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1964年,张其彬毕业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分配到酒泉基地,作为技术员参与原子弹、导弹结合实验,那年他28岁。
②张其彬到基地后,与基地所有的科技工作人员一起,夜以继日地进行认真仔细的实验前准备。两弹的发射日期,定在了1966年10月27日。
③然而,在实验前一天清晨,戈壁滩天气陡变:大风呼啸,天昏地暗……如此恶劣的天气,实验还能否如期进行?下午三四点到实验场时,张其彬和大家都很担心。按规定,风速超过15米/秒,温度超过零下11摄氏度,就不能进行这个实验了。而当时最大风速达25米/秒,气温降至零下十几摄氏度。但在征求了气象专家的意见后,中央果断决定实验如期进行,所有的设备、人员按计划进场。
④据张其彬回忆,由于风沙太大,能见度太低,十几米外已视物不清。下午三四点,天空昏暗如夜,车队进场时,不得不集体编队打开大灯,一辆接一辆地紧跟着向目的地进发。车跟太紧怕造成追尾,稍一拉开距离,车就可能走丢。负责运载导弹和原子弹去两个地方进行测试的车队,竟然沿着电线杆走迷路,在走岔了50多公里才回归正途,3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⑤10月26日下午5时,仪器终于检测完毕,但是大风又带来了另一个难题——无法将导弹在风中顺利地竖到发射架上,只有组织人用力拉绳子。开始时,16个人拉还不行,后来又增加了12个人。28个人拽着、扶着、拉着,配合着吊车,慢慢把导弹吊起来,再慢慢放下去,总算艰难地完成了这道程序。
⑥按计划,10月27日发射核导弹。为防止意外事件,当时兰新铁路停运,数百万群众紧急转移疏散。26日21时,地面准备工作完成,按要求,基地所有人员全部撤出。而地下室负责发射控制的,只留下了包括张其彬在内的七个人。当时的两弹结合发射塔,距离他们七人所在的地下控制室大约100米、深度4米。
⑦地下室面积总共十几平方米,一旦出现意外,谁也不能保证活命。于是,张其彬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的句子勉励自己:活着,为党的事业而战斗;死了,为党的事业而献身!张其彬如今坦然承认,当时心里很清楚核武器实验的危险性。那时两弹结合的实验尚属秘密,不能明说,所以只能将其隐喻为“战斗”。此后,人们把当时留在现场的七人誉为“七勇士”,又称“敢死队”。
⑧10月27日晨8时45分,距发射仅剩下15分钟。在这最后15分钟里,张其彬跟操作员们一起进行最后的调试。十几平方米的小控制室里,满满当当的设备仪器在工作中散发出的热量,使室内温度迅速升高。室外地面上零下十几摄氏度,地下室里却是零上40多摄氏度。紧张忙碌中,七勇士汗流泱背,一个个热得头昏脑涨。
⑨张其彬称,不像现在电视上演的要喊点火,按按钮。当时他们就是按照程序,拧动钥匙。8时59分,参谋长下达命令:一分钟准备,开始倒计时!上午9点按时发射。地下室里,七勇士各有分工,聚精会神地眼睛紧盯着仪器。一片静寂中,只听表在嘀嗒嘀嗒地响,心在怦怦怦地跳……五、四、三、二、一,——发射!
⑩一阵火焰喷射,导弹携原子弹呼啸着腾空而去,转瞬间消失在浩瀚无垠的天幕。顾不上欢呼,也没有等到原子弹爆炸,七人中的徐虹、颜振清、刘启泉三人冲出了控制室。按照规定的程序,这时他们必须开始工作,基地上还有许多发射后的任务等待着他们。几分钟后,张其彬冲了上来喊道:爆炸了!当时大家的眼睛都湿润了。
(选自《人民周刊》,有删改)
【推荐1】辰州途中
沈从文
①小船去辰州还约三十里,两岸山头已较小,不再壁立拔峰,渐渐成为一堆堆黛色与浅绿相间的丘阜,山势既较平和,河水也温和多了。两岸人家越来越多,随处可以见到毛竹林。山头已无雪,虽尚不出太阳,气候干冷,天空倒明明朗朗。小船顺风张帆向上流走去时,似乎异常稳定。
②但小船今天至少还得上三个滩与一个长长的急流。
③大约九点钟时,小船到了第一个长滩脚下了,白浪从船旁跑过快如奔马,在惊心眩目的情形中小船居然上了滩。小船上滩照例并不如何困难,大船可不同一点。滩头上就有四只大船斜卧在白浪中大石上,毫无出滩的可能。其中一只货船,大致还是昨天才坏事的,只见许多水手在石滩上搭了棚子住下,且摊晒了许多被水浸湿的货物。正当我那只小船上完第一滩时,却见一只大船,正搁浅在滩头激流里。只见一个水手赤裸着全身向水中跳去,想在水中用肩背之力使船只活动,可是人一下水后,就即刻为激流带走了。在浪声哮吼里尚听到岸上人沿岸追喊着,水中那一个大约也回答着一些遗嘱之类,过一会儿,人便不见了。这个滩共有九段。这件事从船上人看来,可太平常了。
④小船上第二段时,河流已随山势曲折,再不能张帆取风,我担心到这小小船只的安全问题,就向掌舵水手提议,增加一个临时纤手,钱由我出。得到了他的同意,一个老头子,牙齿已脱,白须满腮,却如古罗马战士那么健壮,光着手脚蹲在河边那个大青石上讲生意来了。两方面都大声嚷着而且辱骂着,一个要一千,一个却只出九百,相差那一百钱折合银洋约一分一厘。那方面既坚持非一千文不出卖这点气力,这一方面却以为小船根本不必多出这笔钱给一个老头子。我虽立即答应了不拘多少钱统由我出,船上三个水手,还是一面与那老头子对骂,一面把船开到急流里去了。见小船已开出后,老头子方不再坚持那一分钱,却赶忙从大石上一跃而下,自动把背后纤板上的短绳,缚定了小船的竹缆,躬着腰向前走去了。
⑤待到小船业已完全上滩后,那老头就赶到船边来取钱,互相又是一阵辱骂。得了钱,坐在水边大石上一五一十数着。我问他有多少年纪,他说七十七。那样子,简直是一个托尔斯泰!眉毛那么长,鼻子那么大,胡子那么多,一切都同画相上的托尔斯泰相去不远。看他那数钱神气,人快到八十了,对于生存还那么努力执着,这人给我的印象真太深了。但这个人在他们弄船人看来,一个又老又狡猾的东西罢了。
⑥小船上尽长滩后,到了一个小小水村边,有母鸡生蛋的声音,有人隔河喊人的声音,两山不高而翠色迎人。许多等待修理的小船,一字排开斜卧在岸上,有人在一只船边敲敲打打,我知道他们正用麻头与桐油石灰嵌进船缝里去。一个木筏上面还搁了一只小船,在平潭中溜着。忽然村中有炮仗声音,有唢呐声音,且有锣声;原来村中人正接媳妇。锣声一起,修船的,放木筏的,划船的,无不停止了工作,向锣声起处望去。——多美丽的一幅画图,一首诗!但除了一个从城市中因事挤出的人觉得惊讶,难道还有谁看到这些光景矍然神往?
故乡的年戏
马亚伟
①故乡的年戏,总是热闹而隆重。只要戏台搭起来,整个村庄都欢腾了。
②大人孩子们奔走相告:“看戏去喽!看戏去喽!”到那时,春节才真正有了年的味道。年戏是最能聚拢人的活动,村里几乎全民参与,连六七十岁的老人都会穿得暖暖和和,到戏台下来看戏。乡村简陋的戏台,撑起一个绮丽的空中楼阁,才子佳人、王侯将相,水袖如云,像走马灯一样从戏台上晃过。
③戏台下,男女老少伸长脖子,侧头的,点头的,张大嘴巴的,摇头晃脑的,拍手叫好的,密密麻麻一片,全是陶醉的模样。小孩骑在大人的脖子上,鼻涕泡僵在风里。冰糖葫芦、棉花糖等各种零食,也给活动增添了几分热闹。午后暖暖的阳光大片大片铺开,温暖而安适,人便在饱满的光线里,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
④记得有一次,我和小姨早早拿着凳子占了最佳位置,我们坐在前面看,后面有站着看的,还有踩到凳子上看的。小姨的对象也来了,他一会儿给我们买糖葫芦,一会儿给我们买炒花生,“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直到小姨说:“行了,坐下看戏吧!”他便坐在小姨的身边,一边看戏,一边看小姨。他的手还会偷偷牵一下小姨的手,然后两个人甜甜蜜蜜地笑笑。
⑤每当看戏时,我的视线穿越拥挤的观众,落到戏台上,眼里的景象霎时缤纷起来,舞台上旖旎的长襟水袖,背景里缤纷的秀阁绮窗,多么美啊!耳边响着各具特色的唱腔,生旦净丑各有风味。我最喜欢俏滴滴的花旦,举手投足活泼机灵,很惹人爱;还有花脸的唱腔,气韵颇有慷慨,痛快淋漓;还有优雅美丽的青衣,唱腔婉转悠长,极为动听。
⑥我的母亲曾经唱过几年戏,我从小耳濡目染,也非常喜欢戏曲。有一次,戏台上唱的是《大登殿》,王宝钏十年寒窑,终于拨云见日。“端端正正,正正端端,打坐在金銮……”演员的演唱字正腔圆,表情生动,非常有感染力。高潮之时,台下叫好声响成一片。演员的表演更加卖力了,完全沉浸在自己塑造的角色中。
⑦我的兴趣,更在于戏台上偶尔会出现的“奇幻效果”。我忘了是一出什么戏,戏台上喷出一阵烟雾,闪过几道亮光,一只蚌就变成了一位漂亮姑娘——蚌精。那个年代,这样的场景无异于如今的“豪华大片”。整个戏台因此变得瑰丽,梦幻,让人充满了无尽的想象。乡村戏台,仿佛是天上宫阙,演绎着另一个世界的悲欢离合,神奇而生动。
⑧花花绿绿的戏台,有板有眼的唱念做打,热热闹闹的人群,都那么让人怀恋。我多想再回到故乡,在故乡的戏台下,看一场年戏。
(选自《新华每日电讯》)
【小稠】:小时候我在故乡端午看“赛龙舟”的事,河面上挂起的三角彩旗和两岸撑着各式各样花伞的人群被连成一个整体,与岸边那高高耸立的楼群一起映入了如镜的河面,又连着河中那一条条五彩缤纷的龙舟,构成了一副美丽的风景画。
匠心
杨一凡
①穆爷爷是镇上的木匠。
②听说他从小便没了父母,被一个好心的木雕师傅养大。木雕师傅本是紫禁城里头修缮宫殿的匠人,几经辗转流落到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他刻刀下的凤凰漂亮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穆爷爷承袭了他的手艺,木雕水平出神入化。无奈战乱年代无人欣赏木雕,他便转了行,做了个普通的木匠。
③“穆爷爷”这称呼,实际上唯有我这样叫。穆爷爷住在镇外的一座废园子里,又因性情不喜喧闹,多次训斥了去废园子探险的孩子们,便在孩子中得了个“老怪”之名。而我每次去都安安静静,因此,我才得到在废园长久停留的特权。
④废园已有好些年头了,其间换了数任主人,最终荒芜破落至今。别人都不懂为什么穆爷爷要住在这么个坍圮了大半的地方。只有我明白,穆爷爷是为了这园子里的木雕。
⑤穆爷爷时常在园子里抚摸着那些染上尘埃、疲惫不堪的雕花,就像很多年前那位木雕师傅所做的那样。木雕师傅在这园子里叹惋了半辈子,最终也未能见到它焕然一新的模样。听闻这位老人临终时还拉着穆爷爷的手嘱咐,游廊的花窗该如何开,亭子的匾额该如何修复。末了说:“我这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看着那帮洋鬼子打了进来,毁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当年我没出息,自个儿跑出了京。老天爷发善心,让我到了这儿,安安稳稳活了几十年。可我这心里头难受啊!那年我背着包袱走出屋子,见着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我还没做完的花雕……”
⑥“小穆啊,老头子有私心,舍不得这门手艺跟着我埋进土里。你把那园子修好,就当是圆了老头子的一个梦。”
⑦这是怎样深重的愧怍和念想啊!
⑧我时常觉得,穆爷爷做木匠,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活下去,则是为了修复那些木雕。
⑨在那些缓缓流动的时光里,我也曾整日徘徊于亭台楼阁间,指尖掠过雕花的窗棂。我清晰地记得那个看见过千百回的画面:旧屋,木凳,暖阳。穆爷爷伏在案上,布满皱褶的手一丝不乱地刻下起死回生的诏令。他的脚边堆满木屑,空气里有陈旧却不曾霉变的木香。
⑩好像一个世界的种子就在那把刻刀下,破土成芽。
时光荏苒,岁月静默。小镇一如既往的宁静。
我一天天地长大,穆爷爷一天天地变老。他的腰杆不再挺直,一头白发如废园里的荒草,整个人犹如一枚失水皱缩的橘核。那双眼睛染上一点点浑浊,目光却依然专注而执着。
他开始加快了修复木雕的速度。以往我去时,还能见他在做着不知哪家的木凳,现在却已渐渐看不到了。他一心扑在了他的木雕上。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着,好像把所有的气血都注入了刻刀。
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但我没有试图阻止穆爷爷的废寝忘食。那样的专注,仿佛最轻微的扰动都是一种罪过。现在回头看去,我想有些事情早已注定。或许,在木雕师傅收下这个弟子时,命运就开始以无可逆转的姿态走向终局。
我站住了,犹疑了一瞬间,又迈开了步子。我到废园时,静寂的园子里隐有人声。我并没有进去,而是转了个弯,去了废园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座小亭,四根红木柱子上游龙蜿蜒,流光溢彩。——昨日我来时,穆爷爷指着那条失了双眼的游龙,道:“这是园里最后一处需要修复的地方了。”语调兴奋如孩童。
“了却这桩心愿,我也能安心地入土了。”
谁料一语成谶。
穆爷爷的葬礼我没有参加。我觉得穆爷爷仍然在那园子里,静默地摩挲着那些活过来的木头,古老的纹理斑驳出崭新的色彩,更胜从前。葬礼时我就在那儿,独自像个疯子一样地哭了一场,泪眼蒙胧中又看到了那个苍老却笃定的身影。
我想穆爷爷一定还是开心的吧。看着两代人,或许是更多人的梦想在手下圆满。那以后我再未去过废园。不,现在它已不叫废园了。省城来的专家见到它后如获至宝,说是见到了中原木雕的极品之作,尤其是那条游龙,将中原木雕与现代彩绘艺术融合,更是见所未见。听闻修复它的老人业已过世,又是好一阵扼腕叹息。
废园的名字被从古籍中翻了出来。它叫匠园。木匠的匠,工匠的匠。镇上的几个老人一拍脑袋,笑叹道:“我说老穆怎么总守着那个园子呢。你还记得不,他单名一个匠字啊!”
穆匠。木匠。匠园。
(有删改)
选文内容
我对穆爷爷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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