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梦龙的《古今笑史》中有这样一则故事:唐朝诗人陆龟蒙居住在笠泽(今太湖)时,曾有一架夏季用的竹禅床。床面光滑清凉,陆龟蒙甚是喜爱,整个夏天都靠着这架床来纳凉。可到深秋时,天气转凉,竹禅床冰凉刺骨,坐卧上去就没那么舒服了。偏巧粗心的侍童又忘记了在上面铺设毡褥。于是陆龟蒙就指着竹禅床对侍童调侃道:“你呀,快去给这位‘老人家’添件衣服吧,若是把‘他’给冻着了,我也得跟着着凉啊。”
中医有这样一种理论:“圣人寒头暖足”。可见夏季给头部做适当的降温,对保持健康很有帮助。因此,古人不遗余力地尝试用各种材质制作凉枕。古代常见最寒凉之物大概是冰,与冰的质地触感最为接近者是玉。于是,玉枕应运而生。
不过,玉石自古至今都是十分尊贵的材料。以珍贵的玉来制作枕头这样小小的“荐首”之物,即使在达官显贵之家,也被视为极奢侈的享受。真正的玉枕是不常出场的。它一登场,定被视为稀世的宝物。不过珍宝带给主人的,可未必是什么好运气。
东晋王嘉《拾遗记》中有这样一个玉枕的故事:魏元帝咸熙二年(265年),宫廷中传说有一虎头玉枕会作怪。魏元帝见识广博,将玉枕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又读了虎颔下的篆文小字,当即认定这玉枕大有来头。他向宫人解释说,这本是商朝旧物,商纣王和妲己曾经同枕其上。商亡后,此枕下落不明。直到汉桓帝诛杀权倾朝野的“跋扈将军”梁冀,玉枕才又在梁冀的家中现世,可算是传世之宝了。只可惜,这传世之宝虽说精美可人,但其主人却都死于非命,也算是不祥之物。
五代后汉时,还发生了一场因玉枕引出的惨案。幽州有一位叫何福殷的富商,以14万钱在幽州购得一方玉枕,派家仆拿到淮南去贩卖,预备用所得之钱换购南方的茶叶。谁知家仆在路上心生贪念,企图将财货据为己有,后被主人发现,遭到杖责。家仆恼羞成怒,便到残暴的武将史弘肇处诬告主人,说其私通契丹,而玉枕就是替契丹游说的赃物。此案的最终结果,何福殷被冤杀,他的家产也尽数归于史弘肇之手。而那卖出14万钱之高价的玉枕,可谓是冤案的导火索。据宋伯胤《枕林拾遗》一书考证对比,唐末北方一县的茶税仅7万余钱,这枚玉枕的价值堪比两县茶税!能用得起如此昂贵的玉枕来消夏的,恐怕也只有王公贵族了吧。至于像这样经商人之手明码标价地倒卖玉枕,也只有在五代十国这样的乱世才可能发生。
玉石凉枕虽然昂贵,但在皇家还有比玉枕更加珍贵的宝石枕,可以纳凉消暑。李白诗中有言:“且留琥珀枕,或有梦来时。”琥珀枕确有其物,只不过它价值连城,诗仙可未必有幸睡过。笔记小说《西京杂记》提到的琥珀枕,就身世不凡,其两代主人是西汉成帝时最负盛名的一对姐妹:赵飞燕和赵合德。开始,琥珀枕为妹妹赵合德所有,后来她将其进献给了身为皇后的姐姐。赵氏姐妹宠冠后宫十余年,汉成帝更为之建造了一座玉阶金砌、明珠翠羽的昭阳殿。殿内陈设有玉石几案和白玉床,床上铺着象牙席——单看陈列,就感受得到夏日睡在此殿中的清凉爽快。也只有这样的殿宇,方能与琥珀枕相匹配。
当然,李白出入唐宫,想必也见识过不少唐代的宝石枕。其中有一种,尤其独具异域风情,那就是“瑟瑟枕”。有学者考证,“瑟瑟”是波斯一带的蓝宝石。也有人说是天青石。白居易《暮江吟》中有“半江瑟瑟半江红”一句,其中之“瑟瑟”便是指宝石的蓝色。如秋季江水般青蓝色的宝石枕,这样的宝物,主人只须观赏片刻便暑意全消吧。
汤显祖“临川四梦”中的一梦《邯郸记》,讲的是道士吕洞宾送给穷少年卢生一枚神奇的枕头。卢生在梦中享尽荣华,醒后方知尽为虚幻。然而这颇具神力的枕头,材质却只是寻常的“青瓷”,并不是什么贵重的宝石。其实,上文所提到的宝石枕,都是深宫里数量稀少的“异类”,而价格更为低廉的瓷枕,才是人们消夏生活中的主角。
制作精良的瓷,其实与玉有极大的相似性。茶圣陆羽认为,越窑青瓷如冰如玉,邢窑白瓷类雪似银。这一比喻原是说邢瓷作茶器逊于越瓷。但若是说到制作枕头,如冰如玉也好,类雪似银也罢,都是避暑的极佳材质。故而唐宋乃至于元明清时期,瓷枕都十分流行。
天下名窑中以烧制瓷枕闻名的,不胜枚举。但其中最出名的,还是巩县窑。谁让它得到了宋代名人张耒的“代言”了呢。张耒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和黄庭坚、秦观齐名,名列苏门四学士之一。这年夏天,酷暑难当,而张耒却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巩县窑的青瓷枕。原来,这是好友黄寔(字师是)的馈赠。欣喜之余,张耒诗兴大发,一首《谢黄师是惠碧瓷枕》一挥而就:“巩人作枕坚且青,故人赠我消炎蒸。持之入室凉风生,脑寒发冷泥丸惊。”获得如此赞美的巩县窑青瓷枕,当然能在诸多瓷枕中脱颖而出,成为枕中魁首了。
瓷枕造型千差万别,夏天枕来最舒适的会是哪一种呢?北宋宰相王安石就有一套自己的“选枕度夏经验谈”。他最中意的度夏瓷枕,其实是瓷枕中造型最为朴素的四面束腰大方枕。这种枕头四面相同,不分枕面和枕座,可以翻面转动。王安石常常向别人推荐这种方枕:“夏日昼睡,方枕为佳。”有人问他缘故,他答道:“方枕的一面睡久了、枕热了,还可以翻过来枕凉的另一面,别的枕头只有一面可以用,自然不如方枕睡着舒服了。”的确很有道理。这个秘方后来被南宋诗人杨万里学到手,他在诗中写:“竹床移遍两头冷,瓦枕翻来四面凉。”瓦枕就是瓷枕的代称。一张可以到处摆放的竹床,一枚可以四面清凉的瓷枕,就是杨万里的避暑神器了。
提到瓷枕,不得不提的还有藤床竹簟(竹席)。有了凉快的枕头,还得有凉快的床席来摆放,方能睡得清凉。藤竹材质简便易得,且避暑效果也不比玉床牙簟逊色多少。深受人喜爱的竹席子得到了不少爱称,比如“黄琉璃”、“夏清侯”。
韩愈收到好友郑群馈赠的一席竹簟,黄金般的光泽令韩愈欣喜不已,竟至邀全家人一同欣赏:“携来当昼不得卧,一府传看黄琉璃”。于是黄琉璃就成了竹簟的代称。而“夏清侯”这个雅号,则出自南唐宗室宜春王李从谦的游戏之作《夏清侯传》。文中的主人公“夏清侯”,是一张命运多舛的竹簟。夏清侯在炎炎的夏日里得到帝王的宠幸,“专奉起居”,被赐爵封侯。可后来帝王却患上了寒疾,即使是三伏天里也不敢睡在竹席上。于是夏清侯渐渐被疏远,最终潦倒尘埃,再没有当初的荣耀。不过,夏清侯沦落后的生活倒也算不上太凄凉,毕竟畏惧酷暑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所以不在皇家服务的夏清侯还能够“时见于士庶家,亦得人之欢心”,他的子孙后代也遍及全国各地。只有西北地区因为一年四季气候寒冷,夏清侯的后代才无用武之地。
竹簟最重要的产地在湖北蕲州。此地盛产的蕲竹,色泽莹润,竹篾轻软,最适合为簟。唐宋许多诗人提到蕲州,都会盛赞此地产的竹簟。如刘禹锡《送蕲州李郎中赴任》说:“薤叶照人呈夏簟,松花满碗试新茶。”又如欧阳修的《枕簟诗》云:“端溪琢出缺月样,蕲州织成双水纹。呼儿置枕展方簟,赤日正午天无云。”白居易还曾把一幅蕲簟送给好友元稹,并写诗道:“笛竹出蕲春,霜刀劈翠筠。织成双人簟,寄与独眠人。卷作筒中信,舒为席上珍。滑如铺薤叶,冷似卧冰鳞。”元稹夏日独卧其上,想着好友的拳拳深情,想必会更增一份清凉。
想要在夏天过得舒坦,除了竹席子,纱橱也是好帮手。所谓纱橱,也叫葛橱,是以纱葛为帷帐,间隔出类似橱柜式的独立空间。纱葛轻薄而又细密,既可以躲避夏日蚊虫的侵袭,又清凉透风,怪不得陆游会在纱橱中睡得不亦乐乎了:“纱橱竹簟睡正美,鼻端雷起惊僮奴。”
如果在户外乘凉酣睡,那藤竹的凉床、凉榻就是必备之选。最常见的凉床也就是四面床,没有围栏,也不设帷帐,连褥子也不用,直接躺在藤竹床面,倒是省得铺竹簟了。这样的凉床格外轻便,往书房窗下一放,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上一整天。要是嫌室内还是太燥热,那就把凉床搬到屋外的院子里,甚至山水园林之中,躺着靠着,听蝉鸣蛙声,享半日清闲。就是最近最流行的“葛优躺”也不过如此。
北宋诗人黄庭坚是个非常怕热的人,每到夏天,他必会在书房里置备一张凉床,随时休息避暑。不过当夏秋交际之时,天气忽热忽冷,天冷时凉床睡起来就格外难过,可若是像陆龟蒙一样给凉床“添上衣服”,隔天天热又要再除去,实在麻烦。于是他干脆又在另一间屋里准备了一张铺好褥垫的暖床。秋老虎来袭时就仍旧睡凉床,天气转凉就换到暖床上安睡,两手准备,别有新意。
崇宁年间,黄庭坚因修《实录》获罪,在广西宜州接受羁管,朋友送来了一张凉床,陪伴他度过了生命中最后一段岁月。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记下黄庭坚临死前的一段往事:广西当地夏秋时节酷热难耐,而黄庭坚平时寄住的庙宇又因为新颁政令而不许住人。无可奈何下,他搬到城楼上暂住,整日如同住在蒸笼中一般。这天天降大雨,天气稍稍凉爽了一点。好友范寥前去探望,只见黄庭坚坐在凉床上,把脚伸出城楼围栏去淋雨,涨红着脸,笑着喊道:“我这一生中,就没有比现在更快活的时候啦!”几天之后,黄庭坚就因受寒而去世。
凉床也有升级版,比如贵妃榻,就是在凉床的基础上加了背板、扶栏和靠枕。至于《金瓶梅》中西门庆家里的大理石玳瑁凉床,更是华丽精致到极点。不过这种高档凉床想必只能设在家中,不能搬到庭院里,享受一番室外乘凉的乐趣了。
与玉枕、瓷枕不同,古人睡石枕,初衷并非为了享受清凉。他们或为磨练心智,或为模仿林间隐士的放达。前者志在成才,后者志在得道。不过后来,石枕被琢磨得日益平滑精致,就恐怕很难有励志的效果了。夏日里撑起凉床,以石为枕以林为帐,宛如置身山水画中。最因地制宜的纳凉用具,在清凉之余,寄托了文人雅士的隐逸之心。
宋神宗去世后,曾身为王安石变法派核心人物的蔡确,被贬官到湖北安陆。湖北地区本就潮湿闷热,加上宦海失意,这个夏天蔡确过得着实难熬。为了避暑也为了散心,他来到涢水西岸的车盖亭。因魏文帝曹丕“西北有浮云,亭亭如车盖”而得名的车盖亭,位于青龙潭边,潭中流水潺潺,亭边绿树幽幽,不愧为避暑佳境。蔡确信笔写下了《夏日游车盖亭》绝句十首,其中一首这样写道:“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石枕消夏,所凭借的不单是石枕自身的清凉,更是以至素至简来涤荡人心忘却凡尘。可惜,蔡确的悠然生活,最终还是被险恶的政治权谋打断了。《夏日游车盖亭》竟被人诬告有讽刺帝王之意,酿成诗狱。蔡确也最终贬死岭南。闲卧石枕竹床的生活,对蔡确而言终究是不可得的。
白石质地高洁,自魏晋以来就是馈赠友人的佳选。唐代钱起在蓝田得到一块“皎然霜明”的白石,便将其磨成枕,送给好友单耀。而从白居易那里获赠蕲簟的元稹,也曾收到过石枕这份礼物,而送礼的则是刘禹锡。
那是唐宪宗元和五年(810年)正月,元稹在奉召回长安的路上,与宦官刘士元在四川华阳县敷水驿发生争执。趾高气昂的刘士元挥动马鞭示威,元稹脸上瞬间就挂上了伤痕。事情闹到唐宪宗那里,皇帝却偏袒宦官,责备元稹年少气盛,不懂规矩。元稹皮肉受苦不说,还遭到唐宪宗的指责,真是身心俱伤。
刘禹锡知道了元稹的遭遇,又是怜惜又是无奈,便托人送去一方石枕,以示宽慰。收到礼物的元稹,以壁州鞭回馈,并寄诗一首:“枕截文琼珠缀篇,野人酬赠壁州鞭。用表时节君须策,沉醉风云我要眠。”等元稹用上石枕,已然是夏日,脸上那些伤痕大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余愠还萦绕胸间,所以诗中才满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的牢骚,让刘禹锡仕途扬鞭警策,自己则枕上安眠。
喜欢石枕的还有唐代的诗僧皎然。他的最爱是桃花石制成的石枕,还多次邀请友人共同观赏。“六月江南暑未阑,一尺冰花试枕看,高窗正午风飒变,诗中不减春天寒。”皎然笔下的桃花石枕,能将酷暑的六月天变作乍暖还寒的初春时分,“春天寒”三字清爽之余,仿佛夹杂着花蕊的香,给人以无限生机。
以石为枕本来就颇为新奇了,而以竹为奴更是古人独有的消夏妙招。这说的其实是一件至今沿用的避暑神器:“竹夫人”。竹夫人或用竹条编成长笼,或用中空的整段毛竹周围开孔通风,放置于床笫之间,拥于怀中,无比清凉。之所以给它取了竹夫人这样的雅号,既是觉得它陪床伴枕如夫人一般,也是和冬季使用的汤婆子相映成趣。不过黄庭坚却觉得这竹夫人虽好,但有时拿来靠在背后,有时用来搁臂憩膝,若是以夫人相称,未免有些贬低了夫人的地位,于是又给它改名,唤作“青奴”。好端端一位夫人就这样成了小婢子,倒也平添一丝可怜劲儿。
夜明枕
《开元天宝遗事》讲述了许多唐人故事,其中就写到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的夜明枕。夜半时分,置于宫内,光芒可以照亮整间屋子。真正是高大上了,但若夜夜伴着这样一只“灯泡”入睡,当真能够安枕么?
青盐枕
《唐语林》中提到,唐贞元年间,有人持青盐枕行贿。青盐枕当然不是一捧盐,而是坚硬的盐块。青盐又名“戎盐”,“坚白似石”,故而能制成枕头使用。但唐代盐是由官方专买专卖,而且青盐本身价格不菲,怎能允许青盐枕在市面上出现呢?所以青盐枕后来被封收入库,行贿人也遭到棒杀。《神农本草经》称青盐有“明目”的功效,中医常用它来治疗眼病。所以这青盐枕,其实也是药枕。
磁石枕
明代屠隆《起居器服笺》中说,取“碎磁石”琢成枕面,“下以木镶成枕”,可以起到“明目益睛”的效果,“至老可读细书”。“有以大理石镶成者亦佳。”不过,古时人大概还没有注意到磁石的磁场和大理石的放射性给人体带来的健康风险吧。
壬癸席
唐代笔记《云仙杂记》中引用《河东备录》,提到了一种奇怪的席子:“取猪毛刷净,命工织以为席,滑而且凉,号曰壬癸席。”我们只知动物的皮毛可以保暖,古人却能反其道而用之,生活智慧令人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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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拥有近乎无限的可塑性,使瓷枕摆脱了形态上的限制,于是瓷枕就有了千姿百态的造型。瓷枕的形制可以分为两大类:箱式枕和雕塑枕。
箱式枕如同一个中空的箱子,是最为传统的瓷枕形制。其中最常见的是几何造型,比如枕面呈多边形的六面枕,这种枕头为六面体,枕面一般是四边形。六面枕中的束腰方枕每个面都可以使用,因此被王安石视为避暑神器。
六面枕的枕面由四边形又进一步发展为六边形或八边形,此外还有类似如意头造型的枕面,也可视作这类几何造型瓷枕的变体。
箱式枕中的另一大类是枕面成圆弧形的圆弧枕。这种枕的枕面或呈现中部内凹两边有檐的形态,或为前低后高的坡状,枕面上往往绘有图文。
此外,还有以花瓣、树叶等植物和以元宝、马鞍等实用器物为造型的箱式枕。
雕塑枕的造型则更加大胆,有人形枕、兽形枕、建筑造型枕等分类。
常见的人形枕又可分为孩儿枕和卧女枕。孩儿枕,是宋元时代的陶瓷枕的经典造型。梳双髻的小童,顽皮地俯卧或侧卧在枕座上,其平滑的背部便是枕面。卧女枕则是以美少女为造型的瓷枕,取美人伴枕眠之意。
兽形枕则从唐代开始出现,主要以卧虎或卧狮为造型,有镇宅辟邪的作用。而北宋时还有龙型瓷枕出土,应该是皇家所用。至于麒麟枕、象形枕、兔形枕等,也各有特色。
建筑造型枕属于瓷枕形态中较为繁复的一类,尤其是戏台枕。耐心的匠人将瓷枕的基座镂空雕刻为一座完整的戏台,戏台上还正在上演着《白蛇传》之类的经典曲目,令人称绝。但这样的瓷枕,其舒适性恐怕要打折扣。因而不少学者认为,这种枕头大概只用作墓葬中的冥器,并非实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