两个记者模样的人。
“没什么,走吧,我把资料找出来给你们。”女人迅速收回了视线,抬脚便消失在拐角。诺顿把伸进口袋的手抽了出来,尖锐的春兰花划破了指尖。
他在路灯下等了半个晚上,看到一只乌鸦在树枝上停留了五分钟,一只老鼠在窜进草地时被野猫咬断了脖子。他临走前绕到了研究院原址,那里被调查组拉上了警戒,但因为是深夜,空无一人,诺顿很轻松就走了进去。
研究院的建材质量不错,只有几处墙壁垮塌,而后门纵使被火焰熏成了焦黑色,也依然顽强地矗立着,诺顿拾起草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门上挂着的那把锁重重一敲。
掉下来的铁锁被诺顿丢进了一英里外的河沟里,笑话,他可不会带着给自己惹麻烦。她应该受了不轻的伤,这个现场处理得简直称得上惨烈,诺顿回忆起上午见到她时,她右手上包裹着的那只黑色长手套。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他看见了女人立在后门外的背影,那只没戴手套的左手握成了拳。“你还敢来这里?”诺顿讥讽地开口。
女人被吓了一跳,飞速回头瞟了诺顿一眼,跳下阶梯就要跑,诺顿几步上前拽住了她的左手腕,“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别挡我的路!”手被大力挥开,女人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她说得太快,像是根本没过大脑的下意识反应。
诺顿就这么目视着她落荒而逃,直到咬牙切齿地笑出了声。手掌被震开的酸麻一直持续到现在,他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大力一点捉住她。
没良心的物理学家小姐。他可是看到了,她分明就是为了那把没来得及销毁的锁而来的,更早一点的时候警察来过,如果前一天夜里他没处理掉,那恐怕这位慢人一步的小姐就有苦头吃了。
这是他等那女人的第三个夜晚,他讨厌黑暗的环境,所以他在路灯熄灭的十分钟后离开了。她再也不会来了,诺顿心知肚明。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盏路灯似乎是二人唯一的联系,离开了它,他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陷入完全黑暗的那十分钟,诺顿想了很多,未来的生活、难以寻觅的金矿、那个没来得及兑现的承诺……
都见鬼去吧,他只想知道那女人现在到底在哪里。
那只玉簪被他用高于市场的价格当了出去,不带一丝的犹豫,完全可以视为赌气。但那朵银花被留了下来,诺顿把它放在了箱子最底下,上面压着他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
整理完这些,他盯着今天的报纸发呆。少量大火中留存下来的资料掌握在那位物理学家手上,某企业以一笔可观的薪水收买了她,她允诺将试验品支配权卖给该企业。
那个女人在采访中无不遗憾地表示,实验室里的大家和她有很深的情感,其中一位先生还与她有过婚约,发生这样的意外是大家都没料想的,这场大火带走了太多,连她的右臂也在救火时被严重烧伤,也许以后再难从事与书写有关的工作。
诺顿讨厌黑暗、讨厌煤矿、讨厌封闭的地底、讨厌高傲的上等人......现在,要多加一样,他讨厌虚伪的理想者。
在这个时候,那封带着缪斯印记的信件悄无声息来到他的身边,内容正中他的下怀。信里承诺了什么诺顿已经不太记得起了,但末尾一行,让他当即决定出发。
“你将会在这里见到她,解决你所有的困惑。”
邮差投递信件时半轮朝阳方才爬上地平线,万物在天光下悄无声息地长,信封被塞进了门缝,两个小时前曾有人无声无息地离开。
这是英格兰新的一天,一切都被日光包裹,除了那封再也不会被打开的信。如果他没有那么急不可耐,应该来得及拆开,看到里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必须洗脱嫌疑,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我不想拖累你。我们不该相互拖累。
巧合永远那么令人发笑,它偷走了太多角落里无知无觉生长的感情。这算什么?和一个人相伴终生对他们而言都是天方夜谭,他们解释不通情感这种复杂的东西。
没有肌肤相亲、没有吻,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拥抱都没有,只有两双路灯下交叠的手,却有抚慰一切恐惧的能力,谁都不需要再进一步。
人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是她的想法。但诺顿不同。
不论他看没看到女人的来信,他都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然后再也不会让她甩开自己的手。
欧利蒂丝见,小姐。
上完色啦,感谢大家的喜欢~
不许叠了,该我玩了
哈哈哈久违的黑塔,刚好也是赶上奥运会了!
两个社畜的故事,希望能给你枯燥的生活带来一点色彩。
一个人度过节假日,除了孤独也还会有别的形容词。安静,充实,诸如此类。
看完一场电影,我颠了颠包里的车钥匙,还是选择了步行去参加读书会。并不远,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在等红灯的间隙看飞鸟掠过天边,把晚霞剪成一片一片。隔壁小吃店飘出的香气令人垂诞欲滴,但为了身材我最好是压抑住大快朵卧的心。
“嘿,等一下!”金发的帅哥跑过来挤进了电梯,“谢谢你。”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在祖国帮帮助外国友人也算是一件善事。我微笑着点点头,关上电梯门。
今天来的人少,讨论的窃窃私语比往常更小声......
今天来的人少,讨论的窃窃私语比往常更小声。像一个拥挤的鱼池,冰冷的池水吞没了喧嚣,朦朦胧胧地看见自己和别人的存在。生命变成一部黑白的默片。每个人都在表达,但说到底每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世上有很多人,但我们看到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投影。
“《闪闪发光的人生》?是个很温暖的故事。”
我正要翻开书,一个人叫住了我:是刚刚电梯里遇见的青年。这时候我才认真地打量他:夺目的金发松松绑起,垂落在灰色的卫衣上,宽松的亚麻色长裤让他显得轻松慵懒,或者说平易近人——当然,我不会否认,我因为他俊朗的外表而更乐意和他聊聊,食色性也。
“是的。在平时麻木枯燥的生活中看一看这样鲜活温暖的故事,才会感觉自己也在真实地活着。”我笑笑,欠身相让。
“男主角蜜朗,他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他在我对面落坐。
“哦——但愿你的朋友比他幸运。”
“那确实。他目前还不需要为爱情而苦恼,最多是叛逆的弟弟让他有点头疼。”
刚开始我们的确相谈甚欢,但毕竟萍水相逢没有太多的话题。好在他很绅士,并没有让我尴尬:他礼貌地笑着点点头,翻开自己的书,于是我们分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今夜的书海远航有些不同:本是形单影只的独航,却因远处一点隐约的灯火而不再孤寂。
“我的名字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一张纸条夹在书里。
雨水冲刷着玻璃窗,留下蜿蜒的水痕。我望着窗外绚烂的夜景,那是许多明亮的彩灯点缀在深黑的夜幕中,远远地闪烁。弗朗西斯就从这梦幻的夜色中走来,他披着的蓝色外套,像是夜的梦境——这是什么形容呢,他只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人在本就恍惚的生活里沉得更深。弗朗西斯是一个神秘的符号,封印着某种不知是精灵还是妖怪的存在。
“外面的雨真的很大呢。”弗朗西斯拍拍自己的肩,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对我笑道,“你来的时候没有淋湿吧?”
我摇摇头,给这位风尘仆仆的旅客倒上一杯热茶。今晚的读书会已近尾声,不如和弗朗西斯聊聊天。
“下雨是上天在哭泣吗?”我说。
“也许是喜悦的泪水呢?就像生活中遇见幸福和美好的我们,这样的泪水是甜蜜的呀。”
弗朗西斯说这话时笑着,眼睛眯着,但并不像人们对外国人的刻板印象那样狂放,反而更具有中国人熟悉的含蓄美。我并没有一直盯着他,那太失礼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描摹他的画像。但无论怎么想象,他的容貌始终是模糊的——我只看见我看见的他,但真实的他呢?
弗朗西斯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他俯下身对我说:“等会一起去吃晚饭吗?楼下有家饭店还不错,吃完饭应该雨会小点。”
“好的,我很荣幸。我客套一句,打趣道,“这也要保密吗,又何必低身说呢?”
“想知道?”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拉过我的手,亲吻了我的手背——弗朗西斯说过他是法国人。
菜很好,弗朗西斯也很好,只是大家都太安静了。梦呓般的轻声细语,让人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也许这是一种疾病吧,我残缺着、渴望着,某些鲜亮而富有活力的东西能够填补我的心。
他的金发晃动着,像一缕明媚的阳光。
“送你回家吗?乐意效劳。”
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随意丢在地上的伞,一路蔓延的水滴,散落在地的外衣,到卧室缝隙中柔和的暖光。
“这是你想要的吗?”弗朗西斯的吻落在耳畔,却是没有温度的。
我用力地抓紧他的手臂,却只摸到柔软的棉布——只有我和我的被褥在床上,那只是个梦而己。我出了一身薄汗,睡衣贴在背上,有点凉。清冷的月光洒进房间,皎洁如练。
弗朗西斯送的确送了我回家,但他并没有上楼,只是在楼下同我道别——我并没有喝醉,只不过今天没有开车出去而已。
这是我想要的吗?恐怕不是。我的生活安稳而快乐,并不需要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来点缀。我唯一渴望的不过是一抹别样的鲜活色彩,来证明我是真实地活着而不是一套被编好的程序。
下班之后我有散步的习惯。今天的夕阳很美,所以绕了点远路,要横穿一片老旧的住宅区。好在这一片治安还不错,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时值盛夏,太阳已经西斜,平房房顶上飘起彩色的被单。住户大门敞开,屋里的凉气一阵阵涌出来。不知哪家的院子里传出警戒的狗吠声,知了叫得倦了,那吱吱声也懈怠了下来。还有让人联想到家和故乡的饭菜香味。
“小姐,一个人在傍晚乱逛可不安全。”
我的乡村梦境被一个男声打破了,我几乎惊出一身冷汗,抓紧手机向后看去,同时打定主意要向旁边水果摊上的大娘求救。
但是其实站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弗朗西斯。他灰头土脸的,仿佛刚从炉灰里钻出来。
“也差不多吧,嗯,你可以不用憋笑。弗朗西斯听了我的猜想后这么说,“我在一条小巷子里钻不出来了,被一只狗追了半天——你还真的笑得这么开心啊!”
“嘿嘿,失礼了。”
我们笑着闹着并肩走过嘈杂的路口,在弗朗西斯拍干净身上的灰尘,重新变回光鲜亮丽的孔雀时递给他一串刚买的烤鱿鱼,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背着书包啃着冰棍回家的时光。蝉鸣的嘹亮,草木的清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地存在于记忆里,永不散场。
“在发什么呆呢?差点掉进水坑里了哦。”弗朗西斯拽了一下包包的背带。我愣了一下。我看见我们正走到一座墙边,太阳已经落山,我们的影子在暗下来的墙上渐渐融入黑暗。
“弗朗西斯,我不想被怪物吃掉。”我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过于繁华的都市是怪物,飞速流逝的时光是怪物,麻木枯燥的生活是怪物。我试图从外界找回自己,读书会,散步,可我总像是困在雾里,看不清自己。
我满怀期待地望向弗朗西斯,我相信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只要我们还有力气逃跑,就不会被吃掉的。”
我的指尖被温暖包围了——弗朗西斯握住了我的手指,一点一点向上,掌心相抵,十指相扣。
现在再去参加读书会,估计会被赶出去——我和弗朗西斯实在是太腻歪了,据说,据说。
书摊在桌上。寂寞得可怜的书本已经没有人去理会了,我趴着,把弗朗西斯的手拉到腿上,低着头在他的掌心写字;弗朗西斯也低下头来,靠在我耳边,随着我的动作呢喃我写出来的字。
“弗朗西斯,你的手好漂亮呀。”
“谢谢,它也很喜欢你。”弗朗西斯的几缕头发散下来挠得我脖子痒痒的,我嫌弃地甩甩头,遭到弗朗西斯的控诉。
我记上心来,摘掉头上的皮筋,本意是把我自己的头发披下来使我的脖子免遭茶毒,但突然又想起什么。我放开弗朗西斯,把皮筋戴到他手腕上,调皮地扯起皮筋弹了他一下,重新握住他的手。
“弗朗西斯,我绑住你啦!”
“是的是的。”弗朗西斯轻声说,另一只手把我散乱的发丝理好,笑意洋溢在眼角眉梢,“弗朗西斯束手就‘情’啦。”
“我要回法国了。”就是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弗朗西斯惯用的表情或是颜文字。
一个人去应酬,现在我已经不会无聊到找个形容词给它了。我只会担心今晚的目标能不能谈下来,所幸成功了。
他要回法国了——他要走了。
喝醉的感觉并不好。脑袋发涨,直犯恶心,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轻飘飘的。我扶着墙走到停车场场,迟钝的大脑才提醒我这样开车是会被判刑的。那么我总不能在停车场睡一夜呀,该怎么回去呢?
他可以回到他的乐土,我该回到哪里呢?
睡着了的车辆不会回答我,停车场的空阔和死寂不会回答我。苍白的灯光平均地洒在水泥地上。灰色,只是灰色,水泥地既不会反射什么也不会吸收什么。举目四望,寂寥而空阔,我抬头,单调的白灯幻化成绮丽的星河:老城屋檐上如血的夕阳,雨后更加娇艳欲滴的牵牛花,还有一抹紫色……弗朗西斯,那是他眼睛的颜色。
他要离开了。
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我不要,我不想就这么结束,这么无声无息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一定要留下些什么,伤痕也好吻痕也罢,我一定要留下些什么。
我拿起手机。
联系人照片里弗朗西斯是唯一一张风景照——那是我向他索要照片时得到的。巨大的月亮悬挂在漆黑一片的海面上,如同一只神秘的眼睛。月光照亮诡秘的波纹,泛出潋滟的紫,妩媚得能把人吸入其中。
那分明是弗朗西斯的眼睛。
弗朗西斯这个精灵不应该被困在我枯燥的、灰色的生活中。
我环视着停车场,一直望到最深的隔间,千篇一律,一成不变。
“嘟——嘟——”
童话结束了。
然而——
“你在哪里?”
我嗫嚅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冲上脑袋,咚咚地敲着让人不知所措。我就这么呆呆地听着,就像观望宝贵的年华从无聊的三点一线中流逝一样。
见到我时弗朗西斯惊讶无比,他大概没想到我正烂醉如泥。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扶着我出去,准备坐电梯去停车场。——我实在不想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等他,于是就回了楼上的饭店。
电梯里寂静无声。
我抓着弗朗西斯的手臂趴在他身上,晕乎乎的,电梯轻微的晃动都让我觉得像在坐过山车。我的心里有着不知名的波浪在起起伏伏,那是快要满溢的情感。我看着他,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弗朗西斯是我最美好最温柔的梦啊。
“弗朗西斯,不要走,不要走……”我呜咽着,从他的臂弯里滑下去,被他更紧地抓住托起来。我抬头望向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仰头去看水面上的月亮,然后溺进他的眼睛。
无法再压抑、无法再隐藏、无法再沉默,惊涛骇浪终于冲垮了长堤,我要轰轰烈烈,我将声嘶力竭,哪怕只是我一个人在发光发热,也要至死方休,燃尽冷漠与麻木!——是的,我已经驱散了环绕着自己的迷蒙,重新找到了自己,最好的证明就是我选择了去爱弗朗西斯。
我再一次深深凝望他,他的目光是流动的星河,此端是他,彼端是我。
“弗朗西斯————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梦呓似地呢喃,“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意味的精神接吻。”
“想试试吗?”他低下头。
唇被轻轻贴上,湿润的温热划过,像海浪漫上沙滩那样前进,再退去;我醉倒在弗朗西斯近在咫尺的眼眸中,似梦非梦,似醒非醒。他撬开齿关,长驱直入,轻而缓地与我共舞。——海鸥向远方飞去,飞呀飞呀,一直到海天相接的地方。那是我们的血液交汇相融,缠绵,缱绻。我试着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捉住他的舌尖,一触即分,但他一定能听见。
这个吻比美酒更加醇香醉人,一股梦幻的酥麻感随之席卷全身,将四肢百骸的的滞涩洗涤得一干二净。淡漠的坚冰融化了,化作温暖而柔和的泪水,源源不断地地流淌。
“叮——”电梯到了。
弗朗西斯真的相当精致啊。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单口红就有满满一盒。但更具吸引力的是他的镜子,就像童话里的魔镜一样。
镜子里的人在窗外的灯光下白得几乎发光,那不是她的颜色而是灯的颜色。就像现在繁忙生活中的我们,我们的本性是什么并不重要,从上面看都只是一片黑点构成的茫然。薄凉的夜色蚕食体温,吞噬灵魂。我不害怕深渊,却万分恐惧肤浅的生活。
弗朗西斯将一件外套盖在我裸露的肩膀上:“看来你已经相当清醒了嘛,不过现在太晚了,就在我的卧室将就一晚吧。我就在客厅,有需要可以叫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准备离开。
他就要回法国了,我真的能就这样放手让这个精灵悄无声息地离开我的生活吗?答案当然是不。
我拽住他的手,大胆地往上摸索,挑逗。
梦里莫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弗朗西斯,春宵苦短。”
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他离开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好像根本不曾来过一样。有时候我会怀疑与弗朗西斯相识只是我的一个梦,为了让现实中精疲力竭的我喘息片刻。他突然地来,突然地走。他在我迷茫的时候来,又在我找到方向后无由头地走。但那不再重要了,因为我找回了自己。也许未来某天我也会成为别人的梦,点亮另一盏心灯。
我仍然像以前一样去参加读书会,当然,开始是因为怀念弗朗西斯。但我也是交到了很多新朋友的!
今天当然也是按时赴约了。但往常总是由我和小姐妹一起坐的那张桌子被占了,一个棕发的陌生男人坐在那里。
好吧,没关系。正当我准备坐到另一张桌旁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好久不见。——还记得蜜朗吗?”弗朗西斯眉眼弯弯,指指桌旁坐着的人,“我们可以去他的咖啡馆叙叙旧。
这人怎么又画上稿了付费委托禁存禁用感谢配合
*勘探员乙女向!第一人称!我流夏日金诺顿
*全文都只是夏日金诺顿!已在一起设定
*短打甜品,有可能ooc
就像知道努力扎根会有更丰富的营养,诺顿也一直相信,他所有的咬牙坚持一定会为他换来他想要的东西。
比如这份上等人才有机会享受到的沙滩,海边。曾经对他来说是那么遥远,矿洞的阴暗潮湿和尘烟弥漫里描摹出一次炽热的烈阳与带着咸腥的清新海风……差距太大,代价太大,就变成了梦的第二道泡影。
第一道是钱带来的体面。
而此刻,他脚下是松软的沙子,被太阳炙烤得微微发烫,身上穿着轻薄的纱质衬衫,任由肌肉在阳光下被烹煮,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就是一望无际的海。
太美了。...
太美了。
一个被称为下等人的矿工,因为贫穷而疮痍满目的肺,难道就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吗?
他脖子上的项链是由昂贵的代价穿成的,此刻贴在肌肤上,冰凉得舒爽。
爱人在我眼里此刻和夏日交融,所以他耀眼又美好。
我也回想起来很早以前,那位阴沉的矿工神色狠厉,带着一种与生命对抗的蛮横,不公无法成为他的枷锁。
他利用身边一切有利的东西,却恶得不够彻底。他曾经幻想过美好,却又善得不够纯粹。
我曾经放了一箱金币在他面前,我问,你要我的爱还是我的钱。
他说,我可以利用你的爱来得到钱,也可以依靠钱来加深你的爱,你的问题问得不好。
我说,那该怎么办。
他说,你应该问我,你的钱和你的爱能不能得到我。
于是我问他能不能,他摘下帽子,行了个笨拙的绅士礼,说,我已经归属于你了,小姐。
但是如果以为那次的钱是他现在享受到美好的依据,未免太过浅薄。那只是一次机会。
给予诺顿坎贝尔这个人,向上攀援的机会。
他看到我在他身后,笑了笑朝我走过来。
待他站定到我面前,我贴上他赤裸的胸膛,感受到温度与令我满意的搏动,我拧了拧眉:“别晒太久,会晒伤的。”
“等你好久了。”
他捏住我的手,带着我往海边走,走得越来越快,甚至开始跑起来。我被迫跟上他的速度,看见他每跑一步,沙子开始飞扬。直到跑到被浪花拍实的沙滩,我们只留下两串浅浅的脚印。
然后就是一瞬间的极致的咸。他带着我一同扑到了海里。
我吐出一口海水:“诺顿!!”
他继续笑,笑得金色的头发一抖一抖,明明才沾了水变成一缕一缕的,现在像一只玩水的小狗在甩干自己的毛发还快活乐着。
他在水里搂住我的腰,剧烈喘息着,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那待会小姐帮我涂防晒霜。”
“我才不要。”我顺着他的背抚摸,感受到他的呼吸带动背部肌肉一起一伏。
“小姐是自己涂了防晒霜吗,”他在水里的手摩挲我的腰,我想躲开,却还在他的怀抱,“滑的。”
“毕竟晒黑了就不好看了。”我吐了吐舌头,目光瞥到诺顿白皙的皮肤。
他一只手臂环着我,低着头看我。他的方向背光,阴影的轮廓里,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曾经给我带来一块愚人金,说这种矿石成色很漂亮,但是价值不高。在矿洞里要是没太大分辨能力,可能会把它误认成金子。
我现在想,给我多少金子,我都不换这块愚人金。
就像别人怎么看诺顿,贬低他,嫌弃他,我都觉得他是我的宝藏。
“小姐只看着我就好了。不用理会别人说好不好看。”
他另一只手捞起我的手,自然地贴在他的脸上,蹭了蹭,看似乖巧的动作,眼神却因为占有而显得有些暗沉。
我将那看作星空的背景,于是怎么样的感情流淌,都只是极光。
漂亮的小狗。我这么想着,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上前轻啄了一口他的脸颊。
“好。”
诺顿还是让我为他涂上防晒霜。
我拗不过他,看他擦干了身上的海水,又拿了条干燥的毛巾裹着我,轻轻捂干。毛巾被日晒,有太阳的味道。
他精壮的身体就算是再看多少遍都让人垂涎。我倒出防晒霜在手心捂得软化了一会之后开始涂抹他的后背,等他很自然地翻了个面示意正面也要的时候,我脸颊烧的通红。
“正面自己能涂到的吧!”我把防晒霜递给他,不太敢看他。
他叹了口气:“明明说好要帮我的,小姐。言而无信可不是大小姐的性格。”
“……”
“小姐,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小姐…”
我恶狠狠地把防晒霜挤在手心,一把抹在他胸膛的正中位置,但手一触碰到那里,就想起来他的肺还有他很多次的咳嗽。我缓了缓,力度变得轻柔,像在擦拭一件易碎品一样,把乳液涂在上面。
诺顿似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我猜是玩笑话,但是看到我的神情,他又变得沉默。在我抹匀腹肌那里的防晒霜后,他忽然俯下身,用脸颊蹭了蹭我的脸。
“多谢款待,小姐。”
看来得换一款防晒霜,怎么滑滑的。
诺顿在沙滩上待到很晚,我也陪他一块。
到最后他直接躺下了,但是躺在我的腿上,我坐在沙滩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他的头发,心里想了什么调子的歌,就哼了什么调子,他没评价,只是静静地听,然后闭上了眼睛,似是假寐。
到后来我没歌了,他也没睁开眼睛。
我低头看了看他,又看到远在天边的落日,此刻与海面相争最后的一线天。
如果能静止这一瞬间该多好。
人总是那么矛盾。
我笑了笑。
“我爱的人是海边的风,”
“他一跑就带起来黎明与黄昏,”
“他的唇吻是日出和月落,”
“他的眼睛是夜色与银河。”
我轻轻念完这四句,诺顿睁开了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水波潋滟,再凝固成浓度极高的爱。他抓起我的手吻了一下,将唇抵在上面,也轻轻地说话。
“他的爱人于他而言是完好的肺,新鲜的空气和体面的尊严。”
“可以是第二个清晨。”
“回家吧,小姐。”
End.
复健之作,ooc
——
勘探
他故意进得很深,只为听到你难以抑制的细喘,像某种匍匐在他羽翼之下的小动物,瑟瑟可怜,无助求饶。
你试图将他无法安放的恶劣心思打消,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用的。在这种时候,他本就为数不多的同理心更是岌岌可危。
你会用什么样的语气求饶呢?他饶有兴味地思索着,双手更是不住地在你痕迹累累的躯体上游走。
“亲爱的,或许这样会更舒服一点?”你听着他故作姿态的询问,明明是想抗拒,可大脑却不受控地顺着那些或隐晦或直白的描述勾勒出一幅幅无法启齿的画卷。
他简直爱极了你这副模样——动容、令人怜惜、且意乱情迷。
那些原始的冲动不过是一种佐证,证明他无法自拔地沉浸在虚幻无极......
那些原始的冲动不过是一种佐证,证明他无法自拔地沉浸在虚幻无极的爱欲之中,最后再假惺惺地喟叹,得寸进尺。
“你知道,亲爱的,我所有低劣的野心和欲望……通通比不上你。”
愚人金
他沉迷于为你营造出一种能够得以逃脱的假象,欣赏般地看着你堕落、沉沦,用强势的语气说出最令人意摧的词句。
“只是这样……就哭得泣不成声了吗?小小姐,你的忍耐力比我想象的……更低呢。”
“或许我们应该尝试一下,如何让你更适应我?这的确有些难……不过我会很认真地对待。”
有时他的暴虐和浓重汹涌的爱潮会逼迫得你几乎难以呼吸,你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想法,在一遍又一遍督促和强迫中,情难自禁地说出他想听的话。
而他则会少见地温和些许,抚摸着你的脸颊,将或冷或热的泪液全数吞下,何其贪婪,何其卑劣。
他高大的身型更是衬得你委屈至极,推搡和谩骂劝都不管用,他总有办法能让你一次又一次陷入狂热的绝境。
“不论从前还是以后,我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你在——啊,又哭了,很感动么?”你看着他愈发肆意地笑着,仿佛只要将你掌控在手中,就足以抵消所有他曾被命运加诸于身的不公和怨叹。
“没关系,我会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将你蚕食殆尽。”
“直至你完完全全,成为我的。”
彩蛋是和诺顿的事后小片段
原勘的味是最香的
屏得我没脾气了
只是太想念了而已。
你跪在床上抱住一个枕头,把脸埋进去——没有他的味道。
难道诺顿也几天彻夜不归了吗?明明出差的是你,这里不要说他本人,就算是愚人金身上的味道也一点都没有啊!诺顿加班还算合理,愚人金你是接cos委托接到别人家里去了吗?
你决定等会要好好审问一下。
“诺顿!”
来者呼吸一滞。不是因为你娇嗔似的喊了他一声——他一向把你的薄怒识别为撒娇。只是太久没见你了、太想念你了,而且你此时正用一个猫猫伸懒腰的姿势抬头看他,睡裙下熟悉的曲线显露无遗。
愚人金趁他愣着的刹那挤进房间,坐在你身旁。后腰被硬硬的石头盖上,环住,你翻过身躺好,抓住愚人金的手臂:“你们都......
愚人金趁他愣着的刹那挤进房间,坐在你身旁。后腰被硬硬的石头盖上,环住,你翻过身躺好,抓住愚人金的手臂:“你们都去哪里了呀,这几天?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刚换的新床单和被套。”愚人金善解人意地给你拽好翻到腰上的睡裙,“你说一个月要换一次的,我记住了哦。”
诺顿也凑上前,掰过你的头放到自己腿上,细致地梳理你的头发:“正常上班,哪里也没去。我买了鲳鱼,明天午餐可以煎。今天没有抢到蛋糕——”
“哎,别人送了我一份!据说是超级美味的红丝绒!”
“你别插嘴行吗哥们……”
“还有宝宝我今天戴着你给的小皮筋和别人拍照了哦!他们都夸你眼光好。”
你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不知何时放松下来,倦意化成绵长的波浪温柔地卷上沙滩,你能看见闪闪发光的沙子,天边扇动翅膀的海鸥……
你嘤咛着,伸手抚上诺顿的脸颊:“亲亲……”
诺顿回以一个真情实感的温柔微笑,双手托起你后脑,你的发尾在他大腿上调皮地跳动,他并不管束它们,只是专注地低头吻你。愚人金并没有动作,也许是共感的原因?他抓紧了你的腰,把头埋在你的小腹处。他是坚硬的石头,可是头发又是软的——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啊。
柔软,温热,诺顿的舌尖带着清淡的薄荷味搅乱你口中的桃子味,他缠绵地吻你,交换津液,舌尖被吮吸,整个人融化在幸福里,飘飘欲仙。
你正在与你的爱人相融。这样的事实让你开心得立刻就想要大笑,咧开嘴用力地笑,让灿烂的阳光照亮整个胸腔。
腰部坚硬的触感并不让人紧张,因为你知道是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和深爱让你能够完全放松下来,将敏感脆弱的地方交付予他。愚人金的攻击性毋庸置疑,但此刻,他的鼻尖抵着你的腹部,抵着那处代表生命的秘境时你只觉得他是个可怜的、孤独弱小的孩子……你把手指塞进他发间胡乱地揉,听见愚人金不太清晰的呢喃。
诺顿停下时你还沉浸在柔软和甜蜜中,愣愣地微张着嘴看他。你可是在等着他亲你,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引诱。你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明明是孩童般懵懂无知的神情,却比片子里那些搔首弄姿的女郎更能让他欲火焚身。与此同时他能——愚人金能感受到你腹部的柔软和暖热,你隐隐约约的脉搏……你是一个能孕育生命的神祇,这太神奇了。你明明那么脆弱,是他捧在掌心怕摔了的珍宝,他连在你身上留下吻痕都要小心翼翼,可你又是那么强大,能够一个人涉过世俗的暗流,找到遍体鳞伤的他,笑着拥抱他,就像此刻一样。他在拥抱你,你在拥抱他,没有差别。你们早已相融。
诺顿坎贝尔把你当做星星,当作天空,当作大海。他在你身上看到整个世界的投影。
永恒的大海啊,请催眠、治疗、溶解我幼稚的痛苦。*
诺顿轻轻拍一下你的脸:“想什么呢,亲傻了?”
“我才没有傻!”你挣脱愚人金的手爬起来,双手搭在诺顿肩上气鼓鼓地说,“我很累,反应慢一点怎么了?诺顿你快点说点什么让我开心一下!”
“嗯?……我没有近视。”
你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诺顿还是笑着,指尖抚过你的唇:“不是你说的吗,宝贝,‘不要诺顿天天戴眼镜,不方便接吻’?”他学着你的语气重复你的话语,“你忘记了吗?那天你爬到我腿上跟我说的……”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
诺顿加班结束,坐在电脑前发呆。他知道你在房间等他,正因为如此他才需要在书房静一静,把工作的烦躁与疲劳全部过滤掉。
但是你来了。
“诺顿——!”你推开书房的门,看着他盯着一旁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关掉了电脑,快步走过去钻进他的臂弯,跪趴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诺顿累了吧,现在可以睡觉去啦。”
不等他回答,你捏住他的脸颊,自顾自地在他的唇瓣、鼻尖印上几个吻,被他的眼镜撞得不满地哼哼。
“愚人金给的,平光镜,据说防电脑蓝光。”诺顿先你一步摘下他的黑框眼镜扔到桌上,还给你一个吻。
“虽然……虽然诺顿戴眼镜很好看……但是诺顿不要近视哇,亲亲很不方便的……”
“好的,诺顿会努力的。”诺顿抱起你,准备回卧室。
愚人金猛地把你拉进怀里,委屈巴巴地说:“宝贝,你真的不打算理理我嘛……我的心好痛啊。”
“可是愚愚——你的心明明在我这里。如果你真的心痛的话,我也会跟着痛的。”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诚实地贴上愚人金的躯体,蹭蹭他露出来的石块,把因他而起的红痕展示给他看。
愚人金钟爱给你打上印记。初见的那个雨夜,他就沉默地站在窗台前,一道闪电照亮了布满他半身的血迹。
诺顿不在家。你独自一人面对一个两米多高的石头人,但并不害怕。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过来,他脸上的伤疤、他卷卷的黑发,他是另一个诺顿坎贝尔。
“亲爱的,把窗打开。”他笑着,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绅士地敲敲窗户,“如果你愿意让我进去的话就太好了,我不想再等了。”
愚人金拿起了他的矿镐,尖端的石块有血滴落下。异化的左手钳住你的脸颊,愚人金以一种微妙的暧昧语气对你说:“亲爱的,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因为你显然没有想我。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告诉你我的存在吧?”
“啊,太虚伪了。”他凑近了你,如果他是个活人,那么此时你们已经呼吸相缠了。愚人金继续自言自语:“在这个世界,他有正常的过去,他有光明的前程,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他对你隐瞒了所有的罪恶和黑暗,你当然会爱上他——”
“愚人金,我爱的是诺顿坎贝尔的全部。换言之,我也爱你。无论是作为诺顿,还是作为愚人金。呃,抱歉我不太会说情话,但……”你捧起他的脸,顺着脸颊滑下的雨水没有让他动作分毫,你指尖似有若无的触碰却让愚人金闭上了眼睛。他松开了你,你觉得脸火辣辣地疼。
“看我。愚人金。”你顿一下,“无论是所谓的愚人金,还是黄金,都无所谓,我爱你。”
愚人金猛地睁开眼,诡异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慢慢地攥住你的双手手腕:“你没有资格怜悯我。”
“爱和怜悯才不一样……愚人金你个笨蛋。——你把什么塞给我了?还不见了??”
“小小的测谎器而已。如果你在糊弄我的话、boom!你会从这里炸开哦,亲爱的。”他点点你的心口。
“那是他的心。”诺顿从一旁的阴影里走出来,“能不能测谎不知道,但他要是想炸掉你先得把自己炸掉。”
你愣了一下,点点头,啪地关上窗。
“你俩今晚都在外面睡吧。”
你当然知道诺顿有钥匙,愚人金要打破那扇窗也是轻而易举。但这就和愚人金让你把窗打开一样,叫做恃宠而骄。
你从回忆里撤身,面无表情地按住愚人金向下的手:“你今天刚换的床单不是吗。”
“我当然会乐意再换一次!”愚人金抵着你的颈窝向你撒娇,“我特别特别想你、特别特别想。”
你犯难。说你不想他俩是假的,你也不是什么禁欲人士,唯一要拒绝的理由就是明天的休息日不想腰痛腿痛地度过,但留到工作日恐怕更难以接受……
“他哄你的。要是累了就睡觉,没关系的。”诺顿摸摸你的头。
终于结束了……
你趴在湿漉漉的床单上,勉强喝掉半杯水然后婉拒了剩下半杯,有气无力地发号施令:“诺顿……我要吃东西……”
“那我陪你去洗澡吧!”愚人金试图玩文字游戏。
诺顿耸耸肩。
诺顿没有把碗端进房间,因为他猜你会在面好之前睡着。
“宝宝,面吃不吃?”他习以为常地在你耳边吹口气。
“呜呜……要睡觉了……不吃。”你抱紧被子蠕动两下。
愚人金已经闪现到厨房门口,拿好碗筷对诺顿招手:“咱俩解决,面要坨了!”
全文看:414950635
内含勘探员/愚人金
私设二者一体,ooc有
很阴暗的纯爱(什么)
你从闹铃声里醒来。
过于刺耳的声响会使熟睡中的你受到惊吓,于是在抗议之下,诺顿特地将其设置成和缓的轻音乐。但这也造成了每天早晨的起床困难症——特别是周末。
今早身旁是空的。缓慢爬出柔软的被窝,你顶着一头蓬乱的发,循着香味迷迷瞪瞪地来到厨房。嗯,早餐是坎贝尔牌超...
今早身旁是空的。缓慢爬出柔软的被窝,你顶着一头蓬乱的发,循着香味迷迷瞪瞪地来到厨房。嗯,早餐是坎贝尔牌超级无敌美味松饼,只可惜最近家里的枫糖被嗜甜的你们俩吃得一干二净,还来不及买新的。
身材高大的男性微偻着背,硬而短黑的发丝翘着,宽阔的胸膛束缚在不合身的米黄围裙里,显得有些滑稽。此时正小心翼翼地转动半熟的松饼。你坏心眼地悄悄靠近,然后在他厚实的背部狠狠戳了一下。
恐吓显然并没有起到作用。诺顿侧过头来,好脾气地弯起唇角,鼻梁两侧的淡疤透出暗色。
“今天我起得比你早。”他扬扬眉,故意装出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就算是我先起你也得做饭。”你嘻嘻笑着,伸过头去看,“喂喂,要糊啦。”
随着诺顿将最后一块松饼装进碟中,早饭便算大功告成。洗漱完毕的你坐在桌前,用诡异的目光盯着某块糊成棕黑色的不明物体。
望着你的表情,他突然撑着脸笑起来,眼睛眯起,眸里亮晶晶的。你不明所以,但看着他的笑容也忍俊不禁。诺顿本就生的端正,如今难得咧开嘴角笑,更显俊朗。
“昨天晚上没睡好?”咀嚼着口里的香甜松软,你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诺顿低下头,一叉戳进松饼堆的中心。“有些吧。”他似是漫不经心地转向收音机,后者此时正在播报晨间新闻。
“近日,有目击者称曾在此前连环杀人案的现场见到过‘嫌疑人’。据目击者伍兹小姐称,该‘嫌疑人’异常高大,腰部纤细,手部似乎握有许多碎石。伍兹小姐声称她怀疑该‘嫌疑人’并非人类,警方对此观点持保留态度,目前,本案仍在全力调查中……”
他将头转向窗,背光之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优越的侧脸轮廓拢在晨光里,鼻梁挺拔,嘴唇微抿着,不再言语。
你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声音透过水流与碗筷碰撞的喧嚣声传来:“如果那位目击者说的是真的就更恐怖了!想想看,一个怪物在到处杀人,这简直就像是科幻小说……”
有人愿意听你讲话的感觉真的很好。
不管话题有多莫名其妙、天马行空,总有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在注视着你的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今天当你转过头去时,诺顿的脸上没有笑意,双眸藏在刘海的阴影之下,唯见挺立的鼻梁,以及浅浅落在你身上的、无机质的目光。
“你怎么了?”
屋外明明阳光正肆意,你却感到有些许寒意爬上了脊背。不知从何而来的威压,如同看不见的阴影将你笼罩。高大的男人,背微偻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望着你。
望着你。
沉默很快被你的大惊小怪打破。你快步走上前去,用双手猛地捧住诺顿的脸。看似清瘦,双颊那两块肉却手感颇好。你直直望进他暗色的眸,手上却不停地肆意揉搓。他怔愣,许是终于回过神来,眼里亮晶晶出现两点高光,嘴角勾起一丝笑。
诺顿身形高大,如此坐着你才略能俯视他。男人手臂交叉,轻松搂住你的腰际,往前一扯,人便到了怀里。你自然也被迫松开了正蹂躏他脸蛋的手,颇有些不服气地环住他的后脖颈。
“你看什么?快补觉去。”你命令道。
此时诺顿已将头埋进你肩颈处,鼻尖轻触皮肤,招起些许痒意。女性身上熟悉的玫瑰露气味萦绕周身之时,他终于清醒了一些,堪堪压制住体内躁动的诡物。
再等等。
晚上。
晚上再出来。
他在心里嗫嚅着,又把头努力往下拱了拱。
察觉到他心情不对,你有些无奈地盯着自家对象后脑勺一头肆意竖立的黑色碎毛,抬手胡乱撸了几下。
被他这样抱着在椅子上又吸又抱磨蹭了半个钟头后才得以哄去补觉。要命。
夜晚的巷道。月光无法穿透高墙之下的阴影,只在路的中央映下一条皎白的小道。
有什么东西于阴霾里行走着。
喀嚓喀嚓,很轻微的声音,只有猫能够捕捉到。似乎是细碎的石在散落,又像是被努力压抑着的,低沉的硬物摩擦。
十字路口,属于暗色的道路消失,面前是一地耀眼的白。
石粒堆积而成的躯体凝滞一瞬,终是向右拐去。
他习惯行走于阴影,以至于太害怕被光芒灼伤。
这个午觉睡了很久。
其实你本是不想睡觉的。前两天刚追平的剧正巧更新,你兴高采烈抱着平板路过床榻却被诺顿突袭,整个人被搂进被褥里栽进他怀里。
“即使是周末也不可以这么懒散!!”你张牙舞爪地抗议,无奈所有的动作都被对方有力的手臂控制住,只得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装作一根笔直的木棍。
“是谁早上一定要我补觉的?”背部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与颤动,男人的声音自头顶而来,透着隐隐的笑意,“那现在也要好好睡午觉喔。”随即摸索着把平板从你手里抽了出来塞到一旁,在你发旋中心落下浅浅一吻。
你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他一睡着就溜走,结果却先败下阵来,陷进沉沉的梦境之中。
诺顿也觉得好笑,鼻尖蹭了蹭你的发丝,在洗发露的清香里垂下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醒来之时,身后人早已离开,连余温也无影无踪。床头柜上,你的平板旁伏着张便条。
——公司有急事,晚上不回来了。记得好好吃饭,早点睡觉。
男人的字迹娟秀却有力,一撇一捺里暗藏锋芒。你对此习以为常,叠好被子便去沙发上窝着刷剧。没过多久工作群里叮叮当当乱响一气,你翻了翻信息,随后怨气冲天地跑去书房开电脑。
很好,你也要周末加班了。
你昏天黑地处理完事务,才感到胃部空空如也的抗议。
晚上十一点,你准备吃晚饭了。要是被诺顿知道又得啰嗦半天。你这样想着,揣着手机出了门。
小区附近的创业园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你买了碗关东煮和乌冬面,晃着腿坐在窗边,嘴里鼓鼓囊囊塞满肉丸,面前是略显昏暗的街道。夜已深,四周的办公楼里也仅有几扇窗后点着灯。你刷着手机,白日里那条连环杀人案的新闻骤然闯进你的脑海。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你有些懊恼地盯着那半碗汤汁。
不应该这么晚出来的,还是快点回家去吧。你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出便利店。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余路灯无力放射着惨白光芒。飞虫振翅发出刺耳声响,你盯着自己的影子,于灯下快步前进,努力保持着冷静。
有人在跟着你。
脚步声很细微,但仍然被一向听力不错的你察觉。更何况第六感正疯狂预警。不安很快笼罩心头,你悄悄给诺顿发去信息,随后将步子迈得更大。
那人也照做了。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隐藏自己的声音,而是略显急促地向你走来,你几乎能够听见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你不敢回头,拼命奔跑着。手机拨出紧急联系人的号码,那头却是一片忙音——诺顿没有接。
耳畔灌满风的嘶鸣。
在望见马路那端小区大门的那刻,你被一双手攥住了小臂。
尖叫声被捂进布料里,那人将你拖入了无监控的黑暗小巷。
你试图咬他,但他死死箍住你的颈部。空气无法送入大脑,你四肢脱力,挣扎的动作逐渐放缓。余光里,你望见那人黑色的蒙面,和手中刀锋的寒光。
真是倒了个大霉,出门吃个饭遇见杀人犯。
要死在这里了吗。
下辈子会遇到朋友们吗。
下辈子会有诺顿吗。
对不起呀,我还是没有好好吃饭。
头脑里晕晕乎乎,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打着转,眼前闪过五彩纷呈的画面——没有亲人的你,最多的画面还是关于诺顿的。出去玩时笑眯眯捧回两个甜筒的诺顿,超市里认真挑选西红柿的诺顿,炒菜时让你帮忙拿两个鸡蛋的诺顿,与你十指相扣的诺顿,抱着你入睡的诺顿,被老板气得半死过来求安慰的诺顿,扬言要赚好多好多钱的诺顿……
诺顿。
晕过去的前一刻,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打落那人手里的刀具。
随后是血肉与硬物相撞的扑哧一声。你恍恍惚惚转过头去,身边人仍带着惊诧的神情,一只眼睛血肉模糊。
你与杀人犯一同倒下。你栽进了月光里,却被一双大手稳稳托住。
这是诺顿第一次以这种姿态出现在光芒下,也出现在你面前。
女生紧闭着双眼,睫羽浓密,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浅浅黑影。月光朦胧勾勒出小巧的口鼻,发丝垂落至脖颈中段。皎白月色之下,浅紫的掐痕显得格外刺眼。
异化后的他身形更为高大,只需一只手便可将你抱个满怀。诺顿跪坐在地,虔诚地将女生的头靠在自己胸口。石制的手在空中停滞一瞬,终究还是怯于落下——仿佛怀里的人儿由玻璃制成,稍不留神便会碎裂一地晶亮。
不敢想象晚来一步的后果,他庆幸自己的及时。庆幸自己守住珍宝,也唾弃自己每月夜晚因异变而导致的缺席。
诺顿垂眸望着你,却发现怀里的女友不知何时苏醒,一双盈着微光的眸略显诧异地环视四周,随后目光上扬,落在了自己脸上。
他暗道不妙。原想把你放置在安全地方后悄悄离去,不留痕迹。却走神露了马脚,被抓了现行。
不能让你看到怪物。
诺顿匆忙想起身,却又怕动作幅度过大伤害到你,一时竟愣在原地。你眨了眨眼,辨认出面前无比熟悉的面部轮廓,缓缓抬起手,捧住他的脸颊。
肉体的温暖柔软不复存在,手心传来石料的冰冷。你对上他灰白的眼睛,视线下移,掠过他石粒堆积的身体,以及胸口处心脏大小的洞口。
“……疼吗?”许久,你开口,声线平稳如常。
“……我只是路过顺手。”诺顿移开目光,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认识你。”
“骗人。那你怎么长得跟我男朋友一模一样。”你被这蹩脚的谎言逗笑出声,一只手仍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向下游移,轻轻抚摸着他身体的石粒,“变成这样的时候,疼不疼?”
诺顿沉默。
感受不到你内心的恐惧,他凝滞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双臂交叠,将你整个拥入怀中。你趴伏在他胸前,手指仔细勾勒出石料上的每一处粗糙细节。
“……疼。”许久,你听见他在头顶呢喃,“很疼。”
每一次都希望你在身边。每一次都渴求你温热的手心。每一次都贪恋你的拥抱。
每一次都不愿意被你察觉这怪物身躯,每一次都害怕你离去的背影。
怀里的女性动弹起来。挣扎着立起上半身,双手扶住男人的肩膀,才堪堪与他平视。
“我不害怕。”眼眸盈着层温润的水光,唇瓣张合出声,“以后变化的时候,在家里就好了。不用躲着我,也不用再逃了。”
“无论怎样。”你歪了歪头,“你都是诺顿呀。”
“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
灰白的非人眼瞳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诺顿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搂住你腰的双臂,仿佛只要松手你就会消散。你环住对方石质的脖颈,安抚般轻拍着他的后背。诺顿的面庞拢在光里,五官轮廓晦涩不明,唯有那双你熟悉无比的眼睛缓缓靠近着。
潮湿而热烈的。独属于诺顿的。温热的。
他的眸里映出了你。
他与他的爱人,于月光下拥吻。
后来,诺顿向你展示他操控石粒的技术——把奄奄一息的杀人犯钉在警察局门口。
连环杀人案就此告破。连带着洗清了那位“手握碎石”的怪物的嫌疑。这怪物此时正以人类的形态端坐在饭桌前,笑眯眯地望着女朋友吃松饼。
“所以你之前那些变形期都是去租下的公寓里完成的?这几天到处乱晃只是为了看看能不能碰上杀人犯?”你含糊不清地嚷嚷,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
“始终是个威胁嘛。”诺顿单手托着下巴,嘴角弯出温柔的弧度,“毕竟不知道是谁老是趁我不在家,大半夜跑出去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