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第一家24小时不打烊的书店,第一次在夜晚熄了灯。脆弱的实体书店行业,也将迎来生存危机。”
2月24日,“二月二”这一天,由许知远联合创办的单向街书店,开始在社交网络上发出众筹求助。
这个坚持了15年的书店品牌,仅剩的4家实体书店只有北京朝阳大悦城一家开始营业,预计整个2月份收入较往年直线下滑80%之多,对这个本来就利润微薄的行业来说,这意味着绝境。
“每一个普通人的疼痛和焦急,汇成了此刻我们共同的命运。”求助信里说。
疫情对于实体行业的冲击显而易见。比起餐饮行业的大声疾呼,实体书店的发声微弱了很多。当然也是因为饭店屯菜可以出售,可以送外卖,因为它是生活必需,而图书却不是。
2月4号晚上10点,广州体育东路1200bookshop的店员开始准备打烊。
白天的客流已经急剧减少。这座南方城市夜晚热闹的景象不再,零星的几个顾客走出门,和戴着口罩的店员点头,彼此用眼神致意:“注意安全。”
广州第一家24小时不打烊的书店,第一次在夜晚熄了灯。
事态开始变得严重的时候,书店老板刘二囍还在国外。春节前夕他按照计划出行,去考察洛杉矶当地的实体书店。国内防疫升级的消息接连不断,他开始感到忐忑不安。
春节,通常是实体书店行业一年中资金链最脆弱的时候。
整个1月份,除了给员工发工资,大部分书店都在为春节档和开学季做准备,采买进货,给供应商结货款。尤其是中小书店,如果没有收入,房租、工资、货款每一项都在成为压垮它们的重担。
刘二囍联络了房东,尝试申请租金减免,在迟迟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在创办实体书店6年来第一次觉得,“可能真的到了事关生死的时刻。”
“大家都觉得,关门结业接下来就是遣散员工,快要活不下去了。”孙谦是最早觉察到行业集中迎来生存危机的人之一,她是国内实体书店联盟“书萌”的创始人。整个春节,书店群里的同行们都是唱衰的声音。
大年初二,她看到同行曾锋写了一篇《一个书业人的鼠年春节随想》,呼吁书店自救。于是紧随其后,决定发起一份书店现状的调查。“第一是希望大家知道受伤的不止你一家,第二是让大家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在关心书店,我们先要把信心提振起来。”孙谦告诉界面新闻。
截止2月5号,从全国范围内收到1021份问卷,孙谦和曾锋合作发布了一份报告。他们发现,停业书店已经超过了90%,超过99%的实体书店目前没有正常收入,79.04%的实体书店的资金则撑不过3个月。
看到这份行业报告,还在洛杉矶的刘二囍和10个同事紧急开了会,盘算着该如何计划下一步。占据往日营收4成的咖啡业务做不了,图书虽然并不像水果蔬菜那样怕烂在地里,但它们只要摆在书架和堆放在仓库多一天,书店便会承受多一天没有流水的压力。
迟迟无法复工,员工们担忧当下的疫情,也担忧未来的生计。
刘二囍曾经说过自己不太赞成实体书店“太过悲情”的表达,“早几年,传统书店面临集体凋零,面临消亡自然会有惋叹的情绪。大量媒体哀挽式的报道,加剧了这种悲情。”他说,“悲情难免,只是不希望过于渲染这种情绪,生活总得继续,要努力乐观。更值得着墨的应该是探寻如何改变与应对,面向未来。”
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求生欲让他开始寻求线上渠道。
平日的咖啡消费区、地上都摆满了书,所有人的工作量比往常突然大增,他一回到店里,就和所有员工一起忙着选书、打包和发货。
愿意开书店的老板,大多出自情怀。
2014年回到广州,他就在居住的小区附近找了间铺子,临街的店铺充满了烟火气。后来随着业务的扩张,1200bookshop的几家分店开在广州和深圳的商业中心。但刘二囍始终让总店保持24小时营业——“为一座城市点燃一盏深夜的灯”,举办读书会、观影会、音乐会等各类文化沙龙活动,每周六晚从12点到凌晨2点的“深夜故事”也在持续更新。以及,这里还会为背包客提供过夜的容身之所。
“有三分之一的顾客会经常来,还有人喜欢在这里过夜。”刘二囍告诉界面新闻,“对于这家总店,我始终把它当做理想中的独立世界——而它也是最接近独立书店形态的。”
截止2月24日,1200bookshop的总店仍然没有恢复24小时营业,还有1家仍然在闭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