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堤,又称青堤渡,是涪江上的古渡口,距射洪县城约20公里。临水沿江,翠岸为堤,青堤场就在江边山塬之上。青堤渡景色绮丽,历史悠久,镇旁青泉山上的汉代崖墓群表明,这里在汉代时就是人居聚集之地。据传,南北朝时期,此地名称绮川渡,后又更名为清平渡。至今在青堤古渡口外李家烧坊下的崖壁上还能看到“清平渡口”的旧刻遗迹。清嘉庆《射洪县志》载:“清平渡,县东南八十里,即绮川渡,系盘查盐茶处。”
明代青堤设置镇场。《明一统志》载:“盐课大使三员,葫芦溪、青堤镇、康家渡”。保存下来的清道光年间清平渡寺增修龙王殿的碑文中记有:“迢自明季,市镇始兴,与太和洋溪(注:太和、洋溪,为邻近青堤的两个乡镇)共相联络”的一段话,由此推断,清平渡设镇应在明代晚期。清初,射洪置四乡,分别是务本乡、怀德乡、丰乐乡和太平乡,清平渡场划归务本乡(治所现官升镇)。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设青堤乡,乡制延续至今。
流经青堤场,涪江在这里形成一个大湾,江面十分开阔。涪江,发源于岷山主峰雪宝顶,过平武、江油、绵阳、三台,先后接纳火溪河、平通河、芙蓉溪、安昌河、凯江、梓潼江,进入射洪,再经县城所在地太和镇,以及大榆镇、洋溪镇,到达青堤乡,后从郪口转遂宁、潼南汇入嘉陵江。古时,青堤乡可借涪江上通龙安绵梓(今平武、绵阳、三台)、下达遂潼渝州(今遂宁、潼南、重庆),这条水路连接川西北与川东南地区,为青堤一地与外界联系的重要通道。涪江经由青堤处,流水缓缓,两岸林草茂盛,农乡风光甚美。清人胥继昭留有《江上吟》诗:“散步临江渚,悠悠古道旁。一溪芳草茂,两树野梅香。浪静听鱼淰,风轻看鹤翔。村农歌四起,回顾色苍茫。”青堤也是东部城乡与省城来往、川西与川东陆路联系的重要中转地。外埠的原木、薪炭、布匹、粮食、食糖、日用百货、盐业设备,以及其他工业用品等运到这里集散;本地的棉花、菜油、生猪、水果、井盐,还有其他一些当地的特产等在这里装运至他处。青堤兼有水运舟楫与陆地车马之利,农丰商茂,百事兴盛。
地处丘陵地带,青堤场建在山坳中的一块狭长的平坝上。早年,渡口上岸入街口处,以及镇场通向外村的路口,都设有栅子门,栅子门一关,就形成了一个封闭的“街镇”。从西头清平渡上岸有几条石梯道,武庙是镇西的标志性建筑,当时还有牌楼和戏台。从镇东外走可通天福场,街口处有一座财神庙。西有关公镇守,东有财神福佑,青堤场人积功兴业,乐享平安。清中期至民国早年,镇场上先后建起多座宫观寺庙,即所谓的“九宫十八庙”。禹王宫、南华宫、万寿宫、天上宫,分别是湖广、广东、江西和福建籍移民修建的同乡会馆。镇场内外还有灵关庙、“顶顶庙”、清霞观、真武观、文庙、三皇宫、坛神庙、火神庙等。青堤场也是很早就“对外开放”的地方。早于19世纪末期,美国公谊会就委派英国人梅益盛在太和镇(今射洪县城)设立了基督教公谊会,陆续在青堤,以及洋溪、柳树、复兴等乡镇设立教堂(福音堂)。当时的青堤福音堂就设在贾家染坊里。
青堤场不大,正街大致呈东西向,早年还有兴隆街、打铁街、横街子等几条小街。场中还有盐市巷、鸡市巷、草市巷等几条小巷。从这些巷子的名称可以知道旧时市场分布情况。临街房屋多为传统穿逗式木构坡屋顶平房,少数带有阁楼,临街面为木板槅门,方便作为店铺使用。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当年青堤场各类店铺商号一应俱全,直到上世纪中期,还保留有弹棉铺、切面铺、剃头铺、铁匠铺、锡匠铺、铜匠铺、裁缝铺、皮匠铺、染匠铺、米粮铺、纸火铺、棺材铺、中药铺、绸布庄、油坊、烧坊、酱园、装裱店、磨房,以及多家旅店、茶馆、饭馆等。遇在赶场天,周边乡民会前来青堤场采买、游玩,或走亲访友,各进场的路上、街上,背背篓的、挑担子的、推鸡公车的,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街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糍粑担子”、“醪糟担子”、“凉粉担子”、“锅盔担子”等卖小吃的人挑着家什在人群里穿来走去,场面十分热闹。逢有戏剧表演,戏台前的坝子里挤满了人,好奇的小孩子们也会在台前幕后跑来跑去。宫观寺庙里也常常有人去求神拜佛,赶在节日,那更是人头攒动,香火缭绕。
前面提到的“目连幽冥救母”的故事,最早见于西晋时由印度传入我国的《佛说盂兰盆经》,后来演变成中国的故事,流传甚广并产生多个版本,历来是图画及戏曲的题材。自唐代以来,农历七月十五的“盂兰盆会”,一直是佛教界的隆重节日,也是中国传统民俗活动中宣传孝德文化的重要内容。青堤场旁有一“寨子坡”,古称庆云山,山坡上有个“顶顶庙”(原名清平渡寺,现名目连寺),庙门旁有一坟冢,墓碑上有刻字“刘氏青堤夫人之墓”。出身于射洪的唐代诗人陈子昂,曾作诗《题刘氏青堤墓》:“百里洪州望无涯,臻及唐初起圣家。目连慈渡镶恻远,刘氏香花玉女华。”可见,至少在唐代时,刘氏青堤夫人之墓就被确定在此。青堤场外还有一块竖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的青石碑,上面刻有“唐圣僧目连故里”文字。因此青堤被称为“目连故里”,应是有凭有据。
戏曲界把以“目连救母”的故事为题材的戏,称为“目连戏”。自宋代以来,青堤,以及其他很多地方都将“目连戏”作为传统剧目,多个剧种,如京剧、昆剧、粤剧等,都有“目连戏”,可以说“目连戏”是佛教与中国戏曲结合的代表作之一。安徽、浙江、湖北、湖南、江西、福建、河南等地也曾流行“目连戏”。明末清初,各省移民来到青堤,各地方剧里都将“目连戏”作为主要剧目,时常在会馆里或宫庙戏台上演出。“目连戏”成为青堤,以及射洪一带最受百姓喜爱和欢迎的节目。四川多地多剧种的“目连戏”演出,对川剧唱腔的形成和发展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清晚期以来,“目连戏”一直是射洪及周边一带川剧的保留节目。
让青堤驰声走誉的还有当地的菜刀。铁制器具是人类社会文明与发展的产物,在中国已经有约3000年的铁制器具使用历史。直到现在,农乡里还普遍存在着铁匠作坊,锻制各种生活用具和劳作用具,如菜刀、砍刀、镰刀、斧头、锄头、镐头、铁锹等。清晚民初时期,青堤场有多家铁匠铺,为本地和附近乡人定制和加工各种铁制器具。红炉起火,“叮叮当当”,赶场天里,铁匠铺门庭若市,给乡市增添了几分热闹。据说青堤菜刀早于清晚时期就名声在外,经几十道工序,纯手工精工制作,青堤菜刀坚韧锋利,另具有刀面平整、握感舒适等特点,传统地道,古来受人喜爱。
青堤场的“铁水火龙”表演活动,与其悠久的铁制品锻制历史不无关系。清晚民国以来,青堤场每年农历正月十五前后都有舞龙耍狮表演,其中的“铁水火龙”最为热闹和吸引人。龙头、龙尾、绣球,都是用竹篾编制而成,外面罩以薄纱或细布,再彩绘和装饰外表。“火龙”出行时,前后有敲锣打鼓吹唢呐的队伍,赤身光膊的舞龙人奋力舞动着“火龙”,沿途的观者则用烟花喷射火龙,“噼噼啪啪”,星光闪闪,场面十分热闹。而最为惊险刺激的则是“打铁花”,即将高温融化的金属——“铁水”用小勺抛出并用木板击打,“铁水”在空中形成漫天火点,花光星影,“火龙”舞动其间,甚是好看和惊险刺激。
保持传统,难能可贵。各种节日或宗教会期里,青堤渡人都会举行一些传统活动,包括庙会表演、划龙船、提灯会等。农乡的场景,在这里有更多的保留和展现,寻找和触摸历史,发现和感受古旧,青堤一游,一定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