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之后相公缺因为体弱而房事不顺。
我向婆婆求了一剂“地龙散。”
掺进鸡汤里想哄丈夫喝下,但却被他发小喝下,半夜学猫叫来敲我房门……
我年芳25,已是桃李年华,但我的相公却只有17岁。
他少不更事,大字不识一个,从小身材瘦弱且体弱多病。
洞房那天他更是二一添作五,只摇晃了两下,就累的气喘吁吁,然后就闷头大睡。
快的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彻底让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成为了纸上空谈。
到了我这个年纪,这自然是让我无法满足。
本来心里上就体会不...
本来心里上就体会不到这年轻相公的关怀,现在连生理上的享受都消失了。
特别是在初尝人事之后。
这让我年轻的肉体时不时就会燥热难耐。
心情更是像那九月的天,无法踹测。
相公也知道自己的无能,就开始减少了行房的频率,甚至提出了分房的打算。
尽管我极力反对,但他还是无动于衷。
这真的是让我独守空房,只能照着洞房那天婆婆塞给我的“洞房画本”,自己解决。
意外被相公撞见后,还大骂我是淫妇,不守女德。
我心里委屈的想要不是因为你不行,我何苦会流落到这副田地。
我尝试照着画本上,试图引起相公的兴趣,可是他就像蜡造的枪头,一点不顶用。
随着日子变长,我逐渐无发忍受,我决定必须解决这种处境。
我试着和婆婆谈了这件事。
毕竟我一个妇道,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
当她听到我的哭诉,一开始婆婆的脸色,黑的像三月的冬天。
但是,当我说这是关乎她们王家传宗接待的大事之后。
她还是从药铺买了两剂“地龙散”。
还抚摸着我的手细细叮嘱道:
“这药剂里头有蛇信子,药效可大。”
“你记住,可别多放,容易伤了梓玉的身子。”
“知道了,婆婆。”
我急不可耐的答应道。
然后欢天喜地的回到了房间。
我相公叫王梓玉,是王家三代单传的独子。
我在八岁的时候,就被王家收养,当了他童养媳。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不足月旬的婴儿。
而且他自幼体弱多病。
我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服侍,可以说的上是青梅竹马,所以我对他不说是爱意昭昭,但也是心存期许。
自我16岁起,就盼着他能快点长大和我结为夫妻。
好不容易熬到了这天,但他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和我共赴巫山云雨。
我并不抱怨,因为王家对我有生养之恩,和相公17年的相处也让我对他有了感情。
从一开始,我能完好的长大,就是因为王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了我,要不然我的下场只能是青楼那种烟花之地或者是成为乱葬岗的一捧黄土罢了。
只是,身体上的需求还是让我时不时盯着院里壮硕的仆从偷偷流口水。
但也只能望梅止渴。
现在有了解决办法,心里自然是无比高兴。
但是,相公年龄本就小,身体还如此虚弱,实在是怕他虚不受补。
特别是婆婆说过:“这也算猛药了。”
我小心的把药包拆开,看着里面褐黄色的粉末,俯下头一闻,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直接放入茶水中,肯定是会被发现。
“该怎么让相公吃下去呢?”
按照他的自尊心,肯定是不愿意吃的。
思虑之后。
我直接让下人去挑一只老母鸡过来,然后自己到厨房亲自熬起鸡汤,打算让鸡汤的味道盖过药味。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
我还亲自主厨,忙里忙外了一天。
现在就等梓玉,晚上回家,就可以试验药效了。
想到此处,我脸上像火烧云一样。
心里更是喜滋滋的暗骂自己可真是一个小浪蹄子。
我让下人看好火候,穿上新买的赤色鸳鸯肚兜,换上一件水墨绿的裙子,精心打扮了一番。
怀着激动的心情期待着晚上的到来。
2
卯时的时候,相公在王也的搀扶下,昏昏迷迷的进了庭院。
相公一进来就借着酒劲大喊。
“静洁,准备两碗解酒汤。”
王也是管家的儿子,22岁,从小就是相公的伴读书童,长的高大英俊,生了一副好皮囊,从小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
但因为男女大防,自从12岁后我们两个就交流不多了。
听说他之前是在帮他父亲管理王家的商铺。
但自从相公开始接管生意开始,就陪在相公左右辅佐了。
相公此时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他高大的身上,被他扶着带进了房间。
我连忙上前搀扶过相公,将他先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叫下人送上两碗解酒汤。
然后客套的和王也见过礼。
但是我总感觉他的笑容轻佻,眼睛中也藏着什么,可能只是错觉,我告诉自己不要乱想。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支走王也。
很快,两人喝完了解酒汤。
我这时笑着提议道:
“我厨房炖了鸡汤,你们两个正好喝一碗暖暖身子。”
说着不等两人反驳,直接去厨房盛了两碗鸡汤,然后在偷偷给相公的那碗里加入小半勺“地龙散。”
等鸡汤端上桌。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梓玉。
梓玉喝的太醉,即使喝了解酒汤,现在也是胡言乱语,到是王也清醒的很。
王也和相公很快就把碗鸡汤喝掉,接下来就是送客,然后享受二人世界。
但是梓玉喝完之后一点反应也无,胡言几句这后就呼呼大睡起来。
我脸色一变心道不好,当时上鸡汤的时候是他们两个人自己拿的,大抵是拿错了。
此时我看向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男子气息好像更浓烈了。
“夫人,怎么了吗?”
他嘴上说着疑问的话,,但是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侵略性十足。
我故作镇定,不着痕迹的远离了他几步。
“天色已晚,少爷又醉去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少惹人闲话。”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夫人多虑了,咱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对夫人不敬,你难道忘了小时候吗?”
嘴上说着话的同时,他健壮的身体也一点点向我靠近。
像山一样,压的我喘不过去。
我感觉身上,脸上,下面无一处不热了起来。
“快,快些离去,要不然我喊人了!”
我慌乱的呵斥着他,又怕引来仆人,只能低声。
配上我娇小的身驱,显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夫人说的什么话,我还能对夫人做什么吗?”
说完他迟疑了一会,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房间。
一会过去,感觉他真的是走了,我轻拍自己的胸口,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转头看着桌子上趴着的相公,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心里还有浓浓的失落感冲上来。
我把丈夫扶上床,心里暗骂他是个废物。
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无奈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今天只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我立马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双手开始动作,嘴里也发出细微的轻吟。
很快,在我快到达顶点的时候,门外突然传出了猫叫,同时,还有划门的声音响起。
被打断的的我嘴里咒骂着:
“你这死猫,要不是看你长的可爱,早就把你扔了。”
同时,嘴中呼喊着让它离去。
可是猫叫个不停,还不停划着门,我怕吵醒家人。
无奈,我只能披上一件单衣,想着赶紧把猫赶走,然后在回来继续。
我缓缓的打开门。
外面哪里是猫,分别是人!
王也!
他此时倚着门边,看着我因衣服单薄而暴露出来的赤色鸳鸯肚兜,似笑非笑,还勾起嘴角冲我喵了一声。
我连忙要把门关上,却怎么都拉不回。
定睛一看,王也正把着门边。
“你要干什么?”
我紧张的问,同时身子向后缩。
“我只是不小心听见了夫人的声音,所以特来看看。”
鬼才相信,他分明是之前根本就没有离开,刚才一直在听我的墙角。
我心里羞愤交加。
他说完,开始慢慢靠近,猛的抱住了我,将我压在了门边。
“别,别这样,王也…”
“你别…”
我低声乞求。
他却变本加厉,甚至连手都伸进衣服开始摸索而上。
顺着他手抚摸过的身体,像是被火点燃。
加上刚才被打断,此时更是欲火难消。
王也紧紧的贴在我的脸上,嘴上说着话,手上的动作还不停下。
“夫人,你早想的不行了吧,我刚才在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少爷他根本就不行,让我这个书童替他效劳吧!”
他的话语带着魔力,我全身都开始发痒。
“不可以,我不能不守妇道啊!”
“没事的,就一次,少爷已经醉了,现在夜深人静的,没人会知道。”
“我半夜就走。”
他贴的更紧,手也经伸进了肚兜,大力的揉捏。
“关,关门…”
我用尽力气的喊道:
他急不可耐的把门一关。
3
他把我压在床上,我用仅存的理智控制身体,不住的向着床里缩去。
“快停手,你在这样,我就喊人了!”
他此时停下动作,摆正了我的头。
含情脉脉的对我说:
“静洁,其实,在我们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但是你却只盯着那个废物少爷。”
“我发誓,就这一次,就把今天晚当作一场糊涂的梦。”
他的表情很真挚,再加上我对这件事也有责任。
心里也涌出一阵愧疚。
身体上的需求同时也在冲击我的大脑。
我手臂一松,默许了!
他立刻缠了上来。
我嘴巴此时很干,声音嘶哑,低声催促:
“轻点,小点声,别被他们发现了。”
陇西封地,定安王府外张灯结彩,鞭炮迎门。
主院里,我枯坐床边一整夜,没能等来我的夫君。
“王妃,王爷说姜姑娘的手伤着了,他无暇过来,让……让王妃自己掀了盖头。”春晓从门外进来,哽咽开口。
凭什么?
我是皇上圣旨赐婚的定安王妃,是他的妻,凭什么要在新婚夜被他这般折辱?
“你去告诉王爷,这盖头只有他才能掀。”
这回周慕琛果真来了。
鲜红绣凤盖头被用力扯下,我甚至听见了凤冠上金丝断裂的声音。
龙灯凤烛映照下,我看清眼前人,剑眉星目,俊朗清珏,与他从闹市马蹄下救我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会朗声问我一句姑娘安好,而今,他曾舒然的眼底只剩...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会朗声问我一句姑娘安好,而今,他曾舒然的眼底只剩下浓烈的厌恶。
“璃儿因为操持大婚伤了手,你却为一个盖头便把本王叫走,苏云婵,这就是圣旨说的贤良淑德?”
周慕琛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如刀似锋,划过我的心头。
这一刻,我不由怀疑那个救我时眉目疏朗的男人是否真的存在。
他扔掉手里的盖头,忽然吩咐:“春晓以下犯上,冲撞本王,鞭笞十五,以儆效尤。”
“奴婢一时着急,求王爷饶命!”春晓脸色煞白地跪地求饶。
“凭什么!她只是按我吩咐做事,王爷若有气只管朝我撒就是了!”
听到春晓的名字,我再坐不住飞奔上前,凤冠叮当作响,却不比我心意慌乱。
春晓自幼与我为伴,鲜少受皮肉之苦,无根无据的鞭笞我绝不答应。
周慕琛眼神幽深:“用圣旨赐婚威胁本王,也是按你吩咐?”
我一愣,低头看春晓,虽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但她是我唯一带来的丫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罚。
“是!”
我咬牙承认,可面对周慕琛野兽一般直击心灵的目光,还是心虚地挪开视线。
周慕琛冷笑。
“好个主仆情深!春晓杖责三十,王妃禁足荣和苑,除晨昏定省,无本王吩咐,不得外出。”
“你……”
我没想到他会变本加厉,愣神之时,春晓被粗壮的婆子拖下去,院中即刻响起廷杖打在皮肉上的闷声。
“王爷饶命!王妃救救奴婢……”
“放了她!周慕琛,你有本事打我,拿丫鬟撒什么气!”
我气得发抖,顶着摇摇欲坠的凤冠往外冲,却周慕琛拦腰拎起,扔小鸡仔似的扔回床上。
当啷一声响,凤冠碎裂,坠落在床。
周慕琛站在床边,盯着我的眼神晦暗不明。
“这里是陇西,不是你的京城。既然嫁过来,就得守定安王府的规矩。把你的眼泪收回去,再让我看见,伺候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直到听他说起,我才惊觉自己泪流满面。
可我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我怎么会哭?
我才发觉外面已经没了春晓的声音,只剩下打板子的闷响。
婚床上,我与周慕琛的衣袍交织纠缠。
下一刻,周慕琛决然转身,只剩下我火红的嫁衣,红得鲜艳。
比春晓衣服上的血还要醒目。
春晓挨的这顿板子让我明白,在陇西,周慕琛就是天。
与在京城不同的是,在京城我有爹娘护着,而在这里,无人护我。
龙灯凤烛燃至天明。
我盯着洒满桌面的烛泪,独坐至丑时鸡鸣声响。
荣和苑的一众丫鬟鱼贯而入,伺候我更衣。
我想问问春晓如何,可才开口,她们就吓得瑟瑟发抖,我只好作罢。
换上王妃服制,梳妆打扮好,我浑身僵硬地去后院请安。
出了荣和苑,我才发现,这不过大婚第二日,王府就已经看不见任何红色,好似那场婚事只存在于我的梦里。
才过去,就有老嬷嬷说定安太妃昨夜因春晓的叫声受惊,要我去佛堂为太妃祈福。
可分明昨夜后来,连我都未曾听见春晓的惨叫。
我知道,太妃只是想磋磨我,她不喜欢我这个京城来的儿媳妇。
出嫁前,娘亲曾说将心比心,只要我拘着性子,对定安王府的人好,他们也会对我好。
所以哪怕我在佛堂跪到晌午,也不曾叫一声疼。
可当我听见院外传来定安太妃和一个年轻女人说笑的声音时,我便知晓,她对我不仅仅是不喜欢而已。
世人皆知定安王有一放在掌心的白月光,若无我横插一脚,该成为定安王妃的人是她才对。
而那个白月光,就是操持我和周慕琛陇西封地大婚的定安王府女官,姜璃。
想到我的婚事是她操持的,又想起今日消失不见的喜庆,心头一阵烦躁。
“……王妃在京城娇纵长大,千里迢迢嫁来陇西,太妃便是拿她当璃儿一般看待,也该多心疼一些的。”
我听见姜璃温柔如水的声音这么说。
可我是定安王妃,凭什么要与她一介女官相提并论?
我气鼓鼓地捶着腿,暗骂周慕琛表里不一,既然有白月光为什么不早说。
若他早说,我定不会喜欢他的!
就在这时,佛堂外传来姜璃的声音。
“王妃,下官已经为您求情,太妃允许您前去奉茶呢。我扶您起身。”
她声音柔和得像风,令人舒畅,可我却浑身不自在。
我扶着她的胳膊起身,抬眸看她的刹那,不由愣住。
太像了。
我和姜璃太像了。
如果不是知道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说不定我会以为他们瞒着我偷偷又生了一个。
“看来我与王妃很是有缘呢。”
姜璃弯唇浅笑,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
小时候我也有,后来许是长开了,梨涡也就消失了。
这缘分我不是很想要。
我在心中嘀咕,不情不愿地扶着姜璃去了正堂。
未想,周慕琛竟然也在。
他的目光扫到我,径直起身,直直向我走来。
既然他主动递台阶,等春晓的伤好,我就原谅他好了。
我心头传来愉悦,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直到——
周慕琛打开我放在姜璃手背上的手,命人拿药膏给姜璃上药。
当着一众主子下人的面,他不留情面地斥责我。
“本王昨夜才与你说璃儿的手受伤,你今日便这样磋磨她,苏云婵,你怎么这般心狠毒辣!”
我说是姜璃主动扶我的,可是无人相信。
姜璃痛得满眼泪光,周慕琛的视线和心思立刻就被她吸引去了。
就连定安太妃都对她嘘寒问暖地关切,转头又对我耳提面命。
他们每一个人都容不得我,仿佛我犯了天大的错处。
终于,姜璃上完药,擦掉眼泪。
我以为她终于要向周慕琛和定安太妃解释真相,可她说的却是:“我想王妃并非有意为之,王爷和太妃就莫要责怪王妃了。今日是陇西梨花节,王妃可要上街走走,去体验陇西民风?”
她为什么不解释?
我的心头没由来涌上一股恼火。
但还未曾发作,就被周慕琛望过来的冰冷目光浇灭。
这一瞬间,我仿佛置身孤岛,被冰凉海水环绕,却寻不见去处,也找不到来路。
姜璃的话说出口,压根没有留给我拒绝的机会。
——日后还是要在陇西生活的,我总不能端着京城郡主的架子过一辈子。
可周慕琛却不等我答应,一口回绝。
“王妃昨夜才被禁足,就不去了。”
他不但回绝,还将我的难堪公之于众,连一块遮羞布都没给我留下。
我真想大喊一声我去,可想到伤势未知的春晓,我还是忍住了,闭嘴装哑巴。
“王爷,王妃初来乍到,正是因为不了解陇西才会犯错,就让她出去见识见识陇西风情吧。”
替我求情的又是姜璃,仍旧是那副柔柔弱弱却端庄大方的模样。
仍旧令我心头不悦。
“我不……”
“那就去吧。”周慕琛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冷眼睨向我身边的丫鬟,“还不去给王妃换身素净点的衣裳?红得吵人眼。”
我没说出口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
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涌上心头,可我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只知道它盘亘在我心间,堵得我难受。
我听话第换了身梨花白的裙衫,临走前给荣和苑的丫鬟塞了银子,让她去照顾春晓。
出了定安王府,我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在确定过周慕琛不会管我买什么后——其实是因为他照顾姜璃,根本无暇顾及我——我立刻发挥本性,和陇西的摊贩打起交道,几乎每个摊子我都光顾了一遍,买的东西挂在丫鬟身上,拎都拎不动。
这是我来到陇西之后最欢乐的时光!
去他的周慕琛!
去他的定安王府!
最后,我停在一个卖符的摊子前,给春晓买了一块平安符,又拿起一旁刺绣精美的梨花符,听摊贩吹嘘。
“夫人真有眼光!这梨花符是保前途的,赠给夫君,定能让他前途无量!”
我捏着小小一块梨花符,一丝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梨花符可有保情缘的用处?”
摊主一听就笑了:“从来只听过桃花保情缘,还没听过梨花能保情缘呢。都说梨同离,若要送给心上人,哪会送梨花……”
“可我记得从前有人跟我说过,陇西的梨花符最护情缘。”我不知道哪儿来的焦躁,急忙打断他的话。
摊主见我强硬,或许是为了做生意,竟也生生改了口:“小人才疏学浅,未必没有这功效。梨花圣洁,不就与男女之情一般吗?说不定正是夫人的夫君说的呢。”
我摇摇头:“忘了是谁说过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却不禁瞥向身后的周慕琛。
刚刚一直跟着他的姜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列松如翠,渊渟岳峙,矜贵自持,像极了在京城救我的那个他,
周慕琛也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向我跑来,接着我便听到哒哒声,不由羞红了脸。
心跳得这么快,被他听到不会嘲笑我吧?
几息之后,只见周慕琛将我一把推开,拥着我身后的女人飞上屋檐。
趔趄间,我被人撞到身子,转头才看见一匹马直奔我而来。
原来那不是我的心跳声,是催命的马蹄声。
我呆呆看着抱着姜璃飞身而去的周慕琛,胸口疼得厉害。
上一次救了我性命的周慕琛,在同样的危险前放弃了我。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4
当那张巨大的马脸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甚至能感受到马鼻喷出来的气息,差点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但我终究还是没死成。
就在我绝望地盯着周慕琛时,另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薅着我的衣领飞上与周慕琛相对的屋檐。
脚下一滑,让我瞬间回神。
看清楚现在的高度,我死死抓住身边男人的腰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你别松手!我畏高!”
那男人朗声大笑,又拎着我的衣领飞身落在地面上。
直到感受到踏实的触感,我才后怕地拍着胸口,却不想脚下一软,最后还是扶着那男人的胳膊才没出丑。
“嫂嫂如此畏高,可要错过陇西不少好风景呢。”
他一声嫂嫂,让我心凉了半截:“你是?”
“在下定安王胞弟,周慕白。”男人颔首。
我这才从他年轻俊朗的面孔上看出几分与周慕琛的相似来。
正说着话,周慕白忽然抬头看向我身后,唤了一声:“大哥,姜姑娘。”
“过来。”周慕琛威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大街上与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那你还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呢!
我心里委屈,可这一刻却不觉得难过,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王妃,下官……”
姜璃又要说话,我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于世转头和那个卖梨花符的小贩说道:“给我一张梨花符。”
谁曾想,刚刚还热情如火的小贩此刻却对我横眉竖眼。
“没有梨花符了,王妃去别的地方买吧。”
不仅是他,这一路走来,所有与我说说笑笑的小贩,在知道我的身份后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一眼望去,长街上看不见一张笑脸,仿佛我置身的不是长街,而是无边地狱。
是了,如果知道我是抢走了姜璃婚事的王妃,他们怎么还会对我笑脸相向?
在所有人眼中,应该站在周慕琛身边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姜璃,而不是我。
这里是陇西,是姜璃的故土,不是我的家。
“慕白,立刻去查是谁在长街纵马,抓到后严惩不贷!”周慕琛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
我恍然惊醒,跟在周慕琛身后亦步亦趋地回了王府。
真是可笑。
当初我为了这个男人奋不顾身地嫁到陇西,他分明不爱我,甚至憎恶我,可他却是我在陇西唯一能依靠的人。
回到荣和苑,我把平安符放在春晓床头。
看着昏迷不醒的春晓,我伏在床头,堵在心口的郁气瞬间被眼泪冲开。
从小爹就告诉我,我是将军的女儿,有泪不能轻弹,就算想哭,也要忍住。
可只要一想到漫漫长街上冷冰冰的面孔,想到为了救姜璃,置我于危险而不顾的周慕琛的背影,我就忍不住眼酸涩。
这里每个人都有归处,只有我和春晓是漂泊无根的浮萍,无容身之处。
5
那天晚上我被梦魇困住,哭闹着停不下来。
据丫鬟说,是周慕琛抱着我,我才能安静入睡。
虽然府上下人没有在我面前多嘴,但我还是不经意听见他们说,我是为了留下王爷才装梦魇的。
我知道有许多人这么说,但我不想去管定安王府的事,而且春晓醒了,我的心也就落下来了。
但春晓听到这话,为我打抱不平:“王爷与王妃本就是夫妻,哪里需要用这种借口?王妃不如去给王爷送些汤盅,也好让那些丫鬟不敢再嚼舌根。”
“我哪里会洗手做羹汤啊。”我叹了口气。
和姜璃比起来,我果然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春晓却兴致昂扬:“总有不需要下厨的东西吧!王妃,这可是您堵住他们嘴的最佳时机!等奴婢身子好了,就替您去打听王爷喜欢什么。”
我没好气地戳穿她:“你分明就是想自己出一口气。”
春晓果然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我也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她握住我的手,眼眶泛红:“王爷心里是有您的,可奴婢还是希望,一切能回到还在京城的时候。”
我这时候还不懂她为何这般感慨,只是下意识捂住她的嘴:“三十大板都没让你长记性呀?镇国大将军府的反骨是不是都长在你我身上了?”
这一刻才总算有点在京城时的样子。
春晓的房间里,安放着我和她为数不多的欢乐。
不过,我想他最喜欢吃的应该是豆腐吧?
我揉着腰这么想。
我也好奇,为什么周慕琛从前那么厌恶我,现在却好像把心落在我的身体上似的。
直到再见到周慕白,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小嫂嫂怎么这般悠闲,难道不用操持大哥娶侧妃的事?”
周慕白顶着那张和他大哥有几分相像的脸在我面前晃悠,一张口就是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
我手里的话本逐渐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周慕白发觉我并不知晓此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或许是大哥不想小嫂嫂操心劳累,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吧。”
累吗?
是很累。
只不过从前是身体累,现在连心也累了。
等周慕白走后,我让春晓去打听是谁在操持侧妃进府之事。
结果不出我所料。
是姜璃自己。
日子定在一个月后,年节前的最后一个吉日。
当晚,周慕琛又来了。
我才发觉他在床上喜欢看我的脸,可我不知他究竟是在看我的脸,还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临睡前,我问他:“侧妃进府,需要我做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此事?”他突然冷下声音。
夜色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满脸防备。
他恐怕是担心我会坏了他和姜璃的婚事。
其实他不必担心。
我虽是定安王妃,王府却无人把我当回事,在姜璃的操持下,我能听见下人们议论我如何留住王爷,却没听到半点侧妃进府的动静。
“二叔说的。”我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态度,却还是触怒了周慕琛。
“你只需要好好待在荣和苑别出去,就够了。”
那一抹努力装出的平静也随着周慕琛的话而破碎。
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要防我至此,难道只是因为我要嫁给他吗?
长夜漫漫,我全无睡意,泪眼朦胧地看着窗外半轮清辉。
我真的后悔了。
陇西离京城千里万里远,我连一封家书都未必送的出去。
6
马上便是年节,又是周慕琛和姜璃的婚事,我没敢提家书,只因周慕琛必定不会同意。
而那日之后,我果然没踏出荣和苑半步,只有春晓偶尔出去帮我采办东西时,回来会说上一句院外多了几名护卫。
周慕琛还真是防我防得紧。
终于到了腊月廿六,寒风凛冽,割面如刀,我也在这一天踏出了荣和苑。
——若不是侧妃进门,必须得给正妃敬茶,我想周慕琛大概还不愿意让我出来。
扶着春晓的手往前走,正厅里其乐融融,喜气祥和,独独我进去时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或是试探,或是怜悯,或是看笑话。
可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笑话?
我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是皇帝亲封的昭阳郡主,圣旨赐婚的定安王正妃,就算要看笑话,也轮不到他们。
想到父亲母亲,我扶着春晓的手紧了紧,挺起胸膛到主位坐下。
周慕琛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侧妃没有资格与王爷拜堂,只能给王爷和王妃敬茶。
看到姜璃伸出来的手,我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要把婚期放在一个月之后了。
那双手当真是滑如凝脂,白皙无暇。
但也或许是这双手太过滑腻,姜璃的茶递到我手里,我还没来得及接就向一旁洒了出来。
我下意识抬手稳住,但茶水还是溅到了出来,漏过我的指缝,滴落在姜璃手上。
只听她一声惊呼,周慕琛三两步上前把姜璃护在怀里,令人去拿药膏。
席间,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刷的站起身,怒目圆瞪:“王妃若是不满,大可不必出来,为何要折辱我儿?”
原来是姜璃的父亲,已故老定安王的副将,姜淮生。
我缓缓吸气,接过春晓递来的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茶水,毫不畏惧地对上姜淮生的目光。
他是武将,我的父亲也是武将,焉有怕他之理?
我正要出口反问,为何这茶水洒在他女儿手上是折辱,而本王妃受了伤却无人在意,是否姜璃还没过门,这定安王府的女主人就已经不姓苏了。
可我一个字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因为周慕琛的脸色阴沉,在我开口前,抬手落在我的脸上。
“啪!”
清脆巴掌声回荡在厅堂里。
周慕琛收回手,厌恶地盯着我。
“滚回去!没有本王吩咐,不准踏出荣和苑半步!”
委屈如洪水猛兽堵在胸口,这一瞬间我却只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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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家的千金死了。
大家一致认为是太子徐锐泽暗中动的手,因为曾有人看见,宴席之上尚书家的千金对我冷嘲热讽,说我狐媚妖孽,靠着爬床勾引太子,实在是乱无章法。
当时就有人汗颜,不少与尚书家千金交好之人出声劝阻,毕竟我与太子的苟且之事确实人尽皆知不假,但无论是谁,若是惹得我不痛快,三日之内便会暴毙在家中,民间都在传,太子徐锐泽这是在护短呢。
我叫叶明溪,无名无份,只是一孤女,漂泊无依,受太子照扶才有...
我叫叶明溪,无名无份,只是一孤女,漂泊无依,受太子照扶才有了栖息之地,甚至就连这些达官显贵的宴上也有我一席之地。
旁人都说,太子确实心疼我心疼的紧,虽是不想给我这个无名无份的孤女名正言顺的身份,却不许别人随意欺辱议论,若是谁惹急了我,他便暗中派人杀了替我出气。
话是这么说,可无论是谁也都只是推测,从未拿出什么把柄,明面上又不得不给太子这份天家权威三分面子,口说无凭,即便就那么离奇,但凡与我不善之人通通无故暴毙也根本无人敢质疑。
久而久之,“叶明溪惹不得”,就成了京中众人闭口不谈的心照不宣。
尚书家的千金不听,骄横的抬着头,眼里闪过怨毒的光:“太子殿下如明珠浩瀚,岂能让这狐媚妖物使其蒙尘?”
她如此有底气的缘由众人也心知肚明,尚书不久前刚在朝堂上立了大功,被皇上大肆赞赏,眼看着是皇上跟前得脸的红人,势头蒸蒸日上。
她那么急着挤兑我,其中缘由大家也能猜到一二,若是挤掉了我,论容貌,论家世,年纪相仿的一众京中贵女中,她是最有可能许配给太子为妃的。
故此,她是真的着急,冷嘲热讽了半晌,我全程不搭调,自顾自饮着酒,她许是觉得是我心虚理亏,不敢与她争论,便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放肆,什么难听的话都敢往我身上堆,临走时活像一只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凯旋而归的架势。
然后当天夜里,她在自家院中暴毙,七窍流血,死状奇惨。
徐锐泽来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正倚靠在桌前看着书。
他右手持着一柄玉骨竹扇,轻缓而有节奏的拍击着左手掌心,语调平缓而温和:“此事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毕竟尚书家的权势实在不小,家中嫡女竟也这般无声无息便暴毙了,同样是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一丁点蛛丝马迹……”
“嗯。”我头也没抬,只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徐锐泽缓步走到了我的跟前,用竹扇抵住我的下巴向上抬挑,逼迫我与他对视,我轻笑一声,才将经卷在桌上放好,他便低头吻了下来,如一头压抑的野兽一般,动作初时轻柔,却渐渐用了力。
凌乱的热息打在我颈间,染起片片红晕,他在我耳畔斯磨,整个身子压了上来,轻声说着:“此事与你有关联是不是?你到底藏着多大的秘密?连我这枕边人都不能告诉?”
我笑得妖艳,往他耳朵吹了口气:“做正经事的时候,别问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在我面前,他向来是急切的,什么自持,什么端庄沉稳,那些在外人面前装起来的模样,通通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颠鸾倒凤天地倾,莺啼婉转入人心。
春色交融滟涟漪,温酒池中醉人溺。
我自认体力甚好,可架不住他跟头疯狗似的缠绵许久,月色早已不知不觉渐渐深沉,苍白的月光透过窗洒进屋内,我仍趴在床上,挂着浅笑,用食指勾勒着他的面容。
真像啊……
像到我都能骗自己,这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面色有些阴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的目光是透过我在看其他人。”
我翻了个白眼,徐锐泽哪里都好,就唯独是喜欢钻进我肚子里当蛔虫这条我有点受不了,他像是会读心似的,我想什么他只看一眼就知道。
瞧他那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各取所需罢了,何必装的那么深情?
我撇了撇嘴,一边抽回自己的手,一边又把头轻轻靠在了他胸膛上,听着蓬勃有力的心跳,轻轻闭上眼,也不看他,只说:“项晓燕快回京了。”
听说,她与我有七分相似。
他的呼吸有那么片刻的停滞,然后又不留声色的撇开了话题:“尚书那边,你还是小心一点,虽说做得干净,但毕竟尚书如今在父皇面前得脸,他又是出了名的宠女,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我没有拆穿他这生硬的小把戏,笑容更深了几分。
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到,我下手向来不留痕。
不错,那些蠢蛋便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那些无故暴毙之人,皆是我亲手暗杀。
我自幼习武,会走路时便会舞剑,刚拿稳了剑就会杀人,江湖上无人知我真名,人们只知那刺客榜上排名第一的鬼见愁已经销声匿迹两年之久。
大概也没人猜得到,这鬼见愁消失两年,是沉迷男色,迷恋红尘去了。
往日里,他会与我同枕而眠,今天夜里,他却只躺了一阵,不久便起身离去了,我没这个兴致拦他,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翻身睡去,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玩味的想着徐锐泽还真是沉不住气,不过是提了一嘴项晓燕的名字,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与我划清界限了?
唉,无趣。
项晓燕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大多人的态度都是抱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不少人已经在猜测徐锐泽会如何在我与她之间做出取舍。
毕竟人人都知道,两人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项晓燕当年也是为太子祈福才会离京前往佛寺修行三年。
虽然我从未刻意打听过,但有关她的事情,总是会有人有意无意的向我提起,尤其是她与太子殿下如何恩爱相好,如何青梅竹马;包括我与她容貌相似这件事,也是有心人夹杂着几分嘲弄刻意在我面前提起的。
当然了,那位“有心人”当天夜里就被我挖了心,成了“无心尸”。
如今正主回来了,我倒是挺坦然,毕竟我气的是有人那样含酸捏作的暗中嘲讽我,对于徐锐泽心中有其他女子这事,我倒是挺坦然接受的。
说到底,我也没好到哪儿去,说不定还更恶劣些。
乌鸦不嫌锅炉黑。
大概是许久不见的心上人终于要回到身边,难免要准备一番,我连着几日没见到徐锐泽的身影,再听见他的消息,就是上街闲逛时从旁人茶余饭后艳羡的交谈中提起这对金童玉女如何情意绵绵,徐锐泽如何守在城门前亲自迎接,项晓燕如何笑中带泪,娇俏可人。
我自顾自的听着,默默的点了点头,回去便收拾了东西准备走,毕竟留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做人得有点自觉才是。
正主回来了,我这替身是时候功成身退,只是可惜了,我这头的替身一时半会儿没了替补,难办得很。
我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叹着气,想着徐锐泽那张与我心中模糊印象足足有九分相似的面容,只叹恐怕是再难找到这般相似之人……
忽然,大门被人撞开,徐锐泽见我收拾着行李,平静的面容上顿时结上了一层寒冰:“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还没找到落脚地。”我如实说道:“不过我倒也不担心,手上金银细软还是够的,实在不行客栈酒馆先住着。”
我不管他,继续收拾着东西,他却两三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拽起了我的手,猛地将我拉入怀中,恶狠狠的咬着牙:“玩腻了?说走就走?叶明溪,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相当无趣,项晓燕都回来了,他何必继续跟我纠缠不清?
刚想稍用点力挣脱他的束缚,却见他肩头微抖,我诧异抬眸,这才发现他眼里竟闪起了泪光。
“你是我的,哪儿也不许去。”
说罢,他低头在我颈间轻咬,我一时觉得发痒,竟也没挣脱开,他的息带着些泪的热气,熏得我发晕;他的双手尽力的将我紧箍,似要把我嵌入他的怀中,融进他的骨血。
“唉。”我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
享受吧。
等我再悠悠转醒,竟然已是第二日清晨,徐锐泽已经不见了踪影,但身旁的位置是温热的,想来是刚走不久。
我略微活动着僵硬酸麻的身子,不看也晓得指定满身红痕。
即便已经在床上为伴那么久,我却仍是为他那仿佛用之不尽的精力而震撼,我这样的身子骨有时都吃不消,旁人该怎么受得了……
正没羞没躁的想着,“旁人”便来了。
我是猜到,迟早会遇上项晓燕,却没猜到会那么快,更没猜到她满眼怒意的直接闯进我的住处,连门也不敲,推门而入,与还没来得及穿衣的我来了个坦诚相见。
“呀!”她惊声尖叫起来,捂着脸连连后退,整张脸更是通红,闭着眼疯也是的叫着:“不知羞耻!不知羞耻!!!”
此事要怪,只能怪徐锐泽出门时不锁门。
我从床下捡起衣服穿上,听她叫个没完只觉得头疼:“被看光的是我,你叫什么?”
她从指缝里偷瞄,见我穿好了衣服才用力把手一甩,恶狠狠地咬着牙道:“听旁人说了你是个妖艳贱货,不知廉耻的东西,如今亲眼见识倒是半个字没冤枉你!”
我微微眯起眼睛:“听人说?谁说的?”
她并不回应,目光盯在我脖颈上,我猜测是那大片大片的红痕太过惹眼,下意识用手碰了碰,这举动在她眼里却如同挑衅,她又开始大骂起来,但翻来覆去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词,她没说厌,我都听厌了。
啊,好烦。
好想给她来个一刀封喉。
我死死的拧着眉头,反复的告诉自己还是得忍着些,好歹睡了徐锐泽那么多次都没付过钱,出手杀他心上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我还没说什么呢,她骂着骂着,自己先哭了,泪眼婆娑的求着我把徐锐泽还给她,一言不合就往地上跪,爬着过来抱我的脚,鼻涕眼泪全往我裙子上蹭。
啊,好脏。
好想把她脑袋踩进地里。
许是看我没有反应,她又骂起来,说我拆散天赐良缘,会不得好死,下十人层地狱。
啊,好喜怒无常。
好像当场掐死她。
我反反复复做着深呼吸,客客气气地请走了这尊大佛,真诚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并且承诺自己一定会离徐锐泽远远的,并对项晓燕“女子一定要懂什么叫礼仪廉耻”,“你迷途知悔还不算太晚”之类的话语点头赞同,甚至带着笑意目送项晓燕心满意足的越走越远。
关上门后,我那是越想越气,一巴掌拍断了院子里的树,觉得不解气,还又补了两脚。
徐锐泽,可别说我没给你面子!!!
气了一天,连收拾行李都懒得收,晚上还被徐锐泽强拉着去宴会,又去听那一众虚情假意的达官权贵讲场面话,我更是厌烦到了极点。
这时,忽然听见一爽朗男声笑语先至:“此处倒是热闹。”
抬头望去,一个与徐锐泽容貌极其相似的男子款步而至,朝着徐锐泽行了个礼,嘴里说着:“难得与诸位相聚,皇兄也不想着叫上我,我刚回京中正闲的无聊,便自己寻来了,皇兄不会怪我吧?”
徐锐泽轻挑眉尖,笑意如常:“四弟说的哪里话,是为兄一时疏忽,快快入座。”
旁人看不出来,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徐锐泽不喜欢这个人,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掩饰的极好,却是瞒不过我的。
我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又仔细打两起刚刚落座的男子。
四弟……
便是那个征战西北,战功赫赫的四皇子徐镇乾?
细细打量之后,我眼里闪起了光,盯着他,目不转睛。
像。
徐锐泽那张脸有九分像,徐镇乾与徐锐泽容貌相似,也有个六七分,且徐镇乾还占了年纪上的优势。
在我印象里的那人,便是徐镇乾如今这般年纪。
简介:小三怀孕了,婆婆劝我将孩子视为己出……
我和丁聪结婚三年,一直没有孩子,婆婆经常明里暗里的催生,幸好老公给力,每次都会找各种理由说服他妈。
前不久,婆婆再次催促我要孩子,她把话说的很难听,不知道都还以为我有什么毛病不能生养。
其实,结婚前我就和丁聪说过,我会让他在三十岁之前当上爸爸。我并非不喜欢孩子,只是想趁年轻去打拼事业,希望能给孩子好的生活。...
其实,结婚前我就和丁聪说过,我会让他在三十岁之前当上爸爸。我并非不喜欢孩子,只是想趁年轻去打拼事业,希望能给孩子好的生活。
眼下我和老公都才二十七岁,我还想再奋斗两年。
我能等,老公也能等。可是,婆婆等不了。
“丁曼,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要是真没有问题,我就不催你们了。”婆婆放了话,她觉得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为了避免婆媳矛盾进一步激化,我同意了。
但是,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去?
我点了点头说:“好,那让丁聪和我一起去。”
婆婆立马就否决了,“让他去做什么?他身体健康,打小就没生过什么毛病,我敢保证他肯定没问题。”
啧啧,她儿子没毛病,那问题铁定是出在我身上了。
婆婆向来如此,倘若是我和老公之间闹了小别扭,她一定会觉得是我不对。
三年来,我已经习以为常。
所幸的是,老公对我很好,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为了维持家庭和睦,我并没有跟婆婆计较。
这一次,我同样没有理会婆婆,而是看向了老公。
老公会意,急忙对婆婆说:“妈,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您哪儿也别去,在家里等结果就成。”
每当老公为我说话,婆婆都会用她家乡方言小声嘀咕。我虽听不懂,但能猜到她在说什么。她无非是说我凶,像个母老虎,一点儿都不贤惠。
我没有功夫和她计较,通常装作听不见。
去生殖科检查时,我看出了丁聪脸上的不情愿。男人嘛,好面子,我能理解他。
我让他来做检查,并不是真的怀疑他有问题,而是因为他这几年日益肥胖,担心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健康。
读书时,丁聪一直都是学校的校草,瘦高个,五官端正很英俊,他身上总是洋溢着青春阳光的气息。当时追求他的女生很多,他谁也没有选,义无反顾的追了我好几年,我才同意和他在一起。
可自从我们结婚后,他就越来越胖。
结婚前,我就全款买下了婚房。在丁聪的支持下,我的事业越做越好,家里的大小开销都是由我负责的。丁聪的工资不高,也没有什么压力,以至于人越来越胖。
生殖科的医生告诉我,让丁聪先去做检查,如果查出了他有毛病,我就只需要做基础的检查就行。如果他没有问题,我再检查也不迟。
为了堵婆婆的嘴,我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
轮到丁聪时,医生则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小伙子,你现在的质量不高,存活率很差。你老婆即便是侥幸怀孕了,也有可能面对各种难题。好好减减肥,调理一下,不然受苦的还是你老婆。”
听了医生的话,丁聪立马反驳道:“不可能,我肯定没有问题!”
他的语气太过肯定,让我觉得很反常。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觉得,丁聪可以立马变出一个孩子来证明他在生育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意识到自己失态,丁聪急忙改变了态度,虚心向医生请教,“医生,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呢?我和我老婆都想要一个健康的宝宝,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医生给出的建议就是让他多运动,再服用一些针对性的药物,三个月后进行复查。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丁聪很沉默。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就没有说什么让他添堵的话。
快到家时,丁聪突然开了口,“丁曼,我想去报个减肥班,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希望他可以多运动,至少对身体比较好。我很赞同,“挺好的,钱不够的花,我给你转。”
他的工资不高,只能顾得上他自己的日常开销。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主动提出会承担他报减肥班的费用。
这之后,他的心情才好起来。
我们刚一到家,婆婆就追问了起来,“丁曼,医生怎么说?”
这一次,没有等我回答,丁聪就直接说道:“妈,丁曼很健康,有问题的是我,不信的话你看这个……”
丁聪把检查结果给了婆婆,我在一旁坐着,并没有搭话。
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婆婆的脸色变化。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写满了不可置信。
尽管她很不愿意接受,但是事实摆在面前,根本由不得她不信。
这天过后,婆婆没有再在我面前提及生小孩的事。毕竟,有问题的人是她儿子,每提及一次,都是在伤她儿子的心。
为了能够很好的进行减肥,丁聪还向我要了好几次钱,说是报了更高级的课程,有专业的教练一对一进行指导。
对于我来说,只要他的身体能够健康,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花点儿钱也无所谓。
每一次,我都很爽快的转钱给他。
按理说,像他这种大基数的体重应该很容易看到效果才对。可是,丁聪非但没有瘦下来,就连精气神也比以前差了许多。
复查结果比上一次还要差,就连医生都觉得意外。
“丁曼,你有好消息怎么也不告诉我?真不够姐妹儿,快告诉我几个月了,别藏着掖着,我今天在妇产科见到丁聪了!”
你轻轻的拽了拽达达利亚的衣领,他顺从的低下了头,他想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吻上达达利亚的薄唇的时候,你明显感觉到他有一丝的不敢相信,但是很快他反客为主把自己手里的衣服在你身边围了一圈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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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啊。」
达达利亚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满头翘,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睡醒。
你点了点头,看向达达利亚的眼神亮晶晶的,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雪了,这次能去雪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好事。
达达利亚走到你...
达达利亚走到你的身后伸出手把你圈在他还有围栏中间,帮你挡住了大多数的风,你看着他的动作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伸出手你摸了摸达达利亚的手,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
「你穿这么少,走吧,我们回去坐着吧。」
达达利亚知道你其实是喜欢看海的,因为你曾经给他说过,当初你第一次坐船的时候就喜欢躲在甲板的小角落看着平静的大海,这样你的心也会跟着平静下来。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同意你的话,但是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别乱跑啊,小心摔了你。」
你听到达达利亚跟交代小孩子一样交代你有点想笑,但是想到这艘船是愚人众的,为了避免给达达利亚添麻烦你点了点头。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就算你不主动找麻烦,有的麻烦也会找上门来,旁边那个蠢蠢欲动的藏镜仕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她看到达达利亚不知道跟你说了什么然后就一个人回了船舱,还以为你们两个吵架了,所以从刚进入愚人众就喜欢达达利亚的她忍不住立刻来找你的麻烦。
你当然看出来了藏镜仕女不断向你靠近的意图,但是你并不害怕,说实话就以你的战斗力这艘船上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
「哟,这不是公子的小情人吗?怎么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啊。」
藏镜仕女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听,你皱了皱眉,想要换个地方待着,跟这种傻子待在一起保不齐会被传染。
但是藏镜仕女怎么会让你就这么离开,她伸出手抓住了你的手。
讲真的你其实挺讨厌除了达达利亚之外的人跟你有任何身体接触的,更不用说像藏镜仕女这样的人了。
「放手。」
你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冰一般,这时候了解你的人都知道你是真的生气了,但是藏镜仕女并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还在继续挑衅你的威严。
看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海水,你不止一次想要把面前的这个人给扔下去,这时候人渐渐的多了起来,他们都在等着你看你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你很讨厌被当成猴子一样观看……
我打死也没想到,有人竟然胆大包天趁着停电的几秒钟,摸黑强吻了我。
可我郁闷的是,就算我没看清到底是谁,也清晰地认识到,吻我的那个人比我高大的多,绝对是个男生。
但我没想到,还没查出真凶是谁,我就又被人趁黑强吻了,那人竟是我的室友程靳。好啊,叫你对我图谋不轨,我也要狠狠亲回来!
程靳洗漱出来,光裸的上半身搭了条半干的毛巾,健美的身材就像是古希腊神话里最完美的神像,只可惜寝室里唯一的观众不懂得欣赏。
他随手撩了把挡住眼睛的刘海,冒着热气的水滴晃晃悠悠从发梢滴落,顺着脊背胸腹往下又被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蒙着雾气的眼睛随意一瞥,在镜子里与余小远失神的眼相接。
“老四,你怎么了?”
上...
上床坐着个长相颇为白嫩秀气的男孩子,眉间原本的几许锋利被压得蔫答答的,两条修长漂亮的腿搭在栏杆上一晃一晃。
余小远完全没听见程靳在说什么。
程靳见他神游在外,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之所以这样问余小远,是因为从他进去洗漱之前,对方就已经表现出现在的神态和动作了。
程靳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门外走廊里传来另两个室友有说有笑的声音,是老大和老三回来了。
不一会儿,寝室里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程靳没急着开门,而是先瞟了一眼无知无觉的余小远,然后屈指在栏杆上敲了一下,上床顿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后者被吓得一愣。
“怎么,怎么了?”
程靳看了他一眼,“刚在想什么呢,腿收回去,老大和老三回来了。”
“哦。”余小远习惯性把腿收回去,没来得及思考另外两人回来跟自己的腿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看见余小远将腿收进被子里,程靳的眼神暗了暗,这才慢悠悠给两个室友开了门。
“怎么这么慢?”老三是个纯吃货,拉着老大去了一趟小超市,回来时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连拿钥匙开门的手都腾不出来。
见程靳裸着上身来开门,老三看热闹不嫌事大,色兮兮看着他,一声“哦”在嘴里拐了山路十八弯,玩笑道,“我知道你在忙什么了。”
“这事自己做没意思,咱这么好的身材不找个女朋友可惜了。”老三似乎是想拍拍程靳的肩,但因为腾不出手,只能悻悻作罢。
程靳早已习惯了老三的口花花,随口笑骂了一声,将两人手中多余的袋子提进寝室。
“小远,你怎么样了?”
老大将东西放下,神情担忧的望向正坐在床上发愣的余小远。
今天寝室里除了程靳以外的三个人上的是同一门大课,课后老三兴致勃勃的想要拉着两人去楼下小超市。
老大拗不过他,回回都免不了帮老三拎东西。
老四余小远却白着一张脸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而后又神思不属的拒绝,说自己身体忽然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寝室,又拒绝了想要送他回寝的两个室友,像是身后有狗撵似的跑远了。
老三也觉得余小远今天有些奇怪,他凑上前来,想要向像平时一样摸摸老四的头,忽然意识到余小远坐的是上床,他够不着。
然而还没等他自己将手臂放下,余小远就忽然反应很大的躲开了。
老三有些尴尬,“老四啊,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哪。”
余小远反应过来,迎上三个人忧心的目光,推搪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今天早点休息,你们不用担心我。”
余小远说完就拉上了床帘,余下三个人各安其位,程靳看了不知所措的老三一眼,犹豫了一会,拿起手机给老大发了个消息。
【今天课上出了什么事吗?】
【没出什么事】
老大看了消息,心道今天唯一能称得上状况的事就是教学楼临时停电了三分钟,不过这跟老四的状态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一起住了两年,也没听说这小霸王怕黑啊。
“何华,这儿!”
高高壮壮的男生路过操场时被远远招呼了一声。
那是找他打篮球的,何华心里了然,比了个手势以示答应,刚往前跑了几步,前方拐角处就忽然伸出一只纤长的胳膊将他给拽了进去。
“艹,谁啊?”何华挣脱开,神情不耐的抬眼,还没看清人就习惯性开口,“老子不是告诉过你我不会……”
余小远跟何华小眼瞪大眼。
“小远,怎么是你?”何华诧异道。
“你以为是谁?”余小远心里装着事,没注意到何华奇怪的表情,不等对方回答就拉着人离开,“花儿,出去聊聊,我请你吃饭。”
“诶,等等,我还答应了人打篮球呢。”将近一米九的大男生在余小远手下挣扎。
“打什么篮球,到底是兄弟的人生大事重要还是你的破篮球重要?”
何华:“???”
余小远骂骂咧咧扯着人离开,活像带小弟寻仇的黑帮老大,一路上不断有低着头迅速避开他们的同学。
……
“什么?你被人给强吻了?”
余小远和何华坐在桌子两边,何华一个大嗓门喊起来,周围的人纷纷朝这边张望,布菜的服务员手里狠狠一哆嗦,神情异样的看着余小远,汤水险些溅到他身上。
“闭嘴啊。”余小远狠狠瞪了自己的死党一眼,感受到周围的视线,恨不得挖个地洞就地钻进去,眼看饭菜上了一半,他强逼自己打消了立刻换一家餐厅的想法。
“不是小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何华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迅速把手捂在嘴上,小声问道。
“我也搞不清楚。”余小远郁闷扶额。
上周上大课恰巧碰上教学楼停电,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是区域电路故障,自动修复只是几秒钟的事情。
可偏偏就是那几秒,有人胆大包天,竟然趁着那几秒的黑暗吻了他。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余小远幽怨道。
“啥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我的女神白梦莹当时位置离我很近,距离大概只有三米远。”
“秀啊。”何华猛拍大腿,“那校花岂不是很有作案的可能?”
他知道白梦莹作为学校清纯系美女榜首,一向被余小远青睐,如果“作案”的人真是白梦莹,那岂不就证明校花喜欢他?余小远估计能乐得蹦上天。
等等,何华再次看了看余小远的幽怨脸,试探道,“坏消息?”
“呵呵。”余小远皮笑肉不笑,半晌咬牙切齿道,“坏消息就是强吻我的人他比我高啊,特么的居然比我高!”
何华显然懵了一瞬,拿出自己一个体育生的毕生绝学在脑海中严谨计算。
已知S大浪里小白龙余小远净身高175,死爱面子从不穿平底鞋,内增高5.5,合计身高180.5,强吻余小远的人比他还高……也就是说……
“呵呵这个强吻你的女生还挺高的啊。”何华狠狠摇了摇头,打消自己想要去小超市门口摇明白的想法,小心翼翼道。
余小远无语问望苍天,“当天我座位方圆十米内就只有白梦莹一个女的,她身高165,想要比我高至少得穿20公分的高跟鞋。”
“你猜世界上会不会有女生愿意穿20公分的高跟鞋走路。”
“妈呀那哪是穿高跟鞋啊,那得是踩高跷吧。”何华一时不觉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终于不得不双双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妈的,所以到底是谁在gay我/你???”
余小远寝室里三个人上的都是同一节大课,四个人里只有程靳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教室,而另外两个人当时都坐在余小远旁边。
余小远最先怀疑的也是自己同寝的两个人。
老大性格沉默木讷,一看就是老实人,平时对他也像对弟弟一样关心有加,估计干不出这种事,倒是老三,性格爱玩又会口花花,搞不好就是他……
他拿对方当兄弟,而对方竟然想上他?
余小远憋着一口气,直接气成河豚,阴恻恻道,“你说我直接揍他一顿可行吗?”
“小远。”何华死命拽着余小远的袖子,“冷静冷静,咱们这还只是猜测,万一不是呢,那多尴尬啊。”
何华说的也正是余小远被强吻当天没有发作的原因之一,一则他当时被亲懵了,二则也是怕收是错了人徒惹尴尬。
“那怎么办?我又没有证据,根本抓不到人,难道我就这么吃了这个哑巴亏?”余小远气氛道。
何华拉着余小远的手松了松,“不然,你试试他?”
老三最近觉得日子过得有点略玄幻,首先是寝室里一向喜欢围着程靳转的老幺,忽然开始围着自己转了。
“三哥!”
说曹操曹操就到,老三看着余小远端着一碗汤面冲自己挥手,总觉得对方会忽然暴起将手里的汤面连汤带面盖到自己脸上,再定睛一看,对方脸上明明挂着和往常一样的笑容。
“三哥,你怎么了?”余小远坐下,若无其事的问他。
“没事。”估计是最近熬夜背单词背过头,眼都熬花了,老三默默道。
程靳和朋友在食堂二楼吃饭,吃到一半,一个眼尖的朋友忽然指着楼下斜对角的位子对他道,“诶,程靳,你看那边是不是你室友?”
程靳眯着眼睛看过去,老三背对着他,只能看见对桌秀气的男孩子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殷勤的从自己碗里夹了几片牛肉给对方。
优美的唇形开开合合,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程靳,程靳?”朋友盯着他手里应声而断的筷子,傻眼道,“多大仇啊?”
“小远,你最近怎么没跟老二一起吃饭啊?”老三正心惊肉跳的咬了一口余小远给他夹的牛肉,总觉得对方其实想给他夹的不是牛肉,而是毒药。
不怪老三会这样问。
余小远虽然长了一张少年稚气的脸,但是脾气绝不像外表一样无害。
老三还记得开学第一天大家头一回见面时,身量明明纤细却仿佛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少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二十八寸的行李箱从肩上被单手卸下来,抬脸时眉间还有一抹还未结疤的伤,像是刀疤。
这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老三看着少年乖戾的神情,默默在心里下过定义。
可是后来寝室里又来了个气场更为强大的程靳,余小远被人抓在身边待了两天,起初还阴沉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后来却像是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似的,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平和,阴沉的乖戾被改造成了暗藏锋利的少年气。
那些阴沉的气息就和眉间的刀疤一样逐渐愈合,直至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三不知道这两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两个人关系越走越近,寝室关系不至于留着一颗随时会爆的炸弹,他和老大心里也乐见其成。
所以,小远忽然跟程靳拉开了距离,反而总往自己身边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和程靳吵架了?老三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余小远耐着性子照何华教的在老三跟前三哥长三哥短的转了几天,一直没发现老三对他心怀不轨的苗头,终于忍不住开口打了个直球。
他做好心理建设,试探道,“三哥,你对gay是什么看法?”
余小远心里想的是老三要是心里有鬼肯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候他就乘胜追击,一定要挖出对方的真面目。
倒没想到老三果然肉眼可见的震惊了一回,余小远冷笑一声,心里几乎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拳头随着对方的支支吾吾逐渐变硬。
老三:“你你你……居然喜欢上了程靳!!!???”
余小远:“……”
余小远不清楚老三的脑回路,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怀疑错了人。
毕竟跟怀疑世界怀疑人生的老三比起来,当时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且恰好听见了老三最后一句话的程靳似乎更像是个gay。
他笑的简直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你喜欢我?”
程靳不在乎他的沉默,继续道,“最近故意不跟我一起行动,是害羞了,所以想要躲着我?”
程靳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老三脸上仿佛窥破天机的震惊如出一辙的令余小远心烦,一直到程靳上手摸他头上的软毛,他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余小远想不出来。
后面几天余小远放弃了对老三的怀疑,转而着眼教学楼停电当天坐在他周围的其他同学,一节大课眼睛照着教室的四个角落扫射了整整一圈,看的还全是身高腿长的男孩子。
程靳立刻耷拉下脸,下课铃一响就拉着他去了操场。
“干嘛呢,我还有事!”余小远在程靳手里挣扎。
你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莫名其妙盯着人家男生看?程靳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不顾他的挣扎,强行将人带到了操场。
“小远,你不会真的喜欢我,才会想要躲着我的吧?”程靳半真半假的将人按坐在台阶上,半俯下身来看他。
“我原本只当是个玩笑,可是如果你真的一直避着我,我可是会当真的啊。”
程靳双手假装整理着余小远的衣领,附在他耳边说话,温暖的气息轻轻扫在他耳侧,引得他白皙的耳朵动了动,霎时多了一点颜色。
*最强人间清醒大女主X分手七年后爱上她的迟钝男主
*be预警,男主追妻火葬场骨灰扬
我是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他是我的金主,我是他的金丝雀,是他真爱的替身。
《金丝雀的女二剧本》
我在宋锦城眼里,大概就是毛遂自荐的情人。
那时我已经拍过几部小火的剧,在里面饰演或恶毒、或刁蛮任性的女二、女三、女四,年底公司的对赌协议没过,被他以低价收购,
年末的尾牙上,他大发慈悲地过来露了露脸,那是我的机会。
我的经纪人一定想不到我这样大的胆子,其实她给我物色了其他的金主。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权势极盛,传闻中不好招惹,并不是个仁慈且脾气好的人。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又一个肥头大耳的金主间糟蹋自己,那是我第一次鼓足勇气为自己谋划。
在他一个人去花园露台醒神的时候,我跟了过去,当我鼓足勇气红着脸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目光沉沉地一言不发望着我,我在这目光下浑身发抖,可我还是强忍着羞耻介绍自己,我说:「宋先生您好,我叫秦时。」
他很高,眼神睥睨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我从头扫视到脚,最后捏着我的下颚将我脸抬起来,我颤抖着眼睫回视他,我知道自己很美,眼波流转楚楚动人时最美,果然他眯了眯眼,然后朝围拢过来的保镖挥了挥手。
后来在他身边久了,才发现他并不是个会沉溺女色的人,自荐的人那样多,这些年下来,也只我一个以这种方式来到他身边,我在他身边第三年的时候,他身边口风一向很紧的助理感慨地说了一句:「秦小姐,您很幸运。」
按照偶像剧剧情发展,我应当就是他的天命之选,即使不是女主,应该也是和女主有几分相似到让他愿意心软的戏份重的女配。
可我真的只是个炮灰。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当时心情不错,所以眯着眼睛望着我,最后回:「你该庆幸自己运气好。」
我的运气是挺好的,那时候年轻,所以无知者无畏,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在现在这个年龄问我还敢不敢这样搭讪宋锦城,那我的回答应该是不敢。
我和宋锦城第一次「约会」,他带我去了斗兽场。
除了电视上,那是我第一次涉足那样的地方,宋锦城带我站在最高层的包房,向下俯瞰过去,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在激烈地喧嚣张扬吼叫,角斗场中央是一个人和一头老虎,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杀,我忍不住几欲作呕,可是我不敢。
我偏头去看宋锦城的表情,他凝目注视着斗兽场,表情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但眉心微跳,后来当我对他的每一个微表情熟稔之后我才知道,这代表他在兴奋。
杀戮总是能让人兴奋起来,那天很不凑巧,当然也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角斗场故意的,兽场中的那只老虎跳出来扑向前一秒还在旁边嘶吼兴奋的人群,所有人惊慌失措地四下逃窜,最后那只老虎是在我们两米前的位置被击晕的。
温热的血溅在宋锦城的手背上,他微微眯了眯眼。
角斗场的老板亲自过来赔罪的时候他正蹙眉望着手上的那滴血,我想我一生的智慧都体现在那一刻了,我乖巧地俯身过去,温顺地替他舔净了手上的血。
他抬手顺着我的头发摸到后颈,摸着那块软肉捏了捏,像是在撸一只猫。
所以后来宋锦城说我运气好,我不由暗暗揣测当时如果没有这一遭的话,我大概会被他丢到斗兽场中央去和老虎狮子搏斗也不一定。
他是个有点琢磨不透的人。
有时候他歇在我这里,早上迷糊中醒过来时,经常能看见他在露台上抽烟。
天色将明,浓墨幽蓝的天空在亮与暗的界限混沌,他穿着丝质的银灰睡衣,侧身坐在阳台上抽烟,指尖一抹淡红闪烁,明明灭灭。
他抽的不多,更多的时候是放在指尖垂眼看着,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角,俊挺的侧脸英俊无比,眼睫低垂,仿佛是忧伤。
他是天之骄子,商业帝国大得不可想象,有钱有权,万物只要他想就唾手可得。
我不知道是谁能让他露出这副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他烦心忧伤。
当时他的家人在医院看护,我装作路人路过一次他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床边围着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拿着手机给他看什么东西,他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目光温和,一边侧身看着手机,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他平时很少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见到过的笑容寥寥无几。
事实上他就是很严肃,他的目光沉沉地望过来的时候,你就是会心惊胆战,不敢与之对视。
所以那一刻,我真的特别特别好奇,他看到的是什么?可以让他笑起来。
我是在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我想这应当源于两点。
第一点是我确实很漂亮,在美人横出的娱乐圈,我也在“娱乐圈的颜值天花板”提名中长期占得一位。
第二点是我确实很听话乖巧,要知道,但凡女人,尤其是宋锦城身边的女人,因为受到的巴结太多,所以总是会忍不住恃宠而骄,宋锦城宠你时愿意敷衍两分,不耐烦了那你这辈子应当都不会再见到他一面了。
我从来不跟他的下属有过多的接触,偶尔有人想拜托他什么事求到我这里,我亦是微笑颔首不语拒绝。
最夸张的一次,是有人拿着半臂高的整块翡翠过来,通体通透,成色极好,往大厅的中央一放,几乎温润盈盈有光,为首的人笑得很客气,说:“秦小姐,不必麻烦你什么,只求你帮我和宋先生见上一面。”
说不心动是假的,内心仿佛天人交战,可我面上依旧笑得淡定,毕竟擅长演戏,我连余光都没往那尊翡翠上瞧,端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后来那人临走时还赞叹地夸了我两句,说:“不愧是宋先生身边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竟然拿这些小东西来求你办事,真是唐突了。”
苍天可见,若这块玉生而有灵,听见自己被称呼为“小东西”可能会呕血不止,其实他不知道我的心也在滴血。
后来这人找了其他途径见到了宋锦城,他知道了这件事,当天晚上那尊翡翠就被送到了他送我的沿江的那套高层公寓中,他笑着看我:“这样一块翡翠,真是难为你不心动。”说完就又是笑,“就这胆子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敢到我面前毛遂自荐的。”
有时陪他出去应酬,他看着下面的人巴结我的样子,也会似笑非笑地调侃我:“你们可别吓着她,我的这个小女朋友胆子比老鼠还要小……”
哦,对,他称呼我为他的“小女朋友”,在他这些年的女伴中,我大概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人,我在他身边的第五年,据说地下赌场还专门立了个赌局,赌我会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最后转正。
赌局的赔率高达1:350,这赌局一直持续了两年,在我在宋锦城身边第七年的时候,我去押了注——赌不会,想想分手后还能额外赚一笔零用钱我就很开心。
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能留在宋锦城身边这么久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爱他。
当然,是他以为我不爱他。
不爱宋锦城比爱上他要难上千百倍,如果你是我,就知道以他的人格魅力,很难有人会对他不动心。
在宋锦城身边久了,我当然也曾异想天开幻想过,我跟在他身边的第二年,那年我有个真人冒险综艺,有一期是沙漠探险,傻逼剧组将四个人放在茫茫戈壁中,给了一点生存物资,然后让我们生存两天一夜。
可是剧组防护措施没做好,夜里一场沙尘暴席卷而来,我们和剧组失联了,我硬生生地熬了一天一夜,当我以为我要死在荒无人烟的沙漠的时候,宋锦城遣人开着直升机在荒漠中找到了我。
当然他本人没有来,但那并不耽误他在我眼中的形象变成天神下凡,你看动心多简单,只要一个点,在一瞬间,就能将你日日夜夜建立的心理防线击溃。
当人人都在说“宋先生对你好像是认真的”“宋先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像你这样”“宋先生大概是迷上你了,不过也难怪,你长得这样美,我要是男人,也会忍不住动心的”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时,你也会在心底产生奢望:他对我,到底是不是有几分真心?
可能是宋锦城实在是拥有花心的资本,导致大家可能以为他身边有很多女人,但其实他在女色上并不怎么热衷,大概是嫌麻烦,同时固定的女伴不会超过两个,而且能入他眼的又乖巧摸透他心思的又不恃宠而骄的又不对他起歪心思设计他的,这些年下来也只有我一个。
那个女人是和我同期的一个小花,出道即巅峰,拍了一部校园剧,清纯单纯的形象深入人心,火遍全国,当然她也是真的很单纯。
宋锦城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大方到或许是让这位小花产生了某种错觉,所以和宋锦城在一起的头一个月她就来找我,以正房女朋友的姿态警告我:“我告诉你,锦城现在和我在一起,你最好识相点。”
我当时真的懵了,以为宋锦城也被这位清纯小花征服收心了,当时刚萌芽的一点心动瞬间枯萎。
直到三天后,宋锦城召唤我陪他去某个宴会,出门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盛气凌人的小花被保镖拦在外面,一点形象皆无的歇斯底里地问:“为什么,宋锦城,你怎么突然说不要就不要我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而宋锦城垂眸望过来的眼神冷淡漠然,说:“拉下去。”
我每次都在这种眼神中被惊醒,然后在内心反复告诫我自己,千万不能成为第二个小花,因为哭得实在是太丑了,有损形象。
再渐渐地,固定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人人都说秦时真是好手段,宋锦城也被我收了心,只有我听了一笑置之,那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总是太不安分,他嫌麻烦。
如果我真的当真了跑去和他说:“宋先生,我喜欢你。”我相信这将是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之所以能在他的身边待的这样久,只是因为我本分。
从22岁到29岁,一个女人最美的一段年华,也就在这里了。
在董芸出现之前,人人都以为我拿的是女主剧本,等她出现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因为每一个炮灰,在女主出现的那一刻,都是要回归原位的,就像十二点之后灰姑娘的水晶鞋,无所遁形。
起初的端倪是在商业财经报纸的头条,封面是他和一个女人并肩撑着伞,下面详细地扒出了这个女人的背景身家,认为宋锦城这是要商业联姻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传要商业联姻,但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他未来的正房太太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甩给我一张无限额的银行卡打发我的样子,只不过没有一次实现,我也就没当一回事了。
他们第二次上的是娱乐新闻,他牵着她的手,偏头专注地望着她,因为是偷拍,所以离得很远,画质很糊,看不清表情,但我心中一凉,放下报纸的那一刻只觉得脑子空白,身体可能还在微微发着颤,这次不一样了,我听见脑海中的另外一个声音和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件不相干的事,那时我在娱乐圈刚冒尖,圈内都对我背后的金主感到好奇,狗仔成天成宿地蹲我,不过我也不怕,没有人敢爆宋锦城的料,但也有例外,有个狗仔拍到一张照片,照片中宋锦城并没有露脸,只是从车中伸出一只手,我将手搭在上面,另一只手拎着裙摆正欲弯腰进车。
而这件事上热搜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宋锦城,站在他门外的时候我想我一定非常仓皇,脸色苍白,我说:“不是我。”曾经有明星买通狗仔故意拍宋锦城的照片要挟,只是后来下场都不太好,所以我努力地解释,“不是我。”
他看着我,漫不经心地唔了声,然后说:“我知道。”
我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如今宋锦城和一个女人的照片这样明目张胆的被放在娱乐新闻的正中央,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这是经过他允许的。
他允许这个女人被明目张胆的放在他身边。
我上网去搜董芸的百度百科,她是A市大企的独生女,从小就很优秀,会六国语言,毕业美国某佛金融专业,喜欢极限运动。
其实她长得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热烈自信,挂在岩石上回头的粉黛未施的一张脸上笑容灿烂,让人莫名想到夏日阳光下开得正盛的向日葵,同样的灿烂富有生命力。
我从来没有在宋锦城面前素过颜,这大概是一位被包养的情妇的自我修养,可我真的很羡慕董芸的这种坦然,当然她有在宋锦城面前坦然的资本。
见到董芸,完全是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那是在一个圈内的聚会上,我是宋锦城的女伴,盛装全妆,夸张地说几乎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得在它该在的位置上,我站在宋锦城的身边,不需要说话,只要微笑就好。
董芸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穿得简单但落落大方,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接过一边的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俏皮地和宋锦城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他们那个阶级心照不宣的笑容,她说:“这个还不错,有眼光。”
我极力控制自己在那一刻想要蹙起的眉心,忍了又忍,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宋锦城的脸,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董芸的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探究。
探究什么?
我问你,偶像片看过吗?偶像片中一般总裁带着女配参加宴会被女主撞见,当女主强颜欢笑说你们看起来很般配,总裁一脸阴沉地望着女主的脸时他在探究什么?当然是探究女主有没有吃醋啊!
可惜董芸是真的洒脱,而宋锦城?他是真的在探究董芸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一起出现时的反应。
不久后偶尔忍不住旁敲侧击他和董芸的关系,开玩笑似真似假地问我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宋锦城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弹弹手中的烟灰,和我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这真是一个暧昧又正经的词,它可以笼统地概括你目前无法定义的一切关系,我当时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剥手中的柳橙。
宋锦城喜欢吃柳橙,但他有个毛病,就是不吃刀切的柳橙,一定要人用手剥,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惆怅,因为女孩子嘛,喜欢做美美的指甲,剥橙子就不能留太长的指甲了,因为一用力指甲会崩掉,还会染得黄黄的。
和宋锦城在一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留过长指甲了,当初年轻气盛时还为自己的指甲哀悼过。只是现在有时候会模模糊糊地想,以后他若是和董芸在一起了,大概是永远都不需要我再剥柳橙了。
这样想想,竟然有点小惆怅,所以我又多给他剥了一个。
和我的好朋友墨北说起这件事,她一直嗤之以鼻,认为我是想多了,杞人忧天,她有句经典名言,就是:“商业联姻能有真感情吗?那只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和另一个万恶的资本主义以婚姻为纽带的不可靠联结,比烧成灰烬的纸还薄弱,风一吹就没了。”
我当时笑笑没有说话,我一直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比雷达还要准。
我如此笃定这件事,还是因为有一天暴雨夜。
“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你现在能看见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最后我听见宋锦城很温柔的声音,他说:“芸芸,别怕,等我。”
然后旁边的床榻一轻,接着门锁嘎达一声,然后我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这屋子保密效果真的太好了,卧室门一关,我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但我闭上眼,能想象到,他顺着卧室走廊下楼,经过一楼的客厅,然后拿起车钥匙,在玄关处换鞋,然后走到地下车库。
我掀开被子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暴雨无声地扑打在窗户上,一道雨线顺着光洁的窗户滑落,但是很快被另一道雨线冲刷,我轻轻数123睁开眼,一道车灯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我抬手隔着窗户摸着那道车灯,眼睛一眨,一行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广宗路,我默默地念,从我们房子到广宗路平时至少是四十分钟的车程,在不知道董芸具体位置的情况下,他半小时找到她,我情不自禁地想,这真是一段该死的友谊啊。
他朋友展崎最后半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提点我:“秦时,老实说,阿城身边的这些人中,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董芸回来了,你早点给自己做点打算吧。”
“你是比不过董芸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你就已经输了。”
作者/纸醉金靡
*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曲折我走不完
*虐与暖心共存的超现实故事
知道自己得了脏病后,她开始疯狂地接客。
最多的时候,她一天能应对二十多个客人。
最后3个月,她每隔几天就能去银行给女儿存一次钱。
到她死之前,存折上的数字有十万多。
陈嘉囡是15岁的时候遇上了张天磊。
那时候,陈嘉囡已经辍学一年了,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因病去世。
为了讨生活,陈嘉囡在一家小饭馆当服务员,负责刷盘子和上菜。
张天磊比陈嘉囡大两岁。他的父亲犯事入狱,母亲沉迷于麻将。他无心学习,初中没毕业就跟着社会上的混子到处收保护费。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块钱的辛苦费。
为了犒劳弟兄们,大哥请他们下馆子。下馆子的这家饭店刚好就是陈嘉囡讨生活的这家店。
店里的桌子是那种很矮的木头方桌,座位就是马札子。十几个人一张桌子坐不下,得把两张桌子拼起来才行。
陈嘉囡就跟前跟后地帮他们抬桌子,递马札子。
他们要了一捆啤酒,一盆麻辣炒鸡,两个凉菜和几张热饼。
很快,菜上来了。拼起来的桌子很长,宽长的桌面上就稀零零地摆了那几道菜。炒鸡放在中间,坐在两头的人都够不着。
场面看起来有点寒碜。
大哥手里握着筷子,表情踌躇。他有心再点菜,可手里没钱。倒是可以跟老板要几个碗,给大伙儿分着吃。可那样看起来似乎更寒酸。
这时候,陈嘉囡端着几个碗,走过来怯怯地说:“我给你们分一下吧,这桌子太长了。”
大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
兄弟们也都放松了。
陈嘉囡用大汤勺把大盆鸡均匀地舀到了两个汤盆里,又把小菜也各均分到几只小碟子里。
上大饼的时候,她贴心地把饼也分到两个盘子里,再端上来。
15岁的陈嘉囡因为营养不良,身材很消瘦,头发也是一把细软的黄发。眼睛是细长的单眼皮,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怯意。
张天磊的眼神不自觉地跟着陈嘉囡转。他觉得瘦弱清秀的陈嘉囡很有几分电视剧里林黛玉的气质,有些招人怜惜。
从此,他便记住了这家店。
过了两天他又来吃饭,临走时,他把写了自己传呼号的小纸条塞到了陈嘉囡手里:“这是我的传呼号。你记好了,有事呼我。我叫张天磊。”
陈嘉囡握着那张纸条,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两天,张天磊又来了。
这次他没点菜,而是直接跑进店里找陈嘉囡,他问:“你怎么没呼我?我给你的传呼号呢?”
陈嘉囡用一只胳膊把油腻腻的碗揽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摸口袋,把那张纸条掏出来给张天磊看。
张天磊咧嘴笑了:“没丢就好。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陈嘉囡小声说:“得10点以后。”
10点的时候,张天磊果然在饭店门口等着了。他穿着牛仔夹克跨坐在一辆大红色的摩托车上,看起来很帅气。
陈嘉囡小步跑出来:“你快走吧,被老板看到就不好了。”
张天磊满不在乎:“他管你工作,还管你找对象?放心,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陈嘉囡涨红了脸,嗫喏着不说话。
张天磊从摩托车上撤下来,把摩托车支住。转身一把抓住了陈嘉囡的胳膊。他学着港台剧里古惑仔的样子说:“做我女人吧,我会对你好的。”
又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铮亮纤细的银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在了陈嘉囡的胳膊上:“这是给你的!”
陈嘉囡的脸涨得更红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嘉囡一脸羞怯:“我叫陈嘉囡。”
就这样,陈嘉囡成了张天磊的“女人”。
陈嘉囡原来住在饭店的仓库里。认识张天磊不久,她就搬到了张天磊的出租屋。
张天磊租的房子在一家废旧国营工厂的老宿舍区。那屋子不足30平米,一间卧室外带一个小间,厕所小得只能蹲下一个人。
因为在阴面,窗户又小,屋里永远都阴暗着。就连白天也得开着灯。
即便这样,陈嘉囡依然觉得很满足。
她用打工赚的钱,给家里添了锅碗瓢盆、窗帘拖把。她还买来了粉色的彩带和铃铛,做成了漂亮的旋转风铃。
做风铃的手艺是奶奶教给她的:先把光亮的彩带又剪又,折结成拉花,再用胶带将拉花一条条固定在托盘上。每条拉花下面都用绳子缀上一个小铜铃铛。
风铃做好后,陈嘉囡把她挂在了卧室正中的房顶上。长长的拉花垂下来,看起来飘逸又华丽。那鲜亮的颜色好像把出租屋里的昏暗点亮了。
白天陈嘉囡去饭店打工,张天磊跟着兄弟们游街串巷。
到了晚上,张天磊就骑着那辆大红色的二手摩托来店门口接陈嘉囡。
这也让陈嘉囡觉得特别幸福。
她觉得自己又是一个有家的人了。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摩托车后车座上,双手抱住张天磊的腰。她觉得既温暖又有安全感。
张天磊的脾气不太好,有时候他游街串巷好几天也赚不到几个钱。陈嘉囡看他阴沉着脸在屋里摔摔打打的样子,吓得什么也不敢说。那样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可就是这样,张天磊也不轻易放过她。
他用两只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把掐住她的腰,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喷着酒气的嘴贴近她的脸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老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眼泪在她眼里打转:“磊子,你要是心里憋屈,就别跟着他们干了……”
他瞪大了眼睛,两只鼓鼓的眼球好像要爆出来:“贱货,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告诉你,老子早晚要干大事!”
他摇晃着把陈嘉囡撂倒在地上。
这样的情节,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
人的适应能力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像陈嘉囡这样的女孩儿。虽然仍然会觉得恐惧,但她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饭店的厨房和大厅在一楼,包厢在二楼。客人一来得多了,她就得跑上跑下地传菜,腿沉得都抬不起来。
蹲厕所的时候,做面点的马姨,盯住她圆滚滚的肚子和蜡黄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诧异地问:“小陈,你是不是有了哇?”
“有什么啊?”
“有孩子啊?你和你男人在一起住了大半年了,没情况?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陈嘉囡这才心里炸了个惊雷。
店里工作忙,晚上回去她又要洗衣服、打扫卫生、备第二天的早饭。一天靠下来人累得像软面条,沾着床就一睡不起。哪顾得上去留意月事来没来?
经马姨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至少有五六个月没来月事了。
她魂不守舍地撤桌、刷碗、上菜,只盼晚上快点来,好跟张天磊商量该怎么办。
晚上,一见了张天磊,她像见着了救星:“磊子,我好像怀孕了,咋办?”
张天磊顿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说:“那还能咋办?做了。”
陈嘉囡喃喃了一句:“做了?”
张天磊不耐烦了:“不做了咋办?生下来养得起吗?”他扭头对陈嘉囡烦躁地吼道,“上车!”
陈嘉囡乖乖上车,再不敢多说一句。心里却像打翻了蚂蚱笼子,急跳跳、乱糟糟地慌。
两天后,张天磊领着陈嘉囡去了一家躲在胡同里的小诊所。诊所坐诊的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
她问陈嘉囡:“最后一次月经什么时候?”
陈嘉囡大概报了个日子。老女人露出诧异的表情,又用手按了按陈嘉囡的肚皮。
“孩子至少有6个月了。这么大月份就不是流产了,是引产,风险很大。原来的价做不了,得加钱,我从医院里找专业的大夫来做。”女人一气说完,用审视的眼光望着两人。
陈嘉囡把眼神投向张天磊。
“多少钱?”张天磊问。
“2000!”老女人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再说吧。”张天磊扯了一下陈嘉囡,两人走出了诊所。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张天磊突然说:“要不咱把孩子生下来吧?”
陈嘉囡立住脚盯着张天磊。
张天磊咽了口唾沫:“孩子嘛,怎么养不是养?买不起奶粉,喂口馒头也能活!”
陈嘉囡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其实早就想留下这个孩子。
即便决定要留下孩子,经济的困窘也不容许陈嘉囡有丝毫喘息休养的机会,她依然在饭店干着刷盘子传菜的工作。
临生的那天,她端着盘子从一楼往二楼包间小跑着送菜。突然觉得下身一热,一股水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
她强忍住心里的慌张,把菜送进包间的桌子上,就收紧小腹,扶着楼梯下了楼。
她问包包子的马姨:“马姨,我下面里流了好多水……”
半个小时后,张天磊骑着摩托车来了。
马姨着急地摆手:“她羊水破了,不能走路,更不能坐摩托!你抱着她,我叫出租车!”
马姨挥手在店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张天磊拦腰横抱起陈嘉囡,冒冒失失地上了车。
看出租车一溜烟地拉着两人走了,马姨这才忍不住摇头叹息:“真是作孽吆!自己还没长大,就要生娃娃……”
她有心想陪陈嘉囡去诊所,可店里只有一个面点工。她走了,老板是要发脾气的。
诊所里,医生给陈嘉囡打了一针,她就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嘉囡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小腹像裂开一般疼。
“孩子呢?”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张天磊涨红了脸说:“孩子在你肚子里憋了太久,生下来就死了。”
“死了?”陈嘉囡张大了眼睛,泪水霎时聚满了眼眶。
因为,她终于不再觉得孤独,这世上与她最亲的人就藏在她的身体里,每时每刻与她同呼吸共命运。
她心里无数次想象过孩子长什么样子,男孩还是女孩。甚至连名字她都给取好了。
如果是男孩就叫张浩然,要是女孩就叫张欣怡。
可她万万没想到,孩子竟然一生下来就死了!
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撑着床就要下地。
张天磊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我要看我的孩子,死了的也要看……”她说着已泣不成声。
张天磊将她揽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折腾了。孩子大夫已经处理了。看不到了……”
这段生育经历,除了给陈嘉囡年轻的躯体上刻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再无其他。
事后,每当她望着自己空荡荡松垮垮的肚皮,就觉得老天跟她开的这个玩笑真残忍。
陈嘉囡剖腹产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后,失业了。
很快,张天磊领着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KTV做陪酒小妹。
张天磊搂着她的肩膀说:“这工作来钱快,又不用受累,我兄弟们的女人都做这个。”
所谓陪酒小妹,就是在KTV包厢里,陪客人喝酒玩闹。客人消费得多,小妹的提成也就多。
陈嘉囡不喜欢KTV的工作环境,她害怕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但是不做这个,又能做什么呢?她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旁的选择。
在KTV里,即便她的业务并不出色,也比在饭店端盘子挣得多。
每个月领的钱,大部分都交到了张天磊手里。她只留下小部分零花。张天磊办了一张存折,每个月都把钱存到存折上。
他说:“把钱攒起来,买房子!”
看着存折上节节攀升的数字,陈嘉囡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于是工作得更卖力了。
有了钱,张天磊对她的态度也比从前也好了很多。
他不再那么频繁地对她发脾气。有时候在深夜的晚上,他把她从KTV接回来,看她酒后干呕得厉害,还会给她煮一碗热面,或者领她去夜场路边摊吃一碗热汤馄饨。
她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幸福。
她心里筹划着,先努力多挣些钱,等买上房子,再攒钱开个小店。然后就可以和张天磊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两年后的一个深夜,她从KTV出来。等了很久,也不见张天磊来接她。
她执拗地站在KTV门口,看寒风把落地的秋叶卷起来又落下……
从那天起,张天磊就消失了。
她找遍了他常去的每一条街巷。
没有他的踪迹。
张天磊的那些朋友,她接触得不多,她不知道他们隐藏在这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也从未保留过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们好像一起消失了。
出租屋里,张天磊的衣物还在。除了那张存折,他什么都没有拿走。这给她一种错觉,她总觉得张天磊还会回来……
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这个发现让她又惊又喜。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残酷的生活让她觉得寂寞寒凉,她想要个亲人。
怀孕到6个多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大了,再肥大的衣衫也遮不住隆起的肚皮。她再不能在KTV里工作了。
离开KTV后,她去批发市场批了好多小孩子穿的衣服袜子。每天晚上,她就在路边摆摊,卖衣物和小孩玩具。
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能赚个两三百块钱。碰上特别好看的衣服,她就不舍得卖了,总想把钱给女儿留着。
她从未去看过男女,但她总感觉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儿。
摸着那些粉嫩的小衣服、小袜子,她的心也一天天跟着柔软起来。
她又开始做梦,梦想着女儿生下来,她把她一点点带大。晚上可以和她一起来摆摊:她卖东西,女儿收钱,两个人有说有笑。
等散了场,她们娘俩再一起去夜市,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她打算以后不再去KTV了,要带着女儿摆摊赚干净钱。等攒够钱,就开一家童装店,再靠着这个童装店把女儿养大……
她这样想的时候,手总是不自觉地要去抚摸隆起的肚子。眉眼间都溢满了甜蜜又温柔的笑意。
有了上次的教训,临生之际,她提前联系好了医院。再不去小诊所了。她害怕孩子再出什么意外。
她的生日是5月21日,可巧她住院那天是5月19日,她就选了两天后生日的那天做手术。
手术很顺利,她真生了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儿。孩子生下来有6斤多,很健康,小巧的鼻子,细长的眼睛……跟她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她18岁生日的那天,她成了母亲。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把女儿放在她身边。小家伙闭着眼睛凭本能就找到了她的乳头,肉乎乎的小嘴用力地咂摸吮吸着……
她伸出一只手臂揽着女儿柔软的身体,眼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她想,这是老天赐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陈嘉囡从网上买了一只背带,干活做饭的时候就把女儿挂在胸前。等孩子大点了,她就用小推车推着女儿出摊。
一个人带孩子的苦累,自不必多说。好在,孩子一天天长大。烦累时,女儿无邪的笑脸总能给她很多宽慰。
陈嘉囡把孩子养到三岁多的时候,张天磊回来了。
那是一个冬日的晚上,陈嘉囡收了摊,背着卖剩的货,用小推车推着熟睡的女儿,在寒风里往家赶。
到了家门口,却见家里的灯亮着。她战战兢兢地推开门,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斜躺在床上。
听到“吱呀”的门响声,男人坐了起来。四目相对,陈嘉囡才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张天磊。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消瘦得厉害。颧骨尖利地凸出来,两只眼球看起来更鼓了。
他告诉陈嘉囡,当年不辞而别是因为参与了一起斗殴事件,有个兄弟不慎捅死了对方一个人。因为害怕警察通缉,涉案的几人都躲了起来。
直到觉得风头过去了,他才敢回来。
望着小推车里熟睡的娃娃,张天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
陈嘉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你的女儿。”
陈嘉囡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早就不再期待张天磊会回来。熬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现在她觉得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好。
可张天磊回来了,她能怎么办?
骗他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就算能骗得过他,以他的脾气,要是认为自己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她不敢冒这个险。
几年不见,现在的张天磊,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张天磊蹲在地上,把脸凑近推车,直勾勾地盯着女儿的小脸。
女儿睡得正香。两个圆脸蛋冻得红扑扑,粉色的小嘴微张着。那副可爱的模样像极了油画里的安琪儿。
他笑了,眼里闪闪发光:“呵,真可爱!”
陈嘉囡轻舒一口气。
她走过去把孩子从推车里小心地抱出来,放到床上:“让孩子在床上睡吧。你……”
“哦,你们睡吧,我去洗把脸。”张天磊转身去了厕所。
他说话的那种熟稔劲儿仿佛是自己从未离开过。
7
张天磊出逃时带走的那张存折上,具体有多少钱,陈嘉囡不知道。张天磊一开始还给她看存款数,后来就收起来不给她看了。
但她自己算着,少说也有七八万,足够盘下一家店铺了。
她问张天磊:“钱还剩多少?”
张天磊说:“早没了!在外面这三年东躲西藏,不得吃啊喝啊?”
她轻轻叹一口气,倒也没有太多的失落。对那份钱,她早就没了指望。现在问问,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她劝张天磊出去找份正经工作。
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看在孩子的份上,张天磊会有所改变。“
他嘴上答应着,却依然每天过着早出晚归的浪荡日子。
被陈嘉囡问得急了,他就说:“工作哪有那么容易找!”
她不再对他抱希望。
每天收工赚的钱,她悄悄分成了两份。只留下一小份做家用,剩下的都藏在了马桶后的墙洞里。
她打算等攒够一定的数目,就去银行存起来。
她有了女儿,得为女儿做打算。
作者/奇奇漫
原标题:《我的妈妈是妓女》
“是我不够有魅力吗?”我捧着奶狗弟弟的脸,不依不饶的问他。
“不是的,姐姐。”沐晨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姐姐,别这样。我已经成年了…很危险……”
喝的烂醉的我一时冲动,低头就吻了上去,不就是顶头上司的儿子吗?有啥不敢吃的!
然而第二天醒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打脸……真是造孽啊!
“难道我不够有魅力吗?”
由于醉酒而发热的依琳双手捞起脑后的长发,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随即偏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的男孩。
男孩一下子愣住,被她突如其来的提问的正经提问给问傻了。
他知道她一直都有一个暗恋多年的男神。平时清醒克制的她喝的不省人事多半是和感情有关。
依琳的问题让他明白,她又在...
依琳的问题让他明白,她又在男神那边吃瘪了。
依琳见他不说话,有点气恼,直接翻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男孩一下子僵直了身体,任由她火热的皮肤贴着自己。
本就是炎热的三亚,这下更燥热地说不出话。
看着眼前脸颊发红,眼神迷离的她,白色衬衣敞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一点点诱惑的蕾丝花边。
他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沫,别开了视线。
她勾起他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是我不够有魅力吗?”她又不依不饶地问他。
“不是的,姐姐。”他闭上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继续说:“姐姐,别这样。我已经成年了……我很……”
谁曾想酒壮怂人胆!她竟然大胆地吻上他的嘴唇!
他那句“我很有危险”直接就被打断了。
她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撩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凭借最后的理智,按住她的肩膀,隔出一点距离,确认道:“姐姐,我是谁?”
她浅笑,勾住他的脖子,波光粼粼的眸子凝视着他。
她痴痴地回答:“我没醉。你是沐晨。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他的表情放松下来,一只手托着她的腰,一只手护住她的脑袋,深入地回应的她刚刚的那意味不明的吻。
夜风勾起野火,情欲的火焰燃烧了整个夜晚。
第二天大清早,依琳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呵欠,睁开眼睛,突然发现房间不对。
扭过头,看到光着身子的沐晨,更是如同晴天霹雳。
这下糟了,不仅房间不对,连人都不对了!
怎么就和老板的儿子搞在一起了?
哦豁,现在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老天爷不仅让她情场失意,还要让她事业遭受打击……
累了,毁灭吧!
她咬着嘴唇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
依琳原本开开心心享受着三亚团建度假。
忽然翻到于凯成晒朋友圈:大哥勇敢飞,小弟永相随。配图是一个女孩子捧着蛋糕对着镜头颔首微笑的照片。
真是他妈的见了鬼了!依琳翻了个白眼,熄掉了手机屏幕。
她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于凯成,送早餐,写情书,无微不至的关心,做他最好的朋友。
他倒好,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一拖就是八年,没有正面回应过依琳的爱意。
真的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一整个无语!
晚上部门聚餐的时候,依琳才慢吞吞从房间里出来,一到桌上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开始灌酒。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其他同事都没有去打扰她。
都是成年人,谁又愿意自找没趣呢。
“姐姐,你怎么不回我消息?”突然有人扼住她的手腕。
捏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依琳抬眉看了看来人,端起和蔼的笑容,说:“原来是沐晨啊。什么时候来的,蒋总也来三亚了?”
“嗯。”沐晨点了点头,夺下她手中的酒杯,没好气地放回桌上。
他气呼呼地坐在依琳的身旁的位置上,一句话没说。
姐姐,我来三亚,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姐姐,你在哪儿?
姐姐,你怎么不回消息?
依琳乖乖的扫码,加好友,备注:蒋沐晨
“高考结束了?现在手机自由了?”依琳还是维持着一只手托脸的状态,偏着头浅笑着打趣他。
“我都大一了!一点儿都不关心我!”沐晨撇嘴,一脸不悦。
依琳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又揉了揉沐晨的头发:现在的小孩子,还真的不好哄啊!
沐晨头发很多很茂密,手感跟撸狗狗一样,特别爽,特别让人上瘾。
突然胃里一股子翻江倒海,依琳吃痛地捂住肚子,五官难受地皱成一团。
“姐姐,难受吗?”沐晨关切地问,随即扶起依琳,说:“我送你回房间。”
走到电梯才想起来他压根不知道她住几号房,沐晨摸了摸裤兜有一张房卡,是刚刚入住的时候,母亲递给他的。
他没多想,就送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想着到时候再开一间就是了。
他扶着她回到房间躺下,她又自顾自起身要去倒水。
沐晨只好先把她安顿到沙发上,转身去倒水。
端着水回来,竟看到依琳红了眼圈,默默在流泪。
他一个正经理科小男生只会做数学大题,哪见过这种场面。
沐晨只好坐到她身边一边递纸巾一边柔声安慰,不敢走。
怎么就能因为于凯成的渣男行径,而在沐晨身上寻找安慰呢!不要命了!?
蒋总要是知道我把她儿子给睡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再说了,沐晨那么小,人家才高考完,才成年啊。
结论:我真是个禽兽。哦,不,我禽兽不如!
本来就头痛欲裂的依琳,痛心疾首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扇自己也不是不行,只怪声音太响亮,直接把沐晨给弄醒了。
他睁开眼睛,疑惑的问:“姐姐,怎么了,什么声音?”
“……”打脸的声音,行了吧。
“还早,再睡会儿吧。”他的手环抱住她的腰,闭上眼睛,往她怀里蹭了蹭。
别啊,别搞我啊!我还想工作,我还想活着!
依琳一动不动,试探性的问道:“呃……我还有点事儿,我能不能先走?”
沐晨张开眼睛,瞪着她,没有说话。
这破孩子,又生气了!
依琳看着他,赔着笑脸,咽了咽口水,郑重地说:“我会负责的,你放心。”
“好。”沐晨回答得干脆,便缩回了手。
依琳从被窝里出来,赶快把衬衣和半裙穿好,对着镜子,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透过镜子,她看见沐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侧卧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自动屏蔽了那道炙热的目光,假装没事人一样拉开房门。
“姐姐。”突然被沐晨叫住。
依琳一下子捏紧了拳头,生怕沐晨要作妖。
她转过身,面带微笑,等待审判。
“记得回我的消息。”沐晨半坐起来,抱着枕头,委屈巴巴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依琳松了一口气,直接保证道:“以后绝对秒回。”
沐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你再睡会儿,您辛苦了,我先走了哈。”
依琳轻手轻脚拉开门,闪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关上,生怕扰乱周围的静谧。
只听见屋内沐晨噗嗤一笑。
依琳歪头,疑惑:这家伙笑什么?我刚刚的话有问题?
她准备先去二楼的自助餐厅炫一波早餐再说。
毕竟昨晚都没怎么吃饭,光喝酒了。现在有点饿了。
刚走出几步路,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依琳害羞地捂住脸,加紧步伐,快速逃离“案发现场”。
晚上是公司年会,直接包下了5楼的整个宴会厅。
看到同事私聊群,看她们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贵重货了,从下午就开始精心准备了。
锦衣华服,隆重至极。
依琳也不甘落后。
因为要拍照,依琳穿一条经典的露背小黑裙,将她窈窕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本来买这条裙子想的是以后和于凯成约会的时候穿。
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觉得真是可笑: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个什么?
打开手机,她又翻到于凯成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她果然还是在耿耿于怀。
她真的很讨厌自己的舔狗行为,但是就是不受控制。
“真没意思!算了!”说完,她把于凯成的联系方式统统删除,一个没留。
不犯贱了!再也不犯贱了!
简单的走了个过场,和同事合影留念。她就款款落座,不再走动,只盼着早点上菜。
突然感叹声四起,周围人的人都窸窸窣窣讲起话来。
朝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原来是蒋总优雅地挽着沐晨正在走进宴会厅。
白色西装搭配斑马纹衬衣,身姿挺拔,笑容腼腆,周身散发着富家贵公子的矜贵与帅气。
昨天喝醉了没看清,沐晨这小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帅了,比之前见他的时候瘦了,轮廓更成熟更凌厉了……突然感觉自己赚了
看得出来他并不从容,但是更可爱更帅啊!
当年那个穿着校服站在病房门口默默擦眼泪的小男孩都长大成人了。
第一次见沐晨,是在四年前。
那时候依琳还只是个实习生,只配做一些打印复印,整理文档,端茶送水的简单工作。
蒋总不像其他老板,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待人温柔又客气,能自己做的事从来不麻烦其他人。
那次蒋总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又疲劳过度,身体撑不住了,必须进医院做手术。
所以就拜托依琳,帮忙周五下午去接一下她的儿子。
而且别告诉她儿子,她生病了。
本来就没啥要紧事儿的依琳满口答应。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同事突然交给一个很紧急的任务。
等她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只剩沐晨一个人双手拎着书包,可怜巴巴的站在那儿,不停的东张西望。穿着校服,个头不高,瘦瘦的。
“蒋沐晨。”依琳喊了一声,见他有反应,便走过去解释道:“我是你妈妈的下属,我来接你。”
“我妈呢?”沐晨满脸不爽,看来是等得都有情绪了。
“我妈呢?”沐晨甩开她的手,像根铁柱子立在原地,开始发脾气。
“你妈妈现在在医院做手术,不是故意不来接你。所以你乖乖听话,赶快回家,行不行?”依琳没有耐心,见他也是十几岁了,应该懂事了吧。
“带我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沐晨大惊失色,他的声音分贝突然高了起来,急切又带着一丝颤抖。
依琳被吓住,立刻打车,前往医院。
怪说不得,蒋总叮嘱她不要告诉他:妈妈生病这件事。
在车上,看得出来沐晨乱掉了阵脚
他脸色沉着,咬着嘴唇,腿不安地一直在抖,不停催促着司机开快一点。
进了医院,碰上蒋总正在手术中。
他笔直的站在手术室门口,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红了眼眶。
依琳拿出纸巾递给他,他没接。
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没事的。医生说是小手术。”
他抬起眼睛,看着依琳一脸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沐晨不走,人微言轻的依琳也不敢走,毕竟她还没有完成任务。
她买了水和炒饭,沐晨一口都没吃。
这母子还真是一模一样,都不爱吃饭。
手术一直到做到半夜才结束,见妈妈被推了出来,沐晨一路跟随。
等到送到病房,他就抬了小板凳,牵着妈妈的手,一直坐着。
依琳特意找到医生,询问了注意事项和恢复周期,一笔一划写在笔记本上。
刚毕业的人总是一丝不苟地做些没有意义的事儿。
估摸着早晨起来,蒋总会饿。
她又去买了热气腾腾的白粥,给沐晨和自己买的是皮蛋瘦肉粥和肉包子。
回到病房的时候,蒋总已经醒了,精气神还不错。
依琳端起白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蒋总嘴边。
喂了一会儿,沐晨也没动桌上的早饭,一直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样。
“你来喂,行了吧。”她把碗递给他。
她自己趁热先把早饭吃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反正周末没啥事,依琳就呆在医院,和沐晨一起照顾蒋总。
依琳成就感满满:他个半大孩子,哪儿会照顾人呐!还得是我!
还得是我这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会照顾人呐!
天天在办公室伏小做低的,现在有个弟弟可以使唤,这体验感不就来了!
“蒋总儿子这么大了?”
“好高,好帅!”
“天哪,真的是绝了。儿子帅气,妈妈漂亮……”
“哎,不知道又要便宜哪个姑娘了。”身边的实习生妹妹小吴昂着头感叹。
依琳收回目光,心想:占便宜的姑娘就在你身边。
她不仅占了便宜,她甚至不想负责……
她低头玩手机,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努力降低存在感。
依琳一抬头就看见沐晨拉着蒋总径直往依琳这桌来了。
她抱住脑袋,心想:这小伙子怎么一点分寸没有。发生昨晚那么尴尬的事儿还不知道避嫌……
想着应该就寒暄一下,她笑着站起来迎接蒋总。
谁知沐晨直接来到她身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蒋总伏在依琳耳畔,小声说:“帮我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好的。”即使心里波涛汹涌,面儿上依琳依旧不动声色。
看来,蒋总还不知道……值得庆幸。
蒋总说完,款款返回主桌,和股东和合伙人坐到一起,谈笑风声。
留下依琳对着沐晨,大眼瞪小眼。
“兄弟,你脖子上有个草莓印诶!”小吴打破了寂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依琳瞪小吴:现在小朋友说话都不看场合的吗?!
她这才注意到他衬衣领口的脖子上一块很红很大的暧昧印记。
不会是昨晚我弄上的吧……我这么猛吗?
“额,应该是昨天蚊子叮的吧。”依琳见沐晨红了耳根也没憋出一句话,只好帮忙打哈哈。
沐晨挠了挠脖子,盯着依琳的嘴唇接茬道:“对,是蚊子。”
他的目光从嘴唇扫视到她的胸部,说:“是一只,很——大——的蚊子”
大?哪里大……注意场合啊弟弟……
“……”依琳羞红了脸,无话可说,不想接话了。
其他人也开始在沐晨这位小帅哥身上找话题,在座的各位女同事显得尤为兴奋。
问东问西,简直比相亲还要热闹。
“小帅哥,有女朋友了吗?”有人问到。
沐晨在餐桌下偷偷牵着了依琳的手,很坚定地回答:“有了!”
依琳感觉到了触感,直接僵住了,偏头瞪着他。
她的脑子里还在想:有女朋友还牵我的手,渣男!
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女朋友可能是自己……
他还在和别人谈笑风生,压根不看她一眼。
这……这倒显得我格局小了?
依琳将手抽了回来,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沐晨居然越发过分,直接将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别搞我啊!别搞我啊,大哥!这……这……要是被人发现还得了!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借口要去上厕所便逃出了宴会厅。
依琳在酒店后花园找了个小秋千坐着。
感觉自己真的罪不可赦,带坏了沐晨
以前的沐晨是个多好的孩子啊……
沐晨就是长得乖巧帅气那种惹人喜欢的类型,稚嫩中带着一丝拽。无论去哪儿都能受到青睐。
听蒋总说,沐晨从幼儿园就被女孩子追求,小学时候还被要求定娃娃亲,初中就是校草,什么大型活动需要人气就会把他搬出来用。
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就没停过。
不过他很懂事,从来都界限分明,也没有和女生举止亲密过。
只是保持着同学朋友该有的礼貌和疏离。属于那种很有情商的帅气学霸。
用现在的话说:恪守男德。
他们班的女生对他评价:既温柔又无情。
无论是学习,还是人际交往,从来没有让蒋总操一丁点儿的心。
怪说不得,蒋总每次提起她儿子总是眼底带笑。
劝人生孩子系列又增加了。
沐晨整夜牵着妈妈的手的模样,成为依琳对儿子的终极幻想。
沐晨和妈妈的关系特别好
依琳真的特别羡慕,也特别喜欢这个内心细腻又很柔软的小朋友。
(绝对不是看他长得帅,才特别喜欢的)
那天,依琳为了写毕业论文,所以跑到市图书馆查资料,遇上了刚下公交车的沐晨。
“沐晨。”依琳叫住他,跑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来看书啊。”
“没,来躲清静。我们班女生太吵了。”
“……”依琳赶紧闭嘴,避免成为他口中“很吵的女生”
他们一起找了个角落坐下。依琳放下电脑包就去找文献去了。
回来的时候看见沐晨认真得在写物理试卷。
她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打开文档开始码字。
看一会儿文献,翻一会儿知网,双手撑着脑袋想措辞。
【是谁发明查重率这个东西,我今晚就要去暗杀他!】她掏出手机,给于凯成发去自认为有趣的消息。
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又打了几个字,又患得患失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回复。
每次都是这样。
依琳回他的消息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秒回,于凯成对她永远是轮回。
她叹了一口气,又放了回去。又过了两分钟,她又拿起手机看。
“在等男朋友消息?”沐晨突然开口,问道。
“哪有!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依琳压低声音,小声回答。
“那手机我暂存。”沐晨把桌面的手机收到他的书包里。
他解释到:“你动来动去,吵到我眼睛了。”
“……”这个理由是依琳没有想到的。学霸的脑回路。
“我作业做完,我再给你。”沐晨拉上拉链,拿起笔自顾自做起来。
依琳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
不知道是图书馆太安静,还是手机被收了静心了,那天,她的状态特别好,洋洋洒洒写了10000字,完全进入忘我的心流状态。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还反应过来。
旁边的沐晨早就写完了所有作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着的沐晨没有平时那么清冷的感觉,而是软萌软萌的可爱模样,完全就是个惹人爱的丸子。
她想要拍一张,发给蒋总看看。
沐晨把书包放在靠墙的最里面,依琳只要绕过沐晨去够拉链。
动作一大,身子失衡,眼看整个人压在了沐晨身上之时,依琳直接抵住了墙,勉强支撑住了。
还好有墙,不然两个人都倒了。
沐晨听动静本能想要抬头,结果对上的是依琳的近在咫尺的胸部。
“快出来,我快不行了。”依琳咬着牙,喘着气说出这句话。
说完,依琳刷的一下就红了:这话听着这么不对劲儿啊……
沐晨眼疾手快,不仅站起了身子,而且还托住了她的腰。
“你倒吧,没事。”
然后依琳就挂在了沐晨身上。
经历尴尬社死,她和他一路上都没说话。
依琳看到沐晨从脖子到脸,到耳朵都红透了。“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啊。”
“那好吧。”
沐晨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还给她,挥挥手准备说再见。
“我请你吃饭吧。”依琳突然想起来蒋总最近去北京出差了。他回家没饭吃。“就当我谢谢你扶我一把。”
沐晨乖巧的点了点头。
虽说沐晨家里有钱,但依琳也不是小气的人。
“我只是想当一个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罢了”她笑着说。
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们真的成为了经常出来吃饭的关系。
为了早日完成毕业论文,依琳常常约着沐晨到图书馆写作业。
一见他的人,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让他保管。
沐晨的学习习惯很好,不说话,没有小动作,在他身边分分钟进入沉浸式学习状态。
作为长辈,依琳自然更加要管束自己的行为举止,保持安静和专注。
托了他的福,依琳的毕业论文是全班最早顺利提交的。
毕竟高中生的作业时长还是很可怕的。
这小家伙生怕依琳看不到,生怕她又有借口不回消息。
依琳刚准备回复。
那头又发过来一条【姐姐,我来找你,好不好?】
真的受不了帅气弟弟喊姐姐,还这么温柔的语气询问。顶不住啊,顶不住!
【后花园,你过来吧】
发完这条消息的依琳,苦恼地拍了拍脑袋,准备和沐晨好好解释一下那件事。
说是酒后失德,是说一场失误,还是说只是简单一夜情……
她抬头看着暗色的天空,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沐晨就捧着一盘天鹅酥和一些水果站在依琳的面前。
“喏,给你。你最喜欢的天鹅酥。”沐晨语气有些讨好。
依琳接过来,捏起一个天鹅酥送进嘴巴里咀嚼。
沐晨很自然地坐在秋千的另一边,沉默半晌,犹豫的问道:“姐姐,生气了?”
依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反倒是弟弟先来哄她了。
“网上说姐姐们都喜欢野一点的男孩子,所以……对不起,吓到你了。”
“……”依琳苦笑。孩子啊……网上的话不能全信呐……
“明明是姐姐说了要负责的。”沐晨嘴巴一撇,作势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呜呜呜。”
*不争气沙雕冷宫贵妃x冷漠脸毒舌狗皇帝
*贵妃不想争宠,只想搞事
我是刚被打入冷宫的贵妃。
这里还有三天前被打入冷宫的贤妃,七天前被打入冷宫的丽妃,半个月前被打入冷宫的赵婕妤。
丽妃和赵婕妤看着我咬牙切齿:“你个不争气的,你就不能多撑两天吗!”
贤妃微微一笑:“愿赌服输吧,我就说这厮撑不过三天。看来那个狗男人已经彻底被小妖精迷了心。”
丽妃气冲冲地拔下累丝金凤钗,赵婕妤不情愿地褪下琉璃手串。
我、贤妃、丽妃和赵婕妤自进宫以来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大家精诚合作,互帮互助,把本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后宫构建成了一个和谐幸福的大家庭。
四人之中,丽妃最风情艳丽,赵婕妤最有才气,...
四人之中,丽妃最风情艳丽,赵婕妤最有才气,贤妃最通透人心,而我自认为我最大的优点是美貌,她们偏说我是不要脸。
这样完美互补的我们四个兢兢业业给狗皇帝安排美女轮值,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深受小姐妹们的爱戴。
现在仅仅半个月后宫四个位份最高的娘娘一个不落地被打入冷宫喝西北风,一切都是因为上个月前新来的秀女秦照月。
我喝了口茶,认真地装了个逼:“秦照月不简单。”
三位娘娘整齐的拍翻了桌子,横眉冷对:“废话少说!”
我被这三个女人吓得一哆嗦:“你们讨厌了啦!”
迫于淫威,我噙着泪花将悲惨的遭遇说了出来。
第三天我终于熬不住深宫寂寞了,决定去找几个妹子探探情报。
路过御花园,就看到狗皇帝搂着小妖精,摘下一朵小黄花深情款款:“月儿,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我气的当时就想扇他两巴掌,人渣,那么多妹子谁逼你睡的!
眼不见为净,我正准备绕过这对狗男女,没想到秦照月眼神倒很好,重重地叫了一声:“贵妃娘娘。”
我遗憾地收回步子,忽略心中的万马奔腾笑吟吟地走了过去:“陛下圣安。”
狗皇帝看到我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臭屁样子。我们之间向来谁也看不上谁,只有在我那战功赫赫的老哥面前才会虚情假意地演一下。
我懒得理狗皇帝,摆出一副慈爱的样子细细打量着他身边的女人,讲真,我是没见过这么……普通的后宫佳丽。眼睛不算大,鼻子不够挺,嘴唇有点厚。容貌比不过丽妃,气质比不上赵婕妤,气场不如贤妃。
我知道狗皇帝是那种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人,对我们这些绝色向来都是公事公办。秦照月没有背景家世,长得又一般,我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有啥吸引人的地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无敌?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对他的审美缺憾表示同情。
秦照月不知道为什么面色不太自然:“前两天听说贵妃娘娘身子不太爽利,今天有雅兴逛御花园想必是大好了。”
我嘘咳了两声:“本宫向来身娇体弱,不像月嫔一看就是结实健壮的人,好福气啊。”
秦照月脸色青了又白,狗皇帝心疼极了:“月儿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你身体不好也是因为心思太多。”
啊呸,老哥求你造反灭了这个狗皇帝!
我这么想着竟然控制不住地说:“陛下这么说真是伤透了臣妾的心,也寒了臣妾在边境御敌的哥哥的心!”
说完我就跪了,身体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这话是我说的,我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冷汗涔涔,这女人真的有鬼。
皇帝脸色十分难看:“放肆!”
周围的人看傻子似的看着我。
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好像不行了,这话说的太扎皇帝的心了。
我滴妈呀敌人太可怕了,照这样下去我可能很快就会被阴死,说不定还会连累老哥。小命要紧先认怂:“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
皇帝气的也不想给我面子了:“贵妃德行有失,罚奉半年,禁足三月,好好闭门思过!”
禁足,我才不要!要去也去冷宫,还能和姐妹们商量对策。
我赶紧说:“陛下罚得太轻了,臣妾要去冷宫面壁思过!”
我仿佛听到了众人的抽气声。
秦照月却想借我刷一波狗皇帝的好感:“贵妃娘娘一时口不择言,陛下千万不要和贵妃娘娘计较呀!”
丫的狗拿耗子,眼看狗皇帝要卖这女人一个面子,我深吸一口气阔步向前抬起胳膊:“你这个妖女,不要你假好心,都是你勾引陛下挑拨离间!”
我是真想打下去的,可惜没抡的下去就被狗皇帝拽住了:“真是妒妇,陆贵妃品行不正,押去冷宫!”
得嘞,我总算如愿以偿。
听完我的遭遇,丽妃十分同情地看着我:“堂堂贵妃,你也太狼狈了。”
我非常不服气:“我凭本事进的冷宫,怎么就狼狈了!”
眼看我们要跑题了,贤妃敲了敲桌子抓住了重点:“那些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这就是那女人叫我害怕的地方,竟然能控制我的言行!
我愁容满面:“我也不知道啊,可太渗人了,真不是我想说的!”
贤妃点点头意味深长:“我进来也是因为被最信任的侍女诬陷了。”
赵婕妤进来的日子最长,也憋了不少气:“我所有诗作都被说是剽窃她师父心血!最奇怪的是,妖女竟然真的有证据!今天再听你这么一说,细细想来,这女人是真古怪,能控制人心篡改事实,这绝非人力所能及。”
我看着赵婕妤认真的样子打趣道:“你圣贤书读了那么多,没想到还相信鬼神之说!”
丽妃最是个纸老虎,看着张牙舞爪实际胆子最小,她小脸煞白紧紧贴着赵婕妤:“莫非她真是山鬼精怪?”
虽然已经确定秦照月不正常,但我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真的是妖精,怎么会这么难看!”
虽然已经确定秦照月不正常,但我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真的是妖怪,怎么会这么难看!”
一个连变身都变不好看的妖怪肯定不厉害。
贤妃听出了我的画外音悠悠道:“天真,别忘了我们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她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我又想到秦照月的诡异有点头皮发麻,大家的面色也都不大好看。
赵婕妤表示认同:“还有我们那陛下,他怎么看都不会是痴情的人,如今性子都变了。”
丽妃边听边在旁边狠狠点头:“那妖精不会要吸陛下的精气,或者迷惑陛下让他不思朝政,然后亡了我们大周吧!”
贤妃猛地拍下桌子,凤目圆睁。我们四人里贤妃娘娘最有家国情怀,听到这话是气急了。
我被吓的灵机一动:“所以要降妖除魔,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和尚,还是道士?”
“国师!”贤妃和赵婕妤异口同声。
夜黑风高,一个黑衣人在皇宫中飞檐走壁,无人察觉。
这个身轻如燕武艺高强的人就是我了。
赵婕妤和贤妃白天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关于国师的事。总之就是找国师算过命,还挺准的。
我是认为她们俩有些盲目崇拜了,对这个国师十分怀疑,寻思不就是个算命的嘛,这俩妹子家世显赫怎么算命也不会太差。
但是我手上也没什么认识的大师,再怎么说国师也算是国家级的骗子,说不定有点真本事呢!于是四个人商量了一番,由她们公投出来的美丽强大的我夜访天演阁。
虽然身担重任,危险重重,但是三个女人如此真诚的夸我,我还是很舒服的。
经过莲花湾,我又看见了大晚上不睡觉的俩个人。
晚上再见到秦照月,我大吃一惊,因为这女人变得好看多了!不仅五官有了细微的改变,整个人还白了一层,身型也变得纤细了。
该不会是吸了男人的精气吧,我又偷偷瞟了眼狗皇帝,见他精神不错应该是问题不大的样子,稍稍放下了心,我可不想我哥哥辛辛苦苦守卫的国家就这么亡了。
秦照月毕竟古怪,我不敢多做停留,赶紧悄咪咪地去找天演阁了。
逡巡半晌,我终于摸进了天演阁。
传说中的国师正伏在案前写些什么,我丢了个石头,他转过头。
我惊悚地叫出声:“曹二毛!”
我的老天,这神棍国师竟然还是个熟人。
曹二毛算是我的半个师兄,很久以前我爹把我送到君涯山学点东西。君涯山的常先生说我俗念太重不肯收我为徒,就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让我在那学了两年东西但是不记在名下。
曹二毛原来不叫曹二毛,他是常先生的小徒弟,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个黑心的,在他的指使怂恿下干了不少事还给他顶了不少包,但是后来我成长了!他就再也没从我这占到过好处,毕竟武力镇压是我的强项。
曹二毛见到我倒不是很意外的样子:“贵妃娘娘。”
我拉了把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十分鄙视他:“堂堂君涯山弟子,你竟然做了神棍!”
曹二毛给我斟了杯茶:“我现在可是南齐国师清一道长。”
想到君涯山的人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我试探道:“那国师大人说说我来找你干什么?”
“秦照月。”他言简意赅。
我点点头觉得他更像神棍了一点点,凑近他也作出神经兮兮的样子:“那秦照月到底什么来头?她要干啥?”
曹二毛赶紧离我远了些,正了神色:“异世妖祟,夺人气运。”
我把茶喝完温柔地捏碎了杯子:“好好说话。”
曹二毛抽了抽嘴角,客客气气地重说了一遍。
总之就是秦照月确实有猫腻,需要靠不断打压我们以及获得狗皇帝的宠爱汲取气运,然后获得皇帝的真心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我们就会因为国运耗损全都完蛋。
听曹二毛说完的我气得直发抖,这女人真是太恶毒了!
无处撒气,我狠狠拍了下桌子:“好你个曹二毛,身为国师在其位不谋其政,发现了妖孽,竟然都不知道不为国分忧!”
曹二毛摊摊手,无奈道:“你身为贵妃难道不知道陛下向来不信神佛,弄个国师不过是做做样子,我如果跑去劝谏,在陛下看来倒真的是妖言惑众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狗皇帝平素确实不迷信鬼神一说。
这家伙真有点能力,我得好好拉拢他,于是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深情地说:“现在国难当头,做为南齐的一份子,你有能力,国家也需要你。”
曹二毛挥开我的手:“我是君涯山的人,不问世事,所以靠你了。”
君涯山多能人异士,向来不怎么理会俗世纷争。
我十分生气:“那你来做什么国师!”
曹二毛无辜道:“你们皇帝要个国师来做样子,师父就让来挂个名啊!”
我是决计不肯走空门的,于是向曹二毛示弱:“师兄呀,那你给我点护身保命的东西啊,人家打不过那个妖怪就要死了嘤嘤嘤……”
曹二毛身子抖了抖,嫌弃地扔了个玉佩给我。
这东西我见过,曹二毛一直带着的,肯定是个好东西。
“避妖邪的,以后那妖女的邪术就对你没什么作用了,用完了记得还我。只要你们不要被他打压,皇帝能以国事为重,没有了你们的补给,她的影响就会越来越弱。”
我又刨了刨他的衣袖:“师兄你还有啥都拿出来,我这四个人呢!”
我觉得自己像个打家劫舍的匪徒,但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曹二毛一下子跳到三尺外:“没有了,我是个穷人。”他又补充道,“跟你在一起,你身边的人也会受玉佩影响的。”
这下我满意了,难得有良心了一回:“谢谢啦,小师兄!”
“保护好自己,别被玩死了。”烛光柔软下竟觉得他有几分眉清目秀,却见他又邪魅一笑,“陆三胖。”
“滚!”我狠狠丢了他一个瓜壳。
等我回到冷宫的时候,看到三个女人就像嗷嗷待哺的雏鸟,等着老母亲归家。
我把曹二毛的话又给她们撸了一遍。
“曹……国师给了我一块玉佩,防妖邪的。”我把曹二毛这个名字咽了回去。
几个女人听了之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立马就想冲出去和秦照月决一死战。
我提出了一个有建设性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一时半会我是没戏了,哪有刚进来立马就能出去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于是我振臂一呼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散会睡觉,明日再议。
冷宫别的都还好,就是这床是真的硬,还没来得及吐槽,我就听到了旁边的赵婕妤打起了呼噜,这如雷鼾声差点没把我送走。怪不得贤妃和丽妃临走前特意交代:“贵妃姐姐第一天进来,小赵今晚好好陪陪她。”
在小赵的呼噜声中,我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曹懿,你在看什么呢?”
曹懿,不就是曹二毛吗!什么情况?
曹懿穿着君涯山的弟子服,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我知道我大概是在做梦了。
原来师父偶然得到了一株极星冰兰,师兄师姐们围着转着十分稀奇。
曹懿随意地问道:“陆欢呢,怎么没看见她?”
三师兄头也没抬:“小丫头向来贪玩,指不定在哪浪呢。”
混蛋三师兄竟然这么了解我啊,不过这次我没浪的起来。
看到极星冰兰我就想起来了,那次我在山中看到了一只火狐,在追小狐狸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掉进了被雪掩盖的陷阱,摔晕了过去,还好后来师姐发现不对找到了我,不然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被活活冻死了。
而在此之前我弄坏了曹懿的一件宝贝,他一定是要找我报仇!
问不到我的下落,曹懿竟然自己拿出家伙进行卜算。
这是多大仇啊,追杀要用到这么高端的技术吗?
然后就看他走啊走啊离我掉下去的陷阱越来越近,看到那个大窟窿后,径直飞了下去。
然后就看到了摔晕冻昏了的我。
好技术,原来是真有两把刷子的神棍!
“陆欢,你醒醒。”曹懿向来轻佻的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
我看着有些感动,曹二毛对我还有点好诶。
他把我扶了起来,探了探我的脉搏,松了口气。
但是万万没想到冻惨了的我还是那么虎,感受到有一点温暖,就紧紧抱着曹懿不肯撒手。
旁观的我瑟瑟发抖:陆小欢,你清醒点啊!
然后我就醒了,这是什么梦,太可怕了。
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所以救我的人是曹懿?
第二天我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赵婕妤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拍了拍她的肩:“我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侍寝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商量了几个计划,保证进可攻退可守。
没想到,还没有等到我们自救,出冷宫的日子就来了。
原来秦照月已经晋升妃位,皇帝亲赐封号“珍”。珍妃娘娘贤惠大方,替我们几个人求了情,狗皇帝勉为其难把我们放了出来。
第一次觉得这冷宫进来出去的,跟玩一样。
“姐妹们,让我们紧紧围绕组织开展行动,扫除妖孽!”
四个女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冷宫,简直走出了女皇登基的气势。
回到自己的寝宫,我舒服的打了个滚。
还没过半天好日子,也不知道吃了啥药,狗皇帝竟然来了。
安抚,劝诫,还是警告?我也吃不准小妖精给狗皇帝的迷魂药下了多深,摸了摸神棍给的玉佩,暗暗告诫自己莫冲动。
我试着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准备先认个错,挽回一下之前的形象。
狗皇帝皱眉看了我半天,忍不住:“你便秘啊?”
刀呢,我的刀呢,让我砍死这个昏君!在心底骂了狗皇帝一百遍,我又恢复了理智。
实在做不出泫然欲泣表情的我放弃了,于是恢复了平时冷艳高傲的样子:“臣妾无事,就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皇上,所以一时之间太激动了。”
狗皇帝不置可否,“想必你也知道这次是珍妃尽力替你们几个求情,你们应该好好谢她。身为贵妃应当端庄持重,谨言慎行,维护后宫和睦。”
秦照月不在,我又手持神器,于是主动提起了上次的事情:
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衣不蔽体,方远坐在床头抽烟,神情餍足。
他说:“袁嘉辰抢我生意,我搞他女人,算是扯平了。”
我问:“谁是他女人?”
他掐灭烟头,望向我,“他心里的女人,还能有谁?”
我恍惚了一下。大哥你搞错人了吧,我只是那个病娇少爷的替身耶!
昨夜又被灌醉了。
我恍惚了一下。
袁嘉辰心里的女人,肯定不是我。
我还记得那天,袁嘉辰喜欢的女孩雪滢在走廊里扇我耳光。
就因为我跟他聊过...
就因为我跟他聊过几次语音。
他还跟雪滢讲,我只是她的替身,用来“解闷儿”的。
最后是方远过来救了我。
他把我带回包厢,替我擦干眼泪,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
袁少第一次光临紫晶馆会所,就看上了雪滢。
他选了雪滢陪他喝酒开心,还嫌不够浪漫,要求我伴唱。
包厢里,他向她表白:
“雪滢,我喜欢你。”
雪滢:“谢谢袁少。”
“做我女朋友好吗?”
“对不起,我只陪酒,不卖身。”
“不是让你卖身!做我正牌女友,我养你,以后你就不要干夜场了。”
“想包养我吗?对不起,我不卖身。”
他俩在那演琼瑶剧,而我,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女配,只能在角落里给他俩伴唱,烘托气氛。
唱的是陈慧娴的《千千阙歌》,袁少钦点的歌曲。
一曲唱完,一门心思扑在雪滢身上的袁少扭过头来,对我说:
“不许换歌,单曲循环十遍。”
我心里那个苦啊。
拉锯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大少爷失去耐心,换了一副面孔。
“你只喝酒不‘卖身’是吧?好,今天就让你喝个够!”
他指着桌上一排子弹杯里的烈酒,对雪滢说:
“喝一杯,500块。”
我心说还有这么好的事啊,我也想喝,我也想喝!
雪滢一言不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到第8杯,她跑出去吐了。
袁少靠在沙发上,一脸厌世的模样。
我凑过去:“袁少,我替雪滢喝怎么样?我只要200块一杯。”
袁少看都不看我,漠然说:“歌别停。”
这一夜,雪滢豁出命去,喝完了20杯酒,赚到了五位数的小费。
我唱了50遍千千阙歌,嗓子都冒浓烟了,只拿到1000块的基础小费。
呜呜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连好几天,袁少天天来,天天点雪滢,每次都消费过万。
可惜,千金难买美人心。雪滢说什么都不肯做他女朋友。
后来,袁少消失了,大概是放弃了。
我跟雪滢说:“你把人家纯情少年的心伤透了。”
雪滢满脸无所谓:“我客户多,不差他一个。”
啧,凡尔赛。
不得不承认,雪滢有凡尔赛的资本。
她长得特别好看,性格清冷孤傲,冰山美人,是我们这最受客人追捧的女孩。
这天凌晨,我回到家快三点了,正准备睡觉,手机响起。
他的声音空洞疲惫:
啧,有钱人就是会玩。
“好吧,您想听什么歌?”
“千千阙歌。”
又是千千阙歌!我不理解,他对这种老掉牙的歌是有什么执念?
但客人的命令就是金科玉律,必须执行到位。
我清了清嗓子,轻轻唱起来: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等我一曲唱完,他说:“继续唱。我睡着了也不准停,一直唱到天亮。”
这,过分了啊!
我正想严词拒绝,他发来一笔转账,3000元。
“如果我睡醒还能听到你的歌,再补3000。”
我默默把转账收下。
我这几天上班没挣上啥钱,为了这6000块,就给他唱呗!
一遍又一遍,人肉单曲循环,最后都快给我唱魔怔了。
“我醒了,你不用唱了。”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终于得解放了!
附带留言:
“昨晚我睡得很好,谢谢你。”
唉,可怜的男孩。
我没法告诉他真相。
其实,雪滢早已有了金主,是个五十岁的大老板。
她处于被他半包养的状态。
平时老板在外地,她就在会所上班。
周末老板回来,她就去陪老板。
两头赚钱赚到腿软,据说已经首付了房产。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看得上袁少那样的小屁孩?
我问过雪滢:“袁少条件也不错,关键是年轻帅气,对你又是真心,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雪滢点燃一根烟,“我十六岁出来,在这种场子混了五年了,阅人无数。袁少那种小屁孩,一看就不是富二代,估计是偷了父母的积蓄出来乱刷,要么花的是学费。你看他这些天都不来了,估计是钱花完了吧。”
说完,冰山美人吐出一口烟雾,缭绕着风尘与世故。
但我也没告诉雪滢真相。
其实,袁少的钱还没花完。
唱之前给3000,第二天睡醒给3000,从不拖欠。
听上去很爽。
但其实这钱真的不好赚,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有时候实在太困了,我怕自己睡过去,就用发卡尖端狠狠扎自己的大腿。
古有苏秦刺股,今有歌女扎腿。
没办法,都是为了活。
半个月后,我给妈妈转了一笔钱过去。
顺便问她:“弟弟的病怎么样了?”
妈妈语气低落:“还是不行,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准备换进口药。”
换进口药,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钱,更多更多的钱。
这也意味着,我要更加卖力赚钱。
我白天开始接一些活儿,陪客户吃饭喝酒应酬,收取小费。
晚上8点赶到会所上班。
凌晨3点再给病娇少爷唱歌。
一连半个月,连轴转。
有时候累得坐在马桶上都会睡着。
这天晚上,遇到一个土豪客人,让我们几个女孩喝酒。喝一杯奖励666元小费。
我本来正犯困,一听这,立马来了精神,张牙舞爪冲上去就开喝。
最后什么时候断片的也不知道。
等我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千千阙歌!”
我赶紧给袁少回消息:“实在对不起!昨晚喝多了,断片了,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过了一会儿,袁少回复我:
“客人给你多少钱,让你喝得这么尽兴?”
我心头一堵,觉得他这话不太好听。
我克制地说:“这是我的工作,没办法。”
他变本加厉:“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工作?”
“挣钱啊。怎么,你觉得寒碜?”
“何止寒碜,简直是jian。”
最后一个字他打的是拼音,但我知道写成汉字是什么。
我只给他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的克制,替我保住了袁少这个VIP客户。
凌晨三点,他准时给我打来语音,一上来就道歉:
“对不起,昨失眠一夜,白天我控制不住暴躁,说话没轻没重,伤到了你。”
我说:“那倒没关系。就是有一个问题我特想问你,你为啥喜欢听千千阙歌?”
我很想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每晚需要听着别人唱歌才能入眠。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小时候我妈妈哄我睡觉,就喜欢唱这首歌。你的声音,挺像她。”
这下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他的摇篮曲啊。
“该不会觉得我有恋母情结吧?哈哈。”他笑了,很爽朗。
拨开阴翳见艳阳的感觉。
“放心,我没把你幻想成我妈,我只是好久没见她,太想她了。”
“那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可能是加拿大,也可能是英国,她换了联系方式,我找不到她了。”
我找不到她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一下子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弟弟。
我弟弟跟袁少一般大,今年也是十九岁。
弟弟学习很好,是全家的希望。
高三上半学期,他期中考试后突然晕倒。在县里、市里、省里的医院辗转了一个月,最终确诊。
白血病。
那时候我正在上大专,每天刻苦学习,准备考专升本。
弟弟确诊后,我在图书馆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平静地办理休学。
从学校出来,我脱掉牛仔裤,穿上黑丝袜,放下马尾辫,头发染成网红颜色,进了紫晶馆。
上班一个月后,我给家里汇了第一笔款。
爸妈从来没问过我钱是怎么挣来的,也许他们已经猜到了些许,只是不敢从我嘴里听到真相。
只要能救弟弟的命,用什么姿势挣钱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也不去想自己的未来了。就像机器一样挣钱,挣钱,挣钱。
而袁少的出现,挑动了我麻木许久的神经。
袁少讲完自己妈妈的事,我和他都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说:“明天下午有空吗,见面吃个饭?”
啊哟,袁少第一次约我见面耶。
我小激动。
但还是矜持地表示:“约我吃饭,要付小费的。”
他说:“算啥事,我差钱?”
这次出门赴约,我刻意打扮得很素淡,牛仔裤白球鞋,把头发梳成马尾辫。
我不想让他一看到我,就联想到我的工作。
我们约好在天桥上见面,袁少先到了,靠在栏杆上看手机。
颀长的身材加上慵懒的气质,在路人中格外显眼。
我小跑过去,“不好意思,久等啦!”
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带我穿行在人流之中。
遇到人多的地方,他就把我拉到身前,紧紧地护着。
我仰头看着他,又想起了我的弟弟。
青春期时,弟弟的身高第一次超过我,他特兴奋地说:“以前都是姐姐保护我,以后我可以保护姐姐啦!”
爸爸在一旁开玩笑:“对,要是你未来姐夫敢欺负你姐姐,你就揍他!”
这时候我冒出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未来袁少欺负了我,我弟弟会揍他吗?
哈,白日梦赶紧打住。雨珂,你现在是在工作,身边这个男孩,只是你的客户。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袁少情绪不错,话很多。
我认真聆听。心想说吧,多说话心情就会好的。
袁少忽然话锋一转:
“雨珂,我想问一下,雪滢有没有告诉过你,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哦?原来他还没有放弃雪滢啊。
我原本明媚灿烂的心情暗淡下来。
沉默良久,我索性跟他直说:
“我们会所,有一个超级VIP客户,是个姓韩的大老板。你只要能证明,你比韩老板更有钱,就能抱得美人归。”
韩老板,就是雪滢的那位金主。
听完我的话,袁少苦涩一笑。
我和袁少的这次见面,以期待开头,以索然结尾。
和他分开以后,我赶回家收拾收拾,八点半去上班了。
九点,袁少居然跑到紫晶馆来了。
他赶得不巧,今天是周六,雪滢不上班,去陪韩老板了。
袁少却说:“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挺高兴。陪他,总比陪别的客人好。
可很快我又不高兴了。
他又让我人肉单曲循环千千阙歌!
包厢里,我一遍一遍唱,他一杯一杯喝酒。
喝到后来,他躺倒在我的腿上。我低头看着他的侧颜,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男孩哭了。
再后来,他睡着了。
我略感遗憾。那晚包厢里,他躺在我腿上哭泣,竟是我们最近的接触了。
之后,渐行渐远渐无书。
再见到袁少,是两个月后。
他来紫晶馆了。
我跟他打招呼,他对我笑了笑,敷衍而疏离。
他点了雪滢陪酒。
这一晚,他们两人在包厢里待了很久。
下班时我听领班兴奋地说,袁少今天又消费过万。
出了紫晶馆大楼,我遇到了袁少和雪滢。两人依偎在一起,难分难舍。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袁少侧头看向我,我当作没看见。
第二天上班,我在洗手间补妆,碰到雪滢,聊了起来。
雪滢往脸上扑着粉,跟我说:“那个袁少,人还是不错的。”
我问:“哪方面不错?”
她说:“各方面都不错。年轻,帅气,对我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经济条件也不错,之前是我看走眼了。”
我笑问:“难道比你的韩大老板还有钱?”
“韩老板再有钱,也不是我的钱。”她叹气,“老家伙有家有室有儿女,我永远都是个三儿。袁少起码愿意给我一个正经名分,我年龄不小了,该考虑上岸了。”
雪滢到底是个明白人。
之后几天,袁少常来紫晶馆找雪滢。
我心里酸了几天,便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全身心投入工作。
由于工作卖命,喜欢我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每天能赚到很可观的小费。
有个客人特别喜欢我,就是上次666元一杯酒的那个土豪,一位三十多岁的单身男士,我们都叫他小方总。
小方总说,我那种喝酒不要命的疯劲儿感染了他,让他觉得特爽,特快乐。
有钱人的快乐我不懂。反正能让他快乐,我就有钱赚。互惠互利。
小方总出钱爽快,但就是喜欢灌我酒。
好几个晚上,我喝得七荤八素,要去厕所吐好几回,吐到怀疑人生,甚至想要放弃。
但看到手机上的转账,默默擦干眼泪,补好妆容,带着微笑回到包厢。
有一次下班,进电梯时遇到袁少。我醉得绊了一下,他扶住我。
“你还好吗?”
“挺好,谢谢。”
“要我送你回家么?”
“不用,我已经叫车了。”
“还是我送你吧,你这样叫人不放心。”
我头疼欲裂,终于控制不住脾气了:
“袁少,你是雪滢的客人,我不方便跟你走太近。以后咱们保持距离,好吗?”
我把他推开,趔趔趄趄走向出租车。
第二天,我又被小方总给灌醉了。
迷迷糊糊去上洗手间,在走廊撞了人。
那人顺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一下子被打醒了,定睛一看,竟然是雪滢?
冰山美人怒气凛然,“走路不长眼睛?”
我有点懵。
一起工作的好姐妹,走路撞了她一下,就要打我耳光?
“觉得无辜是不是?”她借着酒劲儿,指着我的鼻子开骂:
“无辜你妈**无辜。昨晚在楼下跟袁少拉拉扯扯,以为我不知道?”
我大无语。
她说:“我刚才看了他手机聊天记录,才发现你们以前整夜整夜地聊语音,还约过见面。藏得挺深啊你!他是我的客人,你不懂这儿的规矩吗?敢撬我的客人,活腻了?”
我垂着眼,不解释。
我不想跟她闹,她是这里的头牌,经理和领班的心头宝,我跟她争,吃亏的只会是我,没准还要扣我钱。
雪滢却不罢休,反手又是一巴掌,“喝多了是吗?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那我帮你醒醒酒,让你记住什么是规矩!”
我差点又要挨巴掌,袁少及时走过来,挡住她的手。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她?”他语气里压抑着烦躁。
雪滢哭起来,“你还想跟我好么?这头跟我海誓山盟,转头又跟她勾勾搭搭,什么意思?”
袁少平淡地说:“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你跟她整夜整夜聊语音,聊世界局势呐?”
“那会儿你不是不搭理我嘛,我找个替身解闷儿而已。”他说。
我蓦然抬眼,错愕地看着他。
我一夜一夜地给他唱歌,哄他睡觉。原来,我却只是个替身,用来解闷儿。
当然,我没资格抱怨。毕竟收了人家不菲的小费,我也没亏。
但为什么,心里觉得膈应呢?
袁少避开我的目光,搂着雪滢,想带她走。
袁少说:“行了,乖,别闹,回包厢再说。”
“删了她!要么删了我!你选!”
我觉得有四个字适合形容现在的雪滢:
恃宠而骄。
袁少掏出手机,几下子操作。
“好了,已经把她删了。”他说。
他对她,真的是言听计从。
最后是小方总过来解了围。
我看出小方总有点生气,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人欺负,他面子过不去。但他对袁少很客气,似乎他们早都认识。
雪滢毕竟忌惮小方总,没再继续纠缠。
小方总把我带回包厢,用纸巾替我擦擦脸,“那个袁嘉辰,你离他远点,不是善类。”
我这才第一次知道,袁少的名字,叫袁嘉辰。
我说:“谢谢小方总,我跟他没关系,我是你的人。”
小方总乐了:“小美人儿,你说真的?那你别在这干了,跟着我吧?我给你租个房子,专门只陪我,每个月五万零花钱,怎么样?”
我听出他的意思。意思就是,要包养我。
可是陪人喝酒已经是我的底线。卖身,臣妾做不到啊。
我端起酒杯,“小方总,敬你一杯啊,谢谢刚才替我解围。”
说完,一饮而尽。
这酒,好苦啊。
8
这一晚回到家,我怎么也睡不着。
眼睁睁到了三点钟。
他已经把我删了。
一股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最近一次这么悲伤,还是在知道弟弟病情那一晚。
之后天天用工作和酒精麻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悲伤的情绪了。
如今,我却不知道心里悲的是那个男孩,还是悲我的弟弟,还是悲我自己。
第二天,雪滢没来上班。她辞职了。
她终于上岸了,找到了完美的栖身港湾——年轻多金又痴情的袁少。
这次她是认真的,不但把工作辞了,还把旧金主韩老板给踹了。
一心一意要跟袁少双宿双飞。
韩老板大怒,本尊没露面,派秘书来把我们经理和领班大骂一顿,差点把场子都砸了。
经理和领班气疯了,声称要把姓袁的给做了。
小方总听说此事,轻蔑地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抿着酒,状作无意地问:“啥好戏,他们真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做了啊?”
小方总说:“放心吧小美人儿,只有袁嘉辰把他们做掉的份儿,他们动不了他。”
我真的有点好奇,袁少是什么人。
不过我不会再追问。他对我来说已经彻底翻篇了。
我这辈子不会再唱千千阙歌了,一句都不会再唱。唱恶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弟弟的病情,我不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
小方总又跟我表达了几次包养的意思,我都当没听见。
就差使用当时雪滢对袁少说的那套经典话术:“我只陪酒,不卖身。”
幸好我没这么说。
因为现实很快就来打我的脸了。
她没有祝我生日快乐,急切地跟我说:
“宝儿,你弟不行了,要尽快移植骨髓,不然撑不过两个月……”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倒是不缺合适的骨髓。
早在弟弟刚确诊的时候,我们全家就做了骨髓配型,结果我爸妈都没配上,我配上了。
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弟弟需要移植骨髓,我就会给他捐献。
但我的钱,还没做好准备。
骨髓移植的价格,是个天文数字。移植之后预防各种排异反应,也要花钱。
我算了一下,最少还差三十万,而且不算后续的治疗费用。
两个月,怎么才能挣到三十万,怎么才能挣到三十万,谁能告诉我?
“我需要钱,现在就要,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小美人儿,生日快乐呀!”
我有气无力:“谢谢。”
“怎么,感觉你不开心呀?”
“嗯,缺钱。”
“缺钱找我呀。”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
现成的金主,就摆在眼前。
要,还是不要?
我想起刚进紫晶馆时,领班跟我说的一句话:
“拿你拥有的,换你想要的。”
其实是他自己迷上了20岁+的性感小三。为让我净身出户,跟我玩起“仙人跳”,找来年下小奶狗勾引我。明知是圈套,但我还是上钩了。我就等渣男人麻痹大意时,我一击反杀。
1猪肉降价了也要二十好几块一市斤,猪骨的价格好一点。黎菁巧小心地翻动着两块猪骨,看了半天才选了其中一块。肉铺的阿姨利索地称秤打包,好像生怕骨头上的油水染了她纤白的手指。“谢谢!”黎菁巧笑起来两眼弯弯,带着近人的和气。猪骨加玉米、胡萝卜煲烫,又营养又好喝,逛一圈市场,她两只手就被占满了,“买这么多菜!”有些年纪的保安笑着帮菁巧开门,“亲自下厨呀?”菁巧并不回应,含笑朝保安点头致谢。这里是全市最贵的楼盘,每个单元的格局里都配有固定的...
作者/竖着走的大螃蟹
*小太阳侯门庶女x性情乖戾妖孽皇子x爱脸红温润世家公子
*最意难平的三角恋,全员be
母亲临死前对我万般嘱咐:一定要嫁个普通人,别走她的老路,特别没劲!可我做不到,终究是嫁给了皇帝,成了一个莫得感情的太后。
楔子
昭和十七年腊月十二,是我六十四岁的寿辰,皇帝在宫中与民间大摆七日千人宴,以寓普天同庆,贺太后万寿无疆。
其实我不爱铺张浪费的场合,但怎么我都是这桩盛举的主角,寿星本星,不露面不合适,所以我出席了皇帝在庆安殿招待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那一场。
宴既是个隆重的宴,出席就得盛装。这天清晨我揽镜,权当自己是个花瓶,任...
宴既是个隆重的宴,出席就得盛装。这天清晨我揽镜,权当自己是个花瓶,任由妙岚往我脑袋上插一套九件的黄金累丝珍珠流苏凤簪。
同时我透过铜镜,看见六个宫女在我身后展开了一件目测有八米长、镶嵌无数珠宝的曳地外裳。
“头转回去,摆正,别笑得像个暴发户家的傻婆娘。”妙岚跟了我有几十年,私下无人时晓得我是个什么德行,怼我从来不留余地。
一声“太后起驾”,我搭着妙岚的手往我的凤鸾车边走,顶着沉重高耸的云髻,我僵硬地左右扭了扭头,发现除了妙岚,其余人怕踩了我的衣裳,都离我有八米远。
我不免担忧,“大家都离哀家这么远,一会儿要是来了刺客想劫持哀家,他们怕是不好救驾。”
“拉倒吧,太后。”妙岚道,“谁没事吃饱了撑的,会劫持一个老太太。”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哀家不是一般的老太太。”
妙岚看着我。
“哀家是个富可敌国的老太太。”我道。
妙岚一把把我掀上了鸾车。
——
庆安殿的奏乐响到高潮时,我——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尊在其次,贵是真的贵),踩点缓慢登场。
主要也是一身行头过于沉坠,想快都快不成。
皇帝下了丹陛,带头恭迎懿驾。
我叫一声“平身”,目光往人群中随意梭巡一眼,看见了位于百官之首的闻照。
当然他也看见了我。隔着空气,隔着皇帝皇后皇子公主与数位妃嫔的脑袋,他与我四目相对。
他一身月白官服,身姿笔直,精神矍铄,眉眼间依稀存有年轻时俊美无俦的风采。
只是他跟我一样,眼角不可避免地生了细密纹路,那是岁月予他予我无言的磋磨。
我一时有些恍惚,忽然意识到他如今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原来我们是这样过了一辈子。
初遇见闻照时,我十六岁。
那天大雨如倾,我娘病得很重,我求遍了家里奴仆,让他们帮我去请个大夫,但他们无人肯应。
于是我只好撒开我娘的手自己去,门房连把伞都不愿施舍给我,说是不巧,公主今日想吃樊楼的全鱼宴,着人去买,伞都给他们用光了。
我只能冒雨跑出去。
那已经是隆冬时节,我身上穿着的还是单薄秋衣,很快被大雨湿透,遍体生寒。
雨迷了我的眼睛。
等我听到马车靠近时已然晚了,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大力将我从车轱辘底下拖了出来,我才没有被当场轧死。
那是个孔武的小厮,长了张张飞的脸,嗓门也像,他拎着我如拎小鸡崽子,嘹亮冲马车里喊道:“公子,人没事儿!”
我抬头,看到马车上挂了个“闻”字姓氏角牌。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金质玉相的脸,鼻高唇薄,星眸潋滟。
他亲自持了一把伞,下车撑在我头顶,开口,声音如人般温文,他道:“姑娘,对不住,下人不长眼冲撞了姑娘,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送你去看大夫?”
我道:“有事。”
“不过看大夫就免了,”我正为筹不到我娘的医药费发愁,送上门的肥肉不要白不要,“你能直接赔我银子吗?”
我说完,几乎立时听见了“小张”怒气的重哼。
这小公子却仍旧好脾气看着我,带着一点温笑,“姑娘想要多少银子?”
我道:“一百两,现银。”
我说完,几乎又立时听见了“小张”怒气的重哼,两声。
“好说,”小公子道,“只是我出门匆忙,未带那么多现银,这三十两你先拿着,剩下的姑娘改日若是有空,凭这枚玉佩到我家去取,可以么?”
我接过他手中的钱袋和玉佩,“可。”
他道:“我家在……”
“我知道,文渊阁大学士闻阁老家里嘛,”我着急,抢着打断他,一指角牌道,“京都的人哪个不知道闻家。”
我顿了顿,终于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叫闻照?”
他闻言笑了,细长眼尾上扬如月,煞是动人好看,“姑娘竟然认识我。”
闻大学士的孙子,十岁便被称为神童誉满京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最关键是,闻家后辈里就这么一个年龄段相当的人,实在是很好猜。
闻照再近我一步,近到我在他清澈墨眸中能看见自己的狼狈,他道:“那敢问姑娘贵……”
“再见。”我抢过他的伞,拔腿就跑。
那天我领着大夫匆匆赶回家时终归晚了一步,我娘死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当年悔教夫婿觅封侯。
她道:“阿蓉你长大了以后就找个普通人,怂点不要紧,穷点也不要紧,重要的是你一心爱他,他也一心爱你,你们两个茅茨青巷,温饱足以,朝朝暮暮安安稳稳过一生。”
“千万莫要走我的老路,特别没劲。”
可是她似乎忘了,她认识我爹时,我爹也是默默无闻的百夫长,芝麻小官摊上个无人敢领的剿匪差事。
我娘就是他要剿灭的匪头儿。
由于我娘过于强悍,跟随我爹的二十个小兵最后都吓跑了,丢下我爹一个人战斗到底。
我爹被俘上山时当着我娘的面哭了,说自己活了十几二十年,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就要身首异处,葬身匪手,怎么想都觉亏得慌。
我娘左手端着一碗红烧肉,右手温柔给我爹揩泪,边笑边道:“不如我当你的媳妇好不好?”
我娘是自愿被我爹招安的。
她从良以后跟我爹过了好一阵苦日子。
我爹说这样不行,大丈夫该当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给妻儿家人富足的生活。我娘说:“那你就去闯一闯,我陪着你。”
恰逢朝廷招兵,我爹就报了名。
跟我爹年岁久的老兵都知道,我爹身边永远不远不近跟着一位喜穿红衣的女子,从中原毒林深漳,到大漠边疆。
从我爹由一个无名小吏当上守备,都司,参将,总兵,到将军,元帅。
那女子爽朗,干练,果敢,纵得烈马,喝得烧刀子,她还爱笑,爱大笑。
这些都是我后来听我爹副将说的。
我印象中的我娘,从来都是宅门大院里的一位安静妇人,穿着简素,话不多,也很少笑,倒是喜欢流连厨房,在我爹每个凯旋之日,亲自给他做一碗红烧肉。
只有一回,我半夜起来如厕,看见她独自在走廊喝酒,粗糙的陶瓷坛子,里面酒气很冲。
她也是用小酒盅一盅一盅地喝,回过头来看见我,手指抵在唇间“嘘”道:“别告诉你爹。”
我很想告诉她,爹已经很久没有到我们的院子里来了。
但这话她是笑着说的,眼眸闪闪发亮,颊上两坨绯红。
我终于知道,我娘也可以如此鲜活。
于是我把话咽了回去。
可也只有那一回,第二天起来,我娘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缄默恪守的妇人。
我甚至怀疑那晚在廊下对月喝酒的娘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我两岁那年,我爹被封为英武侯,也就是那一年,太后给远宁公主和我爹赐了婚,在明知道我爹已有家室的情况下。
据说远宁公主是一日看了我爹回朝时在马上的英姿,从而对我爹一见钟情。
我躲在房门前听我娘和我爹吵架,吵了什么我大多听不懂,我只记得我爹低声说了一句“含樱已经有了身孕”,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含樱就是远宁公主的小字。
我娘打那起再没跟我爹说过一句话。
由于远宁是太后的独女,金枝玉叶,不可能纡尊降贵给别人做妾,她甚至连做平妻都不能接受。
所以我娘好好一个正妻成了妾,从主屋搬到了别苑,我也从侯府大小姐变成了人人可欺的庶出。
次年我妹苏芷韵出生,我爹又一次上了战场。
一去就是三五年,从此一次次离家离得频繁,很少回来。
他在家时我和我娘的日子还好些,他一旦不在,家里的仆从都是看公主这个主母眼色行事。
公主原本想逼着我爹休了我娘,我娘也曾经要跟我爹和离,但是我爹不同意。
他不知道,他的一厢情愿造成了两个女人的悲剧,不,三个,我和苏芷韵各算半个。
我和我娘常常吃不饱,更别提冬天有炭,夏天有扇。
我娘的身体就是这样一日日拖垮的,她把丁点儿能吃的东西和仅有的薄被都让给了我。
我知道以她的性子,她原本可以不管不顾离开侯府,另寻一方自在天地,未尝不能重新快活,又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她是为了我,才忍下满心委屈,囿于内宅。
直到把自己耗死。
我用从闻照那里碰瓷来的钱,给她买了一副薄棺,她下葬那天早上,我收拾她的遗物,从箱底发现了一件保存得很仔细的红衣。
公主不许我娘的牌位进苏家祠堂,理由是妾没有资格在我爹百年之后跟我爹同列一席。
我没有同她争辩,因为我原本就没打算把我娘的牌位放在祠堂,不是我娘没有资格,而是我爹和整个苏家配不上她。
当初我爹被赐婚,我娘不同意,是苏家那帮所谓长辈,每天排着队来给我娘“讲道理”。
唯恐公主与太后迁怒苏家,保不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一张张嘴脸我记得无比清楚。
我娘下葬的这天下午,我在城外山寺找了个废弃的佛龛,想将她的牌位放进去。
没想到在山脚下我又碰见了闻照。
雪后万物皑皑,他披一身青羽大氅,缓步迤行而来,停在我面前,问我要去哪。
目光触及我手中白绢盖着的牌位,低声说了句“节哀”。
他不解,“既是为亲属送行,姑娘你为何穿……穿这么一身……”
“红衣是吗?”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去世的是我娘,这是她生前最爱的衣裳,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机会再穿,我想我穿着送她最后一程,她应该会喜欢。”
他点了点头,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递给我一方染香的手帕,又说了一声“节哀”。
我给了寺庙中老方丈一些香火钱,拜托他看顾我娘,我会时不时过来的。
下得山来闻照还没走。
他背对着我,揣着袖子活像个晒太阳的老头儿,在雪地里不住跺脚。
我有那么一丝丝感动,“闻公子是在等我吗?”
他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边点头一边解大氅。
他将大氅披到我身上,“我想姑娘是一个人走路来的,冬日天黑得早,姑娘自己回去不安全,我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已让他们去赶了,姑娘可愿随我等等,让我送你一程?”
迎着我的目光,他不知为何有些羞赧,急急解释道:“我、我绝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我可以坐在车衡上,不与姑娘同车的。”
他可真是个正人君子。
我感受着他残余在大氅上的体温,伤心又疲惫了一整日的身体因为这一点温暖,重新有了力量。
我朝他伸出手去,“苏芷蓉,叫我小苏,芷蓉,仙女都行。”
苏这个姓在京都不多见,他轻轻“啊”了一声,露出惶然的神色来,“姑娘是……”
“没错,苏梦寒是我爹。”
“可是,”他踌躇道,“侯爷夫人不是……不是公……”
“我娘是我爹的妾室,就是京都百姓茶余饭后传说的那个倒霉土匪头子,这么说公子可明白?”
他没想到我就这么堂皇自然地说了出来,震惊过后一脸歉意看着我,“对不起,那……”
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先前见公子不是个内向的性格,怎么今日吞吞吐吐成这样,可不像个天才少年郎了。”
“公子应该听说过我,他们都说我娘是土匪我就是小土匪,全然没有那些高门小姐的矜持和做派,我既不单纯还做作,公子同我相处,大可自在些。”
他随我一笑,总算恢复几分世家公子的从容,“是啊,我也奇怪,平日都是我这般笑话旁人,没想到今日却被姑娘看了个笑话。”又道:“阿蓉这是真性情,不必妄自菲薄。”
他唤我阿蓉,除了我娘,从没有人这般唤过我。
我又举了举快要冻僵的手,晃荡着他的玉佩,“所以这个你到底还要不要了?”
他低头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我,“阿蓉若是喜欢,就当个见面礼收着吧,不用非得还的。”
“你这意思,欠我的那七十两是打算赖账,不准备给了?”我道。
他一愣。
大概有生之年没见过在亡母送葬当天还记挂着讨债的姑娘。
但我没有法子,我还得活下去,我娘走了,我在苏家的日子只会更难。
闻照无奈道:“阿蓉你可知,这块玉佩你若拿去典卖,七百两也卖得了。”
他真的好纯真,一定是喝牛奶长大的吧?
我道:“城中哪个当铺老板不是眼尖识货的主儿?何况这玉佩上头有你闻家的徽记,我一个孤女拿去典卖,不被抓起来才怪。”
“到时候就算他们认出我是英武侯之女,少不得也要问问玉佩的来历。”
“不管我怎么说,我俩可能都要被扣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给全京都的人吃瓜。我脸皮厚习惯了倒是没什么,连累了闻公子你就不好了。”
他一思忖,“怪我思虑不周了,但我今日出门实在没有带银子,不如还是先欠着?”
我点头,“不过我每日要加五分的利。”
他笑道:“行。”
“但是,”他道,“大冬天的,我京都百姓何来的瓜吃?不应季啊。”
我:“……”
我道:“所谓‘瓜’,就是风言风语、传闻的意思。”
他很是受教。
闻府的马车说话间就来了,他十分有数,没有将我直接送到门口,选了个离侯府不远的拐角将我放下。
我在临下车前将大氅脱还给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一路的想法说出来。
我道:“闻公子,你人傻钱还多品行也不错,我能秘密跟你拜个把子吗?”
他:“啊?”
那神情,好似我要跟他拜个天地一样。
那块玉佩我到底没还,也没去典卖,而是妥善将它藏了起来,连同我娘那件红衣。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如既往,每日在苏芷韵母女淫威下狗苟蝇营,直到我十八岁成人,由她们随便找户人家将我发落出去。
宅斗中的炮灰大都是这个下场。
没想到我娘去世半个月以后,边疆传来了我爹战死的消息。
据说这一场仗明明是我强敌弱,肉眼可见的躺赢,但我爹不知为何,疯了一样往敌人刀口上撞,拦都拦不住,铁了心要找死似的。
人拖回大营时已经不行了。
听说他喊了一夜的“红衣”,在天明时断了气。
我娘的名字就叫红衣。
由于他在我成长过程中缺失得厉害,导致我对他的印象很薄弱。
只记得他模样好看,我走在街上回头率高,还得谢他遗传得好。
记得他胡子特别扎人,还尤其喜欢抱着小时候的我往他脸上蹭,他喜欢把我高高地举起来,口中喊着“蓉蓉飞起来啦”“蓉蓉飞起来啦”。
或者把我扛在他肩膀上满院子撒欢儿,跑累了就去院角葡萄架下数葡萄。
公主来了以后嫌那架葡萄不美观,叫人拔了,栽了她喜欢的红梅。
有一次我爹好不容易回来,神秘兮兮来到别苑,送给我一条造型别致的项链,跟苏芷韵的一模一样。
他站在门口,将那条缀满各色宝石的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
“喜欢吗?”他把当中一块玉坠翻过来给我看,“上头刻了你的名字,蓉蓉,爹爹亲手刻上去的,妹妹那条没有哦。”
我歪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难道他以为这样我就该窃喜,然后对他感恩戴德,天真问他爸比你会唱小星星吗?
他看我没什么反应,不禁有些黯然,欲言又止了一阵,问我:“你阿娘最近还好吗?”
我拉着他的胳膊,“爹爹你何不进来自己去问问她,你进来呀。”
堂堂一条汉子,一国的将军,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三军统帅,迈不过一道浅浅的门槛,他道:“不了,爹爹走了,蓉蓉你不明白,爹爹不敢见你娘亲。”
所以他在我眼中从来不是英雄,他就是个怂包。
他只是我娘一个人眼中的英雄。
后来苏芷韵的项链被她玩丢了,找到我这里见了我那条,非说是我偷了她的。
又说我擅自在上头刻了名字,是故意恶心她,公主便以此为由将我和我娘又“教训”了一顿。
而那时我爹又不在家。
看,他自以为对我和我娘的那些好,到头来都是对我们的变相伤害。
他从来不知道而已。
他只感动了他自己。
我是该恨他的,可是为什么,在得知他死讯那一刻,伤心还是大过了痛快。
昭武三十一年腊月二十三,我十七岁生辰过去十一天,还有七天就是阖家团圆的年,我在这一个月里,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父亲,彻底成了一个孤儿。
上元节刚过,太后不舍得女儿吃苦,迫不及待召远宁公主和苏芷韵回宫住。
这算开年以后我听到的唯一好消息,我高兴得一夜没睡着。
盘算了一夜如何在这两只走了以后,合理把侯府和我爹留下的遗产变卖了,该做买卖做买卖,该隐姓埋名隐姓埋名,早日奔小康。
我要看看我娘呆过的山,我娘趟过的河,海阔凭我跃,天高任我飞。
我前所未有地开始盼望快点长大成人。
如果非要带上一个同伙……同伴,闻照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去。
我甚至都想给自己出本书,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侯门庶女的逆袭之路》。
万万没想到我高兴早了。
远宁公主为了彰显她主母的慈悲,在外人面前把自身形象朝“伟光正”靠拢,以“留我一个孤女在府中怕我难以为继”为由,让我跟着她母女俩一同进宫。
我:“?”
≠¥№‰βɡ¥#Rêì?我还逆袭个屁。
就这么,我被带进了宫。
期间没一个人来问过我是否愿意。
太后和公主一样不待见我,原想将我随便安置了,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但苏芷韵一句姐妹大过天,就把我留在了她的偏殿。
她扯着太后的袖子撒娇,“皇祖母,姐姐从小同我形影不离,照顾我照顾惯了,若是将她与我分开,她会哭死的。”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稚嫩的脸庞巧笑倩兮,“你说是不是呀姐姐?”
伺候就伺候,美化成什么照顾,我皮笑肉不笑,“是啊妹妹,我现在就想哭了。”
我抱着我一小包行李跟着苏芷韵她们一大帮人到绛雪轩安置,晚间梳洗时,她坐在床上褪了鞋子赤着脚,歪头看着我。
我道:“别说了,咱都懂。”接过小宫女手中的洗脚盆。
我蹲在她脚边时,她居高临下对我讲:“苏芷蓉,你最好弄清楚自己位置,你只配做我的脚底泥,明日去学宫,你若是还像在侯府那般招摇,看我怎么治你。”
太后特意去跟当今圣上说,让苏芷韵去圣上为各贵族子弟创办的学宫一同听课,无非是看苏芷韵已有十五岁,再过几年就要选婿,想着提前替她先张罗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属于沾了“伟光正”的光。
学宫位于承明殿,次日我同苏芷韵一块去报到,由于苏芷韵临行前觉得自己妆容不妥,非要重新画过,画完了还要重选衣服首饰,我俩不出意外地去迟了。
到时教习先生已经持卷开课,我俩不出意外地引来众人瞩目。
或许这就是苏芷韵想要的结果,咱也不知道,反正她迎着齐刷刷的注视娇羞低头一笑,寻着个平时与她要好的贵族小姐身旁的空位子,聘婷坐下了。
她后头就坐着闻照。
闻照看我进来时,还高兴朝我点头致过意。
室内座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寻摸半晌,好不容易看到教室最后头角落靠墙处有个空位,于是赶忙过去,对堵在空位旁的少年道:“这位兄台,麻烦你让让。”
此言一出,在场大半人都朝我看了过来。
不过我当时没有注意,只陷在没有座位的窘迫中,毕竟先生被我和苏芷韵中断,我不坐下,他也没办法继续讲课。
少年——我将来同桌的他,一身简便玄色绸衣看不出身份,倒是有个削瘦的肩膀和一头黑长秀发,他背对着我好似在看窗外,走神走得理所当然。
我又叫了两声,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不由感到惋惜,怪不得人人都有同桌独他没有,歧视残疾还真是不分时代,“好端端一个人,竟是个聋哑的。”
我这句话说完,在场另一半人也朝我看了过来。
那少年亦回头,冷冷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看清他的面容,心下一震。
他长得真是不赖,只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豹子一样,令人望之生畏,不敢与他对视。
我道:“原来你能听见啊,那麻烦你让让,我要进去坐。”
全班人都等着看他如何反应。
他猛地站了起来,站起来我才发现他比我高出一个头,在逼仄的桌椅间与我距离相近,特别有压迫感。
我怕他要打我。
就见他挪出一步,给我让开了。
我听见远处的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少年,我的同桌,我没来之前他原本是对着我座位的方向看窗外,我来之后占了他的视野。
他明显不愿意正过身来看旁边别的同学,但又不能一直看我,于是他选择了趴下睡觉。
即便如此,先生都没有来管他。
根据我的经验,嚣张成这样的,要么是学霸,不学也能考第一那种不是人的人,要么就是学渣,无可救药,被家长和夫子同时弃疗了。
我猜他是后头那一个,原因是我无意瞄了一眼他的课本,没有哪个学霸把字写得像鬼画符似的潦草,而且他还在课本上画小王八。
很久以后我不得不拍拍人事不省的他,“兄台。”
他动了动,枕着胳膊扭头看我,睡眼惺忪。
我道:“放学了,我要出去。”
他环顾教室一圈,发现人已经走光了。
他开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我半个时辰前就叫了啊,你睡得太香,怪谁?”
别人都有小厮书童给收拾文具书本,他却跟我一样自己收拾,不过我是卑微,他可能是勤快吧。
他边收拾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道:“下次记得大点声儿。”
我道:“你还打算继续睡觉?”
我本意是叫他稍微学点儿,能来这里的孩子除了我非富即贵,都有家产或者爵位要继承,有点文化不吃亏。
但这样的叛逆少年应该都不听劝,得哄着说,于是我道:“我喜欢你的眼睛,这么好看的眼睛你老闭着它不让看怪可惜的。”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这个理由扯淡,孰料少年被定住了一般,也不高冷了,愣愣看着我。
半晌,提着书箱大步流星走了。
我也不知他这是几个意思。
这时一只手轻柔按在我肩膀上,回过头来是闻照。
多日不见他仍是帅得发光,我两眼一亮,顺手从书箱里掏出一个小算盘。
“先别说话,我算算你欠我多少利息了。”
闻照踉跄一下坐在我面前,有些无奈看着我,“你……随手带着算盘的?”
我低头狂算,无暇理他,点点头,“不行吗?四九三十六……”
“……行。”
“阿蓉,你近来还好吗?初来乍到这宫里,可还习惯?”
我道:“一七得七……凑合吧。”
“明日我和先生说说,让你同我坐到一处,不要挨着九皇子坐了。”
“我都行,四八三十二……诶?为什么?”我抬头看着闻照。
同时心想,原来我同桌是个皇子。
不知道皇子有钱吗?对奔小康感兴趣吗?愿不愿意投资白手起家的侯门庶女?
是的,我还没有放弃我的“逆袭”之路。
闻照顿了顿,抿唇低头,为自己在背后说人坏话感到不好意思,“你没发现他的眼睛有些异于常人吗?”
从闻照温婉的说辞中我才得知,九皇子名叫萧绎,与我同岁,拿的是妖孽皇子剧本。
萧绎的生母是云嫔,因生他难产死了,他出生那晚,大齐京都迎来了一场罕见的风暴,就有人预言说此子不祥,结果萧绎生下来果然有一双异瞳。
理所当然的,他被视为妖孽,从小就被所有人忌惮。
难怪我主动跟他同桌时,大家那般惊讶。
我问闻照:“他是否性情乖戾脾气古怪不合群?”
闻照道:“正是,所以不正愈发鉴证了他是个……妖孽。”
我冷笑道:“我若是天长日久受人白眼,冷遇,排挤,菲薄,性情乖戾脾气古怪不合群都算个好的,喜欢随手杀人也说不定。”
他叹息一声,无话可说,“人人皆如此,非你我能改之,旁人如何我也管不着,总之你不能同他在一处,我担心你受欺负。”
他这话说的,真是又无情又令我感动。
我审视他,“闻哥哥,为何你不管旁人,非要管我,我是你什么人呐?”
闻照是红着脸走的。
我在他身后哈哈大笑,连钱都忘了要,调戏老实人,其乐无穷。
只是笑声底下掩盖了多少心动,只有我自己知晓。
一日先生让临帖,我主动与萧绎道:“九殿下,可否借墨条一用?”
他瞄一眼我手边,不冷不淡道:“你自己不是有吗?”
我淡定将我的墨条往窗外一投,“现下没有了,借我吧。”
萧绎:“……”
我不等他开口,抢过他的墨条,过了阵,我将我自己的砚台推到我和他中间,随意道:“不小心墨磨多了,倒了浪费,九殿下若不嫌弃,跟我共用一个吧。”
他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一味低着头。
他道:“管好你自己,我不需要施舍。”
说完,众目睽睽,他就这么大大方方走了出去,公然翘课。
我叹一口气,目光下移,看到了他藏在课桌脚边碎成两半的砚台。
从早上他一开书箱我就看见了,不知道何故,他的砚台碎了,从他惊讶过后又习以为常的神情,我相信不是他自己弄的。
我望着他的背影,感慨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还需再接再砺。
一连几天临帖课,萧绎不是纸被不知名污渍染得不能用就是笔都被掰断了。
他一再忍了,沉默着离去。
但一次两次先生也不能总是装瞎,课堂秩序还是要维护的,先生拦住又一次要翘课的萧绎,“九殿下,回去坐好。”
萧绎沉着脸,看得出在极力忍耐,“我没有笔,临不了帖,在此干看着无益。”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了周围几个同学的窃笑。
我忍无可忍站了起来,拿砚台当了板砖,往桌上一拍,墨汁四溅,我怒道:“还有完没完了!背后使这下作伎俩幼不幼稚,有种出来单挑!”
我抬腿上桌俯瞰众人,气势横扫千秋:
“我苏芷蓉在京都是什么人你们去打听打听,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以后你们他妈的谁要是再敢欺负萧绎就是欺负我,我能打到你们妈都不认识信不信,不服尽管来战!”
我说完,课堂之内鸦雀无声。
我前面那个起先笑得最欢、被墨水溅了一身的小胖子苦着脸快要哭了出来。
萧绎本来已经不顾先生阻拦走到了门口,此刻也转身看着我,眼中写满我看不懂的情愫。
我永远记得这一刻,因为这是我一生中极为难得的高光时刻,我觉得我站在那里,就是披荆斩棘胜利归来的英雄。
我不觉得我出头有错。
我捍卫了一个青少年正常学习的权利。
——先生罚我跪在偏殿孔夫子像前反思,并要打我手板时,我如是说。
先生手拿戒尺,笑容可掬,“好的,苏小姐勇气可嘉。”
先生道:“伸出手来。”
先生走了以后我捂着手心不知跪了多久,忽然左边落了一个黑色身影。
萧绎目视前方并不看我,“此事因我而起,受罚算我一份。”
“……”
他道:“我也把砚台摔了。”
我刚要说话,右边又落了个白色身影。
我和萧绎,我们俩齐齐看着闻照。
闻照:“什么也别说,我是好孩子,过来陪着跪他们不舍得,一会儿就把我们放了,若是放任你们两个,恐怕得在这跪到地老天荒。”
我感激看着他,“你也把砚台摔了?”
闻照深吸一口气,“我把先生的砚台摔了。”
我和萧绎再度齐齐看着他。
打心眼里敬佩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在我俩的注目礼中,闻照一脸的大义凛然转为惊慌失措,他后知后觉问我俩:“那个……我是不是过分了?”
我俩点头。
闻照:“……”
我还以为我自己要与孔夫子瞪眼瞪到死,没想到这么快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念及此我不免激动满腔,亢奋不已,将萧绎与闻照的手分别一拉,欣然道:“经此一事我们仨也算共患难过了,我好开心,我们结拜好不好?!”
他俩看二傻子一样看着我。
先生不知是忘了我们,还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借以整治课堂秩序,总之我睡了一觉醒过来,看见萧绎和闻照仍旧笔直跪在我两侧,再看门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我揉着膝盖站起来,“靠,不跪了,这里一没有人看着二没有摄像头,咱们跪给谁看啊。”
萧绎惊异看着我,闻照已然是见怪不怪了,笑着对萧绎道:“时不时吐一两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不守规矩,这才是她。”
萧绎闻言,回以一笑。
闻照一惊,“原来你也会笑啊。”
萧绎:“我也是个人吧,大概。”
闻照红着脸道:“其实殿下这双眼睛看久了,真的挺惊艳,很……那个,好看。”
他俩虽在一个学宫上课,但也不熟,还是从今夜开始没有隔阂起来,旁若无人说了半宿话,越聊越投机。
我在边上成了个隐形的,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笑容逐渐变态。
温润世家公子对妖孽皇子,我可以我可以。
终于他俩察觉到异样,侧过头来看我。
闻照:“阿蓉,为何红光满面?”
我:“别管我别管我,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嘿嘿嘿嘿。”
萧绎一指头把我戳了个倒。
我说结拜需有酒。
但孔夫子这偏殿显然没有酒。
闻照道:“这不太好吧?”
萧绎默默举手道:“在冷宫偏殿,陛下背着人有个私藏的小酒窖,除了我没几个人知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萧绎属于表面上逆来顺受,实际上也是闷声作大死那一挂的。
当然我和闻照不约而同地没有问他为何对冷宫那么了解,他那样的身世,童年成长环境可想而知。
于是由萧绎引路,我们成功在巡夜的侍卫眼皮子底下偷渡到寿安殿,也就是冷宫。
果然那里有个酒窖。
我们仨蹲在酒香四溢的一排排酒坛中互相开始紧张。
闻照忐忑:“真的要喝吗?偷窃万万不可,而且我家里人不让喝酒,我还是个孩子。”
萧绎不免踌躇,“我也没喝过。”
我本来没紧张,生生被他俩带动紧张了,虽然我在这个时代也没喝过酒,但我料想自己酒量应该差不到哪去。
为了调节气氛我抢先拍开了个酒坛子,仰头豪爽喝了一口,哇塞,好酒。
我强行塞给他们两个巴掌大的一小坛,“是个爷们就别磨叽,来都来了,喝口酒死不了人的。”
他俩犹豫着对视一眼,拍开了酒坛。
少年人就是这样,不管事情好坏,只要有人带头,哪怕前面是个坑,他们也能跳下去。
喝到后来我已经记不清我们仨喝了多少酒了,连结拜都忘了。
起先不过是就酒扯闲篇儿,不知怎么就开始比惨。
首先是闻照,他说他一天天的压力太大了,闻家长子长孙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小又是神童,多少眼睛盯着,多少人盼着。
他退步一点都不行,不待人说,他自己先慌了,觉得愧对父母祖父,是故他不得不时时刻刻逼着自己进步。
实惨,值得浮一大白。
我跟闻照碰了个坛,扭头对萧绎,“该你了。”
萧绎阴郁看我一眼,“我的惨还用说吗?”
“……”忒惨,我朝他举起酒坛。
然后轮到我了。
要怪就怪这天的酒后劲太大,委实上头,让我把心里那点憋了十几年的秘密都说了,我骂了我爹,骂了公主和苏芷韵,骂了这个吃人的时代。
我说电视剧和小说都是骗人的,别人穿越都是一个接着一个开挂,不要说是上帝给开了金手指,个别过分的甚至自己做了上帝。
宅斗治白莲,宫斗当皇后,动辄就是斗诗三百艳惊四座,开嗓就是中国好声音的水平,跳个舞就是惊鸿一顾,从此得了一众大佬的青睐,看一大帮美男为她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怎么轮到我就是武功全废诗词不会,说好的最强大脑呢,上天让我穿越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为何我就只记得个“床前明月光”和“鹅鹅鹅”。
我一个哆哆嗦嗦点灯熬油经历过高考摧残勉强才考了个三本的人,到这还得重新开始识字,不然我就是个文盲,连小黄书都看不懂,看不懂小黄书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不走这斗那斗的路,我想做点生意行不行,未尝不能做个富婆,但我他妈的还是魂穿,起初跟个普通婴孩没什么两样,直到四五岁上才慢慢想起来自己的来历。
那时我爹还活着,我赶紧跟他说了我发家致富的计划,他看着不及他膝盖高的我,让我洗洗睡吧。
我爹不信我娘总得信吧,我娘也不信,我娘说:“你这孩子即便缺了父爱你还有娘不是,没必要说胡话引起大人注意刷存在感。”
碍于没有启动资金和我还是个孩子没人敢信我,我的发家致富计划一直搁置到现在没有实行,一代全国女首富就这么被埋没了。
我越说越来气,指着萧绎闻照,“你们说,我惨不惨!”
他俩懵懂看着我,懵懂附和点头。
我一兴奋,决定跟他们展开讲讲我的创业宏图,万一他们有兴趣入股呢?那我的启动资金不就有了吗?
吐沫横飞说了半天,他俩眼神越来越迷茫,突然拼命朝我挤眼睛。
我预感不对,回头,见酒窖门口逆光站了个人,是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
“谁呀你,不知道这是陛下酒窖不能随便偷着进?举报你昂。”我刚吼完,就听身后萧绎和闻照跪了下去。
一个道:“父皇。”
一个道:“陛下。”
那人走近,我才得以看清他的面容,长相姣好目光犀利,不怒自威。
我腿一软也跪了,当机立断仰头四十五度角,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单纯可爱,讨好笑道:“陛下,臣女给您背个诗啊?”
9
氛围凝重到了极点。
酒窖之内就一桌一椅,武帝坐着,我们仨一字排好垂头站着,大气不敢出。
武帝龙目一一看过桌上空酒坛,开了口,“酒量不错,谁喝得最多?”
我讪讪举手。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苏芷蓉,朕听说过你。”
我心道要完,指定是从太后那里听说的,那老娘们能有什么好话,要不就是长公主。
我正想继续卖乖,武帝话锋一转,指着其中一个空酒坛,“这也是你喝的?”
我点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道:“别的也就算了,这坛是番邦进贡的赤流霞,统共只剩了一坛,朕藏了三年没舍得喝,让你一回就给干完了。”
他道:“这酒市值三百金,你赔。”
我:“仅仅是赔三百金?”
他道:“要不四百金?”
“不是陛下,你不应该让人把我拖出去砍了吗?”
此话一出,气氛又开始诡异,萧绎闻照见鬼了一样看着我。
武帝:“你说得有理,要不还是把你拖出去砍了吧。”
我见他神情冷肃不像是说笑,当即慌了,“不要啊陛下,臣女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还是想要赔钱,四百金就四百金,但我当下没钱,能不能先欠着?”
武帝哈哈笑了出来,拍了拍我脑袋,“行了,带着这两个小傻子滚吧,今日朕没见过你们,明白?”
“明白,”我痛快一拉萧绎闻照,“今日我们也没见过陛下。”
走到门口时,武帝忽然道:“萧绎。”
我们仨不由都止步,萧绎道:“父皇。”
“戒急用忍,再让朕听见先生说你一句不好,朕可要罚这个小姑娘了。”
我马上把尾巴又夹了起来,特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有连坐同桌的。
萧绎侧眸看了看我,重重道:“是,儿臣记下了。”
走出门口一刹那,我鬼使神差回头偷望了一眼武帝,见他独自坐在那里,对着一坛新酒发呆,神情落寞。
我陡然觉得他可怜。
我想起了我娘,那个夜晚她也是等所有人都睡着以后跑到廊下偷偷喝酒,做了一小会儿的自己。
天下至尊富有四海,原来也有那许多的身不由己,和排遣不了的哀愁吗?
出来以后我对萧绎道:“其实你爹这人挺好的,想不到他是这样的皇帝。”
“我不知道,”萧绎道,“我一年只见他四五次,在节下家宴上,远远行个礼算是见过,话都说不上几句。”
我叹气。
我是个孤儿,萧绎有爹等于没有,三人中属闻照幸福一些,我勾肩搭背他,“以后就全指望你了,方才在酒窖里你也听到了,我被陛下讹了四百金,你什么时候先把欠我的钱还了?”
闻照道好说,“不如我把陛下的钱也替你还了。”
我离他远了点,“不要,四百金这么大一笔巨款,我只能对你以身相许了,要不我肯定还不上。”
闻照一双眸子在宫灯照映下熠熠生辉,玩笑的成分居多,“要不你就以身相许?”
我也笑,“成,等我回去算算彩礼。”
闻照:“你可真是个财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俩兀自笑闹,没留心萧绎的脸色何时冷了下来,他道:“我先回去了。”
走得头也不回。
闻照有些无措,“他是怎么了?”
我望着萧绎的背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又不是很明白。
10
因为白日我在学宫的事,我那所谓公主嫡母勒令我次日不用去上学了,殿前罚跪反省一日。
早上,苏芷韵众星捧月走到我面前,得意看了我一眼,道:“该。”
“让你撺掇闻哥哥跟着你胡闹,这下遭报应了吧?姐姐还是死了这条心,闻哥哥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他也是你配去攀附的?”
她段位太低我不想跟她说话。
她默认我不说话是怕了她,愈发飘了,“今日花朝节,只上半日课,下午我要和闻哥哥去踏青赏花,可惜了,姐姐不能去。”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春天了啊。
苏芷韵走后我一阵恍惚。
不甘心总是有的,自从来了这里,我一味被命运推着走,自己做不了半分主,上天给了我再世为人的机会,又安排我做了废柴。
我鄙视上天。
在这种悲愤中我迎来了我的十八岁生日,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这一年,学堂中好多弱冠及笄的少爷小姐结业走了,迎来一批年纪更小的。
按说我也到了结业的年纪,但苏芷韵没有,照她的话讲,不把我放在视野范围内看着,我就把她的闻哥哥勾走了,所以不准我先她结业。
我表面应声心里讥笑,你闻哥哥还用我勾吗?他自己都记不清偷拉着我喝了多少回酒了。
谁能想到京都风云人物闻照闻大公子背地里是个嗜酒的酒鬼,且越来越能喝,现在我和萧绎两个人加起来都干不过他一个。
开学以后我和萧绎仍是同桌,自从去年被武帝敲打了一回,他觉是不敢睡了,但不妨碍他散漫,上着上着课,他就靠到了我身上拿我当了靠枕,无比地自然。
我正写着字,不防被他一撞,笔尖在纸上拖出长长一条墨迹,这张字自是不能要了。
“萧绎,”我偷瞄一眼前头背手踱步的先生,咬牙低声道,“你是不是想死?”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我们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没人的时候啥话都敢往外说,他在我和闻照的影响下性格开朗许多,再加上先前那批人被我恐吓过,再没人敢找他麻烦。
而新来的这批小崽子,个个对他崇拜得紧,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这也是因为我,利用舆论造势,连夜写了一篇“某天神下凡托生成皇子,拯救苍生”的匿名小说,让闻照偷摸去樊楼那等繁华场所,花钱买通了好几个说书先生,连番解说。
书中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颠倒众生的天神正是生有一双琥珀色异瞳。
此书在民间广泛传播,萧绎在百姓中的形象迅速扭转,这帮小崽子少不得也听说了,而且少年人本来就爱幻想,所以见了萧绎,简直把他当成了偶像来看待。
尤其前天,我刚到学堂坐定,就见礼部尚书家的小姑娘捧着个精致点心盒,红着脸来到萧绎面前,盈盈行了个礼,“九殿下,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请您尝尝。”
未等萧绎拒绝,她已经提着裙摆疾步走了。
他蹙眉拎起点心盒就要往窗外扔,连忙被我抢了过来,“好歹是人家姑娘一片心意,浪费可耻,你不吃我吃。”
他道:“你不是不爱吃甜食?”
“那也不能浪费,这点心一看就很贵的。”
往事回忆到这,说说我字帖被弄脏的问题,“萧绎,你是不是想死?”
他面对我的恐吓,无赖一笑,天光笼罩下一张刀削斧凿般的好面孔,皙白脸上薄唇殷红,琥珀明眸,仿佛溶落碎金。
我被美色所迷,偏过头去镇定了一下小鹿乱撞的心肝,决定看脸原谅他。
为掩饰我那点见不得人的羞涩,我翻开了先生刚下发的课本。
是一本诗集,要求朗读并背诵全文。
我随手翻开一页,见是一首《咏梅》。
“写诗的人也忒粗心,这句‘折梅寄江北’的‘折’写错了,少了一个点。”我对萧绎道,然后提笔在上头填了一点。
本来我声不大,但此言一出,全场静寂,不,死寂。
我茫然四顾,“怎么?这个字……就是写错了啊,写错了还不让说?”
萧绎直接捂住了我的嘴,眼睛往窗边一瞟,我顺着他目光望过去,吓了一跳。
武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外。
一国之君怎么也干班主任爱干的事儿。
武帝偶尔会来学宫巡视皇子课业,也没见大家如此惊惶,我正纳闷,他老人家已经走了进来。
大家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
他朝我招招手,“苏家那个小蓉儿,你过来。”
我硬着头皮起身往前走,路过闻照身边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他冲我深沉摇头,让我十分不明所以。
他前头的苏芷韵倒是一副幸灾乐祸形容。
我走到武帝面前跪下。
见他拿着那本诗集,翻到《咏梅》那一页,怼到我面前,脸上看不出喜怒,“你对这诗有意见?”
我如实道:“对诗的意见是没有的,但这个‘折’字确实写错了。”
他轻哼道:“怎么就你眼尖,旁人就看不出来呢?”
“这我哪知道?”我腹诽,“旁人都……等等。”
我将书翻回封面,指着上头的作者道:“陛下,这位从霜居士,不会就是您吧?”
我猜对了!
点背不能怨社会,这下我明白为什么没人敢挑错了,大爷的谁敢挑皇帝的错,那不等着掉脑袋呢吗?
可我做梦都想不到武帝能自恋到这种地步,出本诗集让人背。
武帝道:“全天下的文人都知道朕的号,别说你不知道。”
我丧着脸想哭,据理力争,“陛下,虽说您是皇帝,但谁规定皇帝就不会写错字的?是人就有写错字的时候,您千万不要感觉亏心……”
身后已是一片吸气声。
我好像把自己解释到死胡同里了。
我闭嘴吧我。
就见武帝朝我勾了勾手,“来,你跟朕来,朕不打你。”
我被武帝提溜进了御书房。
我很自觉地跪下,开始寻找哪根柱子远,待会儿利于我表演。
武帝在当中龙椅坐下,面无表情看我一阵,忽然对我和蔼一笑,“起来,朕不罚你。”
“朕叫你来,不过想听几句实话,其实那个字所有人都知道错了,朕自己也知道,但是没有人敢说,他们宁可将字典中的‘折’改成了错的,也不愿意冒着大不韪提醒朕,你说多可悲。”
莫名的,我想起了《国王的新衣》里头那个国王。
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裸奔呢?
我叹道:“陛下想听什么?先说好,我一个女娃啥也不懂。”
武帝点头,“朕不为难你,第一个问题,你看朕,长得好看吗?”
陛下,你是认真的吗?
我诚恳道:“陛下好看,属于英俊大叔,中年帅哥,有型有款有内涵,您年轻时一定迷倒了京都不少姑娘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虚望浮空起了向往,眼中有光,道:“那是。”
也是不谦虚。
“第二个问题,”他道,“朕年过半百,身体每况愈下,大臣们都催着朕早日立太子,你在学宫中跟各皇子也相处了一年多了,依你看,朕立谁好?”
“……”如果第一个问题是热身试探,第二个问题简直是在要我命了。
我跪地磕头,“陛下,这个问题放在哪个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道送命题,您若是生气今日我当众拂了您的面子,还是将我拖出去砍了吧。”
“朕是在真心问你。”
我也是真心的,“我一个小小女子,怎配置喙国家大事。”
“小蓉儿自谦了不是?能将朕的九皇子和闻家公子支配得团团转,将各族王公子弟治理得服服帖帖,小小女子可没有这本事。其实朕以前听你父亲说起过你。”
咦?竟是我爹吗?我还以为是太后。
武帝道:“你爹说你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倘若你是个男孩子,他一定带你上战场,把你培养成一代名将。”
我不屑道:“哼,他这是性别歧视,木兰替父从军晓得伐?”
“他不是,是因为你娘陪着他在刀光剑影中打滚了无数次,浑身都是旧伤,他不想让你跟你娘一样,他说姑娘不比小子,姑娘是拿来宠的。”
“他每次出征你娘都提心吊胆,他刚当上大将军那会儿跟朕喝酒,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还没有你。”
“他说总算可以给夫人一个交代了,男儿征战四方,不就是为了天下安定,国土上千千万万像你娘这样的女子不必再提心吊胆吗?他要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把你娘往死里宠。”
我鼻子一酸,勉强克制住没有落泪,“可是他后来还是娶了长公主,我不会原谅他的,陛下您不必为他洗白了。”
“长公主……唉……”武帝叹息一声,“她从小习惯了伸手索取,看上的东西不管好赖都要得到手,从来不懂得付出是何物。”
说到这里他道:“小蓉儿,你家的事情朕很清楚,你可想要替你娘报仇?”
我道:“想,但我没法报,不要说实力不允许,就是实力允许,我怎么报?我也夺了长公主所爱吗?她所爱是我爹,而我爹已经死了。”
“况且我爹生前也没爱过她,她入了侯府,如同守活寡,这已经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哦,如何说?”
“看看我爹的出征次数就知道了,陛下最为明白,其实大齐哪有那许多的仗要打,我爹屡屡不着家,是想避着她罢了,不然谁家恩爱夫妻舍得屡屡分离?”
武帝笑道:“不错,你爹来请旨请得朕都烦了,小蓉儿是个明白人,但也有你不明白的事,你爹之所以接受了和长公主的婚事,是因为长公主和太后使了一些手段在里头。”
“你还小,细节不必知道,只要知道你爹当年也是身不由己就成了。”
这个我隐隐有猜测,但我仍旧不想原谅我爹,还是有法子的,拼一拼,原也可以抗争到底。
他没有,他还是选择了就范。
所以我不原谅他。
“那苏芷韵呢?”武帝道,“你不恨她吗?她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据朕所知,她极其中意闻照,只等再过两年,太后大概就会让朕给她和闻照赐婚了。”
我心里突地一下,道:“陛下会赐婚吗?”
“你想让朕赐婚吗?”
我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回答。
武帝又道:“你不是也喜欢闻照?”
我想了想,同样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了萧绎的影子,他在春光中冲我笑的样子。
“还是你喜欢小九?”武帝道。
“你不会看不出来小九对你有意吧?”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皇帝就是皇帝,恐怕我们这些小喽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那双锐利的眼睛。
我干脆也不挣扎,直言道:“我……没想好。”
我知道闻照对我的感情,当然也知道萧绎的,但不管我随了他们哪一个,都将被锁在深宅大院抑或深宫内闱。
然后碰到很多个“长公主”和“苏芷韵”,一辈子斗争不休,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是个自私的人,比起他们两个,我更爱自由。
“不过陛下,您还是多少分点父爱给九殿下吧,别让他像我似的,如今想要几分亲情都不知道向谁讨。”
“毕竟……亲情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很重要啊。”
武帝闻言,拍了怕龙椅扶手,道:“你终究是年纪小,要知道生在皇家便没有容易可言,小蓉儿你得学会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有时候表面的疏远恰恰是保护,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
他深吸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小九那双眼睛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娘胎时被人下了毒。”
“这样的事情朕这辈子经历得实在够多了,也看倦了,宫里的水比你以为的还要深。”
“你当知道太后并不是朕的生母吧,朕的生母跟云嫔一样,后来太后膝下无子,才将朕收在自己膝下抚养,否则今日这龙椅未必是朕来坐。”
“太后的母族中人大多在朝中身居高位要职,家族势力盘错根深,轻易撼动不得。”
“朕初登基时,在他们手中与傀儡无异,哪怕直至今日还没有将他们完全除尽,朕不得不处处受制于他们,就连……”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垂眸掩饰情绪,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却倏然握紧了,根根青筋暴起,他道:“甚至连朕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从那时起朕就明白,这天底下任何人都有和心上人厮守终身的自由,独皇帝没有,因为皇帝一旦坐上了这龙椅,他便不是自己了。”
“他是所有人的神,他得把自己肉身里那颗真心深埋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喜好,喜好意味着把柄,软肋,有机可乘,是要被所有人盯着的。”
“你们平时玩个玩具先生都怕你们玩物丧志,放在朕身上更会被无限放大。”
“一件东西或者人,朕一旦表露出一丝半点喜欢,那么他立时会成为众矢之的,遭到所有人审视,批判,只要稍微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
皇帝拥有天底下最大的权力,可却是用来保护天下人的,独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怪不得他会有一个藏在冷宫里的酒窖。
脱掉龙袍,他首先也是个人。
他若不是实在无人可说,何必跟我一个小姑娘倾诉。
“也就是从那时起,朕就暗下决心,决不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再重蹈朕的覆辙,小九实在跟朕太像了,所以朕表面上只能冷落他。”
我点头,明白了。
武帝倾身问我:“朕都跟你推心置腹到这个份上了,还换不来你一句真心话吗?你觉得众皇子中,朕应当立谁为储君?”
我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
“不过我抉择两难时,喜欢扔钢镚……扔铜钱看正反面,交给天意。”
武帝沉吟点头,忽而道:“说起铜钱,你还欠着朕四百金呢,准备何时还?”
我想大嘴巴抽我自己,好端端提什么钱。
武帝道:“不还也行,把你那创业宏图再跟朕展开讲讲吧,朕去年在酒窖门口没有听全,若可行,朕还可以再给你四百金,当你那个……那个启动资金。”
苍天啊大地啊,你是终于开眼了吗?
我热泪盈眶,“陛下您也缺钱吗?”
陛下斩钉截铁,“谁跟钱有仇啊。”
接下来我耗费了一个时辰跟他说了我的发家致富计划,“陛下您知道火锅不?”
最后我和武帝达成共识,他做我背后的股东提供我资金和人脉支持,让我放手去干,年底分红,他七我三。
不过务必要保密,他知我知。
我再看他完全就不一样了,他不是陛下,他简直就是救世主,财神爷。
我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还有一个条件,
作者/摩羯大鱼
那日,她跳下城楼,最后往上忘了一眼,他的爱妃正往他的怀中扑去。
天子有珍爱之妃,只是与她并不相干。
《画堂春》
林春生进宫那年将将及笄。
那时,林贵妃殁了,林家后宫无人,急需送女子进去填补这个空缺。
春生是林家旁系的姑娘,模样在一众林家女中并不出挑,但难得的是稳重自持,平素也是极温和安静的性子。
林家并不需要貌美的女子进去魅惑圣心,他们所盘算的,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姑娘常伴君侧,时时提点上一两句林家的好。这若是换了貌美的宫妃来提,不免会惹来那帮子老学究狐媚惑主的说法。
林家所图倒也不敢过分,他们给春生定下的目标便是那早逝的贵妃的位置。
只是事情往往使人出乎意料喜出望外。
春...
春生拜别家中的老夫人,随着宫人进了宫。满目的辉煌盛景还未一一细看,永寿宫却来了人,说是太后要见她。
春生便又随着永寿宫的人走了。
她低首安静地站在殿中,钟漏声声,眼见着一炷香便过去了。太后将茶盏搁到一旁,才淡淡开口:“林家哪一支的?”
春生看着湖色绸裙下若隐若现的绣鞋,缓缓行上一礼,才道:“回太后,旁支林浒家的。”
有足音自外殿响起,守在殿门的小宫女齐齐行礼,连太后也起身相迎。春生心中通透,自然知道来者是谁,头也不曾抬一下,蝶翼般的长睫也未颤动,便安安静静跪下。
“陛下圣安。”
舒越未曾驻目,扶了太后的手,“母后费这个心干甚,林贵妃的殿空出来了,让她住进去便是。”
这便是让她补了林贵妃的缺。想来这皇帝也是拎得清的,权臣林家想要何,便给,一次性堵住他们的嘴,日后也不好觍着脸求三求四。
谁知太后却突然亲热起来,执起春生的手,“皇儿啊,这可是个好姑娘,贵妃的位置可委屈她了。”
素来稳重的春生也有些僵,更别提舒越了,霎时殿中寂静下来。
太后唤来宫女带春生走了,只留皇帝一人,母子俩不知谈了些什么。待舒越从永寿宫出来,便拟了旨昭了天下——
林家有女,端庄秀美,深得圣心,仪表可堪为天下女之典范,特授凤册,立为国后。
林家喜出望外,金银珠宝往宫中送了一抬又一抬。春生在长乐宫中看书,碧珠进殿回禀,她抬眼淡淡扫了一眼那几抬珠宝,没甚多余的表情,颔首,“知道了,清点一下存库罢。”
恰好舒越下了朝过来,看见那些珠翠,随手翻了翻,找出一只鎏金掐丝凤凰簪,在春生鬓边比了比,笑道:“挺好看的,挑些出来用罢。”
春生放下书行了一礼,微微笑着,礼仪规矩丝毫不错,“臣妾也用不了这些,不若分些给后宫姐妹,余下的,陛下便拿去熔了,充在国库里罢。”
舒越闻言,深深看了春生一眼,幽深的眸中意味不明,许久,才复又笑道:“卿深得朕心。”
此举传到前朝,朝臣们这才正视起了这个突然冒出的皇后,见她大度贤德,倒也不好再日日上折子说她无貌无才了。
春生这才算站住了脚跟。
不过太后倒是喜欢春生的,宫中下人们对于这个沉静的皇后持着观望之态,只是有太后为其撑腰,也断不敢轻慢她。
这其间自有一段前缘。未出阁前,春生的母亲徐氏与太后是闺中好友。
只是太后进宫得早,后来徐氏又不顾徐家反对硬是嫁给了林浒,继而被徐家除了名,又因林浒是林家旁支,未曾攒过功绩,徐氏未有诰命无法进宫,于是两人之间这才渐渐没了联系。
春生每日去永寿宫请安时,太后总要拉上她说一会话。大抵人到了一定岁数,总喜欢追溯过往,末了,感叹一句命不由人造化使然才觉安心。
太后拉着春生的手,满脸慈蔼地笑:“你母亲可是个跳脱的性子,难为她养出这样沉静的女孩儿。”
春生垂下的长睫轻轻一颤,斟酌回道:“大抵这世间诸多事对女孩儿并不仁慈,母亲亲身尝之,便觉得性子沉稳些方可能一世顺遂。”
太后听闻,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只是口中又叹道:“你外祖家确实做得绝情了些,只是当年你母亲也倔,怨不得他们。”
春生低头,不辨悲喜,可语气明显淡了许多,“徐家同春生并无干系。”
太后愈发满意,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也罢,我们不提这事了,你回去好好休息,莫思虑过多。”
从永寿宫出来,扶着碧珠的手,春生抬首,远目灰白的天,在这空旷孤寂的宫苑中,缓缓吐出一口气。
又过了些日子,东浔来使。春生需同舒越一起出席。
待梳洗一番,换上盛装,舒越已等在殿中了。他一袭金丝织就的隐纹龙袍,站在那里,嘴角噙笑,端得是身长玉立翩翩然然。
春生微微扬唇,注视着舒越的眼,笑得雍容端庄。
在宫人看来,帝后相携赴宴,真真是恩爱羡煞旁人。可只有春生知道,笑得那般百意温柔的舒越眼中,不过是满满疏离。
春生与舒越相处得极好,相敬如宾。
今次是为东浔来使设的宴,朝臣们坐满了殿,绛服紫袍乌纱帽,乌泱泱一片,皆执着酒杯打嘴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丝竹靡靡,众人们便微微有些醺态。
上首的春生瞅着下座东浔使者一脸憨厚,也不像是个居心叵测的,谁知在下一刻,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便往王座上刺来。
事发突然,殿上乱成一团。
连春生素来沉静的面庞也有了一丝慌乱。只是皇后的服饰繁琐且厚重,春生一时也离不了身。
舒越身怀武功,刺客在他那里讨不了好,眼见着侍卫们回过劲前来护驾,便将剑尖指向了春生。
春生躲闪不及,眼瞅着那剑便往心窝子刺来了,饶是平素再淡然,生死之间,也不免有些惊惧地闭上了眼——
只是蓦地觉得身上一重,龙涎香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紧接着便是剑没入身体的声音。
春生伸手揽住身上的人,有些怔愣。触手凉滑的绸子让她忍不住打了寒噤,紧接着便是粘稠温热的血。春生的心怦怦跳着,似乎要蹦出胸腔。她开口,有些失声:“护驾!护驾!”
那剑自后背刺入,又从锁骨处钻出,将舒越捅了一个对穿,也让他卧床休养了半月。
只是半月之后,堆积起来的政务让舒越不得不起身处理。
春生因着自己之前想要逃跑的想法而颇为愧疚,加上太后得知此事已对她有所不满,是以这半月来都在精心照料着舒越,事无巨细,必定一一过手。
眼见着舒越看了几封折子后便双唇紧抿脸色苍白,不知是伤口又痛了还是哪位不长眼的大臣奏了什么糟心事,春生忙上前将折子抽走,换上一蛊鸡汤,“陛下莫过于操劳,身子要紧。”
只是舒越仍是无甚好脸,抿着唇,脸庞刀削一般冷硬,显然是不满春生的自作主张了。
春生想了想,盈盈跪拜在前,“陛下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可真叫臣妾不安了。当初如不是为了救臣妾,陛下又岂会这样?如今不但误了庶务,还误了陛下的身子,臣妾只怕要一头撞死在这殿中才好向这天下谢罪了。”
这般声唱俱佳做了一出戏来,倒生生把舒越给逗乐了。相处半载,他又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莫不是娴静端庄,一举一动寻不到半分错处,雍容而又……死板。
只是如今话多起来,这挖空心思想要劝服自己的样子,舒越看着,觉得他这皇后一时鲜活了不少。
正值冬日,殿外白雪连绵千里,殿内却熏暖非常犹是春日。
春生怕舒越再折腾,便半是哄求半是强迫地将舒越移到了长乐宫时时照看。舒越虽恼,但是见太后也不反对,便只得由她去了。
宫人们常见皇后端了一碗药,亲自喂着满脸不善的皇帝,眼中皆是促狭。这模样,又哪里是当初那个沉静的皇后呢?
舒越打小怕苦,只是春生每每都能哄得他喝了下去,偶尔说是搀着他去园中逛逛,或者说陪他下盘棋。
天可怜见,他这个皇帝当得有多憋屈,春生挟太后令天子,时时限着他的行动,真是好大的谱,偏生舒越还拿她没有办法
时有宫妃在长乐宫前哭闹着要面圣,春生捏着棋子,黑白棋盘上纵横捭阖,听见宫人来禀,只淡淡吩咐关了宫门,莫要吵着了陛下。
舒越朝着她古古怪怪的笑,别有深意问道:
作者/钟无羡
和前夫滚床单了。
第二天,前夫嗓音低沉沙哑问我:「满意吗?」
早晨,太阳光照进房间,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身上酸痛,脑袋沉重,想抬起手来都费劲。
这就是宿醉的恶果呀!
我一边反省自己,一边伸了个懒腰。
「别动,再陪我睡一会儿。」
男人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的瞬间,我就清醒了八成。
当他长臂一伸将我整个人搂过去的时候,我真就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的像天线了。
眼前这个长相不凡,身材杠杠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前夫楚衡。...
眼前这个长相不凡,身材杠杠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前夫楚衡。
这是造了什么孽,我竟然跟前夫睡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把我拍死在沙滩上。
昨天晚上的庆功会,我是当仁不让的主角,我负责的部门又为公司签下来一个大单。
兴致来了,也是到我的主场,就多喝了两杯,周围都是熟人,也没太在意。
那个时候心都不在这儿了,满脑子都是金灿灿的提成,还有诱人的假期。
我已经连轴转了三个月,就是为了这一单。
快结束的时候我喝的差点在地上爬,几个垂涎我很久的男同事大献殷勤,争着送我回家。
我拒绝了,还撂下一句狠话。
「我闭着眼也能爬回家!」
就在我超得意的时候,脚下一软,然后很狗血的栽进了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
更狗血的是,我还觉得这怀抱异常熟悉。
会喷这款香水的男人,我只知道楚衡一个。
「我送你回家。」
我醉的睁不开眼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从语气中听出了不高兴。
识时务者为俊杰,惹到了他可没我好果子吃。
楚衡是我的甲方,我的财神爷。
只是这种层次的业务,他堂堂楚总亲自过问,就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一开始接手这个项目,我并不知道背后大老板是他,要是知道也不会接。
我那个时候也是醉的快撑不住了,乖乖的任由他送回家。
就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发生点事情都不正常,果然我们顺理成章的睡了,还睡得挺激烈。
昨晚喝的实在太多,隐约记得他在耳边不停地说想我。
嘴上说着最软的话,却一点都不心疼人,我被折腾的够呛,到现在腿还发软。
越想越生气,我就掰开了他的胳膊,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嘶,腰疼。
楚衡睡得向来轻,一直坚持早起的他能赖床,可见昨晚有多用功。
他伸了个懒腰,也坐起来。被子从胸口滑落,露出线条流畅肌肉,一直到小腹。
与他目光相对,我立刻别开了脸。
「满意吗?」他笑的意味深沉。
他在取笑我。
面对这种情况,我从来不会逃避,更不会示弱。
「尽兴吗?」我反问。
遇上不要脸的,就要比他更不要脸。
楚衡笑的挺灿烂,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白牙。
我却从那笑中看到了森森寒光。
离婚之前,我俩这种针锋相对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尽兴,清歌你还是原来的味道。」
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有病!」我裹着被子落荒而逃,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门外,是楚衡的笑声,爽朗清亮。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那话什么意思?
是在嘲笑我离婚这几年我一直没找男人?
再说,这种事情他是怎么察觉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低下头嗅嗅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身的作案现场太惨烈,不忍直视,尤其是脖子和锁骨的痕迹,怕是近一个礼拜都消不了。
我磨磨蹭蹭一个小时才从卫生间出来,以为楚衡早就不耐烦走了,没想到人不但没走,还收拾了房间,做了早饭。
「愣着做什么,过来吃早饭。」
楚衡竟然能洗手做汤羹,单凭这一点就值得我愣十分钟的。
没离婚前,他是连厨房都不会进的。
早饭很简单,煎蛋,燕麦粥,外加吐司。
可能是对面多了个人的缘故,我竟然觉得变了味道。
楚衡看出我的不自在,唇角勾着笑,在我低头喝燕麦粥的时候突然开口。
「昨天晚上的事,我要跟你道歉,是我太冲动了。」
「……」
谢谢他了。
我成功的呛到了,咳得热泪盈眶,上气不接下气。
终于吃完了早饭,楚衡竟然提出要送我上班。
我当然是拒绝的。
昨天晚上我被他当众带走,怕是公司里早就谣言满天飞了,要是再让人撞见他送我上班,那就坐实了我跟他之间有事。
我一手拿下的单子,清清白白,绝不能让人误会是走了后门。
「我这里还有个项目,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楚衡笑着,活脱脱一只大尾巴狼。
我当然感兴趣,谁会跟钱过不去。
于是,权衡一番后,我主动跳上了他的车。
楚衡换过衣服,他车上都会放一套备用的,以防他突然有应酬回不了家。
我瞄了一眼后座上换下来的衣服,白衬衣上印着不少口红印。
那个色号是我的。
这特么的,我是有多饥渴。
幸亏昨天的事记不清楚,不然非得羞愧死。
我强装镇定,用眼角的余光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没醒彻底,怎么感觉他在强忍着笑。
为了转移这份尴尬,我跟他聊起了项目的事情。
我俩都属于事业心重的人,当初走到一起是互相欣赏,以后分开是因为彼此个性太强,谁都不肯服软。
至于爱,应该是有的。
不然怎么会离婚都几年了,再没一个男人入得了我的眼。
我故意让他停在离我公司比较远的地方,避人耳目。
下车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你昨天晚上一直在下面,什么时候讨回来?」
没离婚的时候,我们为了谁在上谁在下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来了个轮班制。
可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昨天晚上的事也纯属意外,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出个续集?
按照我的个性,肯定要跟他说个所以然的。
可我甩上车门一声不吭的跑了。
在不要脸这条路上,男人要甩女人几条街。
我还有事业要拼,还有香喷喷的钞票要赚,可没工夫在这里被他调戏。
一进公司,我就明显觉得气氛不对。
我算是老员工了,很多人都见过我前夫。
虽说离婚几年了,也不至于到认不出的地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好事儿的主动凑过来打听了。
「清歌姐姐,再续前缘的感觉好不好啊?」
助理许慧贱兮兮的,对着我一顿试探。
我惊得差点把咖啡吐出来。
不会这么背吧,前脚才偷吃,后脚就叫人看见了?
好在,她下一秒的话让我安了心。
「你见到姐夫是不是也很吃惊啊,真没想到才几年功夫啊,人就这么出息了……」
许慧站在我的身边,发出由衷的赞赏。
不得不说,楚衡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想当初,我拒绝了好多「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而一眼相中还是璞玉的他。
他从一个大厂的实习生,到最年轻的高管,再到今天的自立门户,其实算算,前前后后也就不到十年。
作为男人,他确实有闪光的地方。
而且,因为自知我家最初的态度,所以婚后他一直都很隐忍。
在我爸妈家兢兢业业,伏低做小。
直到最后,我那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妈,都看不下去了,正式在家族群里,官宣了她亲亲好姑爷的身份。
就在一切都渐行渐好的时候,我们俩就掰了。
有一说一,真没有原则问题。
就是性子都太强了。
强到什么样子呢?
大概就是嘴上吵不过,床上还得继续battle的程度吧!
感情是经不起内耗的,我大条又矫情,所以坚决又直接的提了分手。
「我不想离婚,但是我知道我们需要冷静。」
楚衡也有自己的骄傲,他能那样说,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从民政局出来,我故作大方,主动想要握手。
可楚衡却很坚决的转身,一句未留。
我想,那一刻,他应该是伤心了吧!
一晃几年就过去了,我也看淡了。
可谁会想到,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出现。
而且一见面,就来了个这么「深度」的交流。
我摇了摇头,止住了许慧的幻想。
「工作而已,难道因为是前夫,钱就不赚了吗?」
我自诩说的滴水不漏,可许慧却不这么想。
我打住了许慧的小嘴儿,派给了她一大堆的任务。
她嘟嘟囔囔的诅咒我,不甘心的出去了。
虽说昨晚的记忆确实不清楚了,但是身体的感觉骗不了人。
太久没有发生了,再加上昨晚的癫狂,我的情愫确实还没有完全拔出来。
犹豫再三,我还是点了转账。
零钱里刚好还有五千多块,我直接摸了个零,搞了个五千。
写备注的时候,我卡住了。
如果说的太直白,我都害怕变成犯罪证据,思来想去,我编辑了「服务费」三个字。
搞完这一切,我心安理得的把楚衡的信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要说自欺欺人,我还真没服过谁。
工作的时候,我的认真绝对配得上老板给我开的那仨瓜俩枣。
等我忙完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果不其然,他拒收了。
「就这点钱,你是在羞辱我还是羞辱我的好兄弟?」
在他的话下,还有个贱贱的小刘鸭表情包。
我就知道这死男人,没这么好打发。
可是,这钱他不收,我心里始终有点悬。
可是思来想去,我也没找到更好的理由。
带着这点小小的担忧,我回了家。
其实离婚的时候,家里的房子留给了我。
我讨厌那种回忆的气息,转手就给卖了,然后搬回了娘家。
要不怎么说楚衡眼光好呢,他选的地段户型,一卖就赚了三成。
据我打听,整个小区根本没有卖的比我更贵的人家。
就因为这事儿,我妈离婚后也没说过楚衡一个「不」字。
甚至于,没事儿就旁敲侧击,打听打听他的近况。
「要是没找,就复婚吧。」
我妈好似那复读机,没事儿就得跟我念叨一边「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这不,今晚一到饭点儿,我妈的絮叨就又开始了。
「听说这次楚衡成你们甲方爸爸了?」
要不说是我妈呢,还「甲方爸爸」这小词儿整的可真潮!
「嗯,是有合作。」
一得到我的回应,我妈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他现在找没找啊?」
「你三舅妈不是搞税务的吗,听说他现在的公司规模可不小啊!」
「妈妈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在没在听啊?」
老妈一顿轮番轰炸,引得我爸都开始频频看我。
自己的妈妈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
她跟我老爸吵吵闹闹几十年,可真要有谁怂恿他们离婚,两个人却一致对外。
在她们老一辈的心里,孩子确实别人家的好,但是老公还得是自家原装。
当初我要结婚,她也担心过楚衡的经济,但是更多的事怕我闪婚后过得不幸福。
好不容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我又要离婚。
那几年着实给我妈气坏了,这一点我心里始终有愧。
可我天生骨子里倔,自己的事还是得自己做决定。
「人家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故作淡定的吃饭,想把话题彻底终止。
可惜我妈这只老狐狸,还是看出了一点猫腻。
她开始给我下套。
「哎呦,是吗?那你俩要真没戏,你可以把他介绍给你三舅家的二姨奶的外孙女的姻亲表妹嘛……」
听着我妈煞有介事的安排,我爸都没憋住。
「哪来这么远的亲戚,你这管到太平洋那头了吧?」
老妈狠狠地瞪了一眼,老爸顿时噤声。
看着父母这样的相处模式,我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还是那句话,我和楚衡分开就是因为彼此都太要强了。
当初他顶着压力跟我在一起,我也心疼过他。
虽说他一直在积攒实力,可他努力的路上还是有好多的闲言碎语。
他不好,说他不配。
他好了,说他要变坏。
楚衡不在乎。
但我心里依旧不好受。
楚衡这几年的经历都可以当成励志人物,出书拍视频上个小热搜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就因为跟了我,一切光芒都被刻意遮掩,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这几年下来,她也品出来了楚衡的为人,所以她可惜也不舍。
身后的老妈还在试探性说着什么,我却快速的吃完饭,下了桌。
「真的不复婚啊,手续可好办了!」
我在心底苦笑。
老妈啊,你咋那么逗啊?
本以为我和楚衡的事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才三天就又遇见了。
那是个我们公司盯了好久的招标会,我一早就赶过去了。
其实去之前领导没给我太多压力,就说是为了我以后提升做点准备。
可我叶清歌是谁啊?
打不着兔子,我扛什么枪啊!
一坐到会场里边,我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了。
大部分的公司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这块地我们势在必得。
起先领导没盯这个,直到听到了我的内部消息,才决定放手一搏。
从立项到获得招标资格,几乎是我一手办下来了。
如果成了,我绝对是最大的功臣。
明年就是一年一度的新董事大会了,不管是轻描淡写,还是浓墨重彩,我的功劳簿一定是越厚越好。
不爬到最高,我怎么看更美的风景。
可是,貌似今天这一场仗不太顺啊……
随着一次次的举牌,不少公司打了退堂鼓。
唯有坐在楚衡身边的那位男助理,毫无退缩之意。
楚衡翘着二郎腿,神色淡定,坐得悠然自得。
如果没有楚衡在这跟我硬抗,估计这招标会早就收尾了。
就是因为有了他一直抬价,似乎主办方也动了心思,开始研究骚操作了。
「看来各位的热情高涨啊,现在临近中午,我们准备了薄酒淡茶,欢迎各位到偏厅用餐。」
本来是标会结束后的餐酒,生生提前成了正餐。
这不是个好信号,任谁都看得出来。
「这家酒店的湘菜不错,值得一试。」
楚衡的助理已经离席,唯有他站在我的面前。
切,假惺惺的。
心里虽然有气,但是面上我还是笑得谦逊:「楚总,这点芝麻肉,值得您亲自出马?」
「老鼠再小,也是蛋白质啊。」
楚衡笑了笑,拿以前我教他的话来怼我。
我在内心翻着白眼,拿起一杯餐酒,压下了怒火。
也是,我真是不长记性。
这男人,最喜欢「怼」人了。
楚衡的公司什么实力,我自然清楚。
加上总公司的态度本就是「有最好,没有也行」。
他要是真想要这个项目,我似乎也只能拱手先让了。
「不过,清歌,你要是要我让的话……」
等等,他这话……莫非有缓儿?
视线扫过楚衡,我努力在他的眼中找寻答案。
「就拿出点诚意来。」
他的身子高大,整个人笼罩着我,压迫极了。
再配上他那挑逗的眼神,我整个人都麻麻的。
这家伙,眼神也太挑逗了吧?
那赤裸裸才欲望,就差给我现场报价儿了。
虽说他确实「气大活好」,可我再不堪也不能拿身体做赌注啊。
我也试探性地朝着他靠近,却在身体前倾的瞬间,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留下轻蔑的一笑,我扭身离开了。
可即便我背对着他,可并不影响身后他那愉悦好听的低笑声传入耳边。
这男人,又在释放他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了。
餐会过后,招标会继续。
我们都相中的那块地,居然成了压轴,顺延到了最后。
终于,黄昏时分,我再次看见了那块儿小肥肉。
其他人都已经看清了局势,场子上就剩下我和楚衡继续厮杀。
我真是坚持到了价格的极限,然后只差了500万,彻底输掉了。
招标会结束,主办方一个劲儿的致歉,还要留我吃饭。
搞笑,我哪还有那个兴致。
我礼貌的告别,然后走出了会场。
深秋的风已经开始萧瑟,但是长裙之下,我还光着腿呢。
之前以为一定会拿下,我特意定了酒店的餐厅包厢,甚至都没开车。
现如今,项目没了,还得在寒风中等出租。
「麻蛋,都是因为楚衡那个王八蛋!」
我愤愤不平的咒骂,毫无淑女气质可言。
「王八蛋送你回家,不知道赏不赏脸。」
楚衡的帕拉梅拉停在了我的面前,一脸的坏笑。
我扭过头,懒得看他。
「项目是结束了,但是你还有可赢的地方,主战场是我家的床上,如果你敢应战的话。」
夜风中,楚衡的脸看着又色气又张扬。
也就思索了大概三秒,我还是拉开了车门。
当晚,我一直在上。
他紧紧的抓着我的腰,用半喘息半言语的声调,跟我说了招标会背后的真相。
「你没拿那块儿地就对了,你知道吗……对边的金旺街我已经收了一半了,到时候我不让你扩,或者坐地涨价,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清歌,你哪儿都好,就是太倔了。」
「你以为一直往前冲,就能无往不利吗?有时候低头看一看,你才能知道真相。」
我甩着长发,俯视着在我面前躺着的那个男人。
他有着性感的身材,半眯着的脸上是最销魂的表情。
没错,他说的都对,可我就是不服气!
手指狠狠地捏上他最敏感的地方,楚衡立刻发出了一声止不住的闷哼。
「哼,看来你还是不懂……」
楚衡坏笑着,身姿依旧,可主次场却完全变了。
「清歌,想赢,得足够硬才行……」
情到浓时,他贴到我的耳畔,呢喃着又警告着:「我的硬,你看到了也感受到了,那你的呢?」
身子已经渐渐无力,可我还是狠狠地回咬住他的肩头。
心底里,有一丝坚定穿越了情欲,在我的脑海中浮起。
这答案,有一天我一定会亲口给他的。
「这男人要是不搞事业,当公关估计也一定能火。」
上半身端坐如常,可两腿依旧酸痛。
昨晚那销魂蚀骨的快乐,换做了皮肤的酸胀,依旧留在我的身上。
刨除掉了那些不爽的情绪,我开始认真回忆整件事情。
一大早我就通过内部关系,求证了楚衡所说的事。
他没骗我。
甚至可以说,他救了我。
事情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拿不拿到都不亏。
反倒是我,如果没有办法搞定配套,真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这件事,刚开始一直都是我跟,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到了后期,因为另一个更着急的项目要推进,于是我暂时松了松手。
而楚衡的公司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偷偷买进地皮的。
说到底,还是我马虎大意了。
这次的事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教训,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在查缺补漏。
果不其然,叫我发现了一些隐患,甚至还有意外收获。
捏着手上的一份文件,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楚衡,看来又要见面了。」
(
沈弯弯转身,看到了帮她拿浴袍的沈淮南。她吓得立马裹紧了浴巾,惊慌失措道:“哥,你……你怎么进浴室了?”
沈淮南突然上前,拽住她吻过来.......
沈弯弯一大早就被自家编辑阿阮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她眯着眼睛摸到手机,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什么什么?”沈弯弯一个骨碌爬起来,“哪篇啊?”
“就是那篇在网上爆红的《霸道哥哥爱上我》啊,听说星灿还要请国内一线明星参演呢。弯弯,你简直太棒了!”
哈哈,不会吧?哪个傻子愿意买这么玛丽苏的小说?诶,等等,星灿娱乐?沈弯弯的脑袋好像被石头...
哈哈,不会吧?哪个傻子愿意买这么玛丽苏的小说?诶,等等,星灿娱乐?沈弯弯的脑袋好像被石头突然砸中,喜悦的心情不翼而飞,她哭丧着脸道:“阿阮,我不想跟星灿合作,可不可以不卖啊……”
“你傻了啊?”阿阮的嗓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把你自己写的小说搬上大荧幕不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吗?现在好不容易要实现了,你居然打退堂鼓!没门!今天下午要去星灿娱乐签合同,我两点钟来接你,别给我耍花招啊!”
怎么办?怎么办?真的要去星灿吗?沈弯弯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想了想,终于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大魔王。
沈弯弯拨通那个号码,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喂。”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且略有些清冷的声音。
“哥。”沈弯弯小心翼翼地喊人。
“嗯。”
不知道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沈弯弯也能听得胆战心惊,赶忙鼓起勇气问道:“你今天在公司吗?忙不忙呀?”
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才道:“在外面开会,什么事?”
“是么?”
Yes!真是天助我也!既然沈淮南不在公司,那她就可以偷偷签了合约,反正她一直都用的是笔名,沈淮南这种日理万机的大Boss,肯定不会特意去调查她的身份资料,应该可以瞒天过海!
下午两点半,沈弯弯和阿阮到达星灿娱乐公司二楼的会议室。
“沈小姐,如果这份合同没有问题,麻烦在这里签下字。”
“好的。”沈弯弯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约顺利结束,沈弯弯一走出会议室,立刻用力地攥住阿阮的手,“阿阮,你刚才听到了没,林修远可能会演男主角诶!你知道吗,他是我高中时的学长,我以前超喜欢他的!”
阿阮好笑地揪了一下她的脸蛋,“知道,你的男神学长嘛,你都说过八百遍了,能不能放过我的耳朵呀。”
“嘿嘿!”沈弯弯的语气里仍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弯弯?”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弯弯浑身一僵,转过身,看到沈淮南那张万年冰块脸,差点没哭出声来,“哥……”
沈淮南问:“你怎么在这?”
“我……我就是来打个酱油……”沈弯弯真的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淮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声音里仍然是一贯的清冷,“跟我上来。”
沈弯弯只能满脸悲愤,壮士扼腕般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坐。”
沈弯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刷地一下坐在了沈淮南对面的座椅上。
“没有没有,”沈弯弯连忙摆手,但也不敢说实话,笑嘻嘻道,“当然是来看哥哥的呀,听说你最近太忙了,妈妈让我来看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沈淮南冷笑,“是吗?我貌似比某个人回家的次数要多一些吧?”
一听这话,沈弯弯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自从她先斩后奏辞职后就被老妈一通臭骂,最近一直都没敢回家。
这时,助理拿着一摞文件敲门后进来,对着沈淮南恭敬道:“沈总,这是您刚刚吩咐我拿的东西。”
沈淮南点点头,接过那一沓纸,仔细翻阅。
沈弯弯刚开始还以为是他公事上需要的文件,偷偷瞄了一眼,冷不丁看到一张花花绿绿又莫名熟悉的封面,她浑身一抖,这不是她的小说吗?等等,那些文件好像就是她刚刚签约的合同啊……
沈淮南拿起那本书,看了看封面上的宣传语,眉头微皱道:“德国骨科之恋?这是什么意思?”
沈弯弯羞耻感爆棚,立马扑过去从他手里夺过书藏在身后,脑子一抽,急忙道:“哈哈,没什么啦,其实这本书就是一篇讲述异国恋的医疗剧,很俗套的啦,没什么好看的。”
“哦?”沈淮南挑挑眉,“医疗剧的名字叫《霸道哥哥爱上我》?你辞职就是为了写这些?”
一眨眼的工夫他怎么看得了那么多内容?沈弯弯简直悲愤欲绝,“哥!”
“好了,”沈淮南看她一张小脸红到快爆炸了,终于好心放过了她,“你先回去吧,下班后我去接你,今天晚上一起回家吃饭。”
“哦。”沈弯弯点点头,心中狂喜,比起沈淮南,她宁愿被老妈狂轰滥炸。
“等等,把小说留下,我有空再看看。”
卧槽!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阿阮一直等在星灿门口,一看沈弯弯出来立马扑上去,“弯弯,老实交代,你跟星灿的大老板到底什么关系?”
沈弯弯撇撇嘴,“他就是我那个冷面老哥啦!”
“我的天!”阿阮激动道,“你有这么好的资源怎么不早说,分分钟就能成大神呀!”
“哼,我才不要靠他呢,今天的事是个意外。”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发愁了,“阿阮,你说他要是真看了小说怎么办啊?我以后没脸见他了!”
阿阮凑近,悄声问道:“你这篇小说的男主角原型真的是你哥?那女主角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怎么可能?都是瞎编的,哪有什么原型啊,这毕竟是现实,哪能像小说里那么狗血啊!”沈弯弯恼羞成怒,气呼呼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了!”
想起跟沈淮南共乘一车时周遭弥漫着的那股尴尬的氛围,沈弯弯很明智地决定现在就先回家。
“哎呦,弯弯回来啦,妈妈看看,小脸好像又瘦了呢!今天晚上可得好好补补啊。”
沈弯弯刚一进门,沈母就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熊抱,又是摸头发又是摸脸,十足的想念女儿的慈爱母亲模样。
“妈,您没事吧?”沈弯弯捧着小心脏忐忑地远离几分,老妈这是怒火攻心导致走火入魔了吗?
沈母暗暗给了她一个白眼,拉着她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一条白色的露肩连衣裙,长发微卷,浑身散发着优雅和迷人的魅力。原来是有客人在,怪不得老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沈母脸上笑得跟朵牡丹花似的,“弯弯,快来认识一下,这是你方叔叔的女儿,人家可是在什么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工作,刚刚从国外调职回来,可厉害了,你可要跟她好好学习啊。”
沈弯弯刚松了口气,却生生从她的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赶忙接过话头,乖乖问好,“姐姐好。”
“叫我清逸就好。”方清逸笑容得体地站起身,“这就是弯弯吧,跟你哥哥长得真是像呀。”
“呵呵,有吗?”沈弯弯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心里暗暗吐槽,她这么一个活脱脱的阳光美少女,哪里跟那个大冰山像啊?等等,家里来了个美女,老妈对她非常热情,还认识沈淮南,该不会,方清逸是她未来大嫂吧?
寒光四射,沈弯弯正中靶心,默默低头看脚尖,不敢回嘴。
方清逸笑了笑,解围道:“弯弯也是想早点回家吧,淮南,对小姑娘可不要那么凶哦。”
沈淮南好像这才注意到了她,微微颔首,“方小姐什么时候到的,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快请坐吧。”
“对,对,别站着了,淮南,你陪清逸在这好好聊聊,我跟弯弯去准备晚餐。清逸,你今天可一定要留下来尝尝伯母的手艺啊。”沈母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模样愈发满意,眉开眼笑地连声说道。
“好的,谢谢伯母。”方清逸微垂下头,眼角的娇羞显露无遗。
厨房里,沈母一边洗水果,一边叮嘱沈弯弯,“你哥也真是的,明明跟他说了清逸今天要来吃饭,我连你爸都打发走了,也不知道他把你叫回来做什么。哎,算了,待会你有点眼力见儿,让他们俩多聊聊。”
沈弯弯坐在小板凳上,心不甘情不愿地剥着大蒜,郁闷道:“妈,人家都还没嫁过来呢,你这心就快偏到太平洋了,哼!”
“哎呦,你还吃醋了,妈妈最疼谁你还不知道啊!”沈母好笑地揪揪她的鼻头,“我这不是担心你哥嘛,马上奔三的人了连女朋友都没有,我呀,最近都怀疑你哥到底喜不喜欢女人了!”
“哈哈……”沈弯弯被自家老妈的脑洞所折服,笑得东倒西歪,“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书上不是说了嘛,80%的精英男都有同志倾向……”
“沈弯弯!”
沈淮南一声怒喝,吓得沈弯弯差点从小板凳上摔下去,她勉强坐好,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哥,您有什么吩咐?”
沈淮南阴恻恻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道:“过来削苹果。”
沈淮南一声令下,沈弯弯便从剥蒜小工摇身一变,成为削苹果小工,任劳任怨地坐在了两个衣着光鲜的精英男女中间,哼哧哼哧开始工作。
也不知道沈淮南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她沈弯弯活到二十四岁,他哪只眼睛看过她削苹果?她吃苹果从来都是带皮吃的好吗?
也许是看出了沈弯弯拙劣的削皮手法,方清逸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淮南,你想吃苹果的话,我来削就好,何必为难弯弯呢?”
沈淮南淡淡道:“不用了,我有洁癖。”
沈弯弯一向佩服能和沈淮南聊天超过五分钟以上的人,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沈淮南总是会在三句话内把天聊死。譬如,此时此刻修养很好的方小姐也扛不住了,笑容僵在脸上,沈弯弯坐在他们俩中间,简直是迷之尴尬啊!她动了动屁股,滑到了地板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谁知,她屁股底下突然被塞进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沈淮南的拖鞋,耳旁传来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地上凉。”
沈弯弯从小干什么都喜欢坐在地板上,例如看电视、看书、玩游戏。本来客厅里也铺着地毯,她搬出去后,沈母嫌打扫起来麻烦就全都拆了,现在十月份的天气了,大理石面的地板确实凉飕飕的,想不到沈淮南居然会注意到这些。
沈弯弯忽然想起她刚刚搬出去的时候,也是沈淮南专门请人将整间屋子都铺上了地毯,当时她还嫌他多事,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沈弯弯不禁心里暖融融的,削起苹果来也更卖力了。完事后,她抱着一颗感恩之心,将苹果捧到沈淮南面前,“哥,这是我人生中削的第一个苹果,送给您,祝您平安。”
沈淮南看着那颗坑坑洼洼少了一半果肉的苹果,眉毛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谢谢。”
沈淮南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还没等他吃完苹果,方清逸就找了个借口拒绝了沈母的晚饭邀请,匆匆离去。沈母怒不可遏,气冲冲地骂了沈淮南一通,连饭也不做了,直接甩手回房。
沈弯弯看着沈淮南乖乖挨骂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没想到哇,大魔王也有今天,哈哈!
等沈母进了房,沈弯弯也打算溜了,不然等她气消了又想起她辞职这回事,战火可就要烧到她这来了。可是,没走两步,她的衣领就被抓住了。
“去哪?”沈淮南俯视着她。
沈弯弯莫名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干巴巴地笑,“去吃饭。”
“这个点去哪吃饭,乖乖坐着。”
说完,沈淮南脱了西装外套,居然进了厨房。
不会吧?大魔王这是要洗手做羹汤?沈弯弯觉得这世界真是玄幻了。
半小时后,沈淮南真的端出了两菜一汤来,还都是她爱吃的菜。
“我给妈留了饭,待会等她气消了再吃,我们先吃吧。”沈淮南盛出一碗米饭递给沈弯弯,一边说道。
“哦。”沈弯弯乖乖接过,饭菜吃在嘴里,还是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加班,她饿极了的时候,他总是会很不耐烦地帮她煮泡面吃,没想到,他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做饭。
“味道怎么样?”沈淮南抬头问道。
“很好吃,哥哥超厉害!”沈弯弯竖起大拇指,星星眼夸赞。
沈淮南摸了摸她的头顶,英俊的眉目舒展开来,是平常难得一见的轻松和惬意。这种兄妹俩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唠家常的感觉真的好久没有过了。
“哥,你为什么还不交女朋友呀?”沈弯弯好奇地问道。
沈淮南的眼眸沉了几分,道:“你很希望我交女朋友吗?”
“跟我希望不希望有什么关?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啦。”沈弯弯撇撇嘴,借着他心情好,趁机打听点内幕,“对了,哥,林修远是不是真的要来演我的男主角啊?”
谁知沈淮南的神色顿时冷淡下来,“我怎么知道。”
真是个变色龙,情绪变化这么快!沈弯弯小声吐槽,“你不是大Boss吗,这点小事都不知道。”
沈淮南放下筷子,冷冷道:“事事都要我管,那下面的人都可以走了。还有,什么叫你的男主角,主谓宾都搞不清楚,你写哪门子书?”
不过随便问问,这么凶干吗?沈弯弯悲愤了,抓起饭碗开始刨饭,想要迅速结束战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淮南却继续板着脸道:“怎么?难道你打算再去追他?沈弯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别总是随着自己的性子胡闹。林修远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那么久,你以为他还是你心目中清风明月的学长吗?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傻乎乎地替人数钱!”
沈弯弯一股无名火上到心头,直接吼道:“林修远再怎么样也比你好,起码他不会趁自己亲妹妹睡着了半夜去亲她嘴巴!”
沈淮南一顿,勺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弯弯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猛地捂住嘴巴,满眼的惊慌无措。
沈淮南抬眸看向沈弯弯,眼神幽暗看不到底,“那晚,你是醒着的?”
17岁的沈弯弯还没谈过恋爱,但也已经知道了情侣间的吻和兄妹间的吻是不同的。没有一个哥哥会吻在妹妹的唇上,这个吻甚至还带着几分情欲的味道。
沈弯弯吓得紧闭着眼睛,再也不敢睁开,后来,她只隐约感觉到沈淮南抱着她回了她的房间,又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那种被深深注视着的感觉简直令沈弯弯毛骨悚然,至今还记忆犹新。从那以后,她便刻意与沈淮南保持距离,上大学和工作后更是与他很少碰面。她本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留在那天晚上,再也不会被提起。
不知道是今天方清逸的突然出现,还是沈淮南对林修远的无端诋毁刺激到了她,她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我……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吧。”沈弯弯落荒而逃。
昏黄的灯光下,沈淮南的脸晦暗不明。
星灿娱乐的动作很快,已经开始了电影的拍摄准备,而男一号居然真的定了林修远。虽然沈弯弯拒绝了剧本改编的工作,但导演还是提出让她见一见演员们,毕竟,只有她才清楚每一个角色到底该由什么样的人来演。
沈弯弯却有点犹豫,“阿阮,你说我真的要去吗?”
阿阮觉得奇怪,“当然啊,你不是说林修远是你高中时就暗恋的男神学长嘛,现在说不定有机会重修前缘,你还想打退堂鼓?”
可是,就像沈淮南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林修远还会是那个她记忆里的学长吗?
导演定在这周末所有主创人员一起研读剧本,地点在星灿娱乐的会议室。
沈弯弯到现场时,大部分人都还没来,她从副导演那里拿到了剧本,仔细翻阅起来。剧名已经改成了《爱不逢时》,她一边看一边感叹,这编剧也太有才了,那么玛丽苏的小说也能编得这么荡气回肠,引人入胜,真不愧是专业的呀!
这时,会议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正想去看,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下,回头一看,居然是林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