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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雷将伏在书桌前睡着的吴邪惊醒,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吴邪揉揉眼睛,“睡了这么久了吗?”

下楼去想找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打开冰箱却发现连一根菜叶子也没有。

“这么大的雨,真不想出去啊。”吴邪扭头走向卧室,“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小时之后,吴邪终于认命的坐起来,揉揉脑袋,“啊啊啊,好饿啊,睡不着!去楼下便利店买点什么吃的吧。”

说做就做,穿着拖鞋就出了门。

雨已经小了很多,吴邪很快买了两袋速冻饺子提着回来了。

顺手丢掉超市小票的时候,吴邪看见了楼道......

顺手丢掉超市小票的时候,吴邪看见了楼道里一双亮亮的眼睛。

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精致的眉毛、水灵灵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红润润的嘴巴,此刻正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啊?你的爸爸妈妈呢?”

吴邪尽量放缓语气问她。

“我是男孩子。”解雨臣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点笨的哥哥,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他们都死了,没有人要我了。”

吴邪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结结巴巴的解释,“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是......我不知道他们......”

觉得自己伤了小孩子的心,吴邪有些手忙脚乱,“那个,要不跟哥哥上楼换身衣服洗个热水澡吧?”

他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刚才不下来,要是他早点下来这个小孩子就不会在外面冻这么久了。

见解雨臣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应,吴邪大着胆子将手伸出去,“别怕,哥哥不是坏人。我叫吴邪,就住在楼上的。”

解雨臣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放到了吴邪手掌里。

吴邪的手是干燥温暖的。

吴邪一把将小孩子抱起来,站到门前也没放下来,单手将门打开了,直接抱着他进去,也不管他没穿鞋子的脚上有许多泥土,直接给放在了沙发上面。

“你叫什么名字?”

解雨臣咬着嘴唇不回答。

吴邪也不勉强他,“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刚刚还把你错认成小姑娘了,我就叫你小花吧?好不好?”

解雨臣点点头。

于是吴邪又把他抱起来,“好嘞。那小花,我给你放热水,你先洗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好。”

吴邪将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又跑去找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来,只找到一套粉色珊瑚绒的小恐龙睡衣。

“衣服给你放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了噢。”吴邪害怕自己闯进去小孩子害羞,从客厅拖了一个小凳子放在浴室门口,把衣服放上面了。“我去给你煮饺子,猪肉白菜和香菇牛肉的,吃哪个?”

“白菜的!”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无邪笑得眉眼弯弯,心想这小孩儿说话的声音真好听,珠圆玉润的。

饺子煮好了,白白胖胖的浮在汤里,吴邪一手端着一碗从厨房里冲到客厅。

恰好解雨臣从浴室里出来,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孩子穿着粉色的小恐龙睡衣,身后还拖着一条大尾巴,看得吴邪直想把他搂进怀里好好揉一揉。

但是到底是没有这么做,拉开椅子,示意小孩子过来吃饭。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一人吃掉了一碗饺子。

吃完,解雨臣优雅的擦了擦嘴巴,问吴邪,“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送走?”

吴邪心疼的看着解雨臣,这究竟是被转手了多少次才会这么问啊?

“你叫我一声哥,我养你。”

解雨臣反而呆住了,他没想到吴邪会这么说,“他们都不要我,你真的要我吗?”

“真的。”

解雨臣扑进吴邪怀里,放声大哭,肩膀都一颤一颤的,“哥——”

02、

吴邪捡到八岁的解雨臣的时候自己也才刚满十八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养他。

于是从书店买了一大堆书,什么《儿童营养学》、《儿童心理》、《爱的五种语言》啦,甚至还有一本《情商培养》,主打一个全方位科学养娃。

解雨臣总是会用十分嫌弃的眼神看着他哥在厨房一边看营养书一边做饭,然后把他哥做的饭菜吃干净。

“多吃点鱼,变聪明点。”吴邪给他挑鱼刺。

解雨臣瞪他一眼,“你才笨呢。”

然后将鱼肉吃掉。

吴邪对解雨臣奉行的向来都是鼓励是教育。

小时候,解雨臣没赖床,吴邪会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早安吻,抵着他的额头和他说,“我们小花真棒,自律的男人最帅啦!”

解雨臣不挑食的吃完了自己做的饭,吴邪一边给他擦嘴,一边表扬,“小花最厉害了,以后长得可高了,都能保护哥哥了。”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直到他长大了一点了,吴邪才没这么夸张,但还是把诸如“小花真棒”“小花真漂亮”的话挂在耳边。

解雨臣会嫌弃他哥腻歪,可是当他给他剥了橘子递过去却没听到夸奖的时候又会不高兴的抿起唇。

吴邪明知道他想听什么,可就是不说,还要逗他,“怎么啦,谁惹我们小花不高兴啊?”

解雨臣声音闷闷的,“哥,我刚刚给你剥了橘子。”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小花最棒啦!”吴邪总是不忍心让他难过的,揉着他的脑袋夸他,“橘子皮都剥得比别人漂亮。”

解雨臣才有高兴起来,钻进他哥怀里,“哥,我也要吃。”

吴邪于是撕下来一瓣喂给他,自己吃一瓣,眯起眼睛,“真甜啊。”

时光就这么缓缓地流过去,解雨臣被吴邪养得很好,高、漂亮、成绩好、有教养,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都说爱人如养花,你就是我的小花骨朵儿。”

吴邪笑眯眯的对阳台上正在晒衣服的解雨臣说。

他已经很高了,阳光照在身上发出金灿灿的温暖的光,听了这话,扭头看着他哥,问他,“哥,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03、

解雨臣实在是太好了,吴邪看着手中那封粉红色的情书感慨,好到这两年塞到包里的情书连绵不绝。

“哥,你给我洗书包了没?”解雨臣刚睡醒,身上还穿着睡衣,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从背后圈住他哥的腰肢,将脑袋放在他哥肩膀上。

从小他都这么跟他哥撒娇,只是这两年还要微微将背弓起来一点儿,免得叫他哥察觉到他身下的不对,吓着。

“洗了。”吴邪无奈的扭头看着他,“都多大了,还跟哥哥这么撒娇?”

“怎么,不许啊?”解雨臣眨巴眨巴眼睛,晃了晃他哥的肩膀。

算了,吴邪也不知道放纵的是解雨臣还是他自己,总之是不想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揪下去。

“又有这么多情书啊。”吴邪将情书展示给他看,“看来我们小花就是招蜂引蝶啊?”

“哼,你才招蜂引蝶呢。”解雨臣翻个白眼,“我又不喜欢她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我书包里的。”

吴邪就这么让他抱着自己,没动。

过了好一会,解雨臣问他哥,“哥,你想不想我谈恋爱?”

吴邪心口没由来的一痛,是啊,无论解雨臣现在再怎么黏着自己,他总归是要谈恋爱的,到时候这些黏糊劲儿都会用到那个幸运的女孩子身上。而自己,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对自己养大的孩子动了心的怪物吗?

那就让自己一个人做这个怪物吧。

小花一定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无论是什么。

“小花,”吴邪强忍着,用自己最正常的语气道,“哥哥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不能耽误学习......”

说完,他只是觉得许多的小刀子同时在自己心上割,流了一地的血。

解雨臣听完,瞬间就放了手,站在他哥对面,冷冷的看着他,“你说真的?”

吴邪勉强一笑,“是啊,我很开明吧?”

解雨臣咬咬后槽牙,“我去学校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回卧室穿了衣服就走,再也没看他哥一眼。

“我以后住学校。”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一边走,心里一边生气。

他就是故意让吴邪给他洗书包的,故意要让吴邪看见自己书包里那些情书,他想看看他哥看见那些东西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和自己看见他和女同事说笑一样露出嫉妒的表情?

或者,哪怕是一点点不高兴也可以。

可是吴邪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还笑着对自己说就算是谈恋爱也没有关系。

谁要谈恋爱啊?

“老子要谈也是和你谈啊!”

解雨臣踢飞了路边的一块石头。

雨村的雨来得突然,喜来眠外面晒的萝卜干还没来得及收,瓢泼般的雨就哗啦啦倾泻而下。吴邪和胖子把筛子抬进来时,身上淋湿了不少,好在及时用纱布把萝卜干罩了起来,不至于功亏一篑。

雨天没了客人,索性关了门。俩人冒雨跑回家,去各自屋里换衣服。吴邪脱下湿衣裤,正要把找出来的干衣服换上,好巧不巧,门被推开,解雨臣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

他是早上出发的,下午才到,从北到南,飞机转汽车到达这偏远小镇。也是倒霉,刚下车就下雨了,伞也没带,一向风度翩翩的花儿爷也有狼狈跑来的时候,不但身上有雨水,裤腿还有泥水点子。

解雨臣极少出现这种情况,他去哪儿都准备充分,实在是被吴邪的冷战扰乱了心神,居然......

解雨臣极少出现这种情况,他去哪儿都准备充分,实在是被吴邪的冷战扰乱了心神,居然忘记准备伞。

距离他们吵架已过去三天。

此刻他看见吴邪的状态,很是引动他的旖旎心思,恨不得扑上去摁住对方做运动,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俩对视了几秒,吴邪穿衣服动作不停,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解雨臣存心求和,自然不能计较对方冷冰冰的语气,可他的性格也绝不允许自己做舔狗行为,淡然道:“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这就是给解雨臣台阶下。

解雨臣立即顺着台阶往下走,“接你去旅游。”

吴邪开始穿裤子,嗯了声,决定结束这次不愉快的冷战,“留下来吃晚饭吧,明天一早出发。”

闻言,解总松了口气,去吴邪的衣柜选了干净衣服换上,同色系的衣服看上去颇像情侣装。他们走出去后,把等在前厅坐着玩手机的王胖子看愣了。

“天真,我眼睛出问题了吗,”王胖子说,“我看见大花站在你旁边,还穿着你的衣服,把你的衣服都显得有档次了。”

吴邪怼他,“对,你眼睛出问题了,站我旁边的是花妖。”

王胖子惊讶,看着解雨臣,“草,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换衣服前你都还没见。”

当事人不回答,吴邪就笑,“我都说了他是花妖,他施个法术就变来了。”

见他笑了,王胖子眨眨眼,知道这俩人和好,心里也高兴,拍拍胸脯说晚饭他来做,给千里迢迢过来的花儿爷接风。

他不是说说而已,下午三点就开始忙活着弄食材,淅淅沥沥的雨也停了,他派小哥去抓螃蟹,自己则趁此机会把后院最大的一只鸡杀了炖鸡汤,柴火和瓦罐炖出来的鸡汤香气四溢。一个灶台小火炖鸡汤,另一边王胖子忙着切菜,准备葱姜蒜辣椒等佐料,案板上品类丰富,有白菜南瓜土豆片牛肉片野生菌等物,又洗了一些红薯放在柴火堆里面烤着,待搞定了这些,张起灵也回来了。

他闻到了鸡汤味,看了眼笑嘻嘻的王胖子,放下一篮子螃蟹去了后院。王胖子便又忙着弄螃蟹,弄好之后放在另一个灶台蒸着,总算可以歇口气。

本来就是壮硕的体型,搞完这些已汗流浃背,他拿个蒲扇坐着扇风,才发现解雨臣跟吴邪都不见了,估计去外面潇洒了。他不禁感慨自己是个劳碌命,大花的接风宴自己忙活前后,吴邪倒一点忙都不帮,叫什么事?不过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非得揽这活儿,天真可一句话都没说。

日头逐渐西移,五点半的时候,老情侣回来,王胖子也着手炒菜,煨好的鸡汤和蒸好的螃蟹在烧烫的灶台面上放好,不担心会冷。吴邪终于来打下手,兄弟搭配干活不累,效率上涨,没多久就弄了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几人落座,不喝酒,纯吃饭。

朋友吃饭,免不了唠嗑,今天最辛苦的王胖子先开口。

“大花,作为天真的娘家人,我说几句。不是我偏心,咱天真,性格好,心肠软,你啊,多让让他,你看,像今天这样你先退一步不是很好?两个人过日子,不能总让一个人服软,对吧?”

解雨臣却没立即接话,而是看向吴邪,后者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吃菜。他又等了几秒,吴邪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答道:“嗯。”

王胖子等了半天,就等到花儿爷一个字,有些挂不住脸,心想是不是人家小情侣的事情自己不该开口?

然后就看见吴邪一个劲给解雨臣夹菜。

瞬间胖子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为了缓解尴尬,他偏头找小哥聊天,谁知张起灵默默夹了一个鸡腿给他。

这简直是腹背受敌,他话也不敢说了,闷头吃饭。

只剩解雨臣和吴邪俩人说悄悄话,时不时发出点笑声,旁若无人般亲密。

一对璧人吃得是心满意足,夜色清朗,月光明亮,他俩留下一桌残局便翩然而去。胖子望着俩人回房间的背影喊道:“我又煮饭又洗碗啊?”

吴邪回头,“你也可以让小哥洗碗。”

然后被解雨臣快速塞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王胖子看了眼喝鸡汤的小哥,心想还是我洗吧,先保命再说。

任劳任怨捡碗筷,他哪知道他刚才的话会让房里俩人气氛在少了外人后变得诡异起来。

解雨臣直勾勾盯着吴邪,后者被盯得有些心虚,嘴硬道:“你自己不解释的。”

“你一个劲给我夹菜,不就是要堵我嘴的意思吗?我又怎么好打破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解雨臣步步紧逼,“原来每次吵架都是你心软,你服软,你道歉,我才是强势的那个?我没失忆,你别骗我。”

吴邪退到了床边,“这正说明你平时多强势啊,不然大家又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就不会解释都是我哄着你,你哪怕在雨村也是我哄好了你你才去北京?你也好吹牛逼。”

“谁信啊?”吴邪说了一句又重复再问,“你说谁信?到时候我真成吹牛逼了。”

解雨臣性格一向强势,吴邪性格相对温和,以至于吵了架,其他人都认为解雨臣是毫不退让的一个,吴邪才是为了维持感情服软的那个,哪知俩人吵架后是反过来的,谁也没预料到像花儿爷这样的人居然几乎次次退步,吴邪居然如此强势。

不止别人,哪怕解雨臣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为某个人低头的一天。

他无奈,又有些不甘心地问:“你就不担心我哪天真不找你了?”

“不担心,”吴邪笑着解开解雨臣西裤腰带的金属扣,用脚去勾对方的腿,“我知道你一定会找我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他这番动作,解雨臣哪里还忍得住,关了灯上床滚在一起,用手感受彼此的热情。是啊,他一定会来找吴邪,吴邪吃定了他,他知道,吴邪也知道。明明知道,却又没办法戒掉。

好在善解人意的小三爷并不完全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知道我非要你现在跟我去旅游过分了点,年关将近,你很忙。等你忙完我们再去,你说明天去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

解雨臣含住他,不让他再说话,扫兴。

呼吸都缠在一起,命也连在一起。

可他忽然被推开了。

“去洗澡。”

关键时刻,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解雨臣毫无风度地咬牙切齿,“吴邪!”

吴邪亲他一下,又道,“我跟你一起洗,可以了吧?”

不一会儿,浴室里除了水流声,还多了其他的声音。准备上厕所的张起灵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不多修一个卫生间?或者洗澡的和上厕所的地方分开不行吗?

——END——

春夏之交,北京的杨花柳絮漫天似雪飞,吴邪站在解家红漆广亮大门前,望着胡同口的绿荫出神。

“怎么不进去?”解雨臣像是刚从远方赶回来,风尘仆仆,见吴邪立在门口,便放轻脚步走到他身旁,抬手摘去一个落在他头上的毛茸茸的白团子。

吴邪微微一偏头,让绒毛从发梢滑落在解雨臣的手心,然后低声叹了口气。

“我怕你不让我留下来。”

吴邪的确选了个很坏的时节,至少对于他的鼻子来说。当年他摄取蛇毒差点儿嗅觉全失,后来虽然慢慢恢复了功能,但较常人更加敏感脆弱。他自己不大介意,但是周围的人都小心得紧,解雨臣更是备了满满一本的注意事项。吴邪没看过,解雨臣也不让他看,不过据有幸翻过几页的胖子回...

吴邪的确选了个很坏的时节,至少对于他的鼻子来说。当年他摄取蛇毒差点儿嗅觉全失,后来虽然慢慢恢复了功能,但较常人更加敏感脆弱。他自己不大介意,但是周围的人都小心得紧,解雨臣更是备了满满一本的注意事项。吴邪没看过,解雨臣也不让他看,不过据有幸翻过几页的胖子回忆,“大花这是要把你当兰草来养啊。”

吴邪觉得解雨臣有点小题大做,可是恋爱初期他俩约法三章,有言在先,大事儿他做主,小事儿听小花的。吴邪自觉占了便宜,毕竟男主外女主内嘛,没想到解雨臣连个磕绊都没打就同意了。自忖精明的小三爷暗自欢喜了三个月,才在小哥和胖子的锅碗瓢盆交响中后知后觉到——

现在的生活倒是小事不断,从茶米油盐到春种秋收,但是看过雪听过雷之后,他们的生活中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大事”了,他也宁愿再不要遇上什么大事了。

解雨臣自然而然地接管起了一切小事,其中也包括吴邪的身体健康。如果说作为发小的解老板是借着债主身份连哄带骗说一不二,升级为男朋友的解语花便是把胡萝卜加大棒的方针练得炉火纯青,十天半月来雨村一趟,有的时候周五半夜到,周日晚上再坐红眼航班回去,既能盘桓小聚,还不耽误工作。

长此以往,吴邪的鼻子虽未痊愈,不过至少睡眠好了很多。经常解雨臣的航班都走了半日,吴邪才从昏睡中醒来,在手机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摁着。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收胡萝卜?”

解雨臣在滑行的飞机里回复:“我也想你。”

吴邪回:“是不是又在飞机上过夜了?(揉肩表情)”

解雨臣拍了张自己在头等舱穿着拖鞋的脚发了过去。

“要不下次你给我买张去北京的机票吧。”

解雨臣调低音量,把手机放在耳边,反复听了几遍。

吴邪等不到答复,又补了一句:“我也要头等舱。”

解雨臣想了想,打字道:“现在天气不对。”

吴邪退出聊天界面,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北京什么时候去最好?”然后截了个屏发给解雨臣。

对面过了半晌才答:“要下飞机了,我们回头再谈。”

回头就是今天变明天,明天变成未来许许多多中的一天。吴邪把头埋在枕头里,狠狠地吸了口气,似乎还能嗅到残余的香气,这大概证明他的鼻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狠狠心,给自己订了飞北京的机票。

出租车把吴邪放在了胡同口,司机说里面路窄,不好掉头。吴邪只好下车,路口两株海棠小蕾藏红,含苞迎客,可他却记得上次来这里分明立着两棵毛白杨。不免脚步迟疑,直到走到四合院门口,仍忍不住回头去望。记忆中的绿影不再,熟悉的人影却在点点海棠中由远及近。

两人在门口僵持一阵,数丛飞絮袭来,吴邪鼻子瘙痒,打了个喷嚏。

解雨臣终于接过了行李:“你过敏了。”

吴邪揉揉鼻子:“不要紧的。”

解雨臣叹气:“这时节空中脏东西多,你只能待到海棠开花。”

吴邪知道小花已经许他住下,便笑嘻嘻地绕过他的身子去开门:“好。”

解雨臣跟在后面嘱咐:“院子早晚都让人打扫过的,你在家里忍两天不要出门,过几天我陪你回去。”

吴邪点头:“都听你的。”

头两日吴邪果真老老实实地圈在解家的四合院里,白天看看书写写字,天没黑透解雨臣就会回来,晚上一起下下棋聊聊天,足不出户的日子倒也不显得十分乏味。

令吴邪惊奇的是,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不少,却连飞絮的影子也见不到半个。起初他以为周围不栽杨柳,便引不来四散的果实。直到某天有客人来访,才勘破了其中的奥秘。

来人穿了件绒线的衣服,不经意蹭上了一点飘絮,那团白色趁人不备乘风而起,又不小心被吴邪撞上。于是小佛爷的眼睛一整天都像含着一汪水,解雨臣拿棉签给他拭了几次,却被那朦胧的眼神挑起了兴致,翻来覆去折腾了吴邪半宿。出了力的心满意足地陷入好梦,承了情的浑身酸痛地翻来覆去。一直熬到拂晓时分,吴邪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眼见着院子里多了不少匆匆的身影,有的在喷水湿化夜里落入的杨柳絮,有的拿着各式工具清理地面,那规律运动的人形倒渐渐让他涌起了一丝困意,他在完全失去意识前想,“醒来得问问小花家用的什么牌子的吸尘器,声音真小......”

又过了两日,吴邪央求解雨臣让他出去走走,解雨臣晚上讨了便宜,白天便陪吴邪在小巷里散步。走到胡同口,吴邪指着红妆正盛的海棠随口问:“原来这里是不是有两棵杨树?”

解雨臣答:“送人了。”

吴邪假装不经意:“不是怕我过敏?”

解雨臣不慌不忙地回应:“你不知'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口不种鬼拍手'。我早就想把附近的杨树都移走了。”

吴邪故作惊讶:“我怎么不知道哪家专收鬼拍手。”

解雨臣抬头望天:“送给了园林绿化局。”

吴邪挑眉:“送的?”

解雨臣避开他探究的目光:“送了个古树主题公园。”

吴邪心疼:“家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早知道为两棵破树花这么多钱,下次我不来了!”

解雨臣本来千百个欢喜他来,但是又着实担心飞絮会引起呼吸道过敏,加剧吴邪的炎症,才不得已而为之。眼下被人当面指出,他反而大大方方地说:“要不是北京的环境对你休养无益,你想走我也不让的。”

吴邪边往回走边捏着嗓子笑他:“小花,我要对你这种霸道总裁的行为过敏了。”

解雨臣从背后捉住他的手:“那我就天天说,你天天听,这叫脱敏疗法。”

吴邪晃了晃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过了小满,城区肆虐了一场的杨花偃旗息鼓,吴邪就这样在解家住了下来,不过最近他有了个新的烦恼——周遭解雨臣的浓度越来越高,他又该怎么脱敏呢?

P.s.如果吴邪问解雨臣,解雨臣大概会想,明明我才是每次见你都呼吸困难、心痒难耐。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穷,一开始胖子也不能理解我作为吴家的独苗苗不应该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吗?如果是下斗这一方面,我确实比其他人,呃,娇贵?不对不对,总是被别人保护的。要说物质这一方面,虽然是吃穿不愁,但要说那点小金库做生意可能就有些困难了。毕竟吴山居的账本,四叔看到都得摇头。

后来就不知道是怎么,年纪上去了,可能所谓的血脉也觉醒了。之前看大妈大爷砍价什么的,现在自己也加入其行列了。小花来雨村每每看到这一幕都蹙着眉不解地看着我,顺便还要离我远些,生怕别人知道他是我们家的。

“平时给你们的生活费不够用吗?”回家路上他看着我一脸灰尘一脸嫌弃地拿出手帕给我擦了擦,我甩了甩头对着他笑了笑,估计......

“平时给你们的生活费不够用吗?”回家路上他看着我一脸灰尘一脸嫌弃地拿出手帕给我擦了擦,我甩了甩头对着他笑了笑,估计在他眼里我现在西藏獒差不多。“小花,你这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贵,我这好不容易办成一件事,能省一点是一点吗。”我转眼又想到个注意,凑近小花蹭了蹭他的肩膀。

“有事就说话,别瞎蹭,你身上都是灰。”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把我推开,我憨憨一笑,这事成了一半。“虽然说是够的,但是每次想吃点什么好的,都得扣扣嗖嗖思考好半天。”说完我对他眨巴眨巴眼睛,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睡你床上了你睡哪?”本来我都在给他收拾床了,特意把床单被罩都换成最柔软的,生怕这位豌豆公主不满意。“啊?我去小哥那睡呗,和胖子睡我怕被压死。”我停下动作思考了一会,随后给出以上的答案。虽然没和小哥商量,但是之前也不是没睡过,应该会同意吧。

我还在想着如果小哥拒绝了我应该怎么求小花让我和他睡一张床,就听到他带着不满开口:“你睡觉这么不老实,也不怕他给你踢下去。”他这话一出我有些懵,但我明显是感觉他不开心了,于是试探着开口解释。“也没有,之前我房间漏水去过一次,睡得还行。”

没想到解释完他好像更生气了,我憋着气小心撇了他几眼,万一小花突然看我不爽把我扔出去得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呃,要不我打地铺陪你?”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是把小花当小孩了,还陪。眼看着他的脸色愈加不善,我连忙改口。“马上就铺好,马上。”一边说着一边理了理床单,直到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可挑刺的地方就站直身子,想要悄咪咪从房间离开。

“你还真要去和那个哑巴睡?”还没挪到门口就被小花拉住手,我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不是啊,我去沙发睡···可以吗?”说完这句,小花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就被猛地一拽,最后落入一个充满海棠花的怀抱。“不会哄人还天天作死。”说着他像是为了泄愤一样捏了捏我脸颊上为数不多的软肉。看着他心情变好,我就没有挣扎。

那一晚我战战兢兢地睡在小花身边,生怕我压到他,让他住的不开心了。小花很忙我一直都很明白,所以每次他来我都竭尽全力想让他可以放松开心。最后我好像落入一片花海,闻着淡淡的馨香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洗漱完下楼就看到小花端着杯咖啡,那还是胖子特意从镇上的超市买的速溶咖啡。虽然我觉得小花不会喝,但这一幕显然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喝的什么啊。”说完我就朝着他走去,顺着他拿着杯子的手大喝了一口。

“这。”我没想到咖啡会这么苦,一瞬间我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忍不住的一直干呕。小花像是早有预谋,顺势递来一杯水。喝起来甜甜的,大概是蜂蜜水。“也不问清楚上来就喝,你也不怕是毒药。”我忙着灌水试图把嘴里的苦味冲刷点,听了他的话我摇了摇头,直到把一杯水都喝下去我才缓过来。

“要是毒药你就不会由着我喝了。”可能是我喝得太急了,期间还被呛到一次,小花上前擦去我嘴角溢出的水,顺带还帮我拍了拍背。显然我这句话说对了,站在小花身边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快要溢出来的喜悦。“这是你的药,胖子去买菜了,哑巴应该是去巡山了。”听完我点了点头,怪不得没看到他们。

“还有一点,再喝一口。”说完他端着那杯散发着黑色气息的药朝我走来,“求你了小花,我真的喝不下去,你看我刚刚都喝了这么多了,就这一点点了。”我撅着嘴扯了扯他的衣袖晃了晃,这是我小时候和三叔撒娇最常用的动作,不知道对小花有没有用。但这时候我顾不得这么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哑巴喂你吃药你也是这样对他的?”

“没啊,小哥来我一口气就喝完,可不敢拖延。”小花听到这放下杯子转身就要走,“欸,你去哪呀。被小哥盯着我可不敢这样对他,不喝他就掐着我下巴灌。”说完我还很合时宜地抖了抖身子。“他这样对你的?”小花回过身,听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那也没,是我自己想的。你可千万不能和小哥说啊,万一他下次真这样对我怎么办。”小花可能是对我无语了,他上前敲了敲我的额头,我吃痛地叫了一声,刚想质问他做什么。只见他端着那杯药向我走来,此时我觉得印象里活泼可爱的小花妹妹变成了容嬷嬷,想到这我忍不住笑出来。这要是被小花知道了,肯定会狠狠报复我。

“你要是不喝,我就告,我就断你零花钱。”此话一出我委屈地看向小花,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向我指了指药,示意我乖乖喝下去。我思索好一会,权衡一番利弊,像是赴死一般将药一口气喝下去。喝完刚想找水,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是青苹果味的,还挺好吃。我还没张嘴小花好像就知道我想问什么。

“刚才心情好,不然还是蜂蜜水。”

我将糖移到腮帮,吸溜一口甜味,这才觉得活过来。“挺好吃的,还有吗?”刚说完小花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给我,我瞪大了眼睛,将他上下看了个遍。“小花你跟我说实话,你本体其实是哆啦a梦吧。”本来想继续说下去的,但是看到他如同看笨蛋的眼神我就闭上了嘴。

“大半夜不睡觉,你多动症犯了?”他抓住我的手,动作准确得不像被吵醒的样子。“小花,你这次来真的没什么要做的吗?”我感觉他的手一晃,“还不准债主来催催债,享享福。”又来了,这一副地主嘴脸。我撇了撇嘴不应声,只是玩着他的手指。

“吴邪,你就这样占别人便宜的?”我听到这话脸一红,“谁占你便宜了!”可能是我自己都觉得心虚,声调都不自觉调高。他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我一眼。

“别跟我说你对哑巴也这样。”

“怎么可能!”

让我玩小哥手,怕不是还没摸到手指就被踹到墙上,想到这我就打寒颤。

“再说了,你又不算别人。实在不行,我让你占回来。”我感觉小花要张嘴骂我,我就贴上他的唇瓣,软软的让我忍不住想要舔一下。舌头刚探出来还没碰到我就被小花压倒,他的吻铺天盖地得向我袭来,压得我毫无反手之力。我脑子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感觉像是要融化一样。

之后小花就以占我便宜了要对我负责为理由,我听着有道理便带他见了家长。后来瞎子问我是怎么和小花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反应过来,“小花占我便宜!”

小花从我背后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让你占回来。”

此话一出,我感觉屁股有点凉。

有关你的无关我的。

我的cp当然要过520啦

部分片段上wb:顾远1214

1.

“我是卫七喜,是鼎鼎大名的卫庄盖聂的女儿。今年四岁,家住云梦鬼谷。”

小丫头个子不高,说话伶牙俐齿。

银白的卷发用滚着金边的黑色丝带扎成两股麻花辫垂在胸口上,她有着一双和盖聂一样眼睛,浸泡在温水里的秋天。此时的年纪,圆而大的眼睛上是浓黑长卷睫毛,日光照着,在白皙透红的脸上留下毛茸茸的阴影。

“那你会不会纵横剑术?”发型像萝卜头的青年揉了一把卫七喜的头顶。

卫七喜仰头看他,朝他比划了一下:“只会一点点。”

忽而一只大手压在卫七喜的发上,乌黑的大氅把卫七喜小小的身体藏起起来。

“爹爹!!”卫七喜大叫。

“说没说过不要......

“说没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么想被卖到山旮旯的地方去?”

“我才没有!!”卫七喜气到跺脚。

卫庄逗完自己的闺女,抬眼看向游历各国回乡的盖聂故人之子荆天明。

“舍得回来了?”

荆天明抓了抓自己毛躁的头发,呲牙笑着:“这不想大叔二叔就回来了嘛.......没想到二叔和姑姑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姑姑呢?”

“远游了。”卫庄简短回答。

卫七喜从卫庄的大氅里巴拉出来,探出头来,气呼呼的。

“爹爹不是认识嘛?那你还凶我!!爹爹好过分哩!!”大眼气鼓鼓地瞪着人,“什么姑姑啊?赤练姑姑吗?”

卫庄再次把小孩包进大氅里。

卫七喜生气:“爹爹!我要和父亲告状!!”

卫七喜在大氅里做徒劳无功地挣扎。

“小庄,七喜。”温和沙哑的嗓音响起,让三人都惊喜。

荆天明疑惑被这声想念多年的声音打消,比卫七喜快一步扑向盖聂。

曾经才到他腰间少年已长成八尺男儿。

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并把想念哭得泪流满面。

卫七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怨气满满与一旁的卫爹爹的表情如出一辙。

“都怪爹爹,不然我早就抱到父亲了!!”

卫庄睨了眼闺女,又直盯着叔侄二人热情叙旧的场面,一脸醋意。

“如果不是你碍我腿脚,我也早走到你父亲身旁了,还能让那臭小子早我一步。”

“七喜不信,哼。”

2.

“大叔,七喜和你长得真像。”荆天明看着前头骑在卫庄肩头上的小姑娘,想象不出是卫庄的小孩,除了那头跟卫庄一样发色的头发。那张脸却像极了盖聂,对荆天明来说更像盖窈,特别是那双褐色的眼睛,“也很像姑姑。姑姑去哪里远游了呢?”

盖聂宠溺看向他生了将近一天的女儿。

“天地任她远游,自会联系。”

“我听不懂啊大叔。”荆天明苦恼诚恳。

许是与卫庄长达半辈子的生活,说话多少有点阴阳怪气:“天明,这么多年周游列国,你究竟学了什么回来?”

3.

卫庄在山下买下一座庄园。

依山傍水。

卫七喜下了卫庄的肩膀风一样的跑向了自己的小伙伴们。

荆天明看向玄虎黑豹等猛兽连连后退,扒在盖聂的身后。

“大叔大叔大叔这这这怎么养在这!!多骇人啊!!?”

卫庄冷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废物。”

“大坏蛋这些猛禽正常人谁看了不怕!!”荆天明躲在盖聂身后发抖,脸色发白反驳。

像极了幼时和卫庄不对付的样子。

卫庄指了指抱着一只玄虎不够又要去抱黑豹在草坪打滚的女儿:“小女倒是一点不怕。”

“......”自小养在身边的哪能一样。

盖聂去准备午食,让荆天明和卫七喜增进感情。

卫庄被他的师哥叫去打下手。

荆天明尬笑,拉着盖聂的衣袖:“大叔,我不会成为这些猛禽的盘中餐吧?他们吃饭了吗?”

盖聂安抚拍了拍他的手:“有七喜在,它们不会乱吃人的。”

“大叔,你保证。”八尺青年泪眼汪汪,死拽着盖聂的衣袖不放手。

卫庄一手拍开荆天明的爪子。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别比不上一个还在吃奶的奶娃子。”

4.

卫七喜躺在玄虎毛茸茸的肚腹上,耍着黑豹的尾巴。

荆天明战战兢兢靠着黑豹,黑豹乖顺地靠在他的腰侧。

“天明舅舅,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七喜吗?”小孩的眼睛灵气动人,小脸红红的,嘴角有“你肯定猜不着”的得意笑意。

荆天明猜到一点,毕竟当时盖聂遥寄书信给他时,信中有说明。但还是顺着卫七喜的话说:“为什么呢?”

“过两天就是我的生辰日了。因为我是七夕佳节的时候来到爹爹父亲身边的,所以爹爹给我起名七喜。”

“这寓意真不错啊。”

“你呢?你为什么叫天明呢?是希望你天天有明天的意思吗?”

荆天明的笑意僵在脸上,他在指望光有盖聂长相却和卫庄品性一模一样的奶娃子能说出什么好话啊?

“肯定不是啊!!”

卫七喜在草坪上打滚,滚到荆天明面前,仰头看他。

“为什么呢?”

荆天明也不是白去周游列国的,对付不了卫庄还对付不了卫庄的女儿了吗?

“我父亲走得早,舅舅我啊也并不清楚舅舅名字被寄托了什么寓意,大叔说我是带来光明的人。”

他本以为这话会让卫七喜半夜起来都要愧疚,没想到......

卫七喜愣住,面上带上怜悯。

“可舅舅害怕大宝和小宝,怎么带来光明啊?”大宝小宝是卫七喜给虎豹取的名字。

荆天明:我就说我不喜欢小孩子吧!!

5.

卫庄没有在庄园里安排人手。

盖聂更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卫庄便随了他。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保护因生育而丧失味觉的剑圣大人的自尊心。

“过两日七喜生辰,你做何安排?”盖聂给鱼去鳞片,问一旁烧火的流沙首领。

流沙首领被烟呛得直咳。

“若七喜睡不着呢?”

“那就让她和她的小舅舅及小舅舅的亲属熟络一下。”

正值暑夏,荆天明身后感到一阵寒意,打了个寒颤。

“七喜你冷吗?”

“现在是夏天,我好热的。”卫七喜嘴上说着热,还是抱着虎豹在草坪上打滚。

“舅舅身体好差哦。”卫七喜嘴上还不忘阴阳怪气,“明明那么强壮。”

荆天明感觉心口被猛扎了几根粗针,心口疼得厉害。

“七喜,恶语伤人六月寒。”

“可是现在是八月了。”

荆天明:不是很想和没文化的小孩说话。

6.

依山傍水的居住环境菜品也依环境而生。

有湖中的鱼也有山中野禽。

就是做的有点……荆天明尝了一口炸得金黄被淋上红彤彤的酱汁的鱼,眉头猛皱,有点不可置信看向给卫七喜夹菜盛汤的盖聂。

醋酸直酸到天灵盖,要把他的牙齿连同天灵盖一同酸化了。唇齿留下刺刺的苦味。

卫庄喝了口汤,表情淡淡:“你大叔做的菜不合你口味?”

“没有没有,很……很好吃。”嘴上说着好吃,但筷子没有再往盘子里夹菜。

“真的吗?”卫庄挑眉。

“……”荆天明勉强点了个头,接着去盛牛肉汤,看卫庄表情淡淡,想是味道还可以。

好清淡的牛肉汤,如同寡水。

难怪大坏蛋跟喝水一样。

牛肉只是起了大幅度的装饰作用吗?

他牛肉有点硬,没咬开,在嘴里费劲咀嚼。

大叔的厨艺真的十年如一日。荆天明生无可恋的想,他应该回墨家的。

“七喜好好吃饭。”盖聂提醒瘫在椅子上只动嘴吃米饭不动手夹菜看天空的女儿,“你嘴里只有几粒米要嚼很久吗?”

卫庄在卫七喜碗饭里夹了一筷子的鱼肉。

鱼刺都被他挑干净了。

卫七喜看了眼,没有动。

“今天必须把饭吃完。”盖聂说。

卫庄:“起码吃完半碗。”

“小庄。”

“听你父亲的。”

卫七喜委屈屈看向埋头吃牛肉的爹爹。

“天明,你多吃点。”

“好……好的大叔。”

卫庄有些幸灾乐祸:“既然觉得好吃,你就多吃点。”

“对对对。”卫七喜附和。

荆天明表示卫氏父女挺招人烦的。

卫七喜勉强动筷子吃了一口鱼肉,入口那一瞬间酸得打了一个哆嗦,刚想吐掉,察觉到父亲的视线,用力把喇嗓子的鱼肉咽下去,接着又扒了一口的米饭压下嘴里的酸味。

卫庄没有吃鱼肉。

又给女儿夹,即将放在女儿米饭上时,卫七喜小小的手抵住卫庄的筷子。

“爹爹,我,我不爱吃鱼。”小小眉眼间是哀求之色。

卫庄筷子转了个弯放进了荆天明的碗里。

荆天明:?你也知道鱼难吃夹给我吃吗?

盖聂有点吃惊,这两人的关系怎么会突然友善起来?但荆天明的表情太过狰狞和......怨气?

卫庄忽略荆天明的怨气极的表情,自然地给盖聂盛了一碗肉汤放在他米饭旁边,盖聂若无其事吃起饭来。

荆天明大惊。

与卫庄耳语:“大叔怎么了?”

卫庄吃饭的手一滞,灰眸沉沉一片,荆天明看着他苍雪似的眼想起他在昆仑雪山上遇见的雪崩。

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耳边是风吹过湖边花柳的声音和卫七喜拿竹筷敲碗边的清脆声音。

卫七喜埋头喝了口汤,小嘴撇了撇,小小叹了口气。

这牛肉汤和清水比,也就多了几点油沫子。

“爹爹,什么时候去墨家呀?”

“你生辰之时。”卫庄回答。

“要去墨家给七喜过生辰?”荆天明问。

“也不尽然。”卫庄吃了口还算有味的青菜结束午食,“还有一项重要之事。”

卫庄的视线落在盖聂身上,盖聂吃饭吃得慢,他手中碗里的米饭才过半。

女儿的吃饭慢吞大抵是随了她父亲了。

但凡要是饭菜好吃点,也许吃得也快,不会是一副让人追在身后喂饭的饭渣样。

生卫七喜时留下的后遗症是丧失味觉。

这代价太过惨痛,盖聂善厨,只能做出色香的菜肴,却尝不出菜肴的味,卫庄挑嘴,却会把盖聂做出的菜肴吃光,让一众属下十分佩服。

卫七喜到能自主吃饭的年纪,吃饭问题成了首要问题。时常要人追着喂饭,当年叱咤一方的纵横二人难逃这一劫,对自家闺女束手无策。

卫庄宝贝这酷似自家师哥的女儿,从不动手,甚至吼骂也少,以至于流沙一众对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盖聂的混世小魔王感到头大。

盖聂偶尔动手收拾自家闺女,但惩罚手段还是罚抄书文居多,年纪小小练的一手好字。卫七喜与她亲近却也怕他,毕竟做错事,卫庄只会轻罚她,而盖聂则会罚站和罚抄书文交替使用,无论她哭得多大声,他古井无波的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吃饭问题并不是依靠惩罚就能解决的棘手问题。

饭渣卫七喜饭还剩下大半,稚嫩小脸已经生无可恋了。

“爹爹求求你,替我吃一点,我吃不完了。”小手扯了扯卫庄的宽大的衣袖,可怜楚楚地哀求卫庄。

盖聂去厨房了。

卫庄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迅速端起卫七喜的饭碗往荆天明碗里倒。

荆天明:???

卫庄:“喜儿,你要对天明舅舅说什么?”

卫七喜兴高采烈:“谢谢天明舅舅。”

荆天明咬牙切齿:“不客气。”

7

盖聂是在楚汉争夺天下时,时隔四年的阴阳转换咒复发。

这次却不再是短暂的一个月,而是一年半载。

一夜间肚腹间开着一株淡雅的兰花。

8

端木蓉在军帐备药,战事不知何时是尽头,伤亡将士所需的药材即将告罄。

风雪被吹进军帐,她转身看人。

那人斑驳的发上落着雪,苇白色的衣袍上被因雪化了而浸湿。

“蓉姑娘。”他作揖。

端木蓉细眉一皱,只问:“你受了伤还是卫庄受了伤?”

“并非受伤。”他眉眼间带有一点忧心,“在下肚腹间长了一株兰花。”

“兰花?”

盖聂解开衣袍,覆着8块深壑肌肉的肚腹间长着一株绽开华丽淡雅至极的兰花。

“想是阴阳转换咒有了复发之像。”

“是何原因?”

“大概何时会复发?”

端木蓉冷睨他一眼:“我是医师并不是阴阳家,我从何处知晓。”

盖聂感觉自己的愚钝,连忙表示歉意。

“是在下愚钝,多有叨扰蓉姑娘。”

9

那是他们帮楚军打的最后一战,这一战他们身上受了不少伤,尘土之下是他们互相扶持的走过流下的血迹。

如同他们征战的半生。

他们走到年少相识之地,云梦鬼谷。

身后追杀的敌军中了鬼谷设下的暗关而全部覆灭。

从此,不再插手天下世事。

10

卫庄在床上因伤昏迷三个月。

春末夏初多雨,今日难得放晴。

阴阳转换咒的复发让盖聂再次变为荆天明口中的盖窈姑姑。

白凤轻轻扬扬落在卫庄屋前的树上。

“卫庄恢复的如何?”

盖聂拿着绢布擦拭着鲨齿,清丽的声音回道:“赤练姑娘送来的珍贵药物对小庄极有效,过几日便会醒来……咳咳咳。”前不久染了风寒,一时猛咳。

白凤从树上落下,抱着臂,眼有讽刺:“别卫庄醒了,盖先生倒下了。”

苍白的脸因咳嗽泛起薄红,似乎要咳得背过气。

赤练端来风寒药,待盖聂平复下来,把药递到盖聂手中。

纤长玉指带着春末的冰凉。

“此药喝了三日不见有效,要不让白凤把端木蓉带到谷中给盖窈妹妹瞧瞧?”

白凤:“怕不是思念卫庄大人而劳累了身体,因此迟迟不见好。所谓的相思成疾。”

盖聂面上更红。

赤练感到头痛,盖聂这几日瘦了颇多,重伤初愈又偶感风寒,人更加清减。

“卫庄大人醒了见盖窈妹妹这般怕心疼得紧。”

忽而听见屋内的咳嗽声,药碗被他急忙放下,急冲冲地跑进屋。

“……师……师哥?”初醒的声音如石磙过沙砾,沙哑虚弱。

“小庄。”他杏眼泛红,声音有些许哽咽。

卫庄捏了捏他的手,安抚他的情绪。身体虚弱还有气力调笑再次变成盖窈的盖聂:“你身为女人就是多愁善感。”

抬手捏了捏盖聂没剩多少肉的脸。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嗯?一股药味……”

赤练给昏迷三月今日醒来的流沙主人诊脉,再修养半载便可彻底愈合。

11

“两月没来月事?”赤练吃惊,“近日可有劳累?练剑十分频繁吗?”

盖聂如实说道:“近日并未操劳,练剑与往日一样,并不频繁,这几日时常感到困意。”

她的医术不精,诊脉平平无奇,对于身中阴阳家咒语的盖聂她探不出究竟。

“可能是最近太热感到困了,为何推迟……你和卫庄大人一般几时休息?”

盖聂有些尴尬,耳朵先红了起来:“不好说。时早时晚。”

“好,辛苦赤练姑娘了。”

赤练心里犹疑,盖聂的脉象以她不精的医术怎么会诊断不出简单的喜脉呢?甚至没有任何不适的脉象,难道是阴阳咒在作怪?

卫庄从深山拎了头被鲨齿一杀击毙的野牛回来,怀里还抱着玄虎黑豹幼崽。

两头幼崽应该才过吃奶的年纪。

盖聂走到他跟前抱过他怀中的幼崽,还未长出尖牙的幼崽拿着牙龈咬着盖聂的手指。

卫庄抬起他的下颚,与他贴了贴唇。

“没找到它们爹妈就带回来了,师哥喜欢,就让它们与作伴吧。”

两口子凑在一块腻乎,把一旁思考阴阳咒的赤练忽略个彻底。

“你身子是何缘故?”

“大抵是睡得不规律,月事才没来。”

“师哥最近犯困过于频繁,是因为睡眠不足吗?”

“或许是。”

端木蓉还是被请到鬼谷来了。

脉象过于正常而显得异常,端木蓉闭门三日翻阅古籍才找到原因。

鬼谷有喜。

盖聂异常疲乏,穿着轻薄裙衣睡在树下,玄虎黑豹幼崽睡在他的两侧。卫庄练剑回身,便看到人已在树下睡熟了。

端木蓉从远处走来。

“找到原因了?”

端木蓉的视线落在树下熟睡的盖聂身上,声线冷淡,细听还有点喜悦:“恭喜流沙主人有后了。”

“什么?”他身体猛得一震,手中的鲨齿“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兰花结果,孕育之像。”端木蓉说,“阴阳咒影响脉象,因此诊断不出喜脉。盖聂已有两月身孕了。盖聂近日食欲如何?近日有腹痛吗?”

卫庄被盖聂怀孕消息砸得一脸空白,端木蓉的问题连他的耳朵都没穿过。

端木蓉见人没有反应过来,冷淡着脸嘲讽:“堂堂流沙主人这点消息都处理不了吗?盖聂现在毕竟是女人,你们云雨之后都会有怀孕的可能,当年鬼谷老先生没给你们传授这么基础的知识吗?”

端木蓉继续说:“古籍中记载,兰花结果,需要把果摘下,这咒才能彻底解除。所以,这个孩子必然是要生下的,是因也是果。”

卫庄沉默一阵,他的视线落在盖聂的身上,落在了他手护着的肚子上,端木蓉的说话像信息重新加载到他的脑子里了。

他和盖聂要有个孩子了?

还是盖聂生的?

他们亲生的孩子?

树上有花飘飘然落下,刚好落在盖聂的肚腹间。

明年的今日,他们会共育一个孩童成长。

可......

12

孕期三月,盖聂妊娠反应剧烈。

闻到油腥味便会晕乎呕吐,不到一月,人瘦了一圈。

盖聂虽感到饥肠辘辘,但对食物的食欲不大,甚至反胃,但对酸味果子格外的偏爱,能吃下一筐。

卫庄派人去采购各类酸果子,更是花重金请天下最好的厨子负责盖聂的孕中的餐食。可这人挑嘴得很,只吃酸果子。流沙部署这月处理流沙夫人的餐食短短一月便圆润了一圈。

卫庄愁得白发一抓直掉。

只吃果子怎么行?

“盖窈妹妹这么爱吃酸的,多半是怀的是小子。”酸儿辣女嘛。

赤练一边吃着鱼翅羹,一边猜想。

白凤喝着鸽子汤,反驳:“万一是小丫头呢,吃酸果子只是一时的。”

“万一是是双胎呢?”赤练再次反驳。

“如果是双胎,现在足够让卫庄发愁了。”白凤说,“盖先生现在是一点饭都吃不进去。”

赤练想着盖聂的肚子还是平坦样,一点不像怀了双胎的肚子。

一胎都够磨人的,还双胎。

(wb看)

13

到底是不敢拿孩子开玩笑。

荒唐不敢胡闹到最后。

只是盖聂被他闹到腿脚无力,被他裹着衣物回到卧房,烧了热水给人驱寒。

青丝被水淋湿,如藻类附在白皙如雪的背上。

他趴在木桶边沿,仰看着给他清理的卫庄。

“小庄,我想吃辣的。”

卫庄给他清洗头发的手一顿,有点莫名但接受,端木蓉走前有告知孕期注意事项,孕期盖聂口味多变,多体谅。

“到时候让厨子给你做吃的。”

卫庄盯着盖聂吃饭,一个月后,盖聂勉强能吃下东西,但吃得较少,卫庄劝他再吃点东西,这人也不愿意,卫庄也就作罢了。

多年以后卫庄旁观着盖聂拿着竹尺让女儿饭吃多点,心里冷笑,闺女饭渣多半是遗传了师哥,这人怎么还急眼了还。当年他都没急眼。

盖聂未吃过的饭菜交给流沙部署处理。

给人辣得直跺脚。

“茱萸放了多少进去啊?辣死我了。”赤练捂着耳朵,埋怨看着红辣辣的鱼。

白凤喝了口汤,辣得从椅子上跳开。

“这是想谋杀谁?!”

默不作声地夹了一筷子的青菜的墨玉麒麟被辣得猛咳夺门而出。

盖聂的口味多变,时而酸时而辣,吃得流沙部属面上时而发青时而通红。

14

盖聂生子时,孩子错位。

早间破羊水,日落西头孩子还未生出。

卫庄站在门外听门内盖聂压抑的呻吟和喘息,心沉如海。

产婆的人时不时从房内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卫庄刚想推门见人,被产婆的人拦下。

“卫庄大人现在进去无异于杀害夫人。”

卫庄眉眼间布着寒霜,紧抿着唇,双拳握得紧。

“情况如何?”他声音低哑,藏着呼啸而来的风雨。

“胎位异常,产婆已在施救,卫庄大人莫慌。”她说的一板一眼,随即便进了房内。

怎么可能不慌?!

门外格外安静,只能听见风吹树梢的声响。

卫庄的视线从未从产房移开。

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

不信神佛的他,心想着他该去求神佛保佑盖聂风顺。

端出的血水让他的心狠狠揪在一块。

晨光微亮时,幼儿尖锐啼哭声响彻,他身后发凉,站久后腿脚发麻,卫庄走向前时有些踉跄。

产婆已抱着孩子出了产房,卫庄哪有什么心去看孩子,急切去看生了一天的孩子的爱人。

盖聂闭着眼躺在被褥中,青丝被汗水打湿个彻底,如海藻似的沾在惨白的面上,唇无血色,胸腔微弱起伏。

他从未见过盖聂这副脆弱的样子。

“师哥。”他的声音有些哽和哑。

盖聂费劲睁开疲惫的眼睛,眼里有浓稠的困意,半睁的褐眸温和地注视着烟灰的眸,冰凉的手虚虚握紧卫庄的手。

疲倦彻底席卷,手一松,落在被褥上。

卫庄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上,急切叫人。

“夫人不过太累睡着了,卫庄大人莫慌。”产婆的人抱着二人之女放在盖聂身边,“夫人孩子后续的照料我已详细交代给赤练大人了。”

“嗯。”

裹在襁褓里的皱巴巴粉白的小小幼儿,睁着指尖大小的眼澄澈地盯着卫庄,忽而一笑。

卫庄愣神了片刻,回神时,伸出手小心地去碰孩子软嫩的面颊,小小热乎的手抓住卫庄的食指,朝卫庄露出无牙的灿烂一笑。

他的心如滚热的水泼中,软化掉了。

初为人父的欣喜感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

15

盖聂昏睡了三日,第四日才醒。

昏沉的视野里是卫庄手忙脚乱拿着温热羊奶喂啼哭不止的孩子,一向工整飘顺的白发凌乱毛躁,在一旁的流沙部署一个端着羊奶,一个拿着尿布,一个拿着衣物和玩具。

“小庄。”数日未进水,声音嘶哑干渴,叫人也十分虚弱。

卫庄听见声音,手上的活停下,回头看人。

“赤练你去拿粥来。”

赤练冲忙应声,疾步去往厨房。

卫庄眼下浓重的黑,想是这几日照顾孩子没睡过整觉。

“你先别起来,小心伤口裂开。”卫庄阻止盖聂自己起身,

“嗯......小庄,把孩子放我这。”

卫庄像捧着易碎的瓷器般把孩子放在盖聂的怀里,孩子几乎一瞬停止了哭声,在细细小小的抽噎。

“哭了三日了,难哄。”

卫庄喂盖聂喝了些热水,“身体如何?”

盖聂轻微摇头,神情温和:“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闺女。脾气难哄。”

盖聂笑道:“像你。”

“不可能。”卫庄反驳。

怎么哄,怎么犟,怎么可能像他。

褐眸里流露出烛火似的温柔,看得卫庄心头一动,毫不避讳流沙成员,一吻落在盖聂的干燥起皮的唇上,让其湿润起来。

白凤不耐烦“啧”了一声,把手上的羊奶塞在墨玉麒麟的手里,转身出了门。

软呼的小孩没抱到,还被塞了口鬼谷师兄弟的狗粮。

真火大。

墨玉麒麟依旧恪守职责,不见任何动摇。

“取名了吗?”

“你没醒,取什么?”

盖聂碰了碰女儿软乎的面颊,说道:“生于七月初七,便叫七喜吧。”

“都好。”卫庄说。

盖聂看了眼墨玉麒麟,墨玉麒麟意会,离开卧房。

他的胸乳胀胀,一挤流出点滴奶水。

他面上发红,有些羞耻和尴尬。

卫庄把人小心扶起,把枕头放在盖聂的腰后,盖聂抱起睁着哭肿眼睛的闺女靠近隆起的雪峰下,幼儿觅食的本能含住食物的顶端吸吮。

“原来是喝不到母乳给委屈的。”哭了三日,羊奶勉强喂进去,最多喂个五口,便不再喝了了,直闹着。三日里,他的脑子全是闺女尖锐的啼哭声,心里烦躁火大不敢发泄。

脸颊一鼓一鼓的,煞是可爱。

“好喝吗?”卫庄好奇看着另一边。

盖聂下意识遮掩,“可能不和你胃口。”

怎么这也要尝尝?还要从自家闺女嘴中夺食吗?

“小庄,你能不能有当爹样?”

“刚当了三天的爹不熟练很正常。”

赤练端着膳食来到鬼谷师兄弟的房前,想要推门时被白凤拦下。

“在喂奶呢,不急。”

一旁的墨玉麒麟手上还拿着幼儿的衣物玩具和羊奶,安静地站在一旁,随时待命。

“他们还在亲昵,更不能打扰了。”白凤补充。

赤练:......

三人在门口喂了半个时辰的蚊子,卫庄才吩咐人进去。

吃奶吃睡的流沙主人的小女躺在摇床上,睡得一派安静。

鬼谷主人给人喂药膳,流沙成员一人围一个边看着小闺女。

“这三天来头一次这么安静。”赤练感叹。

“好小。”白凤比划了下幼儿的长宽高,心里吐槽,挑嘴的毛病和卫庄如出一辙。

16

“小庄,我尝这药膳好苦涩。”他的眉头拧得紧,双手抓着被褥,褐眸里对药膳多有抵触情绪。

卫庄只当盖聂味蕾对药材的苦味敏感,不想吃任何带有药味的饭粥。

赤练“咦”了一声,说道:“可我加的是糖哎,加了一勺,怎么还会苦呢?”

卫庄尝了口,皱眉:“甜的,师哥。”

盖聂:......

“麟儿,把枣糕拿来。”卫庄吩咐。

枣糕是盖聂临近生产时,卫庄派人去买的,孕晚期盖聂对枣糕的需求量大,一天总能吃个三四盒。

盖聂吃了口枣糕,嘴中像是喝了口药汁,苦得很,便不再吃了。

“苦。”他说。

“盖先生可能是因为生产时味觉短暂丧失了。”赤练说,回忆起前不久的看的医书,“生育风险多,盖先生生了将近一天,身体亏空的厉害,味觉丧失可能是生育后遗症,难治疗。”

“端木蓉去远游学医,归期不定。”

盖聂有些疲惫靠在床头,手握紧又松开,褐色瞳眸在晴日阳光下如同光泽剔透的琥珀。

“或许用茱萸可以刺激味蕾。”赤练说,“等月子后可试一下。”

17

秋末冬初,盖聂肚腹间的兰花淡化,仅剩虚影。等虚影彻底消散,他将变回男身。

卫七喜小小头顶上长出绵密卷卷的褐发,被热水打湿,白皙如雪,圆圆胖胖的身体被淋上热水,小孩左胸下长着小小株颜色极为鲜艳的兰花,随着月份渐大,兰花便随之变大。小短手抓住垂在眼前的长发,还朝卫庄蹬了蹬藕节似的腿。

“嘶——”人小劲大,扯着她爹的头发不放,生疼。

宽大的手掌捧着轻巧巧的女儿,洗澡也不哭,就是爱抓东西,特别爱抓卫庄的头发。盖聂在一旁小心扯开女儿的握紧的手,可谁知一让她放开,小脸一皱,眼眶一红,黑亮清澈的眼睛里积满了泪珠,一下就落泪了,哭声尖锐。

“好好好,不放不放,抓着抓着。”女儿出生三四月,流沙之主最怕女儿的哭声。

吃不到奶哭,见不到人哭,抓不到东西哭。

他一脑子全是女儿的哭声。

如愿抓着卫庄的被水打湿的白发的卫七喜立马就止了哭声。

露出灿烂的牙龈笑。

盖聂佯装生气,捏了捏女儿的脸颊:“就爱假哭闹你爹爹。”

他的手给卫庄浇洗白发,“小庄受苦了。”

卫庄迅速与他一吻:“师哥才是受了极大的苦,我不过是带带喜儿。”

苍灰色的眼眸在氤氲的浴室里,冰雪消融。

给女儿洗澡,就把女儿抱在怀里。

软软的一团,如同一只幼猫,他都不敢使劲,前不久没有轻重把女儿的手臂给弄青,愧疚了好一会儿。

“我在山下置办了处庄园,过几年便搬到那住。”卫庄说,他与盖聂挨得近,雪峰软软与他贴着,小孩在二人之间,圆润润的眼睛东转转西转转,手没有撒开卫庄的头发,“喜儿需要接触同龄孩童,在鬼谷总会发闷。”

盖聂捏了捏女儿的小肉手,眉眼被氤氲的热气熏染的柔和,声音轻缓感叹:“自七喜出生后,小庄变得颇多。”

“喜儿是你废了半条命生下,对她自然不能太过戾气。”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眉头一皱,“你待在我的身边发闷,我不可能放你走的。”

盖聂笑着摸了摸他的发,褐色瞳色温柔如水波。

“我不会走了,小庄。”说着吻了吻他的湿乎乎的面颊,女儿看着他,他也亲亲了女儿的小脸蛋,喜获灿烂笑容。

18

卫七喜满一岁,学会了爬的技能,在院里能满地爬,爬的速度非常快,一没看住,就爬到鸡鸭圈里,卫庄十有九次把幼女拎出圈,一脸嫌弃。

盖聂已恢复男身。

他看着女儿一身鸡鸭屎在身,感到头大。

女儿还十分开心。

嘴里还吧唧着什么,人父两个心提嗓子眼,连忙伸手扣小孩的嘴,抠出了给鸡鸭喂的米饭。

卫七喜表示被抢了饭,“哇”的一声就哭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卫庄头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没给这小丫头饭吃呢,还抢人家鸡鸭的饭吃。还把鸡鸭给弄伤了,你这小丫头使出吃奶劲也要抢这饭。”

卫庄带闺女去换衣服,盖聂给闺女热羊奶。

可他们闺女脾气大,死犟,不爱喝羊奶,羊奶一口没进嘴里,基本都落在衣服上。

两人喂的身心俱疲。

“不是饿了吗?怎么连羊奶也不喝。”卫庄烦躁。

盖聂思索:“或许是断奶的缘故,改成辅食试试。小庄我味觉尚未恢复,你来吧。”

卫庄:师哥真看得起我。

在卫庄炸了两次厨房的情况下,盖聂下厨弄幼儿辅食。

赤练不曾下过厨,在一旁给盖聂提供山下带来的幼儿辅食书籍的资料。

赤练浅尝一口,面露难色,但书中记载幼儿的味觉和成人的味觉大不相同,卫七喜应该会喜欢吃。

卫七喜含着泪珠,勉强吃下眼前绿糊糊的东西,大概饿得狠了,全吃完了。

但还是十分抗拒吃饭,非要去抢人家家禽的伙食吃。

白凤的白凤凰也被抢过几次,拎着小孩气势汹汹地找上家属。

“能不能管管你们家小孩,鸟的饭也抢着吃?”白凤不理解,“你们两口子做饭很难吃吗?”

赤练在一旁颇有些生无可恋。

“是的。”饭菜寡淡或偏咸。

小孩饭菜寡淡但不知为何会难吃。

“哒哒!”小孩大声一说。

似乎十分认同赤练的话。

卫庄冷哼:“多嘴。”他弹了弹女儿的额头。

人父俩无奈,只好等小孩饿极的情况下给她喂辅食。

卫七喜自此奠定下了饭渣的基础。

19

“der...der...der...der...”卫七喜突然开口。

在对弈的两个人诧异回头看着在玩俩柄木剑的闺女。

大眼笑成月牙,她长出了一颗小小的乳牙,卷卷的褐发渐渐白了,卷发轻轻地垂在肩上。

她发音不清,但一直叫着“derder”。

卫庄愉悦地走到七喜跟前,把女儿高举起。

“师哥,你听见了吗?”

盖聂含笑看着父女俩。

“听见了。”

卫七喜聪慧,她抱着卫庄的脖子,忽而奶声奶气又口齿不清叫她爹:“小duang。”

卫庄骄傲的笑僵在脸上。

“师der。”

“爹爹。”卫庄微微使劲捏女儿的肉嘟嘟的脸颊,教她叫人。

卫七喜:“哎。”

人父俩:......

不会是桃李满天下,自家结苦瓜吧?

卫七喜一岁生辰时,已会清清楚楚叫卫庄“爹爹”,叫盖聂“父亲。”

也会走了。她会踉踉跄跄地连走带跑地冲进盖聂怀里,也会在惹她爹生气的时候,带着奶味去亲他爹,哄她爹开心。

卫庄给她准备的生辰礼是用天下最好的衣料定制的裙袍,还有一对金镯子。

盖聂送她长命锁。

赤练从塞外寄来平安扣。

白凤送了一只鸟儿给她。

墨家送来了机关青龙玄虎等小玩意。

墨玉麒麟幻化奇怪之物打算让幼崽开心,却不想把人吓哭。

卫庄鲨齿剑指他喉咙:“变回去,心意收到。”

20

(wb见)

盖聂不知道自己和卫庄荒唐了几时。

只知道再醒时已在屋内。

女儿在身旁翘着腿脚在玩。

他浑身酸痛,腰下几乎无知觉。

禁欲一年半载的男人确实能要了他的老腰。他想。

女儿突然翻了个身,把他的手臂抱在怀中,浑圆的大眼眨巴两下,小嘴傻笑:“师...der....”

“七喜。”盖聂吻了吻女儿额头。

21

卫庄闭目,回答道:“一个半时辰。这么渴望见到高家小子?”

“不是只有高家小子,还有高家小妹妹。”卫七喜纠正她爹表述错误。

盖聂也纠正卫七喜的表述:“是姐姐,高雪儿比你年长一岁。”

高渐离和雪女育有龙凤胎,性格截然不同。

“哦。”

卫七喜一去那,三小只会把墨门闹得鸡飞狗跳吧。

22

卫七喜见到抱着笛子的高家小子,从卫庄手上撒手跑向高家小子。

卫庄面上微臭,盖聂捏了捏他的手聊表安慰。

高家小子和他持水寒剑的父亲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卫庄前年还跟盖聂调笑:“一模一样的生了有什么意思?”

现在看来相当有意思。

高家小子不学剑,爱笛子,年纪小小吹的一手好乐章。

高家小姑娘和他相反,对剑是热爱,刚满五岁,就和别家小子比剑,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家长找上门要说法。

“知雪哥哥,雪儿姐姐呢?”卫七喜问。

高知雪看了眼他的父亲,说道:“雪儿昨天把陈家少爷打了,被父亲关禁闭了。”

“为什么打陈家少爷呀?”

“雪儿没说。”

卫七喜很喜欢高雪儿,认为她打人一定有她的道理。

“那一定是陈家少爷的错。”

用自以为的小声音和高知雪耳语:“你父亲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盖聂假咳:“童言无忌,高统领莫怪。”

23

墨门子弟带鬼谷二人去见端木蓉。

端木蓉和高月在医庄里配药。

还有一个在医庄前砍柴的荆天明。

卫庄嘲讽:“这么着急回墨门就是为了砍柴吗?”

荆天明擦汗,反驳道:“你个大坏蛋懂什么?!”

卫庄哼了声,呲笑:“哄不好老婆的废物。”

荆天明被人狠戳心肺,“哇”的一声就破防了,像盖聂求救:“大叔,你管管他!!”

大叔没管这两人,直接去就医治味觉。

端木蓉在炖煮药材,对于的盖聂的病症,说道:“赤练传信给我,我了解了些。此病难治,我这些年四处求医精进医道,对于这病症需要针灸和药物同时进行。今日先喝一帖。”

“多谢蓉姑娘。”

“这阴阳转换咒倒是磨人。”卫庄盯着人把药喝完。待人把陶碗里的药汁喝完,卫庄拿了蜜枣喂进他嘴里。他尝不到甜味,甜味在嘴里化成了苦味,苦得他眉头直皱。

苦得心口恶心,去一旁树下干呕,但没有把喝下的药吐出。

他的面色发白,属实是难受得紧。

卫庄帮他拍着后背,他心下叹息,他并不能为盖聂做什么。

“没事,小庄。”

许是父女连心,卫七喜用裙摆兜着数颗酸果子给他们送来。

“谢谢七喜。”盖聂眉眼温和宠溺看着小女儿,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这是从哪摘的?”

卫七喜嬉笑着扑进盖聂怀里,抱着盖聂的腰,笑答:“我和知雪哥哥去探险了,找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那里有父亲爱吃的果子哩。”

“高家小子呢?”

“知雪哥哥去找雪儿姐姐了。”卫七喜说,“因为要吃晚宴了。”

24

长桌摆满美食,卫七喜没见过这么丰盛的菜品,连“哇”了好几声。

饭渣的食欲被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勾起。

卫七喜坐在高家兄妹的中间享用从未吃过的佳肴。

吃得那叫一个香。

卫庄咬牙,这吃法还以为他和师哥不给她吃饭呢,这小丫头。

庖丁憨笑端来了一份生辰面,放在卫七喜的面前。

“卫小姐,生辰快乐。”

“谢谢庖丁叔叔!!你做的饭菜太太太好吃了!!”卫七喜面红,兴奋。

她可太兴奋了,她收到了好多生辰礼。她的生辰礼可以放满一个马车。

生辰晚宴前,班大师送的机关玄虎,威风禀然,栩栩如生在她面前。但她的父亲说太过贵重,她的年纪还小,用不上。

班大师无所谓:“七喜总会长大,她能用得上。”

因此,便收了。

卫七喜难得吃得快且吃得多,有狼吞虎咽之试,但好在身边有雪女端木蓉管束,吃得还算有点姑娘样。

大人间饮酒微酌,盖聂多年未饮酒,面有微醺。

他饭菜吃得慢且少,卫庄给他夹菜,如同盖聂让卫七喜吃饭那样,碗碟中的菜像个小山,盖聂吃到山腰,便没再吃了。

“师哥,再吃点。”

盖聂虚虚一拦卫庄的手,歉意看向卫庄:“小庄,我吃不下了。”

“你没吃多少。”卫庄皱眉,依旧给他夹菜,“喜儿都比你吃的多。我总不能拿竹尺逼你吃饭吧?”

“......不必。”

荆天明给盖聂盛了汤:“对,大叔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味觉丧失后嗅觉也并不灵敏,几乎闻不到什么味道,吃东西几乎是味同嚼蜡,从而导致他胃口不高。

荆天明知道盖聂因病多年来吃饭都没味道甚至还有苦味,吃饭就吃的少。如果没有卫庄时常盯着人吃饭,怕是肠胃都要有问题了。

“谢谢天明。”

有些头大看着眼前的堆如高山的食物,他吃到最后都有些两眼无神了。

一场晚宴,让父女俩双双积食。

25

卫庄抱着女儿,女儿难受的呻吟,虚弱道:“爹爹,我心口难受得紧。”

肠胃的难受让她心口发慌,似乎那些吃到腹中的美食也压在心口上了。

盖聂有些担忧,女儿头一次有这情况。

“回去给你揉揉肚腹,你吃饭太急太快太多了,身体一时半会未能吸收。”

“知道了,爹爹。”卫七喜趴在卫庄肩头,小小的眉头难受地皱起。

盖聂胃吃的也难受,胀得难受。

吃的实在太多了。

他面上也有些烫,酒喝了几杯,有些晕乎乎的。

卫庄牵着他的手,说道:“回去也给你揉揉。”

他们在墨门暂住,毕竟盖聂的病需要长期治疗。

卫七喜夜间起了低烧,是积食引起的,难受地缩在盖聂的怀里。

“以后不吃这么多了。”她泪眼汪汪的后悔。

卫庄取了消化药丸给她服下,捏住她发烫的脸,说道:“饭桌上可拦不下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父亲教你餐桌上的礼仪你全还给你父亲了。”

“可是真的很好吃呜呜呜......”身体难受,心里又委屈,一下子就哭出声。

“这时候知道哭了。”卫庄嘴上说着女儿,手已经伸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哄了,“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想……想不到……想不到嘛……爹爹别说了……呜呜呜……好烦好难受……”

女儿在怀里难受地辗转,爱人躺在榻上,阖着双目休憩,一豆烛火昏沉着燃。

女儿趴在肩头逐渐睡过去,他才小心把小小女儿放在盖聂身旁。

盖聂转醒,眼里哪有一丝困意。

女儿脸上有泪痕,长睫毛湿漉漉的。

“是饿到七喜了。”他顺了顺卫七喜的发,叹气道。

卫庄拿手帕给女儿擦脸,安慰道:“是她挑嘴,刚出生那会儿就挑嘴。”

卫庄随手把手帕搭在床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盖聂躺上来,盖聂照做。

卫庄解开他的腰带,温凉的手揉着他的肚腹。

“现在如何?”

“有点胀。”

他难得主动地抱住师弟的腰,深埋在师弟的腰间,独特的嗓音变得闷闷的。

“小庄,我闻不到你的味道了。”

卫庄揉捏他的耳朵,玉白的耳朵捏的泛起粉红,低声道:“我有什么好闻的。”

“好闻的。”他说得飞快。

“等恢复了,让师哥闻个够。”

今日月色朗朗,月光透过纱窗落在苍灰似的眸中,似月光般皎洁。

“去走走消消食?”卫庄提议。

“七喜如何?”

卫庄把他腰带系好,看向玄关处。

“高家儿女都来了,不必担心。”

26

这地是个好去处,月儿悬空倒映在湖水中华,柳条垂落湖边,风轻轻吹过,其悠悠扬扬。

“这就是你说的消食?”盖聂从落了一胸口的白发间窥着盈盈月,双手环着卫庄的肩颈。

“刚才还看见人的。”卫七喜走到树下,疑惑了半天,“看花眼了。”

高雪儿抱着剑和卫七喜凑在一块,两个白色脑袋凑一块像凑在碗底的汤圆。

“可能喜儿的身体还没好,这里没有任何人。”高雪儿安慰。

“好吧。”她的疑心随了卫庄,她看着茂密不透光的树,总觉的上面有什么东西。

高知雪跟在两人身后。

他的视力极佳,在繁茂的枝叶间看到一只眼睛,灰白如月,在繁茂叶间显得虚幻。他愣在原地,额间冒出冷汗。他也看到挂在枝叶间的白衣。

心脏像悬在嗓子眼里,愣着不敢动。

“高知雪你愣着做什么?!”走在前头的高雪儿不满喊道,“能不能快点!!”

“......来了。”

他再回头没见到那只眼睛也没见到白衣。

他的心像被打破了一样,慌张地跑到两个妹妹的身后。

“你在树上看到了什么?”卫七喜问。

高知雪浑身发冷,还有些抖。

“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眼睛和白色衣摆。但再看过去就没了。”

妹妹怼哥哥:“高知雪你是胆小鬼吧?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少在这里吓唬人。”

卫七喜又问:“那只眼睛什么颜色?”

“像月光的颜色,又像烟雾的颜色。”

“哦。”卫七喜了然,但没说出来。

她的父亲们总爱待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她醒来都没见到人,还以为回云梦鬼谷了,原来在树上啊。

那没事。她放宽心。

“走了。”卫庄吻了吻盖聂紧张到发凉的唇。

“他们去哪里?”他低吟出声,奇异的感觉直通天灵盖,他的尾椎都麻了,说的话也抖。

卫庄埋头苦干,回:“那里有人守着,出不了事。”

“师哥,专心。”

“......小庄,慢点。”

27

卫七喜天微亮才回到住处,摸着透着微亮的光小心地回到床上,躺在盖聂的怀中。

她以为她的声音小,她的父亲们发现不了。

她在盖聂怀里蹭了蹭,逐渐睡过去。

盖聂睁开半眼,低语:“玩得一身汗。”

卫庄给他揉腰,他们荒唐到天光泛起才回屋,没想到女儿也这么迟回来。

“今日不许拦我。”盖聂说。

夜不归宿,该罚。

“好。”吃饱喝足的卫爹爹对今日午间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置之不理。

晚间再去哄。

28

年满18的卫七喜亭亭玉立。

眉眼间长开,五官像极天下第一剑圣温和的父亲,眉宇间的狷狂气却像极了流沙之主。

18岁的她在群英尽出的江湖有了让人恐惧的存在。

纵剑术初成,斩杀霸辱一方恶霸之首。

甚至单刀赴会与武林盟主决战。

她轻狂语:“要武林盟主之位还需要你同意?”

她便成为了年纪轻轻的武林盟主。

而后在一次剑斗中受了小伤,被她两个父亲强制带回鬼谷修养。她躺在床上清淡说。

“那还是小伤?!命是差点没了!!”给她捣药的高知雪反驳,眼眶还泛着红。

卫七喜睡了半月。

她呲笑:“哭包。”

她爹的脸很臭,她回鬼谷后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她父亲面冷,但把她照顾的非常细致。

“伯父们很生气,我头一次见伯父这么生气。七喜,你要不要去认个错?”

“我哪有什么错。我只是去闯名堂去了。我不能一直生活在他们的保护之下。”世人皆知她是无人能敌的纵横家之女,他们因父亲们而畏惧她,却不是因为她的实力而畏惧她。

“你16岁出谷,两年都没有回谷,甚至连年节也没回来,这次回来还是因为生命垂危,伯父们生气也是难免。”

“强者无所谓年节。”

她听到树倒下的声音,感受到强硬的双剑气。

她的伤口疼得慌。

还是要去撒撒娇道个歉。

“你怎么学医去了?”卫七喜问。

高知雪捣药,沉默了一息回答:“你老是受伤。”

后,又觉得不妥,补充道:“雪儿也是。雪儿跑去塞外三月了,也不见得回来。”

卫七喜安慰:“等我伤好了,我们去塞外找雪儿。”

高知雪没应这句话,告诉她残忍的事实:“伯父们命你两年不得出谷。”

“......”

29

秋末微凉,卫七喜披着黑金滚边衣袍走在满是秋叶落下的庭院。

家父们在书房里,她也去书房里。

“你不好好休息,来书房做什么?”

书房门是开的,盖聂穿着苇白色的单衣坐在窗台下,擦拭着剑。

白皙的脖子上有着疑似蚊虫叮咬的痕迹,不是蚊虫叮咬,是坐在书桌前的鬼谷子先生咬的。

“醒来好几日都不见爹爹父亲,这不自己找来了嘛。”说着懒懒散散靠在盖聂身边,身体下滑,躺在盖聂的腿上,抱着她父亲的腰不放。

“两年不回谷,也不见得你想家。”卫庄冷淡嘲讽,“你肩颈上的剑伤要再深一分,你都活不到鬼谷。”

“我知道错了,爹爹。”她认错认得诚恳。

那日因伤高烧还应战,差点没了性命,好在师弟赶来及时。

“我看你不知道错!”卫庄痛斥,茶杯猛得落桌,溅了一水。

她把自己更往盖聂怀里缩,盖聂顺着她卷软的白发按摩着,声音低哑温和:“宸儿抱你回谷时,你几近气绝,凭一颗药丸吊着你的性命让远在昆吾之境的端木医仙前来救你性命。你的身体还发现一种足以毙命的奇毒,若不是端木医仙医术高超,你怕是在鬼谷也难苟活。”

“我与你爹爹心忧至极,我们毕竟只有你一个女儿。”他的眼在秋色下显得更加温润,“你在信中从未提及中毒之事,若无解药你要如何?我和你爹爹又该如何?”

因此,出谷事情免谈。

“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不该如此。让爹爹父亲如此担忧,女儿不孝。”

卫庄冷哼。

“可别嘴上说说。”

“才不是嘴上说说。”

盖聂身侧有厚厚一叠书,足有成人八尺高。

盖聂还在温和顺着她的发,他十分喜爱卫庄和女儿的发。

他说话也温和:“既然知错,这些书文是你张良叔叔寄来的,你去抄写吧。”不容拒绝。

卫七喜委委屈屈起身,去一旁书桌抄写。

“别糊弄。”卫庄叮嘱。

“知道了!!”

“师弟去哪了?”

师弟聂宸是卫七喜10岁那年在山下遇见的流浪孤儿,性子温吞,根骨极佳,卫庄便收他为徒,传授横剑术。

只不过,聂宸比卫七喜还大两岁,只是入门前后缘故,叫人师弟。

卫七喜当时年小兴奋:“父亲有自己的师弟,我也有自己的师弟,真好。”

“在禁闭。”卫庄声音十分冷酷。

卫七喜沉默。

她的原因导致师弟被关禁闭,她十分愧疚。

“师弟不知我中毒了。”卫七喜说,“当时师弟被我支开去找雪儿姐姐,我当时轻视对手才中了毒的,和师弟无关。”

卫庄有安排暗线,但16岁的卫七喜不喜有人跟踪,监视。年少脾气硬,闹了一通,盖聂劝卫庄放她自由闯江湖,因此撤了暗线。

卫七喜身后多了个沉默寡言的师弟。

“你以为我不知?在你眼里我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卫庄反问。

“是宸儿自愿去禁闭室的。”盖聂答。

“为什么?”

“他愧。”卫庄说。

是她该愧。卫七喜难过的想。

30

抄书也有抄累的时候,她便在书架前转悠转悠,这边看看,那边翻翻,只要不抄书文,一切都显的有意思起来。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主。

她走到尽头的书架后,那是一面墙。

也不止是一面墙,墙上有立体兰花。她的手碰上兰花,往里一按,墙被对半打开,烟尘呛得她直咳,看来好久没有打开这暗室了。

她走进去。

她点燃墙上的烛火,亮了一室。

她瞪大了眼睛。

暗室四面墙都挂满了画,地上的画筐里也卷着画。

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盖聂穿着秦国苇白色剑袍执剑看苍生的画像。眉眼画得极细致,画中人的剑芒与现实中人锋芒别无二致。正墙上多剑痕,还有陈年的血迹。

谁的血呢?这剑痕.......她摸了摸,是鲨齿的剑痕。

这是恨意吗?她想。

主画旁是穿着鬼谷剑术服执木剑的盖聂和站在屋顶上裹着蓝色披肩穿着华丽剑袍含笑的盖聂。

第二面墙上挂着一副苇白色修身裙的女人,容貌清丽,乌发垂肩。她眉眼悲悯注视着湖中游鱼。

这人是谁?和父亲长得真像。

第二幅画也是她,衣裙换了件艳红色的裙袍,更显得肤白。她的手中执着鲨齿抚摸,眼神爱意满当。第三幅画是躺在落英缤纷树下穿着盖聂苇白色剑袍的女人被粉白花瓣落了一身点缀。

嗯??怎么还跟父亲有关系了?

卫七喜转了个身看向第三面墙。

她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在披着黑金大氅,眉眼温柔的女人怀里吃奶;看到了大概一岁的她拿着她爹的鲨齿在床榻上玩,而他的父亲温和地看着;看到了她与父亲在床榻上共眠,温馨美好......这面墙家常温馨。

她不经意之间踢到了画筐,画筐里的画倒了一地。

她展开一看,猛地卷上。面上爆红。

是赤裸纯真的女体,是第二面墙上那个清丽秀美的女人,肤白的身体上落满了红痕。

真刺激啊卫庄,你这么会画?怎么不教教我?我还是你女儿吗?她一边脸爆红一边翻看画卷,面红得基本要滴血。

太刺激太美了。

她好喜欢!!

暗室里的画卷数万张。她看了将近三月才看完。

31

她挑了一副在河畔洗发穿着薄如蝉翼的裙衣的女人的画像悄咪咪去找在深山练剑的爹爹.

卫庄闻声收剑,他的身后死了一只鹿和牛。

他疑惑女儿爆红的脸,视线落在她手上紧紧拿着的画卷。

明白了什么。

难怪三月以来饭吃得极快那么积极去抄文书。

他还以为盖聂的手艺自味觉好了就好吃起来了。

“就知道你不会安安分分抄书文。”

卫庄坐在石上,问她:“你拿了哪副画来?”

“河边洗澡那副。”她坐在卫庄旁边。

“我记得我画了好几副。”

“有吻痕的那副。”说着把画摊开给卫庄看,卫庄擦剑的手一顿,他的视线落在画上,耳边也听着深山小道上的动静。

盖聂不知道画像的事情。

“这位女子是谁?成家了吗?我还有机会吗?”卫七喜惊喜三联问。

卫庄拿剑鞘敲她脑袋,骂道:“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她是你父亲。”

“啊!?!?”

“不像吗?”卫庄拿过画看,对女儿震惊到呆若木鸡毫无解释的意思,还嘲讽女儿愚笨,“看了那么多画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她是父亲?愚蠢。世人夸你聪慧,看来是看在我和你父亲的面上。”

“.......你才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是父亲!?”

卫庄收了画,一边警惕脚步声,一边道:“早些年,也就是你还未出生时,你的父亲意外中了阴阳家的转换咒,变成了女人。后来楚汉之战意外复发,身上有兰花,而后回谷后再次变为女人,只有生下你,才能变回男人,你身上有兰花,你幼年一直问我你身上为何会有兰花,只能说是胎记,但也确实是胎记。”

“真的吗?”这爆炸性的消息让她晃神。

卫庄冷哼:“我从未说过假话。”

这问题触及卫庄那块被埋藏已久之地。

雪眉皱一块,杀气忽而凌厉。

卫七喜陡然感到寒意。

卫庄没有回答。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脚步声,甚至没发现有人站在他们身后良久。

“究竟是何事?”独特的嗓音响起,父女二人用上轻功猛退,难得慌乱看抱着臂的爱人和父亲。

“小事。”卫庄过了很久才说。

毕竟他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多年前的事情又何必再计较。

盖聂休想再走。

“小庄手上是什么?”

卫庄面不改色的扯谎:“你女儿瞎画的。”

卫七喜咬牙点头。

你个从不说假话的鬼谷子看来是在骗我,那女人怎么可能是父亲。果然是在唬我。卫七喜心想,果然是什么白月光替身,不让父亲知道,怕父亲拿剑削你。

“画给我看看。”盖聂当然不信这是卫七喜画的。

他们二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的画技拙劣,卫庄竟拿这个当借口。

三人僵持了有点久,卫七喜可没想让卫庄妻离子散。

坦言道:“好吧好吧,我只是发现爹爹找了个跟父亲很像的女人而已,并把她画了下来。”说着还慢慢地与盖聂站在一块,一起审判她的爹爹。

卫庄:?

“嗯?”盖聂疑惑不解,没有生气,“就这事情吗?”

“哎,父亲你不气吗?”

“是我过去之事,我何必生气。”盖聂觉得父女俩有些大惊小怪,只是画而已,能有多不堪入目。

小庄的画技极佳,他一直很喜欢看。只是很久不见卫庄的画作了,只看他画,不见画作。

“爹爹说你之前中了咒语变成女人然后生下我都是真的吗?”

“是的。”

“那......”卫庄一画卷敲在女儿头上,“小孩就是问题多,回去吃饭。”

“哦。”卫七喜揉头,打得劲真大。

臭爹爹。

父亲俩一人拖着一只餐食回去。

卫庄手里的画卷被盖聂拿过,卫庄试图抢过,但晚了一步,画卷在他眼前施施然展开。

卫七喜不嫌事大吹了个口哨。

“卫庄大人也会尴尬吗?”

卫庄:......什么破棉袄。

盖聂愣了,继而非常快速地面红耳赤,几乎要烧到冒烟了。

“我何时这副模样!?”他的眼角都害羞红,牛角几乎要被捏碎。

卫庄抵着后槽牙,瞪了眼女儿,对于盖聂这话,淡然表示:“我想的,师哥。”

“你想了多少?”他又问。

女儿轻快替她爹回答:“一暗室。”

卫庄拽过女儿在一旁咬牙切齿道:“不就是不帮你抄书文,你这么记仇?捅我窝?”

女儿抱着臂,哼了哼:“您老都没教我绘画。”

卫庄莫名其妙,如同看山中精怪看着女儿,好笑道:“你十岁那年学了近五个月的画,你画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牛也不像牛,鹿也不像鹿。还哭着找你父亲训我。”

“我现在长大了!”卫七喜硬气道,“我可以学得很好了。”

卫庄:“就算我画室被你父亲发现,我也不教你绘画。你的画技和你父亲学画一样,没有任何慧根,容易在外败坏我的名声。”

卫七喜:“您老还有什么好名声。”

32

当晚盖聂就要求卫庄带他去画室看画。

“我并不生气。”盖聂说,“我一直很喜欢小庄的画,可小庄总不让我看。”

卫庄按下暗室的暗关,带人进去。

“我怕师哥一怒之下烧了我的画。”

“哪会。小庄的一切,我都很喜欢。”直白的爱意让卫庄愣怔很久,在他温和湿润的视线下,吻上那唇。

盖聂轻微推开他,看向正墙上的画。

有剑痕,有血迹。

他透过剑痕血迹看到那些年卫庄的绵绵无尽的恨意。

放弃三年之战,又分别多年。

卫庄是该恨的。

他把卫庄在意的,重要的东西随意丢弃,恨意在爱意中萌芽,与爱恨纠缠,极深。分不清爱与恨。

小庄想是恨惨了他。

在墨家机关城折了渊红,可他不在意。

就像漠视鬼谷百年门规一样不在意,所以他在卫庄认为中放弃了鬼谷,同时也放弃了他。

可他并没有。

他只是对百年门规存有质疑,一死一活有什么意义呢?难道用死亡就能断定强者吗?

他可不舍得小庄。

他抬手覆盖上血掌,似乎和多年前的卫庄十指相扣。

满室的画作是他一腔爱意的实质。

全是盖聂,经年来的盖聂。

“入谷时便在画,偶尔睡不着也画。”

“我以为小庄觉的我们剑术悬殊太大而去习剑。没想到......”

“师傅授课时你老爱睡觉。”

“哼。”

盖聂看着堆满的画筐,席地而坐。

随手拿起一个画卷便看起来,一看便是春图——年少盖聂一身痕迹,眼神涣散。

卫庄有种上青楼被抓的尴尬。

“你怎......什么时候画的?”

“前个月。”卫庄咬牙,“我年少不画这样的,画技不如现在成熟。”

毕竟少年哪知爱。

盖聂忽然有种世界线收束的感觉,明白了点事情。他看着卫庄的脸,拍了拍他的大腿,说道:“前日我在集市上花了万两买了一副画,挂在卧房那副。”

“嗯,我画的。”他承认。

盖聂眼里含笑:“我当时觉得画师眼熟,却记不得哪个画师,却不想是你。你还我万两。”

“我赔你值万两的画。”

盖聂又翻了几幅画,发现在地上的多是春图,是男的他,也有是盖窈的他。

画得颇多,又画得颇精美。

33

画室的门紧关着,声响只能听一点。

卫七喜抄写着书文,抄得困倦万分,却又不得不打起万分精神在那抄写,不知的父亲们会如何搞偷袭。

书房的门被敲响。

卫七喜懒懒一喊:“进。”

她扭头看人,还以为是高知雪呢,没想到是出了禁闭室的师弟。

“宸儿。”她有些愧疚看着健壮高挑的师弟。

聂宸坐在她的身旁,看她抄在竹简上如狗爬的字,温和笑着说道:“何时字如此之丑?”

“困的,抄了一天了。”她指了指一旁竹简,“还有那么多要抄写呢。父亲罚的。”

“宸儿你何必愧疚,我都愧疚死了。”

聂宸温吞眉眼一厉:“胡说什么。”

师姐差点死在他的怀里,他哪能不愧不悔,如果不是被卫七喜三言两语打发去找高雪儿,她也不会出事。

“好吧,是师姐对不住你,求求你帮师姐抄书吧。”不用她说,师弟已经执笔她抄写了。

两个时辰后,卫庄用大氅裹着人出暗室。

见他的徒儿给他师姐抄书,而他师姐在一旁睡得哈喇子直流。

“师父。”聂宸恭敬看他。

卫庄点头,看着女儿,说道:“抱你师姐回去就寝,这些书文明日再抄。”

人已先走一步。

对于师父把师伯抱在怀里已然见怪不怪了。

聂宸把人叫醒,这人睡熟了,翻个面继续睡。

无奈,把人抱起。

却听人咂嘴,叫了声:“知雪。”

聂宸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把人抱得稳当离开书房。

34

江湖风起云涌,群英接起,搅动风云。

春日朗朗,云游此处,隐姓埋名的鬼谷两口子在酒楼上观湖吃蟹。

窗外湖中两道剑气激起湖水四溅,接着轻缓笛声传来,朗朗春日下了雪,四周结了冰。

卫七喜持着一柄青锋剑指对面一袭悠扬白衣的聂宸。

声音高深莫测:“宸儿,好久不见。”

卫庄给盖聂剥蟹,听卫七喜的说话方式,淡声评价:“学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点评:“年纪还比她师弟小两岁,怎么会在答庭广众之下叫高她一头,壮她一半的师弟的小名呢?”

“小庄。”盖聂叫他。

卫庄:“也罢。”

传承。

“不过是分别了五年,喜儿能动如此大怒?”

盖聂给他盛了茶,说道:“五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这是他们之间的故事。”

“高家兄妹怎么一个帮一个?”

卫庄好奇:“高家兄妹反目了?”

四人混战,打得那叫一个父母双方见了都会不承认剑术武功是他们传授的程度。

“七喜也到婚配的年纪了。”盖聂突然说这事。

卫庄面微冷,哼了声:“何人能配上喜儿?”

卫七喜身后一寒,注意到某精美酒楼里对饮的父亲俩,脚踩在亭台顶上的脚一滑,有坠湖之势。

聂宸叹气,收剑,轻功一点,把人收在怀中,几步降落,便在岸上。

“交战还是如此轻易走神。师父责骂数次,师姐倒是一点不听。”

卫七喜抱臂,“哼”了声。

“师姐还在怪我不告而别?”

“哼!”甩袖而走。

聂宸跟在她的身后,得去见见师父师伯他们了。

高雪儿几个回落,便站在卫七喜身旁。

高知雪抱着剑跟在聂宸身旁。

“分别五年,雪儿武功成长了不少。”他说。

聂宸笑道:“你也不辞而别?”

“留了信,雪儿因我不带她去,而闹脾气。”

“七喜这是生什么气?”

聂宸苦笑:“我欠师姐一场三年决战,而后又走了两年零3月。”

高知雪评价:“你们鬼谷挺会搞传承这一套的。我听我父亲说,剑圣师伯当年也放弃了鬼谷门规下的三年之战,卫庄师伯气了十几年,在墨家机关城的时候把剑圣师伯的剑给折断了,剑圣师伯以身相许才把卫庄师伯哄好了。”

“此事当真?”

高知雪沉吟一阵:“这是我父亲和天明叔叔一起说的,有点出入,但也差不太多。”

35

高家兄妹五年未着家,父母双亲找上门来,一个拎着一个训。

而鬼谷师姐弟在单方面闹脾气。

“师父,师伯。”聂宸作揖。

“坐。”

卫七喜直接坐在盖聂身旁,吃起卫庄给她父亲剥的蟹。

“我以为你五年了也该气消了。”盖聂温和看着女儿,哪想女儿依旧气恼,同她爹爹一样。

“爹爹气还比我大。”卫七喜说。

卫庄“啧”了声:“你父亲跑了十来年,我气性大也正常。”

“倒是你,在宸儿这受了委屈只会回家哭鼻子,哪有点武林盟主的样。”

“我和师弟有三年之战,他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凭什么?!”卫七喜连气都带着哭音。

卫庄看向盖聂,笑道:“对啊,师哥,凭什么?”

“你要如何?”盖聂问。

问自己的女儿,也是在问女儿的师弟。

“让他/让我以身相许。”两人默契道。

卫庄怒捏瓷杯,成粉末状。

面容阴森:“再说一遍?”

讨对象也专挑同门下手是吧?

卫七喜嬉笑,哪有什么委屈样:“爹爹和父亲不也是这样?”

卫庄:.......

罢了。

THEEND

“天真,我觉得你俩有点暧昧。”胖子说这吐掉嘴里的西瓜籽,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

吴邪蹲在地上拆着解雨臣寄过来的快递,特大件的,竖起来有吴邪那么高,估计运费就花了不少钱。听到胖子的话他啊了一声,仰头说:“别瞎扯啊胖子,我和小花那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

“……”胖子无言以对,望着吴邪房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都是解雨臣时不时寄过来的,小到床头的闹钟摆件,大到床尾的空调,甚至是房间里的这张床都是解雨臣不远万里迢迢从北京跑过来安装的。胖子顿时茅塞顿开,嘶了一声,心说花爷这人还怪有占有欲的,连吴邪的床都不想让别的男人碰。

那么明显的事情,他这个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吴邪还以为...

那么明显的事情,他这个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吴邪还以为他俩是纯粹的社会主义兄弟情?胖子有些唏嘘,内心同情了一下被吴邪无情地打上朋友烙印的解雨臣。

捣鼓着大箱子里的泡沫纸,吴邪随手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脸色很平静,拆开后的盒子里装的是摆成爱心形状的巧克力,吴邪举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低着头打开了那个熟悉的软件,至于发给谁,显而易见。

他漫不经心道:“小哥又没有在北京,他俩不一样。”

胖子有些阴阳怪气道:“哪不一样了?难道他们不都是你的‘好朋友’。”

吴邪手上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胖子我感觉你今天说话有点怪怪的,你是不是嫉妒小花给我寄那么多礼物。”

艹,谁嫉妒你了。胖子心里暗骂一声,多年的兄弟情让他忍住了破口大骂。虽然他看着确实挺眼红的,但一想到解雨臣喜欢上这么一个不开窍的木头,还真是——可怜。

快递实在太大了,里面塞满了各种盒子,包装都一个样,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吴邪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些东西全拆开来看看。

眼前有个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吴邪招呼着胖子坐下和他一起拆快递,大方的表示如果拆开后有什么看上的东西尽管拿。

胖子哼了一声表示他王胖子是那样的人吗?转头出了屋,几分钟后,胖子推开门,迎面撞上吴邪疑惑的眼神,笑眯眯的举起手里的剪刀,坐在地上开始卖力的拆快递。

要说不说,解大当家果然是有钱人,两人拆了一屋子的东西,直到把吴邪的床都铺满了都还没有拆完。要不是前两天张起灵被张海客以族中有大事为由带走了,吴邪肯定也得逮着他一块干活。

胖子的脸色从最开始的兴奋已经变得生无可恋,再次举起手中的包装盒,问:“天真,花爷咋知道你的尺码。”

吴邪抬头一看,手疾眼快夺下胖子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扔,脸不红心不跳说道:“这是均码。”

胖子一脸黑线,心说我就是那么好糊弄吗。就算是均码,谁家朋友送的礼物里面会出现那玩意,看吴邪这样子也不像不知情的样子。

胖子狐疑道:“你俩是不是瞒我什么了。”

“我能瞒你什么?”吴邪理直气壮道。

“真没有?”

“千真万确的真。”

叮咚——

消息铃声响了,吴邪点开聊天界面。胖子表面上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行动上却没做耽搁,下意识坐正身体伸长脖子望屏幕上偷看。

上午十点。

小花:「上次你的衣服落在客厅没收拾,今天秀秀过来看见,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吴邪:「……我都走了三天,你故意的!」

小花:「嗯,故意的。」

小花:「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

下午三点半,就在不久前。

小花:「快递收到了吗。」

胖子默默的看完所有,又默默的收回脑袋。内心茫然不解,这两什么时候背着他们在一起的?

原以为是霸道金主恋上铁直木头,没成想竟是披上一层伪装的暗度陈仓。想到这些日子里他在吴邪面前话语中暗戳戳的示意,胖子真想给自己来一嘴巴子,这小两口谈就谈呗,怎么还不公开?难道这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他刚才竟然还觉得解雨臣可怜……

胖子深呼吸一口气,再看手中拆出的东西越摸越烫手。再仔细看吴邪拿着手机和那人聊天时,眉眼中遮掩不住的笑意,甚至如果心情有实形的话,他恐怕还能见到吴邪身上止不住的冒着爱心泡泡。他丫的,合着小丑竟是我自己。胖子愤愤地想,反正这地儿他是待不下去了。

吴邪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伪装已经被人撞破,诧异的眼神望着推门出去的胖子,喊道:“胖子——”

话还没说完,胖子转头幽幽道:“你俩慢慢聊,我出去透口气。”恋爱的酸臭味果然会让人喘不过气。

别犹豫

??

自吴邪把张起灵从长白山接回雨村后,解雨臣第一次来到雨村看他。其实说来看吴邪并不太准确,准确的说,他是想来看看吴邪现在的生活。

那个家伙一直期盼着将张起灵接下山后可以带着他和胖子一起过悠闲的田园生活。十年间,吴邪无数次的和解雨臣念叨过此事。

等来到雨村观察了半天,解雨臣意识到吴邪真的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退休日子,甚至比他曾经和自己幻想描述的生活更为轻松惬意,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张起灵居然那么热衷于养小鸡。

吴邪看起来很悠闲,每天躺在摇椅上望着天发呆,眉宇间的阴霾尽数散去,往日种种仿佛过眼云烟,不在他心中停留。

其实...

其实看到这里,解雨臣就该放心下来,然后安静离开了。但是解雨臣没走,他不仅没走,还堂而皇之的宣布要在雨村住两天。

吴邪看起来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热情的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番,准备空出来给解雨臣住,自己则暂时住到张起灵的房间。

抱着被子离开房间的时候,解雨臣拦住了他,静静的对视片刻,解雨臣道:“干嘛搬出去?我又不是不可以睡客厅。”

吴邪微微眯了眯眼,然后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那怎么能行呢?小九爷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这偏僻地方,我们三个自然得尽心招待,让客人睡客厅可不是什么好招待方式。”

当然,这话要是让王盟他们几个听见了,绝对得气的骂娘。招待客人的礼节?吴邪的字典里面有这个东西吗?

胖子靠在不远处的门框看着这一幕,不由发出嗤嗤的笑声,张起灵从房间中走出来,看了看吴邪和解雨臣的方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胖子。胖子嘿嘿一笑冲他道:“小哥你这就不懂了吧?小情侣调情呢~”

解雨臣沉默着,那双往日总是含情的眼眸,此刻却仿佛氤氲着点点其他情绪。吴邪注视着他,片刻后,他无奈的笑了笑:“算了,不知道解老板介不介意和我同床共枕?”

“当然不介意。”解雨臣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声音都变得柔和了起来,“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在一张床上睡了。”

是啊,何止不是第一次在一张床上睡?吴邪但笑不语,招呼着解雨臣去参观他好不容易找来的世外桃源。

解雨臣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吴邪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心中轻叹,随着吴邪一道朝外走去。

一路上吴邪谈兴很浓,又是说雨村如何如何好,风景如何如何秀丽,又是吹嘘自己建造的屋子用了什么样的技术,吹得天花乱坠,让解雨臣都不由失笑,“那我真该为建筑行业失去你这么个大才感到惋惜。”

“哎这话说的。”吴邪挑眉,“都是动土的事,分什么高低贵贱?”

逗的解雨臣忍俊不禁。

这人难得笑得这么肆意,吴邪看着,眼中便也有了笑意。

吴邪带解雨臣走的路不是去山脚的路,而是上山的路,这条路的终点是雨村瀑布的最顶头。轰隆声入耳,空气都湿润了不少,二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倾斜而下的瀑布,解雨臣问:“没见到溪流,是地下河?”

“我在建房子的时候有特意考虑到这一层面,减震效果应该还不错,还有专门的逃生路线……”吴邪又开始说起自己建房子的时候有多么多么用心,一砖一瓦都是考量过的。解雨臣只是听着,并不接话。

他心里如何去想?吴邪的确做好了在这里度过下半辈子的准备,一切都考虑好了,张起灵、王胖子,他归纳进后半生的人里没有解雨臣。于是解雨臣终于也准备放弃,之前在腹中打好的草稿通通作废。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总不好……总不好破坏吴邪来之不易的幸福吧。

夜里,解雨臣紧紧的抱着吴邪,吴邪的手轻轻搭在解雨臣环抱住自己的胳膊上笑道:“解老板这是做什么,现在又不是冬天,抱这么紧干嘛?不热吗?”

解雨臣没有睁开眼,他怕自己一睁眼就会暴露出里面深深的情绪。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安静退场,不甘心吴邪就这么简单的离开他过什么养老生活。青梅竹马,十年陪伴,怎么就比不过那短短两三年?

但即使心中万般思绪,他依旧只是轻声道:“不热,再让我抱会儿吧。”

他想,既然小花不想开口,那就他来开这个口。

*

不想再做停留,隔天一早解雨臣便准备请辞回北京去。

胖子很惊讶,问道:“大花你才刚来没两天啊,不多待待了?我还准备让你帮我试试菜呢,天真和小哥都是没舌头的人,一点也帮不了忙。”

没等吴邪发难,解雨臣便笑道:“北京有点事得去处理,等下次来我再帮你试吧。”说完他看向吴邪:“来送我?”

吴邪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上车后吴邪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干什么,解雨臣便叹道:“我都要走了你还一直玩手机?”

吴邪收起手机,露出一个纯良的笑来,“怎么会,回个消息。”说罢他也不再看手机,两人便闲聊了起来。说是闲聊,但吴邪总能隐晦的察觉到解雨臣话里未尽的遗憾之意,但解雨臣总是委婉的,一个意思上面能叠几十句话,若非太过熟悉,谁能听懂呢?

出于一种没来由的不快,吴邪只听懂表面的意思,并不深入。

到了机场,解雨臣笑着看向吴邪,“就送到这吧,我回北京了。”

二人就此沉默。半晌,解雨臣深吸了一口气,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带着些旁人读不懂的情绪,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也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再没回头。

站在解雨臣身后几步之遥的吴邪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小花,你难道没想过让我留下来吗?”

“所以你没想过吗?”

解雨臣沉默片刻:“想过。”当然想过,怎么可能没想过?

“那你现在还想吗?”

“……还想。”

吴邪无奈的笑了笑,他总是不忍心继续逼他的,他将手机上订好机票的页面冲向解雨臣,“那就现在转身把我带走,小花。”

520来了来点青春校园AU

纯爱甜文4k一发完

铁三角是真好兄弟仨

祝我的产品520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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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他们宿舍是三人间,本来应该是八个人的八大金刚。但好巧不巧,班上就多他,王胖子和张起灵三个,其他班又划不来五个凑一个八人宿舍,那就只剩下铁三角哥仨好。

三个人的宿舍倒也是细水长流,走出去是月下三兄贵,关起来是家有儿女。几个人互相操心,吴邪操心胖子这体重会追不到云彩学妹,操心张起灵不爱说话在外面会吃哑巴亏。胖子操心吴邪太天真在外头会被骗,操心张起灵不爱说话被表白不懂把握机会。张起...

三个人的宿舍倒也是细水长流,走出去是月下三兄贵,关起来是家有儿女。几个人互相操心,吴邪操心胖子这体重会追不到云彩学妹,操心张起灵不爱说话在外面会吃哑巴亏。胖子操心吴邪太天真在外头会被骗,操心张起灵不爱说话被表白不懂把握机会。张起灵操心胖子太重会体测不及格,操心吴邪太弱会体测不及格。

总之就是你我兄弟三人共享天伦。

这恰逢520,日子特殊,虽然不算初春,但校园里却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表白的表白,牵手的牵手,啵嘴的啵嘴。校领导都直呼抓不过来,于是选择在今天集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铁三角在今天只剩两个人,无他,胖子找文科班云彩吃饭去了,就留下张起灵和吴邪两人照常结伴吃午饭。

此刻校园里兰花开放,落花随风,铺下一条花路,清幽的香气飘来,吴邪惬意地眯眼,自言自语般喃道,“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

张起灵点点头,难得响应一声,“很香。”吴邪一副受宠若惊地笑,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路无话。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也不觉得沉默是什么尴尬的事情,三个人平时出去怎么排列组合都是不同的画风,共同点是彼此之间熟得穿一条裤子,可以做到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邪和张起灵,这两人并排走实在太养眼,曾经一次出门被轮流要过联系方式三次。吴邪不太会拒绝人,又苦于一些恶意骚扰,所以都是张起灵出面拒绝。这人生得本就面相清俊,又不爱说话,熟悉的人知道他只是说一个“不”字,不熟的人会认为他吃醋生气了,因此两人绯闻从那时传到现在,又一直无人澄清,久而久之已经成为大众共识。

“嘶……小哥,你说这不澄清一下的话……”吴邪思索着,看一眼张起灵,后者看过来,这是等待下文的意思。“会不会耽误你找对象啊?”

张起灵看他一眼,眼底有些罕见的无语,吴邪也自知这问题很蠢,便呵呵傻笑一下,不再说话了。

两人正走着,半道走来个女生,长发飘然,明眸皓齿,她走到吴邪跟前,递来一束向日葵,笑得灿烂,“吴邪学长,我仰慕你很久了,请收下这个。”

向日葵象征信念、忠诚、与沉默的爱。意义太明显,张起灵看吴邪一眼,正要出言拒绝,但那女生像是预知了他的行为般,连忙摆手道,“稍等!我知道……你们没有在一起……”她顿了顿,“而且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这句话让两个人都愣了愣,对视一眼。

女生又笑起来,春花烂漫,趁得她的笑容更加动人,“其实我特别喜欢你拍的照片,”吴邪愣了愣,她便趁机将那束花塞进吴邪手里,补充道,“关,老,师。”

吴邪睁大双眼,“你是……”他不太确定,轻轻念了一个名字,女生眨眨眼,又笑起来,“是我呀。”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吴邪尽管还有疑问,但语气已十分自然,如久别重逢的老友。身旁的张起灵也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发呆去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我发的一张照片吗?”女生的表情带上一些狡黠,“‘花前月下’……是这个名字。”

花前月下……吴邪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当时酒意微醺,细节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他和解雨臣从家族聚会中脱身,在天台上,解雨臣借着酒意与月色,一曲《贵妃醉酒》,直唱到吴邪心坎里去,明月晃晃悠悠,他便借势将此番美景烙在照片中。解雨臣当时的表情吴邪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两人相搀着回家,一路无话。

那晚之后,他们的气氛就很微妙,吴邪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依旧亲密,却又泾渭分明。是因为照片?吴邪不止一次那么想。他常对着那张照片发呆,夜色下解雨臣的面容模糊不清,却能依稀分辨是笑得发自内心。

吴邪看着那个人,就好像看到解雨臣的背面,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却也本能的不想细想,于是在顺手整理照片时将它一并寄给了女生,自己没有留下备份。

“你的照片里……从没有人的,”女生的声音打断了吴邪的回忆,她轻轻笑了,“这是唯一一张。”

原来是一眼就认出了解雨臣。

解雨臣是学校的商社社长,也是学生会文体部部长,策划过不少好活动,学生代表发言的常客,在全校都能算是脸熟。而且在这个年代,会传统戏曲无疑是疯狂加分项,解雨臣因长相与能力本来就饱受欢迎,在上次艺术节登台一折《霸王别姬》更是让全校沸腾,从此这情书和好友申请就是没有停过。

吴邪想着,看着女生,似乎明白了她的来意。

“所以是要我转交给小花吗?”吴邪试探道,“那十分抱歉……”他和解雨臣关系好在学校里不是秘密,原本他们在学校因为忙各自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有一次在校外上了同一辆车被同学撞见后,这件事便莫名其妙在校内传开了。从此以后那些不敢直接交到解雨臣手里的东西都被交给吴邪代为转交,无他,就因为吴邪这一脸纯良的长相看上去比解雨臣好相处得多。但是解雨臣因为这个和他发过火,在之后吴邪拒绝起给解雨臣的礼物比拒绝给自己的要利索。

解雨臣是个生得漂亮,看上去人美心善,接触起来却能吓死个人的主,说是他身上的戾气挡也挡不住,甚至有人传他是混黑的,那件粉衬衫之所以是粉的说不定是谁的血干掉了。

吴邪当时听到这个事,解雨臣恰好就在旁边,两个人笑了半天。他扯一下解雨臣的领子,开个玩笑,说别人那都是什么芭比粉蜜桃粉,就你这是杀人粉。

解雨臣白他一眼,凑到吴邪耳边,压着嗓子道,“对,下一个就到你了。”解雨臣对这发声的把握常人不能企及,嗓音略微沙哑且绵长,一双微眯的双眼隐隐没在刘海下,看起来阴郁又疯狂。

吴邪现在想起来,尽管知道是玩笑,但还是不免起一身鸡皮疙瘩。

“想什么呢,关老师,”女生笑着拍拍他,吴邪便回神,许是他们曾经这样以笔名相称惯了,一时都没有纠正过来。“这花当然不是送给他的。”

“那是?”吴邪松了口气,面对这位笔友,他当然不好拒绝,若是对方是要送给小花,那吴邪当真是骑虎难下,现在知道不是反而让他感到一阵轻松。

“送你,也不是你,送他,也不是他。”她的脸上还是那副明媚的笑,“就当我……做了回好事,给你个借花献佛的机会吧。”

借花献佛?吴邪正想再问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对方已经一溜烟似的跑远了,恍惚间,就像传说中游弋花间的精灵,此情此景,叫吴邪一时有些呆滞。

吴邪站在原地,伸手取一片落在头顶的花瓣,若有所思。

“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个人不知何时来到吴邪身侧,瞧一眼吴邪手上的花,又同他的目光一起看向女生消失的方向,“失恋了?”

吴邪回过神,侧身看一眼,不由大吃一惊,“小花?”,左顾右盼却没有找到张起灵的身影,“你怎么来了,还有,小哥呢?”

“学校就这么大,我不得吃饭吗?”解雨臣没好气,也不回答吴邪第二个问题,只大步流星向食堂走去。

吴邪忙追几步赶上解雨臣的步伐,“可我记得你不吃……”学校食堂,后四个字还没说出口,解雨臣却突然加速与他拉开距离。

他是故意的。吴邪反应过来,他知道解雨臣这脑子,要真想为难谁,可没人斗得过他,刻薄的时候是真的不留情面。吴邪还没来得及细想解雨臣今天怎么和他刻薄上了,就听到手机消息提醒,打开一看发现是张起灵发来的,只有四个字。

【把握机会】

看着这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吴邪心跳霎时漏了一拍,趁这个功夫解雨臣已甩了他几米远,吴邪只得追上前。

这条路有那么长吗?吴邪这么想,他一把攥住解雨臣的手腕,断断续续的追赶再加上心神不宁让他的呼吸有些不平稳。

但好在解雨臣没有继续走,他停在原地,轻轻甩开被吴邪攥住的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吴邪狼狈地调整呼吸,冷笑道,“跟着我干什么?”

“一起吃?”吴邪抬头盯着解雨臣,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但是嘴巴比脑子快,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吴邪以为解雨臣要拒绝的时候,后者只是转过身,撂下一句“那你请”,就继续朝食堂走去。

吴邪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解雨臣是答应了的意思,于是兴高采烈追上去和他并肩,这回向他赔了个笑,挠挠头。解雨臣觉得吴邪这种模样有些好笑,伸手戳一下他肩膀“傻乐什么呢?”

一束向日葵兀的塞进解雨臣怀里,吴邪不知何时收起了笑意,正认真地盯着解雨臣,解雨臣顿了顿,脸色冷了下来,“吴邪,你什么意思?”

吴邪当然没忘记解雨臣原来是因为什么才和他发火的,那也是他第一次直面盛怒下的解雨臣,但他从那倾盆而下的怒气中感受到的,却是绵长又沉重的伤心。吴邪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始终不敢相信,直到今天,通过那位笔友,他又一次想起那个晚上。

“哪有什么意思,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张起灵也不喜欢胖子也不喜欢黑眼镜也不喜欢其他人更不打算和他们表白,借花献佛而已!”吴邪一股脑说完,气喘吁吁,因为声音太大,周围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他只觉得脸上发烧,也不知道是这绕口令一样的话太长太上脸,还是不好意思的。

他稍稍喘口气,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再看解雨臣的表情,显然是错愕的,有些不知所措。

吴邪不敢看下去,心中懊恼地骂自己一声又他妈冲动了,就像那个晚上他也没管住自己按下快门的手一样。他转身就要跑,却在刚迈开腿时就被一阵大力拽住手腕,连人带魂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恍惚间,吴邪看到解雨臣口袋里的一张卡片,但还不待他看清,眼前景象就已模糊,接着是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以及口中湿热的纠缠。

“风也……”

解雨臣好像说了什么,吴邪没有听清。

什么借花献佛,欲盖弥彰罢了。

还是被他发现了,吴邪想。

————

吴邪闲着没事整理了一下家里的旧物,从解雨臣睡的那边的床头柜里发现一张信封,只不过没有封起来,吴邪拿起来看看,上面什么也没写。

别是藏了私房钱吧,大老板也要藏私房钱?

吴邪捏了捏,薄得很,就好像没装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

“花前月下”

吴邪愣住了,他忙翻过照片,背面的字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一手漂亮的瘦金体,但能看出笔者在写的时候神智不太清醒,笔锋有些打飘。

上面不过六个字。

【今晚月色真美。】

『壹』

今天天气不错,小花带着我去之前一时兴起买下的桑椹园去。太阳很大,我俩都戴着顶太阳帽;小花没穿他那件标志性的粉衬衫,换了套休闲的运动体恤衫,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少见他穿别的衣裳,竟反而觉得此刻的他更有亲和力些。

该怎么说呢?他穿着粉衬衫的时候是道上的花儿爷,解家的当家,九门新一代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但他此时只是解雨臣,是小花。

我盯着他许久,直到他的表情变得疑惑又戏谑,我才收回目光,忽视掉他看我的眼神,尽可能是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显得真诚:“你应该多穿点别的衣服。”

“怎么?我穿粉衬衫不好看?”他的表情明显是对我的话很受用,此刻只是开玩笑。

『贰』

开车大约两个多小时,我闭着眼睛小...

开车大约两个多小时,我闭着眼睛小憩。车里放着广播台播的流行曲,是个年轻小生的歌,不过我不大感兴趣。阳光晒得车内散发着一股很“暖和”的味道,混着小花身上男士香水的味儿一起呼吸进我的鼻腔。车内很安静,充斥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还真的睡了过去。

『叁』

再次醒过来,我们已经到了。我微微动了动睡僵了的身体,顿感到后腰与后脖颈处一阵酸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我听出他在揶揄我,但也只当没听见,摇头表示自己不饿。

『肆』

不知我们耽搁了多久,又或者说我睡了多久,总算是一同进了桑椹园。

代理园子的老板对我点头哈腰的,让人挺不习惯。小花估计也不喜欢这一套,自顾自挑来两个篮子。编织的倒是很精细。他递给我一个,说挑好的摘。

那老板也并不在废话,把我们俩人带过去——桑椹树没那么高,但树叶树枝生的密,绿压压一片,缝中透露出些个紫黑色果子。

小花摆手让他走了。我走近去,才发现这桑椹生的也很密。随手掐下来一个,味甜带酸,刺激我的口中开始分泌口水。于是干脆多掐了一并摘茎吃了。

『伍』

我这边摘着吃着,自然效率不高。转头去看,小花已经择下了小半篮——我猜他是专挑好看的摘。因为他篮子中的果子个个精致,紫色的果皮泛着很诱人的光泽。

似乎作为果子,长得小的,没那么精致好看的反而能多“苟活”一阵。

我将理论说给他听,他从篮子里随手拿了几个堵我的嘴。我猝不及防,嚼了两下发现他摘的确实比我刚摘的好吃。更甜,汁水也很足,又带着些酸。不腻人。

汁水不觉把我的指尖染色。他从口袋里拿出来包手帕纸,抽了一张给我擦手:“不被人摘去,便是给鸟儿虫儿吃了。”

我任他擦,心说这么选的话我还是选择被小花吃掉好些。

『陆』

“好吃?”我又抓了几颗投入口中,便听见小花问。

“好吃。”我点头称赞,把我的篮子来挂到他小臂上:“解老板把我这份也摘了呗。”

他轻笑,把我拉回来后搂上我的后腰,一抹温热贴在耳畔——“觉着好吃,不如我教吴老板选桑椹吧。”

x\520贺文耶耶耶花邪永远热恋

x\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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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街口,吴邪专注地看着摊主手中勺子上下翻飞。焦黄的糖浆落在锅面上就成了型,很快一个糖人热气腾腾地揭下来,带着签子放进吴邪手里。

我站的地方离他不远不近隔条马路,既不会被小吃摊的油烟熏到,也不会看不清楚吴邪。时下正值换季,又刚刚下了一场雨,他居然穿着个短袖就到处乱跑。我就说他前几次感冒事出有因,他还抵死不认说一直都有好好穿衣服,这回给我抓现行了吧。看他怎么狡辩。

另一个糖人也被塞进他手里,他付了钱,口型是在说谢谢。他现在的脾气真是好的可怕,和人民群众...

另一个糖人也被塞进他手里,他付了钱,口型是在说谢谢。他现在的脾气真是好的可怕,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他买了东西并不急着走,对着两个糖人琢磨半晌,满意地摸了手机出来拍照。

我也不急着走。等他摄影师的职业病发作完,他一定会看到二十分钟前的未读消息。

吴邪拍好了照,划拉两下手机屏幕,我知道他点进了聊天软件。

三。二。一。

他嗖地扭头去看红绿灯,还有十五秒变红。他迈开腿毫无形象地开始狂奔,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还拿着糖人,好丢脸。过了晚高峰,路上车流不算繁忙,我不担心他被不长眼的撞死,我担心别人发现我认识他。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转身走掉时,吴邪看到了我。我们对视了一下,然后很有默契地错开视线。他肯定想到了我那条看似平静实则气势汹汹的三个字消息:你人呢。

吴邪快步走过来,一脸若无其事:“你怎么跑到夜市来了,饭局不是刚结束么?”

“这是回家的路。”我说,作回忆状:“好像有人今天说要接我回家,你还记得是谁…”

糖人的上半身把我要说的话堵了回去,吓了我一跳,我疑心我有一瞬间表情管理失控。我更生气了,吴邪堵我嘴的方式越来越敷衍了。

“我当然没忘,不然这会儿我该在家里躺着,你连我人影都见不着。”他乐呵呵地看我捏着竹签把糖人拿出来解救自己。这玩意甜的发齁,我受不了。

“我应该谢谢你御驾亲征吗?”

我跟着他走向停车场。不,这不代表我不生气了,我要告诉他我正在生气他晾了我足足二十分钟:“所以你刚刚干嘛去了?”

他朝我扬了扬手里的糖人。“给你觅食去了。”

“今天没开火?”我难以置信地指指手上长十五公分的麦芽糖制品:“你就给我买了这个?”

“嗯。”吴邪坦然点头。

我们已经到了车前。我问他要车钥匙,他从裤兜里拿出来,莫名其妙问我怎么心血来潮给他当司机。

属实自作多情。我耐心跟他解释今天我要开车回家,至于他呢得自己想办法,走路还是坐公共交通我一概不管,爱怎么着怎么着。

“车是我开过来的。”吴邪怒道。

“车是我的。”我夺过车钥匙开了锁,拉开驾驶座车门。

副驾上的一捧玫瑰在眼前盛开,鲜艳欲滴。

好俗的剧本。

但我不得不承认很受用。希望吴邪没发现。不能让他觉得区区一束花就能哄好我,太掉价。

“好吧,”我镇定地说,“允许你搭顺风车。”

吴邪哼了一声,很装逼地抬抬下巴:“让开,车我来开。”顿了顿,他补上一句:“你喝酒了吧?料定你不能赶我走,把我赶走了谁接你回家啊花儿,难不成在北京都敢酒驾?”

被戳破了,但是我有办法。我冷漠地告诉他有一种职业叫代驾,他把花扔我怀里再把我扔上副驾。

买的是卡罗拉,晨露般的水珠还挂在鲜红的花瓣上,幽香逸散在封闭的空间里。看得出来是刚买的,花也是一枝枝仔细挑选的,每朵都是将将开放的好时候。

难得吴大直男能有这种觉悟,我十分欣慰。虽说带花接对象下班这事儿本身很俗,可吴邪一个钢管直能想到惊喜…

“等会儿,”我把他生日我生日在一起纪念日都想了一通,没想起什么特殊日子,于是从花后面瞄吴邪:“怎么突然准备这个?”

前面红灯,他踩了刹车咔嚓咔嚓咬着糖人,怪异地看我一眼:“你不是一向有情调有仪式感吗,五月二十号,520都不知道,不可能吧。”

今天五月二十,原来如此。

这些年年轻人的花样层出不穷,我哪来那么多闲心个个都去了解。吴邪作为一个闲人的好处就在这时体现出来了。

我把花束放在腿上,去牵他覆在手刹上的手。

吴邪其人,谈之前我觉得他在某些方面木得超过一般人,谈上之后我才发现,多数时候他确实挺轴,但骨子里的可心与风月抹也抹不掉。

比如说现在,我挑了最后一筷子龙须面进嘴,吃得心满意足。我就知道他说没开火是逗我,幼稚。

晚间应酬我向来吃不多,人上了年纪保持身材还是很重要的。酒得照常喝,胃里没东西二两下去就得火烧火燎。

吴邪正式介入我的生活后,第一件事就是揽过我的宵夜大权。晚上我喝完酒到家不出二十分钟,他一定端来碗现做的什么,汤面饺子馄饨甚至汤圆,总之是些热腾腾的汤汤水水。

今天是我最中意的阳春面。据他说这是他唯一没有经胖子指导的手艺,地道的江浙风味。

他的确做得好。清亮的汤劲道的面,黄澄澄的油花漂在碗边,配上几点翠绿葱花,吃了很多次还是觉得惊艳。我一度怀疑他有秘制配方,可他信誓旦旦真的只用放猪油和酱油。

也许受喜来眠大厨的完美主义影响,他对我家储备的龙须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表示不能用正宗的苏式拉面来做非常遗憾。

我不理他,自顾自吃完面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回头看见吴邪悠哉拆了包瓜子一颗颗丢进嘴里,没由来地有些感慨,这样的日子如今也轮到我拥有了。

实在是我的福分。

晚些时候我换了睡衣到卧室,卸下一天的疲惫倒在床上挺尸。说来我今天觉得特别累,可能是因为洗完澡擦脸时,我在鬓边找到了一根白头发。

不可原谅。我拿剪刀仔细地把它齐根剪下扔进垃圾桶,郁闷地出了浴室。

稍后吴邪也吹干头发,打着哈欠走进房间。他的脸被热风吹得红扑扑,随便穿的并不配套的睡衣看着很好笑。

真像个大学生。

他说我显年轻说了二十年,可他不知道他自己多像当下的年轻人,比我还像。

“你又穿错衣服了。”我提醒道,“那件史努比是我的。”

他头也不抬地爬上床钻被窝:“怎么,不让穿?”

“让让让。”

我关了灯重新躺下。黑灯瞎火里吴邪像往常一样抱过来,我静静望着天花板,一时没回应。

似乎感受到我的异样,吴邪发了个疑惑的鼻音,在被子里往上拱了拱,扳过我的脸对着他:“你怎么了,一直神游天外的,比小哥还小哥。”

我不满意了,他又拿我比张起灵。

他亲了一下我的脸。“从下班那会儿你挺生气我就想问了…小花,你怎么了?”

今天组的局,来的都是道上熟人,算一路摔打上来的弟兄聚个餐。

顺道蹭着机会来拜我的生面孔也有,我懒得搭理,假笑着客气几句就放了杯子。

气氛挺好,组局的叫了姑娘来陪,都是十八九岁的好年纪,水灵灵嫩生生,上来就叫哥哥,引得大家乐得不行。

我实在厌烦,给旁边姑娘递个眼色,她就很有眼力见地乖乖待着不往我身上倚。

我开始使劲回忆,吴邪发消息说要来接我是几点几分?

分酒器在转盘上转过几圈,酒意上泛红了头脸,桌上讲话的内容也随之转向闲散。谁在熊市追涨杀跌大捞一笔,谁情场失意花天酒地,谁家小孩一鸣惊人考了985。

白酒喝飘了的打开新手机炫耀屏保,好事的围上去夸他二婚老婆漂亮。他们由此说起女人说起婚姻,说婚姻是坟墓是世界的尽头。

然后有人看到我手上的婚戒。以前没见过,忘了是哪家新做上的二把手,醉醺醺道您和那个谁,呃,小佛爷,这么多年了还在一块啊?

他大哥一听立马变了脸色剜他一眼,忙不迭给我赔笑:兄弟没见过世面馋酒馋得很,这不喝大了嘴上没个把门,花儿爷多担待,您二位当然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我摆摆手说没事,酒杯一放就再没拿起来。

事后我想可能我也喝多了。确认有价值的信息不会再被捕捉后,下半场我一直在想吴邪。

吃饭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凑在同一场局上就是聚拢的世态。

在微缩的人世里,有人问我们如今是否还在一起,有人说我们当然圆满长久。

吴邪也好,我也好,我们没提过永远。

这个潜移默化的头是吴邪开的。

我啊。我其实有点介意。

他是积极的人,我不是说他二十啷当岁那会儿的盲目乐观。十年洗练下来他留了思维上的后遗症,习惯把所有事都用最悲观的角度看待,为最坏的结局做好了打算,所以在发生意外之前的每一天都能积极地过好。

我知道他对我和他的感情也是这样看的。

我找不出话反驳。吴邪在某些情况下比我理性无情得多,实在可恶又实在合理。

但我又无论如何不愿意接受感情上所谓“最坏”的可能性。

他曾经说如果把我的壳子敲碎,芯子里的浪漫主义能呲他一脸。我教训他之后仔细考虑一番,虽说过于夸张,我一幅凡人之躯里毕竟不是铁石心肠,攒了四十年的浪漫也都用他身上了,他那是幸存者偏差。

扯远了。不管我到底浪不浪漫主义,反正我拒绝接受一拍两散——

朋友发小过命兄弟都见他的鬼。除了爱人我和他不会有其他的关系。

没了他我该怎么办。

我拿起外套站起身,说我有事先失陪了。

简单刻了字的素圈在掌心里转了一圈,又被推回指根。

吴邪一下一下啄着我的唇角,轻轻地问我怎么了。

“你今天居然敢晚二十分钟接我,吴邪你完了。”我说。“这事儿我记着了。”

他静了静。“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晓得我是去给你买花扎花束了。”

“那又怎样?”我别开脸往后仰不让他亲。

“…解雨臣。”他重重出了一口气,笑了,我听出来诸如“你他妈还能更无理取闹吗”“我就不该主动揽活儿”等等潜台词。

三十秒后他滚了回来。

不就是二十分钟吗,现在给你补上。他黏黏糊糊吻过来。

二十分钟,我疑惑道,你瞧不起谁?

吴邪说我要改名叫吴语。

我到底怎么了呢。

其实没怎么,只是今天特别想你。

—END—

赶上了赶上520了(欢呼

差点忘记发,今天520

ooc致歉()520水一篇,最近真的没头绪啊啊啊

今天是520,说起来,这还是吴邪和解雨臣在一起第一次过520,怎么说都还是有点激动的,早在前几天吴邪就开始准备礼物了,不过送什么是吴邪最苦恼的问题

送衣服?解雨臣也不缺衣服…送手表之类的?解雨臣这种大老板就更不缺了,送花会不会显得他敷衍?思来想去吴邪还是决定送花,但是,

要送什么花?。

吴邪火速上网搜了一下“520送对象什么花好”

大部分都是玫瑰,嗯……红色不太适合解雨臣,吴邪干脆利落的订了一束很大的粉红色玫瑰花

现在,吴邪开始期待解雨臣会送他什么了

解雨臣这边-

解雨臣在公司的办公桌上处理文......

解雨臣在公司的办公桌上处理文件,手机振动了一声,解雨臣抽空看了一眼,是推送消息,这种消息几乎每天都有,解雨臣已经见怪不怪了。

正准备放下手机,忽然看到“520最适合送对象的礼物…”几个大字才想起来过几天是520……是不是应该准备点什么礼物?他果断解锁手机开始挑选礼物。手表吴邪不常带,衣服……还是定制的适合他

最后还是决定送花()挑了半天的花,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果断付款下单

520当天-

“在哪?我去接你。”

吴邪还在家布置房间,买的花特别多,都是用来装饰房间的。听到解雨臣这么说又看了眼一地的玫瑰花,心里有点犯难…

“在家,有事吗?”

“今天520,带你去吃饭。”解雨臣很快做出回答

吴邪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下午5:46,吴邪终于布置好房间

“我快到了,你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我一会出去。”吴邪在衣柜挑一件还算正式的衣服穿上后匆忙出了门

-车上-

“在家里磨蹭什么?”解雨臣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去哪里?”吴邪紧急转移了话题

“去吃饭,是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饭店-

“菜我已经点好了,你看看还有要吃的吗?”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不用了,吃不了那么多。”

菜上来后,他们简单的聊了些家常,解雨臣熟练的给吴邪夹菜,根本不用吴邪动手。

回程路上-吴邪靠着窗看风景,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吴邪随手摆弄了几下刘海就没再管,闭上眼享受风带来的凉意

忽然,他对解雨臣说“真好。解雨臣,我想和你一起多看看世界,看看这世上的美好事物,永远享受你带给我的爱和快乐,就算只能在夕阳下牵手我也很开心。”

解雨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其实很开心,但吴邪最后一句话怎么莫名其妙的,他们睡都睡了怎么可能只在夕阳下牵手

“吴邪,我们的日子很长,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和你。”

“我也是。”吴邪睁开眼,平静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解雨臣,仿佛要把解雨臣的一切嵌进眼里

-到家后-

下车后,解雨臣去后备箱拿出了订的花,径直走向吴邪

“送你的,520快乐。”

吴邪看到花后有点呆滞

“这什么花?”

“勿忘我。”

“哦…好特别的名字。”吴邪看着花微微出神

良久,吴邪拉起他的手往家里去,解雨臣放任吴邪拉着他,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

走到2楼,吴邪拉着解雨臣走到原本让他住的房门前,他止步于门前,示意解雨臣开门

“搞这么神秘?”

“当然,快开门看看”

解雨臣怀着期待打开房门,入眼的是数不清的鲜花和满房的香味

“你在家就是为了装饰房间吗?”

“不然呢,我可是搞了很久的,怎么样喜欢吗?”吴邪迫不及待地问他喜不喜欢

“嗯,喜欢”

“我看他们都说520送玫瑰好,所以我就订了玫瑰。”

“解雨臣,520快乐”吴邪微笑着看他,像只小狗想得到主人的认可和回应

“520快乐”

房间的花明天再收拾,反正他们睡在同一间房。

已经快两点了。

吴邪放下手机。熄屏之后整个房间都陷入昏暗,吴邪熟稔地从床头柜最底下翻出一包烟,翻了又翻,没找到打火机。

他啧了一声,很不耐烦地轻轻踹了一下解雨臣:“打火机,你放哪了?”

解雨臣难得的顺从,没有说反对的话。

他掀开被子,在满地散乱的衣服里找出自己的睡衣披在身上,就光着腿下床去给吴邪拿打火机。

吴邪夜间视力不好,但今晚月光实在明亮,他能清楚地看到解雨臣捋了一把汗湿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皮肤太好,修长的双腿在月光下像溶溶白玉,勾得人挪不开眼。

吴邪依靠在床头,他又啧一声,扯过被子盖住小腹。

解雨臣很快就回来了,他嘴上也含着一支烟。...

解雨臣很快就回来了,他嘴上也含着一支烟。吴邪酸到懒得抬起来,松松把烟叼在唇间,仰头示意解雨臣点火。

解雨臣了然,他低头。两人靠得很近,火苗在他们唇瓣见跃动,烟气弥漫间,吴邪看见解雨臣唇瓣上一个伤口。

那个伤口还在渗血,血珠殷红地垂在他唇边。吴邪发现他俩实在靠的太近了,他能看见解雨臣双颊还泛着潮红,漂亮的眸子里跃动着明亮的火光,他神色温和,浑身都散发着餍足的气息。

解雨臣夹着烟,上床坐回吴邪身边。

吴邪深吸了一口,把烟气缓缓喷在解雨臣脸上。

解雨臣微笑着说:“你是不是欠艹。”

吴邪有点脾气也是正常,刚刚被撞得太狠,他现在腰还疼着,不好意思直白地说出来,只好从解雨臣身上报复回来。

解雨臣把手覆在吴邪后腰上,轻轻揉捏。

“很酸吗?”

吴邪撇嘴:“下次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伸手点点解雨臣唇上的伤口:

“这里流血了。”

解雨臣嘶了一声:“都怪你咬得太重了。”

吴邪凑上去,舔掉那一滴血滴。他眼睛亮晶晶,很骄傲的样子:“不客气。”

解雨臣亲亲吻了他一下。浅尝辄止他俩现在都浑身是汗,谁也不愿意挨着谁。解雨臣先忍不下去,他把烟摁灭:“我去洗澡。”

吴邪闭着眼睛,他嘴里还叼着半根烟屁股舍不得吐。解雨臣看不下,路过吴邪时顺手把烟抽出来摁灭了。

吴邪瞪大眼睛张嘴就要骂,解雨臣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低头给他一个奖励的亲亲。

“做的很好。”

他在吴邪耳边说。轻声细语,嗓音微哑,解雨臣一向知道吴邪喜欢他这种声音。果不其然一下子哑火,他红着脸瞪着解雨臣,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话来。

解雨臣很满意,他施施然离开,心情愉悦地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吴邪也下了床,大咧咧地光着,正蹲在垃圾桶边上目瞪口呆。

看到解雨臣出来,吴邪表情从惊恐变成了凝重,他说:“小花,你不要强撑。”

解雨臣好心情消失。他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微笑的警告吴邪不要胡说八道:“吴邪,如果你明天还想起床,就说这种挑衅的话。”

吴邪比了个OK的手势,速度闭嘴。他龇牙咧嘴地扶着腰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浴室走。

解雨臣看不下去,两步走过去打横抱起吴邪,把他放进浴缸。吴邪制止了他撸袖子的举动,正色道:

“我会洗澡。”

解雨臣憋着笑:

“作为一个负责人的人,我有责任帮你。”

吴邪指着门:“不要你负责,滚蛋。”

解雨臣从善如流,他把浴巾睡衣留在吴邪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回到卧室,把床单被罩都换成了新的。吴邪出来一看,房间干干净净,空调温度合适,房间里开了换气,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气味换成了吴邪喜欢的安神香的味道。

他路过垃圾桶,里面空空如也,居然连垃圾袋都换了。

解雨臣开着阅读灯,半靠在床头读书。橙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像金黄的蜂蜜流淌。

他看见吴邪出来,合上书页,对身侧拍了拍:“快来睡觉吧,已经三点多了。”

吴邪躺在他身边,解雨臣关了灯,房间又重回寂静。

解雨臣突然开口:“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吴邪半梦半醒,他翻了个身,在混沌中口出诳语:

“好兄弟。”

解雨臣沉默了许久,久到吴邪都快睡着了。他突然一把掀开被子,起身就要走。

吴邪一把拉住他:“我开玩笑呢,真当真了?”

解雨臣冷笑:“我不和好兄弟还玩笑,明天你就走,这个玩笑你爱和谁开和谁开。”

吴邪讪笑着,他拉着解雨臣的手收紧:

“谁会和好兄弟拉手,谁会和好兄弟亲嘴,谁会和好兄弟上床?”

解雨臣说:“说不定你会。”

吴邪大惊失色:“我不会!!友谊岂是如此荒诞的东西。”

他贴到解雨臣身边:“对不住,我开玩笑。我俩现在是不正当男男关系,男朋友也好,爱人也好,你喜欢用哪个我们就是哪个关系。”

吴邪太会哄解雨臣了,轻而易举就能把他哄得没脾气。也有可能解雨臣根本不会和吴邪真生气。

解雨臣嗤笑一声:“你先的等等,咱们还没到那一步,还有一个步骤没走完。”

吴邪纳闷了:“什么步骤?”

凌晨三点半,吴邪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他和解雨臣在黑暗中十指相扣的照片,配文:“在一起了@小花。”

解雨臣心满意足放下吴邪的手机。他搂住吴邪,拍拍他的背:

“睡吧,男朋友。”

吴邪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官宣了,他说:

“小花你这是蓄谋已久啊。”

解雨臣哼了一声:“你不愿意?”

吴邪连连否认:“我可太愿意了,只是,”

他把脸埋在解雨臣肩头:“只是可惜我一个月前就想好了的官宣文案,没机会用了。”

“我也是蓄谋已久,亲爱的男朋友。”

*五一结束了,写点甜的安慰一下悲伤的自己

*没有一点营养的黏糊糊日常,大家谨慎观看!感谢阅读!!

“我在这里爱你而且地平线徒然的隐藏你

在这些冰冷的事物中我仍然爱你。”

——聂鲁达《我在这里爱你》

是夏池堂打来的。

吴邪接起来,夏池堂压低了声音惨兮兮地说:“小三爷劳驾您来接一下,老板喝醉了。”

吴邪脸色难看,疑惑道:

“他醉到走不动路了,要我来接?”

夏池堂很为难:“今晚我也喝了酒…其他人......

夏池堂很为难:“今晚我也喝了酒…其他人不方便送老板回去。”

“地址发我。”

解雨臣现在住的院子确实不好被其他人知道。吴邪掀开被子换衣服:“对了,他晚上吃饭了吗?”

“今晚老板很少动筷子。”

意思是光喝酒了,啥也没吃,胃里空空。

吴邪只好又折回厨房,他快速地煲上小米粥,这才拿上钥匙出门。

解雨臣今晚定在一个私房菜馆,以前吴邪也来吃过几回。地方不算近,快十一点吴邪才到。

到的时候酒局已经散了,人走了个干净,大厅里只剩下前台服务生。还有一个解雨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正低着头假寐。他斜靠沙发扶手,翘着二郎腿,手支着脑袋撑在扶手上。昏黄的灯光柔和如薄纱披在他肩上,勾勒出他优美的姿态。美人醉灯下,玉山自倒非人推。

吴邪走过去轻轻推了一下。

解雨臣睁开眼,他眼神凌厉,抬手握住了吴邪的手腕。

吴邪这才相信他是真的醉了,他毫不客气地捏了解雨臣的脸:“认出我是谁没?”

解雨臣松开手,他揉太阳穴:“没认出来。”

吴邪哼了一声,嘴上说:“认不出来我走了。”

手却搂过解雨臣的腰,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自己。

解雨臣松了劲,真的倚在吴邪身上,被他半扶半抱地拎起来站直了。

吴邪凑近闻他领口:

“一身酒味,难闻死了,赶紧回家…你还有什么东西落下吗?”

解雨臣说:“还有一道菜,帮我拿一下。”

吴邪又把他放回沙发上,自己去找服务生要那碗菜。服务生从厨房打包好端出来,吴邪一看居然是一道糖醋鲤鱼。

吴邪一手拎菜,一手拎解雨臣。他揽着解雨臣的腰,两人挨得紧紧的。吴邪问:“糖醋鲤鱼是个什么意思呢?”

解雨臣想了一会:

“饭桌上吃到,感觉你会喜欢。”

吴邪心里最后一点不满都没了,他笑得眉眼弯弯:“别以为嘴上说的好听我就会原谅你啊。今晚怎么喝这么多?”

解雨臣整个人赖在吴邪身上,他小声吐槽:“那个张局,硬要和我拜把子,不同意还不行。他一直灌我酒,说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

吴邪听着乐死了,这样迷迷糊糊的解雨臣可爱得要命,小声说气话像撒娇。于是他也小声说:“这么讨厌呀!”

两人说着到了车旁,吴邪拉开副驾车门,手压在门框上:“小心头。”

把糖醋鲤鱼放到后座,吴邪绕了一圈坐回车内。解雨臣靠着车窗揉太阳穴,他嘴唇发白,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吴邪拖着他的脸,轻轻帮他按摩头皮放松:“很难受吗?”

解雨臣闭着眼睛:“想吐。”

吴邪心疼坏了,他抱着解雨臣亲了一口,鼓励道:“忍一忍,咱们马上回家。”

解雨臣不理他。

吴邪帮解雨臣系好安全带,又把他椅背放下来,用哄小孩的语调夹着嗓子说:

“睡一觉,睡一觉就到家啦。”

解雨臣半醉不醉的,很幼稚地捂上耳朵,表示不愿意搭理吴邪。

吴邪赶紧发动汽车。一路上他留意着解雨臣的状况,解雨臣安安静静地半躺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北京十一点多晚上人还是很多,吴邪车不敢把车开太快去,一边着急,一边用余光看副驾上的解雨臣。他倒躺的安稳,一直到车驶进院子,他才睁开眼。

吴邪说:“到家啦。”

解雨臣没说话,他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解雨臣的眼睛很漂亮,此刻向来清明的眸子蒙了一层雾气,轻飘飘地看着他,秋水横波的潋滟美丽。

解雨臣酒量不差,而且也没人敢灌他酒。吴邪几乎没见过解雨臣醉成这样。他打开车门,蹲在面前晃了晃手:“还能走吗?”

解雨臣专注地盯着他脸看,笑着摇摇头。

吴邪只好转身:“上来,我背你。”

解雨臣很轻,吴邪拖着他的大腿掂了掂:“看你瘦的,别控制体重了,多吃点吧。”

解雨臣趴在他肩上:“别颠,想吐。”

吴邪立刻站直了,说哦哦好的。

他还不忘让解雨臣拎着糖醋鲤鱼。从车库到门口那一段路他走得摇摇晃晃,吴邪纳闷道:“别人喝醉了都大吵大闹,你怎么这么安静呢?”

解雨臣咬他的耳朵:“大吵大闹会被你丢下去。”

吴邪浑身一惊,柔软的耳廓被牙齿磨着,他半个身体都是酥的,他警告道:“再咬一口真的把你丢下去。”

耳朵上又是重重一下。

吴邪嘶了一声,笑着说:“开玩笑的,才不会丢下你呢。”

他站在大门前:“劳驾我们花爷动动手指,开个门。”

解雨臣按上指纹,沉重的大门啪嗒一下开了。吴邪鞋都没换,先背着解雨臣走进去把他放到沙发上。他再换上拖鞋,从鞋柜里取出解雨臣的拖鞋走到他边上。

吴邪蹲在地上,托着解雨臣的脚把他的皮鞋拔下来,脱了袜子套上拖鞋。

他把解雨臣的皮鞋放回鞋柜:“我煲了小米粥,等会喝点再睡。”

解雨臣仰躺在沙发上,从鼻腔里哼哼:

“好困。”

花爷指示吴邪哪敢不从,麻溜地去铺床,伺候解雨臣睡觉。

解雨臣爱干净,吴邪怕他醒了连被子带人一起丢出门。只好先飞快地帮他换好睡衣,再拧了一块毛巾帮他擦擦脸擦擦胳膊腿儿。

解雨臣闭着眼睛,享受吴邪提供的擦脸服务。

吴邪简直把他当小宝宝对待了。他下手轻之又轻,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口气呼太重把解雨臣吹跑。

吴邪说:“看我们小花这皮肤,真好。”

他笑眯眯的,居高临下地看着解雨臣恬静的睡眼,有点飘飘然了:

“我们小花真是哪哪都好,长得又好,身手也好,脑子更好!哎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来来来香一口。”

他啪嗒一声重重亲在解雨臣脸上。

解雨臣睁开眼睛,伸出手指抵住他的额头。

他说:“不给。”

吴邪拿热毛巾捂住解雨臣的手指,毫不客气地在他额头上重重印下一吻。

“就亲。”

他把解雨臣的胳膊塞进被子里,掖好被子。自己哼着歌去洗澡了。空调温度恒温24度,被子软乎乎地堆在解雨臣身上,房间里燃着安神的熏香是他喜欢的味道。

解雨臣闭着眼睛,浴室里传来吴邪洗澡的哗哗水声。他头仍钝痛,但他无比享受此时的安适。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他还不是解家少东家,还能在长辈的荫蔽下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在卧室午睡,隔壁就是父母交谈的声音,半梦半醒间母亲来到他的窗前,轻轻抚摸他的额头。他沉沉睡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放下一切的安心轻松了。

吴邪放轻了动作,他关了灯,做贼一样溜到床上。

不过解雨臣只能辜负吴邪的好心,他没有睡着。夜色里,解雨臣突然开口说:

“吴邪,空调有点冷。”

吴邪任劳任怨,起身去调节温度:

“26度行吗。”

解雨臣默默的不说话。月色如银色的丝绸顺着窗台流淌,隔着窗帘笼罩两人。吴邪微笑着看解雨臣,月色撩人。他恍然大悟:

“26℃还是太低了,还是让我来暖暖你吧。”

他搂着解雨臣,像一个流氓调戏姑娘,把解雨臣的脑袋搂进怀里。

吴邪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微凉的水汽。他俩用的同一款沐浴露,也是解雨臣喜欢的味道。他被吴邪的气息包裹着,伸出手搭在他腰上。

吴邪心都化了,他揉着解雨臣的发尾,感慨道:“小花,你喝醉了好爱撒娇。”

腰被重重掐了一下。吴邪疼得一颤,赶紧讨扰:“不说了不说了,睡觉。”

只是夜色如水,实在撩人。被这脉脉情谊一泡,吴邪好像也醉了。他闭着眼睛,说梦话一样突然开口:

“如果人死前真的有走马灯,我希望我能回到这一刻。”

“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我努力活着就是为了过上这样的日子。”

解雨臣没回话,吴邪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种日子是不是挺好的?当然我没说以前的生活不好的意思啊,我就是觉得和你一起过日子,很好,很舒服,我很珍惜。”

“我会煮粥,还会炒一点菜。虽然会的不多,但你想吃我可以学,太难的不行,太难的找厨师。我可以照顾你,给你换鞋,给你擦擦脸,我做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解雨臣在他胸膛闷闷地笑,他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满分。”

吴邪感受着怀里传来的振动,他也情不自禁地微笑:“那就好了,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每天都充满希望,你呢?小花,和我在一起生活,你觉得快乐吗?”

解雨臣反问:“你以前过的不也是一样的日子吗?”

吴邪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现在做的一切,吴邪一个人的时候也在做。现在的生活很普通,与之前并无不同,那为什么现在和他解雨臣在一起就快乐,为什么一样的事,和解雨臣做就充满希望。

是因为喜欢吗?

是因为…爱吗?

吴邪收紧胳膊,他低头贴近解雨臣,声音轻之又轻,语气重之又重。他放缓了速度,认真道:“那不一样,因为现在和你在一起。”

他像唱一首动听的歌,轻轻把爱语送入解雨臣心中:

“置身这些冰冷的事物中,我依然爱你。”

解雨臣沉默了许久,他说:

“这是告白吗?”

吴邪笑得狡黠:“这是酒后真言。”

解雨臣嗤笑:“我喝的酒,你哪来的酒后真言。”

吴邪笑呵呵地:“我也不知道,想说就说出来了。”

解雨臣拍拍吴邪的背:“快睡吧。明早你还要学做菜呢,我要吃文思豆腐,佛跳墙和开水白菜。”

“就睡啦?”吴邪有点沮丧,他推推解雨臣,启发他:“你也说点什么呀?好歹回应我一下呀。”

他很快又背过身去:“算了,不说不说吧。我去搜一下佛跳墙要买哪些食材。”

解雨臣贴着他的后背,笑吟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虽然你欠三百亿不还,烧饭水平一般般,晚上睡觉爱踢人,爱偷偷倒药,花钱大手大脚…”

吴邪一个鲤鱼打挺,愤怒地坐起来指控:

“我有这么…”过分吗?

好像还真有。

他无言以对,蔫嗒嗒地低下头,躺回床上。

解雨臣含笑的声音带着一个吻落入他眉间:

“但是我爱你,也爱你。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幸福。”

吴邪问:“这也是酒后真言吗?”

解雨臣说:“这算告白。”

后续

第二天解雨臣醒来的时候,吴邪已不在身边。

他昨夜宿醉,头很痛,又刚起床脾气本来就差。他绷着脸,起床洗漱。

刚出房间门,就看见吴邪穿着围裙正在厨房做饭。他上半身什么有没穿,下面就套了一条牛仔裤。他站在灶台前挥舞锅铲,牛仔裤勾勒出他一截细腰。吴邪背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没有破坏他的美感,反而让他充满力量和压迫感。

解雨臣靠厨房门,对他吹了声口哨。

吴邪这才注意到他,他苦着脸,挥了挥手上拿着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早饭吃锅盔好吗?可以和糖醋鲤鱼一起吃。”

他小臂上全是伤口结痂之后留下来粉色嫩肉,看着很吓人。吴邪早上没穿上衣,露出饱受蹂躏的胸口。

解雨臣知道,他还有清晰的腹肌,有力的腰腹,饱满的大腿,都在那条粉色围裙下。

吴邪不知道解雨臣脑子里想的东西,他只是苦恼地看着手上硬邦邦的碳。

解雨臣问:“那是什么?”

吴邪诡异地犹豫了片刻:“…锅盔?”

“?”

“昨晚忘记电饭煲里还煲着粥,早上一看,成锅盔了。”

解雨臣往他那儿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没良心的,我那是为了谁啊。”

此时饭菜吃的差不多,酒坛也已经见了底,众人围坐在圆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几乎没人注意他们两人说小话。所以当吴邪品出这话里若有似无的撒娇意味,自己莫名其妙红了耳朵时,面子还能挂得住。

妈的你恃美行凶就罢了,偏偏还说这种混账话。吴邪喝一大口酒试图掩饰局促,不料喝得太急呛了嗓子眼,咳得眼泪都流出来。解雨臣叹着气给他拍背,抽了餐巾纸递给他。

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吴邪擦擦眼角渗出的生理泪水,却觉出些酒意上泛来。身体垮下来后他的酒量是不如从前了。他唏嘘地摇摇头,脸朝解雨臣转过去:“你非要在这种时候戳人心窝…解雨臣你他妈真够混蛋的。你明知道…”

“吴邪?”

话音未落,吴邪只觉得眼前一晕,脑袋就磕在了解雨臣肩上。解雨臣扶他一把,似乎是瞧了两眼,随即低头在他耳边轻轻地笑。“真喝醉了?好歹把话说完…”

“喝趴不至于,”吴邪说,还松松抓着酒杯。“就是有点晕。哎,小花——”

一只手伸来夺了他的杯子。

吴邪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头不上不下,和解雨臣一同看进了张起灵乌沉沉的眼中。桌旁侃着大山的胖子和黑瞎子齐齐住嘴,也朝这边看过来,场面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被突然这么一吓,对方还是素来与世无争的张起灵,吴邪酒意顿时消了一大半。他不确定地看看解雨臣,又看看站起身的张起灵:“呃,小哥?”

“你喝多了。”张起灵淡声道,没有温度的目光落在吴邪腰间,那里不知何时搭了解雨臣修长漂亮的手在上面,好像这是件无比自然的事。好死不死吴邪着实喝了不少,竟也没觉得发小搂个腰有什么奇怪。

现在缓过劲来了发现不对,又是在这么个操蛋情形下。

可偏偏他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是解雨臣。

迎着张起灵直白得近乎露骨的眼神,懒散靠着椅背的解雨臣慢慢直起上身,不躲不闪看了回去,话像是对吴邪说的又好像不是:“区区花雕撂不倒人的,嗯?”

吴邪明显感觉到扣在腰际的手收紧了些,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作何反应,该坦然接受还是该半推半就——但无论如何,一定不是甩开它。有时候吴邪的直觉很狂野。

在狂野直觉的指引下,吴邪点了点头,简直不愿直视张起灵的脸色。

于是解雨臣面上的笑意就深了几分,稍稍偏过头去看吴邪,兴致颇高地问:“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张起灵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但周身的低气压快要实质化了。

事已至此,连话都不必说开,吴邪就是再迟钝再木头也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解雨臣宣誓主权般的话更是万万不能接,虽然他们还根本没开始…没开始恐怕也不重要了,按这个局势来说,解雨臣不可能不要一个交代。

吴邪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求救的眼色递向胖子和黑瞎子。

胖子接到求救信号抽了口冷气,眼睛在对峙的两人之间扫来扫去,露出牙疼似的神情:“哎哟这是干嘛,哥儿几个吃个饭还要打一架不成?小哥坐,坐,咱们有话好好说。”

“哑巴来坐。”黑瞎子咧咧嘴跟着帮腔。这又是何苦呢,他在心里叹气,情爱这东西既玄又强求不来,有些人有些事就是无可替代的,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不要说错过整整十年,就是他自己同样陪着吴邪一路风风雨雨,也没能超越某些距离。

生命已经漫长得令人厌烦,活得通透是放过自己。

啪。

瓷杯被张起灵放在桌上,洒出几滴澄黄的酒液。他最终还是坐回了原位,没再多说一句话。

背着西沉的太阳,解雨臣在院子里毫无征兆地出现时,吴邪先是一愣,然后从躺椅上噌地爬起来,几步就跑上前去给人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惊喜,怎么样?”解雨臣身上还带着赶路的风尘仆仆,一松手让行李箱往前滑了几米,回抱着吴邪。“累死我了,你得好好招待我。”

他们在落日金色的余晖里交换了一个吻。

远处屋子的门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吴邪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去看。然而解雨臣掰着他的脸往相反的方向一带,黑白分明的眼中透出一丝不满,无声指责他在这种时候都能分心。

所以吴邪妥协了。他总是拿小花没办法的。

所以他也并没有看到,解雨臣朝房门投去的充满挑衅的那一眼。

—END—---

就这个短篇爽!!!

ooc归我(鞠躬

*非常草率的一个小短片,非常潦草

*感谢各位阅读!!

吴邪说:“如果你就是这个态度,那我真是无话可说。”

解雨臣冷笑道:“无话可说可以闭嘴。你不是说的很厉害吗?”

吴邪一时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他腾得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解雨臣抱着胳膊坐在老板椅上,闲适地靠着椅背,抬眼瞥他:

“怎么,还想打我?胡说八道不够要上手了?小三爷好大的威风啊。”

吴邪被他一张伶牙俐嘴堵得死死的,他气的脑袋发懵,嘴巴开开合合办法,大吼一句:

“解雨臣!不就是倒了一碗药你tm至于吗?”

解雨臣一拍桌子,他指着吴邪:

“你吼什么?这是一碗药的问题吗?在福建没听说...

“你吼什么?这是一碗药的问题吗?在福建没听说过你这么不想活啊,怎么来北京了知道药苦了觉得自己又行了?”

吴邪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解雨臣,气笑了:“你能不能不那么无理取闹。”

这句无理取闹直接点燃了解雨臣的火气,本来只是想着挤兑挤兑吴邪,现在简直一股无名火往上冒,他随手抄起桌面上一个文件夹,冲吴邪扔过去。

吴邪躲都没躲,文件夹擦着他大腿过去,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文件散了一地。

解雨臣一推老板椅站起来,他面无表情地对吴邪说:

“你分清楚是谁在无理取闹。倒药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我也不是第一次劝告你了,你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除了这个,你还不按时体检,偷偷抽烟…吴邪,你自己看看你的体检报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非得把自己作践死吗?”

“你不也常常背着我去危险的斗里?”

解雨臣疲惫地揉鼻梁:“那不一样。”

吴邪这下真是被气的浑身发抖,他说:

“好…不一样…”

他抓起办公桌上的白瓷杯,抬手就想砸。

解雨臣抬脸对着他,漂亮的脸明晃晃的挑衅。老板椅后是一面整块的落地玻璃大窗,午后的阳光像金粉一样洒在他的脸上,从吴邪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解雨臣长长睫毛蝶翅般翕动。时光厚待他,没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他的脸白瓷一样细腻,美丽的眼睛里燃着怒火,嘴唇勾起讥诮的弧度,他冷笑着讥讽:

“来啊,对着这里砸。”

吴邪手一时愣住了,直勾勾看着解雨臣的脸。手上杯子举在半空,半响还是没砸下去。他松了手,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解雨臣挑眉:“好出息啊,会和我摔杯子了。”

吴邪想开口大骂点什么刻薄的话,嘴都张开了。解雨臣双手撑桌子,颇有气势地等着吴邪出招。他在家没有穿衬衫,穿了一件宽松的居家服。

还是吴邪挑的,两人情侣款,吴邪穿的是绿色,解雨臣是粉色。当时买的时候解雨臣还狠狠嘲笑了吴邪的品味,但第二天还是老老实实穿在身上。

这件粉色居家服衬得解雨臣皮肤白到发光。他身段又好,丝绸的衣服柔顺地垂下来,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翘屁股。吴邪顺着他敞开的领口看进去,看到解雨臣锁骨上两枚清晰的红色咬痕。

为了气势解雨臣还撸起半截袖子,露出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小臂。他今天没带腕表,腕骨突出,一双手骨节分明,纤长的中指上戴着一个银对戒,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吴邪那枚没戴,他怕丢收到床头柜里了。

解雨臣看他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又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哑巴了?摔个杯子把你声带一起摔走了?”

吴邪突然就哑火,他轻声嘟囔了一句:“你别这样说。”

然后他率先退了一步,蹲着把地上的碎瓷片一片一片捡起来。

解雨臣甩给他一包纸巾,正中他脑门。吴邪是看出来了,解雨臣还没吵够,还想继续发挥。吴邪觉得好笑,他用纸巾包着把大瓷片扔进垃圾桶。

解雨臣简直莫名其妙,吵架吵到一半正在气头上呢,吴邪突然偃旗息鼓,开始给他做保洁。

他看着吴邪捡完瓷片捡他散落一地的文件,吴邪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看过,还给他按顺序理好。

解雨臣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皱着眉头真心实意发问:“吴邪你是不是有毛病?”

吴邪说:“不想吵了,和你吵架没意思。”

解雨臣说:“那你倒药抽烟去吧,最有意思了。”

吴邪叹气,他走过去,把文件夹放回桌上。示弱地低下头,伸手覆盖在解雨臣手上。

“把药倒了是我不对,但那是药太苦了。小花你也要为我想想啊…每天喝每天喝,我饭都吃不下…”

解雨臣一把把手抽回来,他坐回椅子上,冷静地指出:“胡说。你一顿能吃两碗。”

吴邪还是腆着脸去牵他的小手: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也没不让你担心。我答应你以后一定按时喝药,按时体检好不好?”

解雨臣软和了眉眼,他轻轻哼了一声。

这下没缩手。

吴邪在他手上摩挲了两下。他绕过办公桌走到解雨臣面前,扶着椅子把他转过来。

两人面对面。吴邪撑着解雨臣的大腿蹲下来,抬眼认真地看解雨臣的眼睛:

“但是如果你要做什么危险的决定,也要和我说。我也会担心的,与其被你蒙在鼓里,我更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吴邪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当他放下身段,诚挚地看向你,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担忧、不安、爱慕,嘴巴里说“我也会担心你”,把一颗敏感柔软的心展示给你看,哪怕铁石心肠如解雨臣,也会心底一颤。

解雨臣点点头,他抬手抚上吴邪的脸颊。吴邪侧过头在他手心啄了一下。

吴邪笑着说:“还生气吗?”

解雨臣说:“比起生气,我更好奇是什么让你突然转变了态度。”

吴邪讪笑着站起来,他总不能说自己色令智昏,被美色迷了眼。

他说:“饿了,吃饭去?”

解雨臣似笑非笑,他仰头看着吴邪的耳朵慢慢变红,拉长声音说:“哦,我明白了。”

吴邪红着脸逃出办公室,顺便狠狠摔上门。

后续:

解雨臣手下的人最近下了一个肥斗,从里面带出来的好东西很多,入拍卖行前先送来让吴邪掌掌眼。

吴邪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十几个盒子。他蹲在地上一个一个看。

解雨臣站在他身后:

“这次下的是一个隋朝的墓,保存的很完整。”

吴邪正举着一个隋白釉深腹大杯,对着光细细地看。杯壁投影,薄如蛋壳,釉面莹润,在光下隐约透光,非常漂亮。

吴邪很感兴趣:“这个大杯,我记得15年的时候纽约富苏比拍卖过一对白瓷深腹杯,拍出了六万美元。”

解雨臣说:“这个也是一对。”

吴邪好奇道:“那另一个呢?”

解雨臣抬起下巴,示意吴邪看向办公桌:

“被你摔了。”

吴邪刚到北京上大学,作为吴家的小少爷,这还是他第一次住校,也是第一次远离家人,他一点都不习惯现在的新生活。

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快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发现脚边跟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不知道是谁养的宠物猫一直跟着他。

吴邪看了看可爱的小猫咪之后,还是独自回宿舍了。

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吴邪同样的一边和家人语音聊天,一边散步,等走到桂花林那,小猫一下又窜了出来。

有了小猫咪的陪伴,吴邪心里好受了点。

等到了第三天晚上,吴邪出门的时候准备了自己吃的牛肉干和小鱼干等小零食装在......

等到了第三天晚上,吴邪出门的时候准备了自己吃的牛肉干和小鱼干等小零食装在衣兜里,如果今晚小猫咪还来的话,就可以给它吃了。

吴邪特意走到桂花林那里,不一会小猫咪就来到了吴邪脚边端坐着,吴邪开心极了,自己吃点,给猫咪吃点,一人一猫好不和谐。

就这样,每天晚上小猫都陪着吴邪,半个月过去了,吴邪越来越觉得小猫咪可爱,于是打算收养它,就在宿舍里给它买了很多的猫咪用品,但吴邪苦恼极了,四人间的宿舍不好养宠物的。

照常来到桂花林的吴邪打算和小猫咪一起吃晚餐,他带了猫条和猫罐头来。

可是,吴邪的鸡腿饭都快吃完了,还是没有见到小猫咪。

吴邪担心极了,把餐盒丢在垃圾桶里,就去找猫了。学校很大,吴邪走了好久,终于在足球场边看到了他的猫。

他叫了一声咪咪之后,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跟着跑道上的一个俊美的男生后面跑走了。

吴邪都傻眼了,这不是自己的猫吗?怎么跟别人跑了?

吴邪撒腿就跑了上去,但缺乏锻炼的他哪是那个男生的对手,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就这样,吴邪沉默不语的坐在跑到旁,直到那个男生和猫走过来时,他叫住了男生。

“同学,你好!请问这是你的猫吗?”吴邪期待的问到。然而,男生的回答却让他很失望。

只听这个男生说,“是的,这是我的猫,你有事吗?”

听到答案之后,吴邪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对面的男生看着吴邪清澈无比的眼睛,温柔俊秀的脸产生了熟悉感,眼前的少年人一看就特别喜欢这只猫。

天天陪着自己跑步的猫应该算是自己的猫吧?而且自己也打算收养它了。

看着那个男生垂头丧气的走开,小猫咪又跟着他走了。解雨臣笑着摇了摇头,这不会就是他的猫吧?都找过来了。

看着远处夕阳下的一人一猫,美好得像一幅需要珍藏的画一样,这个画面也深深地刻在了解雨臣的脑海里。

而吴家人在与吴邪例行的通话中感觉吴邪情绪很低落,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于是决定让老二去北京看看吴邪。

吴二白来北京这么大事,道上的人都知道。解雨臣作为晚辈,自然是要招待一番的。

闲聊间,解雨臣才知道原来吴二叔这次来是为私事。

吴二白让吴邪也来认认人,也好以后有个照应。二人年纪相仿,小时候又在一起玩过,应该没问题的。

直到吴邪来了,解雨臣才知道这个人原来就是他的吴邪哥哥啊!

解雨臣直接叫吴邪哥哥,吴邪当场就愣住了。直到吴二白看不下去侄子这个傻样,介绍到“这是解雨臣,解当家,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

吴邪想起来了,眼前这个漂亮的人就是他的小花妹妹。长大了的小花,比小时候更加漂亮了。

席间,在通过二叔与小花的聊天中,吴邪知道了小花和他上一个大学,也是大一新生,但是因为还要管理家族事务和公司等等,小花不会经常去学校。

吴邪与解雨臣两人当着吴二白的面交换了联系方式,解雨臣表示会与吴邪好好相处的。两人都是少年人,吴二白也就不过多插手了,当晚就飞回了杭州。

解雨臣把吴邪送回学校的时候,又看到了那只可爱的猫咪。吴邪开心极了,知道猫是解雨臣的话,那就好办了。

解雨臣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可以帮忙照顾小猫咪啊!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解雨臣之后,解雨臣才说是小猫喜欢陪他跑步的,他不常来学校,也不知道是谁的猫。

“啊,这么干净漂亮的猫是流浪猫,那我一定要收养它!”吴邪坚定的说到。

吴邪住的是学校宿舍,学校里面规定了学生不能在宿舍养宠物。因此,解雨臣提出,可以去他在学校旁边的房子里养,吴邪直接搬出去住。

当两人搬好东西,吴邪申请退宿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只小猫咪了。

过了很久很久,吴邪和解雨臣都在一起很久了,才偶然看到一只戴着粉色项圈的像咪咪的小猫。

吴邪现在不在孤独了,偶尔想起这只小猫,吴邪也看开了。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幸好,吴邪和解雨臣拥有了彼此,并一直长久的幸福和快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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