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升上了树巅。触摸过树巅的手已不是月光,
粘在一起埋进了旁边的防波堤。
海是一个隆起的空壳,那么大,
波浪也只弄脏了它部分的沙滩。
那些在海上安抚额头的手也不是月光,
它们翻开一层层发灰的灰。
我的手还停留在我的手臂的尽头。
臂弯掉下一些光线和风,
掌心捉住几枚松果和贝壳。
我把它们放在书桌上。
它们从前就在这里,
灯光正画出一对旧影呢!
2002年12月22日夜,海甸岛
“我远道而来,可能会爱上这里的一切,那些停留在街道两旁的屋舍将收留我,把我变成他们中的一个我住在七楼,楼上的天空和“楼下的广场像一个镜子的两面我常常趴在窗台上,身体也因此散发出迷人的植物气息我摸着、嗅着……我感到内向弯曲的“晨光磨损着蓝色的骨骼。而灵魂是湿的,它没有性别而我尝试着要去描述它的未来它已经冲下楼去“在那些街道尚未卷起之前,它将匆匆消逝在另一个身体里”
但丁或某旅馆
俄狄浦斯或歌剧院
音乐噬舐着它蓝色胸膛般的穹顶和内脏,灯光在变暗,椅子收缩着孩子们偎在父母或母亲的胸前正在暗暗地成长为他们中的一个这时,一个陌生人闯了进来他进入那个正在坍塌、长着绒毛的阴影里,并把它重新放在提前预定的座位上,以免在结束时误入歧途。他仰着身体更习惯于倾听。他的眼睛并不适应这里的灯光和舞台一部保存完好的悲剧,像一次漫长的旅行。“得忍住结束后,我们还得回家去”
厌倦
牧神的午后
他感到了厌倦和困乏睡入他内部的搅拌机停止了轰鸣停在半空的吊车,更多的风裹在长臂里马达贴着跟踺,糊在眼角的鱼尾纹,铁丝网——还有铁锹,悬空的地板,香烟盒它们光亮的表面减弱了它们的呼吸……它们是熟悉的……睡在一起"哦,上帝——"他祈祷着,拧干了眉毛里的汗水"是劳动,创造并宽怒了他"破旧的工作服,从棉线的裂口中吐出小舌头,舔着皮肤上的光斑。睡眠,更宽广的睡眠,往脸上涂黑漆四肢里的石灰质、冰块、啤酒撞在一起,下沉"在女人们看来,他过于宽大的身体就是一座海市蜃楼"……他脱下衣服,露出一只布满皱纹的长颈瓶,流出的灰色泥浆,浸吞着家俱以及它们的替身……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这座大楼将变成一个空的,充满黑暗的火柴盒……窗外,是落日——穿过脚手架,从上面掉下燃烧的砖块,瓦片,水泥……"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心着了火……"到了后半夜,墙壁中的钢筋爬上了脖子,越缠越紧越磨越亮,从骨头里拉出一辆堆土机剧烈的尿频,腰酸,背疼,头昏他醒来了,抓搔着全身的小齿轮"哦,我的上帝——"他继续祈祷着,"让我变成其中的一颗小沙粒躲进搅拌机"
在冬天
手指移植
乡村手指在摩天楼群的黑暗中移植到城市手上茫茫黑夜城市在霓虹深处呜咽听到有人说痒!乡村手指伸过去触到的是一只水泥跳蚤骚痒这并不是简单的症状城市在世界的夜空叫喊孤单的黑暗极度难耐我乡村的手指伸过去一个蝴蝶滑翔的动作就将骚痒的动作就将骚痒止住这惟一的夜晚乡村玫瑰通过手指插在摩天的楼上城市孤独地向我撞来身体象村妇一样柔软
待归
真正的土地凡人是听不见心跳的土地的阴影刻在背上黄昏不来背部仿佛很寒冷我们其实是一些植物植根在屋檐下流放在旅馆里根须在土地的深层游荡下去便是异乡真正的季节凡人看不见它走动那些美丽的歌鸟雀藏在树枝上浮动一个黄昏往往一根羽毛击中手指溅起来的水花我们不需要房子安于淡泊脚印睡在原野一似墓穴灿烂如花花盆放在桌上风走过,落花萧萧河流在掌心里流淌与泥土的距离实在太远整整一生我置身于空中每一个黄昏都等待落叶归根
⊙庄严的阴影他们相信浮蜡烛、坟墓,南瓜会从扒掉的瓜藤中现身。他们对前来领受供奉的鬼魂鼓掌,说“请”还说“明年再来”,他们在新鲜的泥土中挖出聚宝盆片刻之后,他们放弃努力,蜂拥而去。他们有意沉默以使我出现在摇晃不定的水面,并说出巨大的赞美之词。整个村庄亦被一分为二一边是母亲一边是朝天站立。
很久以前的好日子他每天都会在河边转悠他和我们说起河边的许多植物他对碰到的每一个人讲述他曾经住过的一间非常干净的病房和那些高水平的医生他的狗也会从狗舍中出来在冰上溜达那时候他和它必定是高兴的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出更多花朵一些花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他毫无起伏的语调使我们不安他从我们身上拿走那些随意产生的念头我们来的时候都唱着歌
捉虫的人少年打赌说可以只沿着河边走到汉阳他按照人们所说的在河边铺了一张床,很多草他抖开毯子时看到很多棕色野兔,它们的姐妹远嫁他乡少年是我的堂兄,善于捉虫的人在天气晴好的时候用枷连打着禾场上的稻谷穿雨衣,骑自行车,穿过大雨穿雨衣,骑自行车,穿过保留的一些人过时的一些。一些雨水在提升,一些雨水一天一天地升高、冰冷。我把你斩首,系在裤腰上,叫你弃之不用的名字几乎深夜了我还要合上你的眼睛。
追风少年我赞美我的速度,追着风但不妨碍长大像梅雨时节我出现的草地,也不那么容易衰败我蹲下去,矮着身子继续奔跑这样我不会离你那么远一截弹落的旧了的烟灰追着风,你也是美好的你十六岁,出落得花一样我赞美我丢了的手臂,黑发,灿烂的鞋子我在接近你,丢失所有迷恋的事物
窃贼为何一转眼,我的手中就多了几片梨花?我应该还在等候一个窃贼的重要消息。纸飞机马上就来临。现在我又折了一个纸飞机,大地上再也没有比这更逼真的纸飞机了。我发誓我们称之为毛毛虫的那个外甥拿着话筒在人群中穿行。季节的交换无可匹敌。包括颂扬,包括恩赐,她是念着感召词进入麦加的第一人。梨花开在遥远的城池,也许在河南。我吻着手上那几片多情的梨花玻璃的梨花要是我能在玻璃上刻名字该多好,那个伤心的窃贼,那个没有痛苦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