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叫啥的推荐LOFTER(乐乎)

又名《可是同期身上有我送她的香水味》。

前情提要:

为帮助庵歌姬练习反转术式,家入硝子和她互换了身体——

但没有将此计划提前告知两个同期

-07-

在夜店遇到五条悟的经历绝对谈不上愉快,但那只是麻烦的开始。

散场后,五条就“今晚住在哪里”的问题,再次横插一杠。「家入硝子」对五条不请自来地、将自己与她们俩住宿安排绑定的行为很是不满,然而五条说,在目前硝子无法运用反转术式的情况下,她们两人离开他的视野都很不安全。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于是「家入硝子」只能容忍他在一旁,对每一个提议指指点点大放厥词——

住市区公寓,他说只有一张床一条沙发,在她和硝子交换身体...

可是能出什么问题呢她请问?

“你可别不当回事儿,”五条听到她没好气的嘀咕,问她:“你知道你的人头在黑市挂的赏金有多高吗?”

潜在的死亡威胁如雷贯耳,「家入硝子」心里咯噔一下,问五条:“……多少钱?”

“不知道啊,”五条说:“我又没查过——应该挺便宜的吧?毕竟干掉你一点难度都没有啊——”

“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被挂在黑市悬赏令上啊?”五条问她:“最近得罪人了吗歌姬?前男友?”

虽说"it’salwaysthehusband",但这也太刻板印象了吧,她作为职业女性的职场特质荡然无存。「家入硝子」有点无语地反问:“就不能是什么地下诅咒师集团吗??”

隔着眼罩,「家入硝子」感觉被五条悟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在他的沉默里,她脑中自动出现了“你很弱诶?就你也配?”的声音。

“——怎么就‘总之’了?!你把话说完啊!!”

-08-

难得的密友相聚时光,她也不想话题一直围着男人转——按照目前的发展态势,她和好友的对话绝对通不过贝克德尔测验——但「家入硝子」仍然忧心忡忡地提议道:“要不还是和那家伙说一声吧。”

“没事,”「庵歌姬」含着哈欠说:“他后天才回来呢。”

此时她们二人身处东京高专新修建的宿舍楼,躺在两张并排安放的单人床上。一想到五条悟和她们就隔着一堵墙,头碰头地睡在隔壁,「家入硝子」就浑身不自在。

虽然和硝子交换身体的初始目的,只是为了学习反转术式;但是五条悟的突然出现,让她意识到,和多年老友交换身体的后果,从方方面面来讲,都比她事先所能预想到的更加麻烦——暂且不提广义上的社会关系,比如职责范围和工作内容,单说家入硝子原本的人际关系,就已经足以让她血压升高。

按照某个分层模型理论,人际关系由亲到疏,可以依次分为亲密层、生活层、人脉层和社交层。相知多年,她对自己与硝子的友谊有足够的信赖,自然不必考问硝子将自己放在人际关系的哪一层——但眼下她现在非常在意的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在硝子的人际关系分层模型中,已经渗透到了何种地步。

对她而言,这两位从不把她当前辈对待的混账后辈,一个现在是高专教师队伍中的同事,另一个只能勉强算是认识而已,不能更多。于情于理,她都不想与他们有更多交际,因此在和硝子交换身体的时候,她也极力避免和他们碰面。

初期规划地很好——她来东京,和硝子碰头,找到冥冥和她弟弟,交换身体,同吃同住,因地制宜,抓紧练习,然后把身体换回去——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这两个男人就是意外本身。

当初从高专基地掳走硝子的是羂索,再回来的却是夏油杰——手指骨节渗血,周身杀气腾腾,虎杖倒在他脚边,鼻青脸肿,不省人事,但赶来围成一圈的咒术师无一人敢上前。面对她声嘶力竭的质问,他揪起虎杖红色的校服帽子,极不耐烦地擦了手上的血,将虎杖甩给他们,像丢一滩烂肉——

“死了。”他抹掉先前溅到脸颊上的血滴,冷漠地说:“家入硝子死了。”

「家入硝子」一阵恶寒,枕着胳膊翻过身。“呐,硝子,你第六感灵吗?”她问,心里越想越不踏实,后脖颈子持续发凉,“我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真没事啦——他这次的行程是亚欧大陆,快的话四天,慢的话五六天也是有的——”「庵歌姬」点开置顶的聊天框之一,往上划了几屏,确认了模糊的印象:“他这趟还要去找拉鲁,且回不来呢,你放一万个心。”

“……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

“安啦……”「庵歌姬」飞快地编辑信息,顶端的「输入中……」状态闪了一下,回复随即冒了出来。她收起手机告诉对床的好友:“刚问过了,他说还有三天左右——在那之前换回去就好啦。”

-09-

“这就走了?”拉鲁有点惊讶,捏着还没织完的脖套站起来,“不是说好了住一晚上再走的吗?”

“走啦。”夏油收起手机,从衣挂上取下大衣,“下次再来拜访。”

心情这么好?拉鲁很敏锐地捕捉到夏油杰的情绪,把毛线团往台面上一放,从抽屉里随手摸出一个购物兜抖开,往里塞了一网兜小橘子,一条长法棍,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盒熟食切片,回头一看,夏油杰杵在门边,又低着头捧着个手机——

“小杰,”他冲夏油杰扬起包装,“萨拉米还是熏牛肉?”

“嗯?”夏油抬头,看到那根显著长出袋口的硬法棍,哭笑不得地说:“不用这么多,我马上回去了。”

“是啦,是啦,”拉鲁把两盒都塞进袋子,又往里放了一角黑松露布里奶酪,戏谑地调侃他:“生火腿、熏牛肉、萨拉米——彼得、保罗、还有玛丽——”

夏油装作没有听出戏文,面不改色地接过袋子,没好意思承认他确实是因为收到家入的信息才临时压缩行程的——但这可是她头一次主动问起他什么时候回家。

半只脚都已经迈出门,他又被拉鲁从背后叫住。转过身,拉鲁举着还没织完的脖套走过来,毛线针还卡在脖套边缘,框出一个滑稽的三角形。拉鲁把毛线球塞给他,抻着毛衣针往他脖子上一套,一股熟悉的淡香扑面而来。

“你——”夏油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气,惊愕到语塞。

“嘛,本来就是给你织的,”拉鲁抱着胳膊退后半步,拉开距离欣赏自己的作品,问他:“喜欢吗?剩下的收个尾就差不多了,小杰,你能搞定吧?别给我拆了啊。”

“啊、这个……”夏油低头嗅嗅,把毛线球塞到袋子里,抓起脖套,很不确定地又闻了一下,震惊又迷惑地问:“这个味道……”

“哼嗯……”拉鲁拉下夏油外套领口处的拉链,略微调整了一下深灰色的毛料堆叠的角度。送礼物的一大乐趣就是观看收礼者的反应,目的已经达到,拉鲁满意地在夏油两边肩膀上抚了两下,促狭地说:“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噢?”

“真的吗?”夏油更震惊了——在安逸生活的浸泡下,他竟然已经松懈到这种程度了吗?咒秽难以消除,但是气味、足迹、声音——任何容易让潜在敌对方察觉甚至追踪的痕迹,都应该做到雁过无痕。太松懈了,太危险了。太不应该了。

“不会吧?”拉鲁乐了,戳他肩膀,“真信了?我要告诉米格尔——让我照一张,小杰你别动——”

夏油一手扶着门,一手抱着法棍,脖子周围支棱着三根毛线针,还在问:“那你是怎么……”

“问的呗,”拉鲁翻开手腕,得意地给夏油展示他藏在手心的小香水瓶,“我上次直接问小硝子了嘛——这也送你了,一泵就够,冲着天上喷,喷完你自己站进去转一圈——不用谢——”

TBC.

又名《被问bodycount时同期自信地报出身高》。

祝家入硝子生日快乐!

又是一年立冬、属于wintertrio的季节开始了

预警:

OOConpurpose

butstillOOC

-03-

一层前台查验身份证件,穿过存包处的电子柜,二层爵士,三层女性专场,四层欧美,五层电音,六层J-pop——镭射灯在刻意调暗的环境中扫射交错,五光十色的光柱偶尔擦亮五条悟纯白的发丝。

人气太足,空气流通性不佳,五条解开棒球夹克的前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搭在直梯扶手上,...

人气太足,空气流通性不佳,五条解开棒球夹克的前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搭在直梯扶手上,从一架扶梯换到下一架,在人头攒动的夜店里拾级而上。

顶层是一整个开阔的大厅,J-pop主题可以预见的结局之一,就是变成全民KTV大合唱。眼下大厅里大部分人都挤在中间又唱又跳,无数扬起的手臂在空中随着音乐节奏摆动,像被魔笛引出洞穴的眼镜蛇;而操纵蛇群的吹笛人,当然是站在大厅中间高出地平面的舞台上拿着麦克风的那一位。

耀眼的晃动的光柱,分贝拉满的音浪,还有周遭嘈杂的拥挤的人群,封闭空间中的一切都让六眼神子五感过载。几分钟前,当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本店谢绝自带酒水”时,他一边问“诶~?沙冰也不行吗?”,一边三两口就把草莓味的奶昔吸到底,半透明的啵啵珠一颗不漏地一网打尽。

明明没有摄入酒精,明明只是沙冰而已……可是当五条悟盯着大厅中央聚光灯下攥着话筒飚出高音的家入硝子,仍然有一种自己喝了假酒的眩晕感。

-04-

“……请问可以集邮吗?”

“嗯?”五条悟低头看他旁边的年轻女子,还有站在她身后的另外三位,都穿着黑白条纹的囚服,脸上画着刀疤或血道,大概是为了契合临近的万圣节主题。他认出这是先前排队入场时站在他身后的几位,但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于是将眼罩掀起一角,仿佛摘下眼罩可以增强听力。

扮相是囚犯的女子将双手拢在面前,在人声鼎沸的大厅边缘,对着身高过于高挑的男子又问了一遍:“请问可以和您合影吗?”

这下五条终于听清。“可以噢!”他开朗地说,“当然没问题,不过等这首歌结束吧——”

他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放大再放大。镜头里,穿着黑色无袖背心、头戴鸭舌帽的家入站在舞台中间,正用脚踩着拍子数间奏。五条扭过脸,黑色的眼罩斜挂在额头上,在灯光纷乱的夜店深处,他格格不入得像个偶然上岸的独眼海盗。

“能帮我个小忙吗?”他低下头问旁边握着手机等待合影的女生,露出的那只蓝眼睛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狡黠,“手机借我一下。”

“……诶?”女生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诶了一声。

“可以吗?借我录个像,马上还你。”

“倒、倒是没问题——”

“那谢啦。”五条道谢的同时拿过她的手机,从锁屏直接划开相机,这次镜头对准的是大厅左侧,一个倚着吧台旁边的立柱的女人。她抱着胳膊端着柯林杯,和大厅中大部分人一样,她的脑袋也跟着节拍,小幅度地左点一下右点一下。

可是为什么要特意借手机、同时拍摄这两个人呢?越是得不到解释,脑补出的由头就越丰富。

站在大厅边缘的女人戴着渔夫帽,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之下,但下半张脸看着并不眼熟,大概率不是名人,不过活动在东京的地下乐队很多,几十年前就形成了自己的亚文化圈。女生好奇地问:“是您喜欢的歌手吗?”

嗯,不仅有眼力见,而且还很有品味!五条面有得色,大大方方地炫耀道:“是本命噢。”

“诶——!很有名的乐队吗?”

“其实蛮小众的啦,”五条说,双手稳得像装了陀螺仪,“是真的很小众——错过这次的话,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追到她们的现场的那种。”

“诶?这样的……”

“是吧?活动这么少,我也很困扰呢……”五条投入地交流心得,说着遗憾的话,却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偏过头对身旁垫着脚看舞台的女生说,看到那边喝酒的那位了吗,别看她那样,她唱起歌来是真的很有一手噢。

-05-

坏了。她心想,这下算是完了。

刚从舞台走下来的兴奋感,从这具她还不熟悉的身体里急速褪去。登台献唱之前既雀跃又想逃跑的心情,和见到五条悟时条件反射想躲避的心情,这两者大相径庭,但也许激发的都是同样的激素。

是fightorflight的场合吗?这应当吗?可他为什么会来?可他为什么要来?

这本来该是个很不错的夜晚,但「家入硝子」只觉得前方有无尽的麻烦在等待。「庵歌姬」也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所以五条悟肯定已经发现了。本来也没指望能瞒过他的眼睛,她希望的也只是不要正面相遇而已——

但事到如今,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她只得硬着头皮往那边走。吧台的光线斜着打下来,给普通人的面部平整度带来极高的挑战,但偏偏照得五条悟满头白发熠熠生辉;在她的余光里,甚至产生了五条悟的脑袋在自行发亮的错觉——要知道上一个因为光的反射、而在黑暗的背景下显得无比皎洁的,还是月亮!

太离谱了。她忍不住腹诽——五条悟究竟是喜欢这种身边人都围着他转的众星捧月的感觉,还是喜欢居高临下地看别人的笑话,或者更恶劣一点,喜欢高人一等地奚落他人的窘迫——

“……Bodycount我吗?我也有点搞不清楚,”五条微微扬起下巴颏,仿佛思考了一下,很快报出了答案:“192或者193吧——”

围观群众一片讶然,惊异的“诶——”声此起彼伏。长成他那样,有这种数据好像也能理解;但果然、192还是……

“192、吗……”有人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谁知周围的惊声更响:“——高中吗?高中bodycount就185??这也太……怎么做到的?”

啊?什么怎么做到的?他生来就长得高呗,这有什么可解释的。五条不以为然:“可能有点家族因素的影响吧,再加上长身体的时候吃得比较好——之类的。”

五条悟的糟糕发言一句接着一句,声音又很有穿透力,「家入硝子」路过时尽收耳底,嫌恶之感油然而生,在失控的边缘想起表情管理,于是抬起手,用两根指头抻平法令纹。

「家入硝子」绕到另一侧,占了「庵歌姬」旁边空着的高脚椅,凑近了问她:“这家伙是真不知道bodycount什么意思吗?”

「庵歌姬」撑着脑袋歪过头,把杯子推给酒保,里面剩下的冰块叮呤当啷的撞上杯壁。换了个角度看自己,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脸部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对称,大概因为平时看到的都是镜面映像的缘故。

“……谁知道呢。”「庵歌姬」浑不在意地打开自拍,把手机举远,勾勾手示意「家入硝子」靠近;于是后者凑过去,顺势把下巴搭在她左手张开的虎口。「庵歌姬」托着好友的下巴,举着手机贴近,按下快门的同时,心情很好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06-

“所以你学会了吗?”五条冷不丁地问。

“啊?”

“反转啊,”五条在卡座的桌面之下松弛地伸直长腿,“你和硝子交换身体就是为了学反转术式吧。”

“噢。你说那个啊。”「家入硝子」防御性地交叉双臂,心中莫名不爽。被他猜到也很正常,五条悟也许只是随口一问——但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查问她的学习进度了呢?这个问题谁都能问,可偏偏从他嘴里问出来,就是让她格外得不爽。她言简意赅地表示:“还没。”

“我看也是,”五条说:“你这咒力都乱跑。”

「家入硝子」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那你都看出来了,还问我干啥啊??

“哎,你看你……”五条坐直起来,示意卡座对面的「家入硝子」稍安勿躁。

“这反转呢,说简单没那么简单,但说难也没那么难。”他前倾身体,挪开他和「庵歌姬」的杯子,胳膊肘架在桌面上,接着卖关子:“既然你现在在硝子的身体里,那你的条件已经超过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接下来只需要一些合适的契机——”

「家入硝子」抱着胳膊狐疑地盯着他,分不清五条悟是真的善心大发,想要对她开展反转教学,还是又在酝酿着什么只有他觉得好笑的恶作剧。

五条右手食指虚点在左手掌心,蓝光一闪而过,视觉残留的效果像喷枪中笔直的蓝色火焰,让她想起方才硝子点的那杯白兰地火焰鸡尾酒。

“哝,来吧。”五条把手伸到她面前,摊开的掌心中央是一道横向豁开的创口。

渗出的血渍模糊了他原本的掌纹,智慧线也好,感情线也好,统统都被血盖住,手心最显著的纹路只剩左右贯通的一条——后天形成的ますかけ線,也能被当做天选胜者的标记吗?「家入硝子」很费解地问他:“你干啥啊?”

“这不帮你速成反转呢吗?”五条很期待地问她:“有没有感觉到一种,很强烈的,非常想运用反转术式的,那种冲动和本能?”

“哈啊??”

“因为是硝子的身体嘛。硝子的话,看到悟君受伤,肯定会非常痛心地扑上来给悟君治疗——歌姬,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捕捉到那种本能——”

「家入硝子」下意识地朝「庵歌姬」投去一瞥,夜店里手机信号不佳,在五条悟发表逆天言论时,后者正百无聊赖地用玻璃杯上的水珠做连连看——硝子究竟是忍受过多少细碎的折磨,才会对五条悟的日常出格举动习以为常置若罔闻啊??她扯了几张餐巾纸盖住五条滴在桌面上的血,避之不及地告诉五条:“我不仅没有那种给你治疗的冲动,甚至感觉有些许畅快。”

“怎么会?”五条指示道:“你认真感受一下。”

“都说了没有那种感受!”「家入硝子」简直想翻白眼:“不是,你到底为什么要参与女子会啊?”

“我是只想找硝子啦,”五条也抽了几张纸,半半拉拉地擦掉掌心的血迹,断掌恢复如初,他说:“但你们两个现在都是硝子,没理由只和其中一个讲话,但是把另外一个晾在一边吧?很难抉择啊……”

「家入硝子」真的翻了个白眼,微微下垂的眼型让这个动作更加刻薄:“可以不要说得像开后宫一样吗?好恶心。”

五条悟蒙着眼罩的脑袋转向事不关己的「庵歌姬」,又转向满脸鄙夷的「家入硝子」,若有所思地说:“真要选的话,果然还是灵魂比较重要吧?”

“谁允许你在这里挑挑拣拣选来选去了?”「家入硝子」浑身恶寒,寒毛直竖,“我说,你能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吗?”

五条撑着下巴望着抱着大臂搓鸡皮疙瘩的「家入硝子」,嘴角的弧度越挑越高。“呀……”他转向「庵歌姬」,打了个响指,指着她笑着说:“因为是硝子的脸,所以做那种表情也很可爱呢。”

“你这家伙——”「家入硝子」一跃而起,抄起杯子泼向桌子对面的男人:“什么叫‘那种表情’??你给我说清楚啊!而且不要用那种表情盯着我!五条悟你能不能适可而止一点!!”

冰块和已经稀释的酒液贴上无形的界面,一齐静止在空中。

五条隔空把杯子吸过来,磕在桌面上,下一秒,术式解除,化得失去棱角的冰块和凤梨可乐达一起扑落落地砸进杯子里。

“我也不想这样啊……”他说,把增加了一道摇制工序的酒精饮料重新推给「家入硝子」,询问中已经是明晃晃的催促:“歌姬,还没学会反转吗?快点把身体还给硝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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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老师破防泼五条悟水也不是第一次了(

bodycount理解错误的原梗:

竞不竞选无所谓,主要是为了指出两位同期的智障本质

其他不值得尊敬的行径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不能容忍某些人在写狗屎任务报告的时候也要瞎几把开卷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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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惩治电车痴汉人人有责除非对我上下其的是同期》。

非常OOC。极其OOC。绝对OOC。

写这种OOC的东西还发出来、当然是因为我没素质。

“准备下车吧,硝子,”他对家入说:“咱们下一站下车,好不好?”

晚高峰的车厢里,带着疲惫萎靡的班味的都市男女,摩肩接踵地挤作一团。过高的人群密度,加之过窄的社交距离,令被封在密封环境的夏油杰浑身不适。

另一侧的车门在电子报站声中打开,一些人下去,更多人上来。人群中以躯体为介质传递的压力积到他这里,被他截住,不再向前传导,终于在他面前隔出一小片空间。家入就站在这里,在涂着白漆的车厢侧壁、不透明的座椅隔...

另一侧的车门在电子报站声中打开,一些人下去,更多人上来。人群中以躯体为介质传递的压力积到他这里,被他截住,不再向前传导,终于在他面前隔出一小片空间。家入就站在这里,在涂着白漆的车厢侧壁、不透明的座椅隔板、还有隔挡了人群的夏油,这三者的夹角中间,家入就倚在这里,自顾自地划手机。

“还有好几站呢。”她说,抬头看了一眼标着站名的路线图,低头之前,视线短暂地擦过他的下睫毛。她的视线移动仿佛真的蹭起细小的浮尘,夏油的眼球发痒,跟着她一起眨眼,听到她用一贯的那种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声线说——

“不行噢。”

因为人体结构原本上身尺径就超过下肢,因为中间还夹着众人拎着的或背着的公文包,所以当车厢里挤得所有人抬手都困难的时候,每个人的腿依然有一定的空间余裕可以移动。

家入换了只手拿手机,空闲的胳膊垫到背后,像是因为站久了腰不舒服而调整站姿。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因为夹角的两条直角边密不透光,因为剩下的那条斜边是把人群挡得严严实实的夏油,因为在头顶的车厢监控拍得到的区域里,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小范围地活动了一下筋骨。

所以只有夏油看见,家入在把重心从一条腿换到另一条腿的同时,也脱下一只浅口高跟鞋,略微提起膝盖,悬空地转动脚踝,脚尖绷直时脚趾也舒展地张开,像猫伸懒腰时抻开爪子。左脚活动完又钻进鞋子里,换了右脚出来,重复同一套动作——

他就这样在别人都看不见的角度,略微垂下头,观察家入松快地活动脚掌。她的小动作轻轻悄悄,旁若无人,但完全不避忌他的存在。在这个逼仄的角落里,她也足够放松自在,仿佛在这个拥挤的车厢里,他们也拥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右脚很快完成了舒展,他的预判中已经勾画出家入的脚去够高跟鞋的动作路径,然而家入垂下脚踝的动作出现了偏移——她的脚掌没有落在浅色高跟鞋里,而是虚点在他的黑皮鞋鞋面上。

夏油不动声色地抬眼,视线从脚下挪到她脸上。家入脚掌已经离开他的皮鞋,仿佛刚才只是没站稳,才踩错了借力的落点。

她依然微微垂着眼睫,若无其事地在社交媒体的无尽流中划动,所以只有夏油看得到那只依然空荡荡的高跟鞋,也只有夏油知道,她的脚尖已经悄悄挑起他的西装裤的裤脚,自下方钻进他的裤管,脚趾抵在他的胫骨上,点一下,踩一下,一寸一寸地将他的绅士袜褪到鞋口。

他不常穿开敞裤脚的裤子,要说制服的话,高专时期的高腰裤和盘星教僧袍的指贯都是束裤脚的形制,日常私服也是收裤脚的宽松工装裤居多,但西装裤为了版型挺括,没得挑选——所以她钻了进来,褪下他的长袜后,脚尖贴着他的小腿,在无人注意的车厢底端,似有若无地,从脚踝蹭到肌肉紧绷的小腿肚。

列车滚过轨道,摇晃的、与轨节相切的、哐啷哐啷的响动不绝于耳,但车厢内少有交谈。家入举着手机,面上纹丝不动,在监控摄像头照得到的地方,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无聊乘客,即使是腰线往下,她也只是些许的冒犯,些许的出格。

更何况……家入垂下的视线越过手机,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停了一瞬——出格的又不止她一个人?

目的已经达到,她的脚尖从夏油的裤管里撤出来,规规矩矩地穿上鞋站好。

列车拐弯,离心力使得众人向同一方向倾倒,为了保持平衡,抓住就近的横杠、竖杆、或者吊环扶手。家入没得可抓,于是揪上夏油的西装前襟,立刻被他扶住。

远处是谁在低声道歉,因为仓促之中踩了对方的脚,或是碰到了不该接触的区域。外科医生的手,灵活地挑开西装前襟搭扣。

“啊。”她也学着发出小声惊呼,仿佛刚才这里真的有过一场意外的小型冲撞。

“抱歉……!”家入小声说,刻意瞪大双眼,刻意让音调变尖,开启了流于表面的社会化礼仪表演,指尖探进衬衫纽扣之间的空隙,指节自上而下划过衬衫下面的皮肤,这下连腹肌也绷紧,于是她更关切地问:“真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如果他不回答呢?不回答,不接话,把她晾在这场掩人耳目的对话之中,让她被周遭那些穷极无聊的、无处安放的、窥测探看的目光炙烤——

“……没事。”他说,手掌在自己肋侧按了一下,仿佛那片区域刚才真的被她撞到。虚构的冲撞,虚构的疼痛,虚构的道歉,虚构的原谅——夏油杰检查过虚构的伤处,不紧不慢地把西装解开的纽扣重新扣上。她的手还没撤出来,虚拢在西装两襟之间,掀起出格的一角。

“不要紧。”他重复道,像是在整理西装上不存在的褶皱,手掌横按,自西装外侧抚下;隔着一层布料,家入的手也往下挪,像猫鼠游戏,始终在被他捉住的边缘,或者更像一粒夹在手机贴膜里的不受欢迎的气泡,被一寸一寸向外驱逐——

家入双指夹住他的领带末端,猛得一扽,夏油终于停住动作,转而掸了掸衣角不存在的灰。

就这样吗?这就算放过了?假正经的面具,当然是戴不住的时候最好看。

家入指尖勾住他的皮带,将领带尖塞进西装裤和衬衫之间的缝隙还不够,手指也促狭地向下探——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她说。

浓稠的玉米糊咕嘟着沸腾的大泡,米尔格在篝火上搅着逐渐成型的乌伽黎,头巾边缘渗出豆大的汗珠。

夏油杰扭过脑袋,脖子上黏糊糊一层汗。驱蚊液和咒灵加在一起也挡不住热带的蚊子,脚腕上两个新鲜的大包痒得出奇。

他翘着二郎腿,往脚脖子抹无比滴,米格尔飞快地把成团的乌伽黎倒到盆里,捡了两个罐头,撕开盖子放在架网上烤。

“……我睡了多久?”他问米格尔。

“倒是该问你多久没睡了——这算是什么作息?能睡就睡呗,”米格尔讲完这句,显然是找不到对应的词汇,于是半吊子日语里混进英语:“小杰,那句话你懂吧,ifyoudon’trest,yourust——”

“生锈……吗?”日语里好像找不到对应的说法,夏油杰勉强意会,但给不出信达雅的翻译。

“多吃多睡、多睡多吃。”米格尔想说乙骨跟着他特训的时候,就吃得香睡得也香,想了想还是没在夏油面前提,只是告诉他:“反正像你那样眯一会儿还皱着个眉头肯定是不行的。”

夏油有点惊讶:“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睡个觉像被魔鬼追——做噩梦了吗?”

“没有啊,”夏油笑起来:“是好梦,很好的好梦。”

隔天,下班的家入硝子,见到的是一身社畜打扮的夏油杰。黑西装,黑皮鞋,蓝领带,方方正正的公文包,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那颗,摘了耳钉,剪短了头发,胸前甚至挂着一个红色系带的名牌工卡。

“……你来当辅助监督了?”家入怀疑地问。

夏油接过她的小挎包,挂到自己肩膀上:“你希望我当辅助监督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到处都是阴谋的味道。家入拿起他的工牌看看,规规矩矩的大头照,模版的下面一行是姓和名。她放下名牌,名牌又荡回他胸前,被他按住。

“这个造型是怎么回事?”她问:“万圣节吗?”

“万圣节还早吧。”

“所以是为什么?”

“唔,想增加一点新鲜感……之类的。”

是够新鲜的。最不可能当良民的人,把自己塞进一个最符合刻板印象的顺民的造型里。人设又多了一面,面具又厚了一层——

“搞什么啊,”家入说,“完全意味不明。”

直到她被夏油牵着走进晚高峰人流如织的地铁站,也没从他嘴里问出个所以然。

Fin.

家硝当啷着浅口高跟鞋belike公式书右下角

无法被观测哦

久违的小马!

又名《明明同期才是被开颅挖脑的那一个为什么脑子坏掉的会是我啊》。

人生七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多得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有预警就是最大的预警

-01-

最开始,她只是想不起来家门的密码。

-02-

阶梯教室里坐满年轻的面孔,一张张脸都对着她,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

有谁举起速记本,厚重的书页哗啦啦落下。教授,这里你刚才讲过了一遍了,那个声音这么说。

秒针一格一格地走字,带着细齿的驱动辊持续转动,家入盯着笔记本屏幕,却像卡带一般沉默下去。

台下先是鸦雀...

台下先是鸦雀无声,接着起了小范围的骚动,学生们交头接耳,因为授课中途突如其来的长久停顿而不安起来,窃窃私语和中控空调出风口一齐嗡嗡作响。咔嗒、咔嗒、咔嗒。谁在焦躁地反复按圆珠笔头。你还好吗,家入教授?助教从第一排尽头的座位跑上来,绕到讲台后面。

我没事。家入茫然地摘下耳麦,教室两侧的音箱发出刺耳的尖啸。我没事,她说,一手拎着耳麦,一手握着激光笔,歪过头看投影仪的幕布,完全想不起来这张课件自己本来想讲什么。甚至想不起来这节是什么课。

那天晚上回家时,家入红灯右转,来不及减速的直行车辆撞在她的车尾。家入从驾驶座上弹起来,头撞到遮阳板,眼镜半挂,被安全带勒住。事故现场一地碎片,十字路口堵得水泄不通,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另一辆车的车主气急败坏地跳下车来,一边举着手机录像,一边从围观路人中寻找愿意提供证词的目击证人。

交警很快赶到,责任划分一目了然,家入被判定全责,无异议。从手套箱翻出保险单,双方交换保险信息,一同被拉到医院检查。车内广播调在财经频道,电台主持人接连向专家抛出问题,分析盘星教集团这一季的财报表现。

不是急症,也没有明显外伤,只是流程性地消除潜在追责风险。医院就诊等待区的电视播放着晚间新闻,新一届日本内阁在闪光灯下合影,周围成员都是头发花白的中老年人,五条悟的一头天生的白发在其中终于不显得那么突兀。

β-淀粉样蛋白沉积?听起来像小问题。

坏了切掉不就好了?五条悟说,你试试,没那么难,你试一下,重构大脑和重构其他身体部位没什么两样——你要是不敢下手的话,咱们现在去找忧忧互换一下身体,三分钟之内我绝对给你搞定。

家入平静地掀起发帘,额角的淤青过了几天仍未消散。

开什么玩笑。五条悟大手伸过来,手掌放在她的颅顶,像捏着一颗篮球。拇指在淤青部位按下,揉不开的淤血又一次印证,六眼视野中咒力的枯竭卡顿,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叫乙骨来试试呢?夏油不死心地问,明知目前重构大脑这样的精密器官只有两种途径能够实现,要么由自身发动反转术式自行重构,要么由家入的领域施加疗愈——而无法再调用咒力发动术式的她,哪样也做不到。

左手虚握成拳又放松。家入体会着自她身体里息止的潮涌。

咒力或是荷尔蒙,她从来未曾奢求过,却与生俱来被赋予,到了年岁先后觉醒,从此在她的血管里奔流不息。绝经之后她会更加自由吗?摆脱了月经周期的激素震荡,将爱或欲望统统留在过往——可是咒力比经血更早枯竭,阿尔茨海默症先于更年期到来。

家入盯着自己手心,随着年岁增长,细胞含水量逐渐下降,眼纹颈纹掌纹都愈发细密。夏油握住她的手,而她想起久远的纪录片,黑猩猩与珍·古道尔——我这不是还记得吗,偏偏是这种不重要的事——她想着自己的境遇笑起来。

笑意盖不住刻薄,于是她叫夏油的名字。

夏油,她说,这下我也变成猴子啦。

反应速度和判断力都急剧下降,开车上下班不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

有些年头没过过出行由专人接送的日子。那时候她只是高专的校医,带到决战现场的临时医疗队里,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两个刚学会急救措施的高中生,一个术式效果是临时封存躯体状态,另一个的术式操纵身体内外糖类转换。

开过最后一次组会,课题组的科研经费和手底下的学生,一齐转到新任院长手下。遵照她的意愿,人事变动的流程按规章制度低调进行。她为自己带过的学生和研究员准备好全套的推荐信,签字扫描,逐一发送。

她先是会忘了自己已经退休,接着忘了自己曾一手建立了世上第一家咒术医疗中心,然后忘了手术流程,忘了如何用双手操纵种类繁多的医疗器具,忘了医生的本职,忘了咒术师的本质——

不止如此。

谁能终生美丽?除非猝不及防地死在芳华绝代的年纪。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被疾病和衰老撕扯的过程,与优雅毫无关系。

咒术师必须由术式杀死,倘若她孤身一人,至少可以选择由哪种术式终结自己的生命。五条和夏油混在人群之中,没有帮她分担捧花的意思,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轻推后背,让她在自己的荣光时刻继续往前走。偏偏他们风华正茂,偏偏他们从身体到事业都处于最好的状态,偏偏三人的性命被束缚缠缚紧密相依,于是她连死亡的时机也半点不由人。

清醒的时段被极速侵蚀,环游世界的计划被迫搁置。如同教科书上的病症描述一样,由于阿尔茨海默症对海马体的影响,家入的近期记忆丧失得飞快,却侥幸地保有更为久远的早期记忆。

带我们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吧,五条提议道。但三人中,只有他还拥有可触可及的老家;对普通人家庭出身的家入和夏油而言,或许从十五岁选择踏入东京咒术高专的那一天起,便只有单向的来时路,而再无回到小镇回到过去的归途。

她讲起国中校园里成排的银杏树,讲起冬天体育馆里码放整齐的桌椅和期末考试,讲起小花园的水池和校园怪谈,她说据说午夜十二点站在水池前往里看,就能从倒影里看到未来爱人的相貌,五条问那你去看过吗,家入说看过啊,那只咒灵还是我祓除掉的。

她说国中的跑道只有300米,扩建操场时,把教学楼砍掉了一截,楼道的尽头紧挨着蒙着绿布的脚手架,初恋男友在假期的晚上叫她一起去看施工进展,他们在漆黑的楼道里,面对着建了一半的操场接了吻——

五条打断她,说这段好像不是很想听,能跳过吗?夏油说就初吻而言,这有点太不浪漫了吧。家入说要是比地点的话,天台和医务室也没好到哪里去吧。五条说医务室怎么就不浪漫了?医务室明明非常浪漫。夏油沉默片刻,说烟吻不能算吧,我们第一个吻明明是带你看夜景的时候。家入说其实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这辈子别的方面都还马马虎虎过得去,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太行。五条说你那个倒霉初恋现在可能都发福谢顶了,你别想他了行吗?

院子里蔷薇开过一季,家入在早餐桌上打翻茶碗蒸,冒着热气的蛋羹和淋漓的汁水都悬停在半空,她为自己免于烫伤而道谢,却叫不出五条的名字来。

好吧。电影源自生活,生活致敬电影。当《初恋50次》的戏剧桥段真的发生,他们遍历每个人的云盘,将过往生平浓缩成精炼的影片,每天早上在床头给家入播放一次。

我是悟,他是杰,五条这样向她介绍道。家入茫然地靠在垫高的枕头上,神色迟疑。

看来三个音节记忆难度有点大,那还是用两个音节的称呼吧。夏油、五条——夏油温和地开口,硝子,你一直是这么叫我们的,还记得吗?

决战之后重新修葺的高专校舍让她陌生,家乡面目一新的街道找不见一丝一毫旧日的影子,家入更加迷茫。她不愿再出门。相伴多年的咒灵吓得她惊跳,条件反射地张开手掌,咒力混乱地在她周身游走,逼到术式暴走边缘,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输出方式。咒灵被夏油全盘收起,但夜半家入不知所措地跳下床铺,由她和同期亲手布置的装潢,在黑暗中也陌生得令她心惊。

他们依照记忆中高专宿舍的布局重新布置了卧室,家入惶惑地睡下,醒来向他们礼貌地告辞,说自己该回家了——可是回哪里去?回到遥远的少女时代,还是记忆深处的童年卧房?

咒灵的催眠镇定之下,她再次入睡。冷风刮走白蜡树所有澄黄的叶子,家入睡醒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

他们将忧忧请到家中。饱受病症侵扰的只是她的躯体,是这副躯体锁住了她的灵魂——所以能将她的灵魂换出来片刻也好,只要能再和家入硝子说说话就好。

夏油想,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忧忧大概还没出生。忧忧握住家入的手,皮肤细腻柔软,指甲干净圆润,裸色的指甲油泛着柔光,精心呵护的一双手,但骨头外面像只剩了一层皮。年龄从来不是问题,从容老去的冥冥像一瓶醇厚的佳酿,忧忧心想,可她似乎比姐姐还要年轻几岁。轮椅上的家入,失了神采的眼睛间或转过一轮,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很遗憾,但我摸不到她的灵魂,忧忧这么告诉他们。

家入瘦得厉害,吃不进去东西,失去活动的能力,皮下脂肪和肌肉一同流失。夏油把家入的手盖回毯子底下,问,摸不到,是什么意思?

未开封的盒子——忧忧在术式公开时又讲起经典比喻,该说这是空盒子吗?还是带着夹层的盒子?深不见底的盒子?装着一团抓不住的烟雾的盒子。沉下去了,或是已经迷失了,总之他们大家认识的那个家入硝子已经不在了。事实便是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交换灵魂凭的是触摸灵魂轮廓的感觉,但六眼合该真真切切地看得见灵魂的痕迹才是。

话在忧忧嘴边绕过一圈,他说很抱歉,我找不到她的灵魂。夏油立刻又问,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是要由他来宣判家入已经不在的消息吗?他又不是医生,这也不是医学意义上的死亡。忧忧转向五条,迟疑地开口,五条先生……

我知道了,五条说。

五条说六眼看不到她的灵魂,忧忧也摸不到她的灵魂,杰,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夏油很固执地说肉体即灵魂——不然你怎么解释,她失去咒力也用不了术式,但是身上从没长出咒灵?

可是咒灵是负面情绪的产物,是高级神经活动的结果,五条想,她的脑子都坏到底了,别说负面情绪了,婴儿饿了尚且会哭,可她现在连自己冷不冷都不知道,哪里有一星半点儿情绪?他一贯舌芒于剑,但是直白到刻毒的推理过程,在人偶一般空茫的家入面前却说不出口。沉默片刻,五条抢过轮椅扶手,将家入推进房间,关上门又问夏油,说你这么拖着她有任何意义吗?

夏油说有意义啊,怎么没有意义?现在治不好,不代表以后治不好。现代医学不行,还有五花八门的术式——现在咒术师那么多,你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术式都是什么吗?也许哪天——

五条打断他,说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硝子也不会希望这样的。

夏油说轮不到你来决定硝子的生死。

可你我都是经历过死亡的人,五条沉默地想,跌入帷幕只需一瞬,帷幕背后是更为永恒的空无。他面前的男人曾在一条注定失败的道路上踽踽独行十年,偏偏最后成了事。是上一次漫长的自我折磨让夏油杰尝到甜头、让他相信终究会有奇迹发生,于是这一次又决定将他们三人一齐拖入纠缠的深渊吗?

这世上最绝望的赌徒,押进全部身家和三个人从今往后几十年的生命,赌一个枯萎的灵魂迷途而返。可是迭代推演的先决条件已然改变,因为上一次将他复活又助他实现大义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放过硝子吧,五条低声说。

等一等,夏油说,再等一等……算我求你。

-10-

一个被腰斩,一个被砍头,共同点是都被撬开了脑壳——数理逻辑提及到三段论,但这不是两个同期的尸体都被分成三段摆在她的停尸台上的理由。

她跟着伏黑惠去祭拜伏黑津美纪,点了烟,一根抽完还不够,又叼起下一根,含在嘴里却想着是时候该戒了。结束了,稳定了,不会再有更多波折更多意外了。下决心要的就是一时的冲动,于是把嘴里的烟折了丢进垃圾桶。

丢烟盒之前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从捏扁的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最后一根,她想,抽完这根就真戒了。可说最后就是最后吗?她把烟捏在指尖揉搓。规划好的才不是「最后」,真正的「最后」都仓促无比,意识到该珍惜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抓不住了。

五条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决战之前把两只信封塞给她,让她帮忙转交给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那就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交流了吗?

“硝子、我走了啊”——这句话他真的对她说过吗?还是说,那只是她脑子里想象出来的声音,因为她记得更清楚的,是在停尸台上合拢五条的脑壳全力发动反转之后,六眼再次聚焦在她脸上的那个瞬间——“家入桑、那我走了”,「五条悟」这么对她说。于是她知道,在那具身体里活过来的是乙骨。

她的工作内容只到整理遗体为止,后续火化收殓有专人负责。

五条悟的尸身自会有五条家安置,夏油杰却是孤家寡人。呆在高专的骨灰堂你会满意吗?你的两个女儿也在这里,该把你们放得近一点才好,或者其实你更想和你自行选择的家人们呆在一处?家入犹豫着是否要将盘星教众人交给那两个赶来决战帮忙的外国咒术师,在格子间看过每一盏骨灰盒,却找不到夏油杰的名字,登记册上也没有他的火化记录。

歌姬欲言又止地向她提起天元结界,提起曾存放着宿傩即身佛的飞騨灵山净界。

家入趁着休假踏进飞騨山脉,在最后一道山洞入口踟蹰不前。倘若真看到了被摆成端坐仪态的同期的干尸,又能怎么样?

当年她在天台揉他耳垂、玩他耳钉、开玩笑地嘲弄他还真是天生佛相的时候,可没想到夏油杰有朝一日会被摆在山洞里坐莲花。

五条悟就更不合适。即使他是六眼神子,即使他遇劫重生喊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而那正是释迦牟尼降落人间时说的第一句话;减掉他在狱门疆中的日子,决战那天其实正正好好是五条悟29岁的生日,而释迦牟尼也是在29岁出家修行——

但最后的结果表明,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五条悟身上投射这种期待,也不该拿着一个现成的壳子去框套他……那可是五条悟啊。

山洞里漆黑一片,她举着手机手电筒四下照着看了,空无一物,于是又觉得自己可笑。

旧的咒术高层已被五条悟屠戮殆尽,可总有新的人顶上去。是谁站在权力中心,又是谁在做决策?总归不是她。她没有话语权,她的意见也不重要。

反正死人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在意自己的身体在死后如何被处置吗?五条悟替夏油杰在意过,于是百鬼夜行后独自将挚友的尸身带走,拒绝让家入处理。现在轮到她替他们在意了吗?她有在意的资格吗?她有在意的能力吗?倘若他们作为特级咒术师的身体,真的成为承载天元结界的容器……她其实连瞻仰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家入疑心两位同期确实变成天元结界的一部分了,因为他们的影子无所不在。

他们称日车宽见为比肩五条悟的天才,她想,曾经真正与五条悟比肩的可是另一位。可是仔细打量日车,他竟然也有一双阴郁的眼睛,和一身偏执的过刚易折的正义感。

众人纷纷推脱,于是家入竟然成了高专东京校的校长。推脱得对,她想,这分明是枷锁。

从此踏入东京校的每一个孩子都要经过她的入学考核,从此东京校毕业的每一个咒术师的学位证书上都有她的签字。

家入从不认为自己是管理型人才,但竟然也在这个岗位上呆了这许多年,呆到东京在死灭洄游里残留的两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结界里咒力逐渐息止,呆到五条悟留给她的那套能俯瞰东京夜景的公寓等来拆迁的通知。

差不多是时候了,家入想,差不多了。

面前的院子繁花盛开。身旁的摇椅上,谁穿着宽松的条纹甚平,佝着脖子握着扇子,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久未震颤过的声带滞涩无比。家入探出手去摸他的头,令人怀念的永远触碰不到的最后半厘米。五条,她哑着嗓子叫他,眼泪终于落下,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11-

硝子说,她觉得是时候了。五条这样向买菜归来的夏油传达了家入短暂醒来的消息。

他等这个转瞬即逝的奇迹等了几十年,但当奇迹真的降临,夏油的第一反应却是这怎么可能。沉睡几十年,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衰老的躯壳里,她会害怕还是不知所措?大概是他等过了头,大概是他拖了太久,以至于她主动索要解脱。可夏油依然固执地说,我不信,除非硝子亲口跟我说。

五条于是把室内监控录像调出来给夏油看,看她是如何抬起胳膊伸出手,看她在听到五条握着她的手恳求她多留一会儿等夏油回来时、是如何扭头准确地找到墙角的监控探头,又是如何狡黠地冲着镜头笑着眨眼。

镜头里,家入从容不迫地与众人告别,对歌姬,对伊地知,对多年前的学生和朋友,温柔和缓,条理清晰,仿佛她确实度过了充实多彩的一生,仿佛这几十年的间隔不曾存在过。

再问我一次吧,镜头里的家入硝子对他说,那个问题、再问我一次。

镜头只能录到五条悟推着轮椅的手,录像的背景里传来五条的声音,问家入,那你的回答呢?

录像里五条悟也在掏戒指,絮絮叨叨地说他早就想戴了,但戴出去显得像在和杰戴对戒一样。他一会儿怪夏油抢了先,一会儿怪家入一直拖着不肯答应。

回不回答的……也在一起过了一辈子了吧。镜头里的家入说道。

然而在他面前轮椅上的家入,眼神空茫,睡意昏沉。

为什么不肯多等我一会儿呢,硝子?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她偏偏在他极为偶然外出的时候醒来,偏偏在他即将到家之时离去,仿佛她还是不肯原谅他当初的不告而别的叛逃,仿佛她仍然在惩罚他在发动百鬼夜行之前不曾与她辞别。

夏油掏出那枚他贴身携带了大半辈子的戒指。由于骨节涨大,家入的戒指已经戴不上,而他的戒指已经摘不下。

夏油伏在家入膝头。可这一生也是没有办法。

13.

大抵是从初次见面起,硝子就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同期是个麻烦角色。

记忆里最早与最强的会面,和这一辈子夜蛾看到的景象差不多。

都是高专明媚的阳光下,两个肆意又没什么规矩的少年在高空上演肉体与咒力极致的碰撞表演。

姗姗来迟的硝子在视野敞开的拐角处静静地看着,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在风暴的中心,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

无厘头的表演。

她在心里这样评价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每一次摩擦,一直到两人离世,忆起往昔的她站在冰冷的墓碑前,依旧如此。

但随后赶来的夜蛾正道不这样想,在大声训斥了两个第一次见面就不太老实的DK后,他的目光转向硝子:

“你在旁边看了多久?”

少女眸色淡...

少女眸色淡淡,她清楚这算是老师的问责,集体荣誉什么的,她国中的时候也经常被老师这样教训。

不过,她先天地不具备这种东西。

因而,把同期打架当猴子耍戏看了很久的硝子没什么愧疚感地牵动嘴唇:

“半个小时,差不多这样。”

夜蛾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但很快,却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反转术式的话,有这样的心态再好不过。”

语落,再没有多余的话,夜蛾转身离开了教室,把空间留给了初次见面的三人。

见唯一一个会管事的离开,没有过多犹豫,硝子从兜里掏出了火机和烟盒,泰然自若地将烟管重新塞进嘴里。

转头,却发现旁边的两个同期齐刷刷地打量着自己。

“有事?”

她挑眉问道,嘴里的烟没有拿出,随着唇部的动作上下点了几次。

白发蓝眸的少年则不满地看向自己:

“我可不可以将你刚刚的那些举动理解为,你一直在拿老子当笑话看。”

“理解正确,我想没人能拒绝在抽烟的时候顺便看一场空中表演。还是说你们希望我夸赞表演者很出彩?”

她仿佛没有听出少年语气里的恼意,不疾不徐地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紧接着,落入眼帘的便是少年们怒极反笑的表情。

心高气傲的人当然容不得自己成为别人的笑资,被羞辱的怒意裹挟,硝子甚至能看清坐在中间的夏油杰太阳穴跳了跳。

“要不然,你也去参与一下这次表演吧,总归同期之间也不该隔阂太多不是嘛?”

带着面具的黑发少年毫不掩饰地朝她发出邀请。

“还是不了,我没有当猴子的兴趣。”

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也就在那变得越加微妙的氛围之中,硝子断定,眼前的两人和自己是同类。

都是边界感强烈而又不容许别人冒犯的,自恋型独立人格。

微妙的是,事情发展到此刻往往会走向难以收场的据点,但对于他们来说,彼此挑衅的目光却似乎让他们在一瞬间互相和解。

五条悟的笑声第一个穿插在了寂静的空气之中,接着是勾起笑容的硝子,和半晌后才放松下来的夏油杰。

那股将要点燃的战火在三人互相不让的气势中最终变为散去的硝烟,此后的很多年,他们都再没遇见过在能让自己在大战前就能和解的人。

那是能让自己交付后背的同类气息。

14.

大概也是因为同类,硝子很清楚同期对于被划进自己势力范围的人和东西具有非同一般的占有欲。

像初见决不允许不相干的外人拿自己当谈资一样,面对被自己打上烙印的人或事,同期往往也会展现出非同一般占有欲。

显而易见的是,家入硝子这个人就是他们默认已经打上自己标记的那一类。

尽管三人昨晚已经把所有事都说开了,但当硝子早晨再度醒来,发现昨晚入睡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床上凭空多了两具熟悉的身影时,还是感到毫不意外。

前世的工作缘故,他们已经习惯了无论何时都保有良好的睡姿。

比如她就曾调侃过五条每次来医务室等她聚餐时小憩的姿势——

平躺在她的休息床上,抱着被子,整个入眠的过程一动不动,但只要有外人闯入,那双平常隐匿于眼罩之下的眼睛就会马上睁开,警戒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客观来说,这应该还是五条在她面前卸下防备才会有的短暂放松。

很难想象平时出任务时又会是那副景象,但无论如何,此刻的白发少年在她旁边睡得呼吸绵长,是久远到只存在于记忆之中的模样。

夏油呢?

硝子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

在三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拧巴在一起之后,她头的重量完全搁在了教主的臂膀上,那张平日里看起来便精明过头的脸在此刻同样卸下了防备,像是被驱逐出族群的狐狸回到了让人安心的港湾,此刻正一头扎入其中,想要忘记那些流浪之旅上的梦魇。

她无端对这副景象感到心软,尤其是在身体逐渐恢复对四周的感官之后,发现五条的无下限完全包裹住三人的那刻。

像被缠上的猫薄荷。

她这样想着,原本打算把两人甩开的动作也开始停滞。

正在这时,脑内那个声音也又一次响起:

“硝子?啊~最后还是没跑掉啊。”

懊悔的语气,甚至其中隐藏的遗憾大得让人惊叹。

少女没什么所谓地应答:

“这种情况,其实你应该想着能不能直接把我装到什么地方带走,或许比让我自己溜出去更现实。”

“我倒是想,可昨天晚上那一下,这个世界的咒力波动已经濒临临界点了,再刺激一下,搞不好会发生什么。”

系统开始碎碎念,伴随着翻书的声音:

“要论起改变未来的办法,除了远离风暴中心的漩涡以外,拥有改变事态结局的能力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吧。”

“努力修习反转术式来救治世人嘛?的确是不错的主意,我以为我上辈子已经做得够好了。”

“不,还有一种办法!”

系统雀跃的声音打断了硝子带着怨念的牢骚,脑海里翻书的声音戛然而止,紧随而后的是新的理论输出:

“反转术式的远离就是将原本负面的咒力波动转换为正面来抵除伤害,就理论来说,其实完全可以做到另一层面的咒力攻击,比较术式只是输出咒力的方式,反转术式既然能做到负负得正,未必就不能加大攻击。”

少女的表情变得严肃,作为这世上为数不多对反转术式格外精通的人,这些理论上可行的方案她未必没有想过,但能将理论与实际结合的人却从来都寥寥无几。

“你是要,让我转换咒力的输出形式,将反转术式的治愈改成输出?”

“硝子治愈的本身其实也是在输出不是嘛,只是与那股伤害的负能量相触抵消,反而得到了正面效果。好比人类世界普遍认为是药三分毒,但是当药物毒性与病毒相触,二者相抵,反倒达成了世俗意义上的健康。可如果没有病毒,硝子的药本身就要给健康的人使用呢?”

系统的声音落下,少女的思绪也随之开始飘远。

救人的东西,也拿来杀人嘛?

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直被禁锢在迷宫中的想法似乎隐隐约约地找到了突破口,硝子刚要再进一步一探究竟,手却突然被抓住。

看去,是夏油杰那双紫色的凤眼,在一瞬间将她拉回现实世界。

15.

把彼此心里的想法都说开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早晨的客厅里,已经洗漱完毕的三人漫不经心地落座餐桌,上面摆放着五条家那边送来的早餐,各色精致的食物占据了偌大的餐桌,然而享用它们的人心思却似乎不完全在这之上。

五条悟偏头看了眼嘴里含着豆腐的少女:

“还是要跟我们回去的吧硝子,总不能真的待在京都搞分裂啊。”

“那种事情无所谓了,你也知道我们的同期情还挺薄弱的才对。”

硝子不咸不淡地回应。

有些事情说起来就是这样,尽管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关系无坚不摧的同期,但很多时候,相比五条和夏油还额外拥有的挚友头衔,她跟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也就仅限于是同期了。

不会更进一步,没有人会为了研究这一点专门盖著立书。

也不会更退一步,她始终是对他们而言有些特殊的存在。

至于特殊到何种份量?

说不清,起码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她也很难用语言辩白。

“啊~我还以为这句话由我来说会显得比较顺理成章。”

一旁的夏油杰相当自然地给硝子倒上了热茶,嘴上不咸不淡地调侃,但论谁看都清楚他介意女同期对他们关系无所谓的定义。

“也就是由你得到的结论呐,夏油。只是同期而已,没了这一层关系的包裹,我们跟陌生人也差不多,毕竟只要有一个人要走,剩下的也只能被动承受。”

跟五条除同期之外的关系嘛?

硝子轻笑:“你指pao友嘛?那除你之外,我应该也不止一个。再说,待在你身边也不一定是指物理上的靠近,上辈子的某人不是对心灵距离上的相依给出了另一个版本的解读嘛。”

另一个版本,指叛逃一走了之的某人口口声声要划清界限,但又莫名其妙地需要另外两个一直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五条悟的注意力却显然不在那里。

“男人也是可以来给我收拾烂摊子的存在。”

啊,看起来是某个继承五条家后名利双收的女人邂逅了桃色新闻。

想到她说的“不止一个pao友”,五条悟的眼角抽了抽:

“硝子的意思是,后面有交往新的异性?”

夏油杰轻笑,意味不明:

“猴子嘛?真让人讨厌。”

他们以灵魂跟随硝子的状态虽然长,但也仅仅是持续了胜利后的几年而已。

再往后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确不知情。

“新的异性?讲话还挺文明的,几段让人安心的情缘罢了,说起来还怪让人怀念的。”

这话听起来着实气人,偏偏当事人又只是云淡风轻地喝茶,要真生气了,反倒像他们不近人情闹大了。

“回到现在也就不要缅怀不值得的过去了,硝子既然也不想回高专的话,打算去哪里?”

女同期交往异性这个话题越聊只会越让夏油杰的牙根发酸,心理防线几次重新建设之后,他带着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在这件事上尽量不着痕迹地揭过,以免听久了在某个瞬间暴怒。

“这样问的话还真是不好说,夏油应该已经在着手重新收复盘星了吧,五条的话要培养新的伙伴也可以在此刻着手,我的话,貌似来回也只能当坐享其成的医疗师。”

她照旧是带着几分试探地同他们对话,系统刚刚谈到的反转术式转换为攻击的事,她似乎完全没有要跟他们坦白的意思,反倒是开始打探人渣的打算,看看重来这一遭事情会走向到何种地步。

“盘星那边的确可以准备收网了,能提前预知的那些事也开始提前布局,这么看,硝子跟我去盘星或许也不错。不会让你那么累,只需要你待在我身边就好。”

“诱人的条件,如果不会死在百鬼夜行里我应该会考虑。”

“啊~撬动硝子去你那里也是要为百鬼夜行做准备嘛,我以为某人应该死心了才对。”

“的确是死心了。”

教主面色平静地阐述这一点。

“重建这个肮脏的新时代也不止有杀掉所有人这一个办法,很浅显的道理,只是我明白的时候事态已经无可挽回了。不过……我可不会因此觉得之前做的都是错的。我依旧厌恶猴子,依旧讨厌这个世界。”

只不过,销毁所有厌恶的事物并不是通过毁掉自己喜欢的东西来达成目的的。

如果因为自己的大义来让在乎的人被更深的绝望裹挟向暗礁涌去,那绝非他的本意。

他所希望的,一直是能消灭掉讨厌的猴子,来保护所有的术师。

而非在与术师的对立中,让厌恶的人得利。

“听起来是长大了不少啊杰,还真是让人欣慰。”

最强调侃的语气带着嘲讽,但比起外在的情绪,两人更难深层次地捕捉他内心对挚友变化显而易见地欣慰。

“要怎么说呢,悟,我倒是很有向你抛出橄榄枝的意向,你觉得……”

“不怎么样,教主大人。回来的话,我们要改变的事情恐怕不止百鬼夜行这一件。理子的死也好,灰原的死也好,还有往后我信赖的伙伴,倒下又站起的身影,我要改变的,是整个咒术界,是因为我的判断错误,没能直接祓除那些毒瘤的事态结局。只是跟你并肩作战这一点,似乎不足以拉拢我。”

教师的灵魂似乎在一瞬间回到了少年的肩上,夏油当仁不让,气场和前世的教祖相比更甚,强者的气息在空气中无声地对峙。

被夹在中间的硝子倒是泰然自若,烤好的吐司搭着配菜送进嘴,五条家厨师的手艺一如既往地优越。

听着耳边的两人吵嘴,她倒是没什么抵触情绪,只觉得此刻的场景被阳光一照,无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说,既然都是为了改变咒术界的现状,无论要用哪种办法,首先也得保证自己有完全能交付后背的盟友吧。”

嘴里的东西咀嚼完毕,少女又喝了口茶,打断还在互相攻击的两人,将问题的要害直接指出。

“没人能预测未来的走向,就算是此刻我们未卜先知,也无法保证事态就一定会随着我们的改变而改变。再说,你们能确定回来的只有我们嘛,又或者,已经注定的未来,真的是能被改变的嘛?”

“硝子的语气像某个传道老人。”

白色大型生物带着不满地评价。

“只是就事论事,是你们还一如既往地将问题简单化,我原以为上辈子的教训已经够让你们知道轻敌不可取。”

“哈。”

夏油杰轻笑,气氛被重新缓解:“那,还请硝子小姐指示,我们应该怎么做?”

“拉拢盟友,培养势力,制定方针,一致对外。简单的道理,后面三点你们应该也已经开始实施了,偏偏要在第一点上内讧,还真是精力旺盛。”

“我也是诚心诚意地对悟抛出橄榄枝了,只是悟不太领情。”

“呐呐,杰在我这里的信任度不高,多少也该有自知之明。”

“不想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现在就成为掌握主导权的那个,最强那么聪明,这点小事还要我提醒嘛?”

“比如呢?”

“夏油收复盘星,五条肃清高层,还有那个星浆体少女,现在就该去救了吧。毕竟,她也是改变你们人生轨迹的……重要人物之一。”

硝子说着说着,突然感觉不对,抬头看清两人眼里的狡黠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落入圈套。

他们刚刚在争执的,不是自己该怎么做,而是通过争吵,让身为旁观者的她去点破如何做,这样一来,主动提出计划的人成了她,她也就被迫要和他们俩的行为继续绑定在一起,哪边都好,她现在一个都摆脱不掉。

“既然硝子看得那么透彻,我和杰恐怕没了你不行,不如一起吧。”

最强冲着她挑眉,伸出手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无息地改变。

硝子知道,那是命运的齿轮向着另一个方向转动的声音。

要迎接崭新的未来嘛?

她把手握了上去,那里是熟悉的温度,鲜活的气息。

为什么不呢?

也没有比失去一切更糟的结局了。

一点牢骚:

上个月一直在观望iivv会把结局写成什么鬼样子,怎么说呢,好的是没让我像上回那么失望,起码夏五硝没崩,坏的是除了他们和提早下线的人基本都崩了,几小只的行为也让人摸不清头脑。

其他两个系列因为七夕夹了文一直没更新,其中高专小只在其中占了不少的份量,也是因为这个让我现在码字对他们有陌生的抵触情绪,可能我还无法消化他们对五条的态度,也可能以后都消化不了。

所以在思考要全部打翻重修还是把原先的版本放出去完善,不管哪种都很纠结,但《咒术回战》烂完了反倒不影响我继续写他们的故事,只是在无数次想起时会心疼他们的境况,也许同人会成为最后善待他们的地方。

愿永远安好,致在另一个世界过得不快乐的你们。

——

阅读指南(请戳这里):

又名《我与同期的疫情二三事》。

预警:有未提起姓名的其他男性

(这也要预警吗)(退一万步讲、有其他人惦记家硝也很正常吧)

四季豆去梗,焯熟备用。鸡腿肉剔骨切块,热油下锅煎熟,下入切了滚刀块的胡萝卜、杏鲍菇和香菇一同翻炒。另一个灶眼上,鲣鱼片已在滚水中浸出颜色,滤纸贴着漏篮,用勺子压着滤过两遍,澄黄的鲣鱼出汁浇进锅里,依次加进濃口醬油、清酒和味醂,盖上盖子,大火烧开后,换成小火炖煮。

油壶和调味瓶的瓶口抹过盖拢,菜刀砧板漏篮煮锅在水槽里简单冲过,放进洗碗机,流理台也擦过一遍恢复如初。

厨房收拾完,定时器的倒计时还有几分钟剩余。夏油洗了手,摘下围裙...

厨房收拾完,定时器的倒计时还有几分钟剩余。夏油洗了手,摘下围裙,轻手轻脚地上楼推开卧室门,踱到床边摸摸家入的额头,又摸摸她的后颈。高烧一天,低烧一天,她的体温终于不靠退烧药也能维持在正常范围内。

回到厨房,夏油杰关掉定时器,掀起锅盖,试探地拿筷子戳胡萝卜块,筷子尖轻而易举地在块根上捅出两个对称的洞。好,这样熟度也差不多。

他顺势把胡萝卜块捅穿叉起来,关火出锅前最后检查一下鸡肉筑前煮的调味,却惊讶地发现没有味道。

刚才忘加调料了吗?

加了吧?没加的话,汤汁煮出来不会是这种颜色。

都炖软了,就算是胡萝卜也该入味了吧?

夏油半信半疑地又夹起半朵最会吸汁的香菇。烫是烫的,口感也是对的,但因为没有味道,所以像误食了橡皮。

他想到什么,拉开冰箱,从冰箱门上取出一盒纳豆,撕开嗅闻,什么也没闻到,不死心地用筷子搅搅,挑出一团在舌尖抿开,体验像误食了橡皮泥。

怪不得今天做饭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嗅觉味觉失灵的话,今后做饭调味大概稍微有点难办,但或许也不完全是坏事。

夏油召出一只蝇头。

理论上,已被收服的咒灵,无法被吸收第二次;但住处附近被他收拾得太干净,一时半会找不到可供他降服的无主咒灵,那就凑活一下吧——他久违地在掌心团出一颗浊黑的咒灵玉,在水槽前仰头吞了进去。

咒灵玉粘滞地碾过他的舌根,撑开他的喉管。没有酸腐的馊臭,也没有腥臊的秽气,但烧心欲呕的反噬如影随形。

东京郊野的山里,远离城市热岛,日落后暑气散得更快。五条在玄关脱鞋时,带着一丝凉意的夜风,穿过露台的纱窗,拂过无下限可触不可及的边界。六眼的视野里,万家灯火,属于他的那一盏,安安稳稳地躺在楼上,咒力流动一切正常。

夏油拎着园艺剪从院子进来,透着血水的塑料袋顺手塞进咒灵的深渊巨口,他摘下手套,戴上口罩,路过五条时留下一股弥漫的鱼腥味。五条立刻皱起鼻子,将室内空气拉出从门厅到露台的穿堂风。

味道很大吗?夏油拉低口罩嗅嗅自己的手,把口罩又戴回去。之前某次巡除咒灵时遇到采风的九十九由基,她调侃他目前的工作内容,是在做清道夫。从本质上来讲,九十九说得倒也没错。现在鼻子聋得这么彻底,更适合干脏活了。

“你干啥了?”五条摘下眼罩,趿拉着拖鞋穿过门廊,“岂止是味道很大——简直像全东京湾的鱼都来过。”

“塞了点鱼肠。”

“施肥啊,底肥。”

“行吧。”五条探头在露台上嗅嗅,院子里的气味倒是还好,也许是鱼肠被土壤覆盖的缘故。花园里残留的痕迹规整有序,夏油的咒秽顺着那几株植物的根系,绵延向下,隔了五厘米的土壤垫层,稀软的鱼内脏就被填在那里静静发酵。

挖出坑,盖上土,然后尘归尘,土归土,重新进入自然界的循环。所以诀窍是要埋得够深。五条想,多深算够深?这显然不到六英尺,而六英尺显然也不够,因为被他放置在六英尺之下的夏油杰也没有入土为安。所以还是别埋得太深。或者其实把夏油埋在哪里都没用,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微生物的分解速度也绝不可能赶不上羂索闻风而动的速度。

五条转身回屋,将纱窗在身后合拢,把拿在手里的DHL包裹放在门边桌上。“寄给硝子的,”他说,“留的是高专的地址。”咒灵飘过来,捧起快递盒,六面喷过消毒酒精,又放回玄关。

不对劲。五条察觉一丝微妙的异常。“香港寄来的噢?你都不好奇是谁寄给硝子的吗?”

咒灵又飘过去,把包裹捧到夏油面前,他手腕压下水龙头,扯了一张厨房纸擦手,视线逐行扫过快递单——收件地址填的是高专,寄件地址在香港,发件人也是日本名字,从名字判断大概是男性——

“硝子的……朋友吗?”夏油问:“里面是什么?”

“干嘛?”夏油在口罩后面皱着眉问。

身体本能反应还在,但今天的夏油杰,整个人像隔了一层似的,温和得几乎有点钝。“你也被传染了?”五条从疑问句转成陈述句:“——你发烧呢吧。”

“是吗?有可能。”

“不是,”五条觉得有点可乐,“何止是有可能啊,你已经红温了。”

“红温不是这么用的吧。”

“脸都烧红了,体温也很高——原教旨主义的红温。”

“照你这么说,半个地球的人都红温了。”

“就是说嘛,要不然怎么会全球变暖呢。”

浅瞳色者眼中的世界更加明亮,卧室的飘窗盛着半扇树影半扇月光。

五条在床沿坐下。今天她的脖子倒是不黏,睡衣也换了一套——有力气洗澡了?但怎么还在睡啊,每次他过来,她都在昏睡。

楼上一个睡得分不清白天黑夜,楼下一个烧得攻击性都显著减弱,五条悟关上房门出来之后越想越乐,带着大逃杀最后一批幸存玩家的优越感,对着夏油杰乐不可支地发表了一系列高论,包括但不限于“爱或不爱、就像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再冷酷的男人、发烧的时候直肠也是温暖的”——

夏油把园艺工具归置收拢,大脑后台逐条处理五条的垃圾话,说:“咳嗽能藏住吧。”

“才反应过来啊?”五条嘲笑他慢了半拍的回应,“原话应该是喷嚏吧,喷嚏藏不住。”

没有信息量的垃圾话,仿佛只是为了讲而讲。是为了不让持续运转的大脑闲下来吗?五条在十几年前领悟反转后,就过了会透支大脑的阶段,与其说他现在是累了,不如说……

“你也想生病吗,悟?”中间并未隔着镜子,言行举止两模两样,但面对面站着,依然把彼此看得透彻。夏油终于找到还嘴的机会:“——这么怕寂寞的话,把无下限解开不就好了?”

五条才不搭理他,嘴里叽里咕噜还在说,你就是这点不好——你知道吗?人只有在放松的时候才会讲废话,如果哪天讲的话里面废话比例不够高,那么说明那天过得不够开心,长此以往,很容易导致情绪低落郁郁寡欢——

夏油说:“不只是放松的时候吧,你打宿傩的时候垃圾话也没停过。”

五条回忆了一下,试图反驳,但率先发现华点——“等等,”他说,“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打宿傩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决战全过程是有实况转播不假,但当时夏油杰明明被关在狱门疆里。不等夏油回答,五条又问:“你管冥冥要录像了?”

夏油问有什么问题,五条说没什么,话音一转问他要不要来复盘。夏油说现在吗,高专那些学生你不管了?五条说管啊,怎么不管,掏出手机,屏幕上七八个分屏小格子,像保安在看闭路监控。

夏油试着在电视上投屏,五条说别在客厅复盘啊,在这儿看会吵到硝子,夏油说你不能戴耳机吗,五条说戴耳机咱俩说话彼此听着也费劲,夏油说其实不开声音只看画面也是可以的,五条说你不是在地下室搞了个家庭影院吗,干嘛不用,夏油说就在这儿看,咒灵关了背景灯,他把音量调成0,按下播放,五条说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夏油说你看不看,不看我睡觉去了,我可是个病人,五条说你是真有病,抢过遥控器,把音量调成5,竖着耳朵看他自己一脸肃穆地站在楼顶,顶着风放了一招被歌姬倍增的「茈」。

家入下楼时,正赶上荧屏上的五条悟在「伏魔御厨子」的神龛前,被宿傩的连续斩击砍成血人。背对着楼梯的长沙发上,五条率先回过头,冲她招招手,夏油立刻开灯按下暂停。

“睡够了?好点儿没?”五条问她:“我们俩复盘打宿傩呢,要来一起看吗?”

“不要,”家入哑着嗓子穿过客厅,“你俩看吧。”

五条抻着脖子,对着家入的背影又说:“门口有个你的快递,寄到高专了,所以我给你拿回来了。”咒灵适时把包裹和裁纸刀一齐摆到她面前。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没动,但都扭过头盯着客厅尽头的动静。

家入把披散的头发别到耳后,看了一眼贴在包裹上的快递单,划开DHL快递。咒灵接过快递盒,撕下带有地址信息的快递单,将纸箱拆开压扁。更里面的盒子中是两盒N95口罩和一瓶泰诺,家入拿起塞在最下面的手写信封。

“哪怕发个航空加急件呢?”夏油轻飘飘地说。

“可不是吗,”五条又哼了一声,“礼轻情意重呢。”

-12-

现在处于稳态吗?家入将手掌轻轻放在夏油腹部。

如果当真存在人类与咒灵之间的力量平衡……那被夏油杰吸收的这些,该算作人类的力量,还是咒灵的力量?

或者像薛定谔的猫,处于生存与死亡的叠加态。只要不打开盒子,只要不显性观测。

不问,不说,不塌缩——

夏油握住她的手,塞到被子里面,掀起T恤下摆,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他像沉睡一般,仍然闭着眼睛,但掌心的皮肤之下,腹肌已经线条分明地鼓起来。

再无思考量子力学思想实验的氛围,家入没好气地在他肚皮上扇了一巴掌,啪得一声像在拍西瓜。

“怎么了?”他问,按住家入的手不让她走,“在想什么?”

“在想你烧糊涂了、咒灵从你肚子里跑出来该怎么办。”

……担心着咒灵失控的情况,结果深夜跑到最危险的泄露源头来看我吗?

“……怎么办呢,硝子,那该怎么办好呢?”夏油喃喃地问,心里却想,怪不得悟也想发烧……得到爱人关怀的滋味实在太好。

-13-

再睡醒已是天光大亮。

家入洗漱完下楼,五条穿着短袖短裤在厨房搅松饼糊,问她要香蕉的还是蓝莓的。

好像都不太想吃。家入拉开冰箱看了一遍,问他能不能做欧姆蛋。五条说行啊,当然可以,你胃口回来了?剥开的香蕉又递到她嘴边。五条看起来已经过了会恶作剧用香蕉捅她喉咙的年纪,但谁也说不准,所以家入再次拒绝。五条浑不在意,一口咬掉一半,剩下半条香蕉利落地切丁,丢进松饼糊一起搅。

早上暑热还没起来,家入坐在露台等饭,太阳暖融融地照到脚踝。夏油指挥咒灵在院子里浇水,在藤上左摸右挑,摘了俩最红的西红柿,在水管下面洗了递给她。

按照公序良俗大概应该斯文地切成块吃,但在他们俩面前好像也没什么可演的。五条拎起一个甩甩水,生啃了一口,被酸得在心里痛骂夏油杰种地水平忘本,但脸上八风不动,击鼓传花地把西红柿塞到家入手里,说挺好吃的,来一口,补充点维生素C。

家入也咬了一口,像啃萝卜一般寡淡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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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的种地水平,他本人在dk时期就有论断:

又名《学会妥协是成年人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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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Costco出来,五条悟显然没过瘾,一扭头又钻进宜家,混入充满节日气氛的人潮,在样板间里穿梭得不亦乐乎。

这几天她已经被夏油练得在带坡度的跑步机上快走四十五分钟都不会喘,按理来说,走马观花地在宜家里走走停停也不会太累,但架不住五条悟每次看到沙发,都要拉着她坐下来试试,每次看到床,又要拖着她躺上去试试。

要试你自己试啊,别拉上我,家入在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做了很多原地蹲起和仰卧起坐之后对五条说。

夏油像个不太尽责的健身教练,完全不纠正她的动作,每次察觉她有起身的趋势,就伸手一把将她拉起来。

她想起...

她想起出现在五条悟公寓和他办公室里的家具,要么是贵得出奇的大师级订制品,要么是贵得出奇的获过设计类大奖的经典款——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接地气?到宜家微服私访来了?在批量生产的布艺沙发之间流连忘返,摆明了是在消遣她。

宜家餐厅排队的队伍长得拐出门外,五条兢兢业业地站到队尾,发愿一定要吃到一刀一个的招牌甜筒。家入逛得腿酸,摊在吊篮椅里不想动,夏油从旁边推了篮体一把,吊篮盛着她,吱呀吱呀地小幅度摇荡起来,晃悠得像挂在葡萄藤架下的雀笼。

笼中鸟,他想,一个并不恰当的拟喻,因为她一贯自由散漫,从骨子里不肯被关束。出于休养生息的需要,哪怕只是惯性的作用——是否会有那么一天,她真的愿意在他搭建的巢里栖息……

“舒服吗?”夏油问。

家入仰着划手机:“肩膀有点酸。”

“好,回去再给你按按——这个吊椅呢?在里面舒服吗?喜欢的话在家里放一个吧。”

“放不下吧……算了。”

“想放总是有地方放的,稍微改一下客厅布局就好了。”

家入的鞋底在地面上蹭来蹭去,用摩擦力缓慢制动。她在心里估算日期,休假快要结束,大概也住不了几天了,于是她告诉夏油:“算了,别折腾了——”她指指顶端吱作响的枢纽,“而且这个会响。”

她否决的理由是折腾和有噪音,说明她并不是不喜欢,只是怕麻烦;但碰巧,他最不怕麻烦。夏油了然地点点头:“好,我会找个质量好一点的——硝子,你喜欢住公寓还是独栋?独栋的话,可以摆在院子里,住公寓也可以放阳台上,天气好了晒晒太阳,晚上坐在里面吹吹风也不错——”

“放外面会落灰啊。”家入隔着藤架的网格看他,说之前在朋友家聚会,喝得半醉准备在阳台上的吊床躺会儿,展开吊床被里面笔直逃窜的大蜘蛛吓了一跳。

“……医学院的朋友吗?”他问。

“嗯?”家入问:“我有给你讲过吗?”

“只是猜的,”夏油解释道:“如果是咒术师,你会直接说名字吧;但你只说是朋友,所以大概是我不认识的人——我猜错了吗?”

家入没有拿乔,说确实是医学院的同学,心想他猜中也很正常,毕竟相对于长袖善舞交际甚广的盘星教教主来说,她的人际关系既简单又好预测。

“这样。”夏油的眼神扫过她的脸颊,目光沿着鼻梁落到她的睫毛,状若无意地又问:“……是同期吗?”

怎么聊到这儿来了?无厘头的问题使得家入又瞥他一眼,夏油脸上挂着如常的无辜微笑,她却对这场对话产生了莫名的既视感。

“严格意义上是我的学长,”家入大大方方地承认,“不过我和他是同年通过的医师资格考试,所以你要说是同期也行。”

“唔……硝子,你在医学院念了两年就拿到了医师执照,对吧?”夏油继续着闲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擅自得出结论:“就读轨迹不一样,那应该不能称之为同期呢。”

很多年前,当她在名义上还是医学院的学生时,某次提起同年入学的学生里,也有能看见咒灵的同期;她说可以考虑将那人发展为高专的「窗」,而五条悟却阴阳怪气地问她——

“你又有新的同期了?”

那时她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不仅觉得莫名其妙,还感到一丝可笑——

她当然不止有他们两个同期。同年入学可以算作同期,一同进入课题组可以算作同期,被分到同一个轮转科室可以算作同期,同时拿到医师资格证也可以算作同期。真要说的话,她的同期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每一个都有足够正当的由头,每一个都或多或少与她有过相同的经历,每一个见面都能就共同话题寒暄几句——所以,很抱歉,他们并不是唯二的特别的存在。

很难理解吗?是刚意识到这一点吗?他们一个对她说挚友叛逃后自己孤身一人,另一个发动百鬼夜行跑到高专宣战都没想着要见她一面——那为什么要表现得像真的很在意似的、就她的同期的具体名额斤斤计较?

“如果就读轨迹不同,就不能被算作同期,”家入冷冷地呛夏油:“那咱们俩也不是同期关系。”

“……连同期关系也要否认掉吗,硝子?认真的?”

“是你自己说的。”

“我是想问问你们关系好不好嘛……和他现在还有联系吗?说起来,硝子,你喜欢在家里搞聚会吗?”

“偶尔吧——怎么了?”

“在想果然房子的会客区域大一点更好吧,而且在市区放一套,其他人过来也方便一点——硝子,你喜欢大平层还是复式?”

五条从人群中钻出来,举着一支甜筒嗦愣,手上还抓着另外两支。

“……听起来搞卫生都很麻烦的样子,”家入冲五条招招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话题又被夏油带跑,她反问夏油:“而且刚才本来在说吊篮椅放在户外不好打理啊?”

“不用操心,”奴役咒灵毫不手软的家政王者笑着把她拉起来:“只要你喜欢,这些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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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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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发现,你这客厅的窗户和其他公寓的不太一样,”五条扛着被塑料包装膜紧紧捆缚成一卷的床垫,悬停在客厅窗外,“他们都是只能转开一条小缝透透气的那种,但你这个可以整个推开——你特意换的?”

夏油抱臂站在窗前,拒绝施以援手接应硕大的床垫包裹,皮笑肉不笑地问五条:“你真想知道?”

“我夸你呢,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五条的长腿跨过窗框,把长条包裹杵在地上,自己轻盈优雅地降落在夏油面前,冲他粲然一笑:“你这独具匠心的设计,可为我提供了不少便利呀,毕竟这么多年了,我去硝子家基本都是走的窗户——”他扭过头,抻着脖子问家入:“硝子,你说是吧?”

家入充耳不闻视若无睹,盘着腿歪在沙发上,把电视音量调高五格。

那天晚上,在清空的书房里,五条悟照着宜家说明书,拼出来一张kingsize大床。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充气塑料膜应声而裂,脱离桎梏的床垫从压缩卷里弹开,覆盖住间隔的板条。

“喂,我说,”他从书房探出头来问夏油,“你这儿有裹在床垫外面那层东西吗?”

“你是指床笠吗?还是床单?”

“无所谓,能用就行——给我来一张。”

夏油正往包里塞毛巾水杯,头也不抬地告诉五条:“你这种态度的话,没有。”

好汉不吃眼前亏。五条磋着后牙,又问一遍:“……床笠,kingsize的,给我一张——行吗,我请问?”

家入换好健身装备,从卧室出来,夏油从手腕上摘下一根皮筋递给她,眼睛弯成两道细线,维持着假笑告诉五条:“很遗憾,我和硝子睡的床是queensize的呢——所以没有。”

“你别给脸不要脸——”五条忍无可忍:“你就是这么招待人的?让我睡光板床?”

“悟,我猜你大概是不具备客随主便的意识——给你腾个房间自己搭床,我已经很宽容了。”

“不是,你摸着良心说,你那行军床是给人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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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不知道五条和夏油之间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奇怪的伪君子协议,但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再争抢着钻进卧室,而是各自占据了客厅的沙发和书房里的新床。

三个人各安一隅,在两室一厅的公寓里,建立起脆弱的平衡。

-51-

家入硝子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她的诊所正对着碧蓝的冰川湖。牲畜被湖面反射的阳光灼伤眼球,痛得发狂,被农场主用黑布带蒙住眼睛,一只接一只牵到她面前,用小臂粗细的针管注射镇痛剂。这是■■■给你的,从锁孔里钻出来的平头西装男说,抖搂潮湿的麻袋,崭新的绿色美钞淌了一地,没过脚面,漾成一汪池藻,她赤脚站在富营养化的湖水里,会赢的,封存了巨量碳酸的湖水翻起巨泡,会赢的,二氧化碳沸腾地叫嚣。

日出时,黑发男子跟在牛群后面来了一次。可我是兽医,她说,把他请了出去。日落时,黑发男子又来了一次,郑重其事地把一颗沉重的肉骰子交到她手上。很遗憾,我无能为力,她说,甚至认不出这尸块被压缩之前,原本是个什么动物。黑发男子苦笑,任由她将肉骰子泡进福尔马林罐,起身离开前告诉她——照顾好自己。

积雪被收割机旋转的滚刀犁成细条,对镇痛剂产生抗药性的牲畜低下头颅,白色的粉雪一溜烟呛进翕张的鼻孔,它们倒下的声音像尖啸的枪声,嘴角溢出的浮沫浸润蒙住眼睛的黑布条,沉入虚幻的美梦,终于不再发出痛号。或许她也该来一点,但她并不痛,哪里都不痛,更何况排队的牧群已经延伸到山脚下,于是她弯腰捞起一把滑腻的游藻,攥干,卷成一条烟,一口一口抽尽。血水汇进脚下,绿藻变成赤藻,牛羊抽筋剥皮,一滩齐整的肉块,细看都印着颤抖的嘴唇,此起彼伏的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硝子,硝子,照顾好自己。

家入惊醒,床上只有她一个,房间里没有咒灵的踪影。她抓过手机,凌晨一点半,代表夏油杰定位的圆点与她重叠。于是她翻身下床,推开房门,顺着夜灯的光亮走进客厅。

绕过圣诞树和茶几,夏油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在装睡吗?反映她潜意识的梦境里,早已记住夏油最混蛋的一面,而现在他故意装睡更是可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依稀看见他的胸膛起伏,也听见他规律的鼻息——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家入俯身凑近,在夏油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啪”。夏油的脑袋被她拨得歪向一侧,竟然只是皱了下眉,依旧没睁眼。家入终于相信他是真的没醒,莫名想起别人寄养在庵歌姬家的那只步履轻盈的猫,每每于夜色中蹑手蹑脚地靠近,在她枕侧坐下,吧唧吧唧地嚼她的头发。于是她也爬上沙发,扁扁地趴在夏油身上。

-52-

夏油杰做了一个疲惫的梦。

梦里他逆着看不清面目的茫茫人潮,重走地狱到人间随步坍塌的窄路。苏醒之处水草丰茂,天堂一般恬淡静谧,家入抚摸着安格斯牛的脖子,却对他投来陌生的眼神。

你的牛呢?她冷淡问。什么牛?他说,我没有牛。那你是带谁来看病?家入又问,你的马呢?我也没有马,他说,硝子,我是来——可我是兽医,她截断他的话。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夏油指着立柜里的福尔马林罐问她,那是谁的心脏?我的顶头上司,她神色平淡,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叉,说,他胸口被划了十字,上一个被十字刀剖开胸口的命硬被我治好了,但我上司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是我吗?他的胸口确实有两道十几年前的旧疤,伤口也确实是由她的术式强行合拢的,可他的心脏明明还在啊?更何况,他也不是她的上司——

夏油突然反应过来,死去的人是夜蛾。犹如大梦初寤,漏尽钟鸣,他终于想起重回人间的目的。

捞狱门疆不算困难,因为更束手无策的是解封手段;托付狱门疆也不算困难,因为更无颜面对的是最后一次道别。

这些都做完,他在祈本里香面前站定。我需要你的力量,他说,再让我看一次吧,诅咒女王横扫千军的威力。穿着连衣裙的小姑娘头颅膨胀,凄厉诅咒凝结而成的利爪狠狠刮过他的面庞,他被抛掷出去,在布满尘土的步道上翻滚几圈才堪堪停下。

随之而来的是麻木的窒息。九十九由基在他周身布置了精密的结界,万钧之力压得他动弹不得。结束了吗?结束了吧。就让千年前的诅咒,与他这个现世的祸害,一同在此终结。

他双目涣散,望着碧空,心想他心愿已了,为何闭不上眼。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明明已经没有遗憾了。

走罢、走罢——

夏油惊醒,急喘,粘滞的窒息感从梦境延伸到现实——猴子迷信中口口相传的鬼压床,一般都是被咒灵缠缚,可他是切切实实被重物压制。

“……做噩梦了?”他胸前传来家入的声音。

夏油深吸几口气,带着发香的氧气终于送到肺底。他摩挲着趴在他胸前的家入的脊背,长发下的脖颈是暖的,裸露的手臂却有些凉;他依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但先掀开毯子将家入也裹住,搂紧贴近。

“真难得,”家入的脸转过来,声音清晰了些,但仍像说梦话一样带着囔囔的后鼻音:“你这种人也会做噩梦啊。”

梦里孤家寡人一无所有,醒来却将爱人抱个满怀;幸福来得太突然,夏油心底又生出一切化为泡影的惶恐。

他想说他梦见她了,她过得充实又宁静,可是脸上从来没有笑容;他想说梦里他又一次向她道别,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说了什么,只记得她的眼神客套又漠然,毫无情绪起伏,像在送任何一位陌生访客出门。

梦里他获得重来的机会,可是仍然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即使她曾说《星际穿越》里面最喜欢的是那个板板正正的机器人,也半开玩笑地说要把他的诚实度调到百分之百,这些话他仍然不敢对她说出口。

于是他说:“我梦见祈本里香了,”梦见被她扇了一个大逼斗,后半句他顿了一下咽了回去,接着说:“梦里还有九十九——”把他死死压在地上结封印。

梦境与现实存在微妙的联系,他有一瞬怀疑梦见被九十九用超高压强封印,是否有家入趴在他身上的诱因。以往只有当他故意把卧室温度调低,家入才会为了寻找热源,在睡梦中主动贴近——但今天又是为什么?

“怎么了?”他问,把她提溜上来一截,下巴贴着她的额头蹭蹭,“怎么跑这儿来了……睡不着吗?”

家入手肘撑在沙发上想爬起来,被夏油又搂回来。

“陪我再躺一会儿,好不好?”他说,随着呼吸频率在她背后轻拍。

夜灯打出圣诞树的剪影,杉树微微上翘的枝条对称舒展,木质香气在室内萦绕。他们的圣诞采购开始得太晚,超市卖场的圣诞树均已缺货。但阿拉斯加成片的针叶林,原本就是圣诞树的原产地之一;等她午睡醒来,发现他们俩索性自己砍了一棵扛回家。

“……一直没问过,”家入轻声说,“夏油,你为什么会来阿拉斯加找我?”

为什么呢……夏油犹豫着该从何讲起。

活猪屁股上被盖上检疫合格的色戳,心情大概不会太愉快;但他每每看到家入潦草地扫过他的体检报告单,在末尾随手敲上她自己的姓名章,总是带着隐秘的期待,等她说出那句“下个月再来”。

普通人只有每年一次的身体检查,但由于影响尚不明晰的共生复活,他竟然可以每个月都见到她。一个月一次,他占据她的注意力最正当的一分钟。她的黑眼圈深了还是淡了,头发长了还是短了,疲惫还是平淡,冷漠还是不耐烦。就算只有程序性的问候也好,能亲眼看到她在世上某个角落,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很好。

是什么时候察觉不对劲的呢?是他如常去体检,却被护士告知家入医生在休假的时候吗?恐怕是更晚一点,等到那天五条又找他约架,而他在诧异之余,装作漫不经意地问起硝子最近怎么样,却被五条告知,家入兑现了积攒将近十年的年假出去玩儿去了——

可她为什么是独自出行?为什么五条没和她一起?为什么只说“出去玩儿”,却说不出具体的目的地?那是夏油第一次隐约觉察,五条和家入的关系,并没有他原本想象中的那样亲密。

他愈发频繁地梦见决战。梦里没有疼痛,没有恐惧,死亡只是一个瞬间,梦醒之前最后看见的是家入惊惧无措的脸。突如其来的超长休假本就蹊跷,他左思右想仍是放心不下,更何况……

“……我想你了,”夏油说,“硝子,我很想你。”

-53-

五条悟做了一个逼仄的梦。

梦里无边的黑暗,干枯的尸骸与他作伴。那里该有一道窄门,上面,前面,透着光亮,她站在正中间。五条踏着骨架一跃而起,空间的质心随着他的动作转移,周遭上下颠倒,原本堆在身下的旧物如下雨一般劈头盖脸落下,钉子、锤子、针线、填充棉、大狗、奶兔、冰凉的青蛙、眼镜、手表、裹着布条的宽边板刀,最后“叭”得一声从他脑门上弹开的,是一粒沾着血的纽扣。

然后真的下起雨来,热的雨,带着体温,近似淋浴,黏黏糊糊,灌进七窍,舌尖漫起腥味,五条立刻反胃。接着他耳边响起怪笑,熟悉的声音嘲讽他道——

“真恶心,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五条惊醒,不合尺寸的床单早已从床垫上滑下来,现在被他卷在身上,浸了汗,又黏又冷。他翻过身,躺平缓神。梦境足够让他掉san,然而醒来之后六眼接收到的画面给他带来更大的冲击。

……妈的。

好消息,他的挚友还活得好好的。坏消息,他的挚友和他的女朋友现在在一起。

他跳下床,冲进客厅,啪得一声按亮日光灯,沙发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被晃了眼睛的唉叹。

“美式霸凌?嗯?”五条火冒三丈,“入乡随俗,是吧?!你俩搁这儿跟我玩儿‘猜猜谁没收到邀请’呢?”

夏油一只手盖着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从家入背后拢过来,罩着她的脑袋,家入为了躲避刺眼的光线,更早之前就把脸埋在夏油的肩窝。

五条悟眼里哪儿容得下这种亲密的举动,愈发火大:“你们知道我这两周怎么过的吗?和烂橘子吵完和傻x政客吵,和日本的傻x政客吵完和联合国五常的傻x政客吵——期间还给高专三个年级出了物理期末考卷——然后你俩,就在这儿——”他犹豫了一下,换了一个稍微文雅一些的说法:“像两张蓝莓松饼一样摞在一起?!”

“悟,我们就是抱一下,”夏油放下手,努力逆着顶光睁开眼睛:“抱抱也不行吗?”

“你他妈都-了,你跟我说就是抱一下?!有你这么抱的吗?!”

“我们真的只是……”算了,夏油放弃自证:“我抱着我老婆,这很难理解吗?倒是你,能不能给新婚夫妇一点私人空间?”

“首先,硝子什么时候成你老婆了?!”算了,五条放弃辩论,直接去扒拉家入:“硝子,你说句话啊!”

家入反手拍掉五条的胳膊,推开夏油,裹着毯子自己坐起来,夏油也跟着坐起来。

“硝子,”五条跨过一步,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下,“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家人们谁懂啊

在抖刷到哥哥喊弟弟吃饭belike:

她又一次喝到凌晨三点,被居酒屋老板赶回了家。

她醉眼朦胧掏钥匙,抬头看见五条悟遗体火化的通知贴在门上。

哦。

她心想。

也对,他们只好这样处理他的尸体了。

因为高专唯一的医师拒绝了解剖。

家入硝子也怀疑过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毕竟就是因为她没能解剖夏油的尸体——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五条的错——才导致了后面那么多破事。

要是五条悟也被别人刨出来遛弯,还不如她现在就给他肢解了。

道理她都懂,但她还是拒绝了处理尸体。

她也试过,站在那具形状可怖的尸体面前,她觉得头晕、恶心,她觉得五条悟面目可憎。

家入硝子揭下门上的字条。她敢打赌这是那些孩......

家入硝子揭下门上的字条。她敢打赌这是那些孩子们贴的。

大人们都知道她得发火,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五条悟哪怕一个音节。火化通知单这么小心翼翼大胆直接又充满创意的想法,嗯,蛮厉害的。

酒意正浓。她甚至喝两口水喝饱了,感觉再喝下去要连酒一起吐出来。

于是她拎着杯柄,让杯子慢慢倾斜,杯里剩下水滑出来,像一条窄窄的布条。布条砸在地上,又碎成无数小水珠,在地面蹦跶两下,越碎越多,开始四散奔逃。

她在一部分布条碎了又聚成的布块里看见她自己,五条悟从她身后突然冒出来拍她肩膀,想要吓她。

好啊,这证明瓷砖铺得特别平。

“五条,我要抽烟了,你是走开还是给我点火?”

硝子觉得自己多半是醉了。

可她又喝不下水,没法醒酒。

于是五条悟依旧在那滩水里活着。

硝子皱着眉看了一会,发现那应该是六年前的五条悟,踌躇满志,一腔热血,满以为自己能给这个破破烂烂的咒术界带来新生。

六年前的五条悟翘着二郎腿,“等着吧硝子,我会给你看个我们想要的未来。”

硝子听见现在的自己嗤一声鄙夷。

可是她看见六年前的自己认真地回望五条悟,她知道她信了。六年前的家入硝子有些犹豫忧愁地问五条悟,“可是五条,你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啊。”

六年前的五条悟爽朗地笑了,斩钉截铁回应:

“老子永垂不朽!”

脆弱不堪的誓言,一如他脆弱不堪的生命。

家入硝子站起来踩住那滩水,于是六年前的五条悟消散了。

她发现手上还攥着那坨火化通知单,于是揉吧揉吧准备丢进垃圾桶,突然又有些迟疑。

火化能烧干净吗?

这家伙该不会连骨灰也是什么值钱货吧?

搞这么麻烦就别死啊,五条。

她摇摇晃晃走向卧室,走到一半停住,靠住墙休息。她努力呼吸着,其实光是吸气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她忍着胸口的疼痛呼吸着。

“五条,你说好的未来呢?”

她轻喃。

手里的火化通知单在发热。那张纸简直像是催命符。

对面没接。她啪嗒又拨一遍。连续打了好几次,终于被接起来,没等对面开口,硝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那家伙的尸体留给我。”

他们的战斗胜利了,她想,他们打赢了一场希望渺茫的战斗,应该正热血沸腾,她觉得不该拿自己的情绪去打断他们。

那场旷世的战斗前,他们俩沉默地在废墟上散步,临分别时,五条悟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抚她,他伸手轻轻抱住硝子。

“硝子,我的学生们各个都会是破局点。”

是的,他们是的。

可是啊……

硝子松开手里的通知单,让那张催她命的符咒飘落在地上。

“五条,你搞错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又名《在台风来的那一夜和同期开一些有伤大雅的玩笑》。

没有剧情、没品日常、没品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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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夜里,台风过境东京。

雨刮器已经开到最大档,前挡风玻璃仍是一片模糊。连天的雨水被侧风吹得一阵一阵浇过来,开车的辅助监督神经高度紧张,甚至没工夫分神叹气,更别说从后视镜观察那位传说中的五条悟的脸色。

看着是没办法。五条悟从后座探过来,拿他自己的手机改了导航,叫辅助监督把车在最近的过夜停车场停下。问了辅助监督的住址后,他把诚惶诚恐的职场新人先拎着送回住处,再自行启程回家。

楼下的电缆被刮断的树枝压断,高层公寓漆黑一片,从空中路过的五...

走进大堂,应急避难通道的绿色灯牌亮着,但电梯按钮没反应。真的假的?真就停电了?那根电缆就那么关键?

五条悟又走进台风肆虐的雨幕里,平地上蹿百余米,悬停在空中。公寓的玻璃窗都用胶带贴了米字,他在挂满雨水的玻璃外侧扣了一下,发现双层玻璃里外都贴了胶带。有点难评,但行吧。不管是否真的有用,起码玻璃都没碎,所以贴得挺好的,台风过境的氛围感和参与感都很足,唯一的问题是,每一扇窗户都关得很紧,雨下不进去,他也钻进不去。

隔着玻璃和窗帘,他的视野里,家入硝子趴在床上夹着被子睡得正香,夏夜停电无法开空调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因为有一只咒灵蹲在床边举着蒲扇慢悠悠地扇。这种情况下,敲窗户把她吵起来开窗显然素质太差。

诶?真的假的?所以是要他爬楼梯爬几十层上来吗?五条悟权衡了半秒,决定用术式撬窗。

虽然漆黑一片,但有六眼构造的深度图的帮助,判断物体轮廓一点问题都没有。如同潜艇借助声呐成像在深海航行,五条悟在黑暗之中如履平地——皮鞋放到门口,衣服丢进脏衣篓,摸黑洗了澡,关掉淋浴喷头,窗外的雨声吵得和水声如出一辙。吹风机没法用,他顶着擦得半干的湿发,轻轻悄悄地摸上床。

好吧,停电的时候充电线没有电流通过也是很正常的。五条看了一眼剩余电量,又点亮家入的锁屏看了一眼,非常熟练地把磁吸充电宝从家入的手机背后抠下来,bia在自己的手机上。咒灵散发着谴责的不满。大概是错觉,毕竟它连头都没有。

隔音玻璃的一侧风雨大作,另一侧的卧室里宁静安谧。虽然咒灵的蒲扇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角度,但五条沾了家入的光,规律流淌的气流擦过体表,在台风夜里带来一丝宁静的凉意,他很快睡着了。

危险的气味,像被激怒的昆虫释放的刺鼻信息素。指尖凉飕飕的,像分叉的蛇信子舔过指甲盖。家入不快地缩手,得到一声压低的“别动”。

异常的要素太多,家入在半梦半醒之间悚然一惊,推起睡眠眼罩,面前一颗绿莹莹的脑袋,在她从床上弹起来之前,手指已经被攥住,拖出床沿。

“都叫你别动了——”那人说,朝她指尖吹了一口气,抬起头,蓝瓦瓦的两只眼睛。

五条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捏着指甲油的盖刷,在她的指尖描刷。

……这算是什么展开?

“昨晚停电了。”五条说。

家入当然知道停电,毕竟那是她早睡的原因之一。

有更多其他的疑问亟待解释,但五条放下她的食指,又拎起中指,指甲盖尖端扫一点绿色,靠近月牙的部位扫一点紫色。他聚精会神,专注得如同临摹工笔画鸟。以五条悟的出身,说不定真的熟练掌握工笔画鸟绘画技巧——虽然他目前顶着一头绿毛、大喇喇地坐在床头的地毯上的造型,和御三家家主的身份相去甚远。

“问得有点晚了,但还是意思一下吧——喜欢吗?”五条把半干的指甲盖拎到家入面前,让她近距离欣赏。

紫色和绿色……家入诚实地告诉他:“让我想起EVA初号机。”

对水果兴趣并不大的家入,很勉强地回忆超市里都有什么:“……皮没剥干净的巨峰葡萄?”

“已经很接近了……!好吧,其实是无花果。”五条没等到家入的连声称赞,但依然大言不惭地自我鼓励道:“嘛,你永远可以相信五条悟的审美——”

“紫色和绿色,是今年夏天的最佳配色噢,PANTONE也会认可的。”五条悟这么告诉她。

潘不潘通的先放一边,五条一贯满嘴跑火车,他说的话很早之前就没什么信服力。虽然咒术师群体中离经叛道的人物很多,但家入仍然有一瞬间担心,她作为医生的专业能力,是否会因为五条悟擅自选择的美甲配色,而受到病患的下意识怀疑。

“……我要上班的。”家入提醒五条。

“今天不是休息吗?”五条察觉到她把手往回撤的力道,却不愿意撒开,又劝她:“我都这样了,谁还会去为难你啊,肯定都在吐槽我的发型吧。”

既然他主动提起了,家入也不吝于赞美,违心地告诉他:“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补色洗发水?嗯?硝子,家里为什么会有那——么歹毒的东西?”五条先发制人,涂指甲油的手稳得出奇,嘴里却絮絮聒聒没完没了:“而且摸黑洗澡是什么奇怪的触发条件啊?这种小概率事件为什么会触发如此奇怪的皮肤奖励啊?当人们说自己期待在浴室使用奇怪道具的时候,心里期望的肯定不是补色洗发水这种东西吧……我说啊、你知道我早上看到镜子里的绿毛悟是什么心情吗?可以撤销吗,让我读昨天的存档行吗?给我把五条悟原本飘逸柔顺蓬松亮眼的一头白发还回来啊……!”

“可以不要用摸绿毛龟的手法摸我的脑袋吗?”五条拖着长音,又往半干的指甲油上吹了一口气,“居然趁我洗澡关掉无下限的时候偷袭?千防万防没防过枕边人啊……是你的主意还是杰的主意?楼下的电缆不会是杰趁着台风特意挑断的吧?”

“所以这是惩罚吗?”家入晃晃指尖,意指配色乖张的指甲油。

“不噢,这个不是。惩罚起码是对等的吧——嘛,告诉你也无所谓,虽然本来想是等你自己发现的——简而言之,我把你也染色了。”

家入侧过脸查看自己的发梢,却听见五条戏谑地说——

“下面。”

夏五硝cp向

有夏硝cp向&五硝cp向内容提及

以下内容有大量剧透!

请看完合集前篇后再阅读以下内容!

从涉谷事变之后就脱离了原作故事线

充满了作者的个人对夏五硝的解读和私设

看到大家的提问了!真的非常好提问,使我灵感十足,很多问题非常有趣,给我不少启发(比如问死后埋在哪里,I'mlike你真要问?那我可要发刀了)更多开放性问题就留给大家想象了哈哈,鉴于我也没有证据、就先不贸然回答了,如果之后想到自洽的解释,也许会写出来。

A:

2018年10月31日,涉谷事变,五条悟被封印

2018年11月5日,《与狐谋皮》,夏油杰被家入硝子复活

2018年11月8日,《BlankSpace》,五条悟被解封,夏油杰操纵天元与全人类同化,后被家入硝子用狱门疆封印

2018年12月24日,决战,五条悟和夏油杰双双战死,后以三人共生为代价被家入复活

2019年1月下旬,《鸭川等间距》

2019年1月末~6月末,《常规体检》

2019年10月中旬,家入体检,切除乳腺结节和卵巢囊肿

2019年11月中旬,家入开始休长假

2019年11月下旬,夏油体检时得知家入在休年假

2019年12月初,五条例行找夏油约架&观测夏油状态,夏油得知五条并未与家入一同休假

2019年12月上旬,夏油在阿拉斯加找到家入,《极夜放逐》正式开始

2019年12月22日,五条来到阿拉斯加

2019年12月24日,共生一周年,《极夜放逐》结尾

Q:五条悟知不知道《与狐谋皮》里羂索对家入做了什么?

A:简而言之,他不知道。

五条从狱门疆出来之后,问过家入到底发生了,但是当时家入失忆了,所以她也不记得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即使恢复记忆了,家入也不想提,夏油更不会讲;两个当事人都不想讲,因为这事儿本来也和其他人没关系,而且算下来是一本烂账,罪魁祸首羂索已经死了,说了也没用。

A:家入心情非常差,想把夏油痛骂一顿。除此之外,日本2022年5月才批准口服堕胎药,之前如果要堕胎都要通过手术途径,而且需要男方同意签字(槽多无口、但2024年了依然如此);如果真怀孕了,肯定是找夏油签字,因为找五条的话还得从头解释、更烦了。

Q:如果《鸭川》里家入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A:家入压根没想着停烟酒,从来也没想过要留下那个其实并不存在的胚胎。如果真怀孕了绝对会选择终止妊娠。全程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完全没想着要和其他人商量这件事。因为手术需要签字,所以大概会通知夏油一起出现,除此之外就没了,不想听也不需要其他人对于此事的意见。

Q:三个人对于繁衍后代的想法是……?

A:先说五条,五条他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x),但他本人忙成747作息,完全没在考虑这件事。而且六眼只说会每隔400年出现在五条家,并没说一定要每一代六眼的亲生血脉,按最新的33问里的意思,五条悟本人的父母在五条家地位并不高(生下六眼之后地位才变高一些),可能都不一定是本家,也许是旁支也说不定,所以五条悟应该也不会有被催生的压力(就算真被催生了、按他的性格也会当耳旁风吧)。

五条悟的成长环境显然异于常人,他并不是父母亲自带大的,而是五条家费了大心思专门抚养的;他对自己的成长环境似乎并不太满意,所以从小就经常逃家乱逛,并且执意要去高专读书。既然他对五条家的养育模式不满意(其实是对御三家、乃至对整个咒术世界腐朽的部分都不满意),那如果有了小孩,应该不会再让小孩像他小时候那么长大。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五条是否想要小孩完全取决于他个人的意志,但如果没有外界的责任和义务要承担,他本性其实很self-centered,236话中在机场走马灯里他亲口说“死在强者手底下远远好于病死或老死”——连安稳地活到老都觉得没劲的一个人,会对抚养小孩这种琐碎的过程感兴趣吗?

Q:夏油杰死而复生、对外该怎么解释呢?

A:决战冥冥全程直播,最后夏油杰自爆环节自然也播出去了(你们咒术师闭路电视最好真的有做年龄分级)。决战之后的那天夜里,五条和夏油在训诫室里统一了口径,如果有人问起、就把死而复生的锅甩给天元和羂索,毕竟天元名义上的术式是不死(但其实没多少人敢问),重点是一定不能让人把死而复生和家入的术式联系在一起(怀璧其罪、对她来说太危险)。

Q:夏油杰为什么没在坐牢?

A:先说夏油杰该不该坐牢——虽然死灭洄游是羂索发动的,但是百鬼夜行完全是夏油杰惹出的祸事,所以他绝对是战犯无疑。

之所以他在决战之后能够自由行走,最主要的原因是,出于一些实用主义的考虑,放他在外面抓咒灵,比把他关起来坐牢更有用(这活儿别人真干不了、唯一一个有可能干的是可以复制他人术式甚至领域的乙骨、但是把乙骨压榨到那个份上对骨子哥也很不公平);除此之外,老五出于私情,也不忍心把老夏关起来。但老夏的自由也是有条件的,五条对他的束缚如影随形,老夏在束缚之下被迫成为守法公民(也没有特别守法)

Q:夏油之前住哪儿?

A:吃饭睡觉抓咒灵,居无定所,四海漂泊。

A:虽然拒绝在高专任教,也拒绝拿高专的编制,但《常规体检》开头五&夏约架,五条发现夏油瘦得像个猴,以为他吃不起饭,所以回去之后就跟咒监会说,重新把夏油杰列为在职咒术师,按照特级标准给他打工资(毕竟确实在干活)

但其实不论从什么方面想,夏油杰都不可能缺钱——

首先,他之前留给家入的钱是海外洗干净的部分(本来准备留给两个养女),他去世之后盘星教的大家没多久就散伙儿了,但他这种狡兔三窟的人、肯定在哪儿还有没洗干净的脏钱或者其他财产留给女儿们生活,就算他从桥洞底下挖出来俩金条我都不会意外(x

其次,说实话,在哪个行业做到顶尖的水平都不会缺少赚钱的门路(最不济他就算去打黑拳都能在赢钱的同时平安脱身),更何况他现在有那——么多咒灵可以驱使。赚钱对他来说非常容易,赚干净的合法的钱会稍微难一点,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老夏最开始那阵子干巴瘦,一是因为日夜兼程抓咒灵确实累,二是因为种种原因心情确实很差。他叛逃之后本来物欲就非常低,现在孤家寡人也没什么需要他照顾的人,一个人过日子就越过越凑活——直到老五开始骂他,说现在三个人共生,你不想活别拖着我们一起死。

Q:决战之后,五条和夏油经常联系吗?

打完休息的时候会闲聊两句,俩人的共同话题其实不多,主要是五条在说,比如问问抓咒灵的流程和进展,研究研究夏油的领域,打听打听他最近有没有抽取到什么比较有趣的术式,劝夏油来高专当老师等等;夏油每次必问五条有没有看到任何同化开始的迹象,偶尔问问硝子最近怎么样——大概这样的一些对话。

Q:老五和老夏打架谁会赢?

A:这俩人动真格的话打起来杀伤范围太大了,所以都不会使出全力。带术式的比试毫无疑问是老五赢。纯格斗技的话大概是老夏(但因为老五不会关掉无下限、所以基本不掉血、场面上看起来五五开)

Q:夏油知道五条和家入的关系吗?

Q:五条知道夏油对家入的感情吗?

A:我流夏硝高专时期绝对暧昧过,他俩暧昧的时候小五开没开窍都不好说(诶?大家都是好朋友啊?)

与之相对的,285在通人性方面已经是另一个level——《BlankSpace》里,还被关在狱门疆里的五条,本来压根不相信夏油真的复活了,但是一听家入失忆的范围就觉得不对劲(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的做事风格、实在令人起疑)。决战之后,他和夏油见面,夏油偶尔会问起硝子的情况,所以五条至少知道夏油也是在意硝子的。不过因为老夏那阵子气质太孤狼(太败犬),所以老五压根没把他当情敌。

Q:《常规体检》到《极夜放逐》间隔的几个月,夏油杰在做什么?

A:空心人重建生活秩序。日程安排上和之前差不多,但发现同化真的开始之后,他活得更像个人了,也终于支棱起来有动力考虑将来的事了。

Q:为什么家入休假的时候没去找其他朋友呢?

Q:家入休假的时候,高专医务室谁来管?

A:咒回官方小说集《拂晓前的荆棘路》里的《幽往舞进》中提到,京都校也有具有治愈能力的医师,只是愈疗能力不如家入,所以遇到棘手的病人依然会送到东京校、交给家入治疗——所以高专也是有其他医生在的,如果这些医生也处理不了,最不济还有万金油乙骨可以顶上。

Q:家入的旅行计划都是临时起意、入境签证之类的操作起来没问题吗?

Q:夏油为什么去找家入?

A:确实想她了。而且见了五条之后越想越觉得家入的长休假很蹊跷,非常不放心,所以想见她一面亲眼确认一下她的状态(之前都是五条和家入观测他的状态,现在终于夏油也有能力去关心同期了)

Q:夏油是如何找到家入的?

A:五条找人靠六眼在人海中识别,夏油找人靠出动咒灵四处排查。

Q:《极夜放逐》里的老夏为什么这么正常?

A:一方面是同化真的开始了,夏油和世界稍微和解了一些,毕竟留着猴子他们还能生出更多的咒术师,咒灵在他的巡捕下也处于可控范围内,一切稳中向好。

另一方面是,夏油本性中保护者的那一面在突然看到硝子破碎的一面后被激发了。类似的情况之前也发生过——夏叛逃前状态已经很差,但灰原凑过来,他还会请灰原喝饮料。同伴没有问题的时候,夏有可能是最大的问题;但当同伴有问题的时候,夏会暂时把自己的问题盖起来、立刻先着手把同期拉出来。

Q:《极夜放逐》第一章,家入冲自己开枪是故意的吗?

A:不是,她当时醉得太厉害,真以为是在做梦。

Q:枪哪儿去了?

A:枪后来还给硝子了。五条没来那几天,老夏带硝子练过枪,远远地竖了靶子给硝子打,周围空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硝子也没多想,瞄了就打了,几个弹夹清空之后摘掉靶纸一看,发现老夏是把靶纸贴在路标柱子上,路牌已经被硝子打成筛子了(是的很没品的一段、但夏油杰素质本来就不行的)(阿拉斯加真的很多路牌上都有弹痕)

Q:第二章里,为什么老夏要硝子戒烟戒酒?

A:有些人十六七岁的时候,为了接近女同期,明明自己没有抽烟的习惯,却随身携带打火机,偶尔还会陪一根;三十岁直接入狱式强制女同期戒烟,belike“我想和你长长久久,所以你别抽了多活两年”。戒酒就更不用说了,第一天晚上硝子醉酒那一通操作真的把老夏吓到了……

Q:老夏扫货买走的烟酒哪里去了?

A:放在谜之结界里,之后也许会找个机会走私卖掉。

Q:老夏身边藏东西的结界是怎么回事?

A:硝子猜测是天元的术式,但老夏没有抽取天元的术式,而是直接把天元炸掉了,所以天元的超高强结界术他没学到半点。身边藏东西的结界是某种咒灵的效果,类似HP第七部里赫敏那个施加了无痕伸展咒的小手包,也类似容量超大的丑宝(永远怀念实用的丑宝、超能装的丑宝永垂不朽)。

Q:第三章里,老夏看《星际穿越》是什么心情?

A:想女儿了。

Q:第四章里夏硝二人在鱼市穿梭——老夏现在对非咒术师的态度是……?

A: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他依然不太想和非咒术师接触。但如果是陪硝子,那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走在人群中了。

夏油杰的猴子分类法:处于育龄期的猴子(有希望生下咒术师)、还没到育龄期的猴子(之后有希望生下咒术师)、已经过了育龄期的猴子(可以帮着抚育咒术师)——本质上还是个不把人当人看的屑人,但暂时不想鲨光全世界了;新爱好是观测全世界的出生率,为了创造一个让大家愿意生小孩的健康社会环境而绝赞努力中

Q:老夏对咒灵的态度是……?

A:纯操纵,无感情。高专的时候会有比较喜欢的咒灵(比如虹龙),但现在每天收的咒灵太多了,咒灵在他眼里只有“有用”和“无用”两类;好玩的可爱的可以拿去逗老婆(咒灵:我真谢谢你了你是真的活阎王)

Q:第五章老夏为什么不在家?

Q:第六章夏硝吵架时,硝子说希望回到原先的状态、有事她会帮忙的——之前家入帮过夏油杰什么忙呢?

A:盘星教的家人们受伤的话,老夏大概会请家入帮忙治疗,但是他自己受伤从来不会想着要找前同期(《与狐谋皮》里提了一笔)。

公式书中提到祢木利久加入夏油一派的原因大致与美美子菜菜子相同,也就是被人类虐待后被夏油解救。因为脸上带着很长的伤疤,而且动画版中这个小哥的伤疤看起来很像歌姬脸上那道的愈合效果,所以无端猜测夏油有拜托家入来处理过。

Q:老夏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

A:萌生准备戒指的念头,是第一天晚上见到硝子破碎的一面之后。

老夏在《极夜放逐》中其实也是一脉相承的做事风格,在第一天晚上意识到硝子也非常在意他之后,他在脑子里已经和硝子白头偕老共度余生了,他自己下定了决心,在脑子里各种可能性都推演了无数遍,戒指是他的承诺的一部分,也是他的程序正当性的一部分。

Q:第六章的套、从哪里来的?

A:操纵咒灵从一楼的便利店里抢的。第二天老夏不仅得补自家客厅的窗户,还得补一楼小卖部的窗户。

Q:硝子的戒指哪儿去了?

A:老夏随身携带,碰上合适的机会就要求个婚,七老八十了硝子也从来没松口答应,不过世界各地风景秀美的场所都留下了求婚的回忆。

Q:第七章老夏丧事喜办的恋爱脑

A:有一种可能,老夏说的是事实,硝子确实是在关心他,但她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很在意,只是一种可能而已。

Q:第七章中为什么家入一开始说要走,后来又不走了?

day6:Whittier→ChenaHotSprings(476miles)

day7:ChenaHotSpring→Coldfoot(303miles)

day8:Coldfoot→Deadhorse(241miles),然后从PrudhoeBay直飞回Anchorage,又从Anchorage租车开回Whittier退房

A:日常约架。

Q:第九章中五条看到硝子把头发染成紫色,颜色是谁选的呢?

A:硝子只说想换个发色试试,颜色是老夏推荐的。老夏当然有他的小心思,但硝子根本没意识到,连老五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硝子的发色和老夏的瞳色一样。

动画里夏油杰是黄瞳,漫画里是紫瞳,这个系列里用的是漫画设定,下图是jump+限定彩刊咒术回战112话的截图(两个养女说最喜欢最喜欢夏油大人那段)。

Q:第十章中五条提到的七年之痒

A:夏五硝上学时,高专是五年制,15岁入学,20岁毕业,又过了两年拿到医师执照,也就是硝子在22岁上下成为高专校医。公式书里写硝子年龄是28岁,戒烟已经5年,也就是23岁戒的烟。

(顺便提及、公式书里说硝子第一次戒烟是歌姬建议的)

这里的私设是,五硝是在硝子第一次戒烟时从纯同期/同事关系更进一步的,也许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场合,碰巧戒烟期嘴巴有点寂寞。

(家硝:五条、把无下限关掉

5t5:*猫猫进入宇宙.gif*)

Q:第十章中的行军床

A:是老夏在野外搭帐篷的装备,老五之前找他的时候就见过,当时就吐槽过了,结果这次轮到他躺(老夏:别逼逼、沙发给你你又不要)

Q:第十章的末尾,五条和夏油各自对于“硝子离开咒术界”这个可能性的态度是……?

A:夏油经过一阵子的相处,已经基本确定家入至少不反感他出现在她身边,所以大概率可以排除掉“家入不要他了”的可能性;至于家入之后想做什么,是否还愿意留在咒术界,他完全是开放的态度。长久以来他和家入都不是一路人,所以老夏完全没想过要干涉家入的选择,他的行动宗旨是“要让硝子过得幸福”,所以不论家入之后决定投身何处,只要是她自愿的选择,他都会支持。

五条此前一直把“硝子离开咒术界”和“硝子离开他”划等号,但听了夏油的话,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件事可以分开考虑(老夏:吗的、怎么又**变成教学局了)

Q:第十一章,为什么老五和老夏突然和平共处了?

A:因为他俩发现只要一吵架,家入就会把他俩都赶走,两败俱伤,无人得利。但雄竞不会消失,雄竞只会转换形式;所以他俩维持表面和平,从明争转为暗斗,至少能离家入稍微近一点。

Q:第十二章,为什么五条在宜家拉着家入试沙发和床?

A:他非常想把公寓里的沙发和床给换了。

Q:关于共生梦

A:第一章是家入的梦,第五章是五条的梦,第十二章是夏油的梦。他们仨暂时还没发现梦境是共享的。梦的发源者会构造梦境&给出初始设定,另外两位是梦境的参与者,受到初始设定的影响,但在梦境中拥有自由意志,也可以提前醒来退出梦境。

第十二章的梦里,硝子就因为噩梦提前醒了;她拍了夏油一下,所以夏油梦见被里香打飞,后来硝子趴在老夏身上,所以老夏梦见被九十九超高压强封印。

Q:夏五硝对3T的态度?

A:没有一个人主动愿意3T,但是因为除了家入之外无人愿意退出,所以还是走上了3T的路。

这其中,夏油因为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计划里面多了一个人而非常不爽,逮到机会就变着法儿地劝退五条(“你有没有想过、硝子其实想和你分手?”),他参与的原因是发现硝子并没有拒绝,于是想着如果这是她的选择、那么他决定尊重配合(退出是不可能的)。

五条参与是因为,都到这份儿上了,又没人退出,那只剩这一种可能性了,也没啥可唧唧歪歪的——反正**的人先享受世界,老哥永远是探险者心态,在747的生活里都能见缝插针地找到充足的乐子,那和两个他不仅不讨厌甚至很在意的人试试3T又怎么了?

家入觉得很怪,真的很怪,怎么就走到这条路上了呢?她一贯是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另外两位不瞎搞的话也不是不行,瞎搞了再随时叫停。要问她以后怎么办?别问,她的人生计划里没有其他人。

Q:在学生面前会隐瞒关系吗?

A:大概不会特意否认或者特意隐瞒,正常相处而已。五条现在是东京校校长,名义上算家入的顶头上司,如果公开交往的话其实有点微妙,所以在工作场合,尤其是外人面前,两个同期与家入相处的尺度都非常正常;日本职场本来就对女性很不友好,即使家入医生业务水平过硬,他们也不愿意让她承担在职场上因为一些奇怪的传闻而受人非议的风险。

Q:如果家入铁了心要离开五条和夏油,两位同期会作何反应?

A:会问原因,反复确认家入是不是真的不愿转圜。但是夏油一直的态度都是“你的选择都有意义”,而五条连当初夏油叛逃他都没追上去,所以如果家入真的拿定了主意,那五条和夏油其实都会放手。之后大概会偶尔确认她过得好不好,但不会再去过多打扰。

Q:《后验概率》里的小硝后来去做什么了呢?

A:《后验概率》里的世界综合来看是一个更好的世界,在每个人都伤痛未深的时候扭转了未来的走向,那个世界里的小硝的人生、正因其无穷的可能性而自由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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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BlankSpace》之后,给大家画大饼说一定要把脑子里的三个番外写出来,不写出来闭不上眼,现在我终于能闭眼了……!

下面是关于创作过程的记录,主要是留给以后的自己看的,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跳过。

二月末,在京都鸭川边上走,看见一家专卖免税洋酒的やまやWorldLiquorSystem,在想硝子会不会来这种店买酒。那时候《BlankSpace》还没写完,顺着结局想决战之后的世界,发现还有一堆没填的坑,比如同化的后果,比如夏五硝三人的关系,于是有了初版番外构想。逻辑依然是不管怎么样,先专心搞事业,等三个人的底层生存需求都满足之后,再分神谈谈感情。

《鸭川等间距》的剧情和一开始的思路基本相同;《常规体检》和《极夜放逐》的剧情逻辑改过很多遍,废稿加在一起都快两万字(初版的常规体检是老夏犹犹豫豫、然后硝子钩直饵咸钓鱼执法的故事、没有采用那个版本是因为、实在不认为硝子是会做那种闲事的人)。

番外三的标题叫《极夜放逐》,“放逐”有自己的词义,也可以拆成“放”和“逐”两个独立的过程。

有几章的章标题化用了歌词或者诗句:

第六章:“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马頔《南山南》

第七章:“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第十章:“你离开我、就是旅行的意义”——陈绮贞《旅行的意义》

第十三章:“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海子《日记》

一些写作过程中产生了影响的歌:

"Exile",TaylorSwift&BonIver

《无烟区》《泥丸》《警告一次》《沉迷》,陈粒

《爱人穿过你》《上游的风》,刘森

《死神》,米津玄师

《暗涌》,王菲

《氧气》,郝蕾

除此之外,提了好几次《星际穿越》梗(因为今年是上映十周年、看重映的时候脑子里pikapika冒了一堆梗、有一些用上了有一些没找到合适机会写进去):

第六章: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第八章:引力与高维空间

第十二章:调节诚实度

(2)关于对夏五硝的理解

二月底开始构思,四月中开始写,最后八月底才把《极夜放逐》的故事收尾。一开始真的以为上中下三章就能写完,但是写着写着就冒出来更多想法,嗷三会显示预计章节数量和目前的进度,我每次加一章加一章,永远仿佛差一章完结,硬生生成从2/3拖成12/13,终于章节数不再增加了。

原本以为硝子想要离开的动机需要额外论证,所以插了一篇《后验概率》,很意外地发现大家对此接受非常良好(天下苦‘夏五硝但无硝’久矣)。

没大纲真的很可怕,可怕就可怕在,推演每个情况下夏五硝三个人各自的反应时,五条悟会在我脑子里哇啦哇啦地讲淦话,好像中了那个无量空处,写出来的内容也像讲相声。

夏油杰死得太早了,家入硝子出场太少了,所以我对他们俩的理解基本上没变过,也正因如此,写《极夜放逐》时,才时时在担心,是不是把他们仨写得太恋爱脑了(后面发现,很不幸,是的)

大家对五条的评价很正常,对家入非常包容,对夏油的评价一般处于“夏油杰你**真不是个东西”和“夏油杰算你还是个东西”之间。

爱情实在是个太过奢侈的话题,很难把爱情和沉重的疲惫的身负重任的千疮百孔的夏五硝联系在一起。写了快三十万字夏五硝,终于在《极夜放逐》的最后一章打出了“我爱你”三个字。硝子其实到最后也不相信,或者说,到最后也在阻止自己相信。但好在他们三个人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3)关于后续

脑子里有一些日常故事,大概是一些随机掉落的短篇,总之我先把饼画在这里。

又名《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爱同期》。

夏五硝cp向,有五硝&夏硝cp向描写

这章就是完结篇啦,按照惯例大概还有一个很长的后记,里面会用问答的形式补一堆没展开写的设定(和jjxx是一点好的都没学到啊)

如果提的问题我碰巧构想过,会在后记里写进去!

-54-

四下寂静,无人言语。

室内被白炽灯照得太亮,客厅的玻璃窗像一面镜子。家入感觉到五条的视线一直钉在她身上,窗中虚像也证实这一点,偏偏他一句话不说。她在模糊的窗影里对...

室内被白炽灯照得太亮,客厅的玻璃窗像一面镜子。家入感觉到五条的视线一直钉在她身上,窗中虚像也证实这一点,偏偏他一句话不说。她在模糊的窗影里对上夏油的视线,看不清表情,但连他不愿意开口打圆场。一动不动的三个人,在窗玻璃的虚像里,凝滞得像因为网络卡顿而停在同一帧的旧电影。

做什么?都在等她说话吗?气氛搞得这么严肃,像联合国谈判,但每个人身上的睡衣都带着新鲜的皱痕,家入感到一丝不合时宜的荒诞。

孙子兵法,敌不动我不动,家入放空地盯着窗外看了一阵,回过神时意识到外面又下起雪来,窗棱上已经积了一层。

“……下雪了。”她轻声说。

五条没听清似的立刻追问:“什么?”

“外面在下雪。”家入重复了一遍。

五条的脸也转向窗外,他的目光在虚像中追逐着家入的视线,但她的双眼似乎根本没有聚焦。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对每时每刻都在接收海量信息的六眼神子来说,了解他人并不需要通过眼睛。

比起看雪,他更想知道的是家入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然而咒力流并不能将心声具象化呈现,他仍不明白家入没头没尾地提起天气是何用意,于是五条问她:“所以呢?”

家入心想,哪有那么多因为所以?她倒是也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倘若这世上所有事情都讲得清因果原委就好了。分得清原因,辨得明由头,循着脉络把柳叶刀切进去,像割除病灶一样把根源利落干脆地掏出来。如果如果,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地球绕着太阳又转过一圈,在广袤浩瀚的尺度之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不足为道,哪儿有什么创世神,宇宙根本不在乎。银红两色的缎带缠绕在仍然青翠的杉树上,她说不上来这种配色在这个被全球几十亿人庆祝的宗教节日里有何典故,房间里也没有一个信教的人,可他们偏偏在这里相聚。

“……生日快乐。”家入说,转过脸依次看过五条和夏油,两张夜半突袭也毫无破绽的脸。

英雄,救世主,命运之子……就决战的过程和结果而言,他们名副其实。于是盲目的信仰,盲目的期待,盲目的推举,盲目的依赖,人们理所当然地往他们身上堆加更多——

可是为什么要做英雄呢?究竟是谁规定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明明身为特级,明明一早就处于常理管辖范围之外,但却主动背负着名为最强或者大义的枷锁——

“我有一个梦想,”五条悟说,“我要重洗这腐朽的咒术界。”

十七岁的家入硝子靠在绿化带的栏杆上,捏着烟问:“理由呢?”

“我要建设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夏油杰如是答道。

她是靠得离他们太近了,近得可以用酒精棉擦去那两张英气逼人的傻脸上的血迹,甚至可以用她自己的体温将他们再次焐热;

可即便如此,不论「最强」还是「大义」,她从始至终都理解不了一丝一毫。

太傻了。家入心想,太傻了。

五条和夏油神色古怪,估计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只是傻瓜而已,他们是两个自命不凡作茧自缚的傻瓜,孤注一掷地逆转生命的她又何尝不是。

谈不上循环因果,也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去年今日,东京恰好也有一场大雪落下。

所以她依然对着五条和夏油重复道:“生日快乐。你们两个都是。”

-55-

气氛又陷入诡异的沉默。

好吧,言尽于此。

家入的腿从毯子里钻出来,脚尖去沙发另一端够拖鞋,夏油抢先一步弯腰,把她散落的两只拖鞋都抄起来拿远。

什么迷惑行为?家入的前脚掌虚虚地点上地毯,准备站起来。

“太狡猾了。”五条说,把她的腿抓过来并紧,牢牢夹在自己的两只膝盖中间,“太狡猾了——说完奇怪的话就想跑吗?”

家入去掰他的腿,但五条纹丝不动,她在他大腿侧面扇了一下,问:“……如果我说是呢?”

“那你最好管理好你的咒力流——因为六眼看出来的不是这个意思。”

-56-

……

大概搞砸了一些事情,她想,大概又惹了麻烦。但无所谓,场面话本来就当不得真,更何况她面对的是两个人渣。所以吵了半天,真正的安全词是「我爱你」。这才是最怪的怪话。下流的言语会激起他们戏弄她的兴致,「我爱你」却会让他们立刻清醒,立刻脱身。

既然都是逢场作戏,念完台词就该忘记。家入拍拍夏油叫他放开,夏油不肯,反而抱得更紧,比她体温稍高的柔软的胸肌闷得她憋气,她赶紧说自己想喝水,夏油终于松开她。五条把剩下半瓶水递过来,要我喂你吗,他问,家入不搭理,裹着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家入推开他们,说自己要去洗澡,被五条反手拽住。我不理解,他说,硝子,我不明白——你刚才明明想了很多,结果现在什么都不说又要一个人跑掉吗?

我想洗澡。

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在哪里?我爱你,硝子,我爱你——你想听的是这个吗?你想听的话我可以一直——

我不想听。家入跳下床,找不到拖鞋,光着脚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把捏扁的矿泉水瓶丢进暂时存放可回收垃圾的大快递盒。

夏油从沙发旁边捡起她遗落的拖鞋,给她穿好,又去抱她。硝子……夏油捧着她的脸颊,泪水干在脸上,指腹划过去有片刻滞涩。灯光之下,她眼角的红意已经消失,大概是用反转处理过。她勉强将自己收拾齐整,剩下的只有透支的疲乏。

夏油,我不想做了,家入说,我累了。

不做了,夏油说,不做了,让我抱抱你好不好?言语过于苍白空洞,夏油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重复得次数够多,就能将他的爱意传达到位……可她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为什么呢,硝子,为什么呢?为什么她总也不愿意相信,为什么在他身边、她的心里总也无法安定?他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家入一言不发地由他抱着,五条从背后贴过来,热乎乎的一大只,手没地方放,从她肩膀捏到她的胳膊,也不说话。腰和背都很痛,她已经到了晚上爬上床翻身时会听见自己的骨头咔咔响的年纪,现在如果扭起来,脊椎恐怕也会发出局促的声响。

算了,她想,算了。去年这个时候,她甚至只敢祈求他们都活着,现在他们确实都活着,还都活得好好的,这就已经算是天遂人意了。

就这样吧。

-57-

第二天家入在床上赖到很晚才起。

昨晚昏暗模糊的片段,在她脑海中乱序浮现。半夜三更,作息异于常人的特级可能已经睡够了,但显然她还没有。不要在深夜做决定,更不要在没睡醒的时候做决定。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雪花就落满阿拉斯加。

门开了一条小缝又合上,火狐狸溜进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绕到她那一侧,放下叼在嘴里的蛋糕刀,鼻子上顶着一簇蓬松的奶油,凑上来作势要拱她的脸,家入凶巴巴地瞪着咒灵,火狐狸就不敢动了,蹲在她枕头旁边局促地踩踩,舌头两下卷掉自己鼻尖的奶油,贴着她的额头趴下,试探地舔她,家入一激灵,立刻翻身下床。

五条和夏油都在厨房,俩人都收拾得利利落落人模狗样。家入狐疑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裱花蛋糕,又狐疑地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装饰气球,转身走进洗手间洗漱。

五条隔着门叫她也收拾收拾、穿得精神点儿。

为啥?家入叼着牙刷口齿不清地问。

切蛋糕、仪式感、过生日、过圣诞、照合影、我想看——五条掰着手指凑出六个理由。

家入随手画了两笔眉毛,找了件高领毛衣套上,五条立刻叫起来——裤子呢?裤子怎么不换?

合影又照不到下面?上面能看不就好了?家入很无所谓。

不行啊,这可是全家福,要放在相册第一页的,你如果不换,那以后每年我都要指着照片嘲笑你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穿着睡裤拍照。五条絮絮叨叨,把她推回卧室换了再来。

照他的意思换好衣服,五条和夏油已经把蛋糕端到茶几上,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指着中间的空位请她入座。蛋糕上插着3和0的数字蜡烛,家入在心里默算,总觉得夏油的年纪似乎不太对,但算了,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她问,先切蛋糕还是先照相?

五条说,当然是先唱歌——硝子,你给我唱个生日歌吧。

家入脆拒,我不要。

行,那我给你唱个生日歌吧。说着五条就唱起来——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拍着手唱了两句,他隔着家入扒拉夏油,指着他鼻子,你也唱!

夏油的泪沟一抽,也唱起来——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夏油把手机递给无头咒灵,咒灵举着手机飘到茶几对面。夏油贴着家入坐下,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五条的胳膊立刻伸过来勾她肩膀,家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往坐垫前端挪,左右二人都没在看她,而是朝着镜头露出营业笑容。咒灵手指比出倒计时,3、2、1——

我爱你——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向家入,而家入早在余光里察觉他们转头时就弹射起步窜了起来。

喂,我说,你跑那么远干什么?这种时候倒是反应快。五条大声吐槽,招呼她回来坐下。

不是说要合影吗?家入抱怨道,再这样我不来了。

夏油笑眯眯地检查手机。录到了呢,他说,把进度条拖到开头,音量调到最大,给家入又放了一遍。

「我爱你」——扬声器里两个男声重叠。

我爱你,硝子——五条冲她张开双臂。

家入从茶几另一侧绕行,差不多闹够了吧,人渣。

这哪儿够啊,五条说,起码得讲到你对这句话脱敏吧——在哭吗?噢,没有呢,只是耳朵红了,进步很大啊,硝子。

耳朵真的红了呢,夏油撩起她的长发看看。家入把他的手拍开,你也没完?夏油转而开始给她整理发型,把披在肩后的紫色发尾捋到前面。咒灵适时按下快门。

奶油,水果丁,戚风蛋糕坯,家入的叉子一插到底,问五条,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对啊,五条私厨,小悟圣诞定制款——你怎么知道的?是从里面吃出爱的味道了吗,硝子?我是带着对你满满的爱意做的噢。

因为早上吵到我了啊。

瞎说,怎么会,五条吞了一大口蛋糕,对湿润的口感表示满意,对精确的甜度掌控也感到满意,又说,我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爱心静音厨房好吧?

烤蛋糕坯的味道太香了啊,吵到我的鼻子了。家入尝了一口,把盘子里的缺角蛋糕推给夏油,五条半道截胡,又铲了一叉子塞到家入嘴里,剩下的自己拿走。

五条对合影越看越满意,长按着触屏,反复欣赏实况照片,想炫耀的心情压都压不住。但他现在多少也算半个公众人物,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树敌比他更多的夏油,唐突公开关系只怕会给家入的生活带来负面影响。

你笑什么?家入问。夏油拇指抹掉家入嘴角沾到的一点奶油,也扫他一眼。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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