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凡尔赛文学又添巨匠,央视综艺《你好生活》里,资深“凡人”撒贝宁的凡言凡语冲上微博热搜,网友纷纷表示有被央视主持人的聊天“凡到”。
不过,在凡尔赛文学的发源地——豆瓣小组,许多“凡组”成员着实有点难受,毕竟这是曾经只属于他们的小众文化,全网流行的结果之一,是消解凡尔赛文学原本的独特意义。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豆瓣小组头一回为全网输送流行梗了,很多广受追逐与模仿的迷因亚文化,可能早在其流行的几个月前就在豆瓣上以小组的形式被悄悄讨论着、娱乐着。
本期全媒派简要介绍豆瓣小组的管理模式,试析身份认同以及小组成员之间的“弱关系”对用户生产内容造成的影响,探究APP日活跃度排名稳定在300+的豆瓣为啥总能孵出网络爆梗。
一、“凡学社死”——舆论催熟的豆瓣式亚文化
11月9日热度达到峰值
实际上,“凡尔赛文学”这一名词最初由微博网友@小奶球总结归纳而成,随后在豆瓣小组逐渐成熟。凡尔赛学研习小组创建于2020年5月22日,到如今已经拥有了4万余名“凡克雅宝”。@小奶球的《凡学公开课》也被豆瓣小组成员整理为入门必看教材。
早在今年9月18日,《新京报》就曾撰文介绍过“凡学”并给出了一个定义:“明明没有一句话在直接炫耀,却能明确感受到发言者溢于言表的骄傲。”
凡尔赛文学的百度搜索指数在11月初突然爆发
在豆瓣小组之中,严肃的社会学话题已经逐渐转向轻松戏谑,原本的哲学词条变成了网友用以自嘲和调侃他人的社交货币。随着媒体大量的报道,“社死”被广泛应用于人们的日常交流之中。
人们对社会性死亡的搜索兴趣连绵不绝
除此之外,丑东西保护协会、高压锅爆炸、矫情文学品鉴、MEMERS等小组,也都曾对外输送过流行话题或具备出圈潜质。
话说回来,豆瓣其实只是一个在各种APP日活排行榜在位列300+的应用,豆瓣小组在广大网友眼中,也是神秘而又奇特的存在,不过这并不妨碍其成为媒体、网红眼中的选题素材库与灵感源,许多好玩但缺乏辨识度的亚文化,最后都被轻易地催熟,成为流行的事物。
二、豆瓣小组——网络内容生态中的一朵奇葩
那么,作为一个日活排名300开外的社交媒体平台,豆瓣凭什么成为社交网络的爆梗生产大户呢?这一切或许可以从它的小组内容生态说起。
“去中心化”的小组模式
豆瓣小组扁平化的管理模式,为成员创造了更加开放的讨论环境。其组织结构十分简单,分为组长、管理员和组员三层。每个小组只有一位组长和多名管理员。组长拥有对小组人事、功能和信息的绝对控制权,而管理员可以对小组成员进行人事操作,对小组内的帖子进行功能操作。小组成员没有人事管理与功能设置的权力,仅能参与发帖与回帖[1]。
实际上,豆瓣小组的规则往往是由组长与组员共同完善形成的。新生的小组在同好者的共同努力之下变得充实,在不断的试错之中组规得以确立。也正是因为这样,豆瓣小组的讨论是去中心化的,除了某些技能领域的小组之外,小组之中很少有KOL的存在。引发大量讨论的热帖更多是由于角度新奇、内容有趣,与发帖者是谁关系不大。
开放的环境与KOL的缺失使豆瓣小组区别于其他社交媒体平台,小组成员感觉到自己的发言更容易被他人重视,从而促进了内容生产的正反馈。值得一提的是豆瓣小组内的监督体系并非自上而下的,许多小组成员会自觉承担监督的职责,在发现与组规不符的帖子时都会友好劝删,这样共同创造与监督的模式对组内的UGC内容完成了一轮又一轮的优化。
身份认同促进了UGC生产
霍华德·戈尔德(HowardRheingold)在他的书中提出虚拟社群(VirtualCommunity)这一个概念[2],意为任何人通过特定连接的个人社交媒体,可以跨越地理界限,以追求共同的利益和目标。豆瓣小组就是典型的通过共同的兴趣爱好将陌生的网友相连的趣缘社群[3]。
实际上,能够获得入组资格的成员本身对小组主题就很有兴趣,也就是说其对该垂直领域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于是这样的用户生产内容能够在满足组规的前提之下在组内引起新的讨论。UGC模式丰富了小组的话题交流,带来了多样的风格和价值观,对小组起到了维系和凝聚的作用。组员们对于这些内容的积极响应又反过来鼓励了更多的内容生产,小组成员在表达和交流中得到自我满足。
“弱关系”与媒介意识形态
格兰诺维特(MarkGranovetter)在1973年提出弱关系理论[5],他认为在传统社会,每个人接触最频繁的是自己的亲人、同学、朋友、同事,构成了一种十分稳定但传播范围有限的社会认知,即“强关系”(StrongTies);与此同时,人类社会中还存在另外一类更为广泛亦更为浅表的社会认知,例如一个被无意间提到或者打开收音机偶然听到的一个人,学者把这种关系定义为“弱关系”(WeakTies)。
格兰诺维特认为,互联网提供了让原本素不相识、地理距离和社会距离都很遥远的陌生人互相结识和交谈的机会,非常适合“弱关系”的建立和增长。在豆瓣小组之中人们发帖回帖,仅仅针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展开讨论,在讨论结束之后大部分组员之间并不会私下联络,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弱关系”。虽然,小组成员之间的“弱关系”不如“强关系”稳固,但是却具有格兰诺维特所说的低成本、高效率的传播特征。
豆瓣小组成员之间的“弱关系”使其能够获得更丰富的信息,相比之下,现实生活中拥有“强关系”的群体内部掌握的讯息相差不多。换句话说,豆瓣小组成员之间的“弱关系”在一定程度上破解了信息茧房,遏制了回音室效应。
三、爆梗变味——小众文化出圈的另一种后果
豆瓣小组中所讨论的话题小众而有趣,隐秘而劲爆,而好奇心是人类除了基本欲望之外的第四驱动力。于是本来仅在小众圈子中火热的UGC,因为媒体的推波助澜成为了网络爆梗。“凡尔赛文学”在微博经历了一次发酵之后,不仅仅引发了网友们的群嘲与模仿,传统媒体从不同角度解读这一社会现象,自媒体也不愿错过热搜的顺风车,纷纷与自身所关联的领域联系起来,对其进行盘点归纳。
无论是媒体对于热点的追逐还是大众对于网络迷因的模仿,都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情。不过,小众文化暴露于大众的注视之下,对小组里亚文化原本的爱好者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相比于小组成员,广大吃瓜网友并非这些小众文化的真爱粉,而是短暂追逐着网络热点,在玩梗的过程中,原本的梗逐渐变味,这也可能让本身热爱这一亚文化的人感到不适。例如,在凡尔赛文学成为网络热梗之后,TA的创始人在微博感叹:凡学已死。
另外,相比于两微等平台,豆瓣并不是一个全民使用的社交网络应用。而媒体在对其产出的网络爆梗进行分析时,往往将其置于社会的大环境之下,难免有些以偏概全。还有少数媒体带着有色眼镜对小组成员进行采访,成稿带有极其强烈的个人主观判断,报道之中充满了对亚文化的不屑与贬低,甚至侵犯了被采访者隐私权,给被采访者造成了名誉与心理上的伤害。
虽然不得不承认的是,舆论传播是流行梗发酵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热点思维下,传媒的介入也几乎不可避免。但任何出圈现象,在造就了一部分人的狂欢的同时,也都可能伴随着另一部分人的失落。未来,还会有更多小众的主题变成大众的话题,像豆瓣或者说豆瓣小组这样的地方,在成为某种风向标的同时,如何逃过一次又一次的碾压呢?
参考链接:
1.陈梦霖.冲突与共鸣:豆瓣小组网络社区研究[J].视听,2014(06):103-105.
2.Rheingold,Howard.Thevirtualcommunity:Findingcommectioninacomputerizedworld.Addison-WesleyLongmanPublishingCo.,Inc.,1993.
3.张靖婧.网络趣缘群体的传播特色研究[D].辽宁大学,2016.
4.刘思飞.浅析以豆瓣小组功能为基础构建的网络社群[J].山西青年,2020(16):10-11.
5.Granovetter,MarkS."Thestrengthofweakties."Americanjournalofsociology78.6(1973):1360-1380.
6.Gershon,Ilana."Mediaideologies:Anintroduction."JournalofLinguisticAnthropology20.2(2010):283-293.
7.董晨宇,段采薏.我该选择哪种媒介说分手复媒体时代的媒介意识形态与媒介转换行为[J].新闻与写作,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