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刊载于《光明日报》2024年5月4日07版
作者白烨,系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
《零公里》
王族著
作家王族的长篇小说《零公里》近日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小说以某军分区汽车营官兵群体为主人公,描写了他们在边远又高寒的地区跋涉与奔波的日常,以鲜活生动的军人形象、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诠释了当代军人的担当与作为。笔者认为,作品具有以下几个特征。
其一,凸显使命。《零公里》所描写的某军分区汽车营,主要任务是从驻地叶城往阿里地区运输物资。而从叶城到阿里,要经过多个达坂——即“山顶的隘口”等险要地段,平均海拔5500米以上。因此,官兵们把去阿里叫“上山”,把去叶城叫“下山”。“上山”既意味着冒着各种未知风险艰难跋涉,也意味着履行通信、卫生、炊事等职责。作品在一开始写到的排长田一禾奔赴一号达坂描红界碑上“中国”二字的过程,就让人惊心。田一禾爬了几百米,就喘不过气来,他咬着牙,迎着呼呼大风,爬到了老鸦口,这时他开始头疼,时而迷糊、时而清醒,但尽力不让自己跌倒。当爬上一个山岗、看见了高处的界碑时,他头疼加耳鸣,感到麻木,甚至产生了幻觉,直到“看见界碑上的‘中国’二字”时,心里终于涌出一股热流”。他紧爬几步,接近界碑,完成了“中国”二字的描红任务。之后下达坂的过程,依然困难重重。高原反应使他浑身无力,但他仍然对着界碑行了一个军礼,“转过身,缓缓向达坂下走去”。如许细节,让人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军人的职责与对祖国的深情。
在接下来的叙述中,作者描摹了一名老兵忘我救人的故事——快退伍的老兵李大军,临危不惧,不仅救助了搁浅在达坂崖畔的军车与战友,还义无反顾地把病逝的务工人员遗体从山上运送到山下。因为顾不上自己,李大军冻坏了脚,被背到了医院。书中的事,看似平凡,实则非凡。当汽车兵不易,当高原上的汽车兵更难,从这支顺口溜中或许可以略窥一二:“库地达坂险,犹如鬼门关;麻扎达坂尖,离天三尺三;黑卡达坂悬,九十九道弯;界山达坂弯,伸手可摸天。”汽车兵经常用这几句话调侃自己,但“说着说着脸色就变了,有的战士还会掉眼泪,但他们把眼泪抹去,不会让别人看见”。他们前行的身影,让人动容,让人心疼。
其二,展现情怀。对于常年奔波在高原的官兵而言,“昆仑卫士”一词有着特别的分量。在汽车兵必经的多尔玛边防连驻地附近的山崖上,写有“昆仑卫士”四个大字,这是多尔玛边防连的至上荣誉,也是昆仑军人共有的精神标记。执行任务的军人们经过此地,都会朝着山崖上的四个字敬一个礼。李大军在新藏线上颠簸了三天三夜,经过多尔玛边防连时,看见山崖,“觉得那四个字像火焰,烤得他很温暖”。如果说,写在山崖上的字是边防战士的职责认同与自我鞭策的话,那么,某军分区决定评选“昆仑卫士”,就是一种对官兵的肯定与期待。全体汽车兵都看重和认真对待,并以极高标准和目标要求自己。在这样一种激励下,汽车营官兵面对各种挑战迎难而上,遭遇重重困难尽力克服。当田一禾、肖凡、丁一龙和于公社四名战士被评为“昆仑卫士”,汽车营获得集体荣誉“昆仑卫士”时,“汽车营的车场里,喇叭声响成一片”,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喜悦,也以自己的方式宣示忠诚。
作品还写了汽车营官兵亲友们的付出。副连长肖凡三年没有回家探亲,三年后终于回到家里,女儿看来看去只把他叫“叔叔”;排长田一禾的女友马静在和他确定恋爱关系后,兴冲冲地从千里之外来到叶城,但田一禾有任务在身不能下山,马静只能离去……官兵在边境线上戍边卫国,军功章背后有亲友们的一半功劳。
其三,吟诵精神。某军分区汽车营四人和全营官兵都被授予“昆仑卫士”荣誉,是缘于完成了一次艰难的执勤——“他们的付出,是典型的昆仑精神”。正如田一禾在攀爬一号达坂时所想到的那样,“昆仑卫士”并不是简单的守卫昆仑山,真正的“昆仑卫士”是在精神和肉体上经受种种考验。由体力与毅力、信仰与信心、意志与意念等元素构成的“昆仑精神”,是当代英雄精神的体现。作者王族曾深有体会地说:“边防军人身上有一种无比珍贵的奇观,就是物质生活越脆弱,精神生命却越坚强。”这样的精神,就是血液里流淌的英雄主义。坚守在昆仑山上的军人,用坚定的信念、强大的意志,把自己变成了活动的“界碑”。
忠诚、执着、朴实的鲜明品格,充分地体现在“昆仑卫士”们的身上。边境的防卫,国土的安全,军人的使命,战士的责任,在他们那里重于一切、高于一切。这种精神,是边防军人守边卫国的支撑和动能,也是高扬在我们这个时代的英雄主义。正是由于他们的守责,让我们的安全和生活有了可靠的保证。
可以说,因为作者王族退伍老兵的出身,让他的作品多以亲身经历为素材,以自己的战友兄弟为原型,充满了激情与深情,人物活灵活现,细节可触可感。这样的作品,有血有肉,超越了一般的小说,既有纪实的真实性,又有艺术的创造性,具备审美、认识与教育等多重功能。
小说发表以来好评如潮,得益于《零公里》题材动人心弦,与人民、时代同呼吸共命运。《零公里》从普通军人入手,写出了当下英雄和平戍边,有烟火味、人间味的军营生活。作者创作手法和语言可圈可点,把豪迈之气融入了作品的脉搏之中,在粗线条大手笔的框架下,精心打磨、反复修改,写出了一群最可爱的人、最可敬的人。
——中国出版协会理事长邬书林
《零公里》是军旅文学史上一次宝贵的艺术探索。作品既呈现大的历史截面,也呈现小的生活细节,为文学史贡献了一群鲜活的昆仑军人群像,展现了动人心魄的中国形象与撼天动地的中国力量。
——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李一鸣
《零公里》题材独特,作者聚焦于昆仑山汽车营这一群体,以饱满的情感投入到他真实的军旅生活体验之中,展示了军人不怕牺牲的爱国爱军之情、感人至深的战友情、对群众的爱护之情。在每章重点写一两个人物的同时,又让章与章之间的情节、人物彼此勾连贯通,整体结构浑然天成。
《零公里》是新写实主义在当下又一次重新焕发活力,有着现实主义雕刻生活的魔力,如同浮雕一样,在军旅题材背景上浮出了石头般坚硬的质感。
——八一电影制片厂原厂长、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长柳建伟
《零公里》各个章节的细节处理既有象征意义,也极为动人。界碑、留守处、新藏公路、昆仑山作为军人精神的象征贯穿了全文,也串联起了田一禾、马静、李鹏程、李小兵、李大军、肖凡等人的精神世界。一声鸟叫,一串羊蹄印,三棵树,在我们看来如此常见,在书中又如此惊心动魄,这些细小的笔触于细微处突出了人物的气质与个性,又推动了全书的情节与人物命运。
——《文艺报》前总编辑梁鸿鹰
《零公里》|王族
|内容简介
《零公里》是一部优秀的现实主义题材的长篇军事小说。小说以驻守在叶城新藏线零公里处的阿里军分区汽车营的军人为描写对象,成功塑造了营长李小兵、教导员丁山东,以及肖凡、卞成刚、田一禾等可敬可亲、质朴而崇高的军人形象。他们在昆仑山执行任务期间,克服了风沙侵袭、高原反应、大雪严寒等诸多困难与艰险,在“天路高原”打造出一支坚不可摧的“昆仑铁骑”,在“生命禁区”谱写了一曲英勇无畏的戍边壮歌。小说展现了中国当代军人的风采,讴歌了他们保家卫国、忠诚担当、无私奉献的精神。
|作者简介
王族,原籍甘肃天水,1991年底入伍西藏阿里,现居乌鲁木齐。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长篇散文、诗集、小说集、长篇小说等。代表作有长篇小说《达坂兵》《狼苍穹》《玛纳斯河》,小说集《狼殇》,散文集《食为天》《最后的猎人》《图瓦之书》等。曾获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三毛散文奖、在场主义散文奖、林语堂散文奖、丰子恺散文奖、天山文艺奖、《西部》散文奖、华语文学传媒奖提名等。有作品译为英、日、意、法、俄、韩等文字在海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