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突然,也很戏剧化,发生在他们节目录制最后一期的最后一天。
南方小村庄里的雨从第一天下到最后一天,潮湿路滑,郭文韬下台阶的时候走的不稳当,本来没什么大事,可他滑倒的时候偏偏后脑勺磕在石头台阶上,于是人一下子昏过去,随行导演被吓得喊出声,周遭的人也都被惊动。
第一个跑过来的是蒲熠星,他本来是在院子里跟别人聊天的,不知道怎么就立刻反应过来,比随行导演的反应还快,他试探叫了几声郭文韬的名字,又叫韬韬,可是郭文韬都没有反应,他也不管穿的浅色裤子直接接触潮湿的地面会被浸脏,单膝跪地,想碰也不敢碰地伸出手,身边很多台摄像...
第一个跑过来的是蒲熠星,他本来是在院子里跟别人聊天的,不知道怎么就立刻反应过来,比随行导演的反应还快,他试探叫了几声郭文韬的名字,又叫韬韬,可是郭文韬都没有反应,他也不管穿的浅色裤子直接接触潮湿的地面会被浸脏,单膝跪地,想碰也不敢碰地伸出手,身边很多台摄像机都在记录,当时的蒲熠星声音在颤抖。
救护车来的时候蒲熠星也提前结束录制,跟着随行导演一起上了救护车,郭文韬还是没转醒,随行导演的心也高高悬着,郭文韬一个月半月以后结婚,录制开始前还特地给她发了请柬,可转眼间准新郎成了这样,于是心里的愧疚指数增长,在旁边止不住地掉眼泪。
搁在往常蒲熠星应该会开解几句,可是这次他没有,他坐在一边把指节捏得泛青,靠近就能听到牙齿不断磕碰的声音,他正在无法控制地发抖。
这种可以称之为恐慌的状态很难出现在他身上,他总是四平八稳,还念大学的时候就有人说他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冷淡得像一切都可以预料和接受,因此在他身边任何情绪上的剧烈起伏都会显得不体面,可也是这一个人,现在正抖到无法说出一个完整句子。
节目组也很紧张,几个人也都提前结束后采,齐思钧到的时候蒲熠星正在外面等郭文韬的检查结果,唇上一块伤口往外渗着血珠,蒲熠星舔掉,接着继续咬嘴角的死皮。
齐思钧想说些什么宽慰两句陷入焦虑状态中的蒲熠星,以阻止他这种无意识的自我伤害的举动,可眼下他也没有任何话可说,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也是在抖的。
然后应该是自己也觉得不妥当,又磕绊地补充,“我是他朋友,他家属……”
“他太太在赶过来的路上,现在有什么问题可以先跟我们说。”
是齐思钧替他补上后半句。
02
郭文韬没大碍,还没醒更多是因为这些日子实在休息不足疲劳过度。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事,颅内有淤血,不过出血量很小,医生说完全可以自己吸收,远不到要手术的地步,至于有没有什么其他影响还要看人醒之后的情况。
而郭文韬直接一觉睡到了傍晚,还没醒,开始的时候是蒲熠星在病房里,后来郭文韬的未婚妻到了,风尘仆仆地来,蒲熠星就退了出去,郭文韬醒的时候他正在楼下花坛边浸着冷风抽烟。
他从前抽过烟,是在国外的时候,彼时他独在异乡又刚刚失恋,需要一些东西缓解孤独。不过到现在已经太很久没碰过,因此要来第一支的时候就被呛到,给他烟的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在他抽完一支的时候又递来另一支,源自在医院里的人的同病相怜,他愣一下接过来,后来那人走,直接剩下的半包烟都给了他,他就在那儿一支接一支地抽,直到齐思钧下楼来叫他。
他第一声哑得没说出来话,清了清嗓子问齐思钧是不是郭文韬醒了,不过齐思钧表情微妙跟他说是,接着顿了一下又说:“文韬醒了,而且在找你。”
蒲熠星听到这话差点被烟灰烫了手,他是想等到郭文韬醒了就走的,本来都不打算上楼再看一眼,怎么都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出,可是郭文韬说找他,他挑眉看着齐思钧,齐思钧也说不出所以然,虽然他在场却也不比蒲熠星更能理解郭文韬的行为,他嘴唇翕动,到底是没想好怎么说,仅仅是跟蒲熠星说:“你上去就知道。”
然后他等蒲熠星掐了烟散了一会儿身上的味道一起回去,到楼层出电梯的时候他舔舔嘴唇,又补了一句:“气氛有点奇怪,你做好心理准备。”
岂止是一点儿奇怪,齐思钧在心里想。
郭文韬醒的时候病房里只有齐思钧和郭文韬的妻子,他支起身子坐起来,目光转了一圈,像在找什么,齐思钧还没说话就听他试探性地开口,“那个,蒲熠星呢?”
齐思钧被他问愣了,接下来第一反应是去看女孩的表情,僵了一两秒也可能更多,但她很快整理好表情,比齐思钧更快给了反应,顺着郭文韬去问齐思钧,“对啊,小齐哥,阿蒲在哪儿呀。”
齐思钧的头脑也完全变得滞涩起来,再高的情商也难以应对眼下诡异的气氛,更何况他也才二十多岁哪里见过这样的修罗场似的局面,舔舔嘴唇,留了一句我去叫他上来就逃也似地下楼,完全无视掉现代通讯设备的作用,一直到跟蒲熠星一块儿又到了郭文韬病房门口也没盘明白到底是个怎样的局面,只在临进门的时候又跟蒲熠星讲了一声。
“真挺奇怪的。”
而郭文韬在看到蒲熠星的时候情绪明显情绪缓和了一些。
接着他看到蒲熠星脏兮兮的裤子皱起眉,又在蒲熠星靠近他的时候闻到好大一股烟味眉皱得更紧,但他还是伸手去抓住蒲熠星的手腕,收获一点蒲熠星错愕的神情,让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一些冒犯,而他最后还是没有松手,开口的语气有一些讨好和试探。
“你总算来了,”他说,然后下一句话让所有人愣住,“他们是谁啊。”
03
蒲熠星有过一万种设想,可是他没想到郭文韬失忆了。
不是影视剧中出现的全部都忘光的状况,他记得自己,还记得蒲熠星,但是也仅限于此,所以看到蒲熠星进门以后他似乎才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安全感,抓住蒲熠星手腕的时候能感受到他的一点慌张。
然后他抓着蒲熠星的手腕,在距离婚礼还有四十几天的时候,问蒲熠星现在站在病床边的自己的妻子是谁。
医生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却也见怪不怪,给郭文韬做完常规检查以后把三个人都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无暇分析年轻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是了解了情况以后从医生的角度给出建议。
“让病人跟他记得的人呆在一起,会有助于记忆恢复,也让病人更有一些安全感。”
这是很常规的建议,可是他说完话的时候诊室里静下来,气氛又变得诡异,齐思钧第一反应是去看女孩的反应,而女孩则扭头看蒲熠星,他们用目光交接蒲熠星作为视线交接的终点在这一刻似乎获得了莫大的权力,可是他本人仍然是无所谓的样子。
“都可以,我倒是没什么问题。”
——是同意了的意思。
蒲熠星和齐思钧先离开的医生办公室,齐思钧对蒲熠星没什么好脸色,欲言又止,最后说阿蒲你要想清楚,蒲熠星下意识咬嘴上的死皮,不小心撕开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他说有什么想不清楚的,助人为乐。
接着齐思钧脸色变得更差,再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好,很生气的样子,他说你以为你赢了吗蒲熠星,好不留情面地往蒲熠星心口插一刀,他们平日里都对这样的话题讳莫如深,兀然点破蒲熠星倒也不觉得难堪,他甚至突然觉得轻松,于是笑出来,牵扯到新鲜的伤口渗出血珠。
齐思钧从来四平八稳,这次失言也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他不再讲话,也没指望得到蒲熠星的回答,可是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蒲熠星却说话了。
“也算是胜利吧。”
蒲熠星这样讲,又补充道:“哪怕很可耻。”
他们回去的时候女孩没在病房,而是在走廊里,郭文韬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人,现在的她对他来说仅仅是个陌生人,还是被告知拥有亲密关系的陌生人,共处一室尴尬更多,她找个理由出来呆着两个人反而都松一口气。
因此齐思钧和蒲熠星进病房之前先去跟她打了招呼,她的状态也不太好,毕竟筹备婚礼不是简单的事情,她又急匆匆赶过来难免有一些疲色,忙忙碌碌一下午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一个不认识自己了的丈夫,难免想找人倒倒苦水,于是跟他们聊的多些,不过说到底算不上大事,只消一周半月就能解决,所以语气还算是轻盈的。
她说所幸大部分的琐碎事情都处理完,郭文韬只要在婚礼上出席就没什么问题,还说医生给的诊断也算乐观,两三周怎么都能恢复,只是后面还要麻烦阿蒲真是好过意不去,她说话的对象是蒲熠星,话讲得也亲昵,饶是蒲熠星这样有点冷淡个性的人也不得不回应得热络一些,但其实他们并不算熟悉,蒲熠星不太擅长和女士打交道,更不要提这还是郭文韬的妻子,幸好这个话题没持续很久女生就另起了新的话头。
“我刚买了明早的机票回北京,我最近的有个实验数据在跟,离不开人,”她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份请柬给蒲熠星,“他本来说回北京亲自交给你,但现在这样子……还是我来给你妥当一点。”
然后他打开请柬,认出是郭文韬的字迹,所以他匆匆看一眼很快就合上。
“好,我一定到场。”
04
郭文韬在跟蒲熠星进行了几轮这是几和这个字念什么的问答之后终于不耐烦,“蒲熠星,我是失忆了,我不是摔傻了。”
于是蒲熠星收了伸出来的手指,把这不是三这是预言家的冷笑话咽回肚子,他不知道郭文韬病中一拳还有没有五百,但不管有多少估计都是他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于是他悻悻然地坐在郭文韬床边,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齐思钧回去帮他们收拾东西,而女孩应该已经踏上返程的飞机,他们有点沉默,倒不算尴尬,不过蒲熠星知道他们都在等待一个说话的先机,然后他刚要发问却被郭文韬先发制人。
“蒲熠星,你说我为什么就只记得你啊。”
蒲熠星被问的愣住,他哪里知道答案,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他拿了一个苹果在手里摆弄,反问回去:“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其实关于你我也没有记得很清楚,”郭文韬倒是坦诚,“在你告诉我我要结婚了以前,我还以为我是喜欢你。”
跟着他话音一起落地的还有那只可怜的苹果,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被蒲熠星捡起来,与地面接触的那一面砸烂了,破开口子有汁水渗出来。
“抱歉啊。”
蒲熠星说着,把那只摔烂的苹果丢进垃圾桶。
郭文韬不懂他忽然的道歉,不知道这句抱歉是说给那只苹果还是自己,但他还是说了没关系。
“没关系,”郭文韬讲,“无论苹果还是我都觉得没关系。”
虽然郭文韬觉得没什么影响,但蒲熠星还是退掉了机票打算迟几天再走,总之之后他们都没什么行程,不用急着回去,而且他们在长沙那么多次来来走走却都没有好好逛过,这次能在长沙转转倒也算好事。
而郭文韬无数次问蒲熠星他们是怎样的关系,蒲熠星则避而不答,有的时候会开玩笑地跟郭文韬说他们是普通同事,然后被好脾气的郭文韬翻个白眼,其实蒲熠星也不是故意逃避,只是他自己一直也没想到好的答案,或许一句好朋友可以概括,可是他不肯这样轻巧地定义。
他想反问郭文韬,他想变得咄咄逼人,他想要从郭文韬那里得到答案,他想问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你又为什么偏偏只记得我,然而成年人的体面让他哑然,于是他们谁都得不到答案。
所以郭文韬就自己去查,他是好学生,代表着很富有探索精神的人,他先去查蒲熠星的名字,发现他们的名字并列在一起占据关联词的高位,点进词条,微博上有人在争吵,对于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对谁更好达不成统一意见,所以他又去自己签约的视频网站上搜,这是正常的郭文韬完全不会做的事情,记忆完好的郭文韬是很会拿捏分寸的人,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尴尬情境中。
所以现在的他被迫陷入一场对自己的审判,法官和凶犯都是自己,而蒲熠星正在陪审席端坐向他颔首致意。
因此再次询问蒲熠星的时候他有点紧张,手里捏着一杯柠檬茶,不太自然地说我了解了一下,我们关系很好嘛,看起来是很好的朋友,然后蒲熠星正在翻地图的手停顿,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接着蒲熠星又补充:“无话不谈的那种。”
郭文韬在蒲熠星此刻的目光中失语,他仿佛看到陪审席上的蒲熠星施施然起身,对他说陪审团关于他商定结果是无罪释放。
对他说无论是什么样子的郭文韬,在蒲熠星眼里都是无罪之身。
05
他们对长沙都不太熟悉,安排下来也就是逛逛知名景点,两个人去太平老街,郭文韬非要逆着人群走,这几天的他突然爆发出来一点小孩子式的任性,不客气一点可以说是蹬鼻子上脸,抓着蒲熠星的手腕东奔西走,什么都有点好奇的样子,不过蒲熠星从来有好脾气,也就纵着他,看起来也是开心的样子。
尾声的时候蒲熠星扒拉手机看机票,他从背后过去,把冰凉的可乐罐贴在蒲熠星后颈,蒲熠星被激得一抖,像被吓着的猫,回头看郭文韬,很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他想询问哪一班郭文韬觉得合适,然后他把手机屏幕转向郭文韬,“选一下。”
“你干嘛?”
蒲熠星问,而郭文韬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又朝向他,“我们去南京吧。”
直到登机的时候蒲熠星都觉得自己太任性,郭文韬撞坏了他又没借口,没办法应付一些问询索性发了朋友圈说已经登机,准备做只鸵鸟,哪怕面对的是水泥地。
而郭文韬却是一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为自己的第一次南京之旅觉得雀跃,他也戴了一顶渔夫帽,跟蒲熠星的同款,出门前蒲熠星从自己行李箱里拿出来给他戴上的,戴的时候刘海都压下来遮住眼睛,而蒲熠星向下拽着帽檐不松手,郭文韬两只手一起抓着他的手腕,不过是没太用力的,让蒲熠星想起家里的猫,不甘示弱却还是任由他揉圆搓扁,于是他觉得有点可爱,隔着帽子在郭文韬头顶呼噜了一把,郭文韬仰着头从微长头发翘起的缝隙看他,然后又眼睛弯起来,软绵绵的样子,好像在喜欢他。
于是蒲熠星第一千零一次为自己觉得悲哀,却在望向郭文韬的眼睛时被融化,他们之间大概永远横亘着这些东西,似是而非的爱和一碰就碎的恨,最终都成为长久的哀戚,是他无法推到山顶的巨石。
蒲熠星在南京算是半个地主,两个人不至于像在长沙那样毫无章法的乱走,算是很细致地规划了行程,不过玩起来也没有严格遵守,每天都有不同的行程滞后,起初的五天变七天,还要被拖延得更长。
最后那天下雨,郭文韬踩着他们在路边摊买的廉价拖鞋下楼买桂花糕,回来的时候蒲熠星拿着iPad在找电影,从视频网站一路找到百度网盘,郭文韬悄无声息绕到他背后去看,见他扒拉自己的文件夹,最顶上有个相册叫【蛮蛮】,或许这一刻他福至心灵,总之他手很快地打开了,发现里面是他们两个这两天的照片,蒲熠星的沉默让他也无所适从。
然后他听见蒲熠星说话,他说:“自动备份的。”
然后长按选择了删除文件夹,郭文韬觉得一点点委屈,无法说明也无法明说的委屈,最后也只是讲:“本来还想如果有好看的你可以发给我。”
本来,本来。
意思是原本的期望如果不说,就任谁也不会知道。
06
蒲熠星去参加郭文韬婚礼的早上摔了。
电梯停在23楼于是他转战楼梯,拿手机回复消息的时候踩空台阶,头磕在扶手上。
“你是谁啊?”
齐思钧被问得愣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先打120还是先打给郭文韬,蒲熠星茫然地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然后一下子笑出来,齐思钧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整了,松一口气,伸手搡了蒲熠星一把,“你再这样……”
可他接下来也想不到什么威胁的话,于是伸手想把蒲熠星拉起来,而蒲熠星这次真的疼得龇牙咧嘴。
“疼疼疼,脚是真崴了。”
他撩起西装裤的裤管给齐思钧看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脚踝,“这个是真的,不是装。”
“我去不了了。”
齐思钧觉得一切戏剧化到他怀疑穿越进了某一本蹩脚小说,以至于他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妥当,总之是先把人扶了起来,扶回房间床上安置好才说话。
“你说你啊,摔就摔了,你再装失忆我……”
他说着展示了一下490的拳头,蒲熠星架着腿,合十手掌不太诚恳地道歉,给自己外卖了冰袋和红花油。
“哎呀,果然第二次的包容度会下降,这种事情上也有先手优势的哦。”
蒲熠星伸了个懒腰像猫,懒洋洋地讲话,而齐思钧敏锐捕捉了关键字眼,“先手优势?”
蒲熠星无声地凝视他,心底恶劣的剖白欲望膨胀,他终究无法忍受仅仅作为故事的边角出现,两个人都输得惨烈,凭什么有人能粉饰成赢家。
“一开始是真的,”蒲熠星说,“他不知道我发现了。”
“你也别告诉他。”
其实郭文韬藏的很好,又不贪心,跟他去南京转了一圈就适时地想起来,毕竟婚礼上不能没有新郎。
可郭文韬没存过他的号码。
而且郭文韬可以背下来他的号码。
也不想知道答案。
这也成为了他完美演绎的蹩脚穿帮。
蒲熠星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没有揭穿郭文韬的假装,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瞬间,或许是因为郭文韬询问时的试探,或许是因为他删除文件夹时候郭文韬的颤抖。
又或许是因为他看着神佛背影,他突然想到这似乎是郭文韬给他的一线仁慈。
总之他想他们都向神认罪了,也没打算要被原谅。
END
人太自私了,哪怕爱,也只对爱人做自己想做的,只求自己心安,却不管爱人的死活
蒲熠星只好把话改成:“收到了。”
“好。”郭文韬回复道。
“再续前缘。”
齐思钧这样评价。
郭文韬无奈地冲他撇撇嘴,倒也不反驳什么。虽不至于像齐思钧说得那么肉麻,但郭文韬自己多少有点想,也许自从上次在家里跟蒲熠星又亲上,这段割裂的关系总该有些变化了。平心而论,郭文韬自然是想要把它重新黏合起来的。但万一,郭文...
郭文韬无奈地冲他撇撇嘴,倒也不反驳什么。虽不至于像齐思钧说得那么肉麻,但郭文韬自己多少有点想,也许自从上次在家里跟蒲熠星又亲上,这段割裂的关系总该有些变化了。平心而论,郭文韬自然是想要把它重新黏合起来的。但万一,郭文韬想,凡事都有万一。万一这段关系黏合不成功,那干脆也别纵容它割裂下去了,不如扯开了碾碎了,彻底埋进土里或扔进风里去。
至于蒲熠星会不会接受,郭文韬不敢为他定夺。而这并不是郭文韬残忍无情的表现。事实上,倘若彻底断开真的不是蒲熠星所能接受的选项的话,那他必须也要做什么去挽留这段关系,否则便是活该去后悔。
郭文韬想得决绝,却又不无道理。几年下来,尽管蒲熠星在表面上做了不少,可私下里,甚至在精神世界上,总是郭文韬的关键几步,才让这段关系迎来一次又一次转折。尽管蒲熠星几乎操纵着属于他们的一切,可郭文韬的点头应允是必不可少的条件。而现在,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现在,还要郭文韬再完完整整走出和他之间的一百步的话,对郭文韬也并不公平。
某网站上那些著名的视频,郭文韬也看过。经过了总结精简的视频画面,一帧帧看过去,比自己亲历起来还要直白明显。第一次看到自己开始主动靠近蒲熠星、主动找他玩游戏、主动向他表达偏袒,郭文韬竟也有些不受控的感动,然后才后知后觉,怎么在他主动了之后,蒲熠星反而习惯去退缩了。
毕竟凡事都有万一。
不过后来,郭文韬就明白了,蒲熠星就是这样的。他的本心没有表面上那么“平易近人”。郭文韬感受到的一切热情都可以由他表演出来,但属于他的真正的热情,却可以永远封在心里。
直到一起录密神四的时候,蒲熠星依旧把自己封得死死的。摄影机一开,他可以对他笑,站在他左右,替他说没说完的话,帮他接过手里无处安放的笔记本。摄影机一关,他就开始躲着。
郭文韬趁着没人凑到他背后问:“这时候还躲我,是什么意思?”
但蒲熠星不光不平易近人,还死不承认:“谁躲你了?”
郭文韬实在受不了他,不住冷笑一声,又转头走开了。
“再续前缘?”齐思钧还不死心,逮住机会就来问一句。
郭文韬这次直接翻了一个白眼:“续不了一点。”
齐思钧想说你们多聊聊,有什么话是用嘴说不明白的呢,但才刚一张口,又惊觉这两个人之间不是说明白就能明白的。他于是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郭文韬却没办法不说话。他和蒲熠星之间如今别扭得要死,若是连他都不再说话了,那两个人就永远都没有话说了。然而如今蒲熠星的态度,让他难免也会委屈。凭什么,要他主动靠近,主动找蒲熠星玩游戏,主动表示自己对他的偏袒,主动去问他,你落在我这里的外套还要不要,主动去问他,你现在还躲我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这些都要让他做...
可恶的是蒲熠星只在外人面前能说会道,面对他时,反而都只是“没有,不是,不知道,无所谓,你乱想...”
郭文韬于是觉得这不公平,觉得他竟发现了蒲熠星的一个缺点:虚伪。
虚伪的蒲熠星还没发现郭文韬偷偷在心里骂他。他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心上。
那天在郭文韬家里跟他再度亲密,并不是蒲熠星的本意,事后想起来也有些后悔。他并不想继续缠下去,这样没意义,不光彩。自从郭文韬领了证,蒲熠星就是这么想的。然而人的情绪和情感都有不受控的时候,就像他那晚忍不住吻过去,忍不住跳进了郭文韬的陷阱里。
那是夜晚的错,蒲熠星想,都怪那时的晚上。
蒲熠星在光天化日的时候不会爱他,只会对一切自己越距的行为而后悔,唯有在夜深人静妖鬼作祟的时候,那些隐秘的、泛滥的、难以启齿的东西才忍不住涌出来。天一亮,他又会变得冷漠,会自然地看着郭文韬的脸,心里却毫无波澜。
尽管在外人面前,蒲熠星又必须表演出自己对他的与众不同。可这并不难。反正对蒲熠星来说,表演不爱他是演,表演爱他一样是演,没什么差别。
于是他所给予郭文韬的,表面的关怀和私下的疏离,真真假假,让郭文韬更加被动,备受折磨。
录到一半,郭文韬已经快被蒲熠星磨得精神分裂了。早上还车里在听蒲熠星疯狂调侃“我们的队长”,晚上回酒店后连句“晚安”都不曾有。可郭文韬倒是沉得住气,对他还算能始终如一,蒲熠星跳个舞搞个怪,他也能笑着凑近了看。
郭文韬觉得自己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一项优点:宽容。
这宽容给了蒲熠星独一份儿,让他没办法认为蒲熠星的矛盾反复是不正常的表现。录有缘小镇那一期,郭文韬一着急解错了题,明明是蒲熠星自己先拖长了音调,调侃他“韬韬怎么能做错了哦”,郭文韬稍微一辩驳,他却又说“没关系,没关系,慢慢来”。
这一段没被后期放出来,不过放出来的另一段倒如出一辙。蒲熠星能当着火树的面嚣张欠揍:“文韬错啦!”
而火树只是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下:“文韬错了?文韬不应该啊。”
蒲熠星就变了脸,仿佛第一个拿这事说笑的人不是他一样:“什么不应该?有本事你来,火树老师?”
郭文韬无话可说。郭文韬低着头笑。
无话可说是常态,笑是因为,他对蒲熠星独一份儿的宽容。
郭文韬知道蒲熠星总会反复变脸,永无尽头,于是也不指望一两次若即若离便是事情的终点。
人太自私了,哪怕爱,也只对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只求自己心安,却不管爱人的死活。
蒲熠星想让郭文韬比他痛苦,就一面贴近他,一面拒绝他,一面在节目中千方百计和他同队,一面在镜头外避开他锋利的提问,一面在直播间中用别人的歌词“不经意间”隐晦地提起他们的现状,一面偷偷删除了曾经记挂着他写下的微博。蒲熠星哪里不清楚自己没必要这样,只是也算被抛弃过一次,被人强行从爱河中打捞上来一次,他便只想着让郭文韬也尝尝这份滋味了。
好事坏事,蒲熠星都想着他。
于是郭文韬委屈,蒲熠星也委屈。反反复复。
年初,蒲熠星不知从哪里翻出了许多意味不明的歌,中文英文的都有,天天来回地听,把自己的网易云都训练成了型。他明知道这些歌词会被有心的人拿去解读。他故意的。
果然第二天,郭文韬就发消息问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蒲熠星假装不懂,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Wejusttrytokeep,
thosesecretsinourlives,
Andiftheyfindout,
willitallgowrong
WellIknowthat,
there'salimittoeverything,
Butmyfriendswon'tlovemelikeyou
...
看到这里,蒲熠星突然心情变得很好,便打算不对郭文韬说真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不会有人看不懂英文吧?”他回道。
看到这里,郭文韬突然心情变得很差。
他放下手机,半抬着头深呼吸,好像空气里有那些能让他冷静下来的奇妙粒子。郭文韬似乎开始明白了,蒲熠星大概热爱表演,热爱到了骨子里,才同时面对不同的人表演出他的脆弱和骄傲。
他曾让蒲熠星有一丝难过,蒲熠星就会凭想象力把自己感受的悲情放大,让它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发挥得淋漓尽致。郭文韬给他一度的疼,他要感受七度,再用细微末节表现九度。这是人自私的表现。哪怕爱,也只对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只求自己心安,却不管爱人的死活。蒲熠星爱得一贯自私无比。
然而爱情里的人总是自私的,自私到丑陋恶毒,仿佛直到折磨起来才有确定“我还能爱”的安全感。这份折磨自然要从自己开始。
郭文韬理解,所以郭文韬宽容。
他又重新拿起手机,咬了一下嘴唇,没什么心情地打字。短短一句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然后又挨个儿删掉。
于是又在某一个晚上,蒲熠星收到了郭文韬的一句语音:“你不要说什么,‘把那件外套丢掉吧’这样的话。我从来不会把你的外套丢掉,以后也不会,哪怕你不要了,我也不会丢。”
TBC
【No.0410】
【FromEazin】
【ToStefan】
给一位不知该如何称呼的朋友:
好久不见。
如果不算昨晚莫名在梦里见过一面,我和你上一次面对交谈,竟然比我与父母之间的对话还要久远。
这不是一个奇怪的类比。对于亲近的人,我反而很难也很少主动沟通,你也...
这不是一个奇怪的类比。对于亲近的人,我反而很难也很少主动沟通,你也明白我这一点。
你好像总是很轻易地明白一些关于我的事情,甚至有些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明的事情。其实在一直以来,我都无法坦然接受这样的了解,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可能难以接受。有时我会想,难道你聪明还不够,还要拿这样的聪明来嘲讽我的困惑?难道我愚蠢到连自己的事情,都要来请教你的意见了?
这样的疑问一直压在我的心头,令我不得不为了解决它们而四处逃避。可是直到落笔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突然之间醒悟,我又做出了类似向你求助的行为。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
矛盾是普遍存在的,我清楚,否则我不会一面拒绝你看穿什么,一面又渴望你倾听什么。昨晚梦见我和你对话,你说,很希望我无事的时候多回北京看看你。梦醒来,我一面害怕这句话成真,一面又不忍心它是假。
可我的心究竟是什么,我又不清楚了。
我一面不愿相信什么有缘的贵人,一面又恨不得有人让我欣赏自己。
昨夜梦得离奇,今晚上海又遇雷雨,我无法安然入睡,于是坐在了窗边,心想着,写点东西吧,写点无愧于心的东西吧,也许等写好,贵人就出现了。
这封信不知何时能到你手中,不知你在看到这行字的时候,窗外是否有雨,心情是否如我此刻般潮湿。
雨让我柔软,不是我脆弱。你不要再看轻我。
不要一面看轻我,一面又放任我。
我总会在柔软的夜晚写下心声,告诉你,那一天其实我很想对你说生日快乐。
正如有一次看着你,很想那就是一生。
有愧于心的,
蒲熠星
【No.0420】
【FromStefan】
【ToEazin】
给阿蒲:
北京这几天都没有下雨,从早到晚只有闷热。不过我的确是在一个夜晚给你写回信。此时此刻,露露在睡觉,汤汤在吃零食,奶酪在客厅里打滚,她还没有回家。
我不是刻意要提起她,相反,我很确定假如我刻意不去提起她,你会以为我在回避什么。而我能猜到你这样想,不是因为聪明,更不是我要嘲讽,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我下意识用了你的思维去考虑。
这明明不是一件坏事,可你好像并不喜欢。
如果这算是我跟你之间的矛盾的话,那么它实在是由来已久,有迹可循。
有时我也会反思,到底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思前想后,我都得不出合理的答案,只知道假如时光倒流,一切都重来一遍,我好像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哪怕是那个我所认为你最在意的决定。
你说我明白你,其实你也一样明白我。从始至终我都是这样的。我一直是我,你一直是你,我们才有了由来已久的矛盾。
然而我又很确定,哪怕我对你有怨气,它也是虚无缥缈的,你一来就散了。
就像如果你真的说出了生日快乐,我就真的会说要你多回北京看看我。
可惜都没有。
我不是一个常用“可惜”这个词的人,你明白的。我不喜欢后悔,不喜欢被遗憾纠缠的感觉。唯独这一次,我真心感觉可惜。
这份可惜是你和我的,它让我们都有愧于心。
也许我也需要忏悔些什么,换未来也能有一个贵人相助。下次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也需要找高人问问前路。因为我远不如你想象中一帆风顺。我也有烦恼,也会痛苦,也有了我之前的人生中不曾体会的遗憾,也尝到了“可惜”的滋味。
假如看到我的负面才能让你舒畅一些,我想也无所谓了。
我不曾看轻你,只是你从不曾相信,我一早就接受了你口中的你的“柔软”,所以愿意为此心平气和。
祝你早日看清内心,珍惜贵人,万事诸顺。
你的老朋友,
郭文韬
EverythingEverywhereAllAtOnce.
同名电影au1w5一发完开放结局
summary:可是站在一条单薄的人生线上是谈不上最优解的,如果能有一双看遍平行宇宙的眼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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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iverse:0
蒲熠星一觉醒来,面前出现了一个一身黑的帅哥,帅哥戴了一副很有设计感的眼镜,戴一副耳麦,由此蒲熠星判定他是个爱豆。
爱豆长了一张很对他的...
爱豆长了一张很对他的审美的脸,审美之外还因为蒲熠星跟这张面孔相联系的纷繁记忆有了一些情怀加成,总之是一张蒲熠星看了就会心软的脸,再简而言之的话,这是一张跟“郭文韬”这个名字绑定的脸。
耳麦郭文韬说:“别看了,你看得我有点尴尬。”
蒲熠星说:“今天你抽的身份卡是爱豆吗?怎么好像见过这身妆造?”
耳麦郭文韬看了他一眼,蒲熠星由此感觉自己好像问了一个蠢问题。
耳麦郭文韬说:“你再想想。”
他这句话像根缰绳一样勒住了蒲熠星的大脑,蒲熠星的思维立马被导向了郭文韬想要的方向。蒲熠星再想想,发现四周的陈设不是酒店,他没在长沙录节目,他想起这是除夕前夜,自己在四川的家准备过年,郭文韬怎么跑来四川了?他不是带的女友回家过年吗!蒲熠星悚然,再看郭文韬也充满了恐惧,我天呢,非挑在这时候折磨我,我是不是真欠他的。
“想起来了吧,”耳麦郭文韬说,“你准备带我见家长来着。”
蒲熠星想:我这是做的什么噩梦?问心有愧也没有这么愧的吧。
他琢磨半晌,偷偷掐了自己好几下,最后还是底气不足地说:“我记得我带的是别人回绵阳见家长吧。”
耳麦郭文韬说:“你旁边睡的是我吗?你再想想。可以不是,也可以是。”
蒲熠星想了一会,突然大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想起来了,你这身妆造咱们录节目的时候穿过,我就是做梦梦到你了而已,懒得跟你多说,我马上就梦醒了。”
他撂下这句话跟郭文韬大眼瞪小眼三秒,什么都没发生。
蒲熠星摆摆手:“要不你让一下,让我从你后面的窗户跳下去可能我就醒了。”
耳麦郭文韬叹口气,眼神仿佛在看小狗追自己的尾巴:“唉,你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蒲熠星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从郭文韬的某些话语中品出居高临下是他近几年情绪控制一途中周而复始推上山的巨石,这么多次了,每次巨石滚落还是会把他气得不轻,但蒲熠星又觉得跟自己梦里的郭文韬置气显得很可悲,只能不大开心地瞪了郭文韬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但郭文韬没理解他的苦心,他一贯如此,以一种无所顾忌的坦然把蒲熠星的敏感和纠结碾碎——就像之前任何一次一样,郭文韬根本看不懂蒲熠星复杂的内心纠葛,只是自顾自地说:“你知道什么是惠勒泡沫吧?”
“你要从这个讲起?下一步跟我讨论波尔和爱因斯坦吗?”蒲熠星恼羞成怒。
“从上帝是否掷骰子开始讲当然也可以,你知道爱因斯坦笃信——”耳麦郭文韬看了一眼蒲熠星的脸色,“哦,抱歉,那我就长话短说,你只要知道,平行宇宙是存在的,并且平行宇宙需要你。”
蒲熠星莫名其妙:“我认识你的时候二十四,今年都要二十九了,我已经很久不做这种梦了。”
“你觉得这是梦?”耳麦郭文韬似乎是笑了,笑声里带着一点被娱乐的纵容,听得蒲熠星更加窝火。
他面沉似水地瞪过去,却听见耳麦郭文韬说:“阿蒲,别骗自己了。你根本没做梦,你不敢梦见郭文韬。”
蒲熠星又被他戳中心事,一瞬间心里酸胀又恼火,他愤怒地想你怎么一直这么没有良心,这么坦然这么无所谓,难道咱俩这些破事里真就没你一份吗?愤怒的叫嚣像颗子弹戳破了他厚实的心墙,他这才突然发现这个耳麦郭文韬直呼他自己的大名,仿佛他并不是郭文韬。
“你可以叫我α-郭文韬,尽管长得很像,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总的来说呢,我来自平行宇宙,我所在的位面发明了平行宇宙穿梭技术,你知道我们那天发现了什么吗?”
α-郭文韬打了个响指:“你说对答案了,不过这是下一个问题的答案,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们发明平行宇宙穿梭技术的那一刻,我们发现自己是宇宙里最后一个会平行宇宙穿梭的位面。”
蒲熠星:“......这个冷笑话真挺烂的。”
“哦,那你不懂我的幽默,”郭文韬继续说,“就像你猜的一样,在掌握了这项技术之后我的搭档着魔了一样地开始向各个平行宇宙跳转,一次跳转之后他突然就疯了。我们猜测是他跳转到了传说中的“黑暗维度”,一个由恶意组成的地方。具体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总的来说无数的平行宇宙让我的搭档崩溃了,他突然想毁灭所有宇宙,所以我希望找到平行宇宙的同位体来治好我的搭档。”
蒲熠星品味了两秒,确信自己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平行宇宙的我是你的搭档,我们一起发现了平行宇宙穿梭的原理,然后平行宇宙的我以为不幸去了黑暗维度被思维污染,陷入虚无主义了想毁灭世界,是这样对吧。”
α-郭文韬:“对,所以说宇宙需要你的拯救。”
蒲熠星中肯地说:“我以为我会做个有创意的梦。”
α-郭文韬:“其实你已经信了,就是嘴硬。”
蒲熠星确实信了,他自命不凡的人格逼着自己相信自己会成为救世主,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仿佛是在他最近无数次的碰壁跌落里唯一的蛛丝,他要抓住蛛丝去往天国。
蒲熠星:“容我疑问一下,你那个阿尔法-蒲熠星准备通过什么手段毁灭宇宙,二向箔吗?”
α-郭文韬:“一种基于平行宇宙穿梭理论的很复杂的武器,你可以理解为他在屠杀所有平行宇宙的自己。死一两个当然没什么,但如果他杀死了一条分支里的所有蒲熠星呢?当他杀得足够多了之后,平行宇宙会因为可能性的骤减而坍缩——没有人知道坍缩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但可以知道的是我们的世界肯定会毁灭。”
蒲熠星皱眉:“越来越离谱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二十岁,凭什么是我们俩发现平行宇宙穿梭原理啊,我不觉得自己这么牛逼。”
α-郭文韬笑了一声:“你真是有点傻,我的平行宇宙我们俩发现了平行宇宙穿梭原理,别的宇宙别人发现了平行宇宙穿梭原理,在无限平行宇宙里每个人都能无限次发现平行宇宙穿梭原理,无限是无限的子集,明白吗?”
蒲熠星反驳道:“那照你这么说应该有无限个我们一起发现平行宇宙穿梭原理但是我没疯的宇宙,你从哪抓走一个蒲熠星给你的蒲熠星做心理咨询不就行了?”
α-郭文韬扶了扶耳麦,做出一个安抚的动作:“没有的事,你别瞎想。”
蒲熠星:“你是不是恋爱脑,你的蒲熠星都要毁灭世界了你不忙着召集超级英雄团队杀了他还忙着到处找人给他做心理咨询?美漫反派刊也不带这样的啊。”
α-郭文韬:“对,我们在一起了。”
蒲熠星:“啥?”
α-郭文韬不理他,继续跟空气驴头不对马嘴地交谈着:“很多发现了平行宇宙穿梭机制的宇宙都有能力让自己的宇宙不被平行世界的人追踪到,还有很多宇宙之间的差异大到我并不能和那些蒲熠星交流,我的选择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多。”
蒲熠星:“你说的啥乱七八糟的?不会真是我做梦吧?我梦见你了?”
α-郭文韬:“不好意思,刚才在跟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你交谈。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比你高一个维度,我同时能看到很多个你并且跟你们交流。”
蒲熠星:“接收那么多信息,那你的脑子会爆炸吧。”
耳麦郭文韬晃了晃手指,指尖伸出一把螺丝起子:“还行,我们高科技世界的人都比较厉害。”
哎呦,还是个赛博格。
蒲熠星有点信了,他想象了一下郭文韬为了救他在平行宇宙里不停地跳转,心里突然空了一下。他这一生为戒断郭文韬付出了诸多努力,最后全都归于失败,大概是水融在水里,分不开的。
旁人说起他们俩还是那个智力综艺里的一对cp,哪个是哪个有点分不清,而他自己如果还能提起郭文韬大概会说他是很好的朋友,而伟大的友谊下面藏的爱和恨几几分成只有他自己明白。但爱也是恨,恨也是爱,他总归是无法抵挡郭文韬的。
他问:“别的蒲熠星呢,他们都答应了吗?”
“答应了,但我决定选择你。”
蒲熠星冷哼一声,郭文韬这套在他这早就不管用了,纠缠了这么久,他也对郭文韬那种混蛋式的坦然有了抗性,不会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心软了。
但他最后还是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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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熠星睁开眼,单调的天花板,纯白的被褥,简单的陈设,当了三年艺人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个酒店。
可以作为有力证据的是他旁边的半开放式浴室,里面响着哗哗的水声,毛玻璃里面影影绰绰的有一个人影,很高,是男人,很瘦,蒲熠星看着很眼熟。
蒲熠星飞速地在脑子里推理了一番这是什么情况,但其实生活里没那么多需要推理的地方——没过一会卫生间的门就推开了,郭文韬一边拿洗脸巾擦脸一边往外走,含含糊糊地说你醒了啊,赶紧去洗漱吧。
蒲熠星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郭文韬对着镜子往自己脸上上了三层水乳,一边拍脸一边催:“卫生间都给你腾出来了你倒是赶紧啊,要不然来不及了。”
“来不及干啥啊。”蒲熠星问。
郭文韬正在抹开第四层防晒,他一边专心致志地护肤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答:“你是不是睡懵了,再睡就来不及到青海湖了,去得晚了我们就错过阳光最好的时候了。”
去青海湖?蒲熠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眼前闪过纷繁的画面,郭文韬开着车他坐副驾驶,车载电台放着一首蒲熠星没听过的迷幻摇滚,这里又干又热,阳光在黄沙里漫反射出一片刺眼的黄,外面尘沙飞扬,蒲熠星把车窗摇上去,看着车里的郭文韬说:“这里真美。”
“那是,我的老家能不美吗?”郭文韬洋洋自得,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能不能快点?”郭文韬又催,“不是你非要想来的时候了。”
蒲熠星在一片迷茫中拍了两层水乳两层防晒,戴着口罩帽子墨镜跟郭文韬出了门。还是郭文韬开车,他戴了副茶色的太阳镜,眼睛不甚美观地眯着。他表情管理还是不够好,蒲熠星点评,但随即想到郭文韬现在是素人不用表情管理了,又有点难过。
青海这么美,前方的公路向天际高高卷起来,不知通向哪里,两边的沙丘金黄刺眼,路上没什么车,天比蒲熠星见过的所有蓝色都蓝,他感觉自己像只没破壳的幼年知更鸟,头顶无垠的知更鸟蛋的蓝色。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季节,眼下青海湖是淡季,来这边的除了他们俩这样的闲人就是迷恋旅行的背包客。他们两个人好像包了整条路的场,沿着这条向上腾越的公路要一直开到太阳上去。
郭文韬注视前方,太阳透过墨镜看他的眼睛,而坐在侧面的蒲熠星则从侧面越过了这道屏障。四下寂静,蒲熠星小声说:“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但其实大声说出来也没什么,反正这里除去他们俩只有风和沙子,风和沙是一对爱侣,他俩把没羞没臊的话说给另一对爱侣也没什么好难堪的,风和沙子不会笑他们肉麻,只会把他们的话带到世界尽头去。
郭文韬扭头看他,看着看着就笑了:“通过苦难,你可以摘到星星?”
他说的是这句话的译文,但蒲熠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悄悄地被太阳晒红了。
真正到青海湖旁边的时候蒲熠星本以为自己已经审美疲劳了,但还是被震惊。这里环湖开满了油菜花,青海湖又是一片澄澈的蓝,绿色一点点地攀附进这片蓝色里,最终浑然难分。湖边的沙地一片白色,他们简单地拍了几张照片,不发社媒,只是自己珍藏,蒲熠星留下了自己优越的侧脸在这里,背后是那片养大郭文韬的湖和绵延的群山,山顶隐约还有没化的雪。
郭文韬说他其实也没来过几次青海湖,小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大了又觉得离家太近没必要,很多风景就这么错过了。
蒲熠星说:“其实也没错过,你这不是带我来了吗。”
风里的郭文韬笑了,他的嘴角和刘海都掀起柔软的弧度,轻轻地阖上眼睫。蒲熠星没忍住想要凑过来吻他,他紧张极了,他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他准备在这段旅途里向郭文韬告白,刚才的一切不全出自他的意识。
眼前天旋地转,一瞬间他和郭文韬似乎转换了无数个世界,终于平复下来的时候蒲熠星又到了那个熟悉的酒店。
α-郭文韬就坐在他旁边,笑着说:“怎么样。”
蒲熠星甩甩脑袋说:“还行,跟我想得差不多。”
α-郭文韬:“不是问你亲吻的感觉,是问你懂了穿越平行宇宙的感觉了吗?”
他回忆了一下,回答:“很难讲,有那么一会觉得一瞬间过了很多辈子,我好像能看到光锥之外发生的事情,感觉自己的灵魂和宇宙搅在了一起,但现在又都不记得了。”
耳麦郭文韬说:“你很有天赋。”
耳麦郭文韬给了他一个和自己耳朵上差不多的耳麦,和一个长得像智能手表的终端,“按这个按钮就会自动规划平行宇宙的跳转路线,不要选离你太近的,因为极其相似的世界会让你分不清自己在哪,也别选太远的,离你太远的平行宇宙里生活的你极有可能是你根本不能理解的生物,还有就是已经用烂了的设定:保护好自己,在平行宇宙穿梭时死了会造成未知的后果——就像量子自杀,你主观视角上会是什么样没人知道,但在我们的视角你会脑死亡。”
“然后呢?我是不是要在各个平行宇宙之间躲避他的追杀,一路上学会各种各样平行宇宙的技能,最后我与内心的自我和解打出最强杀招,一拳制胜。”蒲熠星说。
耳麦郭文韬很敷衍:“嗯,差不多。”
蒲熠星又说:“我们是不是要先找到阿尔法蒲熠星所处的宇宙。”
耳麦郭文韬:“嗯,差不多。”
蒲熠星发现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设定,他很流畅地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定位他呢?”
耳麦郭文韬说:“嗯,差不多——不是,还不能,你得先试一下跟其他平行宇宙的自己建立联系,执行任务之前要先训练,懂?”
随着他的话,蒲熠星戴上的耳麦亮起红灯,险恶地滴了一声。
“不是,响一声是什么意——”
一阵天旋地转,蒲熠星突然来到了一个婚礼的现场,他一眼看到旁边西装笔挺的郭文韬,心想:这么土,又来,婚礼现场的桥段看不腻吗?但他的眼睛还是以一种饥饿的力度把郭文韬穿西装的样子舔了一遍,郭文韬其实不太适合穿西装——至少不像他穿毛衣或者羊羔毛外套那样适合,但可能是因为喜悦,今天的郭文韬身上仿佛有一层金色的光,这种光环冲淡了他套在拘谨西服里的别扭,反而有一种生机勃勃的英俊。
“看我干什么?”郭文韬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笑着说道:“你别紧张。”
旁边的齐思钧凑过来也安慰他:“紧张什么,有韬在这,新娘那边出的题再难对他来说也是三下五除二,肯定能接到新娘。”
他也穿黑色西装,胸前别了一朵花,和郭文韬别无二致的打扮,蒲熠星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到自己的白色袖口进而看到一身白色西装,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婚礼,郭文韬只是他的伴郎。
原来这是他先结婚了的宇宙。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的眼睛,欣喜的感伤,永恒的愧疚和无望的爱在那双瞳色略深的眼睛里缠绕,他很熟悉这种眼神——郭文韬结婚的时候他照过镜子,他仅凭这个眼神就能看出来郭文韬喜欢他。
这次是他先扭头走了,蒲熠星心中几乎有种扳回一局的狂喜,原来也有郭文韬对他求而不得的时候,郭文韬不是永远居高临下地看穿他,怜悯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所有的敏感,原来他也能俯视郭文韬——是这样的感觉啊,他的挣扎和愧疚一览无余,但还是徒劳地挣扎,企图能获得他,或是获得内心的安宁。
带着某种报复似的情绪,蒲熠星把郭文韬拽进了卫生间。
“什么事啊这么急?”郭文韬的西装被他抓得有点皱了,他一边低头整理衣服一边抱怨,“非得到厕所来说。”
“我确实有事跟你说。”蒲熠星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坦荡的,立于不败之地的眼睛,他说:“我们逃婚吧”
郭文韬的眼睛瞪大,瞳孔缩小,很震撼的样子,但他的表情在撒谎,他的嘴唇分明那么软又那么烫,摆明了早就准备好了接纳蒲熠星,何必装出推拒的样子呢?
蒲熠星按着他的脑袋亲了郭文韬,这一瞬间,他看到了郭文韬眼睛里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在照镜子。
“你摧毁了一个平行宇宙。”阿尔法郭文韬坐在他床沿懒洋洋地说,蒲熠星和那个郭文韬接吻的时候他根本不在那,但他好像无处不在,天生就洞察一切似的。
嘴唇的触感仿佛还留着,蒲熠星伸手摸自己的嘴唇,因为这句冰冷的话难以自制地抖了起来,“为什么?”
阿尔法郭文韬侧头,“为什么要震惊呢?你吻他难道不是本来就为了报复?”
蒲熠星的手还有点抖,他瞪大眼睛,表情惶然,“我只是,我只是吻了他。”
“对啊,你只是吻了他,但你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基础——这个世界是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的世界,他早就向你告白了,你拒绝了他,你知道你吻他的时候他有多震惊吗?”阿尔法郭文韬说:“c-213郭文韬,他来参加婚礼本来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和你不一样。”
“他会怎么样?”蒲熠星问。
“不会怎么样,他从来没存在过。你吻了他让他觉得你们是互相喜欢的,所以这个宇宙和他的邻居——一个你们互相喜欢的平行宇宙合并了,新的蒲熠星或许会在某天发现自己并不爱郭文韬,这时会分裂出新的平行宇宙,但再分裂出的郭文韬和合二为一的郭文韬都不是你亲吻的那个他了。不过对于无限的平行宇宙来说,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蒲熠星:......
蒲熠星:“感觉到了,这是我最想实现的两种可能:一个是我们俩什么都不管自己在世界尽头逃亡,一个是我占据感情里的上位对他实施报复,都是我内心的最难纾解的欲望。”
他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跟另一个活人说出这些话,但可能是α-郭文韬长了一张让他迫不及待剖白内心的脸——那可是郭文韬的脸,而他永远没有勇气面对面地跟自己的郭文韬讲这种话,所以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没什么犹豫,倒像是了了自己积年的夙愿,只要张开嘴,这些早就在心里想过很多次的想法就像溪流一样倾泻了出来。
阿尔法郭文韬叹了口气:“所以现在,你发现了你的拯救之旅中最难的问题。你看到平行宇宙的自己越多,你对自己现状的厌恶就可能越重,你得注意不要陷入自我毁灭。”
蒲熠星问:“那个蒲熠星是因为自我厌恶才变成这样的吗?那我该怎么打败他?靠主角光环吗?”
α-郭文韬想了想:“靠爱感化他吧,我觉得能拯救平行宇宙的说不定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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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的出场并不一定都伴随着花了大价钱的配乐和炫技的条切,也可能是在一个平平无期的夜晚,连续镜头里的α-蒲熠星出现在了蒲熠星的家里,很自然地拿了瓶饮料喝了起来。
他们是很接近的,从冰箱里饮料的品种就看得出来,α-蒲熠星坐在沙发上,家里的两只傻猫也认不出来换人了,自发自主地过来蹭他,喉咙里发出娇气的叫声。
然而救世主是不能停止奔跑的,他才休息一天,报应就来了。
“你是来杀我的吗?”蒲熠星从电脑房里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α-蒲熠星:“杀你也可以,但我讲究先礼后兵,我们可以先聊聊。”
聊就聊,我也是话疗大师,蒲熠星撇了撇嘴。
蒲熠星说:“这几天穿越我确实想到了一些事,这个平行宇宙定位装置的依据是使用者的主观意愿,就像我总是穿越去我和郭文韬拉拉扯扯的宇宙一样,你也很难对抗自己的潜意识,不是所谓的黑暗位面让你崩溃了,而是积少成多的失望让你崩溃了,对吗?”
α-蒲熠星很轻地笑了一下,有点缱绻,像在回忆什么,“那你猜猜我最大的夙愿是什么,是什么让我一次次经历又一次次失望,提示:你能猜到。”
蒲熠星抖了一下,他们来自相近的平行宇宙,他当然知道答案:“如果我经历的平行宇宙够多,我也会变成你,对吗?”
“是。”
“为什么?”蒲熠星简直难以置信,“我不敢相信为什么你会发疯,这么多平行宇宙,这么多,那可是无限!真的就没有我们想要的那个宇宙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α-蒲熠星只是摇着头,双眼布满血丝,“怎么会没有呢?一定有的吧,只是我到不了。”
“你说——”他的语调危险地拐了一下,从一个失恋的酒鬼变成了一个磕嗨了的疯子,“你说我这次到得了吗?”
蒲熠星悄悄向后靠了点,终端被他摘了下来,背在后面的手悄悄按了向α-郭文韬报警的按钮,“你这次准备怎么去?”
“我的郭文韬没跟你说吗?”α-蒲熠星眯起眼睛,他提起郭文韬的时候表情很甜蜜,不像仇人,更像爱侣,“我准备让平行宇宙坍缩呀。”
他的表情兴奋起来,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只是蒲熠星总觉得他的笑容有点扭曲,“平行宇宙坍缩的时候,巨大的引力会把郭文韬和蒲熠星在一起的宇宙拉过来,我就能想办法登陆这些宇宙了。”
“疯就疯了,塌就塌了,很重要吗?”α-蒲熠星摇摇手指,“宇宙的本质就是一堆苍蝇笼子,我们只是一群蛆变化来的恶心虫子,虫子理解的爱情有什么好伟大的,不如就让我看一眼,然后大家一起被压缩成苍蝇罐头。”
他把一个仪器扣在蒲熠星手腕上,按了个按钮,“你的终端坏了,我帮你换了一个。”
他明明轻飘飘的,看上去比蒲熠星还瘦一点,但力气奇大,蒲熠星根本挣不开。
蒲熠星拿出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攥在手里的终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廉价的塑料材质,精巧的屏幕也变成了一个只能显示像素字块的黑白屏。而他右手上的终端亮起不祥的红光,代表平行宇宙的红点纷纷亮起,下一秒就要把他传输走。
α-蒲熠星大笑起来:“平行宇宙的真相跟你想的可不一样,你再看看,再多看看,你会成为我的——”
“他不会成为你,你会成为他。”
是郭文韬的声音,蒲熠星低头去看,他左手的儿童腕表显示正在通话中。
郭文韬的声音从手表里传出来有点失真,“蒲熠星,你杀光平行宇宙的自己之前会先脑死亡,让宇宙转为坍缩的阈值没那么容易达到的,你这是飞蛾扑火。”
α-蒲熠星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在那之前你会先脑死亡,每天骗那么多蒲熠星来救我,咱俩谁更像飞蛾扑火?”
蒲熠星:“什么?你快死了?”
α-蒲熠星说:“对啊,你看过《超体》吧?”
蒲熠星:“看过,斯嘉丽约翰逊血肉苦弱数据飞升。”
α-蒲熠星:“对,就是这样,人脑不能够支持这么大的运算量,所以他一直同时跟很多平行宇宙的你接触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也快数据飞升了。”
蒲熠星的大脑一片空白,按照他的推论α-蒲熠星是喜欢这个郭文韬的,不然也不会因为看了太多平行宇宙变成疯子,可他明明喜欢郭文韬,郭文韬为了拉住他都快死了,他却这么无动于衷。还是说他觉得在宇宙尺度上他爱郭文韬和郭文韬的死活是两回事?反正他随时都能找到一个完美还原的α-郭文韬,平行宇宙是这么黑暗的东西吗?
然后他又想,郭文韬凭什么骗我,他都快死了为什么还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就能永远这样冷淡地旁观我发疯吗?
手腕上的仪器又急促地响了几声,这是开始穿梭的前兆,蒲熠星几乎大脑停摆,依照本能把手里的儿童手表摔在地上,大声说:“你现在怎么样?你还好吗?”α郭文韬不回应他,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激动到像是吼出来的,“你骗我!老子不干了,你骗别的蒲熠星去吧!你能不能别演牺牲自己拯救我这一出,我看恶心了!”
阿尔法郭文韬终于出声,却不关心他在想什么:“你听说过量子自杀吗?”
蒲熠星:“我听说过啊,你真的觉得这跟量子自杀差不多吗?”
量子自杀,一个无聊的思想实验,蒲熠星十几岁的时候热衷于此,但现在已经对此兴致缺缺。这是一个薛定谔猫实验的升级版,枪就是毒气盒子,人就是猫咪,把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枪响五十次之后会有一地平行宇宙里自己的尸体和一个永远不死的theone,因为只有成为救世主的宇宙对自己才是有意义的,所以在受试者的主观视角他永远不会被子弹杀死,人择原理就是这么傲慢。
α郭文韬:“你不相信你是那个唯一不会死的蒲熠星吗?”
蒲熠星:“当然不信。”
α郭文韬笑了:“我相信。”
终端突然亮了起来,显示平行宇宙匹配成功,代表目的地的红点在代表蒲熠星所处宇宙的蓝点很远处亮起,蒲熠星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被传送了过去。
视野终于平静了下来,蒲熠星头昏脑涨,太阳穴跳得像要爆炸,他缓缓握了握自己的手,他没有手指了,手变成了一个缝制粗糙的圆形,他试着走了两步,发出布料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他是一个棉布做的玩偶。不知道走了多久,蒲熠星看到一面玻璃,他照了照自己,是一个小女孩,头发扎两个小揪揪,黑线缝出的眼睛鼻子,没有缝嘴巴,但他也没有声带。
那我为什么能思考?蒲熠星问自己,我的内容物不是棉花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好像是一户人家的后院,院子里的大树上有一个精致的小树屋,看高度似乎制造他的人体型应该跟人类差不多,原来不是每个平行宇宙他都是站在生态链顶端的智慧生物。
他也没有找到郭文韬,这里四下无人,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和蝉鸣不停。大树上的树屋里窜出一只猫咪,豹子一样的环形花纹,喵呜一声从树上蹿了下来,咬住蒲熠星的脖子,把他从玻璃旁拖走了。
原来我是这只猫的宠物吗?蒲熠星如此假设,但猫咪把他放在空地上围着他蹭了两圈,然后咪呜咪呜开始咬他头上的揪揪,看上去并不具有什么能养宠物的高级智慧。
蒲熠星手上一条布围成的黑色手表亮了起来,他又要走了,走之前他努力伸出手摸了摸猫咪的头,猫被吓到了后跳一步,但很快又凑上来用脑袋蹭蹭他的。
再睁眼,这次有郭文韬,他们在一个山谷里,郭文韬好像是个女孩子,留着长长的头发,蒲熠星条件反射地摸摸自己的脑袋,也是长头发,我们是两个女孩吗?
山谷里寂静极了,蒲熠星甚至感觉自己呼吸的声音都有回音,他试探着小声喊:“韬韬,你干什么去?”
山谷的回音带着他的疑问像波纹飞向郭文韬,郭文韬听到的是一百个蒲熠星稍有间隔地问他去干什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小声地对山谷说:“我要离开这里了。”
蒲熠星还想说什么,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渐渐变成了一个第一视角的旁观者,他不再能操控这具身体的思维和行动,他对现在操控身体的那个蒲熠星喊话,那个蒲熠星也听不见,只是呆呆地看着郭文韬。
一阵风吹来,郭文韬长长的头发突然飘了起来,他的头发像一条长长的绳子那样向天上延伸了过去,他的发尾飘得高高的,一直飘到了蒲熠星视野的尽头。风真的太大了,就像有人在天幕外面揪着他的辫子一样,郭文韬缓缓地升空了。
你要走了吗?蒲熠星说,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郭文韬就伸出手,蒲熠星握上去,他们就连在一起飞上了天,在人类能观测到的任何时候都没有再回来过。
为什么我们不相爱?明明平行宇宙应该有无限种可能,α-蒲熠星也说过,他到不了。仿佛他们相爱的世界在宇宙图景的“背面”,他可能是察觉了什么,他到不了相爱的宇宙,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世界的底层逻辑就是他和郭文韬不能相爱,要么就是他和郭文韬相爱的宇宙被永远地锁在了这个仪器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但还有一个逻辑漏洞,还有一个,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个思维线一样地延伸着,他问自己?我难道不应该是来自墙外的宇宙吗?明明我一直感觉我和郭文韬是悄悄地相爱的。
他凭着记忆在终端上点了一通,闭上眼睛拼命想自己要去的那个宇宙,他唯一思念,唯一在乎的那个,他来的那个宇宙,有他的郭文韬的宇宙。
蒲熠星知道他现在该马上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他看着郭文韬在夜色里模糊的笑容,突然按不下手里的按钮,他好亮啊,但又是冷色的,一把跳动的,冷的火焰,或者是一块闪闪发亮的银子。他跟郭文韬多久没这样一起微笑着对视过了,蒲熠星突然很想哭,他知道肯定有很多从这个宇宙中分离出去的,他和郭文韬永远能笑着走在一起的宇宙,但他的宇宙不在其中,他亲手把这个可能扼杀掉了。
蒲熠星说:“韬韬,你走慢点,我看不清你了。”
郭文韬其实本来也只领先了他半步,但听到他说话还是停下脚步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点,“没事呀,马上回家就有光了。”
家里不仅有光,还有他们用好丽友给郭文韬做的蛋糕,有蒲熠星差点说出口的告白和忍住的吻,但这些郭文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蒲熠星说:“是不是过零点了,韬韬,生日快乐,我是第一个。”
他说完这句话,按下了手里的按钮。
“韬韬,生日快乐。”
郭文韬说:“谢谢,怎么啦?”
蒲熠星攥紧双拳,指甲要掐进肉里,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郭文韬听着好像是有点想笑,但不是愉悦的那种说:“你是来道歉的吗?不用向我道歉,你没对我做错什么。”
为什么要道歉?蒲熠星发现自己漏看记忆了,但是耳朵里的耳麦又响了起来,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了,问之前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充满希冀地小声说:“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郭文韬又笑了,这下蒲熠星听出来了,是气笑的:“这个时候你是来给我说这个的?蒲熠星,你可真会挑日子。”
这显然是个拒绝,蒲熠星心落到了谷底,很多人说告白被拒绝像是被宣判死刑,但这只是个烂俗的比喻,此刻蒲熠星被宣判的死刑却是真是存在的,郭文韬不喜欢他,那说明他俩也不是来自墙外的宇宙,他再也想不到自救的方法了。
他说:“对不起,我可能不该说,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这个宇宙里建立文明的是一群长着五官的水果,蒲熠星是杨桃,而郭文韬是猕猴桃,水果陷入爱情就会逐渐成熟,蒲熠星费劲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变成黄绿色的身体,笨拙地操纵自己滚向郭文韬。
“你看我,”蒲熠星说,“我马上就要变成金黄色啦。”
他努力地舒展自己的身体,横切面是一个优美的五角星,他薄薄的表皮下面涌动的甜蜜的汁液,路过的水果都羡慕地看着他,那是爱情啊!只有有爱情的水果才能变得成熟又饱满,一戳就流出幸福的汁液来,没有爱情的水果终其一生只是苦涩而瘦小的果子罢了,而他是这么漂亮的一颗杨桃,肯定有很漂亮的爱情呢。
郭文韬晃了晃,他说:“我也爱你呀。”
“你骗我!”蒲熠星大喊,“你都没有变,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吃掉我哦!”
郭文韬说:“我已经成熟啦,你摸摸试试啊。”
杨桃蒲熠星不知道,猕猴桃是一种成熟时表皮颜色不太会变化的水果,他以为郭文韬无动于衷,一直是冷漠的灰褐色,但他费力地伸出自己五角星的一个角碰了碰郭文韬的表皮,是柔软的,猕猴桃熟不熟,只有摸一下才知道。
蒲熠星的脑袋要爆炸了,人的大脑处理不了如此纷繁的信息流,以至于他眼里的世界都模糊了,他低着头,视野里只有自己的双手,而那双手的形态也不稳定,他看见自己拿着开膛的尖刀,拿着枪,拿着羽毛笔,长出第六根手指,长出指蹼,变成闪烁的像素块,他伸手想往前抓,却不知道自己抓住了什么——他的触觉也被平行宇宙分散了,他握在手里的东西可以有一千一万个形态,而他根本认不出来。
“喂,醒醒。”
他抬头,在闪烁的背景里看到了戴眼镜穿黑衬衫的阿尔法郭文韬。很奇怪,他身后的背景在这一秒已经闪烁了几十个,但他没有变,一直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衣着,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给了蒲熠星一种可怕的直觉:似乎郭文韬身上有他所求但求不到的东西也是宇宙规则的一部分。郭文韬像是他虚假外壳的具象化,拥有他期望着却得不到的一切,如同天灾;与此同时他又有一种冷酷的坦荡,像一片绝对光滑的平面,足以让蒲熠星面对他时那微妙的自尊无从立足,这是人祸,因此蒲熠星永远握不住他。
在无边际的坦然里,α-郭文韬说:“你打碎了墙。”
墙是什么,我打碎了什么?蒲熠星一概不知,他像是一个被设置了固定程式的机器人,依然激动道:“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他大喊,“我找到了。”
“我们的平行宇宙和真正的平行宇宙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你说得对,无限的子集还是无限,我和其他所有的蒲熠星一起被困在这个无限里,永远到不了墙那边的世界。”蒲熠星的眼睛闪着光,“而分离这些宇宙的判定,是蒲熠星和郭文韬是否相爱!”
他说完这些,看着α-郭文韬纹丝不动的表情,浑身的血液骤然变冷,他突然意识到:他是α-郭文韬选中的,他是来自墙外的人,郭文韬能选中他,说明他找到了穿越这堵墙的办法——或者说,他就是创造这堵墙的人。
“你早就知道阿尔法蒲熠星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了是不是?”蒲熠星瞪着他,而α郭文韬有点无措地看着他,大概是在思考说什么忽悠他。
蒲熠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你他妈的,你们都这么没有良心吗?你们根本没有感情是不是!”
阿尔法郭文韬似乎被他惊到了,眨着他那双该死的平静的眼睛,很莫名地问:“我跟你说了呀,他跳转到了一个很黑暗的维度,然后就带着那个机器回来了,开始猎杀平行宇宙的自己。”
他看上去那么真挚,那么无辜,那么体面,像一个完美的好搭档,好朋友,蒲熠星真的好恨他。
“你不承认,那我再说一遍。”蒲熠星瞪他,“你沿着无限建了一堵墙,隔离了所有郭文韬和蒲熠星相爱的宇宙,没想到蒲熠星被这样的宇宙逼疯了,你又千方百计地找平行宇宙的蒲熠星想拯救他。”
“你说之前所有的蒲熠星都失败了?明明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现在这么想救他,不觉得虚伪吗?”
α-郭文韬穿了一身黑,远远地看着他,目光里有那种蒲熠星恨得发疯的怜悯。
“他为什么要杀光平行宇宙的自己,他为什么发疯,他去了哪些宇宙,你一点也没怀疑过是不是?你真的感觉不到吗?”蒲熠星几乎是有点崩溃了,他对着这张脸看到了很多人,悲伤的,落寞的,幸福的,温柔地看着他的郭文韬,那些郭文韬,他的郭文韬,他好恨他们,“你们是不是都在装傻?他他妈的喜欢你啊,我他妈的喜欢你!”
阿尔法郭文韬后退了一步,他瞪着那双沉静的让蒲熠星发疯的眼睛,缓缓开了口。
阿尔法郭文韬说:“你真的不明白”
“因为我也看了无尽的平行宇宙啊,”α-郭文韬说,“我看了很多很多我们相爱的宇宙,但相爱不一定会修成正果的,这些“蒲熠星”和“郭文韬”越像自己就越相爱,也越难在一起,我们好像注定只会互相伤害,所以我建了这堵墙,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也变成这样。”
“别给我扯这套。”蒲熠星说。
“你把因果说反了,”α-郭文韬叹了口气,很轻很轻地说:“是他先看了太多我们明明相爱但却伤害彼此很多的宇宙,然后对我们俩的关系产生了怀疑,你知道反身效应吗?人的心理作用会反过来作用于事情的发展,他越是怀疑,越找不到我们存在正向关系的宇宙,最后我实在没有办法,建了这堵墙。我以为他看不到这些就会停下来,但他还是疯了。”
“他其实并不执着,但他以为自己很执着。与此同时又自卑,自负,一生追求一个不付出就得不到的东西,怎么能善终呢?”
这段话太刺耳了,郭文韬的评价一针见血,蒲熠星根本面对不了这种真实,一如既往地,他想逃了。
α-郭文韬骗他很多次,蒲熠星大可以用他这次也是在骗人来安慰自己,但他听完这些话就知道郭文韬没说谎,他心里也隐隐有这种想法。α-郭文韬很了解他,他就是这样的人,经常把伤害归结于自身的原因,积攒到一定程度又会爆发,想要带着这股怨气毁灭所有人。
他或许并不比疯了的α-蒲熠星强在哪,如果他有本事毁灭世界,他哪天也干得出来。
α-郭文韬说:“无限的子集还是无限,但我的能力是有限的,你是我能找到的最后一个蒲熠星。”他几乎是红着眼眶抽了抽鼻子,“希望你能救救他。”
他为什么突然眼眶红了,蒲熠星迷茫了,冷漠坦然的郭文韬在他心里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模板一样的,他太久没见郭文韬了,其实郭文韬会关心他,会为他红眼睛,他忘了。
蒲熠星看着他颤抖的睫毛想:“之前的蒲熠星真的都跟我一样吗?那他们怎么失败的,蒲熠星明明是一群这么摇摆不定的生物,听见郭文韬还想拯救他就又看到了宇宙图景里的美丽。”
他摆摆手,“让我冷静一下,我得想想。”
他想了很多自己看过的平行宇宙,那些水果,狐狸,糖和玫瑰的宇宙,但这些那个蒲熠星大概也看过,他因为必然的难看结局而疯,因为宇宙的悲哀定理而疯,这些都不是假的,蒲熠星没办法说服他。平行宇宙就是这么黑暗的东西,而那个蒲熠星看了那么多,他说坏结局比好结局多,说不定这就是宇宙的真理呢。
但还有什么被他忘记了,蒲熠星想,宇宙不重要,无限的悲剧也不重要,他看那么多平行宇宙,说不定只是想证明自己手里握住的这个是美好的,但他手里的宇宙会不会有好结局,似乎和整个宇宙的图景没有关系。
“你有想过你跟他的结局吗?”
α-郭文韬说:“我以为这就是了。”
“要不就从撤下分离平行宇宙的墙开始吧。”蒲熠星说,“或许他只是想让你和他一起去看看。”
α-郭文韬苦笑:“我们俩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挽回的。”
蒲熠星说:“没什么不能挽回的,你伸手就可以了,他想让你拉住他,因为我也想。”
α-郭文韬撤下了那道铁幕,他和他的蒲熠星怎么样了,蒲熠星已经不再关心,他在郭文韬的生日会上,刚确定彼此是心意相通的爱人,人在宇宙里如何渺小,但谁能说两粒沙子的幸福不是幸福呢?
fin.
赶上了!祝韬韬生日快乐
他爱郭文韬,也恨郭文韬,爱跟恨并不冲突,这就是抛去一切之后我眼里他们的情感。而郭文韬,我有时候能理解郭文韬,却不怎么敢下笔描绘他,他有种超然物外的理智,这种理智很迷人,但放在爱情故事里就有点可恨了。与此同时他又很迟钝,很体面,在感情里这样不失态的人会逼疯内心敏感的另一方,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定会彼此伤害。当他深爱郭文韬又没办法得到郭文韬时,他发现平行宇宙的他们分离也是一种必然,崩溃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所以阿尔法蒲熠星疯了。
努力不给今天应该不会再被叫给子了吧
阴阳怪气的男大学生来了
泡队s16912相亲相爱日常
(想看1661谈恋爱日常可以点主页看另一个合集搞了点自己吃饭)
喜欢你让我下沉
喜欢你让我哭
能持续获得糟蹋亦满足
—容祖儿《痛爱》
(最近两位基本不给放饭了饿的昏昏沉沉想起自己搞了三年甚至给南北产过粮于是自割腿肉紧锣密鼓弄了点看起来乏善可陈吃起来味同嚼蜡但放松警惕还会嚼到玻璃茬子的蠢东西。老公们请食)
我今天才不要主动开口跟他讲话。
蒲熠星想
上下不停划拉手机,置顶的右端一直光秃秃的。
对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点开聊天框才发现两人的上次聊天还停留在上个月妈妈寄了写吃食来问对方要不要,对面很温淡的回了两个字不用。
蒲熠星突然生气起来,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自己把自己拖到绞刑架下又希望郭文韬像艾斯美拉达飞奔而来,但郭文韬没来,他马上就要从卡西莫多变成克洛德。暗自发誓来让郭文韬知道他的厉害。
于是他决定下次录制名学的时候不主动开口跟郭文韬说一句话
他俩这次还是一起进场,蒲熠星全程用手捂着嘴,用半搞不怪的台湾腔将音轨填的满满当当,众所周知蒲熠星是有点唯心主义的人从小相信世界上有奥特曼的人当然会怀疑有没有真的鬼,尤其是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克洛德(?)两人无任何肢体接触的走出长廊,郭文韬中途跟他搭了几句话被他不咸不淡的回可能讨了没趣也安静下来。
天呐,蒲熠星举手投降。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想郭文韬是不是不知道这件事,那知道了为什么不问,是真的无所谓还是不在乎我,心里也觉得我配不上他吗,也觉得我真的是利己主义?为什么不跟我讲话是已经烦我了吗?不问我是信了网上误会我了吗?
打游戏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你在朋友面前即使是开玩笑也要护着你,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偏心你看起来再不值钱再倒贴也无所谓,那时候我最爱你。
他疯的直白傻的热烈。全世界都被这炽爱弄得心里团软,予他以宽容放纵,可当郭文韬宣布结婚的那一刻,他这场在全世界见证下盛大而深刻的明恋就落下了厚重的帷幕。
真正意义上的分开是郭文韬从青海回来,蒲熠星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他问郭文韬是不是不想继续了,彼时郭文韬正仰躺在蒲熠星的床上,几不可闻的嗯了声,蒲熠星便开始恐慌崩溃大喊,他像个泼妇拿起抱枕摔向郭文韬,又对房间里的一切拳打脚踢,像个毒品依赖症的暴躁患者。三只猫被吓的在外面喵喵叫,在蒲熠星歇斯底里的控诉了他几万条缺点和坏处后,郭文韬终于从床上站起来轻飘飘的说了句你好幼稚。看似要把世界夷为平地的人终于停止了,蒲熠星呆呆地站在那里,像麦田里的守望者。他觉得瞬息全宇宙如果是自己和郭文韬去演,根本不用那么麻烦,郭文韬一句话他就把世界毁灭了。郭文韬抬头去看头发凌乱胡茬乱飞的蒲熠星
蒲熠星哭了。
蒲熠星头痛的想要裂开,带着浓重鼻音嗯了声
对面立马换了语气——“怎么了,感冒了吗?”
蒲熠星又开始恨他了,恨他把自己弄得那么痛又假惺惺关心。恨他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又不能狠下心把事情做绝。
于是他用了一种对待陌生人独有的疏离态度:“我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蒲熠星立马打断道:“不好意思啊我明天有事可能没法...”
“我是最后一个吗?”蒲熠星喃喃。
“对啊韬说你起的晚怕吵到你睡觉。这个点没吵到你吧?”
蒲熠星看着手里的冰激凌,刚才一直攥在手心里外围一层已经化成奶白色的水了,他适时想起来这是郭文韬送的,两人熟起来之后郭文韬摸透他的口味喜好,经常带甜品奶茶给他,把他惹毛了就买冰激凌哄他,久而久之冰箱里堆了满满当当的冰激凌,分手了都没吃完。
蒲熠星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腻的眼眶发酸。
原来对对方了如指掌的两个人也会分开。
节目录完后大家聚一起吃了顿烧烤
周峻纬好久没回来席间大家热情更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灌醉他,最后的结果是这群人都喝的醉醺醺的不知怎么聊到这里有谁抽烟。
“蒲哥不抽烟啊,我从来没见过。”石凯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脯,又重新开了一瓶
“石凯你懂什么咱们阿蒲可是大导演大编剧肯!我看电视剧里演的这些靠灵感吃饭的都吸烟的....”
“不可能我蒲哥两袖清风..嗝..我坐他身边还有香味呢怎么可能...”
“他抽烟的。”郭文韬小声反驳,醉意席卷他的声音都黏黏糊糊的
“哎文韬你怎么知道的?”唐九洲喝的吐了几轮路都看不清了还要起哄。
蒲熠星看着他,突然恶趣味的笑了起来
包厢里的气氛突然陷入冰点,蒲熠星曾经沉迷杰西的控雨术在家里夜以继日的钻研也无疾而终。但今天却突然获得大成功,虽然被控物变了但换汤不换药嘛,连齐思钧一秒考虑一百个突发事件解决方案的脑瓜也停运了,麻瓜还是麻瓜嘛,蒲熠星在心里暗暗腹诽。
“我知道。”好吧果然还是学艺不精,蒲熠星可惜的撇撇嘴,这人真是各方面都要胜过我才好,郭文韬像摆脱了麻瓜世界的新手巫师。他眼睛一向亮晶晶的,蒲熠星想。现下被醉意侵染眼尾红了薄薄一片,下眼皮那处积了层水,雾蒙蒙的,瞳仁都掩起来让人探究不了他的情绪,他直愣愣的盯着蒲熠星,兔牙露出一点来咬住在颤抖的下唇。
“我就是知道。”
蒲熠星想起两人事后自己总搂着郭文韬抽烟,烟灰经常落在他的小臂上,皮肉细嫩的地方都留下了微弱的疤痕,像他们的关系,浅淡但永远有痕迹。
好吧,在郭文韬眼泪即将下落的前一秒,蒲熠星已经不情不愿的承认了睡美人和青蛙王子的真实性,在爱足够浓烈时麻瓜是可以突破魔法成为勇士的。
那天晚上的后续就是第二天早上人人起床装起断片失忆来,蒲熠星看着他们悲哀又幸福的想,这就是朋友,这就是他们俩的朋友们,在明明知道两人可能犯了穷凶极恶不可饶恕的大罪时,第一反应仍然是包庇维护的朋友们。
节目录完两人又匆匆回到原本的生活状态,几百年不给对方发一条消息,共友局默契的像串通好的有你没我,每次录节目都像是重新认识。
但对精明老练的好哥哥们来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事情开端是刘小怂,某天晚上这人在五人小群里发了戴士喝醉的怼脸视频,小卷毛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嘟囔五人车队好久没一起聚聚了。刘小怂发完紧接着在下面发了地址并狐假虎威的拱火不来就是不给戴士面子。看的蒲熠星可谓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少帮主铁头功与太极拳修炼的炉火纯青,秉持一年只出一次门的人设死活叫不出来。
蒲熠星也不想去,但他背景和资历还不足以揭竿起义大喊小戴接歪宁有种乎。这几位哥哥不同于名学的朋友会装作若无其事,对他的小心思更是全然洞悉。
今晚多开心
最角落里的我,
笑得多合群,
盘底的洋葱像我,
永远是调味品,
偷偷的看着你,
偷偷的隐藏着自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
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
你会讶异,
你是我,
最压抑,
最深处的秘密,
你会鼻酸,
你会流泪,
只要你能,
听到我,
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蒲熠星唱到最后不亚于吼出来的,屏幕黑下来,他才看清身后沉默注视着他的三人,而自己早已满脸斑驳。
“我出去醒个酒,你们先玩。”蒲熠星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除了分手那次还能在郭文韬面前这么狼狈,此时深刻的理解了孔乙己偷书被发现的大羞之耻,他抓起外套不顾身后的叫喊冲出门去,一路跑出大门,蒲熠星才松口气,可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知道是郭文韬。
郭文韬喘息着跟上他,一言不发的与他并排走着,蒲熠星还沉浸在刚才自己在包间里涕泗横流的场面低着头装看不见旁边有人。
“其实领证那天,我去找你了。”
郭文韬突然说。“但我站在你家楼下,脚上仿佛千斤重,巨大的羞耻感笼罩了我,仿佛我再往前一步哈得斯就会降临光速绞死我然后抽走我的骨头。”
蒲熠星脚下一滑,气氛太沉重,他忍不住讲了句俏皮话:“第七根肋骨是吧。”
“对啊,所以我想那可不行,把你带走了怎么办。”郭文韬连说玩笑话都是慢吞吞的,语气温柔的滴水。
蒲熠星感觉心口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去摸心脏下处,突然反应过来鼻子一酸,呛了句什么土味都看只会害了你。
天逐渐下起小雪来,落在蒲熠星鼻尖上,凉凉的,他两眼拼命聚焦去看,活脱脱像第一次见逗猫棒的小奶猫,郭文韬被可爱的心底发麻,伸出手指轻轻给他抹掉了,蒲熠星随着他的动作视线落回他脸上。轻轻开口:“其实那天我看到你了,在楼下穿了个白色的羽绒服,像个雪人。”他嫌弃的语气,又笑起来,眼角流出一点细纹,皱皱巴巴的:“我当时要恨死你了,你让我痛不欲生我也要你冻死才好。但看你像个卡住的游戏小人一样一动不动又觉得你真是傻x。”蒲熠星回忆那天的郭文韬,他整整站了半小时,像坏掉零件的小机器人一动不动。最后戴好帽子低着头走了。“但还好,你也就站了半小时,听他们说第二天还感冒了,这身体素质不行啊郭文韬~”蒲熠星感觉眼泪即将要涌出来,赶忙仰头装作看雪,郭文韬皱眉开口:“我在你家楼下最少站了两小时,只是一开始站在中间怕挡住来往车和人才换了个角落好不好。”
“那你怎么不给我发个消息!”
“我哪知道你傻站那么久都不走也不上来!”
“我在思考啊大哥!”
“思考什么啊!”
“怎么哄你啊!”
两人难得大嗓门对吼了起来,如果了解两位学霸的人看到两位在大雪天当街对吵企图用哈出的冷气把对方冻死的行为荒谬程度不亚于你苦追大半年的学姐突然告诉你她是蕾丝边。
“噗”郭文韬盯着蒲熠星怒气冲冲的那半张小圆脸,突然笑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本来蒲熠星的猫耳朵都要隔着帽子立起来了。这下又委屈成飞机耳了。
郭文韬不理他自顾自地“那我那天要是一直站在那里你会不会心软给我发讯息。”
蒲熠星先是恶狠狠的哼了一声,耳朵慢慢耷拉下来,他的声音痛苦又甜蜜:“说实话,虽然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但当时只要你往前走一步,或者你再站一会,我都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分寸尊严自爱都去他妈的,我就要冲下去抱你。我就要吻你,郭文韬,我就要爱你。”
郭文韬愣住了,反应了一会突然拽起蒲熠星往旁边走,蒲熠星还沉浸在末日告白的哀伤氛围里无法自拔就被人像提猫后颈一样拎着很不满这理科男又破坏气氛“喂..郭文韬泥小汁到底会不会看眼色呐....”
郭文韬不理他一言不发把他拽上旁边的路牙石,这里砌的比一般的路高很多,两拳五百老师拧不过一拳五百,不明所以的站上去瞬间变成俯视郭文韬,郭文韬仰头看着他,这里的路灯一照,蒲熠星才发现郭文韬早已泪流满面,
什么啊这人...哭都一点声不出的。他心里酸酸的,伸出手把眼泪蹭在手背上,
“跳下来,我接住你。”郭文韬哭的鼻尖都红嗓子低哑,眼珠倒是亮的惊人。
他轻轻眨眼,晶莹的泪珠滚落“myJulie。”
本来虔诚的眼神不足为奇,但这种情绪竟然出现在反矫达人郭文韬的身上,还是对着自己,蒲熠星光想想就已经从脚趾爽到天灵盖了,尾巴忍不住翘起来。忍不住嘴欠:
“Makemyheartintwopieces~”
“蒲熠星!”郭文韬瞬间炸毛
去他的,我不在乎明天,
我只要他的痛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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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笠第一人称视角
我有一个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超能力,我的梦能预言未来。
刚加入的北脱那会我在演出台下第一次见到杨蒙恩,看着他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跟刘培钰说这行他也能干。那天晚上我梦到我和杨蒙恩两个人后来一起在台上表演双人脱口秀,甚至我那会都不知道这叫漫才。
脱口秀大会第三季录制前,我又梦到王勉站在飘满金色彩带的舞台上,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弹着吉他对我说:“这个世界以痛吻你……”
第三季录制完,我在后台打开微博想写条感想在收官播出时发,私信里铺天盖地弹出辱骂性的文字,我才发现准确地对应上了我的梦境。
怎么办脱口秀专场录了两期就遇上了疫情,居家的日子无聊又荒诞,每天...
怎么办脱口秀专场录了两期就遇上了疫情,居家的日子无聊又荒诞,每天忙着抢菜又闲得拖地。
庞博发微博说送来的鸡蛋被打碎了之后,我和杨蒙恩都想办法给他抢了两盒。
我说我缺个72平的大房子。
居家太久我已经开始分不清早晚。总是在清晨被吵醒,最后干脆下午睡换了个时区生活。
这天下午我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被要开视频会议的闹钟吵醒,这个梦戛然而止,但也因此每个细节分外清晰。
我脑子里出现了李雪琴语气的“大下午咧你咋还睡觉了呢”,要怪只怪我和李诞有时差,又在看到嘟嘟暮暮趴在我床边的瞬间熄了火,麻溜地打开了视频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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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来了恢复工作的消息,我是说等来了整个轻宇强除了我都恢复工作了的消息,我还在家里饱受折磨地倒数,并拿之前抗了三次才拿回来的拍摄机器录视频。装这个设备真的很难,之前我们整个编剧部的摄像机使用指导都是刘培钰,还能听到杨蒙恩的话外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不开要拍遗照了。”
真正解封的那天,我狼狈地拖着两个行李箱,步行了两公里才打到去机场的车。春风把柳絮吹得路上乱飘,也粘在了我的口罩上,我却觉得空气格外好,前所未有的自由。
庞博一分钟前在微博上发说他骑自行车骑不上坡,我在飞机起飞前一分钟给他发了一张窗外好像他发型的云。
我关机前看到他给我发了一首他正在听的歌,五月天的《干杯》。
可惜我的流量赶不上飞机起飞的速度。
再次见到大家是在青岛的工作室,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在黑板上写上轻宇强编剧部,后面大家开着玩笑拿粉笔在黑板上画其他人,我画完徐志胜之后,何广智站在我旁边很乖巧地伸手,我脑袋发懵拍了拍他的手。
“我想说粉笔来着。”
“我以为你跟我接力呢,那你要么画我吧。”我抱臂站在一旁看着,“我就在这儿监工了,你给加点美颜滤镜呗?”
庞博隔的老远也要抛梗:“广智就不会画美颜。”
杨蒙恩又接了一句:“广智也不会写滤镜。”
我拍着手哈哈大笑,余光看到何广智边笑边苦恼的表情又停了下来,又担心这个玩笑是不是不太合适。
何广智踟躇片刻说:“那我画个美人鱼吧。”
我嘴巴张成o型愣住:“在你眼里我是美人鱼吗?”
又传来庞博的一句:“这是空气滤镜啊。”
我哼了一声回头看他:“投你的空气篮球去。”
我和杨蒙恩演了个漫才,下台时我才迷迷糊糊想起来,这和我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我站在大剧场里,笑声像浪一样一阵阵传来,我终于有了复工的实感。
但也来不及高兴多久,开工后日历上排满了演出的日子,还真对上了“火急火燎”。有几次大家都忙得没空上时,何广智说他可以再来一场,我都在心里又送了他一次粉水晶。
和庞博杨蒙恩演完三人漫才后,庞博话里话外有问过我要不要来一次双人漫才。我开玩笑说不知道咋写,要么你写完再邀请我。庞博假装生气地站起来要走。
杨蒙恩在庞博旁边旁白:“她就是要你写完稿子再找她。”
我伸手去抓庞博的袖子,一抓到他就笑着坐下。
我问庞博对我们的组合有什么想象。
他说已经想象到在台上接受欢呼的那一刻了。
我没敢说,我没梦到过单独和你同台。
最后国仔说他和庞博再搭一次。
这一季每次碰到什么情感模拟,都会对准全场知名母胎单身何广智,我作为唯一一个女生也只能义不容辞。
有一次让我演他暗恋的小熊,我下意识想逗他玩:“我们爬完树就在上面睡觉了。”
本以为他会接个梗把这一趴过去,没想到他表现得很落寞,好像是真的代入了:“没事。”
然后徐志胜帮着他说话,我看着他气得离席直往徐志胜那儿跑。
“诶你……”我下意识伸手也只抓到他牛仔外套的一角,迅速就被他毅然决然的背影挣脱,我看着空落落的手,突然想起庞博从来没这样跟我生过气。
这个想法出现得很怪,杨蒙恩还说我这辈子都做不到惹他生气呢,更何况现在只是演戏,只是演戏。我不能被梦干扰了。
这种戏码演多了我难免有愧疚感,有时候也会偶尔好奇。
去年在脱口秀小会上我说,我之前喜欢很温柔很好的男生,后来干了这一行之后觉得这样的人承受不了我,我会伤害到对方。
当时何广智跟我说:“我觉得不会,如果他会受伤害,那说明他不了解你,不喜欢你。”
我当时脑子里划过好多人的影子,但那些影子越来越虚,直到我逐渐看不清定格下来的那个人的脸,我说:“有的人就是比较脆弱。”
何广智好像没太懂:“这么脆弱的?”
屏幕里何广智和鸟鸟同时低下了头看手机,下一秒我就收到了何广智给我发的消息。
何广智:你会不会有时候觉得我不太理解你
何广智:就是接话也牛肉不对马嘴的
我很害怕过于严肃的对话,也许是被挑刺太多次后的PTSD,于是我迅速开始找梗。
美若天仙:牛肉确实不对马嘴哈哈哈哈
何广智:牛头,牛头我打错了
美若天仙:不会啊
美若天仙:你的回答会让我看到没有想过的视角
美若天仙:不是每个人都要当百灵鸟的啊,你可以当周杰伦啊
美若天仙:开玩笑的啦,当什么周杰伦,你就是何广智啊
有时候我也会直接试图问出我的好奇。
“现在咱们这帮人好像就我和广智是单身了,我俩就像是那种学校表白墙上的男生女生一样,都在发帖说想找对象,但是都不看对方的帖子。”
何广智一直在用手指绕他的卫衣带子,抬头看向我回答:“不是不看,就是没有那种感……”
话题引到我身上时,何广智终于放松了一些,停止了复杂的手部运动,直勾勾看着我接话:“那也是在保护你嘛。”
我决定趁热打铁:“我真的有点好奇,所以会飞的仙女儿到底长啥样,我们认识吗?放心这段不会给你播出去的。”
何广智开始装模作样收拾桌子:“就是……美若天仙那种。”
我愣了不到一秒,笑声就赶在思考前拯救也打破了气氛:“哈哈哈哈哈哈你词汇量也太匮乏了吧,怎么还搬我的自我介绍呢?”
我又一次想起了我的梦。
怎么办脱口秀专场杀青的那晚大家象征性聚了个餐,然后各回酒店房间,之所以用杀青这个词,因为我是一个女明星。之所以用象征性这个词,因为稿子都还没写完。
我群发了一圈:你们稿子写咋样了?
呼兰说他还没写完,我心甚慰。
徐志胜说:杨姐,拖延症是一种jio症啊。
发错给王勉了,他说他不用写。
王建国没正面回答我,只说和老李喝酒呢。
程璐催我快点写,我写完他还得改。
杨哥说稿子比他脸还干净,我说你要点脸。
庞博回了我十几条,手机一震一震的,我都来不及在众多消息中及时回复他,一时显得我很过分。
我退出和庞博的对话框,突然发现何广智给我把他稿子的文档发过来了,还问要不要演一遍给我看。
我正在打字,“明晚我来开放麦看吧”,消息又在手机顶端弹出,我又切到和庞博的聊天框。
庞博:你是不是群发了所以没空回我啊?
美若天仙:知我者
美若天仙:也帮你问到了,杨哥呼兰建国王勉都没写呢
庞博:王勉也不用写啊!
意外的敲门声响起,我透过猫眼看到何广智捏着两张稿纸局促地站在门口:“找我什么事儿啊?”
“我好担心我的稿子不够好,”他挠了挠头,“我能演给你看一遍吗?”
我一拍脑袋:“瞧我这个脑子,我忘了回你消息了。进来坐吧。”
我桌上除了亮着白屏文档的电脑,还乱七八糟堆着很多零食和酒精饮料,我拿了罐可乐,单手拉开环,就随手拿了个玻璃杯倒,放在准备让他坐的沙发边:“可乐喝的吧?”
何广智还站在门口左右为难。
“你把门关上过来坐啊。”我拍了拍沙发。
“哦哦好,”何广智刚往沙发走了两步又折返,“那门要锁吗?”
我简直哭笑不得:“不用,快过来。”
我在电脑上又打开了一个他的稿子的文档放在我空空如也文档的旁边:“这对比也太强烈了。”
何广智坐下抿了口可乐:“会不会太打扰你了啊。”
“不会,你快演吧。”我说完又怕显得不耐,急忙补充,“让我看看优秀脱口秀演员的表演学习一下嘛。”
果然他一旦开始讲脱口秀就正常自信起来了,这里没有骂人的意思。
我拍着大腿嘎嘎嘎笑,笑完也不忘夸:“很成熟的稿子了,一定能顶上去的,你要是录制那天表演也那么好,内投我一定投你。”
何广智边笑边咕嘟咕嘟灌可乐,后知后觉才问我:“这个可乐怎么有点辣。”
我脑子嗡的一下,抢过只剩个底的玻璃杯:“完了,杨蒙恩好像拿这个杯子倒过白酒。”
何广智现在可能是物理上的发懵,一边挥手跟我说没事儿,一边靠上了沙发:“但我喝了酒可能脑子转得没那么快了,可能对帮你改稿提不出很多建设性意见。”
何广智开始整理他的稿子,物理上的那种整理,先是扭扭捏捏写了张便利贴贴在稿子上,然后把两张稿纸在桌上敲齐,然后前后反复互换,就很慢地收拾,一副就是不走的架势。
我噗嗤一笑:“你现在特别像那种为了不结账,把包翻个地朝天还翻不出钱的亲戚。”
我看他一副赖着不打算走的样子,只能连忙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我还没写完呢。你正好在旁边好好改改你的稿子,别整理了。”
等我写完想问何广智有什么建议时,才发现他已经蜷缩着靠在沙发的一角睡着了,我起身拿了毛毯准备给他盖上。
我刚要起身,何广智半梦半醒伸手拉住我的袖子。我准备不跟醉鬼计较,好声好气开始讨价还价:“腿麻了,让我坐下呗。”
他松开手点点头,但当我一坐下又死死捏住了我的袖子,神志混乱间,手指拂过我喇叭状的袖口,停留在我手腕的小花纹身上,他扭头望向我,下一秒突然看到什么似的把右手缩了回去,我莫名其妙地反应过来,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右手大拇指上酒店玻璃门夹出来的淤青。
他想换成左手,姿势当然会显得怪异,我没走,而是缓缓蹲下身:“别装了,我看出来了你没醉。”
他眼睫毛扑扑狂眨,我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就是困了吗?”
何广智揉揉眼睛坐了起来,还不忘左手捏着不让我的毛毯掉在地上:“我这不是……”
我也不想为难他:“所以你酒量到底咋样啊?”
何广智还在揉眼睛,我理解为不敢直视我的目光:“也,就那样吧,喝多了想睡。”
我皱着眉蹲在沙发旁,思考着竟然没发现自己这下是腿真的麻了,我颤颤巍巍没站稳,双手一把撑在了何广智肩膀上。
我的大脑有一个短暂的空白缓冲,然后我低头看向何广智,通过他的眼神判断出他现在是长久的眼神空白。
我犹豫着,恐惧地验证着,我梦里出现的场景可能真的会发生,我想改变这一切。
我继续撑着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说:“你知道的,我特别希望,我的人生中还有一种情感,不是考虑利益,就是能帮助我超越我性格里的自私和懦弱,达到某种有力量的永恒。”
我没敢说,你也许不是那个能改变我的人。
何广智好像瞬间醒了酒一样眼神清明,但又不安而怔愣地看着我:“你,你啥意思啊?”
我松开手,更不知所措,感觉再解释又显得奇怪。
何广智非常认真地回答我:“我不喜欢超越,我最喜欢的女明星就是你。”
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我,突然感觉这个动作很像他的脱口秀表演状态:“嗯……谢谢?”
何广智低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后倾斜了半个身子去够桌子上的稿子,然后撕下稿子上的便利贴递给我,一鼓作气说完拜拜跑了出去。
我还没从这一系列动作里回过神来,打开便利贴的瞬间更加宕机了。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ILOVEYOU
我在酒店的走廊里一把拉住了迷茫的庞博,神情恍惚地说:“我给你讲个事情。”然后展开手里的便利贴给他看。
我猜庞博在那沉默的三十秒里思考到宇宙起源了,因为他先惊讶地吸气,然后特别特别严肃地皱眉,最后扯出一个伪装好的笑容:“杨笠,我……”却迟迟没有后文。
而我当时甚至没有绕清这个逻辑,在余光里看到他的表情也只以为他在跟我纠结同一个事情。现在想来真是奇怪,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是谁给我的纸条呢,我为什么会默认他能知道呢。
直到最后庞博说:“这是什么颜色,我咋认不出来啊?”在台上演装傻会是零分的表演状态。
典型的祸水东引做贼心虚转移话题,我假笑着用过无数遍的技巧,自然一眼就能识破,此刻我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字那么难看当然不是我写的!”
我下意识扯着他的袖子准备走,又想起来补充一句:“这是黄色。”
这下应该彻底打破了他的防备心,我嘻嘻哈哈拉庞博进我房间:“你别再嚷嚷了,等会把杨蒙恩招来!”
庞博坚持留了条门缝:“到底是谁在嚷嚷啊?”
我难得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我做了个梦,我梦到思文了!”
庞博假装大吃一惊:“啊?你偷了程哥给思文的纸条???”
我伸手去打他肩膀:“当然不是!你等我说完!”
我终于开始认真回忆这个梦:“我梦到我和思文在参加一个时尚走秀演讲比赛,很奇怪吧,这种混搭比赛。然后大冬天的,因为我们俩不时尚,只能拿到内衣品牌的赞助,我们都特别特别冷,但最后开始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借到了羽绒服。”
庞博嘴角开始往下:“这个比赛咋听起来那么不能播呢,维密的脱口秀吗?”
我连连摇头:“这都不是重点嘻嘻嘻。最后我们虽然没赢,但是也比一开始好了很多了,重点是,获奖感言的时候我感谢了好多人。”
我开始端起桌上的酒杯敬酒:“感谢我们组的组长庞博!”
庞博迅速给换成了个空的,我继续说道:“感谢程哥国仔帮我们改稿,感谢杨蒙恩呼兰告诉我他们也没写完鼓励了我……我好像把认识的人全感谢了一遍了,太奇怪了,最后我梦到说,感谢有人听说我没底,直接发给我看他的稿子,那一瞬间我的梦里,走马灯一样回忆起好多我和这个人的恋爱片段,但下一秒我就说这个人就是我前夫,然后我吓醒了。你懂吗如果是前男友还没有很可怕,但是前夫就很可怕。”
我还是没敢说梦里的前夫是谁。
空气沉默了很久,庞博也空了半拍,然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找补:“我也吓醒了,吓得我都快认识黄色了。”
我无法形容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大概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一种表情,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又忘记了说过什么话的感觉,像是好好的代码突然不能运行的感觉。
“然后今天,我梦里的前夫给我递了那张纸条。”我重新拿起桌上装着酒的酒杯抿了一口,“我现在才想起来,ILOVEYOU是我之前说过小学时同桌传给我结果说想练英语的纸条。”
“我想婉拒说不合适,就说了节目里说过的,我希望的感情是能够帮我克服人性的缺点的那种,但是他的反应好奇怪,看起来好惊讶,但是惊中带喜,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庞博低头转着他的戒指,沉默了两秒才说:“你在节目里说,你对你喜欢的男生说了这个话,应该是因为这个。”
我震惊于他对我的段子记得那么清楚,但我不知道是对哪个他。
我不想再捧着这个酒杯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着急感支配了我,我咕咚咕咚一口闷了酒,这么喝还是有点呛:“咳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一个超能力!”
从宕机模式恢复的庞博这才开始阻止我:“杨姐快别喝了,你要变身了。”
“要喝也别喝那么快啊,我又不会跟你抢。”这句的语气已然切换到正常模式。
我不服输地开始论证:“我真的有超能力!我之前梦到王勉拿了大王!结果他真的就……”
庞博没好气接了句:“你咋就没梦到我拿大王。”
我碰到不会答的就嘿嘿嘿傻笑:“那会还不认识你嘛。”
笑完我又开始严肃起来:“说真的,庞博,我有时候真的感觉你好不真实啊,感觉人格没有阴暗面。而且你也太爱回消息,太爱安慰人了吧。你真的不会有那种瞬间,就是突然火冒三丈,很厌烦有人找你诉苦吗?”
问到最后我竟然不知道我在问什么,更像是在给自己找安慰。
庞博哼了一声,但又比出一个头顶冒火的动作:“我现在就火冒三丈!”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我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躺着,听到他说:“当然也是因为,我最喜欢你的性格,就是你活得不拧巴。”
我的脑中浮现出去年脱四的后期我状态非常不好,一度想直接跑路下期就不来录了,那天结束后大家一起喝酒,杨蒙恩啊李诞啊都对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背后的含义是想叫我好好演不要逃跑,最奇怪的这里面还有庞博,我第一次感觉,脏话比鼓励人的话好听多了,原来我也那么重要啊。
我倏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庞博的手腕,当然是隔着袖子的,我说:“谢谢你,在我想说的时候,从来不会真的打断我,也从来不会多问我。”
庞博看着我,又沉默了几秒:“是啊,没有我你怎么办啊,爱喝酒的女明星。”
我想暂时忘记这一切。
第二天下午我才迷迷糊糊起床,想起来晚上还得去开放麦,我鼓起勇气重新连上WIFI。幸好这两个人都没有给我发消息,这是万幸。
我吃完可以称作晚饭的早饭走出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门把手上绑着一个氢气球,应该是早上就绑在这儿了,现在都已经焉了吧唧了。
我看着它低着头蹦蹦跳跳的模样,有种垂头丧气的可爱,我哈哈哈哈哈哈笑出了声,随即拍了照片发给了何广智。
美若天仙:谢谢你的气球,可惜我起太晚了。
我咬着手指,像是突然不会打字了一样频繁打错,斟酌着又加了一句。
美若天仙:也谢谢你治好了我对纸条的PTSD哈哈哈哈,希望你的氢气球永远不会瘪
我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但看着没精打采的气球越看越想笑,于是随手把照片转发给了杨蒙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看焉巴的气球,还好你没给培钰带这个回去,否则你的搞笑视频又多了一个,会卷到不够努力的我。”
何广智没回我消息,倒是杨蒙恩秒回了一条语音:“女明星起得真早,建议你十五分钟内出发比较容易赶上开放麦。”
果然迟到了,我慢慢吞吞只赶上压轴表演,后来才听说那天开放麦上何广智的ending是和台下说:“千万不要喜欢我。”
我表演结束后念叨着逃避可耻但有用就准备溜,还是被何广智在化妆间守株待兔到了。
他坐在凳子上也不动,但是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最后还是决定坦坦荡荡走过去:“什么事?”
何广智低着头搅了半天手指,才抬头看我一眼:“你到底,啥意思,我,我其实没看懂。”
我低头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他听不到声音也没敢抬头:“就是你,你好过分啊,你怎么还没有坠入啊,我这边快淹死了。”
我哈哈哈哈笑了几声:“你懂什么?仙女儿都是在天上飞的。”
然后他问我:“那会落地入海吗?”
“会吧,但那也要浮出水面仰着头游泳。”
何广智终于抬起头望向我,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说出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预言到的场景:“杨笠,我觉得你是后天也不长翅膀的美若天仙,只会浮出水面换气的美人鱼,助跑跳跃也抓不住的氢气球。”
我说:“对,我是,你也不是周杰伦,你是何广智。”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状态。”
我的梦终于结束,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现在感觉自由。
首先情人节快乐
恭喜崔啵开学喜提大礼一份
崔啵&小土狗:怎么!有人!吐花症!是!吐爆米花鸡米花啊!!
梗来自p10(万恶的weibo)
入门级别的科普,方便卖安利时直接一扔,也打算没事的时候自己翻一翻过瘾。
主要史料有《三国志》及其集解中的《江表传》残卷,略带演义里值得一提的部分,还有《子不语·双花庙》和一些诗词。
因个人感情倾向明显,建议当成策瑜cp向阅读。欢迎正面附议,恕不接受负面反驳。
孙策,字伯符,扫清江南六郡,为江东势力的奠基者。周瑜,字公瑾,三国时期吴国名将,与孙策自...
孙策,字伯符,扫清江南六郡,为江东势力的奠基者。周瑜,字公瑾,三国时期吴国名将,与孙策自幼相识,结为义兄弟。
首先让我们来认识一下两位主角。就从最直观的颜值问题开始说起——这两个人究竟有多帅?
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三国志·吴书·孙策传》
这段话翻译一下就是,孙策这个人,容颜俊美,为人幽默爱说笑。性格豁达、开朗、率真,能听取他人意见,善于任用人才,因此无论士人还是百姓,但凡见了他,没有一个不倾心的,都乐意为了他而死。
开篇这么一句描述可谓是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苏到极点的人物了。不妨想象一下,丰神俊朗的少年将军没事就喜欢周旋在自己的士兵间,插科打诨开开玩笑,从来不摆架子,还偏偏生了一张俊俏的脸——这毫无疑问与他久经杀伐的少年生涯形成了一种冲突的美感。而士民对待他的态度,甚至不是“愿”为致死,而是“乐”为致死。只有当一个人发自心底特别仰慕、特别敬爱某人时,才会将为其奉上生命视为一种乐趣和荣耀,这里孙家人特有的人格魅力可见一斑。我们不难得出结论,孙策是一个吸引力十分强大、也十分容易讨人喜欢搏人好感的人。鲜明、热烈、耀眼这样的关键词,非他莫属。
瑜长壮有姿貌。——《三国志·吴书·周瑜传》
瑜少有美才。——《江表传》
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范成大
相信大家也都过了被演义坑的年纪,知道“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其实是周瑜的形象。而“羽扇纶巾”在当时是一种时尚潮流,易中天教授在《品三国》中说过:“羽扇就是羽毛做的扇子,纶巾就是青丝做的头巾,这个打扮在当时是儒雅的表现。到了东汉末年,贵族和官员开始时髦穿戴平民的服饰。如果是军事将领,而一身平民的服饰,羽扇纶巾,那就是儒将风采。”
(推荐大家看一下《品三国》里的部分章节,其中江东基业一集讲的是孙策,大江东去和中流砥柱这两集主要讲的是周瑜,易中天对两人都疯狂赞美了一波,看着很舒爽)
打个比方,假如现代战争中出现了这么一位年轻帅气的将军,能披挂上阵不说,脱下军装后随随便便一穿就是国际男模级别,那这得是何等国民男神的存在啊?估计击败众明星登上微博热搜榜不是问题。而“长壮有姿貌”应该还包含了一层“身材好”的意思,据不确切印象,曾有哪则史料提到过周瑜身高八尺,按那时一尺约等于二十三厘米来计算,一米八四——即便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也绝对是标准的男神身高。
那么,大致对两人的形象有了认识,接下来再来认识认识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吧。
坚(孙策父亲孙坚)为朱俊所表,为佐军,留家著寿春。策年十余岁,已结交知名,声誉发闻。有周瑜者,与策同年,亦英达夙成,闻策声闻,自舒来造焉。便推结分好,义同断金,劝策徙居舒,策从之。——《江表传》
三国志中两人各自的传记对这段初遇的记载也大同小异:
策将母徙居舒,与周瑜相友,收合士大夫,江、淮间人咸向之。——《三国志·吴书·孙策传》
初,孙坚兴义兵讨董卓,徙家于舒。坚子策与瑜同年,独相友善。瑜推道南大宅以舍策,升堂拜母,互通有无。——《三国志·吴书·周瑜传》
十余岁相识,年龄恰好相同,搁现在想搞个早恋都不用跨年级。总角之交意味着十三、四岁左右初遇(另一更准确的分析是两人16岁左右初遇,孙策自己非要说总角那咱们也没辙),正是由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孩童往意气风发放眼江山的少年过渡的年纪,堪称是真正的发小、竹马竹马的交情,完全可以用断金之交来形容。更重要的是,一!上!来!就给一大房子住!还见家长!这是同居啊这是合法包养啊!
史书中虽然没有记载更多的细节,但既然住在一起,那每天的玩伴肯定就是对方吧?肯定要朝夕相处吧?玩到兴头上免不了动手动脚吧?说不定一时兴起还会挤一张床睡呢?
简直甜得毫无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坚薨,还葬曲阿。已乃渡江居江都。——《三国志·吴书·孙策传》
瑜从父尚为丹阳太守,瑜往省之。——《三国志·吴书·周瑜传》
这里是“倒插门”了约三年之久的孙策同周瑜第一次分别。父亲孙坚战死,孙策带着父亲的尸骨返回家乡,周瑜则去拜访探望堂叔周尚。整个家庭的重担落在孙策这个年仅十八的大哥肩上。因孙坚和袁术有旧,于是他投靠到袁术麾下,开始了白手起家、忍辱负重的创业生涯。
此如魏武叹生子当如孙仲谋,同一口吻,足以见孙郎之动人矣。——清·梁章矩
正在孙策急需扩充自己的势力,却八面无援时,终于,周瑜恰时地再度来到他身边。
会策将东渡,到历阳,驰书报瑜,瑜将兵迎策。策大喜曰:“吾得卿,谐也!”——《三国志·吴书·周瑜传》
这句话可以说是一句经典了,翻译一下就是——我有了你,就生命的大和谐事就成了!
而《三国演义》虽然是一部对吴魏很不友好的虚构小说,但在策瑜这对总角之好的感情方面,却基本没有打什么折扣。它对两人再遇的场景是这样描写的:
孙策行至历阳,见一军到。当先一人,资质风流,仪容秀丽,见了孙策,下马便拜。策视其人,乃庐江舒城人,姓周,名瑜,字公瑾。原来孙坚讨董卓之时,移家舒城。瑜与策同年,交情甚密,因结为昆仲。策长瑜两月,瑜以兄事策。策见瑜大喜,诉以衷情。瑜曰:“某愿施犬马之力,共图大事。”策喜曰:“吾得公瑾,大事谐矣!”——《三国演义》第十五回
简直比正史还要给里给气好嘛。当一个男人心怀壮志却因人力物力而束手束脚时,还有什么是比倾尽全力给他支持更能让他感动的呢?周瑜的出现就是这样及时,他带来了兵马、粮草和自己这个未来的千古名将,带来了孙策的希望。
这里插入两则关于两人的轶事:
策年少时,虽有位号,而士民皆呼为孙郎。百姓闻孙郎至,皆失魂魄……及至,军士奉令,不敢虏略,鸡犬菜茹,一无所犯,民乃大悦,竞以酒诣军……旬日之间,四面云集,得见兵二万余人,马千余匹,威震江东,形势转盛。——《三国志·吴书·孙策传》
瑜少精于音乐,虽三爵之后,其有阙误,瑜必知之,知之必顾,故时人谣曰:“曲有误,周郎顾。”——《三国志·吴书·周瑜传》
历史上的孙策对待百姓确实一直不错,与其他很多铁骑所到之处民不聊生的军阀不同,他直接立军法让士兵们“不敢虏掠”,孙郎过处“一无所犯”,民众都十分高兴地争相用自家酿酒犒劳军队。至于顾曲周郎,那就更是当时大街小巷广为流传的佳话了。试问,还有什么是比既能打仗又懂音律更撩的吗?
有一点不得不提,古时候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被称呼为“郎”的,这是一个美称,大抵等同于现在的“某某帅哥”之意,只有长得好的年轻男子才有资格被人家这么叫。这里分别从两个方面体现出了两人的个人魅力,虽然风格不同路线不同,但异曲同工地反映出他们身上的一个共性——那就是显然他们都是很招人喜欢的类型。
作为江东的奠基者,孙策“收人”的能力恐怖如斯,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招兵买马全靠两条途径,一是周瑜送,二是靠刷脸。好像他就是金角大王的那个葫芦,阳光底下眯着眼睛往哪个小山头上叉着腰一站,连名字都不用喊,就会有一大伙江东子弟呼啦呼啦地涌至他麾下。
而周瑜呢,就要更偏浪漫、偏风雅一点。跟孙家这种土匪军阀背景的家庭不同,周家是官宦世家,周瑜属于豪门贵族子弟。光有脸不行,想成为国民男神还必须有才艺。孙策的才艺是下棋,而且下得很好(据说现存最早的棋谱就是他和吕范的对弈局),如果你去看一看那份真实存在的棋谱就会发现,身为先手的策哥气势如虹、杀伐果决,攻气爆表A破苍穹的性格在棋风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打架逆天也可勉强算作一着。而周瑜的精通音律在当时也是确确实实出了名的。姑娘们为了博得周郎一顾,不惜时时误拂弦的轶事,已流传成了后世的美谈:
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唐·李端《听筝》
至于为什么明明可以靠脸和才华吃饭的周瑜最终选择了管孙策的饭,还连人带房子、连兵马带粮草地白送给孙策——是因为孙策太有吸引力,还是周瑜太有眼光,抑或两人太有缘分,我想,这是一道送分三选题。
遂从攻横江、当利,皆拔之。乃渡击秣陵,破笮融、薛礼,转下湖孰、江乘,进入曲阿,刘繇奔走,而策之众已数万矣。因谓瑜曰:“吾以此众取吴会平山越已足。卿还镇丹杨。”——《三国志·吴书·周瑜传》
二人携手共战,打了一连串的胜仗,势如破竹,无往不克。这应该是江东双璧最风光的时候,鲜衣怒马,剑锋明亮,一身少年意气,双双所向披靡。辗转作战的部分不妨略写,但有一场我个人很喜欢的战役,却舍不得一笔带过,那就是攻笮融之战。
策渡江攻繇牛渚营,尽得邸阁粮谷、战具,是岁兴平二年也……复下攻融,为流矢所中,伤股,不能乘马,因自舆还牛渚营。或叛告融曰:“孙郎被箭已死。”融大喜,即遣将于兹乡策。策遣步骑数百挑战,设伏于后,贼出击之,锋刃未接而伪走,贼追入伏中,乃大破之,斩首千余级。策因往到融营下,令左右大呼曰:“孙郎竟云何!”贼于是惊怖夜遁。——《三国志·孙策传》
如果说有一句话能够瞬间点燃人热血,那么就应该是这句——“孙郎竟云何!”想象一下,少年将军麾下的部队将敌人的城邦团团围住,一齐高呼,孙郎怎么样!你敌人的主帅怎么样!你爷爷还这么生龙活虎的,怕了没?这阵仗,简直声势浩大惊人,霸气到不行。
然后,策瑜两人迎来了第二次分别。孙策让周瑜回去替他镇守丹阳,周瑜从之。
好了我根本不想讲两人不在一起的事情,让我们赶紧进入下一阶段!
术表策为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兵财千余,骑数十匹,宾客愿从者数百人……策又徙母阜陵,渡江转斗,所向皆破,莫敢当其锋,而军令整肃,百姓怀之。——《三国志·吴书·孙策传》
术欲以瑜为将,瑜观术终无所成,故求为居巢长,欲假涂东归,术听之。遂自居巢还吴。是岁,建安三年也。策亲自迎瑜,授建威中郎将,即与兵二千人,骑五十匹。——《三国志·吴书·周瑜传》
策又给瑜鼓吹,为治馆舍,赠赐莫与为比。策令曰:“周公瑾英俊异才,与孤有总角之好,骨肉之分。如前在丹杨,发众及船粮以济大事,论德酬功,此未足以报者也。”——《江表传》
袁术显然也看中了周瑜这个人才,想让他做官,但对于周瑜而言,能让他辅佐的只有孙策。于是周瑜对袁术说,您随便给我搞个居巢的县长来当当就可以啦。不知道袁术有没有看出周瑜一心只想摸鱼,反正他还真让周瑜当了个居巢长。总之,等到时机成熟之际,周瑜立即撂挑子跟了孙策。
与上次相见不同,孙策这回是骑高头大马,率浩荡军队来迎接他的,颇有种书生状元金榜题名、衣锦还乡迎娶初恋的感觉(……)。他把自己手下能封的最大的官——建威中郎将封给了周瑜,送了一堆东西还嫌不够意思。记得以前看同人文时有一段特别浪漫的对话,大意是孙策对周瑜说,等我以后有了势力,要规定所有乐队演奏必须位列周郎正前方,为什么?方便你顾曲呀。周瑜就笑着说,如果天下都是义兄的,那自然是义兄想怎么规定都可以。
这么看来,如果放在现代,他俩要真在一起了,孙策应该就是那种送礼狂魔类型的男友,动不动就主动要求帮周瑜清空购物车(……)。但我相信周瑜这一点也不输于他,估计买房买车都是咱们周少爷掏的钱(……)。
咳,回到正题,可见孙策是重感情的、知恩图报的。周瑜同样也有这一特质,否则在当初两人历阳相见,他就不会仍毅然决然地视孙策为主。这不仅是大度和谦让,更是忠诚。
哎——写到这里真的是忍不住慨叹一声,他们真的太萌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呸,分上下章只是因为太长了会被瓶。
友谊公式和爱情理论
*南北only
“我在你家附近办事,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
朋友说,不可思议,你能和蒲熠星做朋友。
郭文韬有点不服气,问他,怎么不行?
“我的意思是关系这么好的这种。”朋友解释说,“你跟他太不一样了。”
道理是这样的,做朋友尤其是关...
道理是这样的,做朋友尤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是要有相同点的,不然最开始的时候蒲熠星也不会拿着三体来搭讪,普天之下都是这样想的,两个人得有一样的地方才能聊得上天,说得上话,感情交流起来了才能做朋友。
郭文韬原本是觉得没错的,但被朋友这么一质疑,你俩怎么做朋友,就叛逆起来,一定要和他说明白。
“我们哪里太不一样了?”郭文韬打出去的文字是跋扈的,但实际是心虚的,他也知道自己总想证明他和蒲熠星也没那么不同的时候就意味着其实他们太多地方不一样了,小到火锅蘸料大到人生观价值观,能说得上来的都是两条思路,不到硬币正反两面那么难以共存但也差不离了。
大概是太心虚了,没等朋友回复,郭文韬就又说,你又不了解他。
这下朋友乐了,忙说,是是是,你了解,你最了解。
然后蒲熠星的消息就弹出来了。问郭文韬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句竟然叫郭文韬手足无措起来。毕竟,纵观郭文韬不到三十年的人生里,他总是作为接受爱恋的那个,额外的巧克力糖,皱皱巴巴的小纸条,遣词造句讲究的情书,之类之类,有的郭文韬当时懂了,有的是过后几年才懂,有的装作无事发生,有的规规矩矩跟人家道谢道歉,什么样的选择都没太大的心理负担,真正做到了问心无愧,等轮到了自己才知道那是遇上了好人、体面人。
喜欢一个人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甜蜜有意思的事情。
或者,干脆就是郭文韬最不愿意做的那类型的事情,是征服一片没有岸的海,攀登一座没有顶的山,没有安全网也没有退路。
但蒲熠星会给他台阶下。
他说,不吃火锅也行。
吃别的。
听你的。
三条消息先后跳出来。郭文韬看着,一边问他要位置一边自娱自乐地想,话这么说就是想和我吃饭,吃什么都行,只要是和我吃饭。
换个人,郭文韬兴许在见面的时候会笑呵呵地这样逗对方,但这是蒲熠星,郭文韬没法问,不知道该对答案做什么准备,要是否认了,几乎可以羞愧至死,而蒲熠星人是好的,不会让郭文韬难堪,他会承认的,只是在玩笑的大背景下,这份承认大概其中也没多少是郭文韬想要的那种情绪。
见了面,蒲熠星又问一遍要不要吃别的。他当真是在郭文韬家附近工作的,脸上还带妆,原本就锋利的五官愈加突显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整个人扎眼得很,郭文韬都不好意思直视他,怕看久了会走神,胡乱说都行都行。
并不意外的是,郭文韬很传统,在他的概念里一段关系应当是第一次见面,交流,成为朋友,表白,成为恋爱关系,最后结婚,度过漫长的岁月后成为密不可分的亲人。所以,想和蒲熠星恋爱,他们要先成为朋友。可能算是有点贪心了,郭文韬还非得想要最好的那种朋友。可是他又不能巴巴抓着蒲熠星不撒手,只能故作大度,你来吧你走吧,都行,我不在意。偶尔蒲熠星会因为这个态度着急,郭文韬就隐秘的雀跃起来。偶尔蒲熠星也不在乎,也表现出都行随你的样子,郭文韬就又闷了,还得安慰自己说,健康健全的友谊,多好多好,还想要什么。
被点到名了。郭文韬抿了抿嘴,麻酱沾得哪儿哪儿都是,干干的。
“大忙人。”郭文韬调侃他。
“吃你的。”蒲熠星给他夹菜夹肉。
郭文韬嘿嘿笑,蒲熠星不知道他怎么停了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是可能笑总归是好的,他就也笑了,抬眼看他,有点深沉。蒸腾的热气烫了郭文韬一下,他就又低头开始吃东西,脑子里又想到不太好的东西。
也不是不太好。确切而言是不太妙。蒲熠星有一阵子是喜欢这样看郭文韬的,倒回去合宿那时候,友谊突飞猛进的那阵子,蒲熠星是有点赤裸裸的深情,尤其是关了摄像头在花房的那一夜。尽心尽力的好老师,折磨得郭文韬不成人形。各个方面。
郭文韬是比蒲熠星高一点一点的,但他肩窄一些,也更瘦点,还有点驼背,蒲熠星不吊儿郎当了,挺直腰板反而显得更宽阔点,从后边伸过手臂有点能将郭文韬包裹住的意思。挨得太近了,胸口贴着肩胛骨,手掌抚过小臂,膝盖以调整姿势的名义顶住大腿,郭文韬牙都在打颤,忍不了了,猛地收了胳膊从蒲熠星的阴影里跳出来。
蒲熠星说你干什么噢。郭文韬借口怕痒。蒲熠星可能信了也可能又做好人给郭文韬台阶下,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应了一声没再纠结。而给郭文韬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问蒲熠星你是不是也感觉到有点心思,有没有想亲我。
深夜里想起那缱绻的眼神,偷偷摸摸地猜蒲熠星也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用黏黏的眼神和支吾的呼吸来作证。日子里太得意忘形了就有提醒自己,大抵只是喜欢到发疯了产生了朦胧的幻觉,没有的事。
吃饱喝足了,郭文韬靠在卡座的椅背上发呆,关了火,隔在中间的雾气没有了,蒲熠星清清楚楚正正好好的就坐在对面,郭文韬挪了挪脑袋,人就在他的眼睛正当间儿了。
“走吗?”蒲熠星问。
在通常的社交礼仪下,“走吗”意味着差不多了,对方想走了。郭文韬点点头,说走。蒲熠星干脆利落地扫码付款,郭文韬慢慢吞吞地把用掉的纸巾都推到一起去,再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翻来覆去检查自己那点儿随身物品,外套手机口罩,也没什么其他的了,一只手就能拿得过来。
蒲熠星很快就站在过道儿上等他了,郭文韬装不知道,心想叫我出来吃饭又这么迫不及待地说拜拜,你这个人到底什么意思。
“我送你回去。”蒲熠星双手抄在风衣口袋里,“还是你陪我走到地铁站?”
“我送你到地铁站。”郭文韬从卡座里钻出来站起来,蒲熠星定定地看了他半秒,顺手替郭文韬叠一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和口罩拿走了。
“穿上外套,走吧。”蒲熠星说。
完了。郭文韬把胳膊从袖子里伸出来,完了完了,今晚又要梦到他了。
收官那顿饭可太多人了,还好都是熟人也不需要蒲熠星耗费太多社交精力,实在累了就坐在那儿当一朵安静的壁花也没人会说什么。杨迪也是终于赶上一次聚餐,席间不知道说到哪里了,他谈起蒲熠星和郭文韬来,综艺大前辈感慨说,你俩真像,不愧是好兄弟。话音未落,齐思钧和石凯那伙就心照不宣的笑起来,郭文韬反应慢一点,把嘴里的东西嚼了咽了便也笑,眉眼弯弯的,不搭腔。其他人就看向蒲熠星,等他反应。
“也,没有那么像吧。”蒲熠星抑扬顿挫地说,握着筷子佯装要夹菜,伸出去了才发现面前那盘只剩青椒了,不知道谁那么贴心给他转了转盘,能夹一块排骨伪装,悄悄扫一眼,好嘛,郭文韬,“——相处久了,很容易的。”
也不知道是说很容易变得像,还是别的什么。
然后郭文韬说,是好朋友嘛。轻飘飘的,给杨迪的话一句有力的佐证。
节目录了一整天,有的人第二天还有行程,不到十二点就散了,纷纷坐车回酒店。郭文韬跟曹恩齐坐一辆,蒲熠星跟石凯坐一辆。石凯是有点怕蒲熠星的,像这种不说话的时候,是不会主动去和蒲熠星说点什么的,只低头玩手机。蒲熠星靠着车窗想,要不要给郭文韬发信息,言简意赅“你一会儿过来”,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霸道,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安排,不好不好。
但郭文韬好像是会读心一样。蒲熠星这厢刚进房间还没想好是先去洗澡再联系郭文韬还是先联系郭文韬再去洗澡,郭文韬那边就开始敲门了。
“啊,怎么这么慢。”郭文韬抱怨,脸上的表情不像抱怨,他没喝酒,是清醒的。蒲熠星隐约地打量他的表情,心想,你真是太喜欢我了,郭文韬。
到底是谁太喜欢谁是一件没有答案但有定论的事情。
“迪哥又不知道。”郭文韬走进房间,他还穿着外衣便往沙发上倒。
“我知道。”蒲熠星跟着他,挨着他一块儿坐下,“……我又没说什么。”
“我也没说你说了什么。”郭文韬反手去摸蒲熠星的胳膊,“——我信了。”
“信什么?”
“歪哥当时说你喜欢我喜欢到快抑郁了。”郭文韬收回手捂着嘴咯咯笑,像一个得逞的坏蛋。蒲熠星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含义丰富,像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梦会梦到我吗?这样的。
可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不是喜欢的程度深浅,而是表现形式。郭文韬想的是先熟悉然后做朋友再看看能不能做情侣,蒲熠星就很嚣张,他直接就想,郭文韬你能不能跟我谈恋爱啊?但又没那么嚣张,因为他只想,不说。不敢说。
熟悉了,郭文韬便心安一点点,蒲熠星不行,他着急。做朋友了,郭文韬又踏实一点点,蒲熠星不行,他气闷。长此以往,就像蒙眼磨盘的驴,没有方向没有尽头,不抑郁都有些难。
老大哥是过来人,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也正因如此更是难以理解为什么蒲熠星会这样痛苦,一幅信徒受难般的虔诚姿态。近乎于自虐。他问蒲熠星,你就不能直接告诉他吗?
在旁人看来,劝蒲熠星一咬牙一跺脚说出去比劝他放弃要来的容易。他是那种做了无论结果就不会后悔的人。
“可能是,我真的有一头牛的问题。”蒲熠星说,“郭文韬不是完美的理想型,却是真实存在的。”
郭文韬确凿是活生生存在的,和蒲熠星最初梦想的伴侣形象也是大相径庭的。他能数出郭文韬十个他无法理解的缺点,同时也能不打磕绊地讲出两百个乃至更多的望尘莫及的优点。别人说你跟郭文韬真像,他在心里要嘀咕,哪里有,明明这些事那些事他才不会这么做。别人又说,你俩差异也太大了,怎么相处得来的,他还要不满意,怎么会有不可调和的差别,是不是嫉妒是不是诅咒,太过分。
蒲熠星对郭文韬算不上一见钟情,第二见第三见可能也没什么感觉,但等郭文韬成了某个定义不清的社交选项之后,那些令人心悸的情愫就翻涌了上来。非要让蒲熠星说他到底喜欢郭文韬什么,可能也很难确切的表达出来,那些缺点和那些优点,这些相同之处和这些不同之处,又好像不仅仅是那些,一向善于表达模糊不清概念的蒲熠星在那时成了一个爱情的哑巴。
情到深处总要想方设法叫人出来见面。今天是在附近办事要不要一起吃饭,明天是其实不存在的朋友转赠了两张电影票要不要一起去看,后天又变成了内测体验券要不要一起用,有的借口很好,有的借口蹩脚,还好郭文韬从来不多问,问来吗便应来。蒲熠星也不可避免地期许是不是,是不是,有可能,有可能,就是……对吧。
辗转反侧,情难自已,十分迫切需要一个神明来普渡他。
不过最后还是得救了。
初冬抽空见了一面,蒲熠星提的,没找理由,急着想见他就只说我来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郭文韬去见的他。说了很多无聊的小事,然后缩在羽绒服里,故作轻松但实际上视死如归的同蒲熠星讲,我告诉你件事吧。后边还没说,蒲熠星就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一场法官也是囚徒,囚徒也是法官也只有这两个人的审判。
于是,他很镇定地说,行,别是坏消息。
“你太坏了,我当时以为你一点也不知道。”后来郭文韬对此有些懊恼,“吓坏我了。”
蒲熠星嘿嘿笑,心想,远近闻名的大好人郭文韬自然是要爱上很坏很坏的蒲熠星的。这是爱情的道理。
心里这么想也沉不住气,过了些日子就这么和郭文韬说了,有时候是在嘴上欺负他,有时候不只是嘴皮子上,打定主意要做这段关系里的坏小子。
比如任性,比如找理由发作,比如,比如,把不成熟的事做一个遍。
对此,郭文韬也没什么意见,他的爱好很单纯,就是单纯的有点黏人,而这又恰恰是对症下药。且说可不是天生一对。
“对嘛。”郭文韬拖拉着声调,脑袋歪在蒲熠星的肩上,胳膊伸过去,手背压在他的胸口,“是好脾气的郭文韬和爱生气的蒲喷喷。”
“我哪里又生气了。”蒲熠星不服。他没不高兴,装的。
“我一跟别人说是朋友,你就不高兴。”郭文韬说,其实是没有的事,他知道,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会为这点事生气,朋友不朋友的,自己心里知道就好,蒲熠星也不在乎的,只是他们就这样相处,以这种借口说点不好意思说的话。心知肚明的情调。
蒲熠星的胳膊绕过郭文韬的后背,将他圈起来往自己怀里带,头发丝磨蹭着,像是接吻的前夕。
“朋友是朋友,蒲熠星是蒲熠星,这种事,不难理解吧?”
—END—
*赶上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后两天再回收一下平行宇宙乱炖的梗
我能如何便如何
人在交往发生重大转折之前都是会有预感的。以为突如其来或是毫无挣扎的事情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忽视了平常里的细枝末节,点滴碎片聚拢在一起稍微想一下便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早该如此,应该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蒲熠星可以坦然接受他和郭文韬的这段关系可能、也许、大概要走到一个尽头了。
不是说一定会分手或者怎么样,只是到了一个难以明言的节点,一个坎坷,一个岔路口。蒲熠星仰面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白惨惨的天花板,上面有一块浅灰色的污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也不知道会不会逐渐扩大或者慢慢消失——大概是真的失眠了。蒲熠星稍稍转过头,郭文韬进入到他的视线范围里。背对着自己,没有失眠,好像睡得很好,瘦削的身体淹没在绵软的被窝里,蒲熠星能切实望到的只有郭文韬毛绒绒的后脑勺,被枕头压得有的地方平整有的地方乱翘,一派生活气息。
总的来说玩得还算开心,回到民宿嚷着通宵,蒲熠星被拉着打游戏,郭文韬不习惯熬夜,也不跟其他人客气占据了拥有双人床的主卧室,洗过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路过客厅,跟握着手柄的蒲熠星眉来眼去,还没人知道他们在恋爱了,心照不宣地交换视线在吵闹的氛围里平生出难以自抑的情动来。
郭文韬的嘴角挑起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意,脑袋很刻意地一扭,不看他了,踩着纸拖鞋溜回房间去,蒲熠星收回视线,舌头没忍住又去舔后槽牙,想克制住傻瓜一样的笑,但还是太明显了,还好朋友也是傻的,以为这是蒲哥的挑衅,叽叽喳喳叫起来,非要让他好看。蒲熠星心情不错,开了几句玩笑乐意接招。
通宵还是没有达成,疯玩了一个白天,两点多钟就都在客厅睡成横七竖八。蒲熠星坚持到最后,一个人孤独地打到了存档点,保存了进度,扔开手柄,往后一靠,倚着沙发腿就睡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几分钟也可能有半个小时,他被混沌的梦攫住了,胳膊被碰的第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很执着,依然很轻很轻地戳他,非要让他醒过来似的,蒲熠星有点烦,但睁开眼看清谁在碰他了就立刻不烦了。
郭文韬披着一件薄外套蹲在他身边,模糊的在笑,半个手掌缩在袖子里抵着下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他。蒲熠星挤了挤眼睛,想说话,可声带还没有随着他的大脑复苏,黏作一团,只有气音。郭文韬就弯了眉眼,伸手拉他的小臂,蒲熠星被从地板上拽起来,后背挺得僵硬,真这样睡到白天一定会苦不堪言。小臂上的手滑了下来,停留在手心,郭文韬在前面牵着他,两个人小心地迈过地上躺得乱七八糟的朋友,是名正言顺的情侣,蒲熠星却觉得有点偷情的刺激。
主卧室的双人床其实也不大,很难让两个成年男性睡得宽松。但就像乏善可陈的菜品和人山人海的景点一样,没人在乎。蒲熠星躺了下去,郭文韬抖开被子给他盖好,严丝合缝,夜太黑了,蒲熠星只能瞪着眼睛看他,怕他给自己盖好被子就转身出去找别的房间睡,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请求他留下来,他们才交往不久,刚刚做到接吻不会太紧张,再多想要的蒲熠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刚从浅眠中脱身的蒲熠星是不知道自己的脸色会出卖他的心情,郭文韬不知不觉地欣赏了几秒他的表情,敛了眼角,掀开他刚给弄好的被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钻了进去,钻进蒲熠星的怀里。神智清醒又茫然的蒲熠星搂着郭文韬,掌心下是他翘起的薄薄的肩胛骨,肋侧贴着他的心脏,强有力的心跳穿透他的皮肤、血肉和骨头一下一下砸在他的灵魂深处。那时候,蒲熠星想的是,这一切是真实发生了的,老天爷啊,就让我们永远这样下去吧。
老天爷没回应他,但现在却幽幽地通知蒲熠星,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身边的被窝动了一下。蒲熠星听了几秒郭文韬的呼吸,猜他也醒了。闷闷地咳嗽了两声,说话的语气有几分控制不了的古怪。
“睡醒了我们去约会吧。”蒲熠星说。
“嗯……”郭文韬缩在被子里翻过身,眼睛都没有睁开,胳膊从被窝里伸过来拍了拍蒲熠星的胸口,“嗯,好,快睡吧。”是哄他的口吻,蒲熠星不太喜欢,以前是喜欢的,半是哄半是撒娇,很受用,现在不了,不是嫌烦或者腻,是一种很挣扎的心情,他想要郭文韬让着他,蛮横地追随他,又不想要郭文韬总让着他,也可以固执地站在原地,他会对此感到生气,但也希望郭文韬这样做——很难说清楚。
郭文韬很快又睡着了。蒲熠星轻轻将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拿下来放回到被子里,再轻轻拉高被单盖住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和后背。
642张。郭文韬的那张脸占据了蒲熠星的相册近1/3。
连算法都在证实他们相爱这件事。是可以知足的。蒲熠星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郭文韬开始挑着免费小菜里喜欢的萝卜丁吃,又觉得是不够的。
他说我们恋爱吧,郭文韬答应他。他说我想亲你,郭文韬闭上眼。他说你讲讲你爱我,郭文韬害羞,不好意思讲,但在努力尝试着学着表达。林林总总,郭文韬是爱他的,可蒲熠星总怕他日益贪心的渴望哪天把郭文韬吓跑了,所以只能像猫一样,偶尔讨要一下额外的喜欢。那就永远得不到满足了,他只得说服自己,爱情就是如此,甜蜜和痛苦交织,越甜蜜越痛苦。
电影是随便买的,排片比较多的爱情片。元素堆积,情节拼凑,只有配乐值得称道。郭文韬更像是在听这部电影,早就不理会屏幕上男女演员在表演什么情节,半闭着眼随着背景音乐想象自己的剧情片段,主角就是他最熟也最喜欢的演员,就蒲熠星吧。钢琴曲响起的时候,蒲姓男主演开始念情诗,镜头从洒满午后阳光的地板上移到他的皮鞋尖、西装裤角,顺着往上最后落在他摄人的脸上。流行的苦情歌的片段和蒲熠星有些适配,他看起来总有一些忧郁,就连放声大笑快乐的时候都带着一丝怕留不住这瞬间的担忧。
郭文韬喜欢他的忧郁,那是他们截然不同的部分。无论是什么时候,总有人评价他们是“相似”的。相貌在某个特定角度看过去有两分相像,想法在某个时刻也会不谋而合。郭文韬以前也是听信了这种评价,后来成了朋友,熟悉起来,成了好朋友,陷入迷恋,成了情侣,才意识到不是这样的。在有唯一解答的事情上,逻辑与理性的角力,他们是相似的,可是在没有确切答案的事情上,就不是这样了。
苦情歌戛然而止,一段喧闹的台词交锋过后,吉他的琴弦被拨动。郭文韬睁开眼睛,他没想观看影片,他是感觉到蒲熠星,他幻想电影的男主演好像在哭。对此,郭文韬有点困惑,这不是多感人的电影,煽情都非常刻意,像是导演、编剧和演员纷纷举着洋葱冲出屏幕在眼前挥舞,嚷着“快哭快哭你快哭”,但也没有特别困惑。这次不伦不类的约会没有人开口下定义,但郭文韬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不能说是否是最后一次约会,也是至关重要的,到这一刻盛满了蒲熠星在这段关系里的全部情绪。
蒲熠星哭得很动情,无声的,蜷缩在座位里,荧幕的光照在脸上一片粼粼的反射。郭文韬透过撑着额头的两根手指间的指缝观察他,心里横生出一种不道德的快感。他不应该有这种心情的,反过来,立场、事故反过来明明更能说得通一些。看到对方情感如此悲痛的流露而萌生报复成功的快乐的那个人应该是蒲熠星才对。郭文韬想,明明是我如此可恨而自私。
这就是没有确切答案的事情,他们是不甚相同的。郭文韬行胜于言,记住纪念日,精心挑选礼物,做有仪式感的事对他来说是简单的,是能做的、会做的,反而是用语言、声音表达是为难的。蒲熠星是都可以,只要他想,只要蒲熠星想,他便是浪漫的化身,世界万千美好情愫的集合,但他是不容易“想”这么做的,情绪很丰富,满得快要溢出来,动心却很难。
可是蒲熠星一旦想了,就会像一场人尽皆知又润物细无声的雨,每个人都会知道这场雨落在哪里,但又没人知道哪些角落受到他的照拂。郭文韬是知道的,但是蒲熠星不说,他又不能跑过去和他对答案,更不能比照着还回去——他不说就是不想要郭文韬还,就是要郭文韬受着就好了。
但这样郭文韬就好不了了。他对事、对人、对关系警惕而谨慎,愿意思考可能性,想要知道每一种可能性对应的结果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所有的意外都成为意料之内,唯独蒲熠星,别别扭扭不尴不尬地闯进郭文韬的人生,被预想之中的外力推挤,蒲熠星给他劈开一条全然没有设想过的道路,一次两次三次,他成了郭文韬所有盘算里独一无二的不确定。
很危险。面对蒲熠星,郭文韬甚至可以舍弃思考,这很危险,可是他又忍不住想要放纵自己,沉溺在蒲熠星与众不同的选择里。
电影放完了,郭文韬没有动,身体微微向前倾,用纸巾擦鼻子的蒲熠星在他的目光角落里,装作对他收整心情无知无觉的样子,等整个放映厅都快走光了,清洁工拎着工具面无表情地踏上阶梯走到最后一排开始打扫,蒲熠星叠好卫生纸,站起身牵他的手臂。
“走吧。”
出口联通着电影院背后的小巷子,他们那个场次的人群早就散了,偏僻的小道上只有他们两个,郭文韬站在台阶下面,比蒲熠星矮了半头,三米之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衬得巷子里更加僻静。
“你要回家吗?”蒲熠星问他。
“我不知道。”郭文韬回答道,步子已经迈出去了,蒲熠星没跟上,郭文韬便又停下来,转过去看他。疾驰而过的车灯在蒲熠星的脸上打下一片光影,半明半暗,像是出鞘的刀锋,喜欢他的人总是形容他的眉眼为深情,但在郭文韬看来那远远不够了,蒲熠星望向他的神情好像混杂着人类可以拥有的全部情感,喜欢、讨厌、爱慕、憎恨,一切的快乐和不快乐都牵挂在他身上了似的。
如果没那么爱他就好了。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蒲熠星的偏爱,哪一天他将那一切特殊的、浪漫的、前圈的情绪悉数回收的话也不会那么难过。这是郭文韬唯一不敢仔细计算的结果,他甚至可以接受蒲熠星不再爱他——大概——这已经是最残酷,他能接受的最糟糕的可能。但不能收回去,他已经没办法过那种日子了。郭文韬只能在心里骂自己活该,在坚持什么没有道理的事情,不讲他喜欢听的,不给他想知道的答案,以为暧昧猜测就可以把那瞬间无限拉长直至死亡。
可是,可是,蒲熠星不是无坚不摧的情圣,他只是深深爱着一个人的普通人,他也怕,也怕郭文韬怕发生的那些事。
郭文韬望着蒲熠星的脸,直视着他近乎无望的目光,想,他得走过去,拥抱他,亲吻他,告诉他。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在刺耳的鸣笛声中,郭文韬走了回去,蒲熠星的身形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一点,但郭文韬没注意或者装作没注意,伸出手一把将蒲熠星从台阶上拽下来拉进自己的怀抱里。
“文韬……”蒲熠星的手臂动了动,他被郭文韬箍得紧紧的,不能抬起来回抱他,“……怎么了?”
明明在黑暗中掉眼泪的是蒲熠星,但此刻他还在问郭文韬怎么了,也许是他真的在意,也许是郭文韬终于泄露出了让他震动的热烈的感情。
“我没办法……”郭文韬抱着蒲熠星的肩膀,语气很急,他很少这样着急的讲话,他总是很慢的,很平静的,“我没办法让你不难过,以后我可能也还会让你难过,除非你不喜欢我了。”
“你,你,你说什么呢。”蒲熠星不满地嘟囔着。
“但是,但是……”郭文韬咽了几下喉咙,“我学着,我试着会让你高兴起来,不会难过太久,行不行?”
蒲熠星抿了抿嘴,贴紧了郭文韬的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行,那你现在哄哄我。
不用说,郭文韬都知道他想被怎么哄。
每一段经历都是修炼。蒲熠星在修炼如何原谅努力过的无声无息,郭文韬得学着接受横冲直撞的缘分,可惜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是最愚笨的门徒。蒲熠星穷尽一生可能都无法与自己和解,他总想要,总想要,爱情最丑陋的样子无非就是这样,贪得无厌,得寸进尺。郭文韬对应着就想,太好啦,那就太好啦,来要吧,心啊肝啊,都拿走吧,只要你爱我,只要你知道我爱你。
“我比你想象的要喜欢你。”郭文韬轻声说,“慢慢的,我会让你知道。”
Wok神仙太太我爱您!!!!!
※来还之前欠下的飚车梗,至于另一个包养梗,请你们忘记吧
1.
办公室里最不缺的就是流言。
作为一个长相不错、身材也不错的单身男青年,邕圣祐当然在众多来去的八卦里听过自己的名字。大多都和女人有关,什么前天他约了秘书室的Jenny喝咖啡、昨天却又和前台的Sherry眉来眼去。
天地良心,咖啡是对方硬塞给自己的,所谓的眉来眼去,也不过是他的眼睛里碰巧进了沙。
可他没想过辩解。办...
可他没想过辩解。办公室就这么大,他理解大家需要想办法找点乐趣。
因此当大家终于转移注意力,开始怀疑‘新来的业务副理到底是不是Gay’的时候,他内心其实是有些感谢那个人的。
印象里他只和这位副理说过两次话,一次是那人入职,另一次则是在茶水间里,对方站在咖啡机前面一脸犹豫。他完全是出于好意—也许还有一点不耐烦—伸手摁下了焦糖玛奇朵的按键,“这个好喝,就是有点甜。”
那位姓姜的副理还给了自己一个感激的微笑,“没事,我喜欢甜食。”
一个星期过后,流言的风向突变。从‘新来的副理好像喜欢男人’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副理姜丹尼尔好像喜欢同部门的邕圣祐’。
第一次听见的时候邕圣祐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偏偏还每个人都要跑来问他到底是怎么跟人家好上的。
邕圣祐深知解释就等于掩饰,于是他选择用‘呵呵’结束了这一回合。
谁知道金在奂的思考回路异于常人,他放下餐盘,用比刚刚更低的声音问,“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说什么了?”
金在奂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满脸暧昧的笑意,“说姜丹尼尔看上你了,连手机的锁屏用的都是你的照片。”
邕圣祐哭笑不得,“他哪来我的照片?”
金在奂拍拍他的肩膀,表情一半诚恳,一半幸灾乐祸。
“你可以自己去看啊。”
2.
邕圣祐起先没把金在奂的话放在心上。
他的心情复杂,本能的联想起姜丹尼尔。
直觉反应是应该把手机还给人家,可转念一想,要是手机的主人另有其人,不就凸显了自己是一个听信流言的傻逼吗。
然而他的烦恼很快就到头了。姜丹尼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了回来,脸上还是一贯温和的笑意,说,“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邕圣祐犹豫了一下,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那个照片—当然,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那个啊。”姜丹尼尔表情没变,随手点亮屏幕,“本来想拍左脸上的三颗痣,可是你睡觉的时候压住了。”
他说的太理所当然,连带着邕圣祐也冷静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问了一个大概全公司都知道的问题,“姜副理为什么要拍我的照片?”
姜丹尼尔眨眨眼睛,答非所问,“我前几天上班的时候,看见前台把计算机的桌面换成了一个偶像明星。”
邕圣祐想说那关我屁事。但他想起面前的人尚且算是自己的上司,因此他只是说:喔。
“我问她那是谁,她告诉我,那是她现阶段最想睡的男人。”
邕圣祐沉默了一分钟,这一分钟里面他想了一百种解读这句话的方式,然后选定了自认为最坏的那种,“副理的意思是想睡我?”
姜丹尼尔的语气真诚,“事后还可以一起吃饭,我知道有家店的泡菜汤味道特别好。”
“我不喜欢泡菜汤。”
“那就吃别的。”
“我的意思是,”邕圣祐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我不喜欢男人。”
他以为这样已经足够让姜丹尼尔知难而退,谁知道那人不怒反笑,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摸上他的脸,用拇指蹭了两下。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3.
姜丹尼尔今年二十六岁,釜山人,长相干净讨喜,特色是人缘极佳。
老板喜欢他,因为他光是上个月就谈成了好几笔大单。女同事喜欢他,因为他温和亲切,走过办公室的时候就像视线里走过了一条明亮的风景线。
男同事大多也是欣赏他的,除了邕圣祐。他觉得应该在这个人身上贴一个大大的标签,写上:不要脸。
自打会议室那次开诚布公,姜丹尼尔就跟牛皮糖似的缠上他了。吃饭的时候那人端着餐盘坐过来,往自己的盘子里夹了两块南瓜,说这个对摄护腺好,你得多吃。
开会时他被分派下个月去大邱出差,姜丹尼尔当着所有人的面诚挚的建议,某家酒店的床睡起来特别舒服,让他千万得提早订房。
邕圣祐的笔尖在桌上划出一个扭曲的勾,他抬起头,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谢谢副理。
那人依旧一脸真诚,“我是常客,和我一起去的话可以打九折。”
他在空气开始变得暧昧之前果断中止了话题,用的还是那句话,不同的是这次他再笑不出来了,“我说了,谢谢副理。”
他渐渐觉得姜丹尼尔不只是不要脸,这个人简直就是标准的斯文败类。
那天的会议结束以后,姜丹尼尔下班时在停车场拦住了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邕圣祐停下了从公文包里掏车钥匙的动作,叹了一口气,说,“副理,你觉得会计部的Kevin怎么样?23岁,听说上个月刚跟男朋友分手。”
“他的话,鼻子太塌。”
邕圣祐还不死心,“人事部的Patrick?”
姜丹尼尔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微笑起来,“他的腿太粗。还不如你,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在想,这么细的腿,是不是轻易就能举到肩膀上。”
邕圣祐愣了一下,回过神就看见那人又要伸手过来摸自己的脸。他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后腰却贴在了车窗上,又冰又凉。
“圣祐—哥。”姜丹尼尔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很低,像是明晃晃的调情,“其实吧,我不介意车震。”
“操。”他终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然后他转过身,有多狼狈也不管了,落荒而逃。
4.
那之后,邕圣祐就开始躲他了。
在办公室碰见了就绕路走,就算逼不得已要说话,也都是三言两语结束话题,低着头逃难似的走开。
这样的反应自然让流言甚嚣尘上。邕圣祐在外出见客户的时候接到金在奂的短信:听说你和姜丹尼尔睡觉了?
那头的金在奂敏感的察觉出来他情绪的不对劲,“你真不高兴了?”
“没有。”他烦躁的用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只是最近有个单子谈不下来,压力特大。”
这还真不是邕圣祐在转移焦点。那笔单子他已经跟了两个月,如果成了,估计年底的时候他就有机会升主任。为了这个他牺牲了无数假期,甚至参加了多次自己讨厌的应酬餐会,才终于得到了一个和对方坐下来面谈的机会,叫他怎么不紧张。
更别提那些在背后越传越凶的流言,单他自己听到的,上星期他都和姜丹尼尔去开过三次房了。
金在奂斟酌了一下语气,问,“说真的,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睡我,我拒绝了,就这样。”
金在奂倒抽一口冷气,“然后他就放弃了?”
“反正最近是挺安静的。”邕圣祐思考了一下,无谓的笑了笑,“我估计他也就是图个新鲜,劲头过了就忘记了。”
那人回答的理所当然:你们业务部的姜副理阿。
下班后他在停车场拦住姜丹尼尔,开门见山地问,“你想怎么样?”
那人笑得很无辜,“我以为你知道。”
“在背后放冷箭,你觉得很有趣?”
“最起码你主动和我说话了,单凭这点,我觉得值。”
邕圣祐终于放弃和这个人讲道理,他环视了一圈停车场,自己的黑色大众旁边停着姜丹尼尔的白色标致。那时候他已经没甚么思考能力了,脱口就说,“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恩?”
“从这里到北汉山,赌谁先到。”邕圣祐说,“我赢了,你把这笔单子还给我。”
姜丹尼尔看着他,似笑非笑,“要是你输了呢?”
“你不是一直想睡我吗?”他拉开车门,刻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发音,“要是你赢了,以后你就不用只是‘想’。”
5.
踩下油门的时候邕圣祐就后悔了,可是事已至此,他拉不下脸退缩。
旁边的姜丹尼尔动作比他更快,已经把车子开到了车道口,留给他一个明晃晃的车尾灯。他一心急,油门就踩的猛了,车身刮过弯曲的车道,听那声音,估计还得重新烤一次漆。
那头姜丹尼尔似乎是笑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邕圣祐皱了皱眉,“谁讨厌你了。”
“公司里都在传,说你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
“我不是讨厌你。”他想了想,才说,“硬要说的话,我只是讨厌被用这种方式和你连系在一起。”
姜丹尼尔停顿了几秒,问,“你是指那些流言?”
邕圣祐嗤笑一声,“知道的是流言,不知道的只当是我想藉你上位了。”
这次对方沉默了很久,话筒里他的呼吸声听上去绵长而平稳。邕圣祐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到哪了?”
“快到了。”
邕圣祐当然不能让他得逞,咬咬牙又踩了油门加速。眼看着目的地就在不远处,他紧了紧抓住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的瞥一眼后视镜,却看见后头的车突然转了方向,猛的撞上了护栏。
身体的反应比脑袋更快,他本能的踩下了煞车,磕在方向盘上的额头有多痛也不管了,下了车就开始往回跑。
护栏被撞的凹了一个洞,白色标致的车头更惨,几乎撞脱了形。姜丹尼尔看上去倒是还好,甚至还在冲着邕圣祐微笑。
“你赢了。”他说,“说话算话,单子还给你。”
邕圣祐看神经病似的看了他半晌,突然抬起腿往车门上狠狠踹了一脚,“谁他妈让你放水了!”
姜丹尼尔哭笑不得,“刚刚突然有一只狗跑出来,你总不能让我撞牠吧。”
邕圣祐惊魂未定,哪里听的进这些话,“借口。”
他的嘴边噙着一点笑意,“你也可以不信。”
此时他们立在一盏陈旧的路灯下面,灯泡一明一灭,他的表情在阴影里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
邕圣祐觉得自己大概是撞坏了脑袋,或是前几天喝的酒终于在体内开始发酵。他拉开车门,不由分说的挤进去跨坐在姜丹尼尔身上。
“单子我会拿回来。”他说,“但我最讨厌欠别人恩情。”
说完,他捧着姜丹尼尔的脸,在那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快而准的吻了过去。
6.
被摁住肩膀压倒在车后座的时候,邕圣祐突兀的想起女同事间流传的八卦:姜丹尼尔在做爱的时候是不是也和平时一样温柔?
从前他没想过,可是现在那人非常缠绵的扣住了自己的手指,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声音低沈沙哑,听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还缺点东西──”
邕圣祐毫无章法的扯开他的领带,反应快得惊人,“套子就省省吧,我又不会怀孕。”
姜丹尼尔笑了,掐着他的下巴去吻他的嘴唇。
外头起风了,车窗上倒映出树影摇动的样子。当姜丹尼尔终于开始规律的挺动的时候,邕圣祐恍惚着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它们的一份子。他的手藤蔓似的缠在姜丹尼尔背上,指甲也许抓伤了他也许没有,过程里似乎有其他车子经过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这个人确实温柔的要命──邕圣祐心想,但谁也别想知道这个。
车内没开冷气,结束之后两人都是汗津津的,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雨。
邕圣祐说把窗子打开一点吧。
姜丹尼尔没答腔,直接把车窗摇到了底。
邕圣祐于是用自己的手臂当枕头,趴在窗沿上盯着首尔灰蒙蒙的夜景,“城市里果然看不见星星。”
“怎么没有。”姜丹尼尔凑过来,用指尖戳了戳他左脸颊上的三颗痣,“这里就有三颗。”
他笑笑,“是不是星星我不知道,但意思确实是好的。从前听家里的长辈说过,左脸有痣的人天生好福气。”
接着他转过头,伸手点了点那人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反问,“你的这个呢?”
他其实并不真的在意答案,然而姜丹尼尔的表情却认真的让他有些心慌。
他说,“意思是,我会为情所困。”
7.
有了第一次之后,接下来的无数次就变得容易许多。
大多是姜丹尼尔主动,地点不是公司附近的酒店,就是他在市区里的套房。唯一一次例外是上星期部门聚餐,结束之后一群人去酒吧聚餐,邕圣祐喝多了,破天荒的在厕所里揪住他的领子亲吻。
姜丹尼尔配合的搂住他的后腰,明明没喝几口酒,却觉得耳根烫得厉害,“外面有人。”
邕圣祐笑了,伸手去摸他的脸,接着指头一路向下,恶意的从衬衫下摆探了进去,“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没在厕所里做过。”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抓着邕圣祐的手臂进了最近的隔间,关门,落锁。
那人半瞇着眼睛轻轻喘息,半露在衬衫外的皮肤火烧似的滚烫。
外头有人砰砰的敲门,他抬手摀住邕圣祐的嘴巴,冲撞的动作却没停。邕圣祐挣扎着掰他手腕的样子看上去终于不像平日里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让他有点心软,松开手亲了一下这个人的嘴,却被报复性的咬破了下唇。
伤口没几天就痊愈了,办公室里却也有了新的传言──‘邕圣祐在床上居然喜欢乱咬人’。
金在奂听到消息之后惊讶得目瞪口呆,巴巴的跑来找事件主角求证。他本以为那人会像往常一样干脆地否认,谁知道邕圣祐居然犹豫了,开口的时候脸还有点红,“那是意外。”
“......是甚么时候的事?”
“你说他嘴上的伤?”邕圣祐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前天晚上吧。”
金在奂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我的意思是──你和他是甚么时候开始的?”
邕圣祐像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没多久,才三个星期。”
他深呼吸一口气,心想怪不得自己从三个星期前开始就连络不太上这个人。然后他又想到前几天吃饭时在邕圣祐脖子上看见的红印子,他还以为那是蚊子咬,热心的把防蚊喷雾塞过去。现在想来,那印子红中泛着青紫,除了吻痕还能是甚么。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所以最近的流言都是真的。”
邕圣祐眨眨眼睛,“甚么流言?是他为我在市中心租了一间房?还是下个月我就能升上去做主任?”
“都不是。”
金在焕看着他,觉得他如今连笑容里都带着点姜丹尼尔的影子。
“大家都说,你们在谈恋爱。”
8.
他在午休的时候选了一张之前拍的照片换上,结果下午就把手机落在了厕所。后来虽然顺利找回来了,但第二天起办公室里流传的八卦就又多了一条:姜丹尼尔好像在跟邕圣祐约会。
捡到他手机的人还翻拍了他的锁屏画面—─邕圣祐头发凌乱的咬着一双筷子,一看就是刚被摧残过。
姜丹尼尔当然也听到了流言,但他不想也不打算否认。一来那时候他们确实刚从床上下来,再者,他私心喜欢‘约会’这个字眼,那让他觉得自己离这个总是忽冷忽热的人更近了一点。
他承认最开始的时候自己纯粹是见色起意──邕圣祐的嘴唇很薄,笑的时候那么好看,让人想亲、想咬、想听见这张嘴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然而那天他故意把车子开向护栏,那人朝自己跑来的表情惊慌又焦灼。那瞬间他突然有些动容,他觉得自己想要的可能不只这么多。
后来他的车被送进维修厂,邕圣祐载他回家时顺路去吃了顿夜宵。
菜很久都没上齐,邕圣祐等的发困,开始咬着筷子打盹。姜丹尼尔装模作样地在旁边玩手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拍了好几张照片。
邕圣祐恹恹的抬了一下眼睛,他有点心虚,以为自己的偷拍行为被发现了。结果那人只是扁着嘴抱怨了一句,“好慢。”
他想了一下,说,“不然我们不吃了,看你都快睡着了。”
邕圣祐看着他,突然笑了,“都说男人上过床之后就会变,怎么你还是这么温柔?”
那大概是凌晨一点还是两点,也许是刚打过哈欠的关系,邕圣祐的眼睛里漫着一层薄薄的水气,这让他看上去比起平时要柔软许多。
姜丹尼尔的心跳快的让他觉得有点可笑。他想自己竟然变得如此纯情。
才刚跟这个人做完爱,又开始想和他谈恋爱。
所以当流言开始扩散的时候,他其实有些顺水推舟的想法。谁知道邕圣祐的态度还是不愠不火的,对比之下更显得他像是一个越活越回去的小孩子,不安又焦躁,为了得不到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他想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他开始传短信,问邕圣祐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
那人回复得很快:干嘛突然想去游乐园?
他先是键入‘因为那天是情人节’,想想又觉得不妥,犹豫再三,把句子改成了‘那天情侣入场只要半价’。
他心想丢脸就丢脸吧,咬咬牙,摁下了发送。
9.
邕圣祐在茶水间里点开讯息,来回看了三遍,回复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一刻不停的微笑。
之后他替自己泡了一杯拿铁,准备出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折回去多要了一杯焦糖玛奇朵。等着咖啡煮好的时候他听见外头几个姑娘在叽叽喳喳的讲八卦,先是讽刺了一下老板越来越高的发际线,再来就突兀的提起了他的名字。
“你知道业务部那件事吧?听说姜副理为了拿下邕圣祐,在市区的酒店开了一间顶级套房。”这声音有点耳熟,应该是前台的Sherry。
另一个声音他就不认识了,大概是哪个部门的新人,“不是吧,我听到的版本是邕圣祐为求上位,自己拼命往姜副理身上贴啊。”
邕圣祐哭笑不得,心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咖啡煮好了,机器发出响亮的提示音。门口的两个姑娘却浑然未觉,还在讨论姜丹尼尔的身材和邕圣祐好看的下颚线条。
他端着咖啡走出来,用指节敲了敲门板,然后满意的看见姑娘们在回头的瞬间变了脸色。
“有几件事我要澄清一下。”邕圣祐一脸好整以暇的微笑,“首先,我和他第一次上床是在车子里,空间很小、座椅也不够软,和高级酒店差多了。”
“再者,拼命贴过来的人是他不是我。这部分我就不解释了,这是长的好看的人才有的烦恼,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说完,他扭头走出去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语气还是一样温和的不得了。
“还有,关于姜副理的身材。”他看着面前的人青白的脸色,似笑非笑,“我知道那很吸引人,但你们还是别惦记了,因为他有对象了。”
姑娘中的一个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你什么意思?”
“我没说过吗?”
邕圣祐偏着脑袋,和不远处抓着手机走近的姜丹尼尔相视一笑。
“我们在谈恋爱。”
10.
姜丹尼尔的手机亮着,上头是来自邕圣祐的回复,很简短,只有一个字。
好。
FIN
第三十三章:请回答2月17日
对不起,打扰一下。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2017年2月17日MMO】
Mnet附近一家的咖啡厅人群熙攘。
五个个儿头看起来都不小的男生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刚跟猫咪分别的姜丹尼尔心情不太好,对面的哥哥晃了晃他。
“丹尼尔看这儿。”泰熊抬着手机拍了一张丹尼尔困倦又迷茫的脸,“等节目开拍了,你这粉头发绝对吸引摄像机。”
朱抮玗拿了五张手续表,分给他们几个,笔只有三根,丹尼尔扭头趴着,等哥哥们写完才轮得到自己。
丹尼尔面前的落地玻璃突然附上了一片阴影...
丹尼尔面前的落地玻璃突然附上了一片阴影,一个男生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因为厚玻璃反光的厉害,那个人得使劲儿贴在上面,才能看得见里面的东西。
他穿了个极其普通的黑外套,努力往里面看,然后像是找到了什么,他从玻璃窗前挪开,阳光重新照到丹尼尔的脸上。
“尼尔啊,喝什么。”其他三个人都自己点了咖啡,尹智圣问没东西喝的他。
丹尼尔恹恹地扫了一眼桌子立牌里的饮料菜单,看见咖啡的价格不菲,意识到是尹智圣请客的丹尼尔直起身子,在最便宜的那列里面,选了一个他不太讨厌的。
“蜂蜜红柚茶,谢谢哥。”
尹智圣在跟服务员点饮料,店里的服务员很忙,收完款之后去做,还要送到桌子上。
尹智圣在柜台,扭头看见几个年轻的孩子在休闲区扔飞镖,在尹智圣后面排着的人见他看的出神,碰了碰他。
“抱歉。”尹智圣让了一下,“您可以点了。”
MMO的孩子们在填预选名次的时候不知道写什么,朱抮玗很酷,不作声响在上面写了个8,泰熊偷看了一眼他的,自己写了9,财汉看了一眼泰熊的,自己写了10。
“我们写完了。”财汉看见尹智圣回来说,“还有几天就要住放送台了,我想回家待两天。”
“我也回去。”泰熊说,朱抮玗在后面沉静地点了下头。
“我不回了,我接受不了二次分别。”丹尼尔翻着手机上鲁尼的照片。
尹智圣盘算了一下路费,也摇头。
三个人先走了,只剩下尹智圣跟丹尼尔在座位上,尹智圣拿起他们留下的笔写自己的表格,他低着头,抬眼看了一眼丹尼尔。
“别再像个小孩子。”尹智圣说,“也别老是让我放心不下你。”
丹尼尔不吭声,他趴在桌子上,尹智圣只能看见他粉灿灿的头发。
“哥真以为——”丹尼尔说,“我是舍不得猫?”
尹智圣停了一下笔。
“去军队。”丹尼尔抬头,“如果这次出不了道,就去军队,这种话哥要说几次才够。”
店里突然进来了几个人非常引人注目,他们都是黑色的头发,戴着黑色口罩,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就连服务员都扭头看他们,手里的拖盘歪了,玻璃杯装的长岛冰茶,从托盘上滑下来。
“小心!”丹尼尔叫了一声。
然后服务员回头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接住了玻璃杯,一滴都没洒。
接住杯子的男生带着酒气,跟服务员笑了一下。
“别摔了,我的酒。”
那人走回自己的位置,路过丹尼尔的位置,尹智圣和他都闻到了酒味儿。
“谁会在咖啡店喝酒。”尹智圣小声说。
那个人回头瞪了他俩一眼,杀气腾腾。
丹尼尔有些害怕的装作认真填表格,看见了纸上有一个莫名奇妙的条款。
“这种出道后的收支分配协议有必要填吗。”丹尼尔用方言说。
毕竟,他是真没想过自己会出道,尹智圣把它拿过来,看了几眼又还给他。
“空着吧。”尹智圣说。
丹尼尔翻过纸张,然后拿过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大口。
“呕——咳咳——”丹尼尔咳嗽,“这什么味儿啊。”
“你自己点的。”尹智圣说,“蜂蜜红柚。”
“不行,我要找老板理论。”
丹尼尔站起来往过走,觉得头有点晕,撞倒了旁边一个人,那人手里的咖啡撒了一身。
“喂,你什么情况。”那人转身问丹尼尔。
丹尼尔已经走到了柜台,把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服务员有点愣的看着他。
“出什么问题了吗。”
丹尼尔想说话,但是突然觉得嗓子又麻又痒,奇怪的感觉扼紧了他的喉咙,他没办法出声,甚至无法呼吸,他头晕目眩,视线一下变得模糊。
他倒了下去。
混乱之中,他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
“天啊。”
“丹尼尔!丹尼尔!”尹智圣在晃他。
丹尼尔勉强只能动动手指,尹智圣托起了他头。
“丹尼尔别怕,哥在。”
丹尼尔记得这种感觉,国中的时候在釜山,他修学旅行的时候偷吃亲故的三明治,然后因为里面放了三文鱼,脖子和手臂一下泛起了大片红疹,他窒息倒下去的时候,听见旁边女同学在尖叫。
呜呜呜,姜丹尼尔一个大爆哭,智圣哥救我。
尹智圣当然会救他。
尹智圣一直在救他,从一个只想做伴舞,没有更高追求的釜山孩子,因为看着那个善良的哥哥付出了太多,渐渐地,把他的梦想变成了自己的,出道之前公司明明给了选秀名额,丹尼尔因为不喜欢新公司的理事,说根本不稀罕这个名额,尹智圣第一次动手打他。
姜丹尼尔跟他冷战很久,后来是听泰熊说,尹智圣为了帮他把名额要回来,用了一年的积蓄请公司的高管吃饭,丹尼尔鼻子很酸的去找他,在考试院等了很久都不见尹智圣回来,最后姜丹尼尔在很贵的餐厅门口,看见尹智圣对着几个人点头哈腰。
他觉得尹智圣很没尊严,然后伸手擦自己的眼泪,尹智圣喝醉了,下楼梯的时候差点绊倒,姜丹尼尔跑过去扶他。
尹智圣看见他之后,跟他笑,说尼尔啊,等咱们节目里合宿的时候,哥哥会让你睡最好的电热毯,别跟泰熊说,他们都没有。
丹尼尔觉得,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尹智圣的离开,对着某个电热毯嚎啕大哭。
他失去知觉很久,然后因为一个急刹车从车的后座上掉下来,丹尼尔清醒了一些,他自己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看见尹智圣坐在驾驶座上惊慌地喘着气。
那个场景有些过于混乱,丹尼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尹智圣开车,他只看见后车镜里有个倒在地上的男生,但是尹智圣没有下车,而是启动了车子。
【2017年2月17日BrandnewMusic】
林瑛岷因为染了红色的头发有点不习惯,在咖啡店一直低着头。
“哥,你都要帅死了。”李大辉揉他的肩,“所以有点儿自信把头抬起来好吗!”
“是啊,你看大辉。”朴佑镇玩着手机说,“这么丑还生龙活虎的。”
李大辉斜了他一眼。
“我真没染过这么亮的头发,我觉得全世界都在盯着我。”林瑛岷说。
“等到拍摄的时候,别人就会羡慕的你分量了。”李大辉指指窗户旁边趴着的丹尼尔,“你看那边,樱花色的都有,你不是另类啦。”
东贤拿了几个飞镖走过来。
“佑镇,来。”他说,“陪我来一局飞镖,谁输了请咖啡。”
“不要。”朴佑镇看着手机。
“哥你别找他,他怂着呢。”李大辉站起来说,“我来陪你玩。”
东贤急忙收了一下手里的飞镖。
“我怂?”朴佑镇一下站起来,“李大辉你来,我今天非赢你一局不行。”
朴佑镇接了飞镖,李大辉乐颠颠地跟在他后面。
“佑镇你为什么想不开。”林瑛岷说,“你想请他喝咖啡,明明可以直说。”
休闲区,李大辉抬手一个飞镖正中靶心,朴佑镇瞄了半天,也扔中一个十环。
“Yes。”
朴佑镇刚一比划,李大辉又中了靶心,两个尖头飞镖扎在圆靶唯一的红点上,看上去有点挤。
“我要美式。”李大辉轻轻撞了一下朴佑镇,“Nosugar。”
朴佑镇屏气凝神,啪的一下也打中靶心。
“别高兴太早。”朴佑镇笑。
“佑镇的飞镖进步好多啊。”
“一万块,我还押大辉赢。”
旁边两个哥哥乐于作观众。
李大辉不负众望地把第三只镖成功扔成十环,朴佑镇拿着手里最后一只,小心瞄准。
旁边一桌有人在吵架,一个喝醉的男生吼了一句对面的人。
“滚!”
朴佑镇分心之后手一抖,飞镖扎在8环上。林瑛岷伸手,东贤拿出一张绿钞。
“哦耶。”李大辉抬起手,但是朴佑镇拒绝跟他击掌,“Again,Nosugar。”
朴佑镇去柜台买咖啡,李大辉跟在他后面,这时候四个捂装的很严实的黑发男人走进门,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李大辉看了他们一眼。
“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大辉说,“现在跟你擦肩而过的人,有可能是你以后的同事。”
朴佑镇不说话,点了喝的站在那里愣神。
朴佑镇有些害怕,他没什么自信能从那101个人里走出来,他一面期待着他的小崽子能快点成为大明星,自己会在被淘汰之后给他拉选票,自己可能会在大辉出道的时候哭的比他妈还厉害。
但是他一面又害怕李大辉离开他也过的很好,就像养了个孩子把他带到幼稚园门口,朴佑镇已经准备好迎接撕心裂肺的离别,但是李大辉看见一个自己喜欢的玩具,就走了进去,放开了他的手,回头跟他说,bye。
朴佑镇手里握着咖啡,刚想转身跟李大辉往回走,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整杯咖啡洒在他身上。
“喂,你什么情况。”朴佑镇回头,看见姜丹尼尔。
李大辉赶了两步过来,拿了纸巾擦朴佑镇的衣服,朴佑镇想过去跟丹尼尔理论两句,然后还没走到他跟前,就看见丹尼尔仰面倒了下来。
“天啊。”李大辉蹲下来查看情况。
两个人看见丹尼尔的脖子上蔓延的大片的红疹,十分慎人。
“他像是过敏了,谁知道他喝了什么!”李大辉问。
无人应答,朴佑镇看见,有一个人拿走了丹尼尔放在柜台上的那半杯红柚茶。
“丹尼尔!丹尼尔!”
尹智圣挤开李大辉,托住了丹尼尔的头。
“外面有车。”李大辉说,“送他去医院!”
“都过来搭把手。”朴佑镇说。
一共四个人把丹尼尔架出了咖啡馆,最边上的那个年轻人递给了尹智圣自己公司的车钥匙,李大辉扫了一眼车钥匙上的标识,上面写着,C9。
直到尹智圣开车走,李大辉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发现朴佑镇正看着他。
李大辉看见他说了一大堆话之后走了,自己觉得莫名其妙。
“他有病吧。”李大辉跟旁边那个不认识的人说。
那人笑笑,看了眼自己袖子上的红渍。
【2017年2月17日Fantagio】
邕圣祐一直在撑着。
直到他撑到陪朴正勋去Mnet拿表格那天,朴正勋睡过了,没梳头发没洗脸,赶到的时候匆匆拿了表格,问邕圣祐晚上吃什么的时候,邕圣祐撑不住了。
他不知道公司当初明明给的三个名额会缩减成一个。
他们声乐选拔的那场考核里,朴正勋拿了一把吉他,给老师们唱了一首邕圣祐生日的时候,他写给他的歌。然后三天后公布的名单里,邕圣祐成绩第二,朴正勋第一。
从人类生物学上来说,当你的朋友考了最后一名的时候,你很难过,但当你朋友考了第一名的时候,你更难过。
让邕圣祐窝火的是,朴正勋不在乎。
“垃圾选秀。”朴正勋嚼着口香糖说。
邕圣祐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个人不在乎,于是邕圣祐从Mnet出来以后,跟朴正勋发火了。
“我受够了装作恭喜你的样子,我也受够了劝你好好表现争取最后的前11。”邕圣祐站在街上说,“你以后爱什么样,就什么样,我不会再管你了。”
“你至于吗?”朴正勋问他。
邕圣祐忍住朝他挥拳头的冲动,咬了咬牙。
“你知道大韩民国有多少孩子的梦想是Idol吗,你知道有多少学生放弃大学选了娱乐公司吗,你知道有多少练习生因为出道失败而自杀吗!”邕圣祐说,“这个机会给了你,就是浪费。”
邕圣祐走了,只剩下朴正勋一个人委屈。
“明明是你要我来首尔当练习生的!”朴正勋对着街喊,“我不是现在才对它没兴趣,我是从头就没兴趣!”
朴正勋转身走了两步,又走回来,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出道对他来说不重要,但是邕圣祐重要。没有邕圣祐,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
邕圣祐进咖啡厅的时候,人还很少,他站在柜台问服务员。
“有酒吗?”
“长岛冰茶。”服务员指指头上的菜单,“含酒精的就这一款。”
邕圣祐拿出钱来拍在桌子上,服务员觉得他有点儿帅。
“今天过来很多要进节目组拍摄的练习生。”服务员问他,“你也是吗。”
邕圣祐不说话,拿走了自己那杯酒。
邕圣祐喝着自己闷酒,朴正勋在满大街差不多的店里找他。
朴正勋走到店前,趴在玻璃上,使劲瞪着眼往里看,窗边粉头发的丹尼尔跟他对视一眼,朴正勋也顾不上丢人了,他急着找邕圣祐,然后在这件咖啡店边缘的位置看到了他。
朴正勋从落地窗前闪开,走进店内。
“小祐。”朴正勋坐过去,“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邕圣祐拄着脑袋,“对不起你赢了我是吗。”
“要不我不去了。”朴正勋嬉皮笑脸,“咱们去流浪吧。”
“滚!”邕圣祐吼了他一句。
在扔飞镖的朴佑镇往这边看了一眼。
朴正勋走了,剩下邕圣祐一个人伏在桌子上。
他永远都不是Fantagio最好的练习生,他也不配做朴正勋最好的朋友,他想,他根本就不该发火,他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朴正勋走在路上,愤怒地,想撕掉手里的表格,这个让邕圣祐生气的东西。
但是朴正勋正准备撕掉它的时候,突然停了手。
邕圣祐喝醉了,他去了个卫生间,回位置的时候看见服务员因为找不到他而原地打转,那人微微走神,手里的杯子从托盘上滑下来。
“小心!”丹尼尔喊。
邕圣祐下意识下手一接,酒杯稳稳地落在他手里,一滴都没洒。
“别摔了,我的酒。”邕圣祐示意了一下,拿着自己的杯子往回走,他听见周围有人在议论自己。
邕圣祐扭头瞪了他们一眼,那两个人缩起肩膀不敢再说话。
他沉重的回到位置上,没有一会儿听见了柜台那边的噪乱声,像是有什么人受伤了。
朴正勋自己在走向一条自杀的道路,他站在路边,附近没有什么人,也没有摄像头,他把表格踹进口袋里,深深呼了一口气。
从他跟邕圣祐成为朋友的那一刻开始,朴正勋在心里有过决定,那就是邕圣祐喜欢的东西,不要说碰,朴正勋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当歌手不是他的梦想,是邕圣祐的。
这个选秀本来就不该是他去,但如何把这个名额换成邕圣祐,如果直说,邕圣祐不仅不会答应,自己还会被他揍到全身骨折,所以不行,除非——
朴正勋看见路口拐过来的车,他闭着眼在车开过来的时候冲了出去,朴正勋被车撞倒一边,膝盖磕上石阶,剧痛让他痛苦地在地上呻吟。
除非他受伤了不能去。
撞他的那辆车只是停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开走了,朴正勋不怪任何人,他甚至有点儿抱歉,自己可能会对那个司机造成阴影。
朴正勋的左腿渐渐失去知觉,他头很疼,闭着眼听到了另外一辆车在自己附近停下。
他赶到医院,看见朴正勋坐在轮椅上,左腿裹了厚厚的石膏,几个练习生的亲故在跟他说笑。
“朴正勋。”邕圣祐叫他。
朴正勋的轮椅被转过来,看见邕圣祐醉酒之后布满血丝的双眼。
“你……。”邕圣祐说不出来话。
朴正勋朝他招手。
“Hello,小祐。”
朴正勋递给他,那张被折的皱巴巴的表格。
“出道快乐。”
【2017年2月17日C9&Maroo】
裴珍映跟自己的经纪人哥从Mnet出来之后进了咖啡馆。
裴珍映还不是个真正的idol,公司也没有给他分配真正的经纪人,那人充其量是公司的工作人员,想着裴珍映一个人来报道实在有点势单力薄,他陪着过来,也就是增点儿气场。
“去买两杯喝的。”经纪人哥把钱包丢给他,口气像对待后辈。
裴珍映拿着钱包,盘算着要点儿什么,他排队的时候,发现前面的人在愣神。
裴珍映碰了碰他的肩膀。
“抱歉。”尹智圣回过神,扭头看他然后挪开了位置,“您可以点了。”
裴珍映笑笑,给经纪人哥要了杯咖啡,自己点了杯奶茶,他等着服务员找零的时候,后面也有人过来点饮料。
“我要两杯摩卡。”那人看了一眼菜单,问服务员,“最便宜的是什么啊。”
“蜂蜜红柚茶。”服务员刚做好一杯红柚茶,放在柜台上。
“奥,那要一杯吧。”他数了数自己口袋里的钱,皱起了眉毛。
像是不够,裴珍映看出来了。
“你是后天要进组的练习生吗。”裴珍映把找的零钱拿出来两张递给他,“够不够。”
“够了,谢谢。”那人看上去有些窘迫。
“志训,我们的咖啡好了没。”他的同伴走过来。
裴珍映不明白他为什么给两个同伴点了贵的,搞得最后自己钱不够。
“你去座位吧,我们来等。”
裴珍映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他在原地多等了一下,听着那两个人说话。
“我给他加点儿料。”其中一个人拿了一袋调料往朴志训的红柚茶里放。
“喂。”另一个人拦住他,“别瞎闹啊,后天就进组了。”
“就鲜虾汁。”那人说,“我从日料店拿的,就是呛呛他。”
“你干嘛老是欺负志训。”
“我也不知道。”他把透明的鲜虾汁倒进红柚茶里,“就是看他不爽。”
裴珍映在一边捏了捏拳头。
“您好。”他们跟服务员说,“我们那三杯饮料麻烦拿到12号桌去。”
“好。”服务员忙着,没有回头。
那两人走后,裴珍映抬了一下手,把桌子上的两杯蜂蜜红柚茶换了一下位置。
裴珍映回到位置,经济人哥在玩手机,问他怎么这么久,裴珍映不说话,看着服务员把两杯红柚茶送到各自的位置,观察着变化。
柜台上有个带黑色口罩的男生过去跟服务员说了什么,服务员小哥笑的有些害羞。
旁边不远的地方有几个孩子在吵闹。
“哦耶。”李大辉抬起手,“Again,Nosugar。”
裴珍映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单纯的不想那个男生被欺负。
当他看着窗边那个粉头发的大个而喝下一大口的时候,裴珍映捂住了眼睛。
然后,姜丹尼尔站起来去找服务员理论,裴珍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完了完了完了。
他觉得那个大个儿大概会把那个小小的服务员拎起来教训。
他站起来往过走,想帮对方解释的时候,丹尼尔在他面前,直直的躺在了地上。
“他像是过敏了,谁知道他喝了什么!”
他听见李大辉大声问。
周围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裴珍映极其抱歉,看见丹尼尔满脸红疹,如果知道这个人过敏,他怎么也不会换掉那杯饮料。
丹尼尔被抬出咖啡馆的时候,裴珍映摸到了口袋里公司的车钥匙,他立马递了过去。
“谢谢。”尹智圣无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钥匙上写了C9。
他们离开,裴珍映看见自己白衬衫的袖子上沾了一片红渍,可能是自己倒饮料时沾倒的。
旁边一起跟出来的两个人不知道吵了些什么,最后只剩一个人站在那里,觉得莫名其妙。
“他有病吧。”
李大辉问裴珍映。
裴珍映不认识他,看着自己带着红渍的袖口笑了笑。
【2017年2月17日NUEST】
金钟炫时时刻刻要求他们低调。
“但其实我们这样真的一点儿都不低调。”黄旼炫摘掉口罩,看着其余三个仍旧捂的很严实的人说,“我觉得这副打扮只会让更多的人看我们,虽然已经出过道了,但其实根本没人会认出咱们的脸。”
“黄旼炫。”姜东昊说,“你去买喝的。”
“凭什么。”黄旼炫说,“就因为我说了实话吗。”
“并不是。”金钟炫说。
“只是单纯因为你有钱。”崔珉起说。
那三个人看了他一会儿,黄旼炫耸肩。
“好了。”他拿出来钱包里那张金卡,“喝什么。”
柜台前面的人很多,服务员很忙,最前面那个孩子脸很小,黄旼炫看见,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两杯看起来一样的红柚茶调换了一下位置。
轮到黄旼炫的时候,那个服务员端着托盘一桌一桌地去送饮料。
“您能稍等一会儿吗。”
平常店里不会有这么多人,只有自己在忙的服务员有点儿崩溃。
“我可以等。”黄旼炫温柔地说,“多久都行。”
服务员对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在那人去送饮料的时候,黄旼炫看见服务员在柜台上放着的心情台历,在2月17号上面,他画了一个红圈,然后旁边标注了一行小字,写着——
打工的最后一天。
黄旼炫觉得他的字很可爱,顺着日期往上看去,“2月7日摔了个杯子TT”,“2月3日炸糊了一根香肠,于是偷吃了”。
黄旼炫笑了,没忍住往一月份翻了一页。
“1月4日,倾家荡产买了把吉他,心疼钱——1月9日,在后厨房发现一只老鼠,可怕——1月24日,审核通过了,好想做歌手——”
服务员看见黄旼炫在看他的日历,有点儿不安。
“您好。”他过去一面收起他的台历,一面问他,“想要点儿什么。”
“你唱歌是不是很好听。”黄旼炫问他,好看的眼睛笑起来。
服务员愣了一下。
“听你说话,就觉得你声音很好听。”黄旼炫说,“你还会弹吉他。”
“会一点儿。”
他也笑了,有点儿腼腆的挠了下头。
“你会成为歌手的。”黄旼炫突然凑近了问他,“你看看我,有没有觉得眼熟。”
服务员摇摇头,黄旼炫有点儿不太开心了。
“我要四杯奶茶。”黄旼炫说。
服务员看了一眼那一桌其余三个人加黄旼炫,他们刚进店了时候明明像四个黑客。
“您确定要奶茶是吗?”服务员问了一边。
“对。”黄旼炫指了他一下,“巧克力味的。”
服务员刚要转身,黄旼炫看见一头粉发的姜丹尼尔有些不对劲地把一杯剩了大半的红柚茶使劲放在柜台上,服务员有点愣。
“出什么问题了吗。”黄旼炫听见他问。
黄旼炫回头看丹尼尔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地上,周围迅速围起了人。
黄旼炫看见服务员飞快解下了围裙,从柜台后面出来,裴珍映趁乱倒掉了那杯饮料。
“不是你的错。”黄旼炫一把抓住服务员的胳膊。
服务员想挣脱他的手过去看看,但是黄旼炫仍旧拉着他。
“我知道你也是要参加选秀的人。”
黄旼炫认真的跟他说。
“别去凑热闹。”
【2017年2月17日个人练习生】
金在奂觉得自己要炸了,从下午拿完表格回咖啡店,他就没喘一口闲气。
邕圣祐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系工作围裙上的带子。
“长岛冰茶。”金在奂指指头顶上的菜单,“含酒精的就这一款。”
邕圣祐拿出钱来拍在桌子上。
“今天过来很多要进节目组拍摄的练习生。”金在奂一边调酒一边问他,“你也是吗。”
金在奂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觉得对方脸色很难看,自己的柠檬片还没插好,邕圣祐就把酒杯端走了。
没过多久人成群结队涌进来,金在奂知道,都是在Mnet报完到的人,来这个普通的咖啡店闲聊。
“尼尔啊,喝什么。”
“蜂蜜红柚茶。”远处的丹尼尔说,“谢谢哥。”
金在奂手脚利索的切开鲜红的西柚,调汁,从柜台下面拿出的晶莹剔透的高脚杯。
“放一点儿苏打吧。”尹智圣说,“不然会涩。”
“打工经历丰富啊。”金在奂对他说。
“是啊,一把年纪了还在做练习生,不打工怎么活。”尹智圣苦笑。
东贤拿着几支飞镖走过来。
“问一下,这边的飞镖可以玩吗。”
“可以。”在奂说,“请注意安全。”
金在奂看见东贤走回位置,跟朴佑镇说话。
“佑镇,来,陪我来一局飞镖,谁输了请咖啡。”
邕圣祐那边已经点了五杯酒了,金在奂觉得有点儿不妙,但毕竟是客人,在奂不好说他什么。
“我要两杯摩卡。”朴志训看了一眼菜单,问金在奂,“最便宜的是什么啊。”
“蜂蜜红柚茶。”金在奂刚做好一杯红柚茶,放在柜台上。
“奥,那要一杯吧。”
金在奂给刚刚点过东西的裴珍映找零,然后又去忙东忙西,他去送饮料的时候,看见成黑客帝国的NUEST四个人,险些摔了杯子。
“小心!”丹尼尔提醒道。
金在奂回头,看见邕圣祐拖住了自己的杯子。
“别摔了。”邕圣祐说,“我的酒。”
金在奂匆忙赶回柜台,有客人离开,他还要去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但是黄旼炫已经在等了。
“您能稍等一会儿吗。”金在奂忙到崩溃。
金在奂觉得他是个好人,但是他回来以后,发现黄旼炫在看自己的台历。
金在奂有种内心世界被窥视的感觉。
他有点儿生气的收回自己的台历,但是黄旼炫跟他说。
“听你说话,就觉得你声音很好听。”
然后他点了四杯奶茶,金在奂愣了一下。
好吧,真的是好温柔的人。
突然有个人把一个杯子很重的放在柜台上,金在奂愣住了。
姜丹尼尔晕倒,金在奂撤下围裙出去的时候黄旼炫一把拽住了他。
“我知道你也是要参加选秀的人。”那人认真的看着他,“别去凑热闹。”
黄旼炫还带着黑色的帽子,口罩只摘了一半。
日后回想,金在奂并不记得他的脸。
只记得那人手掌温热有力,即使是在那样杂乱的环境里也能让人心安。
那天晚上,是金在奂最后一次打工。
夜深人静。
他接着最后一盏灯光调好自己的表格,然后从柜台下面拿出自己的吉他,收拾东西离开。
突然想起下午那个握着他手臂的人,虽然不认识他,但是金在奂想。
日后能被他喜欢的那个人,上辈子应该守护了银河系吧。
金在奂关掉最后一盏灯,锁好玻璃门,把上边OPEN的小牌子翻了过来。
CLOSE。
【TBC】
第八章:秋季恋歌
#OOC本文人设情节均为杜撰请勿上升
【1】
绵厚的积雨云在首尔的上空堆积了三天之久,中雨切换着小雨模式下个没完,气温也降了大半,清潭洞的小巷看上去有些清冷,被街灯打上金色的雨丝落在窗户玻璃上,圆圆点点,汇聚成温柔的线条。
宿舍里吵闹又温暖。
姜丹尼尔和金在奂在地板上铺了个很大的垫子,两个人穿着睡衣躺在上面敷牛奶面膜,四条腿全都抬高放在墙上,一人分了一个耳机听脸红的思春期,在奂轻轻哼着《给你宇宙》。
“呀。”在奂看着墙上的腿,努力往上伸了伸,“为什么你的那么长。”
姜丹尼尔灵活的动了动自己的脚趾表示炫耀。
黄旼炫推门进来。
“谁拿我耳机了。”他问。
地上的两个敷着面膜的男人有些费劲的侧过脸看向黄旼炫。
“就用十五分钟啊哥。”金在奂说。
“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现场。”在奂闭上眼躺着。
“你俩躺着吧,我去借佑镇的。”黄旼炫转身出门。
门没有关好,留了一个十公分的距离。
“旼炫哥,门!”靠门比较近的丹尼尔叫了一声,但是黄旼炫已经走远了。
丹尼尔使劲往那边伸手,尝试在不挪动身体的情况下把门碰上,但是丹尼尔努力到指尖颤抖,都碰不到门。
算了,放弃!丹尼尔趟回去闭上眼。
没过一会儿,丹尼尔闻到了一股味道。
嗅嗅嗅,他抽动了几下鼻子,嗅嗅嗅。
“啊讨厌——”丹尼尔抱怨,“兔崽子们大半夜的吃什么拉面,啊西咯!”
像是香味儿晚了几秒才飘到金在奂那里。
“好饿。”在奂把手搭在自己肚子上,“不用减肥的孩子们也太过分了,我今天就中午吃了几块鸡胸肉,经纪人哥给我弄的青汁难喝的啊,不知道世上为什么会有青汁这种东西存在。”
“别跟我提鸡胸肉行么。”丹尼尔说。
两个被节食折磨的人闻到客厅的拉面味突然变得很烦躁。
“啊都怪旼炫哥为什么不关门!”
丹尼尔平静的躺着,不说话。
“呀。”在奂碰碰他的手臂,“你饿晕了吗。”
“没有。”丹尼尔说,“我在转移注意力。”
“别逗了,人饿的时候看什么都像吃的。”
在奂的面膜是牛奶味的,掺着一点儿草莓味。
嗅嗅嗅,丹尼尔看着在奂又动了动鼻子,嗅嗅嗅。
“干嘛盯着我。”在奂说。
“说真的。”丹尼尔咽了一下口水,“你看上去有点儿好吃。”
金在奂扭头看他,两人奇妙地对视了五秒。
“好呀!”金在奂把腿从墙上放下来压在丹尼尔身上,胳膊也伸过来整个人搂住丹尼尔,“从今天开始你就抛弃圣祐跟我在一起了!”
金在奂的手不安分的乱摸,丹尼尔推不开他。
“呀快放开我,我咬你了啊。”丹尼尔威胁道,“呀——呀你摸哪儿呢,我痒!咯咯咯咯……呀金在奂,我咬你了啊,咯咯咯咯咯……快点儿放开我……”
外面的雨下的大了些,雨水淅淅沥沥,暖黄色灯光的房间内,温馨的笑声隐隐可闻。
有人说下雨天就要在温暖的卧室里听着歌敷面膜,或者吃着拉面看个爱情喜剧电影,跟喜欢的人相互亲吻,躲在被子里听外面的雨声,说着明天穿卫衣还是牛仔外套这一类无聊的话题。
可是喜欢的人出门了呀。
【2】
已经很晚了,Fantagio公司整层的灯全部都还亮着。
邕圣祐小跳着躲避脚下的积水坑,到公司的屋檐下急急地收起自己黑色的雨伞。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过了,邕圣祐第一次去Mnet报道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了个干净,没人感到意外,因为所有人想的都一样,就是邕圣祐一年半载之内不会再回来,毕竟嘛,续去年两个前辈成功出道之后,F社不会让随随便便的人去丢公司的颜面,所以把这一届最优秀的练习生丢给了Mnet。
邕圣祐记得他临走前,传授给他鬼马艺能感的年下小前辈有情对他说,小祐哥没关系,你要是进前11了,就不用回来了,你要是没进前11,呵呵呵呵,你也不用回来了。
前辈能如此自如的跟他这样开玩笑,是认定邕圣祐是平级里最好的。
但是邕圣祐知道,原本该去Mnet报道的另有其人。
“唉小祐回来了。”邕圣祐在走廊里碰见原来练习生的哥哥,那人身后跟着刚刚进公司的新人,那些孩子像看明星一样看着他,“这么大雨还烦你来公司一趟,孩子们,这是你们wannaone的邕圣祐前辈。”
几个小新人朝他行礼,邕圣祐感觉很别扭。
“行了行了,让孩子们歇着吧,哥。”邕圣祐说,“正勋呢。”
“正勋在练习室呢,又——喝醉了,小祐啊,他要是再这个样子,估计公司不会把他留到明年春天了。”
邕圣祐内心焦灼,在身上摸出了钱包,拿出里面全部的纸钞往对面人的手里塞。
“哥,我今天出门什么都没带,你先收着。”邕圣祐说,“以后我不在,正勋麻烦你多关照。”
“圣祐你说什么呢。”那人不收,“你以为这一届只有你跟正勋关系好吗?呀,臭小子快去吧,他在等你。”
邕圣祐胡乱抱了一下他,轻车熟路的奔向楼道最后的舞蹈教室。
推门的时候闻到了一阵酒气。
“朴正勋!”邕圣祐大声叫他。
练习室里的男生靠在镜子前歪歪扭扭的坐着,看见邕圣祐过来喜笑颜开。
“快抱我。”他向邕圣祐伸出手。
“我抱你?”邕圣祐直接朝他飞夺过去一脚,男生灵敏的躲开了,“我抽死你!”
练习室门口的架子上有练习生练舞穿的鞋,邕圣祐拿着鞋一只一只地扔他。
“我怎么跟你说的!我他妈刚走仨月!你又喝酒!“邕圣祐说,“你别跑!”
“你不在我做练习生很无聊——啊。”
一只鞋正中朴正勋的脑袋,那人本来就晕,软软地倒了下去。
“妈呀,正勋啊。”邕圣祐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朴正勋躺在地上,邕圣祐的脸悬在他的正上方。
“小祐啊,嘿嘿嘿。”他笑了,“我好想你。”
最后的结局是两个人都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的雨下个不停。
“我谈恋爱了。”邕圣祐说。
“哦。”朴正勋很冷淡,“是谁那么倒霉。”
“是我们队的成员。”
“卧槽邕圣祐。”那人兴奋地坐起来,“你他妈什么时候弯了。”
“你小点儿声。”邕圣祐把他拽下来。
两个人重新躺在地板上,朴正勋笑个不停。
“呀别笑了。”
“不是,我就想知道是谁啊。”那人问。
“嗯……是节目里那个第一。”
“谁?”他没反应过来。
“姜丹尼尔。”
“卧槽是那个胖子!”
“你小点儿声!”
【3】
阿嚏——
姜丹尼尔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战斗民族也会感冒吗?”金在奂在厨房小声说。
“不可能。”丹尼尔揉揉鼻子,“绝对是跟你偷煮拉面遭了天谴。”
两个人在厨房黑灯瞎火,一个烧热水一个拆拉面的袋子。
“话说今天圣祐去哪儿了,这么晚还不回来。”金在奂问。
“他回公司了一趟。”丹尼尔嘬了一下筷子,眼巴巴地等着水开。
“YMC?”
“Fantagio。”
“啊,关于圣祐哥在Fantagio那点儿事,你听他说过吗?”
“没有。”
“Fantagio原来派出的练习生不是圣祐哥,是圣祐哥的一个很好的亲故,那次选拔里,他是第一圣祐哥是第二,但是101快要报名的时候,他的亲故突然出了意外,圣祐哥顶替他参加的。”金在奂说,“据说他是F社那一届里最好的练习生,如果他参加节目的话,跟现在的状况是会完全不一样——啊水开了。”
姜丹尼尔好像没那么开心了。
“他跟圣祐哥是高中同学,一起进过之前的练习公司,又一起进了Fantagio,是真的一起走过很多艰难时光的亲故。”金在奂把扭头拿拉面的时候愣住了,“丹尼尔?”
突然之间,厨房只剩下金在奂一个人了。
【4】
邕圣祐跟朴正勋趴在窗台上喝咖啡。
“前两天莫名其妙的,就遇见崔俊勇了。”邕圣祐盯着手背上的淤青说,“因为一些事,就跟他动了手。”
朴正勋皱起了眉头。
“从前就跟你说别招惹他。”正勋说,“他要使起坏来,你可防不住他。”
“知道啊,所以我觉得以后有事了我要你帮我。”邕圣祐说,“毕竟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嗯?难道——。”朴正勋去摸邕圣祐的肚子。
“哦,丹尼尔。”
“你已经取笑我半个小时了,什么时候消停!”邕圣祐抬手要打他。
“不是啊。”朴正勋指了指窗户外面。
“那不是你们家Center吗。”
阿噗怎么这么甜呐
*圆澈,一发完结,同居,假扮情侣
“需要喝点什么吗?”金珉奎停止擦拭玻璃杯,脸上扬起服务性质的笑容。
年轻人的浓眉微微蹙起,睫毛因眼球不断扫视菜单颤动着,呈现出某种奇特的天真气质。金珉奎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
“冰美式,谢谢。”韩国人常规选择。
金珉奎难以...
金珉奎难以理解自己做的咖啡有什么好喝的——起码绝对没有隔壁家美味。不知为何回头客异常地多,简直到不厌其烦的程度,喝咖啡频率高得建议去医院检查身体。水平普通的咖啡果然没能引起年轻人注意,或者是他正被更大的问题占据心神,没来得及吐槽这间网红店有多名不副实。
“你叫什么名字?”金珉奎把他安排在吧台一角。
年轻人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吗?崔胜澈。”
他看了眼安静地手机屏幕,终于下定决心,向这个陌生人倾吐心声:“……你室友……我是说,假设你有室友。”
“嗯?”
“会因为你不会打扫卫生,就把你赶出来吗?”
“哈?”金珉奎一愣,“不好意思,我通常是打扫卫生的那个。但我不会把室友赶出去。”
原来被女朋友赶出来了。金珉奎意兴阑珊地准备返回收银台。
“等等,”崔胜澈叫住他,“你会打扫对不对?能不能教教我?”
这要怎么教?金珉奎十分困惑。但他还是搬了张椅子在崔胜澈对面坐下,顺便替他加满咖啡,“先说说被赶出来的经过吧。”
“是这样的。我室友,最近找到工作,但加班很厉害,就拜托了一部分家务给我。”崔胜澈啜了口咖啡,“但他刚刚回家时,发现猫砂盆附近全是散出来的猫砂,水盆漂浮猫毛,沙发也全是猫毛,垃圾没分类,餐桌堆着空的披萨盒。”
金珉奎被过于诚实的叙述震惊,“那你负责了什么家务?”
“我开了扫地机器人。”
金珉奎想为之鼓掌:“太棒了,你开了扫地机器人。”
“然后猫坐在机器人上,跳下来,在他裤子上按了一道爪印。这时候他走进书房,看见我,就叫我滚去首尔大街吃点尾气冷静冷静。”
“当时你在做什么?”
崔胜澈用十分无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罪恶的无辜,以及会被首尔三十大婶组成的陪审团当庭无罪释放的语气说:“我在打游戏。”
——致素不相识的室友,若非打算出家修行,或者力争明年诺贝尔和平奖,请问你和他同居的动机是什么?
他不小心问出了这句话。
“因为他想养猫,但出不起押金。而我想找个游戏队友,就提议一起住。”金珉奎现在才注意到崔胜澈穿着巴黎世家的白色卫衣,“他为了押金的事情包揽了家务之类的,但最近实在回不来。今天回来拿换洗衣物之前,大概三天没有回家了吧。”
金珉奎觉得崔胜澈室友大概药石无医,脑子该用通厕剂洗一洗那种程度。但自己也不相上下,他仍然觉得崔胜澈捧着下巴的模样可爱极了。一见钟情对他而言不陌生,金珉奎时常会对可爱的东西怦然心动,一天甚至能动个三四次,但是从未有哪次的悸动如此强烈。银色头发男孩的脸,就像照着他的审美雕刻出来的。
“你不介意的话,”金珉奎热情地表示,“我们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实在搞不懂的家务问题可以找我。”
守在收银台边的男生身穿棒球外套,个子很高,只比187cm的金珉奎稍微矮一些,狭长的眼睛几乎被圆框眼镜与刘海遮掩,看上去非常冷漠,金珉奎几乎能立刻想象他对人说“别拦着我”的场景。他拿着长款钱包,低头打量菜单,见金珉奎在身前站定,没有更多的表示。
“需要喝点什么?”金珉奎用流水线生产的语气问,脸色也不太好。
没想到崔胜澈放下咖啡走了过来,用马上就开始找茬的表情挨着新来的客人,眉毛高高挑起,嘴角紧抿。沉默半晌,才说:“你,跟哥哥说了那样的话,不打算先道歉吗?”
“我很抱歉。”
崔胜澈顺台阶再接再厉:“是出来找我的?”
高个子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出来买咖啡,这家咖啡店在小区门口。”
“你们认识吗?”金珉奎忍不住插嘴。
崔胜澈这时表情终于变得明朗,手自然地搭着高个子男人的肩,说:“介绍下,这是我室友,全圆佑。”
“你好,”全圆佑向金珉奎点点头,“也是他男朋友。”
见金珉奎陡然变色,崔胜澈撞了全圆佑一下,“是……是男性朋友、男生朋友的意思。”
飒爽秋风中捧着冰冷的美式咖啡,全圆佑丝毫不觉得寒冷。崔胜澈双手插在卫衣口袋,走在他身前半步,戴着AirPods。没有向全圆佑搭话,肉眼可见地心情不佳。
“真难喝。”全圆佑嫌弃道,“这家店是怎么开下去的,靠前台那张脸吗?”
“没到那个地步吧。”崔胜澈回头瞪了他一眼,反抗全圆佑对他品味的鄙视,“我说,我们只是约好,在你家人面前假扮情侣,而不是跟全天下出柜。”
“我只是觉得应当诚实应对。”全圆佑非常坦然。
崔胜澈被气笑了,“假扮情侣本来就不诚实!”
至于为什么跟全圆佑假扮情侣,得追溯到三个月前的一天,早晨被狐妖往脑门踹了一脚。
两人相约在客厅碰头,崔胜澈照例把每月家用转给全圆佑。对方一言不发地拿起信封,却不太高兴,接过钱坐在地毯上自言自语:我们是什么关系,夫妻吗,凭什么给钱就要忍受你不做家务。啊西,泡了面竟然要我收碗,我养了第二只猫吗?这间房子只有我一个人类吗?
崔胜澈正在打喷射战士,见状随口回道:那我们结婚吧。
全圆佑说,那行。
崔胜澈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打补丁:我开玩笑的。
全圆佑说,不是不行。我家催婚,说今年再不结婚就回昌原去。
崔胜澈被敌方的绝招砸中,小乌贼不幸丧命。等待复活中,终于有空惊讶:可你才刚大学毕业?
直到傍晚全圆佑突然坐到他身边,手机拉远,使得屏幕能够装下两个人。
全圆佑的父母在屏幕另一侧古怪地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和全圆佑亲密地脑袋贴着脑袋,挤在屏幕左上方的小框里,他的表情呆愣,简直傻透了,因为听见全圆佑十分自然地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
全圆佑母亲斟酌了至少十秒钟,才缓缓问:“你真的喜欢男人?”
全圆佑父亲正襟危坐,疑似查阅KTX末班车中,好北上首尔问斩这对无媒苟合的狗男男。
“真的。”
全圆佑母亲异常敏锐地指出:“可那个不是你同居的大学学长吗,请别随便糊弄我们。”
全圆佑波澜不惊地回应道:“其实我们之前就在一起了,不敢告诉你们。但现在得负起男人的责任来。”
由于崔胜澈怎么看也是个大帅哥,长相一点也不女气,还是哥哥,对全圆佑在这段关系中扮演的身份有所怀疑的全圆佑父亲,听到这句话后,表情有所缓和。崔胜澈听不出对话下的暗涌,茫然地配合全圆佑——也就是说,沉默是金。
“行,”全圆佑母亲拍拍手,“刚好下个礼拜家里要腌泡菜,请胜澈来一趟可以吗?”
“没问题。回见。”全圆佑飞速切断视频通话。
“……等等!”崔胜澈赶紧站起来,“我要去腌泡菜?”
“是的。”
崔胜澈瞪大眼睛,他眼睛本就很大,全圆佑不知它怎么能再撑得这么大,“去昌原?”
“那么远!”崔胜澈把身体甩回沙发,双手抱胸,“我不去。”
“大邱比昌原还要多坐半小时KTX。”
“我不去。”
全圆佑会付出代价的。崔胜澈蹲在昌原全家的厨房水盆边洗大白菜的时候,如此恶狠狠地计划着报复。
南下的旅途中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当他出现在全圆佑家门口,却意外地没有受到想象中的冷眼。被大婶们热情地拥簇着迎进门,慈祥的眼神令人不禁脊背发麻。身为全场唯一一名男人,自认不应让女人劳累,几乎揽下所有累活。事情告一段落时,全圆佑母亲几乎想当场把他写进全家族谱。
和男人们坐在沙发上休息,讨论的话题崔胜澈完全听不明白。全圆佑父亲递给他一杯酒,拍了拍崔胜澈的背,耐人寻味地说:“我知道全圆佑为何喜欢你了。”
因为他不想被逼回昌原结婚——崔胜澈心中呐喊。
一整天费心劳力,又被灌了好几杯烈酒,当看见全圆佑出现在家门口,崔胜澈以为自己归心似箭得出现了幻觉。眼角瞟到全圆佑父亲又斟了两杯酒,他马上跳起来奔向全圆佑,扑个满怀,指头抓着全圆佑的外套,手臂收得死紧。好像要靠胳膊的触感确认,这个有点不知所措的全圆佑,是真实存在的。
“累死我了……”
崔胜澈好像并不清楚自己的语调有多像撒娇。
全圆佑心想,他永远也不清楚。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崔胜澈的后脑勺,栗色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弹跳,像只毛绒玩偶。崔胜澈几乎把整具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强烈的香辛料与生白菜的腥味包围着他,意外地并不惹人反感。
亲眼所见永远大于言语认定,全圆佑家人经此一役,终于承认全圆佑好像……似乎,真的,没余地地,既成事实地……喜欢男人。
即使得到对方家族的肯定,但崔胜澈仍无法确定,全圆佑是否喜欢男人。或者说人类?他对猫的兴趣肯定远远大于人类。
尽管做了四年朋友,他甚至会惊讶全圆佑愿意与他同居,哪怕是为了养猫的权宜之计。
他们是作为游戏队友亲近起来的,也点到为止。全圆佑不属于情感非常外露的类型,两人开黑时,起初只能听见语音另一端冷静的报技能声。一年后胜利时会笑,两年后连败时会骂人。三年后,崔胜澈发现,全圆佑嘴巴坏的程度和他不相上下,举报起来绝无冤假错案。
“猫啊——”全圆佑停在一处小树林外,呼唤道。
“在叫谁?”
“猫。”
崔胜澈在他身边蹲下:“这个点了,还会有猫吗?”
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接近,从阴影中钻出一只奶牛猫,还不到一岁,毛发十分油亮,看起来受过很好的照顾。全圆佑打开罐头,猫咪亲昵地叫着跑过来,尾巴翘得像天线。贴着全圆佑手指撒了一遍娇,才肯吃罐头。
“她很喜欢你。”崔胜澈凑热闹似的揉揉猫咪的脑袋,“不考虑收养吗?”
全圆佑摇摇头:“我付不起房子的押金。”
“为什么不来问我呢?”崔胜澈说,“我可以付押金,在学校附近租个二室的房子。你只用负责做家务就行了,我实在不擅长那个。”
崔胜澈那边的背景音乐非常嘈杂,播放着咖啡店流行的轻音乐,混杂大量喧闹人声。
“我在咖啡店打工。”
我绝不是因为在意才来的。全圆佑站在网红咖啡店门口,前方大概有六、七人排队,前台接待换了名年轻的小姑娘,金珉奎和崔胜澈并肩站在咖啡吧台后。显然崔胜澈正在偷懒,金珉奎一脸无何奈何。全圆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见到崔胜澈偷吃完蛋糕,鼻子上沾着一小块奶油,金珉奎把它仔细刮了下来,再随手舔干净自己的手指。
“今天珉奎说什么也不肯出吧台呢,真不走运。”全圆佑侧方一桌的女孩十分遗憾地讨论着。
崔胜澈垂着头,百无聊赖地搅拌着饮料,表情略带困意,习惯性地把身体靠向金珉奎。全圆佑周围的女孩异口同声地倒吸凉气。
他对谁都这样吗?全圆佑一阵烦躁。
幸好,崔胜澈解决完手头的事,终于注意到队伍前端的全圆佑,冲他招招手。全圆佑右手掩唇轻轻咳了一声,其实崔胜澈穿围裙也很可爱。方才的气闷被崔胜澈热情注视着,节节败退,继而溃不成军。他根本无法向崔胜澈生气。
“没有员工家属优惠吗?”全圆佑问。
“没有。”崔胜澈敷衍道,“哎呀,你又不是我家属……”
全圆佑默不吭声地盯着他。
崔胜澈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半闭着一边眼睛,“好吧……我不知道怎么调。你等等,我问问珉奎。”
“不必了。”全圆佑叫住他,果断掏钱付款。
“猫啊~”
奶牛猫不明所以地回“喵”。
“圆佑为什么不肯给你起名字?整天猫啊猫的。”
他突然看见路灯下蹲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被野猫环绕,非常乐不思蜀的样子。
“你看,全圆佑在外头沾花惹草。”崔胜澈提醒小奶牛目睹这悲伤的一幕。
似心有所感——当然更合理的解释是,他们家楼层并不高,崔胜澈的大嗓门轻易地飘进全圆佑耳朵。全圆佑抬头,目光与崔胜澈相撞,被暖色灯光环绕的人,抱着他的猫,表情被他的视神经擅自加工得温柔至极。
也许是月光的错,星星的错,被照亮的云的错,猫的错,归根结底,是崔胜澈的错。是崔胜澈将他的想象,逐渐引至内心深处的渴望,还对自己的罪过一无所知。
“到底谁在沾花惹草啊。”全圆佑叹了口气,手上动作一重,差点被猫抓伤。
崔胜澈不知道全圆佑心底的惊涛骇浪,那个男人用平和的表情粉饰一切。但他很高兴,因为全圆佑最近又准时回家了。明天是周末,崔胜澈没有排班,可以尽情开黑到半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类需要进食,半夜两点,二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好想吃宵夜”的喟叹。
崔胜澈:珉奎
金珉奎:??什么?哥?
崔胜澈:我已经吃遍所有朋友推荐的外卖了。你这里有推荐吗?
金珉奎:这个点吗?kkkkk
金珉奎:有的kkkk
“发生什么事吗?”全圆佑起身走向玄关。首先听到崔胜澈很有特色的语调,他擅自形容为“小狗遇见熟人的猛扑”,接着传来另一个男人的笑声,外卖员没穿工作服,我有权利投诉他吗?作为今夜首尔最帅的外卖员,金珉奎一眼就看见从客厅走来的全圆佑,并未为此打断他与崔胜澈的交谈,反而趁机默不作声地朝全圆佑呲牙咧嘴,活似一匹叼着猎物的幼狼。
他成年了吗?我为什么要跟未成年计较这个。全圆佑一阵无奈。
大邱人攀的哪门子京畿道亲戚。但归根结底,这是崔胜澈的房子,他肯询问借住人的意见已经尽了礼节。全圆佑并不想整晚面对金珉奎的脸,但又悲哀地发现,崔胜澈称金珉奎“我弟”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一阵暗喜。
全圆佑只好垂死挣扎说:“他睡哪里?”
“我可以睡沙……”金珉奎十分自觉。
没等金珉奎说完,崔胜澈抢答道:“我房间啊,床那么大。”
“我的床也很大。”全圆佑下意识回道。
崔胜澈惊讶地瞪着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仿佛同居半年多,终于发现全圆佑的性取向,“你……不行,你是gay。”
“你跟gay同居半年了。”全圆佑一针见血地提醒他。
以两人心怀鬼胎、一人毫不知情的态势,三人围在茶几边,风卷残云之势解决了成堆食物。崔胜澈先领着金珉奎去洗澡,当他回到茶几边,全圆佑终于完成思考,决定不能让这两个人睡进同一张床。所以当金珉奎擦着头发,露出一身漂亮肌肉,浑身水汽地回到客厅,崔胜澈为了新下载的游戏,几乎忘了“人类夜间应当保持睡眠”这件事。全圆佑身边摆着一杯新泡的黑咖啡。
“哥,你们在玩什么?”金珉奎坐到崔胜澈旁边。
“你也来么?”
变成三人轮流游戏。因为金珉奎操作之烂,另外两人一小时内说了成吨脏话,分量足以被封锁账户。金珉奎是夜行生物,全圆佑靠咖啡提神,唯有崔胜澈吃饱喝足,不禁昏昏欲睡。当没轮到他的时候,不一会儿就频频点头,惹得全圆佑严重分心,差点被逐渐熟悉操作的金珉奎绝地反击。
“我赢了。”真正的游戏玩家不以赢菜鸡为耻,特别是金珉奎后期自暴自弃,几乎放弃操作,放任分数差距不断拉大。全圆佑准备把joycon让给崔胜澈,转过头,发现崔胜澈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梦乡。金珉奎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金珉奎的肩膀上靠着崔胜澈的脑袋,难怪他后半段一动不动。
“你喜欢胜澈哥吧。”金珉奎朝他扬了扬眉,扳回一城,可以说春风得意,“但是,已经做了那么久朋友,我听说,做朋友越久,越不可能成为恋人。”
“因为已经习惯当朋友了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金珉奎最后的那句话绕梁不绝,把脑袋塞进两个枕头间都无法隔开。全圆佑无可奈何地起床,游荡在唯有月光照耀的客厅。打开手机搜索不可能存在答案的问题,顺着链接一路向前,随意逛进如今只有老年人才会加入的线上聊天室。
一些人在讲黄色笑话;一些人在倾诉出轨经历;一些人在感叹中年失意,躲在停车场不愿回家面对妻儿,但酒总有喝尽的时候。
也许到这一天,我才不会为情所困吧。谁背着数不清几个零的房贷,还能期盼爱情?全圆佑心想。
他停在崔胜澈——今晚还躺着金珉奎的房前,悄悄打开门,把无辜的猫推了进去。养猫千日,用猫一时,如果你怕冷,就钻进他们的被窝里吧。
猫闻到陌生人的气息,往后退了几步,十分疑惑地“喵”了一声。
全圆佑推了推她的屁股。
全圆佑的忧郁,从第二天发现崔胜澈抱着金珉奎开始飙升。崔胜澈一贯爱呼朋唤友,最近失业不好意思见朋友,才龟缩在家。面对金珉奎则不会有这种尴尬,因此全圆佑经常打开门,就看见金珉奎坐着他的电竞椅,摸着他的猫,崔胜澈手把手教他怎么打守望先锋。而金珉奎竟然劝说得动崔胜澈去健身房,哥俩好地结伴办月卡,那可是全圆佑努力了近半个月无果的事情。
家里逐渐四处散落金珉奎的私物:尺寸过分的小熊毛绒睡衣,小孩子才吃的零食,墨镜,金属项链,机车讯息杂志,食谱,有次崔胜澈竟然一本正经地翻阅《断舍离》,虽然到最后看完的人只有全圆佑。
所有人都能很轻易地接近崔胜澈,他最讨厌这样。
而现在,全圆佑发现他的忧郁达到了顶峰。崔胜澈在偷偷收拾行李,没告诉他目的地,也没说出去多久。甚至是全圆佑忘记带笔记本,忽然返程,才发现崔胜澈收拾好的行李箱。
一路从下车点跑进出发层,全圆佑气喘吁吁地发现那两道十分显眼的身影,有说有笑,关系相当和睦,一副结伴出游的派头,正朝着安检口走去。害怕来不及追上崔胜澈,尽管一向不爱引人注目,全圆佑今生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大声喊道:“崔胜澈!!”
过路行人频频看向他,好在崔胜澈二人也注意到声音,回过头,十分惊讶他的出现。全圆佑扶着膝盖一顿粗喘,崔胜澈连忙跑来替全圆佑顺气,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机场?”
“……”全圆佑假装说不出话。
“去打工?”
金珉奎同样异常感动,他原本就对全圆佑没什么恶意,放下行李送来深沉拥抱。一股怪力,全圆佑刚顺好的气,差点没提上来,就听见金珉奎说:“是的,先前的机车感觉有点过时,所以打算攒钱换一台新车。现在刚好在暑假嘛。”
“……一路平安。”全圆佑如今心如古木一般,无波无澜。
金珉奎拍拍他的背,低声说:“如果我回来你还没搞定他……”
全圆佑其实心里并没底。他和崔胜澈,或许会演变成八十岁相约去钓鱼的关系,崔胜澈身边跟着三个流鼻涕的小鬼头,小小年纪不学好,掀他家小孙女的裙子。但在情敌面前,逞强是必要选项:“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的。”
“加油哦加油。”金珉奎爽朗地挥挥手,大步走向安检,看起来没有一丝留恋。
送走金珉奎,全圆佑以为自己的爱情将大开绿灯蒸蒸日上,可是现实却不如人愿。问题不在崔胜澈,反而是他自己临阵掉链子。项目上线日即将到来,老板似乎忘记员工为肉体凡胎,全圆佑加班得暗无天日,上次见到崔胜澈似乎是五天前的事情。他和崔胜澈双排的游戏开始新赛季,但至今一场未打,进度严重落后。
新项目暂时告一段落时,全圆佑终于有了夜晚和休日,却再也找不回玩游戏的精力。他更愿意去健身房,对,崔胜澈被拉着去办卡,结果只去过三次的那间。
“那我跟别人组队了?”
全圆佑侧躺在沙发上,随意点点头,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崔胜澈好奇地跑过来瞄了眼书名,便吐吐舌头飞快溜走。
渐渐地,崔胜澈发现他似乎在游戏领域失去了全圆佑。本该两人开黑的周末,变成全圆佑坐在沙发上翻书,而他戴着耳机朝队友发号施令。如果稍微回头看看,就会发现全圆佑经常盯着他发呆,目光若有所思。
“你最近很奇怪。”崔胜澈坐在地毯上,仰头对沙发正坐的全圆佑说,“我们很少一起玩游戏了。”
全圆佑正在擦拭眼镜,因此看不清崔胜澈的表情。他觉得看不清是好事,自己太容易因为崔胜澈的表情让步。
“因为太累。”全圆佑说。
崔胜澈呼了口气,不再追问。室内唯有全圆佑翻书的声音。他喜欢稀奇古怪的书,还有沉闷的电影,不同于崔胜澈喜欢去电影院看特效片,全圆佑爱看可以在家中独自享受的影片,运镜总能让崔胜澈周六下午睡个美美的午觉。最后全圆佑不知他在看什么,想回忆电影结局,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却是崔胜澈的脸。他喜欢睡在地毯上,枕着一只手臂,盘踞四处搜刮来的抱枕。
最近两人的话题只剩下“纸巾用完了”,“今天去超市记得买橄榄油”之类的无聊事项。剥离掉游戏,他们的爱好南辕北辙,难以找到接点。全圆佑爱看的书,崔胜澈看五分钟就能睡着;全圆佑爱听的歌,虽然崔胜澈也喜欢旋律,但他跟着唱的话,全圆佑总会闭上嘴,把主唱让给他。而金珉奎会抱着他的肩膀热情和声。
好像那天去机场送金珉奎去打工之后,全圆佑的表现就变得奇怪了。突然失去玩伴,两个人待着太无聊么?
“总觉得……”崔胜澈迟疑着开口说,“好像在渐渐离你远去。”
“没喝酒吧。”全圆佑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崔胜澈置若罔闻,闻言反应很大地坐起来,逼视全圆佑,说:“我们是不是不合适?”
全圆佑差点打翻手里的书:“什么?”
“呃,”崔胜澈连忙打补丁,眼神躲闪,“我是说,我们没什么共同爱好吧,除了打游戏。”
全圆佑把书合上,放在一边,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思考了一会——他不得不压制住心底火山喷发般的惊喜,斟酌着对崔胜澈说:“你想想,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问这个问题的。”
“然后我才能给你答复。”
他没等到崔胜澈的理由。反而等到金珉奎回国了,西八。在kkt的三人小组热情汇报,“那边的女孩子太热情了,受不了了,所以决定提前回来。”,西八。崔胜澈马上约他出去吃饭,西八。
全圆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工作日志连写了三个西八。
权顺荣:圆佑
权顺荣:猜猜我碰到谁
权顺荣:胜澈哥和一个大帅哥!
全圆佑:??
权顺荣:kkkkkkkk来吃饭碰巧见到的,就坐到我们这桌来了。
全圆佑:你们在哪?
权顺荣靠着最后的意志力,给全圆佑发送了上述信息,接着他就再也没机会触碰手机了。本着真男人的气度,游戏连输三把,不得不灌了尹净汉三倍的酒,到最后连杯子也无法拿稳,遑论回全圆佑消息。
但是,既然提起全圆佑,权顺荣当然有话可说。
刚巧到真心话之出卖朋友环节,权顺荣丝毫没有替好友保守秘密的意思,“你们知道吗?圆佑有个喜欢好多年的人,死活不告诉我是谁。只肯透露比他大,应该是很漂亮的姐姐吧?你们知道吗?”
金珉奎揉了揉酡红的脸颊,过量的酒精令人无法思考,所以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也许不是姐姐呢?”又趴在崔胜澈耳边,低声问,“你不是说他是gay吗?”
他想当然的低声,大概能传进方圆两米所有人的耳朵。权顺荣立刻凑过来,大着舌头喊道:“圆佑喜欢男人?!”
尹净汉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连顺荣都知道了。”
“顺荣都知道了。”洪知秀跟着摇摇头。
“是吗,”权顺荣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往下问,可大脑根本无法控制舌头。他盯着崔胜澈,好像在研究对方的每一条面部肌肉走向,“他不是跟你住到校外养猫去了?”
“……”
既然是群起而攻之,那么文俊辉无法错过这个机会:“对哦,我前阵子看到圆佑和胜澈哥牵手回家。”
崔胜澈猛地站起来,“这个真没有!”
——啊。
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知道了。
再往后的事情,崔胜澈记不太清楚,那句拍案而起的话之后,他好像陷入了一个特别柔软的梦境。像纱,像雪。梦里下着大雪,他们还在念书,黄金般的大学生涯。全圆佑和他选了同一节公共课,那天身体状态欠佳,向老师打了报告早退。出于朋友道义,他跟着送全圆佑回宿舍,从对方手里接过课本的时候,发现全圆佑的手像冰雕一样冷。崔胜澈二话不说,分给他一边手套,不顾全圆佑难为情的模样,硬是把另一只手抓进自己羽绒服口袋。
靴子踩在薄薄的雪上,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好像一列缓行的火车。四周溢满难辨远方的雾气,世界变成无法探索的巨大迷宫,两人就这样,牵着手,默默走在严冬清晨无人的街边。
“为什么你冬天体温总是这么高?”似乎缓过精神,全圆佑忽然问道。
崔胜澈很自豪地说:“因为我是个温暖的人!”
全圆佑下半脸埋在围巾里,很难听清楚发音。崔胜澈听到他似乎说了什么,却无法分辨。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什么人啊。居然让病人大声。全圆佑无语地看着他,把围巾拉低,一字一顿地说:“雪——好白啊——”
“你是——白痴——吧——”
尹净汉说,我看那个帅弟弟,对你室友,是路过宠物店,看到展示的柯基犬很漂亮,每天下班路过都要去摸一摸的性质,所以不要负担那么重啦。
全圆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尹净汉耸耸肩,不置可否。
今天的意外同窗会,崔胜澈必定知道了什么。所有人临走前给他的眼神,都告诉着全圆佑:“打算好明天怎么办吧”。可全圆佑并不知道怎么办,主动权从来不掌握在他手里。从提议做游戏搭档,提议同居,到提议假装情侣,崔胜澈给了他太多今生第一次的体验,也顺其自然地拿去了今生第一次的爱。
崔胜澈酒醒的第一个念头是,头痛。
接踵而来的念头是,他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
那要去哪儿呢?房子留给全圆佑,他可以另外租一套,离这里地铁四十分钟以上的区,离全圆佑足够远,不会在便利店偶遇,也不会看到彼此另结新欢……新欢?崔胜澈挥挥手赶开这个念头。我为什么必须要逃呢?既然当了四年朋友,惯性足够大的话,再继续当朋友亦非难事。然而酒醒后再见全圆佑,如同看到陌生人,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道声音,加上一层“喜欢”的滤镜,普通的表情忽然意味深长,平淡的语调也含情脉脉。
或许全圆佑一直是这样,只是他现在才第一次意识到。
想着不能继续这样尴尬下去,崔胜澈决定尽快搬走。可行动永远比思想困难,他找到房产中介,几日内频繁地看房子,忍不住吹毛求疵:这家朝向不佳,那家设备落后。总之,整个首尔都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除了住着全圆佑,可称完美无瑕。房产中介差点想将他拒之门外,终于找到一户不错的新居。
崔胜澈站在自家门口,租赁合同只差他的印章就可签署完成。应当向全圆佑报告这件事,一向直来直往的人却不敢按密码。如果见到全圆佑,该用怎样的表情,该怎样才不会伤害到他,光是思考这个,就够令人头疼了。
突然,全圆佑从另一端打开门,是准备外出的装扮。他的脸色白得可怕,崔胜澈差点以为搬家计划败露,就听见全圆佑低声说:“猫病了。”
“怎么了?”崔胜澈立刻忘记自己将要说的内容。
全圆佑已经把奶牛猫装进猫箱,即便站在门口,也能闻到呕吐物的味道,尚未被柠檬味清新剂盖过。全圆佑抬起猫箱,猫无精打采地趴在箱子深处,头靠在一边爪子上,半闭着眼,虚弱地喘着气。崔胜澈这下彻底忘了背包里的合同,两人急忙打车来到熟识的宠物医院,把猫送给医师。进一步检测结果出来前,暂时不能离开,便并排坐在空旷的医院大厅等待看诊结束。
应该说什么,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第一次清晰地展现在二人眼前。是进一步还是永别,是粉饰太平还是彻底打破,他是不是能接受我,我是不是能接受他。崔胜澈忽然一阵烦躁,手指虽然玩着手机,从一个游戏划向另一个游戏,但思考的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内容。
游戏失败的刺耳音效响起。
“本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全圆佑闭目养神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
崔胜澈看向他四年的朋友。不同岁数的人,成为朋友要靠缘分。起初他对全圆佑印象不深,只记得交换kkt之后,对方发来异常拘谨的一段打招呼文字,至少有三个生僻词得查naver才知道含义。从“知道名字的人”,到“熟人”,到“朋友”,到“同居人”,如果仅仅靠游戏维系,全圆佑对他抱有的感情,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无法在这个时候坦白,“自己要搬走”,“已经看好房子”,“打算签合同”,“我们很快就不是室友了”。全圆佑的表情让他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那些有关离开的话。
崔胜澈伸出手,小心地、试探地摸了摸全圆佑的头。指尖划过的发丝柔软细滑,说明主人性格温善,崔胜澈妈妈是这么说的,“将来一定要找个头发柔软的人,她会好好照顾你”。
“没什么,不要担心猫。”崔胜澈想了想,又补充道,“……都会好的。”
全圆佑顺势抓住他的手,两人因此变成面对面的姿势。冷色灯光从天顶照下来,抓着他的手指节分明,青筋与血管浅浅浮起,好似雕刻细腻的大理石像。手的主人却面色憔悴,显然被工作折磨得不成人形,还突发猫的疾病雪上加霜。他的眼睛却亮极了,聪明人知道另一个聪明人的沉默代表什么,如果崔胜澈今天不说,那么他就永远没有机会。
“哥,这次换我去大邱腌泡菜吧。”
“什么?”崔胜澈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挣扎不开,“我出于经验提醒你,很累的。”
“没关系,哥跟我一起去的话。”全圆佑一寸一寸地,再度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坐KTX去大邱比昌原还远半小时。”
“我会买好两张票的。”
崔胜澈叹了口气,被他得寸进尺的态度打败,“我们从一开始谈论的就不是同一件事吧。”
“那就说同一件事。”全圆佑郑重地坐正,把崔胜澈的手放在他膝盖上,“我想跟你变成真正的情侣关系。”
“觉得我会答应吗?”崔胜澈眯起双眼。虚张声势,像海洋中又危险又脆弱的热带鱼。全圆佑一直知道这个哥哥很漂亮,他是乘着彩虹降落而来的。
全圆佑直视着他,眼神有几分咄咄逼人:“如果不想答应,为什么没说本来打算说的话?”
“那……”崔胜澈低下头,“就这样吧。”
他得承认,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全圆佑。
“怎样?”
崔胜澈迅速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说:“你小子现在就习惯半语了啊?”
全圆佑顺势把额头贴在崔胜澈的额头上,两人呼吸可闻,却没人抬起下巴,好让嘴唇相贴。就这么维持着咫尺之遥的距离。
“反正以后要听很久的。”
新年快乐~
可是,为什么要躲闪
“天真以为是他的独特品味”
(我说韬的眼神怎么这么熟悉)
蒲熠星性格是比较含蓄的,能蹲在郭文韬宿舍楼下吹口哨属实在发疯。
蒲熠星是舞蹈社社员,对破瓶有非同一般的爱好,没事做手脚就跟自己有意识一样动了起来。
他一边等郭文韬一边刷手机,蹲累了站起来动动手脚。
蒲熠星过往是高冷的人设,源于话少和被动,以及走路带风。他那苍茫迷蒙的眼神,增加了不可亲近。
但这些都是生人的感受。接触起来,蒲熠星是异常随和、好说话的,梗也多,说学逗唱样样精通。
当下,蒲熠星把他的说学逗唱展现在了追郭文韬。
蒲熠星等了许久,腿都蹲麻了。但叫一个热爱游戏和动漫的宅男一直站着,那也是很残忍的。
可终于见着郭文韬了。
郭文韬头发有些长了,原本不算软的头发,起码与蒲熠星...
郭文韬头发有些长了,原本不算软的头发,起码与蒲熠星比不算软的头发,因它的长度绵软地搭在额头上,又因郭文韬也看到了蒲熠星,他赶紧将头摆开,在空气里弹跳了一下,显得乖巧而飘逸。
郭文韬伸手将额发从镜架里勾出来,抿嘴,要笑不笑地快步绕过蒲熠星。
蒲熠星说:“欸——”
没喊名字,郭文韬都当不是叫他。
蒲熠星说:“哪有睡了人不负责的。”
蒲熠星说话声音不大,恰好够正路过的郭文韬听到。郭文韬面红耳赤,一秒回头:“你、你瞎说什么。”
蒲熠星穿了条白裤子,又兼追人,不愿意往地上坐,弄脏衣服。他就那么站一会儿,蹲一会儿,终于等来了郭文韬。
蒲熠星腿麻了,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光扒着郭文韬的裤子使劲。
郭文韬被蒲熠星拽着,注意力都在提裤子,他说:“你放手,我没系皮带~”
蒲熠星说:“动不niaone。”
郭文韬觉得自己像被只小猫给抱住了腿,但这只小猫也太大了吧。
小猫还说恐怖的话:“你校园卡落下了,我特意给你送来,怕你找不到。”
郭文韬想,找不到我不会挂失么。
蒲熠星的话本身不恐怖,但郭文韬心虚,他太知道他在哪里、又因怎样的原因落下了卡。
郭文韬伸手:“那你还我。”
蒲熠星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郭文韬愣了一下:“我让你把卡还我。”语调里的波浪线愈发明显了。
蒲熠星说:“还一赠一。”
郭文韬说:“我不要。”
蒲熠星说:“你不要,什么叫你不要?”蒲熠星腿麻的劲终于过去了,说这句时站了起来。
郭文韬忽然有点儿不敢说话,他觉得他有点儿怕蒲熠星。
迷蒙的夜里,蒲熠星那双眼醉人且自醉,较一般人要大些的浅色眼瞳被暗蓝色的眼浸润,像有什么要出来了。
“你出来了。”当时,蒲熠星说。
然后,郭文韬红了耳朵,却也无暇顾及,他皱着眉头,转了脸,将一下下的声儿憋在嘴里。
蒲熠星说:“你在想什么?”
郭文韬其实是淡定的,他非常诚实地在心里回答了蒲熠星的问题:想你。
他自觉这个答案好客观,不带任何情感因素。但他必不可能告诉蒲熠星。
蒲熠星看起来就像人生的跑道上的跨栏。
郭文韬说:“走神。”
蒲熠星说:“骗人。”
郭文韬说:“你又知道。”
蒲熠星说:“我就知道。”
郭文韬说:“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蒲熠星说:“想我。”他一边说,一边动了动嘴和脸颊,满脸的暗爽和傲娇。
郭文韬说:“跨栏,我在想跨栏。”
蒲熠星:“哈?”
郭文韬抿着嘴,垂着眼,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人在笑,身体一点点摇晃,是个恋爱少女的情态。
蒲熠星说:“你是骗子。”
郭文韬说:“你怎么冤枉人。”
蒲熠星说:“你骗纯情少男的身体。”
郭文韬嘿嘿:“谁?”
蒲熠星叉腰:“我。”
郭文韬嘿嘿嘿,笑完又有点急:“那我、我也被你……”后面的字裹在嘴里,没人能听清。
蒲熠星问:“你也是纯情少男吗?”郭文韬一张脸涨红了,刚想说话,蒲熠星打断了他,“算了,不用回答,新时代不讲女德。”
郭文韬一拳出去,蒲熠星捂住了猫猫鼻。
蒲熠星捂着鼻子,跟在郭文韬身后好不可怜。
蒲熠星说:“你竟然这样残酷地对小猫咪。”
郭文韬想,你这么大一个男的,哪里是小、猫、咪,但又确实是只小猫咪。
郭文韬说:“谁让你瞎说话。”
蒲熠星说:“我没瞎说,就是睡了,你还无视我,我等了那么久,腿都麻了,还打我,你都不心疼我,根本就是当代赵贞女和蔡二郎。”
郭文韬被蒲熠星的厚脸皮震惊了,没忍住瞪回去,这一瞪和蒲熠星对视上,蒲熠星一双迷蒙的眼睛,瞬间又亮又粘,大概是蜜罐子打翻了。
郭文韬刚白回去没两分钟的脸,唰地又红了。
郭文韬嗲着声音抱怨而不自觉:“你是我什么人啊,我要心疼你~”
蒲熠星说:“男朋友?”说完,不好意思起来,背着手看远方,他嘟着嘴,“一般都是别人追我的。”语气比教科书傲娇。
郭文韬说:“哪有你这样追人的,欺负人。”
蒲熠星说:“我会对你很好的。”
这话有点大猪蹄子的味道了。
郭文韬说:“那我考虑看看。”
这话也像研习茶艺多年。
蒲熠星左右看看,去勾郭文韬的手,郭文韬没躲,蒲熠星想,那我就一边对你好,一边欺负你。
郭文韬感觉到危险,退开一点:“你在想什么?”
蒲熠星说:“哪有什么,就是高兴。”
(完)
总裁*经纪人
蒲总最近有了欣赏的青年才俊,郭文韬远远看过青年才俊一眼,从蒲熠星的秘书办公室里。
郭文韬把蒲熠星定义为金主,常年以小三自居,虽然那未来的正室也不知道在哪里。
这下可好了,可能连小三也没了,郭文韬坐在咖啡厅里,磕着手指,望着盘靓条顺的青年才俊出神。
郭文韬刚笑咪咪...
郭文韬刚笑咪咪挥手目送走客户,这边厢青年才俊带着两人走进来,在隔了三桌的窗边坐下。一不留神,边咬手指甲边盯着人看起来。
“手指这么好吃?”
忽然有人很近距离地讲话,郭文韬吓了一跳。这声音还是蒲熠星,郭文韬差点把桌子掀起来盖到蒲熠星脸上去。郭文韬此刻只想把蒲熠星埋到土里,以躲避尴尬,怎么能被蒲熠星看到他focus青年才俊!
蒲熠星坐在郭文韬对面,两人坐的小圆桌,距离近,伸伸手就能在桌下搭上手。
蒲熠星没用动作搞七搞八,蒲熠星用眼神搞七搞八,他托着瘦了许多的圆脸,眉目传情。只可惜好好的调情给郭文韬毁了,郭文韬惊得仿佛出轨被抓包,郭文韬很委屈,郭文韬想明明是蒲熠星出轨。
可当事人,是拒不承认的。老板和小三就是老板和小三,谈哪门子爱,还有没有数了。
蒲熠星很受打击,郭文韬在密室里见鬼脸上都是淡定的,最多悄咪咪抖一下,怎么见到他就一脸不愿意。
蒲熠星撅起嘴,脸上也不笑了:“这么不想见我?”
郭文韬已经镇定下来,两只爪子边说话边慢吞吞比划,一看就在乱编:“怎么敢不想见老板,就是怕打扰您工作~”
蒲熠星说:“嗯。”
郭文韬问:“你怎么自己下来了?秘书姐姐呢?”
蒲熠星说:“秘书姐姐工作又不是给我买咖啡。”
郭文韬想,蒲熠星就是这种地方特别可恶,对身边人总温温柔柔的。
蒲熠星与郭文韬多讲两句话,撅着的嘴已经放平了,又暧暧昧昧地要笑,光在他背后,原本浅色的眼珠子此刻看起来是暗的,里头是幽暗的温柔海。
蒲熠星继续说:“我有其他事,没想到看到你。”
郭文韬觉得他被蒲熠星的眼神抚摸了,蒲熠星的眼神像羽毛刷过皮肤,带来微痒。若是闭上眼睛仔细体会,怕是要被这痒弄得颤抖,
郭文韬说:“看到我怎么了?碍事了?”
蒲熠星眨了眨眼,没明白郭文韬又怎么了:“瞎说什么?”
蒲熠星大呵呵一个总裁,在三桌外坐着跟郭文韬讲了没两句话,青年才俊和另两个人发现蒲熠星已经到了,赶紧起身寒暄。
郭文韬莫名其妙被卷了进去,默默听了一阵,这才明白蒲熠星为什么诚意十足从顶楼下来,合作若是能成,确实是有百利无一害。
郭文韬完全不了解这事,只能微笑点头,自觉听了不少机密,心想蒲熠星也真是心大,随便就拉了个人听了去,不怕泄了商机。
这么一想,郭文韬又瞅青年才俊,青年才俊侃侃而谈,气质胜似闲庭信步。郭文韬思忖,青年才俊进公司才几个月,就处理这样的项目了,就这么重视吗?
几个人已经在蒲熠星办公室谈过一波,下来只是再客套一下,增加点情谊。蒲总情意绵绵把人送到一口门口,接人的车辆已经等着了,蒲熠星又一一与两人握过手,一双眼睛自信又明亮,像两枚琥珀色的珠子。
然后跟青年才俊一起上了楼。青年才俊也、又、再去了顶层。
蒲熠星把重要的生意对象送走了,又猫起背,踮起脚,在青年才俊面前露出了自己人的模样。
郭文韬回办公室,经过大通间,吃瓜大队瞬间坐回各自工位,看来有人见着了三人行,一传十十传百。
其实,其实都可以说是谈恋爱了。郭文韬偶尔也能扪心自问。
不是不能扪心自问,是不想扪心自问后,自己太明白自己。
不希望便没有失望,蒲熠星是富家子弟,西装看不上阿玛尼,savilerow的布料买来挂窗帘,脾气再好,年轻时再自由,人过中年,由得他任性?蒲熠星爱不爱郭文韬,郭文韬又不是没有心,人被真实地爱着,难免要娇纵,郭文韬觉得他像只气球,已经够飘了,顶嘴、骑101脸、没数的事,没少做。蒲熠星的底线在哪里,越没有底线,郭文韬越怕。
他好爱他,哪天不爱他了怎么办。
两人家庭环境差别太大了。蒲熠星其实一直很注意。不送郭文韬摆阔的东西,带郭文韬度假前都提前问郭文韬想去哪里,送了小十万的包要细心剪掉吊牌再送给他。有次郭文韬背着市面的高价款被人问多少钱买的,郭文韬才知道那只包已经80万了。郭文韬气冲冲跑去质问蒲熠星,蒲熠星说:“我8万买的,真的!你又不喜欢这些,我干嘛高价买你生气。运气不好,这款被炒起来了而已。”
听听,这是人话吗?
郭文韬心里又气,又别扭,他不是不想收蒲熠星的礼物,哪有情侣间不送礼物的。但是蒲熠星送贵了,他觉得多收了蒲熠星的,蒲熠星送便宜了,又觉得蒲熠星太刻意。他也不知道怎么给蒲熠星准备礼物,看了许多,找了许多,最后还是空手见蒲熠星。
蒲熠星曾经怨怨念念地说:“你还没送我一件生日礼物。”
郭文韬说:“你又不喜欢生日礼物。”郭文韬指指地上一堆精美的纸盒。
蒲熠星说:“你送的我就喜欢了嘛。”
郭文韬自己也问过自己,他想要蒲熠星怎么好?
或许现在不需要为难蒲熠星了,蒲熠星可能要喜欢别人了。郭文韬吨吨了几口饮水机里刚接的水,他的眼睛亮,总像汪着口水,笑的时候甜,苦脸的时候委屈巴巴,我见犹怜。
郭文韬回想蒲熠星同青年才俊一同上楼,模样、气质都挺配。这么一想,郭文韬又气起来,早知道多找蒲熠星要点东西,这不白当了这么多年小三。这么跑通火车,郭文韬终于暂时忘了那点儿妄自菲薄。
最后,还是蒲熠星主动联系郭文韬的。几天后的三更半夜,大概是蒲熠星终于又忙完了一件大事,蒲熠星给郭文韬发消息:我不来找你,你也不来找我。
当时是半夜2:30。
像是有心电,郭文韬睡到半夜被尿憋醒了,正好是2:30。
人被尿憋醒时,总会企图换个睡姿,试图降低释放的欲望。毕竟一通折腾,可能就彻底醒了,弄得不好,从卫生间回来得花上一两个钟头重新培养睡眠。
蒲熠星:知道你睡了,只是想你了。晚安
郭文韬瞪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一通乌漆墨黑里,屏幕的光亮得刺眼。忽然就醒透了,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郭文韬拿着手机去上厕所。
郭文韬:你猜我在做什么
蒲熠星回得很快,像盯着聊天页面。郭文韬不知道盯着大概率好几个小时后才会回的聊天页面有什么意思。
蒲熠星:……
蒲熠星发了个小兔子坐马桶的卡通表情。
蒲熠星:?你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郭文韬:那必须没有
郭文韬自己举着手机看着卡通表情笑了一会儿。
郭文韬:睡前水喝多了
蒲熠星:行吧
蒲熠星:继续睡,我也要睡了
蒲熠星:[猫咪飞吻]
郭文韬:亲亲
等了一会儿,郭文韬才看到聊天页面上的输入信号开始闪。
蒲熠星:手机砸到我的脸了。
郭文韬笑着打字:你怎么回事?
蒲熠星:你怎么回事?!
郭文韬委委屈屈:你不喜欢?
蒲熠星: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郭文韬:[哼][再见]
蒲熠星:别走
蒲熠星:亲亲
两个快三十的大男人,在打15岁小女生的字。
郭文韬:现在我不是郭文韬,我是郭文韬弟弟
蒲熠星:你有弟弟?
郭文韬:不,没有
郭文韬:现在我是弟弟
蒲熠星:好,弟弟,请说[请]
郭文韬:郭文韬让我帮他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蒲熠星:=.=
蒲熠星:我喜欢不喜欢他,能不能问问他有没有数?
郭文韬:那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蒲熠星这条回得有点慢,但语气挺肯定。
蒲熠星:喜欢。
郭文韬:那你喜欢青年才俊吗
蒲熠星:哪个青年才俊?
郭文韬:哪个青年才俊都不行...
蒲熠星好半天没回复。
郭文韬有点恼:你不会在笑吧?
蒲熠星:没有。
肯定在笑了。蒲熠星握拳抵嘴笑出猫叫的样子浮现在郭文韬脑海里。
蒲熠星:你能不能帮我跟韬韬说,我对他一见钟情,他不理我我会生气,他气我我会伤心,他拒绝我我会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哪里都做好了他还是忧虑我会感到无能为力。他能不能少气我一点,少让我伤心一点,多接受我一点。三前面没有二,三后面没有其他,他是我的唯一。我很喜欢他,希望他和我过一辈子。
郭文韬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睛,一边打字一边哝哝地读出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