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一块柠檬雪宝吗的推荐LOFTER(乐乎)

他那时候还不叫展卷人,他还只是一个文博专业的普通学生。

2.0

悲惨的大学生即使真的撞鬼了也是要先去上早八的。

开玩笑,缺勤一次平时分扣十分。

专业课的绩点比他的命更重要。

西方博物馆发展史的老师说话絮絮叨叨,没吃早饭连上四大节课更是让本来就熬大夜的脑子雪上加霜。听了一会他就犯困,手写笔来来回回把课本涂了个漆黑。

恍惚间听到什么阿什莫林和美国大都会,还有自然科学博物馆和军事博物馆。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为什么好好提到牛津大学突然就转到根津美术馆,下周开始按照学号做期中汇报的噩耗就闯进了他的脑子。

今天晚上要和左方盉手拉手跳舞明天一睁眼就是伟大的公共博物馆教育事业。史密森学会能不能也大发慈悲地赞助他一下,毕竟能够一天做出三篇报告的文博学生可是行业难得的牛马呢。

如果都被赞助了,我可以保研直博莱斯特了吗?

但是体系不一样回国不会卡我编制吧。

眼看他神智不清得脑袋就要砸到桌面,他的后颈传来一股冰冷的触感。那股力量把他往后一拽,手写笔滚落在平板的键盘上。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转头就看见白衣服的鬼懒洋洋地托着腮,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看。

阳光下的鬼有些透明,那双眼睛却被阳光照得更加明亮。鬼指指讲台说:

“你们夫子刚刚看过来了。”

实在没忍住,他一脚踢上了桌板,发出“咚”的一声响。

幸好他今天坐的最后一排,教学评估也在上一周结束。老师忙着赶进度没有发现异样,前排的舍友回头瞅了一眼就噼里啪啦给他发消息。

-大高材生咋搞的,今早困成这样?

-啊我明白了!我们文博行业未来紫薇星也有疲惫的一天!

-心寒从来都不是大吵大闹(比心)

他在桌子底下踹了前面舍友一脚。

-就是熬多了没睡好。

-但你今天这也太困了。

舍友嬉皮笑脸不为所动,摊着书本继续输出。

-真不像你平时那个样。

-别是真撞鬼了吧。

他回消息的手一顿,回道:

-要真是撞鬼了呢。

舍友立刻回复。

-你肯定先连发三篇c刊然后提前结束保研并以此要挟故宫给你终身编制。

-我懂你的,兄弟。

-一切都是忘记锁库房门被导师一把鼻涕一把泪送进监狱死刑前的幻觉。

他觉得舍友虽然满嘴跑火车但是有些话说的是对的,他可能也是真的疯了。

毕竟刚才见到鬼的第一眼他竟然不是害怕而是在思考自己是要投人类学学报还是民俗学刊物,再不济发个sci也是好的。

鬼悠悠地吐出一团凉气。

sci,鬼生涩的模仿他的语言,是什么?

他一边回导师的消息一边从黄焖鸡米饭里面把青椒挑挑捡捡扔到外面。有了一上午的相处,他对于身边跟着一个冒冷气的灵魂体不明生物已经接受良好。

虽然仍然会时不时被凉气冷到,可是不至于再被吓得慌不择路大脑当机了。

鬼若有所思。

“对。”

他吞下嘴里的饭,拿着筷子比划了一下。

“就像画了一幅最好的画。”

鬼垂下眼睛,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哪怕他这一生就画了这样一幅画吗?”

他停下了筷子。

其实到现在他仍然有一种恍惚感,一直只在书页上、文字里见到的人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了现实世界还是就地缚灵一样跟在你身边。甚至在你踏空楼梯的时候还能扯一把你的衣领给你拉回原地。

鬼似乎和其他的鬼不一样,虽然不能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看见,但是他能触碰到周遭的一切。

幸好自己选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他看着鬼拿筷子捡出他没挑干净的青椒塞进嘴里,咂巴两下漏出一幅被怪味道攻击的痛苦神情。

他不动声色地把附赠的酒酿往前推了推,如果被人看见筷子和青椒浮悬在空中,就不止是上校园集市的程度了吧。

他不好意思告诉鬼,自己悄悄摸摸地喜欢他了许多年。他也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古人会怎么看待这种感情,反正换位思考怎么搞他都会觉得靠北怎么有个变态。但是鬼很好看,眼睛很好看、鼻子很好看、手指很好看,哪哪都好看得要命。白袍子穿在他身上就像最晴朗的夜晚里的月亮。

经年累月的梦在这一刻从影子变成了现实。

他打量着小口小口喝着酒酿的鬼,突然福至心灵地开口发问。

没有由头,只是单纯的想问一问。

“希孟。”

他说。

“你想不想看看其他的画?”

tbc…

两眼一睁就是造谣

第二人称/2.4k+

...

本质是很讨厌做报告

1.0

连续熬两个大夜做完青铜酒器类型归纳的脑子是完全不清醒的。

他打开word的时候感觉眼前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表格和圈足喇叭口的青铜器在手拉手跳舞。知网被晾在一边超过九十分钟,他的书画鉴赏课的课堂汇报还一个字都没有写。

“王希孟”、“大青绿”、“小青绿”、“宣和画院”和“宋徽宗”这些关键词在输入框走了个遍,手边的平板开着翻一半的《宋画全集》。

他偶尔会觉得自己似乎读错了专业,不然怎么打开论文看一半发现期刊全都是艺术鉴赏或者美与时代。

其实也没什么,他安慰自己,上学期的陶瓷鉴赏课的老师本科都是美院的。

舍友都已经上床睡下,只有他还在底下做限时一周的期中作业。他调低电脑的亮度,咖啡被灌下去一半,台灯在一边亮着幽幽的光。鼠标重新点开知网输入五个字:千里江山图。

学术化的文字和节选的图录流水一样划过他的眼睛。“大青绿”的作品其实并不少见,展子虔的《游春图》是必修课,更不用说唐代的李思训——墨戏和水墨山水从来都是中国绘画的基本功。所以当老师问起他为何偏偏选中北宋这一幅画作的时候,他恍然失语半天才说出两个字“喜欢”出来。

其实他可以说出很多道理,比如宋朝的画院制度、宋徽宗的艺术、和同时代的清明上河图的比较研究甚至只单单说它的艺术成就和绘画手法。哪怕是说自己对矿物颜料太感兴趣哪怕中毒身死献身科学都没有遗憾。

可是那天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像一条河流,它从天地分成两半、万物生长日月恒定之初起就沿着这河道蜿蜒流淌,一切似乎都是本该如此的命理。但偏偏就在某一天,从天而降一块巨石砸断了它的河道。命中注定这四个字被砸开一道要断水截流的裂痕。

到底为什么要选这样一幅画卷。

咖啡因似乎对于他来说是起反作用,也可能是因为连续两天的不眠不休已经让大脑放弃自动报警启动了强制关机程序。困意涌上了眼睛,他睡前最后一个意思是一群酒器手拉手围着火焰跳舞,跃动的火焰的组成是“矿石”、“画院”、“大小青绿”、“宋徽宗”、“身份界定”和“艺术教育体制”这些字眼。

总是说人的潜意识会提供给停滞不前的事物以灵感。

他用力睁开双眼想要再看清一些,再看见一些最里面的东西。火把手烫得发红,可是他感觉不到疼痛,他拨开艺术鉴赏美学期刊终于看清楚最里面的内容。

那里只静静地站着两个字:

“希孟”。

他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是在高中的某一堂语文课上。台上老师在讲清诗,似乎讲到了某一个诗人在哪一个秋天写了一首诗,那首诗是在怀念某一个人。老师讲得絮絮叨叨,他在桌子底下翻宋画图录翻得津津有味。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指尖和面颊,似乎连手里的纸页都染上了秋天的味道——温暖、干燥又带着使人困倦的风。

风追着太阳的影子跑过纸面,黄色的颜料铺满了一整页。青色叠着蓝色郁郁地积成一座座山峰,旁边的白底黑字写着《千里江山图》。

“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

光影绰绰之间他似乎步入了一个迷宫,从没有见过的影子自地面生长发芽继而开花结果落地。他想要牵住他的手去追一个青绿的梦。他跑进望不尽的高山,渔村老妇、山野行人、问路童子都被抛却脑后。

只有那一个,白色的、藏在白纸黑字里的、消失在历史的群山中的人。

他摊开手掌,哪里有什么线,明明就是空空。

你是谁。

有一双手撑住他的肩膀,然后轻轻一推。

他一脑袋磕在了书桌上。

梦醒了,眼泪砸在那本北宋画集臻选上。

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落在打印出来的千里江山图上,落在那行黑色小字上。

同桌在一边手忙脚乱地扯他衣角捣他胳膊,那个古板严肃的老头从讲台上走下来一把薅起他问他这下一句诗是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黑板,同桌爱莫能助地假装低头找笔并小心翼翼帮忙掩盖罪证。

“屧痕苍藓径空留。”

他重复了一遍。

那本图录滑落到地上。

他想起来了,在还没有面临未来专业前途选择、还在把博物馆当成一件特立独行的爱好——青春期的孩子都喜欢表现得与周围不同,还在思考今天放学后要如何快速占领球场以及明天的月考数学还没有复习该怎么办这一系列重大问题的时候。

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幅画。

他只是一直在追着一个身影奔跑,他追着他跑过文理分科、跑进政史地、跑进这个混合专业。彼时他还做着那个金色而悲伤的梦。

闹钟没有任何预兆的响起,手写笔滚落在地上。

他已经好久没有梦见过高中的事情了,更别提那个午后荒诞的梦。

舍友接连下床打着哈欠强迫自己收拾去上早八。

他关上一字没写的文档打算把电脑带去课堂上完成作业——反正是公共课,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马克思会原谅一个要赶死线的大学生的。

冷水拍在脸上的时候他仍然驱赶不散脑子里乱成一团的困意。就在他准备一会再灌一杯冷水下去的时候,一双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太过熟悉的触感,他抬起头望向镜子的一刻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直到镜子里的那个簪花的男人缓缓对他说了一声:

“嗨。”

他秉持着不能吵醒舍友的良好素质吞下脱口而出的尖叫。

在喝冰咖啡喝中毒楼下咖啡店该不该赔偿和自己终于学文物鉴赏青铜器归类学出幻觉的话学校该不该承担法律责任这个问题中,他选择了质问自己今年为什么不能保研。

我终于疯了,但是一个做汇报熬三天大夜的文博学生疯了也很正常吧。

他极其冷静甚至是冷漠地戴上眼镜,转过身去十分诚恳地开口:

“如果你真的是希孟的话,我可以把你写进论文吗?”

你放心二作一定有你的名字的,我会在感言里第一个感激你,如果能够申报国奖登上人类学学报或者其他核心期刊——钱我一定都拿去捐给故宫博物院为我国文物事业作出贡献!

但是如果真写出来了,我是不是能直接有编制了啊。

马克思原谅我,我也只是一个唯物主义大学生。

粉袍男子微笑地看着他,良久他指指地面:

“你要不要先把地擦一擦啊?”

“水淌好多了哎。”

summary:张谢cp向/全是造谣

公路文学2.7k+

新疆凌晨四点,谢素豪睡得迷迷糊糊被张翰从被窝里刨出来。

这不行啊,昼夜颠倒对人身体太不好了,等回家就开始监督纠正。

凌晨四点被拍醒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担心对象身体健康而不是哐哐两拳阐述我方观点,谢素豪想,今年公司如果年会评什么十大好人优秀善人自己能不能不搞第一也搞个提名。

提名这个好人奖有没有...

提名这个好人奖有没有什么善良奖励基金啊。

不对,这算不算直接出柜?公司如果知道他们谈恋爱会不会紧急公关给他两开了,张翰可能不至于,但他不一定。谢素豪分出点心思琢磨了一下,自己下家不然直接中国音乐剧全职吧。环人广、亚洲大厦、人民大舞台、上海文化广场,我的简历要投给谁。

如果直播的话是不是能炸掉所有舞剧圈,后来在回苏州的飞机上张翰听完他这个梦发表锐利评价。

“哦,还有中国音乐剧圈!”

张翰点点头以表示对于自己对象的音乐剧演员身份的肯定与赞美。

谢素豪想了想,他摸摸下巴平静地开口:

“舞剧不知道。”

“中国音乐剧圈,咱俩这个真不至于。”

“豆瓣都轮不到咱俩。”

两人面面相觑。

“真的。”

谢素豪极度的真诚。

张翰猛一扭头左看右看。

谢素豪不明所以。

张翰凑到他耳朵边上说话:

“我们四边没坐站姐吧。”

“?”

谢素豪警觉地转头。

“我感觉比起咱俩出柜。”

张翰严肃地思考。

“咱俩背后说中国音乐剧瓜多更容易被挂上热搜。”

谢素豪把头转回来。

张翰极度的真诚与担心。

从那天晚上张翰大半夜不睡觉把他从被窝上喊醒,谢素豪想,自己就不该再信他会说什么好话的。

那天晚上的凌晨四点,就在谢素豪的思绪已经飞跃到东演年度好人奖的奖金问题的时候,张翰一巴掌拍上他的脸。

张翰顶两大黑眼圈捧着人皱巴巴的脸,表情严肃得给谢素豪也吓跑了两分睡意。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问他咋啦,是地震了发洪水新疆来台风还是咱公司倒闭了。

公司倒闭了那这个月工资还能提吗,在公司倒闭之前两天辞职会有n+1吗。

醒醒,张翰面无表情,我们属于编制单位。

所以发生什么事情了,谢素豪不明所以地挠挠头。

“你觉得我像马尔济斯吗?”

“啊?”

“马尔济斯,那种毛绒绒小白狗。”

张翰在头顶用手比划了一下耳朵。

“什么毛绒绒?”

什么误入人类世界的新疆大猫。

张翰心想。

他眨眨干涩的眼睛。就在他准备心软的给彼此一个台阶然后带着这个问题会见周公的时候,谢素豪认认真真的开了口:

“不像马尔济斯,”谢素豪牵过张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侧过身子又躺下来,两人面对着面,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像小鹿。”

迪士尼里面的那种大眼睛没有角的蹦蹦跳跳的小鹿。

妈妈呀,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普通人类是拒绝不了一滩巧克力味的新疆大猫的。

谢素豪闭着眼睛亲亲张翰的脸颊。

张翰听见自己的心脏一下两下咚咚跳。

而且新疆大猫还把肚皮给你看,还说你在咪咪眼里是一只和他一样的小鹿耶。

妈妈,张翰心里阿弥陀佛耶稣上帝乱喊一通,人类是无法拒绝新疆大猫的。

更何况我还只是一只小鹿。

被谢素豪哄得迷迷糊糊的小鹿斑比在困意袭卷大脑之前抓住最后一点思绪,为什么谢素豪会觉得自己是小鹿啊。这点思绪就像那个马尔济斯问题一样来得莫名其妙,张翰睡过去前想等睡醒了,可能是明天下午,一定要记得去问他。

为什么会觉得张翰像小鹿斑比。

谢素豪第一次觉得张翰像小鹿是在他看翰林画院的时候。张翰下了排练扇子也不扔就拿在手上过来逗他。眼波流转也好白雪红梅琉璃世界也行,反正就是所有的、他知道的、美好的成语都在这一刻具像化了。好俗套的一句话,谢素豪想,他接过张翰的扇子转了两圈。

哪怕谈爱谈喜欢,张翰似乎也不该和凡人一样,总要说些阳春白雪的担心才算够到及格线。可是他总是忍不住的想起他俩大晚上不睡觉跑下去逛夜市,杂乱的灯光混着烧烤的烟把人的脸都模糊了。两个人对着咳嗽扇风,连手指都沾上烟火气。

灯光落在张翰的眼睛里面。

真好啊,小鹿斑比。

如果真的在一起,如果真的在一起。

谢素豪小心翼翼地牵住张翰的手。

有一只大眼睛的小鹿从森林里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他跨过溪流穿过山谷,然后左啃啃叶子右啃啃黄瓜,一蹦一跳地来到你的面前。他咬住你的袖子说要带你去他的森林做客。

梦太过美好,他都舍不得闭上眼睛。

张翰的想法十分美好,睡一个饱觉然后在下午四点牵着男朋友的手去四处逛逛吃点夜市。所以当谢素豪早上八点把他摇醒并迅速带他下楼拐弯走半小时去吃早点的时候,张翰闷闷啃着馕严肃思考谢素豪是不是在报复自己今天凌晨的恶劣行为这种可能性。

只休眠了四个小时的大脑是不足以做出什么快速反应的。谢素豪再看不下去张翰机械的进食动作,拽了张纸巾伸手给他擦去脸边的碎屑。

“小豪哥。”

张翰放下食物。

“咋啦?”

谢素豪面不改色地挪动辣椒罐,绝口不提小鹿故事甚至在暗中盘算如何巧妙开启另一话题来掩盖前一个问题。

几何问题其实仍然是函数问题,谢素豪看着张翰咽下嘴里的羊肉想,用问题掩盖问题下次微博发观剧学习感言就把这个写进去。

但好像这轮结束封箱了吧,好可惜。

谢素豪,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但是这个话题能不能把小鹿故事盖过去,张翰应该也会感兴趣的吧。

“翰翰。”

两人一愣。

“你先说。”

“你先你先。”

张翰率先在沉默的对视中笑出声来,新疆十点的太阳照在他的肩上,金灿灿的一片。谢素豪无奈的牵过他的手,却也跟着笑起来。

身边人来人往,太阳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们在市井里牵手,在人群中相爱。指尖一寸寸摸过骨头皮肉,彼此确定他们也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不过的一对普通爱侣。

张翰晃晃手机。

“我是问你要不要去逛逛这个夜市。”

谢素豪凑过去认认真真看完贴子点点头。

“如果咱下午滑沙回来不累的话能去逛逛,挺近的。”

“好哦。”

张翰歪着头,长发滑落到肩膀上。

“你刚想和我说什么?”

我说。

谢素豪认认真真看着张翰的眼睛。

现在是不是需要来一个静音键然后他们接上一个吻啊,张翰自觉地准备闭上眼睛,手不自觉的攥紧。

叮叮当当的货车踩着漫天的尘土轰轰地经过,张翰看着谢素豪的嘴一张一合仿佛一个默片。影子追着阳光跑过他们的世界,张翰抓着他的袖子急急地追问,谢素豪凑到他的耳边。

新疆大猫的怀抱暖呼呼。

小鹿、小鹿。

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谢素豪:所以什么是马尔济斯啊?

张翰:原来你是不知道长什么样所以否定的吗?

谢素豪:?

谢素豪:所以马尔济斯到底是什么啊?

早说了千里江山图就是我产的鹊桥

很可惜滑铲失败没赶上广州大末!

summary:张谢cp前后有意义/纯造谣

2k+的一些公路文学

随缘更新

嗑哪写哪刷到靠缘

-小豪哥你想不想去新疆啊。

没有回复。

可能谢素豪在忙。

-要不要今天一起去新疆啊?

张翰对着手里的放光砖块敲敲打打,来来回回一句话被他翻来覆去打了满满一屏幕。就在张翰准备全选删除的时候手一抖点到了发送。他想好了,完了,张翰你完蛋了。如果谢素豪问他大晚上不睡觉身体健康怎么办这种话,都不用明天现在就可以拉开窗户三二一跳。

自己哪来的勇气啊,张翰扯过一边的被子蒙到脸上,枕头边乱七八糟摆着剧本和笔记。凌晨四点四十七给感冒刚好的同事发消息问要不要明天一起去新疆,这种行为跟去和暗恋对象说嘿,我家猫会后空翻你想不想来我家看一看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能是他和谢素豪的关系还只停留在同事,算不上生疏但是也只是工作中的同事。张翰悲伤而绝望,他感觉自己像一杯盛满了水的玻璃杯。水溢出杯口圈出一个圆弧,只要再轻轻加一滴进去就要溢出来打湿杯底的桌布。

谁会上班爱上同事啊,难道真上学爱上老师,你看牙爱上医生吗?

徐铭启翻了个白眼。

小班长说得对,丁太聪在一边翻翻找找外卖袋子找半天没看到自己的咖啡。

可是他不一样哎,张翰拿吸管搅了搅手里的冰美式,会给我带咖啡,可以明白我的每一个想法,只要一个对视就能明白对方下一个动作…

停停停,徐铭启按住张翰数数的手,我也给你带咖啡,孟孟也能明白你的想法,你俩搭档所以动作固定。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工作。换一个人都能做,不止是谢素豪。

就像你和汪老师,你能说换成汪老师,丁太聪晃悠过来搭上徐铭启的肩膀,不说汪老师就说峻赫,也是你们两一个对视就知道下一个动作嘛。

总而言之,徐铭启放下手里的拿铁做出总结陈词,正常人上班不会爱上同事的。

虽然我们翰翰不一定正常哈。

徐铭启给丁太聪的后背就是一巴掌。

张翰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全凭徐铭启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可是到底心里还是会想,其实真的细分析下来,谢素豪做的也就是同事之间的分内事,充其量再扩展一下加个对手演员顶天了。

又有什么不一样。

但就是不一样,张翰躺在床上想,就像每一次他在舞台上回头,在他每一次要迷失在希孟的痛苦之中的时候,他知道有一个叫谢素豪的人在看着自己。他的每一次回望都会被接住,他能够在他的眼睛里再次看见自己。不是希孟,不是那个天才。但可能也是个天才——无所谓,这不是他自夸。反正谢素豪总是这样夸他。见面第一眼喊他老师,上台发言夸他舞蹈天才,私下吃饭夸他帅。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张翰理所当然的全盘接受。除了自己不敢看他的眼睛,常常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不好。

那样真挚的、炽热的感情。

无怪乎他们都说人的眼睛藏不住事,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

谢素豪的眼睛里也是一个天才,只是这个天才的名字叫做张翰。

窗帘没有拉紧——今晚的月亮很圆,星星洒进屋子。其实确实没有什么不一样,张翰反反复复刷着大江东去的返场视频,谢素豪就是这样一个好人,一个称职而优秀的演员。会给人带咖啡的小豪哥、能够很安心的把发言交给他的小豪哥、可以接住对手戏的小豪哥。所有人都喊他小豪哥,所有人都相信他,所有人都会喜欢他。那自己的喜欢,那样小小的不敢泄漏更多的喜欢,藏在所有人的喜欢里面,其实就像同事关系一样,对于谢素豪没有什么不一样吧。

人的眼睛会说话,但是张翰不敢猜。

万一猜错了,张翰感觉自己的心皱巴巴一片全是湿的,谢素豪每一次出现都要在他的心里下一场大雨。这多不公平,他莫名有些委屈,把心攥一攥就要拧出一地的水来。

万一猜错了,就真的连朋友都进化不了了。

谁家好人上班会爱上同事啊?

张翰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的眼泪就要止不住了。他抹了把脸起身去勾手机准备随便发个表情包过去缓解气氛然后见缝插针说不好意思啊小豪哥,今晚喝酒胡言乱语打扰你了。

多么优秀的同事,张翰收拾起自己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心贴贴补补,抱着壮士扼腕的决心去捡被扔到床头的手机。

他认命的划开锁屏找到置顶联系人,暗自深呼吸缓解尴尬准备发去道歉解释的消息。突然绿色的长条下面冒出两个白框。

-这么晚还没睡?

-这几天连打加排练很辛苦的。

-好不容易休假了要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不然我还是跳了算吧,张翰认命地摁灭手机,他感觉自己刚拿胶布贴好的心又鞭炮一样碎了一地。

就在他准备实施“中国舞剧新星天才希孟扮演者张翰因与同事感情纠葛跳楼殉情”这样伟大的、能够被抬上法制节目——或者是教育栏目的计划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他拉开门,外面站了一个背着双肩包穿冲锋衣的谢素豪。

感觉还没睡醒,头发乱糟糟的。

如果我没开门,这样跳下去死了他算不算嫌疑人啊。

张翰迷迷糊糊的想。

老天爷,如果这是梦的话,也太美妙了吧。

这是张翰的第二个想法。

“你咋来了?”

张翰问,他现在头发没洗又睡了一天,整个人在谢素豪眼里是不是会不好看啊。完蛋了刚刚不应该穿背心的怎么也要套一个睡衣睡觉。

谢素豪靠着门,感冒刚好他说话还带着点鼻音。看起来他比张翰还疑惑但是控制住了表情。

“走啊,不是说今天去新疆吗?”

谢素豪划开手机调到东方航空的页面朝张翰晃了晃。

“早上七点的飞机,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到机场,”谢素豪语调轻快,仿佛这不是大半夜突发奇想远赴新疆来一场三十岁男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只是和平时一样,两个人商量着下了排练一会去吃什么,“如果快的话,我们还能去机场吃个麦麦。”

张翰感觉那一地碎了的心欻得就被谢素豪捧起来了还给重新捏成一朵玫瑰花送到面前。

他听见谢素豪笑了一声,很轻很轻,很小的一滴水掉进来。

谢素豪眉眼弯弯。

“怎么,张老师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麦麦吗?”

水终于从杯子里溢出来打湿了桌布。

完蛋了,张翰想,再见了妈妈再见了小班长,小鹿斑比今夜就要和新疆大猫远航了。

tbc.

*只此青绿衍生

*对历史一窍不通,纯瞎编

“你方才说你是,千年之后的人?”素衣的少年站在两步开外,一侧的眉毛高高挑起,肢体语言分明是警惕的,眼神里却不知道是疑惑更多还是好奇更多。

比起来,展卷人眼里冒出的精光简直要把希孟整个吞下了,他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往前进了半步,想看得更清楚点,却看见少年跟着他的动作后退,只好顺着本能举起了双手示意:“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需要我怎么证明吗?”

“唔……”希孟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走近了,像只打量猎物的猫似的围着展卷人转了一圈:“剪发、奇怪的衣服和脸上……奇怪的饰品,你现在从我这出去......

“唔……”希孟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走近了,像只打量猎物的猫似的围着展卷人转了一圈:“剪发、奇怪的衣服和脸上……奇怪的饰品,你现在从我这出去,上街被官府抓起来就是证明。”

“工作?你是做什么的。”希孟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了,外面好像是阴天,他房子里的光并不亮堂,至少不像21世纪白炽灯照亮的房间里那么亮堂,展卷人悄悄往靠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见希孟戒心下去不闪躲了,就得寸进尺地看起他桌上的画来:“研究你的画。”

“我的画……?”希孟下意识举起画笔,把上好的羊毫滚进乌黑的墨里,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我真的画出来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按照经验来讲我应该不能告诉你有关未来的事,但……”展卷人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如你所见,我觉得就是因为我研究你的画入了迷,才会现在站在你面前。”

“哇哦,”希孟实在是比料想中活泼太多,展卷人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面前人把笔放下,歪着头凑到他近前来,“那你是世界上第一个看到我的画的人,比我自己还要先。”

跟上少年的逻辑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展卷人掐了掐眉心,他本来还以为希孟怎么说算个艺术家,应该有艺术家之流伤春悲秋的情怀,如果真见到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和他对坐桌前,就绘画一事好好交流的。没想到这“如果”是成真了,满足希孟源源不断的旺盛好奇心倒成了件难事。

就像现在,他还没想出怎么接话,希孟就把画笔塞到了他手里:“你既然都看过我的画了,那你来帮我画吧,正好我不知道该怎么画了。”

展卷人看了看手里,千年前上好的古董被他不得章法地攥着——其实笔不重,一支笔能有多重,但他莫名就是觉得自己拿不稳——又看了看托着脸盯着自己的希孟,哭笑不得地抖着手把蓄满了墨的羊毫笔小心翼翼地搁回了砚台上:“我不会画画啊祖宗,谁告诉你看到过画就等于能画出来啦。”

“啊——”一个表达遗憾的音节被他拖出十万八千里长,展卷人看出来,希孟有着对现代人来说太过直白的展露情绪方式,“我还以为你出现在这里,是来帮我的。”

这回展卷人听懂了:“你有难处?”

希孟托着腮眯了眯眼,视线从展卷人身上流畅地移开,看进远方的一片虚空里:“或许吧。”

一阵幽微的雷声从天边传来,希孟眨眨眼,仿佛是被惊醒了,扭头从窗户里看出去,展卷人也随着他的目光一样看出去,窗外的树还光秃秃的,细看好像能发现枝头一点翠色,折叠起来的时光好像剥夺了展卷人对温度的感知,他只穿了件单衣,却并不觉得冷,只能从景色上推断出现在应该是早春。

展卷人放在窗外的视线还没落回来呢,余光就瞟到希孟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衣摆扬起的弧度都叫嚣着主人的慌急,他叹了口气,归置好希孟随手扔下的画纸跟了出去。

希孟在庭院里张开双臂转了两圈,停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回身对倚在他家门框上的展卷人露出一个标准的,灿烂的大笑,一口健康的白牙晃了一下不太健康的现代人的眼睛:“你还真是来帮我的?”

展卷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吸了口气,闻不到什么,时空旅行连带着剥夺了他的嗅觉。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太公平,毕竟他好像失去了一部分感官,所以在和面前这个触角格外灵敏的天才画家对话的时候,十句话里有九句他在莫名其妙,剩下一句他在哭笑不得:“所以你在等这场雨。”

这回展卷人运气好,推出了正确答案:“嗯,等了好久了。”

希孟在雨滴落下的瞬间安静下来,展卷人看到他闭上眼睛:“冬天让我眼前变得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草地和泥土的味道也不对。但现在对了,下了雨就好了,下了雨他们就都干净了。”

雨越下越大,而希孟没有睁开眼睛,他先是把手心朝着天空伸出来,让细密的雨丝穿过他的指缝,或者在他的掌心驻留,然后张开双臂迎风跑动了两步,清晰地感受雨滴的走向,最后甚至直接在雨里起舞。他舞动得毫无章法,淋漓的春雨打在地上,蒸腾起一片缭绕的水雾,这个庭院就在希孟的舞姿里变成了一个梦幻、包容、宽阔的,只属于少年画家一个人的场域。

展卷人看得入了迷,他觉得自己的魂魄感受到了一种渺远的,来自时空另一端的震颤——这种震颤甚至比他发现自己穿越的那瞬间更加强烈。直到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而希孟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回过神来,怕少年着凉,想踏出门去阻止。

可还没有等他也感受到这场磅礴的春雨,他的左脚刚踏出门槛,刹那间物换星移。

阳光正好,日头已经西斜了,上一秒还在雨里显得格外光秃秃的树已经被繁茂的枝叶铺满,草地也翠绿翠绿的。展卷人在原地呆愣了得有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一脚踏进了夏天,这时空旅行真是不讲道理。

还没等他转身回房看看这一个季节里希孟都画了些什么,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嗒嗒嗒地由远及近。少年今天穿了身嫩粉色,被束在冠里的长发松了点,掉出几缕发丝迎着风左支右绌。希孟一手抱着几只画卷,一手拿着蒲扇,耳后还戴了朵开得正盛的花,站在院门口冲展卷扬扬下巴:“哟,你还在呐。”

展卷人就只好亦步亦趋跟着他进屋:“我倒是也想走,这不是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吗。”

希孟正在把手里的卷轴展平了挂上画架,不客气地招呼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展卷人帮自己挪挪位置。展卷人看了眼他挂起来的画,是幅算得上细腻的工笔山水:“你画的?”

“不是,”希孟的手指虚虚抚过上好的丝绢,“夫子给的,说是他的珍藏,让我们好好研习。”

“夫子今日同我们讲,用再好的材料作画,无论再怎么妥善保存,也不能保证画的完美无缺,这是真的吗?”

“那……我的画也会这样吗。”

希孟一脸茫然:“听不懂……”

展卷人忽地失笑。他想了想,盘腿在希孟面前坐下,凑近了把他耳后的花摘下来,捏着花茎转了转递到他眼前:“就像这朵花,被你摘下后它就没了养分,花瓣会开始皱缩,水分流失的同时,颜色也会逐渐黯淡,不出两天它就会枯萎。”

希孟伸出一个指尖,碰了碰已经变色的花瓣边缘:“它很漂亮,也很可怜。”

希孟陷入一种漫长的沉默中。少年的情绪十分外化,乐的时候能让周围人跟着他一块乐,甫一哀伤起来,展卷人忽然觉得手足无措,搜肠刮肚想找两句好听的出来宽慰他:“你是最幸运的那一批了,绢布本身很完整,颜料的褪色也在可控范围之内,一看就是被有心人认真护理过。你有天赋,也有才华和运气。”

希孟答话的声音显得闷闷的:“那那些没能留下来的画……它们都去哪了。”

“其实也有很多留下来的,只不过免不了缺页损伤,运气再差一点落到有心人手里,就几经转手不知下落,还有的……还有的就在战乱岁月里跟着人一起颠沛流离,最后杳无音信了。

“所以,你的画能留下来已经是万幸,还完好无损简直是万幸中的万幸。有那么多人的作品都没有被看见,有那么多人没有成功,不管是成功画出来,还是成功留下来。”

少年抬了头,目光从窗子淌出去,他家里地段不错,望出去能看见远处高高低低的楼房牌匾,和穿插其间明朗的蓝天。希孟的声音听起来像喃喃自语:“……我是幸运的。”

展卷人突然好奇起来,他的手指在桌上叩了叩,试图以此引起希孟的注意:“在你听过这些之后,你还想画画吗?”

“当然!”希孟猛地扭回头来,眼里又闪起光,轻声笑了,好像他当真觉得这问题挺傻的,一下子没憋住,“为什么不画?你现在站在这里,就说明我的画不仅成功了,还被完好无损地保存到了至少一千年后,甚至还被看见了,至少被你看见了。你在这种时候问我还画不画,谁会讲自己不画?你不能这么问我。”

“……你挺机灵哈。”

少年欣然收下这句夸赞,得意地冲展卷人摇头晃脑,手上又开始收拾他零零散散堆在桌上和桌边地上的山水草稿:“我应该还是会画的。”

这下沉默的变成了展卷人:“为什么?因为喜欢,还是因为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

“我不知道。”希孟诚实地摇了摇头,他身上就有这种知无不言的好品质,“可能都有,而且我想把它画下来。”

展卷人愣了一下,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曾在千年后见过的那一片磅礴的青绿,又如潮水般漫过他眼前。于是他忍不住追问:“哪怕不被认可,哪怕付之一炬,哪怕你的作品会在历史的洪流中变得残破不堪?”

展卷人忽地笑了,他好想问,问这个大言不惭的少年,问他你还知道身外之物啊,那你觉得你肩上那些沉甸甸的目光和期盼也都是身外之物吗,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听见希孟又说:

于是他只好眯了眯眼,想信念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突然很想问,他知道自己于情于理或许不该提这个问题,但当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名为希孟的少年正背对着他,要踏上自己选的那条漫漫前路遥遥征途时,他就只是很想问,那如果你知道你画完这幅画就会与世长辞,你还要这样义无反顾吗。

可惜没等他开口,他的眼前就又炸开一道白光。下意识闭上眼的同时展卷人心里只留下了一个唯一的猜测:哦,原来我也不能告诉他他的结局。

展卷人眼前再清晰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了,他打眼就看见希孟伏在桌上,似乎是睡着了,桌上的蜡烛快烧到尽头,火光在扫进来的寒风中跳动着。他下意识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窗沿上积了薄薄一层雪,月亮在云层后面,看不分明。

而希孟只穿着单衣。展卷人认命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走过去,把从他肩膀上滑下来的狐裘又给人披回去。

可饶是他自认为动作很轻,裘衣的重量落下来的时候希孟还是被惊醒了。

刚从浅眠状态醒转的人看上去有点警惕,扭头看见是熟悉的人,紧绷的肩背肌肉才放松下来。展卷人退了两步,绕到桌前坐下来,看见昏暗的烛光照到少年疲倦的眼睛里,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像修复受损文物一样,抚平短短三两句文字记录之外,那些不为人知的历史的褶皱。

希孟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眉心,展卷人盯着他,几次三番想起个话头,张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好字斟句酌地劝他:“要不要休息一下,你总这样熬着……也想不出什么来。困了就进屋睡,别在这儿睡,小心着凉了。”

希孟笑了一下,少年的笑在黑暗里还是很明亮,他摇了摇头,撑着下巴拒绝了展卷人这点现代思维极强的好意:“不了,离开这就抓不住灵感了。诶对了,我一直好奇……你能给我讲讲千年后的山水是什么样的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希孟的疑惑听上去非常质朴,“你没有爬过山吗?”

展卷人无奈地笑了一下,油然生出一种不知道从何解释起的无力感:“爬过是爬过,但是我们爬山和你们……不太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嗯……我们有很多别的方法。”展卷人的声音不由自主有些干涩,他觉得自己在向希孟描述一个残破不堪又虚伪的未来,而这甚至让他感觉有些羞愧,“比如我们会修上山的公路,然后开车上山——就类似于小型的马车吧,很颠簸,坐在车里让人想吐。再比如我们有个东西叫索道,人们在山脚下修一座塔,在山顶上又修一座塔,然后把这两座塔用钢索——就是很结实的绳子——连起来,你坐在轿厢里,索道就能把你像运输货物一样从山脚运送到山顶。”

“这听起来很方便,”希孟为现代科技瞪大了眼,然后耸耸肩,“也很难以想象。”

“对你来说是这样,但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展卷人不太敢再看希孟的双眼,只好把视线又挪回窗外。

雪还在下,这让他想起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大冬天的突发奇想要去登山,索道坐到半山腰的镇子上,他裹得像个熊,斗志昂扬地坐着观光车在山里各个景点乱跑。山上的湖都结成一片明镜似的冰,湖心的亭子檐上堆着雪,抬头一看,树的枝干都结了霜,满山白茫茫一片,峰峦难分:“山还是……很好看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人在这种景色面前只会觉得震撼。”

“是啊,就是很震撼。”希孟低声附和着。

希孟靠在窗边笑了,他摇摇头,语气里很笃定:“不是的,你不懂。”

展卷人把目光从窗沿的雪痕上收回来,终于又敢落在希孟身上:“是,你最懂,谁比你更懂这些山色啊。”

烛台的光明明不亮,展卷人却觉得自己被晃得有点目眩,他或许是被魇住了,不然怎么会在少年开口的瞬间看见秀色河山在他的身后绵延,涛涛之势有万里不绝。可是他揉了揉眼睛,在定神的时候就只注意到厚重的裘衣又从那一方单薄的肩背滑落下来,只好出声提醒:“诶,诶诶,你衣服掉了。”

“哦,谢谢。”希孟无知无觉已经在发抖,听见人声才拎起柔软的狐裘像裹小动物一样把自己裹起来。

“你啊,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注意身体,我穿越回来可不能真的改变历史进程,你要冻死了画不出来了,我回去对着空白画卷怎么办啊。”

但这也不是他能决定或改变的了。

希孟又在渐微的烛光下拿起画笔。

展卷人突然被不容忤逆的困意环绕,或许是在时空的缝隙中穿梭太耗体力,他打了个哈欠,默默窝进墙角:“好困,我能在这睡吗。”

希孟头也不抬:“嗯,能,你休息吧,我再画会儿,托你的福我有灵感了。”

烛火快燃尽了,展卷人又心生好奇,不知从哪翻出一只崭新的蜡烛,过去凑近了,用手护着烛台点燃,希孟就在光下落笔不断。展卷人看着希孟的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低头看,仿佛真看见他在画自己千年后那么熟悉的河山。

他落进梦境前迷迷糊糊地想,不会时光真的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让他见到少年一面,又无意识给了希孟启发,让他画出这样传世的名作吧。

不过凡此种种也都随着他意识的深眠而落进合上的史书间,再不可考了。

等他终于喘匀了气,等他套上白手套推开尘封的丝绢,等他真的感觉自己从一场跨过千年的梦里醒来,再看见被矿石点染的峰峦,看见翠色绵延千里,他突然明白书里描写的那种恍若隔世之感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境。他一时有点恍惚,这明明是他看过上万遍,研究过每一笔走势的画作,他却不再能辨识出这究竟是何时的山,何时的水,何时的青绿。

“下了雨他们就都干净了。”

“……我是幸运的。”

“你没有爬过山吗。”

“人类还是很渺小。”

……

千年前的雨雪,千年前的艳阳,千年前烛火的亮光,少年的笑,落寞,哀伤或意气一瞬间都那样清晰地浮现在展卷人眼前,从史书里那些被改写过,轰炸过,点燃过的碎片里被人轻巧地拾起,丝缕串联成山峦的模样。

展卷人的手终于开始不住地颤抖:他见过的,他早就见过这片浩瀚山河的,在时光叠起产生的折痕和每一条缝隙里,在梦里,在梦里。

也是在这时他终于明白,山峦还是千百年前的山峦,自始至终就未曾改变过。哪怕矿石会褪色,蚕丝会氧化裂解,渺小的人类不断地生死更迭,社会、制度、时代乃至人心一刻不停地在变,哪怕只剩下山河,那就剩下山河,山河也终究是永存的。

展卷人走出研究院大门的时候太阳终于爬过了地平线,万里无云,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升起的朝阳看了好一会,强烈的阳光让他的双眼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的影子在青石板地上被拉得好长好长。

而他只是像个沉疴旧疾终于痊愈的患者,又或者是终于恢复视力的盲人那样站在那里。

他终于痛哭流涕。

〔END〕

曾有一轮明月,照我满怀风雪

是思念让我们相通的

三巡杭州场开到了两位展卷人,同时解锁了不同观影位置

博物馆对望依旧到点准时落泪

你笔下的江山风华,我看见了

.‖:

“笔下重逢,爱如初见。”

感谢大歪和大毛两位老师的用心绘制

谢谢你们让我在十年后还能再见到她永爱

晴凉不腐生贺100h·扶光照夜晴<<——

“——玉骨那愁瘴雾,

冰姿自有仙风。”

*海洋生物学家机x人鱼羡

*是【Dr.蓝教你第一次饲养人鱼就上手】的番外系列,Mr.=Merman

【Mr.魏教你第一次上岸就上垒】

(01)论文截止日前不要挑逗科学家

最近蓝忘机精神紧绷。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的行为作息与日常并无任何差別,一样早晨五点起、六点固定健身训练、八点衣著齐整走进实验室,傍晚五点準时下班,但魏无羨仍是感觉到蓝忘机的注意力聚焦在某些別的事情上,这可以从自己动辄撩拨,而蓝教授对他的反应速度惯性延迟五秒来证实。

云深水族馆的俊俏客座人鱼今天也在珊瑚礁中悠然倒立,七彩缤纷的热带鱼在他身边忙碌穿梭,深红色漂亮尾鳍像豔丽的花朵般迎着海...

云深水族馆的俊俏客座人鱼今天也在珊瑚礁中悠然倒立,七彩缤纷的热带鱼在他身边忙碌穿梭,深红色漂亮尾鳍像豔丽的花朵般迎着海水飘动。魏无羨习以为常地以这样人类看来脑充血的艰难姿势伸出手指滑动萤幕——由对自家产品极有自信的某果公司开发的最新款防水唉凤999的手机浸在海水里亮着正常运作的蓝光——在通讯软体上看见蓝景仪在名为【云深海研工作人员组】炫耀他组装的章鱼防逃脱水族箱,魏无羨感觉不以为然之余(人鱼族觉得章鱼不应该存活在世界上,何况放在水族箱中饲养),还是私敲了他。

魏无羨:景仪,你知道蓝湛最近在忙什么吗?

蓝景仪:啊?蓝教授?他每天都很忙啊,是你太閒了。水族馆的收票员昨天说有幼稚园的怪物家长来抱怨,说和人鱼互动的时段太短,小孩子光是排队就等好久。你要不要加开人鱼时段?

魏无羨:你都说是怪物家长了,而且我觉得每天上班四小时很多,他们可以回家看珊瑚礁直播,就是一条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那蓝湛最近有什么特別重要的工作吗?

魏无羨:我知道啦。

魏无羨拋下了珊瑚礁和小丑鱼,抓着手机穿过塑钢隔离门,悠然游回比泳池还大的海水缸的实验室那一侧,到自己的「海底房间」前巡视他跟蓝忘机的小鱼苗。三枚圆滚滚的粉橘色鱼卵只有乒乓球大小,此时安然地漂浮在透明保护管中,经过了两周左右,已经能慢慢见到授精卵的表面浮现胚胎的形状,按照他对人鱼族孵育幼苗的印象,这些卵应该持续成长两百多天才能成长到足以破卵的大小。刚出生的小人鱼跟人类婴儿类似,体重约三千公克,尾巴和骨头都非常软,必须小心保护好一阵子。

……不知道这几条小鱼会是什么模样?会更像自己呢,还是像蓝湛?眼睛和尾巴是什么颜色?会不会有像蓝忘机那样仿佛贵重的琉璃般清透的颜色呢?

魏无羨靠在海绵上注视著鱼卵,心头不禁浮现几分期待。

一条鱼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几个星期前他抱着离家出走的心情只身离开人鱼乡,那时还坚持如果此生遇不到喜欢的鱼,那不如拼著捱过交尾期的虚弱,也拒绝产下自己不喜欢的小鱼。谁知就这么遇上了蓝忘机。

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漂浮在温暖的海水中,放松身体舒展手臂和尾巴。他最近读过不少蓝湛给他买的书,其中有关于神经科学和脑域开发的记载,他想,人鱼的意识海其实就是某种脑波,虽然尚未得知为何能够透过亲吻而进行脑波交流,但能够理解蓝湛心中所想,真是太愉快了。

待在海研船和云深研究中心的日子,魏无羨当然注意到蓝忘机在此处的威严和地位。研究中心的科学家个个以他为尊,虽说论成就的确够资格,但另一部份大概也是来自蓝忘机那种不怒自威的冷漠脾气,南极封冻的冰河似的,一碰就觉得皮肤疼痛。

谁晓得那人霜雪般的面无表情底下,藏着炽热的激烈的情感和渴望呢?

被那样的情绪笼罩住,感觉好像整条鱼都不对了,兴奋和期待油然而生,令他回忆起幼鱼时期和玩伴在百慕大海底避过漩涡和锐利的石头,找到装满黄金的宝藏沉船那样狂喜。魏无羨只想探索更多,想知道蓝忘机什么时候会对自己心跳加速,想知道他喜欢自己哪一点,想知道他无视物种隔阂的义无反顾是源自於什么样的强大动力。

「魏婴,」蓝忘机站在玻璃帷幕前唤他的人鱼,目光温柔地瞥过孵育授精卵的试管,才落在人鱼身上,提醒道:「该回去了。」

魏无羨回过神来,他游近玻璃帷幕,将右手按在透明的墙上与蓝忘机伸出的手掌相贴,视线越过海水看着实验室墙上的数位钟,趁其他研究人员都还在忙碌的时候,笑着往玻璃墙最靠近蓝忘机的嘴唇位置落下亲吻。

一人一鱼隔着强化玻璃,这个吻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但蓝忘机的轮廓线条变得更加柔和,对自己的人鱼指指水面,又扬起手中的提箱,示意他準备回家。

魏无羨对他俏皮眨眼,旋即炫技般地花式甩尾转身,如锐利的火箭直冲云霄般迅速往水面上浮,在海水中带出一大串泡泡。

「魏先生太顽皮了!」偶然看见这一幕的菜鸟研究员蓝景仪抱着手臂吐嘈道:「这根本就是鱼类的求偶舞嘛!他们连孩子都快出生了,还搞这些。」

座位在他隔壁的蓝思追收拾著桌面的文件,微笑道:「蓝教授和魏先生的感情真好。」

云深海研中心主大楼后方的员工宿舍区,顽皮的人鱼提著蓝忘机的公事包和提箱,上半身趴在小型玻璃缸边缘让人推著走,改造海水缸底部的滚轮滑过长廊的花岗岩地板发出喀拉喀拉的轻微声响。

「所以我说人类为什么会养章鱼用来预测未来?那东西的脑容量小到你们用随机乱数来猜测搞不好更……」魏无羨兴致勃勃地聊到最近在新闻上看到的知名章鱼(谣传该章鱼能预测足球联盟胜利队伍)的八卦,发现蓝忘机没有回他至少一个「嗯」,好奇地回头盯着他看。

蓝忘机心不在焉地推著小型玻璃缸来到自己的宿舍门前,出于惯性取出感应钥匙卡开门,进门,关门。

「蓝湛……」魏无羨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嗯?晚餐想吃什么?」蓝忘机慢了半拍才问。

「我说章鱼。」魏无羨鼓起脸,尾巴不耐烦地在水中甩动。

蓝忘机看着他的尾巴,下意识道:「好,给你做章鱼辣海鲜烤饼?」

魏无羨愤怒地瞪他,不敢置信道:「人鱼对章鱼的看法跟人类对老鼠的形象差不多,蓝湛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抱歉,我方才走神了。」蓝忘机轻声叹息,俯身亲吻人鱼的微凉嘴唇,脑中巨量资讯透过识海淹没了魏无羨。

东西方的古代神怪文献、半人半鱼游泳动力解构图,人鱼语系文字解析,用Predator-Prey动态系统建立的人鱼族群数量消长预估模拟……魏无羨诧异地咋舌:「蓝湛你最近都在想这些啊……」脑子怎么够用?

蓝忘机摸了摸他的湿发,温言道:「都是工作,別介意,今晚交出论文就没事了。我去做晚饭。」

魏无羨拉住他的手把人往书房方向推搡,宽心笑道:「那你去工作吧,机会难得,我们叫外卖好不好?我想喝18天生啤酒配烤鸡肉串。」

****

晚饭后蓝忘机去书房继续处理工作,而魏无羨悠哉地拿起平板在线上开随机西洋棋局,一手点萤幕一手拎啤酒。

魏无羨结束几盘棋,已经晚上十点半,而蓝忘机所在的书房依然没有熄灯的迹象。这种深夜加班模式对这男人也是很稀奇的,他平日作息正常谨守工作效率,绝少夜晚还待在书房——心爱的大鱼也在家,谁舍得自己关在书房里呢?

想到这层魏无羨觉得微微不满,蓝忘机已经很努力工作和研究了,为何还要继续加重工作量呢?

几分钟后,书房门被悄悄推开,魏无羨将手按在墙上借力自己溜了进来。强化玻璃海水缸下方安装的塑钢滑轮滚在地毯上没什么噪音,但这么大一个物体进入书房,蓝忘机不可能没注意到。

当然魏无羨并没有要藏匿的意思,他是听见蓝忘机在说话。

端坐在书桌前面对着二十七寸显示器的男人戴着无线耳机,面无表情地跟萤幕另一端的研究人员讨论统计数据的细节。他注意到魏无羨的举动,微微侧过脸,搁在桌面上的手对魏无羨摆出阻止的姿势。

魏人鱼将海水缸滑到书桌旁边,正好在显示器上方的摄影镜头拍不到的位置,又离蓝忘机足够近,足以让男人抬手就碰到他露出坏笑表情的脸。

蓝忘机只得说了一句稍等,按住魏无羨湿淋淋还顺着他大腿根攀爬的手指,以口形无声说:『魏婴,別闹。』

魏无羨乖巧地探出光裸上身趴在蓝忘机大腿上,同样以口形无声说:『我就陪你工作。』

腿上趴着一条湿答答的大鱼,用晶亮的眼睛不时偷瞄你,不时扯你领带、玩你手指,怎么可能专心做事?

蓝忘机言简意赅地结束了上一段通话,摘下耳机,抚摸他质地柔软蜷曲的黑发,柔声劝阻:「十分钟后我要与以前的指导教授开视讯会议,如果你要露面,至少穿上衣服。」

「帮我穿。」魏无羨笑嘻嘻道。

蓝忘机无声叹息,到衣帽间拿来一件黑色棉质上衣,回到书房时正巧看到魏无羨从收纳柜里拖出一个掀盖式小型收纳箱,饶有兴味地东挑西捡,他抓着一样东西看了半天,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自己偷偷窃笑起来,一副打算背着蓝忘机作妖作怪的小样子,脸颊都泛起漂亮的蔷薇粉色。

「魏婴?」蓝忘机无预警地从背后唤他,把人鱼吓得尾巴一甩,飞散的水花溅在地毯上,收纳箱更是从桌上整个翻倒,各种塑胶玩具、小零件和纪念品散落一地。

有什么好吓到的?莫非这鱼还能心虚不成?

那条顽皮鱼迅速把什么东西藏进海水缸里,用尾巴遮住。

「……」蓝忘机微微挑眉,并不追究,纵容地蹲下身替他的顽皮鱼收拾,一一将地上的物品收回箱中。

金柑雪盐硬糖的无嘴猫造型铁盒,蓝思追送的11x11x11魔术方块,SWITCH游戏机,被鲨鱼吃掉的陶瓷小猫玩偶,还有……男人捡起一个装有紫色物品的透明塑胶盒,那东西外层是通体圆滑的硅胶材质,前端是长条状,尾端拉出袖珍鱼尾造型,看似古朴可爱,盒中另有一个附USB接头的零件。

蓝忘机心中一动。

「魏婴,你晓得这是何物?」男人举着鱼尾造型玩具示意他看。

魏无羨趴在水缸边甩著他的大尾巴,歪著头看了他手中的物件一眼,无辜道:「不知道耶,好像上次在购物网站为了凑满额免运费,随便买的。这不就是个摆饰吗?我看鱼尾巴挺可爱的。」

……果然。蓝忘机出于不可言说的心态,将鱼尾玩具收回箱子,并未多加解释,将USB零件拿在手里迟疑片刻,还是接入电脑主机。

「嗯?这是什么?」魏无羨好奇地滑过去,趴在他腿上看显示幕。

「人类的特殊娱乐产品。」蓝忘机语调死板地解释,眼神却有些不自然。

魏无羨困惑地偏了偏头。

「穿衣服。」蓝忘机将干净的上衣递给他,耐心解释:「老师年纪大,禁不起刺激,你別玩过头。」

魏无羨却推开那件衣服,抱怨道:「我是鱼,本来就不穿人类衣服遮蔽,而且我的身体哪里不好看?」

「魏婴,你在人类社会,」蓝忘机犹豫一瞬,才道:「我的世界。」

闻言魏无羨不高兴了,他趴在水缸边,故意用尾巴将零星水花洒在蓝忘机脸颊,眼睛微微瞇起:「我不是人类啊。」

蓝忘机却认认真真地注视他,坚持道:「你不能只是鱼。」

魏无羨鼓起脸颊:「为什么?」

「人类对于非我族类的手段能多残酷,不是你能想像的。」蓝忘机叹息,伸手抚摸他的赌气人鱼俊俏的面容,柔声规劝:「你別傲慢。」

魏无羨当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一把拍掉蓝忘机的手,压低嗓音冷冷反驳道:「我向来以身为人鱼而骄傲,这一点我不退让!」

「什么意思?」魏无羨扬眉挑衅:「那你告诉我,我骄傲我的,其他人类又能怎样?」

蓝忘机心想:我就是除你以外的『其他人类』。

但他说:「如今被关在云深,难道你仍不明白?」

「不明白!」魏无羨低吼。

蓝忘机在巧言辩驳上一向说不过他,但这不表示蓝忘机输了辩论,他直接让魏无羨亲身体会。

×一公呓语组

×老实易推倒王铮亮+处心积虑韦礼安+冷血美人徐海乔+霸总金主李泽锋

06

自那以后,王铮亮和韦礼安见面次数变得越来越频密。

韦礼安总是会以各种借口约他吃饭,不是去静谧的咖啡店喝杯咖啡,就是到他家火锅烧烤聚餐。聊得越久,王铮亮就发现他的喜好和韦礼安几乎是重叠的。比如他们都喜欢吃粤菜,喜欢吃路边炒粉加酸柠,喜欢同一个导演的作品,喜欢同一个乐队的歌曲,喜欢同一个诗人的大作。

以前他不相信世上会有灵魂伴侣这一说,但是遇见韦礼安后,他开始相信,真的会有和你百分百契合的人,仿佛是世界的另一个你。

和韦礼安相处......

和韦礼安相处起来很舒服。他在艺术上很有自己的想法,说话进退有度,让人如沐春风,时刻照顾别人的情绪。他不像圈内的制片只看重项目能赚回多少钱,而是在乎这个项目是否真的有被开发的价值。

王铮亮热爱演戏,所以和韦礼安一起,他们可以聊整整一天的电影,从导演拍摄手法到演员的表演,再到美术的呈现,每个细节都足以让他们彻夜长谈。

那种对热爱事物的兴奋感是王铮亮从来没体验过的。他很少朋友,以前和别的演员对戏,也仅仅只是普通交流,基本没有这种思想碰撞的机会。

所以他很喜欢和韦礼安在一起。

经纪人笑他,怎么好像谈恋爱似的。

王铮亮认真反驳,他们的关系不是爱情可以比拟的。在他看来,他们的关系是比爱情还要崇高的存在。

当然,韦礼安有时被工作缠身抽不开身,不得不放飞机。比如今天,他在家里等了三个小时,临近十二点才收到韦礼安今晚不会回来的消息。

制片人的工作日常除了开会,开会,开会,还有应酬。王铮亮表示理解。他正要起身,外面忽然刷刷下起大雨,驾车回去有些危险,想着不如等雨停了再走。

他窝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不小心睡着了。

等他被雷电惊醒时,已经凌晨三点了。身上多了一个毯子,旁边还靠着一个熟睡的韦礼安。王铮亮迷迷糊糊戴上眼镜,外面暴雨不断,韦礼安不知道几点回的家,头发和外套都湿透了,浑身酒气,就这样坐在地上靠着他睡着了。

他想给韦礼安擦干头发,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被高温灼得下意识收回手。他打开沙发旁的灯,才看见韦礼安嘴唇发白,脸颊红艳艳的,明显发烧了。

他急忙去找药。以前在剧组跑龙套时,一天要下水七八个小时,生病是家常便饭的事,对于照顾病人这事也是驾轻就熟。

找齐了药,他小心翼翼扶着韦礼安的头,喂他吃下。接着帮人擦干头发,去卧室找了件衣服给人换上,还找了床被子把人紧紧裹起来。

做完这些,已经快凌晨4点。中年人经不起折腾,本来只想躺着休息一会儿的王铮亮没抵挡住瞌睡虫的诱惑,又沉沉睡去。

他是被肉粥的香味给香醒的。

他一睁眼,就见韦礼安在厨房忙上忙下,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肉香。

“你怎么那么早起。”他赶忙上前去,想看韦礼安还有没有在发烧。“你的身......”

背对着他的韦礼安忽然转过身来,脑袋还没转过来的王铮亮硬生生停下脚步,两人距离近的只有十几厘米。

韦礼安抓住他的手往自己额头上放。

“已经没事了。”他笑道。

因为靠得太近,王铮亮闻到了韦礼安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他也在用这款。他直勾勾望着韦礼安的眼睛,那和煦的笑容忽然在他心底炸成团,脑子嗡嗡作响。

不知道怎的,他有点心慌。

“没事,没事就好。”

“亮哥,你没事吧?”韦礼安忽然俯身凑过来,仔细端详王铮亮的脸。“你脸好红哦。”

王铮亮吞了口水,身体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一步,为了掩饰心慌开始转移话题,往灶台看去,“噢,空调有点热。你煮的这什么?好香啊。我看冰箱里还有两块牛排,你下午没事的话我可以做牛排......”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韦礼安弯起嘴角,眼神从温柔变得侵略性十足。

亮哥脸红了,真可爱。

他早上起床就去翻监控,把亮哥贴身照顾他的那段截下来,发到他和徐海乔李泽锋的群里,收获了十几个骂得很脏的表情包。

没办法,他就是想炫耀一下。

为了能和亮哥站在一起,他等了太久太久。

捕猎进度,60%。

07

察觉到自己对韦礼安似乎有超乎朋友的感情后,王铮亮怕了。

他越让自己不去想,韦礼安的脸就不断浮现在脑海里。

他逃回家,一个没有韦礼安的地方。可他一抬头,就看见他们一起去画廊买的画。那是一幅双子图,拼在一起是座苏州桥,韦礼安家里一幅,他家一幅。

房间堆满了韦礼安送的黑胶唱片和书,厨房还有韦礼安去艺术节买的陶瓷杯。

不知不觉间,他的生活空间都充满了和韦礼安的回忆。

他不由得想起经纪人那句打趣。

那时他还信誓旦旦反驳,他们的关系是超越爱情的存在。但世界上又有什么感情会超越爱呢?是他太自负了。

他不敢对韦礼安的想法做丝毫揣测。喜欢男生本来就不是主流。王铮亮在读书排练时发现自己是个双性恋,对男生和女生都心动过。出道以来,他只和一个女孩交往过,半年就分手了,还是他拿奖之前的事。再后来,他被封杀,生活圈子缩小,年纪又逐渐增长,对情情爱爱已提不起兴趣。

到了这个年纪,即便没有太多感情经历,周围朋友的遭遇也让他明白:对朋友动心,是万劫不复的开始。要么管好心继续做朋友,要么捅破窗户纸连朋友都没得做。他很清楚自己该选哪一个。

他极力藏好那不该有的心思,有意识地拉开和韦礼安的距离,比如不再擅自上韦礼安的家,韦礼安约吃饭也会尽量推脱。

经纪人好奇,“你俩吵架了?”

“不是,只是我们比较忙而已。”

经纪人:......这是什么标准的分手模板。

好在韦礼安这阵子在给呓语拉资金,忙得脚不沾地,两个人渐渐少了联系,算算也有半个月没见面了。王铮亮很满意,打算继续这样保持距离,直到回到朋友真正该有的边界线里。

这天,经纪人给他约了个饭局,说是电影《笼中雀》的导演打算开新项目,想找熟人聊一聊。正巧王铮亮也想多和别人来往,多认识些人说不定能摆脱对韦礼安的感觉,就赴约了。

没想到在饭局上还能碰见老熟人——石凯。

“王铮亮!”远远瞧见他的石凯扯开嗓门大声吼道,把旁人都惊呆了。不过是刚出道几年的毛头小子,也敢直呼前辈的全名?

“凯凯,怎么在这里?”王铮亮早已习惯石凯的没大没小,拉过人开始唠嗑。

“我听说李导想开新项目,就托关系来吃个饭,混个脸熟。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吗?那我们又可以一起演戏了!”石凯开心挽着王铮亮的手臂。

王铮亮是在拍第一部男主电影时认识的石凯。当时石凯演了个出镜不到十秒的配角,拍完后捡了场务的活,跟了一个月的组。那时剧组条件不好,工作人员的盒饭分三六九等,石凯是半路进来的,伙食最差,他看见后就把自己的盒饭分石凯一半,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石凯不像他那么幸运,在横店摸爬滚打六年,现在还是演默默无名的配角。

圈内的人都知道王铮亮即将出演《呓语》,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避之不及,纷纷上前来打招呼。再怎么说,两座影帝奖的含金量还是挺有分量的。

王铮亮带着石凯和在场的人都打了遍招呼,大家一边聊一边喝起来,他也喝了几杯,胸口闷闷的,便到走廊外透透气。

没想到对面包厢刚好被人推开,是喝得满脸潮红的韦礼安。

没人想过会在这种场景下遇到彼此。

韦礼安明显已经喝高了,步履不稳,以为自己在做梦,“亮哥?”随即弯下腰,面部狰狞。王铮亮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徐海乔说过韦礼安喝多了酒会胃疼。

“你......”

“小亮哥!”石凯从后面扑过来,一只手臂挂在他脖颈间,“怎么出来不叫我?是不是闷了?我们去楼下逛逛吧!”

王铮亮心里担心韦礼安,韦礼安见他们亲密的样子,落寞撇过头,回到包间关上门。

他心里很不好受。

“小亮哥?”石凯见王铮亮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没什么。”

回去后,王铮亮心不在焉,满脑袋都是韦礼安虚弱的模样。石凯以为他不舒服,问他要不要先离开。他找了个借口先走了,出去时特意经过韦礼安的包间,里面空空如也。心当下就慌了,他冲去厕所一间一间地找人,都没有人在。

他打韦礼安的手机,也没人接。他狼狈地冲出饭馆,在大街上喘着粗气,正想着要去哪儿找人,余光瞥见坐在马路边一脸呆滞的韦礼安。

“礼安!”他跑上前去,“你,你怎么样?胃还痛吗?是不是很不舒服?你在这里坐着别动,我去给你买药。”他正要走,韦礼安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亮哥。”韦礼安的手掌出奇地烫,他脸上红潮未退,连眼角都染上红晕。

“你不要我了吗。”

王铮亮瞪大双眼,心头猛然一颤。

“你很喜欢那个年轻人吗?”

“你在说什么......”

“因为他比较年轻?因为他长得帅?还是他能和你聊一整晚的电影,给你做饭,还把家里密码告诉你?”韦礼安站起来,一步步逼近王铮亮,眼里带着醉意,也带着怒意。“亮哥,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比不上他?为什么?”

王铮亮被逼得往后退,直到背部撞上坚硬的石墙,原本温柔和煦的男人逼得他无路可躲。

“你......喝醉了。”王铮亮想让他冷静点。

“是,我醉了。”韦礼安大方承认。“所以我接下来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双湿漉漉的无辜小狗眼睛浸满爱意,里面有王铮亮的倒影。

“亮哥,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看你的电影我就喜欢你了。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不能接受......连朋友都没得做。可是你开始躲我。你知道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所以才躲我?”

“......”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冲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的王铮亮彻底僵化。

两旁的绿植把他们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绝对想不到有两个男人在角落表白。

见王铮亮始终不回答,韦礼安眼底的爱意慢慢变成失望。他自嘲地笑了笑,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他往后退一步,扬起头逼退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整个人像被抽走灵魂的娃娃,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韦礼安失望至极的样子,像一记重拳砸在王铮亮的心上。

那一刻,脑袋里有无数道声音在争执打架,一方让他谨记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越界,一方让他赶紧上前去抱抱韦礼安,他看起来要碎了。

身体比大脑还要快,他一把拉过韦礼安,紧紧抱住他。

“不是的。没有不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韦礼安那双带着醉意的眼睛一点一点明亮起来,他双手环上王铮亮的背,抱得特别用力,仿佛要把人嵌进身体里。

计划成功了。

现在,他要领取奖励。

王铮亮拉开两人距离,正要说话,忽然有个阴影覆盖下来,脸颊被人稳稳捧在掌心,唇瓣被人急不可待地吸吮着。

韦礼安在吻他。

08

他们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光会过得特别快。

王铮亮深有感触。早上他被韦礼安亲醒时,还不是很适应,静止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对,他有男朋友了。而逮到他走神的韦礼安趁机缠上来揩油,直接被他轰下床。

他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的自己,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好像在做梦。

他和韦礼安交往了,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居了。他夜宿的地点终于不再是沙发,而是主卧里的床。

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同任何人公布他们的关系——毕竟他们之间除了朋友,情人关系,还有一层制片与演员的关系。身为圈内人,当然知道越低调对项目越好。

他们和往常一样时不时约饭,腻在一起,根本没有人起疑。

《呓语》的资金重新拉到了,据说李泽锋加投五千万的预算,解了燃眉之急。资金到位,剧组也马不停蹄地开工,马上就到王铮亮进组的日子。

这次要在外州拍摄两个多月,韦礼安舍不得极了,每晚都要抱着王铮亮啃上几口。只是再怎么不舍,也要接受这个事实。

经纪人给王铮亮在剧组安排了个小助理,本来要陪他一起飞到外州开机,结果不知怎的,陪他去外州的人竟然成了韦礼安。

“制片去盯现场很正常啊。”

“......”是很正常,前提是他先放开握着王铮亮的手。

他们一到现场,副导急忙跑过来向韦礼安打招呼,说徐海乔在对道具组发脾气,现场没人敢去哄。

还没开机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整个剧组心情都笼罩在阴霾里。

韦礼安去解决,王铮亮掏出手机给大家点奶茶,一个安抚里面,一个安抚外面,分工干活才不累。

韦礼安和徐海乔在里面聊了很久,徐海乔的脸色终于缓了不少。

开机仪式匆匆办过后,剧组就正式开机了。韦礼安在现场盯着每个细节,而王铮亮则捧着新改好的剧本在苦背中。

第一场戏是王铮亮演的汪良刚入职时。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戏,却来来回回调了十几遍,不是灯光不对就是场景摆设不好看。好不容易等美术部分合徐海乔的心意,配角不在状态内,NG了不上千遍。

王铮亮自诩跟过几个要求非常高的导演,没有一个会像徐海乔这样挑剔——几乎到了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但是没人敢反驳他。

因为他拍出来的东西确实好看。

第一天在各种意外横生中结束了。在场的人几乎都被徐海乔骂了个遍,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个很难合作的人,但王铮亮很喜欢徐海乔给演员讲戏的方式。他会细细和你剖析这个人物的心理,告诉你在这个时候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怎样让面部表情放松,怎样让眼神有感情。

在讲到上瘾时,他还会亲自示范,每个眼神都非常到位,如果他不当导演,应该会是个很有实力的演员。

下戏后,大家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王铮亮正要睡下,韦礼安偷摸过来找他,死皮赖脸地要进屋。王铮亮怕被人看见只好硬着头皮把人放进来。

“好想你。”

“我们早上刚见过面的。”王铮亮很是无奈。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韦礼安这么粘人呢?

两人聊了一些工作的事,突然王铮亮想起吃饭时听见关于徐海乔的八卦。

“听说,徐导很讨厌潜......规则?”

徐海乔能力出众,长得帅,想要透过他攀上好资源的人数不胜数,但是他偏偏最厌恶潜规则这套。凡是动歪心思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逐出剧组,所以在他的组里没人敢乱来。

“对,他一心只想拍好电影。任何阻止他拍好电影的,都会被他当作眼中钉。”

“那我们算是吗?”王铮亮认真问道。

“乱说什么!”韦礼安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行。算你潜的我。”

“?????”

王铮亮心想韦礼安只待一个星期,他们白天各忙各的,晚上才碰面,应该不会出事。谁知早上他和韦礼安一打开房门,就和住在正对面的徐海乔撞了个正着。

徐海乔盯着他们十指紧扣的手,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

王铮亮赶紧甩开韦礼安的手,心底拔凉拔凉的。

完了,踩大雷了。

09

接下来一个星期,徐海乔就跟吃了炸药一样,哪儿哪儿都不满意,一点就炸。美术组都快被他搞疯了,副导这边哄完那边哄,只差没有跪下来求徐海乔别再挑剔了。

当然,徐海乔也不是谁都骂,比如小亮哥,进组至今依然保持0挨骂的战绩。

每次只要有小亮哥在,徐海乔就会收敛起暴脾气。眼尖的副导发现这点宛如找到救命稻草,苦苦哀求王铮亮替他给徐海乔送饭。

“哥,求你了,他生了一上午的气,早饭都没吃,下午要连续拍六个小时,不吃午饭会出事的。”

王铮亮看了看递到面前的盒饭,很是不解,“为什么是我?”

“因为......”副导堆出讨好的笑容,“因为徐导最喜欢哥啊!”

王铮亮皮笑肉不笑,想劝副导去找个眼科看看。

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他喜欢我?

纵有百般不愿,王铮亮还是为了全剧组的生计,担下给徐海乔送饭的责任。

徐海乔在片场有个专属休息室,平时拍摄累了就在这里休息。王铮亮敲了几次门,都没反应。他转了转门把,发现没有锁,咬牙推门进去。

休息室不大,几十平米,装修简陋,摆着一张书桌和一张单人床。

王铮亮把盒饭放在桌上,目光瞥见垃圾桶里扔了一罐药瓶,还有几只矿泉水瓶。

耳边适时响起副导的哀求。

王铮亮天人交战几十秒,最后决定亲眼看徐海乔吃完饭比较安心。

“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

“......”这不是你没有反应,怕你出事嘛。当然这些心底话王铮亮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给你送饭。”他把饭盒推到徐海乔面前。

“谁叫你干别人的活?”徐海乔看都不看,从抽屉掏出一罐新的药往口袋里塞。

王铮亮太阳穴突突地跳,上前抓住徐海乔的手,把药罐拿走。

“吃药不如吃饭管用。”

“你还管上我了?”徐海乔怒视,“韦礼安让你这么做的?”

“没人让我这么做。你倒了对剧组没好处。”

王铮亮直直望着徐海乔,手还抓在人家的腕上。骄傲如徐海乔,出道这么久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哪怕是真的为他好,也会因为畏惧而不敢上前。而在王铮亮眼里,徐海乔就像个傲气的孩子。

他见过像海乔一样的完美主义导演,为了心中最完美的作品,宁可折磨自己,吃不下饭就用药来撑,最后无一例外都把自己折腾得剩半条命。

徐海乔瞪着他,他也不甘示弱,两人僵持好一会儿,最终徐海乔妥协了。不过他有条件,得要王铮亮陪着。

王铮亮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乖乖盯着徐海乔把饭吃完。

期间他开启了别的话题,比如聊对主角人物的心路历程理解。徐海乔吃着饭,听他说完,抛出几个犀利的观点,把王铮亮问得无话可说。

虽然徐海乔出了名的难搞,但他在挖掘和呈现人物的本质上有着超高的天赋。汪良这个角色于大众而言,或许大家只会记得他“冒名顶替入学”的污点,但徐海乔想要挖掘的是这个人物在巨大的心理压迫下所呈现的自我怀疑和拉扯割裂感。

这种极致矛盾的状态,具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魔力。

犹如现在神采飞扬讲戏的徐海乔。

他是汪良的创作者,没人比他更懂汪良,又或者说,汪良生来就继承了徐海乔的两极化。王铮亮仿佛见到汪良从剧本里走了出来,坐在他面前。

直到场务来催场,他们的讨论才中断。

下午的戏是汪良刚进大公司工作的时候,王铮亮换上西装,头发抓成年轻人喜欢的款式,当徐海乔喊出action时,眼神瞬间从温和变得新奇,喜悦。

王铮亮状态很好,跟他对戏的新人演员拿捏不好表演的度,NG了几遍。徐海乔耐心解释几回,新人演员脸色苍白,点头如捣蒜,结果开机时更加糟糕。徐海乔破天荒没有骂人,只是脸色阴沉地说再来一遍。

眼看那新人演员马上就要崩溃,王铮亮先安抚好他的情绪,再给他梳理一遍角色的特点,告诉他怎么呈现才是徐海乔要的。等重新开机时,新人演员找到窍门,三遍就过了。

现场人员大呼惊奇。长期的相处下,大家更是发现了一条定律:但凡徐海乔发多大的火,只要有王铮亮,没过多久他的心情就会自动变好。这下大家对王铮亮更加崇敬,尤其是副导。

而王铮亮本人还不知道,他被剧组赐名为:徐海乔太阳。

10

他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盯着徐海乔按时吃饭,过得战战兢兢,深怕自己和韦礼安哪天又意外踩中徐海乔的雷坑。

幸好韦礼安这阵子也忙得飞起,无暇顾他。剧组进度进展飞速,恰逢中秋,徐海乔给大家放了两天假。

【男演员与同性好友吃饭,举止亲密】

他以为有大瓜好吃,好奇点进一看,瓜主竟然是自己!

营销号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和韦礼安有说有笑走进餐厅,举止亲密,吃完后在附近散步。他靠在韦礼安肩上,刚好露出侧脸,而韦礼安背对着镜头,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

还没等他思考出对策,网友已经扒出侧脸的主人就是他。

《呓语》男主的身份把这条热搜直接送上前十。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实在猜不到谁会去蹲他一个被封杀多年的过气男明星。

韦礼安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他焦急得不行,正要打给经纪人求救,下一秒门铃就响了。

来者正是经纪人,笑得满面春风,还带了几个中秋礼盒,看起来丝毫未受他绯闻影响。

以为自己会挨骂的王铮亮:?

“你......没看热搜吗?”

经纪人:“看了啊!可以啊小亮哥,都和徐导关系那么好了。”

不明所以的王铮亮:?

经纪人一边拆礼盒一边说道,“你不是和徐导一起过的中秋吗?这次偷拍也算是给呓语做的免费预热,现在网上好多人在期待这部电影......”

王铮亮:......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打开微博,首页就是徐海乔最新发的微博。

回到剧组,王铮亮焦急极了。

他左右都没想到会是徐海乔出面帮他挡下舆论!整个剧组只有徐海乔知道那个背影的主人是韦礼安,而他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保护他就是保护剧组,不让大家把战火蔓延到《呓语》电影上。

想起韦礼安说徐海乔最讨厌有人影响他的剧组......王铮亮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有些后怕。

无论如何,该来的还是会来。

徐海乔很挑食,平时他会把不吃的菜都挑到王铮亮的饭盒里,但是他今天没有这么做。明明讨厌吃姜丝,却还是夹着一大口的姜丝裹上肉片送进嘴里。王铮亮哪里看不出这是徐海乔生气的方式。

“热搜的事,谢谢你。”他小声地说,底气不足。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影响我的电影拍摄和宣传。”徐海乔冷冷说道。

“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

徐海乔挑眉,“不会?不会和他约会,还是不会被拍到?”

空气中忽然弥漫一股醋味,可王铮亮并没有察觉。

“不去外面约会。”王铮亮觉得委屈,不过就一时心血来潮去外面吃个饭,怎么还被拍到上了热搜。

“我不相信你。”

“恋爱中的男人都不可信。”徐海乔说得很直接。“你要和谁恋爱,我管不着。但是如果因为你的感情问题,让剧组一百多人的心血化成灰,就算你背后有韦礼安,我保证你在圈内一条片子都接不到。”

“而且我不是免费帮你。现在,你欠我一次人情,打算用什么还?”

“这......”这可难倒王铮亮了。他沉默片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徐海乔帮了他,但这种被赤裸裸质疑的感觉仍让他感到不舒服。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来补偿。”他最终开口,语气坚决。

徐海乔停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被觉察的兴奋。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有一个要求。”他声音低沉,“在剧组里,我要你绝对的信任我。不管我要你干什么,你都不能质疑,也不能反抗,只能服从。能做到吗?”

王铮亮愣了。绝对......信任?不能质疑反抗,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如果是超越道德底线的事,我不能答应。”

徐海乔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你以为我要对你干嘛?接下来的戏难度很大,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训练,让你提前适应适应。”

接下来的戏,指的是和上司的亲密戏。这下王铮亮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徐海乔确实有正当理由,虽然听起来意思怪怪的。王铮亮内心挣扎了很久,低头认输,“好,我答应你。”

如果他此刻抬头,就会看见徐海乔嘴边掩不住的笑意,还有充满占有欲的眼睛。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计划开始最初,他们三人就商量好顺序。韦礼安第一,他第二,李泽锋第三。韦礼安擅长伪装,小亮哥轻易就上钩了。一想到他亲爱的小亮哥每晚都睡在韦礼安身边,他是既嫉妒又羡慕。

他会把小亮哥雕刻成最完美的模样。

他心中最完美的那样。

/待续

预警:全文1.3w+/张谢cp向/许多胡言乱语

带一点点孟展

以上接受

虎度门,是粤剧里演员上场的台口。过了虎度门,演员就不再是演员。他们借着角色说恨谈爱,角色生死由命,演员成败在己。过了这扇门,你当我是流水南音,我当你是真情假意都做真。出了虎度门,谈爱说恨都当作是角色呓语还在讲戏,吐出的那一瓣真心也见不得光。

张翰跨过那扇门去端...

张翰跨过那扇门去端得是山间松竹,怎么看都不算是流水南音,倒像风中圆月,高高挂在枝头,水里的月亮一砸就碎,风过山空。但也不能作全部的他,换做粉袍的翰林眉眼便灵动得蛊人,希孟的人生流水一般淌过他的身体,最后汇成那无尽的、盈盈的江水。

谢素豪站在舞台侧面静静地注视着台上翻飞的人,从台上漏出的一两点光亮落在他的脸上。蝴蝶七日死,暮春与隆冬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可能差别是他能在张翰眼睛里看见自己的绿色衬衫,但在希孟那里就什么都没有。希孟的眼睛里只有画,他像悬在半空的月,恒古不变的照拂着世间的一切。展卷人也不过就是一个闯进画里的和樵夫一样的人,居于画卷的一角,居于月光照拂的一处。

张翰抬手鞠躬谢幕,眼底盛着未散的月。

他与张翰认识是从青绿开始的。

八月底经纪人通知他今天收拾行李明天出发去上班。他其实不算是真正的原版演员,八月二十二日被临时拉去救场,前一晚才拿到剧本。

他被拉着与剧组成员见面认识。主演一位是首席,他的角色另外一位卡司同样也是鼎鼎有名的前辈。最后一位刚下排练,眼睛亮亮的拉过他的手打招呼。

“你好!我是张翰,演希孟!”

“你好你好,”他诚惶诚恐地双手握住,“我是新来的展卷人,我叫谢素豪。”

“好嘞,小豪哥!”

孟庆旸说你别紧张,张翰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天生就是自来熟和谁都玩得好。他点头答应,太阳照在张翰的脸上。

后来,谢素豪想是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可能就开始在潜意识里把张翰和迪士尼小鹿挂钩了。所以当他在张翰的惊讶中面不改色地拿出那个蓄谋已久的鹿角钥匙扣的时候,他想确实很像啊,迪士尼确实是在抢钱但是这次也不算亏本。

那是他与张翰的第一次见面。

张翰是一个很优秀的舞者,是一个无论从任何方面看来都完美的五好同事。会听取意见、会交流沟通、会在对手演员疲惫的时候及时叫停调整状态的那种五好同事。谢素豪很喜欢和张翰跳舞,他很轻盈,翻上他的脊背的时候像一阵风,又像蝴蝶落在他的指尖。一个眼神彼此就能知道下一个动作的借力,河水淌过谢素豪的臂膀,他托起张翰像托起月亮。

谢素豪接过张翰递来的水,他们算不上太过亲密的朋友,可也比只能说上话的同事更进了一步。张翰会打趣他每天的老干部穿搭然后向他展示自己精挑细选的每日潮服造型设计,谢素豪听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这链子蛮好看的。两人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张翰在等下文,谢素豪想不出来别的,幸好何俊波老师推门而入开口就是你还别说翰翰今天帽子也好看。

后来一见面谢素豪就学会了先夸帽子再夸饰品。有次两人窝在家里煮广东凉茶,张翰掰过谢素豪的脸问你真的没有一次决得我每天衣服都超级好看吗。谢素豪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决定岔开话题,他说这凉茶会不会烧干啊。第二天等谢素豪再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拯救已经变黑底的高压锅。

张翰迷迷糊糊地蹭过来问他今天早饭吃什么。他一边灌咖啡一边翻剧本,张翰就着他的手咬了口便利店面包,飘一样拉开门走向隔壁排练室。

主演的独舞排练每日最让人头疼,没有其他人的案例可以参考,一切的动作打磨都是自己与自己的经历。谢素豪盘坐在地板上抱着手机看有关宋画的论文,汪老师出门的时候拍拍他的肩提醒他别忘了吃饭却也没什么。

角色的表演永远是自己揉碎自己的过程,谁也帮不了谁也代替不得。

谢素豪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想不通。就像所有的线索被红线串联在白板上,可是离最中心的那个磁贴就差最后一根。他被困在解不开的线索中,所有的感情逻辑似乎都被否定——为什么初见就如此熟悉。那样默契的关系好像从前就见过。

第一眼就爱上的到底是什么。

这也太凑巧,太过说不通。

如果单说热爱,说是炽热的火焰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里永远的燃烧。说一辈子都要去奉献去付出。

真的会有人一直热爱着日复一日重复着的?可能枯燥的工作吗,在他不知道终点也不知道结果,甚至不知道在自己死之前能不能得到回报的时候。所有的琐事,工作间繁杂的人际关系,录不完的数据,黑笔蓝笔勾画的字体。他会一直保持着那份热爱,他要一直炽热、他会从来都不厌倦。他要永远都不厌倦。

他被老师拉去一旁拆解第一幕的初见,如果初见之前就如此熟悉如此热爱,那样不顾生命的抛却一切的爱到底是为什么。剧本里没有答案,这是属于谢素豪的问题,前辈的答案也只能是仅供参考。他无从下手只能变换主体重新解构。

谢素豪下意识地翻动着手中的剧本。

那如此的爱是为了什么呢?这样的真诚、这样的热爱、这样的抛开了一切的爱。为什么拼尽一生都要去推开那扇窗户,为什么可以连自己的命也许都可以舍弃,为什么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

戏剧的舞台是对于空间的压缩也是对于情感的无限放大。长达数十年的感情被压缩进两个小时,高压下的罐子被拧开的时候会迅速爆炸继而弥漫在整个剧院。

越炽热就会越尖锐,裹挟着玻璃渣已经不够,要如一柄尖刀,捅向腹部涌出鲜血或是一层层划开包裹着伤口的纱布。

如此的爱,如此的爱。

如果连自己都看不清结局是什么的话,那这样极致的爱是为了什么呢?

他借着日光去瞧一旁与老师请教的张翰。他一直都觉得张翰长得很漂亮,不是一般意义上世俗的漂亮。张翰像是在太阳底下生长的风,不是春天也不是冬天,更不是那些让人烦闷不安的夏秋。他静静站在那里,树叶被吹得沙沙响,他吹在你的脸庞却不会落在你的手掌。他的眼睛不是单纯的黑色或褐色,在阳光底下照着有些透明,总给人感觉是隔着一层漂亮的玻璃。

谢素豪想,自己好像一直都看不懂他。

张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他和指导老师打了个招呼便走了过来。他似乎总是这样的快乐,什么事都烦恼不了他,阳光在他身上跳舞——老天都偏爱他。

他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他望向他,像一只小鹿。

这时候,他又不像风了。

“咋了小豪哥,又钻牛角尖里啦!”

“没有。”

谢素豪摇摇头。

张翰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性格也不点破,只是笑着与他说些别的,关于舞步关于排练关于合乐,甚至最后说到食堂难吃的饭菜。他只说这个排练室里发生的一切其余一字不提。

谢素豪偶尔搭上一句,更多的时候也就是看着他乐。剧本早就被扔在了一边摊开在地板上,空调嗡嗡作响,冷气把剧本吹得一页页卷起了边。

窗外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明明下午还出了半天的太阳。

谢素豪收好包——来到南方数月,他已经习惯了带伞这次不用再去地铁站门口借一把了。他和同事一一打招呼告别,走出剧院撑开伞准备往地铁站走,这时候张翰顶着帆布包把衣服罩在头上从他身边冲进雨帘挤到徐铭启的伞下,肩膀的衣服被淋湿了一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开着玩笑。

谢素豪站在演员通道口,雨从伞面滑下。他恍然有一种冲动,血液蔓延过心脏。

如果他的执念是那一幅画,为什么他会认识那样一幅画。如果他的执念不是那幅画,而是画背后的月亮,而是画背后的那个人呢。如果他早就认识,如果隔着书页、隔着史料文字,如果支撑他选择专业、工作,人生上所有决断的都是这样一种从来没有人知道的认识。执念撑着他在这个没有爱人的人间独活,他早就认识过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最后一根红线绕过白板上的磁贴。

他听见他问自己,如此的爱是什么。

张翰攀着他的手臂,流水的月亮从他的肩上飘落。舞台的灯光太亮,模糊了所有的边界。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演员通道,黑暗里张翰扯住了谢素豪的袖口。

就像原来好多次来蹭他面包吃一样,他轻轻喊他一声哥,抵在舌尖百转千回。

有求于人的时候张翰就喜欢喊他哥,小豪哥、哥、哥哥喊了个遍。在酒店蹭他煮的面时是这样,排练时让自己帮带咖啡的时候是这样,现在滚上床了也是这样。

爱上张翰似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谢素豪靠在KTV的沙发上,张翰把麦递给刘沛然就乐着跑过来,端了一杯果汁给他。眼镜被摘下,带着凉气的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昏暗的灯光下张翰的眼睛亮亮的看向他。

“要先回去休息吗?”

张翰不动神色摁了摁谢素豪的腰。

“没事,可能刚才还没缓过来,我坐会就好了。

“可是哥,”张翰凑上来吻他的眼睛,谢素豪吓一跳想要躲开却被张翰扣住了手腕,“我想吃你煮的面了。”

被张翰拽出包厢的时候,冷风灌了谢素豪一领子。张翰冲他笑,晃悠悠牵起他的手继而十指相扣。

-晚上去我那里吗?

酒店的隔音没有那么好,谢素豪咬着枕头不敢发出声音。张翰今晚像厉鬼上身一样缠着他不依不饶,执念一般非要看到他的眼睛。他颤抖地环抱住他的肩胛,攥紧手指不敢留下印子。没关紧的窗户被风闯了进来,风带起窗帘月光流水一般洒进房间。他们十指相扣,谢素豪恍然以为那是一道盈盈的河越过他们之间。他去找他的眼睛,情欲翻滚下希孟站在他们的对岸——他在无尽的黑夜里迎来幻梦。

今天演出的时候他是不是看见我了,和月亮一起和青绿一起,芸芸众生中的某一位吗。

那如此的爱是为什么呢?

张翰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谢素豪躺在床上哭得无声无息,煞有一番今夜未过就要悬梁自尽化身厉鬼艳鬼的样子。他吓了一跳头发都没吹就跑上床手忙脚乱给人擦眼泪,头发往下淌着水洇在白色的床单上盖过谢素豪的泪水。谢素豪撑起身吻住人喋喋不休的唇把剩下的话都吞下口腹。

“先吹头,明天还要上班。”

他当时怎么想的,眼泪还没擦干净。谢素豪任由张翰牵着自己的手一晃一晃在马路旁等车。目的地是谢素豪的家,说是家也不准确其实是他图方便在公司旁边租的房子。他原来不会带人回去,宁愿是一夜快活哪怕第二天再见面或者日后再撕破脸什么的都没有那么难解难分。

张翰第一次上谢素豪家不像来上床倒像来看病人,顾念着谢素豪的腰伤手里还拎着膏药。事后厨房里炖着排骨汤,张翰说从他妈妈那里问来的中药,也不管冲不冲反正对身体好他就一股脑全扔进去了。谢素豪捏着鼻子灌下去一碗,刚洗澡冲掉的汗噌噌往外冒。他顶着张翰期待的目光去拿漏勺给他舀排骨吃,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做的很好下次不用做了这样冰冷无情的话。

解决完那锅中药,张翰拿着药油给他摁腰,一寸寸推上去向两边按开,时不时演上一两句说先生感觉不错吧,下次来还记得点我啊。谢素豪累得不想回话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着。迷迷糊糊里那月亮又洒进来了,无所谓了,谢素豪想,睡意占据了他一半的心思,看不看都行,反正自己是在看的。

要留下来吃饭吗?

他问。

谢素豪听到张翰答了句好。

谢素豪很难对着张翰那张脸说出拒绝的话。

从留下来吃饭到住进来睡觉,洗漱台上的牙刷杯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他的衣柜被划分出了一小块,粉色绿色的潮服挤进了他黑蓝白的卫衣堆里面。谢素豪买了一个衣架放在玄关用来挂他俩的外套和张翰的帽子。堆满碟片和黑塞加缪以及其他哲学文艺书籍的柜子里摆上了稀奇古怪的盲盒。药膏和山药的味道一起在厨房里弥漫,谢素豪对着一锅汤仔仔细细地调计时器,手机在一边叮叮当当的响。

-好饿啊

-想吃小豪哥烧的排骨

-今晚没有加排!

-[小猫探头]

他打开冰箱找昨天剩下的西红柿。

“家里酸奶也没有了,就楼下便利店里面黄色盖子那版。别买太多到时候要出差,喝不完就又放坏了。”

张翰在那边笑着说好。

挂了语音谢素豪把西红柿放到案板上,一刀下去切成两半,理智回笼他才有一种实感。这也算是上床的同事之间该做的事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许多年。他们哪怕在床上也不谈爱,床下更不应该。上一次在昏暗的车库里张翰松开他的手,身旁孟庆旸和吴宇婷打着招呼经过。

他没来由的又想起那天晚上的月亮,目光落在客厅的茶几上。上面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他俩的剧本和人物小传。

“他在月色里奔跑着要去见山,殊不知这场夜奔没有出路。”

谢素豪无端的想起这样一句当时被他写在剧本边角的话。

那些爱意被无限的放大,月光掩盖住了他们背后淋漓的鲜血和所有该付出的代价。恍然间你把眼泪、痛苦和欲望都当成是爱,都当作是爱。

他们一前一后地下车,等着红绿灯过马路。挂着毛绒鹿角的钥匙在张翰的背包上一晃一晃,那是在某一次排练的时候谢素豪递给他的。他罕见地收敛起笑意珍而重之地挂在自己的那一串钥匙上。

晚八点的高峰人流又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在这个路口汇成了一条小河。月光照下来,张翰松开他的袖口,两人被人流冲散。绿灯变作红灯,谢素豪站在灯下等着张翰走来。月亮被人造灯光冲淡,河流散开,张翰跑过来牵住他的手笑盈盈地喊他哥,又闹着踮脚去揉他的耳朵把冰冷的手塞进他的衣服里。

“翰翰,”谢素豪垂下眼睛环抱住他,“月亮会收下一个人的心脏吗?”

张翰一愣,他的眉眼生得漂亮,不笑的时候微微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天真。

“我怎么知道月亮啊!我又不是月亮。”

他捧起谢素豪的脸,状似认真眼睛含笑:

“哥,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怎么可能呢,谢素豪听见自己也在笑。

怎么可能呢,如此的爱。

家里还炖着山药汤,再不回去就要糊锅了。

他渐渐理解那些聊斋小说里被山野精怪勾去魂的书生。张翰弯着眼睛来牵他的手,他就乖乖搭上去了。谢素豪想,也不怪会有书生樵夫宁愿在艳梦中身死都要贪图一眼山鬼的芳泽。尽管等这黄粱一梦在幽幽烛火中燃尽,他们的魂就成了鬼怪吞食的玩意。

可也算是不亏。

那我们的黄粱一梦呢?他转眼望向身边流泪的人,他握着话筒正在发表百场感言。谢素豪不止一次地感叹,张翰生来就该站在舞台上。

那支红蜡什么时候会燃尽、那根悬梁什么时候会断裂落下?谢素豪顿觉眼睛干涩,舞台的光太亮,他恍惚间又把张翰当成了希孟。

走过虎度门,你就不再是你了。

他突然想起有次他俩在某个雨天翻出来看的一部老电影。厨房里煲着排骨汤,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张翰刚洗完澡靠在他肩上睡得昏昏沉沉。电影是一部很老的港片,讲一个香港的名角为了戏舍弃了自己的一生的故事。谢素豪曾经看过一遍原先只觉得母子相见不能识的悲伤,如今再看难免不带入进戏中人,他看着结尾处阿龙对阿心说:出了这虎度门你当我是做戏,讲真心话你又当我是流水南音。本就是阴雨天气,到了四点半多没开灯的房子半明半暗让人忍不住的瞌睡,睡意朦胧间他也不由得想问张翰你我这算真情假作还是假意真演,借着那灯光假作月光的话你可有对我说过那么一两句流水南音。可是到了最后谢素豪也只是倒头睡去,梦里也不安稳一会梦见自己是展卷人大雪天穿个短袖晕倒在雪地一会是在翰林院因为字太丑被骂。最后还是张翰把他喊醒,拿外卖来的鸡汤充当炖煮的高汤还现场往里面加了中药重熬,谢素豪一口下去闷出半身汗。

治不治腰伤不知道,但是即使张翰刷了两遍那锅底还是有一股糊味是真的。

他靠着门目送张翰拎着垃圾穿鞋,他家玄关做得有点小又被鞋柜给占了一半,张翰不敢蹭到右边的白墙穿鞋穿得龇牙咧嘴紧巴巴的。谢素豪没告诉过张翰,自己一直觉得他像一只小鹿,那种小时候在央视少儿频道里面的迪士尼还是狮子王或者什么外国动画里面的大眼睛小鹿。

他想,自己这个小房子住不下一只大眼睛小鹿。

好天真哦,他否定的摇头,张翰哪是一只小鹿,谢素豪望向聚光灯下的张翰,他明明是一阵风,那种吹过山谷带动竹林的风,不是风也是月亮,高悬在枝头的白色的、清冷的圆月。

出了虎度门,你还会是你吗?

谢素豪想,他从来都看不懂张翰,就像他永远学不会如何在南方的雨季里把衣服晾干净一样。他摊开手掌,风缠着雨丝落在上面。上海的梅雨季太长,白墙都被洇成灰色,所有人都像被泡在发豆子的水里,沉不下来浮不上去。

这是南方的不知道第几个雨季,这是谢素豪腰伤的第三个月。

他执拗地一次次翻过身子、一次次捧起张翰的脸。张翰照顾他的腰伤只拿手护住他的腰部其余一切都依着他。唇齿相依,潮湿粘腻的水汽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面蔓延,谢素豪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下落,砸在床单上,砸进他的心脏似要狠厉地劈出一条裂缝才好。他追着张翰的眼睛看,他看见自己的悲泣看见自己的影子,想一张被揉皱的画纸——那是自己吗?那是自己吗?不要再看我了,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死死扣住张翰的手掌,灯光刺得他眼睛发涩可是他仍然不愿意闭上。长出四只脚的鱼跃出水面、爬上陆地的时候会感到窒息吗,谢素豪放任自己的思绪乱飘,以后换了房子不要再选白色的顶灯了。太伤眼睛,眼泪流得太多连面前的人都分不清。

他拉了拉张翰的衣角。

“张翰,到此为止吧。”

不要再那样看我了。

风不管不顾地穿过他的心脏,吹起他的衣衫。地上的江河倒挂在天边,江南的雨似乎永远下不完。云遮住了月亮只留下浅浅淡淡晕开的光。黄粱一梦的红烛终于燃尽到连芯都不剩。

那根悬梁终于落下来了。

谢素豪听见张翰关门的声音,那把挂着小鹿角的备用钥匙被放回了鞋柜上的盒子。

谢素豪不喜欢太庸俗的形容自己,他也不喜欢把庸俗套给张翰。最后他将其定性为一件还未开始的故事的结束。

南方的梅雨季在张翰离开的第二天结束了,谢素豪贴着膏药把张翰的东西都收进一个大纸箱中等待着哪一天被他们的主人取走。他收起了备用钥匙,毛绒小鹿角被他扔进床头的抽屉。他再度习惯起独自一人熬过被疼痛支配的夜晚,褪黑素吃了一罐又一罐。偶尔他也会后悔没有在两人没结束之前就问清楚按摩手法和那家鸡汤外卖,可是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他又不去想了。

怎么可能呢。

腰上还贴着张翰买来的膏药,手机砸在脸上是尖锐的疼。他懒得再去关上静音键,屏幕上反复播放着张翰的返场视频。

如此的爱到底是什么呢?

谢素豪不置可否,他沉默地翻看着剧本坐在床边。张翰坐起身来蹭过去吻他,常常都是如此从一个吻开始,他们不清不楚地又滚到了一处。他嬉笑着问他,爱吗。谢素豪望着他的眼睛说爱,张翰又凑过来扣紧他的手,他们十指相牵犹觉不够总要更进一步似乎才能彻底安心。

那你爱我吗。

太矫情了,谢素豪说不出口。可是到了如今他又在后悔。他没有和张翰说过,他从来没有见过希孟的眼睛里出现过任何人。他会看见山水会看见云海会看见世间的一切,什么都好甚至是那夜的月亮,但那夜的月色里没有第二个人。他仰着头向前跑去,跑进如同死亡帘幕一半的月色。曾经上课选了一门舞美设计的选修课,科任老师说很多时候会用白纱去表现死亡的降临,直到那日在侧台看见希孟冲进月色的灯光下,谢素豪才明白死亡不止一种解法。如此如此,展卷人也算走过一遭生死的话,舍去生命也要抓住的是什么。他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自己是个胆小的懦夫只敢借着角色的眼睛去爱他。可是爱吗,观音不是聂小倩,下不了凡也不会无缘无故就爱上书生。

舍得一身剐,得逢观音像,难相认。

月色里会有青绿、会有延绵不尽的山、会有蜿蜒的河。可是不会有第二个人,不会有他。他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了,他想起自己的某次演出,抬头对望的那一刻张翰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自己的身后。

梁山伯自刎,观音像也变不做祝英台。

他不敢惊扰烛火,只能把外衫落在他的肩上。张翰手一顿,他看见他的眼睫颤了一下,墨点落下在纸上晕开一片。

谢素豪伤好后在家休息了两个月又站上了舞台。下台后腰间隐隐传来刺痛,他忍不住扶了一下腰。孙根老师正好在一旁卸妆见状递过去一片膏药,谢素豪接过道谢。他知道张翰在看自己,透过镜子、隔着人群,可是他没有再像原来一样回头。走完sd他挑了大巴的最后一排坐下,戴上耳机就闭了眼睛,迷迷糊糊睡醒才发现自己靠在张翰的肩上。

-为什么躲我?

张翰低着头看手机,一会摁开一会摁灭。

谢素豪直起身拉开一个礼貌的距离,张翰转身瞪大了眼睛。他没有管,只是躲开了张翰来拉他的手。

幸好车上灯光昏暗,他倦怠地闭上眼睛,也幸好他们今天上的是最后一班车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用害怕被发现,不用害怕真到了要刨开肠胃去证明吃了几碗粉的时候。

为什么啊,小豪哥。

他听见张翰压低的声音,他颤抖地发问,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不安。

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有做错什么,翰翰。

“是我。”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了。

“张翰,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张翰愣了一下,眼泪停在了眼眶里,在灯下闪着难辨的光。

谢素豪眨眨眼睛,隐形眼镜戴久了太疼了。

“你看,你也没有答案。”

张翰的眼泪落了下来,砸在他们紧握的手上。滚烫得像开水要烙下一块疤才好。

“我也没有。”

谢素豪转过脸。”

“张翰,我也没有答案。”

身后传来张翰小声的啜泣,今晚上的月色真好。那样一弯柔柔的月亮高挂在枝头、高挂在天空,他似乎永远高悬。

隔着月亮,隔着薄雾,隔着盈盈河水。

跨过这门,你当我是南腔软语,我当你矫说真情。莫当真,别当真。

谢素豪跨不过去。他连追都追不上更不要说抓住什么了,往前一步走错就是万丈悬崖,走对了又如何呢仍然不过是些“今人得见古时月,只是难相逢”的老话了。他借着展卷人的眼睛去看希孟,那张翰呢?他会借着希孟的眼睛看见自己吗?在他的眼里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飞蛾扑火还是不敢看观音的梁山伯?月亮惯会欺骗人,它模糊一切的真相它包容着所有的恨与爱,它就这样看你流泪痛苦把刀子捅进自己的身体,那么多的人借着它去谈爱去说情,就趁着这月色模糊边界。最后连相交的目光都像天鹅交颈又像蝉在第七日的死亡。

月亮惯会骗人,他们的眼神交汇恍然间他以为自己在别情人。

眼泪砸在镜片上模糊了视线,他又把舞台的灯光当成了月亮。可是如果呢,可是万一呢?太痛苦了,一次次的抽离一次次的浸没,他被困在这场戏剧中如同误闯进灯罩里的飞蛾,苦痛没有出路也没有解药。死亡的飞蛾化作新的茧,茧里生长出新的飞蛾。

希孟的死困住了展卷人。

擦肩的月亮变成了谢素豪绕不开的噩梦。

他有时候也觉得好笑,怪不得说故宫里原来那么多宫女妃子最后发了疯,抬头就是那么大一点地方余生四五十年都要在这里度过——谁不疯啊。谢素豪想起自己那段在故宫里的奔跑,无穷无尽没有尽头的红色宫墙,永远挂在枝头的明月。空荡荡的衣衫被风吹得鼓起,他当时跌脚撞到了宫门,导演夸他情感掌控得好。

他笑笑没有说话。他没法告诉任何人,当时他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苦痛没有出路,希孟变成了他唯一的解法。可是月亮死了,月亮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死了。月亮的眼泪、月亮的苦痛、月亮的笔墨淹没了他。

展卷人被困在了希孟的死亡里。

谢素豪被困在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里。

流不尽的泪,他还以为自己是接了红楼梦转念又说不对,要真是红楼梦,就不该只有泪了,那得要连着血肉骨头还得刨出一颗心脏才能够。

就这样吧,他颤抖着俯下身隔着一指吻上那隔世的画卷,台下传来小小的惊呼,他听见了。灯光太亮了,简直要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通通都刨出来给所有人看。他控制不住地、小心地流泪。他不敢用力,他害怕一用力就会打碎那弯月亮,他连眼泪都不敢放肆。他不是风,挽不住枝头的月亮。

不是扑火的飞蛾,不是自杀的梁山伯,甚至不是那个文物工作者。张翰愣怔地看着台上的谢素豪想,他是死在茧里的蝴蝶,挣扎而出的翅膀,死于七天的第一日。月亮瞒过了所有人,他该在看见那个药瓶的第一天就把台上的人拽去看医生。

今天算是分手之后张翰第一次见谢素豪。

小豪哥今晚是不是有点太难过了,吴宇婷坐在一旁小声地问,她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就像他有一块…空了一样。

那能不空吗,张翰觉得自己也是奇怪一边泪流满面一边还能分出心思开玩笑,他把心脏都刨出去送人了,难道还能长出第二颗心脏不成。除了风他什么都没有了,风也留不住,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他要是真的什么不要了,他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你真的找到答案了吗。

他没理由的想起那天晚上谢素豪牵过他的手的时候莫名其妙的问题,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嫦娥奔月的时候到底是带着多大的勇气与绝望,那么决绝得连求得的愿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此的爱、如此的爱。

他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再要了。

幸好今天坐的是挂壁,哪怕离场也没什么大影响。

你去哪,徐铭启问他。

去还债。

张翰抛下最后一句话就匆匆忙地起身,他快步离开示意工作人员带自己去后台。徐铭启左看右看泪都来不及擦也没看明白出了什么事,张峻赫叹口气摁住他肩膀说继续看吧我们还是,他们的事我们谁都帮不了。

张翰进后台的时候正好与下场的孟庆旸擦肩而过,台上在演着遥相一拜的最后一幕。孟庆旸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一个方向让他去化妆间等谢素豪下场或者与自己一起去舞台边站着等谢幕。两个反正都是谢字打头,张翰从善如流选了后者,一报还一报——上次是谢素豪看他这次换他看谢素豪,正正好好。

返场的时候谢素豪泪还没有擦干净,眼睛被光照得亮亮的,很好看。他还没有完全脱离出展卷人这个角色,张翰想,袖子下紧攥的手指无法放松,他仍然痛苦,问题仍然无解。他跑上前来谢幕,风再次吹起他的衣服,张翰想起来吴宇婷说谢素豪有一块空了。

有一块空了。

他心口落进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上气。张翰再不想看下去索性回了化妆间等谢素豪回来。

舞台的光太有欺骗性,爱落不到实处,偏偏又有人借着角色谈情爱人。

他们太久没有见面,这样也许打扰但哪有什么关系呢。张翰近乎要跑起来,就像还在上学的时候突然解开压轴大题的学生那样,迫不及待就要去办公室批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他有好多的话想要说但在看见谢素豪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就全部忘了个干净。

谢素豪一回到化妆间就被张翰抱了个满怀,他想着自己满脸妆没卸怕弄脏人衣服却又实在因为太久没见不想放开这个拥抱。他承认他的脆弱,许是在另一个剧组待得太久都快要忘记展卷人的感情之深,被困在苦痛的漩涡里太久他一下子并没有完全从舞台上的角色抽离。

他抬手拍拍张翰的后背说等等自己卸妆,卸完妆咱去吃饭。张翰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谢素豪流了好多泪,到现在衬衫都还是湿的。他闷闷开口:

“谢素豪,你瘦了好多。”

他松开环抱的手,明明是来安慰的人反倒是兀自先红了眼眶,不明不白的泪淌了下来,流入衣领汇成一条蜿蜒的河。窗口的月亮被风吹得晃呀晃,张翰想苏州真是个好地方,上次来的时候自己拿着别人的真心落荒而逃,这次来就要自己附上利息连带本金通通一笔还清。

“哎,话说得好好的怎么还哭了啊?”

谢素豪看不得张翰哭,他慌里慌张地就捧着人的脸拿袖子给他擦眼泪,蹭得张翰脸上一块粉一块红的。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真难过,张翰的眼泪就停不下来。

“瘦那不是又受伤又生病的嘛,又不是瘦了就托不动你了。”

“哭这么厉害出去马上那群小姑娘就要说咱俩因为关系不和才不搭档的啊。”

眼睛还肿着没有卸妆的人哭笑不得,谢素豪被搞得不知所措就要去一边拿纸巾却被张翰攥住了手腕。本来还带着点展卷人情绪的谢素豪被逗乐了,他可没想到这句倒是有回应了。

“咋,真要和我解绑啊?”

“不解绑!怎么搞都不解绑!”

张翰急了,拦着他把谢素豪的手腕攥得更死。谢素豪侧身望着他的眼睛良久叹了一口气才悠悠说道。

“是呢,后面还有电影宣传,解不了。”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谢素豪等了一会,他没准备要到一个什么答案。他也没指望张翰真的能给他什么回答。如果是原来他可能还会想自己的房子会不会太小住不下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后来他知道了张翰是风是月亮,反正是所有的天地间最好的存在,是不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存在,他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了。他轻轻晃了晃被张翰攥住的左手说:

“乖啦,你先松开,我给你找个纸巾擦擦。”

当然这些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张翰急匆匆地用吻截断。那根本算不上一个吻,他擦过谢素豪的唇,他的眼泪也落在了那件绿色的衬衫上,再没有月亮也没有灯光模糊边界。没有什么希孟和展卷人,这里是剧院的后台,只有张翰和谢素豪,也只有张翰和谢素豪。过了那扇门,我当你是娇声软语,你当我是真情难猜。可是我们不是他们,出了那道门,兜兜转转的我们害怕的也并不难猜,但再可怕也比不过生离死别。我们早就经历过,为什么还是不能释怀。演来演去到底也就九十分钟,一人事两人生死不是早就演过不是一遭吗,为什么还是不能释怀?

认识张翰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伶牙俐齿,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会说了,他什么都不敢说了。等一等我吧,等一等我吧。我们都没有想象中的勇敢。连这样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

明明在等他来的时候自己准备了好多好多话的,张翰想告诉他自己不是高悬在枝头的月亮,自己和他一样都是困囿在这个世间的普通人,甚至自己都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他喜欢不用工作的早晨一觉睡到下午,他可能会在一起看文青电影的时候睡着,他可能会挑嘴可能爱吃垃圾食品,他可能会有起床气。他可能无法做到一个完美的很好的恋人,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个连爱都不敢说的普通人,一个被困在人海中的普通人。我不是月亮,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我有很多很多的缺点,我和你说过的,谢素豪,我不是月亮。不要再透过谁的眼睛看我了,离开了聚光灯的我们如何还能躲在角色后面说爱,那不是什么跨不过的河、看不清的薄雾或者是什么高高挂起的月亮。那只是我们不敢牵住的手、那只是我们不敢跨过去的一道红绿灯。

如果我现在闯红灯了,我跑过来了。

谢素豪,你会托住我吗?

张翰准备了好多的话,可是他一句都问不出来。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几乎要哭尽了才好。他低着头不敢看谢素豪的眼睛,那把剑悬在头顶将落未落,他听见谢素豪笑了一下,眼泪滚下来砸在他的肩上。

谢素豪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鼻尖。

“张翰,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对吗?”

张翰抬起头拥抱住自己的爱人。

“有的,一直都在、一直都是。”

不要月亮,不要风。

我拿心去和你换,因为你拿心来和我换。

他听见谢素豪埋在自己的颈窝里笑出了声。

“你的牙刷和杯子还在我家里。”

“家里冰箱还有些菜,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炒个排骨。”

“东路新开了家奶茶店,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两杯奶茶。”

“再买束花吧,”张翰说,“或者是蛋糕,楼下那家的芒果千层。”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他说,谢素豪,不要再丢下我了。你不能再丢下我了。

无解的苦痛在这一刻寻到自己的出路,他们放肆任眼泪横流,落在地上、落进雨里、浸透衣衫,汇成一条新的、无尽的河。

(完)

abo世界观

黄子弘凡(Alpha)X曹恩齐(Omega)

(伪)破镜重圆

双向暗恋

黄子弘凡:乐队主唱

曹恩齐:演员(前键盘手)

会有其他人出现,暂定有

文韬:Beta(吉他)

石凯:Alpha(鼓手)

周峻纬:Alpha(贝斯)

小齐:Omega

蒲熠星:Alpha

其他cp:蒲齐,乐队成员为黄,恩,韬,凯,纬。

ooc严重,第一次写文,写的不好轻点...

齐思钧喝的不省人事,嘴上胡说八道着,喝进去的酒化为泪水在脸上流淌,哭的一塌糊涂。

恩齐看着眼前醉的不醒人事,趴在桌子上还在说胡话的人。喃喃自语到我真的喜欢乐队吗?……

“黄子,峻纬要出国留学了,我们乐队没贝斯了啊!”

“找个新的呗,离了他也没事。”

“黄子你说话可真欠,真让人伤心啊~峻纬要是听了心碎一地。要不我们都走,你这个实力超群再组一个~”

“别开玩笑了。我的乐队可不能没有你石大鼓手啊~”

“别介别介,受不起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受得起,受得起……”

“受不起,受不起,受不起,受不起……”

门内,日照灯常亮,刺眼温暖;门外,暮色降临,愈渐溟冷。恩齐停住了脚步,转身离开。

“可是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赌你爱我。”

在美国苏醒过来的威廉,失去了一切记忆,只记得对夏洛克的爱。

夏洛克在楼顶看到威廉的时候,他正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一边眼睛被绷带缠住,看不到他的眼神。夏洛克不知道自己脸上露出的是如释重负的微笑,他走了过去,在威廉身边坐下,没有说话。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威廉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很轻地笑了一下,夏洛克敏锐地感觉到哪里变了,那种笑容,那种有点天真的神态,和他认识的威廉截然不同。

“我想,问你应该是能得到答案的,”威廉轻...

“我想,问你应该是能得到答案的,”威廉轻柔地说,“我不敢问其他人。”

“什么?”夏洛克的声音也很轻。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他转向夏洛克,带着有点无奈,有点自嘲的笑,眼睛眯成两条弧线,笑得那么亲切,却隐藏不住他的无助。恐惧爬上夏洛克的心头,顺着脊椎扩散开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了:

“廉,你忘了吗?”

“那是我的名字吗?”威廉又用手扶住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着急,冲动,夏洛克突然用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像害怕他会那样从自己手中流走一样。威廉有点惊讶地看着他,没有躲开,也没有后退,任由他抓住自己。夏洛克马上意识到这种行为有点粗暴,于是松了手,低下头叹了口气,用双手捂住脸。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威廉凑过来,直接靠在他身上,还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愣了,回头看见威廉已经闭上了眼睛,表情非常安详,就像一只依赖主人的小动物。

“廉?”

“嗯?”

“你困了吗?”

“没有,只想离你近一点。”

“你记得我是谁吗?”

“你不是我的爱人吗?”

这次夏洛克直接跳了起来,把威廉吓得往后缩了缩。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威廉,那张脸现在充满了害怕,疑惑,和无辜,但是那双红眼睛里没有一丁点算计的意味。他无法想象这是一个玩笑,但他还是说:

“这不是开玩笑吧,廉?”

“对不起,那可能是我想错了,”威廉低下了头,他的眼睛黯淡下去了,“我只记得我爱一个人,看到你的时候我确定就是你,而且你和我很亲密的样子,我以为就是这样。对不起。”

夏洛克通过他的反应明白了一件事情。威廉现在处于完全失忆状态,也许是在跳河的时候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太大的冲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总之在他恢复以前,他都会处于十分脆弱的状态,身处陌生的环境,不认识任何人,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样一棵被命运的水流带走的草,因为记得对他的感情找到了一个附着点,虽然夏洛克这也是第一次确认威廉是爱他的。如果连这个点都没有了,威廉要怎么坚持下去,他无法想象。

也许威廉还会恢复记忆,也许不会,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都应该安抚威廉。况且,他也爱廉,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如果廉将来想起来过去的事,也应该会原谅他这样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重新在威廉身边坐下,把自己的手放在威廉的手上。

“应该道歉的是我,”他温柔地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问过你,所以我没有想到你爱我。我也爱你,廉。”

威廉抬起头看着他,开始有些不确定,但是夏洛克温暖的深蓝色眼睛充满坚定,于是威廉的红眸也逐渐亮起来。他伸出双手抱住了威廉,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从桥上跳下去的时候,他果决地抱住了坠落的爱人,但是威廉现在不记得了。现在也可以说是第一次,他们第一次确认了心意的拥抱。夏洛克想,虽然廉失去了记忆,但他们还是得到了彼此。威廉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他是谁,却唯独记得对他的爱,这意味着什么呢?

“回病房去吧,”夏洛克轻声说,“不用害怕,没人要伤害你,在这里有人保证我们的安全。”

“我们在哪儿?”

“这是美国。你一直昏迷着,所以我们在医院里。”

威廉想了想,又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这里是我们的家吗?”

“比利给我们准备好了家,廉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回家。”

“怎么了?”

“我该叫你什么?”

“上次你叫我夏里。”

“夏里是不是从来没有吻过我。”

完全失忆的威廉说话变得胆大了。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把他稍微推开了一点。

“廉想要吗?”

他看见曾经的犯罪卿现在一副纯良的表情,鲜红的眼睛失去了攻击性,只有真挚。

“爱人不应该吻吗?”

夏洛克微笑了一下。犯罪卿不复存在了,但是威廉的头脑还在,即使是无意识的,他也还是懂得怎么把人逼入墙角。不过夏洛克是心甘情愿的。他托住威廉的脸,吻了一下唇。他也很想来一个浪漫的长吻,但是他自己也从来没吻过。

“这样好了吗?”

威廉的回答是主动贴上去又吻了他一下。

威廉苏醒之后,经过检查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出院了。夏洛克唯一的遗憾是尽管他尽力去保护自己的爱人,威廉还是失去了一只眼睛。对此威廉倒是很平静,虽然他已经失去了记忆,但是夏洛克简单和他解释了发生的事之后,他还是淡淡地说:

“那么现在这个结局是我应得的吧,甚至比我应得的还要好很多,我应该感恩。”

因为失忆,犯罪卿的气质从他身上完全消失了。但是因为他还是威廉,他能够平和地接受这一切事实。夏洛克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威廉再度陷入绝望。只要威廉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就无所畏惧。

他躺下了,但是睡不着,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发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轻轻的脚步声,还是赤着脚的,但是这个家里并没有别人,于是他静静地等着,听到那个人轻轻推开了门,走到他的床边,蹑手蹑脚地爬上来,在他身边躺下,很自然地翻身面对他,把他抱住了,甚至把脸贴了上去。夏洛克轻轻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抱住身边的人。

“廉,怎么不睡觉?”

“因为我想和夏里一起睡。”

“这样不好。”

“我们不是爱人吗?”

“是,但是……”

“夏里让我觉得安全。”

“廉……”

“独处会让我害怕,让我想起我什么都没有拥有,夏里……”他把脸贴在夏洛克的胸口上,“我想你会明白的,你是我和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这轻柔而冷静的声音让夏洛克心里一颤。他弓起身来把威廉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感受到怀里的人松了口气。

“这样可以睡了吧,”他安抚道,“我会陪着廉的。”

威廉没有回答,但是往他身上蹭了蹭,那双修长的手开始顺着夏洛克的胸口往下滑,夏洛克觉得不妙的时候赶紧按住了他的手。

“廉!”

他开始觉得失忆的威廉那种无辜的眼神是一种武器了,因为现在他明显用严厉的语气制止的时候,威廉反而用干净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连手都没有缩回去,依然放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一起睡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教授柔柔地说,单听语气完全想不出他是在说这样的话,甚至还有点羞涩。

“现在做这个还太早了。”夏洛克试图用耐心的语气说话,因为他的身体实际上已经有点被撩动了,爱人就在怀里挑逗他,他需要竭力控制自己。这也被威廉看出来了,他固执地挣脱开夏洛克的手,顺着腹部摸下去。

“夏里已经有反应了。夏里也想要的。”

只有这个时候,夏洛克才感觉到威廉有一点回到犯罪卿的样子了。那双鲜红的眼睛在燃烧,他只是被清空了记忆,但是保留了爱,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爱在他看似清纯的眼睛里燃起了欲望,连这欲望也是干干净净的。夏洛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想到这样的威廉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可以塑造威廉的记忆,也可以掌控威廉的爱,这种从前不存在的权力让他有点害怕,也激发了他的占有欲。他翻身把威廉压在身下,凝视着那个故意用无知诱惑他的金发美人。

“廉,”他喘息着说,“我想要你很久了。”

美人用双腿缠住了他,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虽然我忘记了,但我感受到我也一直想要夏里。”

夏洛克没想到的是,单纯的威廉相对来说就是变得真诚了,在任何方面都很真诚,连羞涩都不会,因此从第一天同居睡在一个房间开始,他就每天都在被榨干。这点实在太明显,连比利到家里来作客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精神的差异,都会非常委婉地对夏洛克说两个人住在一起最好节制一点。夏洛克无言以对,威廉反倒很愉快地挽着他的手说以后会注意的。

怎么可能!夏洛克无奈地想,到了晚上就不是这样娴静的样子了。

“你不会是专门来说这个话题的吧,”他把话题及时岔开,“有任务要带给我吗?”

“有的,不过……”比利看了一眼威廉,“最好别在教授面前说,让他去休息吧。”

“让廉在这里喝一会儿茶吧,我们去书房。”

“嗯。”

夏洛克起身的时候还吻了威廉一下,然后转身和比利出去了。教授依然坐在桌边喝着茶。就在他们都往门外走的时候,那双清澈的红眼睛有一瞬间露出了久违的犯罪卿的笑意。

又是一夜旖旎。

结束的时候夏洛克把威廉紧紧抱在怀里,两个人相拥而卧,都有点累了。威廉慵懒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埋头呢喃着说:

“我一直觉得……当初在船上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做的……”

“我应该那个时候就把夏里带回我的房间的,不告诉任何人。”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夏洛克突然推了他一下,让他仰躺在床上,自己压了上去,用灼热的眼神看着他。威廉愣了,甚至忘记了要维持那种懵懂的眼神,在侦探的注视下有些慌张。

“……夏里?”

“廉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他用指尖点了点威廉的唇,“是从一开始就装成这个样子的,还是最近才想起来却不告诉我的?”

威廉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事后太放松的气氛下说漏了嘴。现在再弥补也不可能了,只好露出了有点歉意的笑容。

“大概是三天之前想起来的吧,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记得,但是记得以前犯罪卿的一些事……啊夏里……”

夏洛克突然的热吻打断了他的话,他只好任由夏洛克如此缠绵,直到他们都有点透不过气来才停下。夏洛克用自己的额头碰上了威廉的。

“被廉骗得很彻底啊,看来要在这里找回来了。”

威廉笑了一下。在夏洛克的眼里,那是最轻松,最温柔的笑容。

“如你所愿。”

先婚后爱狗血文ABO情绪障碍追妻火葬场微强制爱青春疼痛

琴酒味Alpha黄青柠味Omega凯

chapter14.伤痕累累

——————————

——爱是一千万次的亲吻和伤痕累累的叹息。

“合同上写结婚要履行义务,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标记。”

标记……

石凯对这两个字无比敏感...

石凯对这两个字无比敏感,叫他此刻被信息素干扰的神智渐渐回拢,但眼前的场景已经与六年前慢慢重合。

让石凯一时恍惚,那天晚上酒精与霓虹混合在一起的夜晚,那个只有石凯记得的夜晚……

那个将信息素注入他腺体的夜晚。

石凯足够刻骨铭心,也足够深恶痛疾。

也叫石凯这份恨意渐渐滋生,把他从幻梦之中拉出来,唤醒了理智,也唤醒了他的厌恶。

石凯瞬间从黄子弘凡怀里挣脱出来,转身面向他,完全清醒之后的他眼神冷的像冰,带着些埋怨似的看着黄子弘凡

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憎恨,厌恶,冰冷交织在一起,叫正处于敏感时期的黄子弘凡心口直直的被刺上一刀,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凯凯……”

“你别这么叫我!”

石凯爆发似的吼出声,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可控制不住自己翻涌而来的委屈的情绪,看似很凶狠的话语都听起来像是小孩子闹脾气,毕竟他始终学不会黄子弘凡那一套冷冰冰的模样。

黄子弘凡怔愣在原地,似是被石凯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知作何反应才是对的。

“黄子弘凡,你不要再做这些让我误会的事情了可以吗?”

石凯本也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些,或者绝情一些,可是他忍不住酸涩的眼睛流着泪,忍不住自己满心的委屈。所以话语听起来并不令人害怕,反而更让人心疼。

“当初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把我一个人丢下的。”

石凯低头猛的吸了一下鼻子,深呼吸一下调整情绪,才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他。

“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干涉我和谁相处,不要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更不要想来标记我。我求你离我远一点。”

面对情绪如此失控的石凯,饶是黄子弘凡也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明明眼里透露着倔强,但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像医院拉着他衣角的那天,又不完全像,至少那天石凯眼里没有那么多对他的排斥。

也许大脑一时无法完全理解石凯话语中的意思,他只知道石凯哭了,所以双手不听使唤的想要帮他擦眼泪,但这一次石凯冷冷的偏头躲过去,叫黄子弘凡的手指不合时宜的停留在半空之中,抬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左右为难。

“别碰我!”石凯看向旁边,甚至已经不愿意再看他一眼,自己逞强的擦掉自己脸上的泪,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继续说

“黄子弘凡,婚约与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它只是一个为你们黄家带来利益的工具,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和你的婚姻,我随时可以离婚。”

黄子弘凡一下子慌了神,两只手试图抓住石凯的肩膀,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迅速停下,像是自己极度克制着自己,双手忍到发抖,最后还是没能落在肩膀上,而是放在了石凯身后的墙上,逼迫石凯看向他

“我不离婚。”

“好,一年之内可以不离婚,但我有几个要求。”

黄子弘凡疑惑的皱眉,似乎好奇石凯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第一,不许干涉我和谁见面,我做了什么,去了哪里。第二,不许进入我的房间,动我的东西,今天你易感期,我可以不计较。第三,不许碰我,任何肢体接触我都不喜欢,也不许再叫我凯凯。”

黄子弘凡一条一条的听着,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最后一条,不许说你喜欢我。”

……因为我不会相信。

————————

齐思钧一听石凯的声音就听出来他的不对劲,担忧又紧张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凯凯?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黄子弘凡又欺负你了!我去找他!”齐思钧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翻下身,拿起床边的外套急匆匆的穿上

“不,不是……”石凯赶紧否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跟他没关系,就是……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好,你在哪?”齐思钧的心高高的悬着,焦急又担忧的冲出家门。

等齐思钧找到石凯的时候,石凯已经稳定许多,但眼睛还是红红的,齐思钧把外套给他披上,扶着他起来。

“好了凯凯,不哭了,回家。”

这话,这场景,跟他韬哥一模一样,石凯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触动,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齐思钧吓了一跳,感觉拍着弟弟的背哄着

“没事没事,哥带你回家。”

听到这话,石凯再也绷不住,哭着钻进齐思钧怀里,大声的哭着

“哥……我真的不想喜欢他,我该怎么办啊……我好难过……”

“凯凯,不喜欢就不喜欢,没关系的。”

这是第无数次石凯为了黄子弘凡哭,石凯只记得有很多很多次,每一次都难过到了极点。

其实早就该离开的。

不应该舍不得。

——

“小齐哥,我能搬来你家住吗?”石凯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齐思钧倒了杯热水递给他,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听到他的请求之后,一刻也没犹豫的答应下来

“好。”

不用问为什么,原因都心知肚明。

见石凯情绪还是不好,齐思钧转移话题说道

“我现在要是把你这事跟文韬说,他能马上飞回来跟黄子弘凡干仗。”

石凯知道齐思钧的意思,很配合的笑了笑“是啊,我哥脾气不太好。”

“其实我脾气也不太好,不过比文韬好点。”齐思钧笑道“你知道我怎么认识文韬的吗?”

“不知道。”石凯诚实的回答

“我们是初中同学,那个时候年纪小,性格有点闷,总被一些高年级的学生欺负,抢我的东西。就文韬啊,上去就跟人干起来了,可厉害了。”

“韬哥还会打架呢?”石凯觉得有些好笑,心情转变不少“我没见过啊。”

“他当了大学老师才收敛点,你韬哥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年轻时候狂得很,我们学校就没不知道他的,虽然是个Omega,但就算是Alpha都打不过他。我还做了他几年小弟,他打架,我给他上药。”

石凯似乎能想象的郭文韬当年的样子,轻轻笑着。

齐思钧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了出去,语气一转,郑重道

“所以你什么都别怕,我和文韬都会站在你这边。”

“黄子弘凡!给我开门!快点!”

房门被剧烈的敲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杀人放火的,语气听着火冒三丈的。

黄子弘凡慢慢悠悠的走到房门口打开门,那人瞬间就冲进来,拎着黄子弘凡的衣领重重的推到墙上

“黄子弘凡!你不要命了!你又自己加大药量了是不是?!”周峻纬气的发抖,眼眶猩红,而被他质问的黄子弘凡反倒平静的不正常,像是行尸走肉,毫不在意的回答“是。”

这态度才是让周峻纬最生气的,气愤的松开手,恨不得打死这个不听话的病人,自己调整了一会,深呼吸几下,才能说出些完整的话。

“我今天去医院看你的记录,你开了比你要吃的剂量多了五倍的药,说是多存一点备着,我还不了解你?!你多开点就是为了自己加剂量,那个药的副作用你不是不知道!你想去死别拉着我!”

“嗯。”黄子弘凡还是那一副样子,低着头,好像周峻纬说什么都和他无关,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无力的靠在墙上,好像真的失去生的欲望了,让周峻纬又想起几年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任何精神疾病药物都有一定副作用,本身的剂量都有可能因为副作用而苦不堪言,自己加大剂量和寻死没什么区别。

周峻纬冷静了些,语气软下来,按着黄子弘凡的肩膀,逼迫黄子弘凡看他

“是你跟我说,你想做一个正常人,那就听我的,该吃多少就吃多少,你相信我,我能治好你的。”

黄子弘凡的眼里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在听完周峻纬的话后,看向周峻纬的眼睛,淡淡道

“没有用……”

周峻纬愣住了“什么?”

“那个药,没有用。”

周峻纬紧皱着眉头,一时语塞。

“他不要我了……”

如果黄子弘凡能哭出来的话或许好一点,但他最难受的地方,就是明明心里已经痛到难以忍受,却一点都无法表达出来,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冷冷的,淡淡的,会让别人误以为他冷漠无情,从而避之不及。

但面前的人是周峻纬的话会好一点,周峻纬是最了解他病情的人,知道表面之下表达不出来的濒临崩溃的情绪。

周峻纬忽然想到什么,突然拉起黄子弘凡的左手,掀开衣袖。

在诸多旧伤上又添了几道伤痕,那刀口长而深,让人忍不住想这刀口划开时的情景,那必定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阴森可怖。

“你不是答应我不自残了吗?!”周峻纬怒吼一声,但黄子弘凡却无法提起任何情绪,只淡淡说道

“我活该。”

从前他自残,是因为生病无法控制自己,现在他自残,他只说是他活该。

周峻纬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黄子弘凡也只是重复了刚刚的话,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警告自己。

“我伤到他了,我应该离他远一点。”

诚然再高明的医生遇见不听话的病人也只剩下无计可施。

周峻纬把他的衣袖整理好,深呼吸一下调整自己此刻暴怒的情绪。

“黄子,你听话,不要乱吃药,不要自残,不然我真的没有办法。你想要石凯回来,你必须听我的话,才能好起来。”

“回不来了。”

我找不回他了。

那我死掉的话,他就能来看我了……对吗?

周峻纬从黄子弘凡扭曲的表情上敏锐的看出了什么,大声吼道,试图让黄子弘凡清醒一点。

“黄子弘凡!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敢求死,你就再也没机会了!听到了没!”

————

大部分精神类药物会对肠胃消化系统代谢系统产生影响,造成食欲不振或食欲过盛,所以之前的胃痛有一部分是药物副作用。其他副作用还有很多,比如头晕,恶心,呕吐,嗜睡,肌肉震颤,视觉模糊,发热等等等等

以下是我编的

现实中确实存在一些药物在前期适应时反而会加重病情,这都是正常现象。

因为他是情绪障碍,所以这个药反而会刺激他的情绪,变得焦躁易怒,敏感多疑,之前那么凶凯凯也是这个原因,他不是故意的,所以别生气别骂啦,小黄真的有认真在改!

chapter13.“你爱他吗?”

本章有南北糖哦,老夫老妻什么的最适合南北了!南北弘石是我的宿命。(占三分之一篇幅呢,我带个tag应该没关系的吧。)

车里开了暖气,一点都不冷,也许是想着石凯刚出院,齐思钧开的很慢。石凯原本不错的心情因为刚刚的一...

车里开了暖气,一点都不冷,也许是想着石凯刚出院,齐思钧开的很慢。石凯原本不错的心情因为刚刚的一段小插曲而变得低沉下去,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但却不可抑制的满脑子都是刚刚黄子弘凡的表情。

也许是他看起来有些难过吧……挺稀奇,在黄子弘凡脸上竟然会出现除了生气烦躁或者疑惑之外的其他情绪。

红灯亮了,齐思钧把车停下,转头有些担忧的看向石凯,轻声唤了一句。

“凯凯。”

石凯回神,转头看向齐思钧,勉强笑了笑“怎么了,小齐哥?”

齐思钧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叹出去,像是做了重大的心理预设,才开口。

“我对你们的事情不了解,文韬只跟我说了大概情况。”

并不用齐思钧多解释,石凯也能知道那个所谓的“你们”指的是谁,石凯的神色瞬间黯淡下去,轻声应道“嗯……”

“我问这个事情可能有些不合适,你可以不回答。”

“没关系,你问吧。”石凯没有那么别扭,直接答应了齐思钧。一方面是对于齐思钧的充分信任,另一方面是觉得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反正经历那么多事,他还不至于因为有关于黄子弘凡的一个问题就破防。

“凯凯,你恨他吗?”

石凯轻轻笑了出来,就这个简单的问题,还让齐思钧纠结了那么久,眉眼弯了弯,看起来乖巧到让人心疼,轻声开口。

“不恨啊。”

他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他从来都没恨过黄子弘凡,从前是舍不得恨他,现在是觉得没必要恨他。

“那……”齐思钧斟酌着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爱他吗?”

石凯的笑瞬间黯淡,眉眼也渐渐耷拉下来,似乎并未组织好语言,几次张口却说不出话。

他应该说“不爱”的,他应该是不爱的。

可是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在他沉默的三秒之内,齐思钧已经知道所有的答案了,于是深深叹一口气,重新发动汽车

“算了,不用回答。”

如果人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了,石凯一定不会选择喜欢上黄子弘凡,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耿耿于怀,当断不断。

“别想这个了,说点正事。”齐思钧转移话题,让石凯飘散的思绪重新回归正轨,看向身旁的人

“什么事?”

“那对夫妻要告你。”齐思钧淡淡道。“不过没事,他们的逻辑站不住脚。”

石凯想到那对夫妻,无奈的叹了口气

准备给那个刚拿到律师执照的发小来点小活干。

“喂?凯凯,你感觉好点了吗?出院了啊,让小齐照顾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过两天就回去。……嗯,你平常也注意一点,你身体不太好,遇到事别逞强,尤其是黄子弘凡,他欺负你了就来找我听到了没……”

郭文韬皱眉,心道这人又发什么疯,却也没有推开,他要是躲了,等会蒲熠星能闹得他家宅不宁。

郭文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平静如水

“没事,话说久了,家里的猫开始闹我了。”

“啊?你家猫很乖啊,怎么会闹你呢?”

郭文韬没有多解释,两个人嘴上说的都不是一个事。

“还难受吗?”

刚刚退下去的体温又升起来,郭文韬不满的“啧”了一声,略微带了点怒意

“发烧还不在床上躺着,你下来干嘛?”

幼稚死了。郭文韬心里骂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置气,不想多费口舌,拉着蒲熠星回到卧室,强制他躺下睡觉。

一觉醒来,蒲熠星烧退了,郭文韬才放心些,坐在床边把热水递给他。

“韬韬,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那么护着石凯啊?”蒲熠星边喝热水边说

“他……”郭文韬神游,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许久之后才抽身,随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询问蒲熠星

“你说你和黄子弘凡国外就认识,是什么情况?”

“啊?这个啊?”蒲熠星怔愣住,尬笑两声“那不是跟石凯套近乎说的嘛,我跟他根本不熟,你最了解我了,我怎么可能跟他有关系啊。”

这讨好的语气,怕是觉得郭文韬吃醋了,在哄着他呢。

郭文韬嫌弃的拍开蒲熠星试图来牵手的动作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黄子弘凡在国外的情况。”

“啊!韬韬你不会对他有兴趣吧?他哪有我好看啊!”

郭文韬脸色渐渐黑了下来,咬着牙忍下自己想要一拳五百的冲动,冷着声音说

“蒲熠星,你给我好好说话。“

看这样子像是真的生气了,逗老婆开心归开心,还得适度。蒲熠星立马坐好,认真回答

“我和黄子弘凡确实是在国外认识的,但我真的跟他不熟。在国外,中国人关系都不错,经常会出来聚个餐什么的,但黄子弘凡从来都不露面,我几次见到他,他都是冷着脸的,不爱搭理人。唯一跟他走的近一点的,叫周峻纬,我跟他关系还不错。”

“但周峻纬每次聊到黄子弘凡时脸色都不太好。我听说,黄子弘凡好像有点精神方面的疾病,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郭文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对蒲熠星说

“你说的这个周峻纬回国了吗?”

——————

齐思钧是要把人送到自己家里休息的,郭文韬还在照顾他生了病的老公,但已经发来了好几条消息担心石凯了。

以及言语之中,齐思钧发现郭文韬比他想的还要讨厌黄子弘凡,这并不想只是单纯的对于辜负弟弟感情的渣男的讨厌,一聊到黄子弘凡,郭文韬就跟炸毛了似的,几乎到了痛恨的地步。

齐思钧不明白原因,但也没有深究,总之是石凯自己的事情。

在齐思钧的角度来说,他也确实不放心石凯跟黄子弘凡回家,那小子一看就不会照顾人,石凯被带回去八成还得自己做饭。好歹在齐思钧这石凯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床上躺着。

“你要不要考虑在我这长住啊,我下个周复工这房子也没人住。”齐思钧边说边给石凯盛饭,转身放在石凯面前的桌子上

石凯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拒绝了

“不了,我总是要走的,在你这躲两天很快就回去。”

齐思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合,没再说什么。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只是单纯的还对那个人有所眷恋,还想争取些什么,努力些什么,不愿意完全斩断和黄子弘凡的联系

为期一年的契约婚姻,根本就不需要住在一起,如果石凯真的对黄子弘凡毫无感情,他根本就不会在乎关于黄家公司的任何利益,也不需要陪黄子弘凡演戏。

石凯不过是自欺欺人,明明还在期待,却始终放不下过去的某些事情,依然还在折磨自己,把自己放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愚不可及。

即便齐思钧盛情邀请石凯多留几天,但第二天石凯还是回了家,有些事情他还是得自己面对,尤其是关于黄子弘凡的。

石凯现在猜不到黄子弘凡的反应,这么多天以来,石凯竟然觉得自己之前对黄子弘凡的了解似乎已经被颠覆,虽然他不懂是什么原因……也可能是他已经不想去懂,只余逃避。

打开家门,石凯走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其他人的迹象,想来可能又去公司忙了,石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在推开自己卧房门的时候瞬间呆愣在原地。

本该只有青柠味的房间被染上了很浓郁的琴酒味,他整洁的床上乱成一团,满满当当的全是他的衣服,被子里躺着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几乎把头埋在里面。

床上的人反应迟缓的听到了什么动静,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向石凯。

易感期?

石凯猜测,于是并没因自己的房间被弄乱了而生气,善解人意到有些冷漠的准备关门离开

“石凯。”床上的人开了口,声音有些哑。

石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能给我倒点水吗?我有点渴。”

石凯本该拒绝后绝情的转身离开,但在看到黄子弘凡少有的示弱情况,又一次该死的心软了,只是出于普通关系而倒了一杯水而已。

石凯端来一杯温水,推开门发现黄子弘凡已经坐在床上等着他了,石凯将水杯递给他,冷冷说道

“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卧室,下不为例。”

黄子弘凡愣了片刻,这话……他以前倒是常说,这么久不见,石凯竟然越发像从前的自己,倒叫黄子弘凡觉得难以适应了。

黄子弘凡情绪低落,轻轻点头,接过来那杯水。

水杯脱手之后,石凯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转身离开,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正准备按下时,身后“砰”的一声,水杯掉落在地毯上,并没摔碎,石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但在下一秒,全身都被琴酒味的信息素所包裹住。

黄子弘凡站在他身后,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把人圈进自己怀里,有意无意的按压着石凯的腰,在暗示什么似的。

石凯刚想挣扎,黄子弘凡伸手向身旁的灯光开关,一瞬间,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了身后人过热的体温和在他耳后暧昧的吐息。

“凯凯。”他的嘴唇几乎已经贴上了耳尖。

被那股信息素压着,石凯根本没有一点力气去反抗,眼前都开始发晕,再加上如此令人窒息的耳语,石凯的呼吸也被勾的有些急促。

石凯已经没心力去思考,整个大脑只剩下对这股信息素的无限渴求,只有一丝紧绷的弦被拉扯到极限,让他不至于现在就转身扑向对方。

唇瓣滑过石凯的耳尖,落到耳垂上,亲昵耳语道。

身后人的话像是毒蛇在耳边的低语,吐露着危险的爱意,他好像落入了某个陷阱,被猎人牢牢绑住,然后他说。

“我抓到你了。”

*作家羡×大学生叽,年下八岁。

*狗血激情产物,巨狗血。极度ooc预警。

5

魏无羡第一次见到蓝忘机是在后者母亲的葬礼上。玉雪可爱的孩子捧着母亲的遗像,穿着周正的黑色小西服,表情无悲无喜。但魏无羡就是能...

魏无羡第一次见到蓝忘机是在后者母亲的葬礼上。玉雪可爱的孩子捧着母亲的遗像,穿着周正的黑色小西服,表情无悲无喜。但魏无羡就是能看出小少年眼底化不开的忧郁以及沁入骨髓的悲痛。

他有双与好友蓝曦臣颜色完全不同的琉璃色眸子,浅淡澄澈,像是雨后被洗练过的天空,明朗洁净,没有一丝杂质。仿佛看一眼就能将自身的罪恶都清洗一遍一样。

但是这般纯洁,容易引发新的罪恶。

就如同瞬间被俘虏的魏无羡。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个变/态。在国外听多了某些恶心事件的魏小少爷觉得自己可能觉醒了某种让人唾弃的属性,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觉不能践踏自己做人底线的魏无羡决定好好把这件事搞清楚,所以仗着校董事局主席公子的身份在自家私立学校里蹲点好几天,观察了众多幼儿园小朋友和小学生,终于发现自己不是恋那啥童那啥癖,总算是松了口气。

为了进一步确认这点,魏无羡又在本市各大幼儿园和小学流窜许久,才真正安了心。觉得蓝忘机小朋友约莫是唤醒了自己的弟控属性以及对人类幼崽的爱心和保护欲。

尤其是对这个叫蓝忘机的人类幼崽。

他父母已经决定不再生,魏无羡只能为自己突然间爆发的弟控属性和无处安放的爱心寻找其他的疏导途径。那只能着落在过分可爱的蓝忘机身上。

一开始,觉得自己变/态了的魏无羡差点不敢去见蓝曦臣,但是又不想错过见那孩子的任何一个机会,内心很是煎熬。

等确定自己不是变/态之后,魏无羡决定好好观察蓝曦臣的做法,努力学习怎么当一个哥哥。就这么看着这孩子长大成人,好好保护他,不让那双眼睛沾染一丝尘埃,也不要再有那种悲伤了。

魏无羡本人喜欢笑,他当哥哥哄孩子的方法就是喜欢逗蓝忘机笑。但是这孩子,你越逗他越严肃,最后总是惹得魏无羡自己哈哈大笑。小正太仍然面无表情地散发冷气,但终究没有推开他。

于是,跟兄弟俩相处得多了,魏无羡也觉得自己差不多适应了哥哥的角色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对哥哥这个词产生了误解,尤其是蓝忘机上了高中之后。有哥哥会吃饭睡觉一直想着弟弟吗?想时时刻刻都陪在弟弟身边吗?这种占有欲好像有些可怕啊。

对此,谢怜那家伙的cp花城给出了答案:“你是喜欢上他了吧。”

那时,蓝忘机刚好十五岁,魏无羡二十三,已经在文坛崭露头角。但是,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魏大少仍然没有丝毫恋爱经历,在这方面一片空白。

经人提点,魏作家终于开了点窍,但是考虑到两个人的年龄差,他拒绝成为那啥未成年人的变/态,并且自我催眠花城绝对是在污蔑他。

“这有什么?我也很早就喜欢哥哥了。”花城鄙视他。

魏无羡看了看谢怜,不可思议:“你也喜欢幼/齿?”

谢怜老实回答:“没有。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三郎的时候他已经大了。”

花城一脸委屈:“哥哥……”

谢怜忙安慰他:“是我以前不开窍,但是只要我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喜欢的绝对是三郎,不会有其他人。”

魏无羡觉得又被塞了一嘴狗粮,但是也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不过,想想蓝忘机那张严肃正直的小脸,魏无羡自惭形秽,觉得不能让成年人的肮脏污染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他不再整日流连蓝家,但是蓝曦臣这个好友与他甚是相得,且这件事与他没什么关系,是他魏无羡对人家弟弟图谋不轨,所以都约在外面见面。不过就算避开蓝忘机,因为两兄弟长得相像,他也能从蓝曦臣身上看到那越发风华绝代的人的影子,算是聊以安慰了。

魏无羡觉得自己完蛋了。还没怎么着,就已经是虽不见你,但天地间已无一处不是你的地步了。

蓝曦臣也是奇怪,他似乎有非常特殊的读弟机的功能。魏无羡不去见蓝忘机,他反而经常带着蓝忘机参加好友之间的聚会,同时表示“忘机很喜欢无羡呀”。

魏无羡对此不敢苟同。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自己心上那人不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虽说如此,蓝曦臣带蓝忘机出来的时候,魏无羡却是痛并快乐着偷偷欣赏出落得越发优秀的少年。

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过于痴/汉,魏无羡只得将大半心神放在蓝曦臣身上。反正两人长得像,看蓝曦臣,再加上脑补,也算是看蓝忘机了。虽然外人总是觉得蓝曦臣的样貌更为出挑,但魏无羡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他家少年才最好看。

但是,他得认清一个事实。蓝忘机总会长大,总是要成家。就像现在,黄金单身狗蓝曦臣也有女朋友了。

蓝曦臣的女朋友温柔可亲,长相清秀,是个很不错的女孩,魏无羡也为他高兴。但是,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想到有朝一日蓝忘机也会带着一个女孩到自己这个“魏哥哥”面前报备,魏无羡就觉得自己还是死了算了。

罢了,父母已经催了多次,这次就应了吧。国内也没什么好待的了。

再次出了那个门,魏无羡习惯性地回身看去。

可是这次,他看到了真人。

少年应该是着急地追出来的,气息略有些急促。那双漂亮的琉璃色眸子就这么盯着他,仿佛盛满了千言万语,但魏无羡读不出来。

魏大少睁大了眼睛。因为要离开,还不知有无再见机会,他正处于伤感中。但是看到心中的少年,还是忍不住如往常一般给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注意过,每次自己笑得很开心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少年投射过来的目光。他也就自作多情一番,认为对方也是喜欢自己笑的。

起码,最后的最后,能给他留下的是笑,而不是没面子的痛哭流涕。

然而,少年的表现让他差点傻掉。

往日里平静无波雅正端方的少年一把将他抱住,略急的呼吸打在他耳边,低声唤他“魏婴”,成功染红了魏无羡的脸。魏无羡恍然觉得,孩子长大了,居然都跟他差不多高了。

他仿佛从少年的表现中吸取了勇气,伸手将人反抱住,紧紧的,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那块救命的浮板。

然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他清醒的时候已经带着少年回到他那间巨大的阳光房,并且被健壮有力的身子压在了身下。

“等,等等……”魏无羡推开在自己颈边乱啄的少年,“不行!蓝湛,你还没成年!”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少年冷静地说道。已经半开的胸膛敞在银色的月光下,像是被镀上一层月华纱衣,俊美而魅惑。万千星辉,无边月色,尽皆不及他一颦一笑。

沉沦于其中的魏无羡用模糊的意识想到,似乎确实刚给蓝忘机过了十八岁生日。

不过,还是在真正被贯穿的一刹那,魏无羡才清晰地认识到,这个被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人类幼崽,如今已经是成年体了。

尤其是某个地方,真特么的大……

6

“你怎么了?”谢大社长非常担忧。魏无羡这样子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一副人生无望的感觉。

“先开车,去咱们常去那家。”魏无羡提出请求,然后就闭上了眼。

谢怜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没有说话,发动汽车,融入滚滚车流之中。

等到了几人常去的清吧,沈清秋已经在几人的固定位置上等着了。看魏无羡又游魂一般地飘到座位上,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不由也跟着皱起眉,不耐烦道:“我说,你是怎么了?扮鬼吓人?”

“我失恋了。”魏无羡生无可恋地抬眼看两个发小,“被人甩了。”

“不可能!”谢怜脱口而出,“蓝同学那么好,对你那般在乎,怎可能甩你?”

沈清秋摸摸下巴,怀疑道:“是你甩人家了吧?还是又闹什么别扭了?我跟你说,你一把年纪了就别折腾了。”

“我靠你才一把年纪!”魏无羡立马精神了,瞪眼看他,“你前一阵不是好一番折腾?失魂落魄的,跟我又差到哪里了?”

“谁失魂落魄了?”沈清秋不服。

魏无羡仿佛从沈清秋的“失魂落魄”中汲取了八卦的能量般复活过来,翘起二郎腿,就像刚才那个亲身扮演游魂的人不是他:“谁答应是谁。”

谢怜松了口气,这人总算是恢复精神了:“所以,无羡你到底怎么了?”

魏无羡长长叹了口气:“我也是才知道,都这么多年了,蓝湛还以为我当初喜欢的是他哥,还以为我拿他当替代品呢。”

“呃,这可真是想不到。”沈清秋无语了,随后翻了个白眼,“你说这些孩子们在想什么?之前冰河还以为我喜欢魏无羡呢。”

魏无羡打了个激灵:“别,这话太惊悚了。”

沈清秋再次给出一对白眼:“我也感觉很惊悚好吧?我说魏无羡,你是不是给了他什么错觉?”

“没有啊。我以前以为他不喜欢我,就老看他哥,就当过一下眼瘾呗。后来他哥交了女朋友,我那天刚好被家里那盆新到的皇帝花给弄过敏了,我勒个去可丢死人了,眼泪鼻涕忍不住地往外飚,幸亏我及时把那玩意扔了。”魏无羡道。

“这不叫轴。这叫眼瞎。”沈清秋深有同感道,“冰河也这个德性。闹心。”

“还好三郎不这样。”谢怜庆幸。

魏无羡又被喂了狗粮,觉得更受伤了:“我说你们能别秀恩爱吗?我这正失恋呢。”

“别且。你会失恋?别看蓝忘机那小子正经得要命,每次看你那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跟冰河是一样一样的。”沈清秋现身说法。

谢怜也道:“是啊。无羡你们今天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他伤害我的心灵,我让他滚蛋了。”魏无羡道。

“我就知道。”沈清秋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肯定是你单方面在脑别扭。别幼稚了啊,回去找他说开就没事了。就跟你能离开人家一样。”

谢怜深有同感地点头。

“我靠你们两个跟谁一列的?不说了,喝酒喝酒!”魏无羡不满地拍桌子,觉得自己叫这两人出来就是个错误。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他肯定是离不开蓝忘机的,但今天也确实是伤心。那小子要不给自己好好道歉,这事儿不能翻篇!

7

三人之中,魏无羡的酒量是最好的。但是他今日心中有事,便喝的多了些。谢怜和沈清秋还只是微醺,他已经处于半醉状态了。嘴里咕哝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举着酒杯遥遥相敬,也不知是在敬谁。

谢怜着实担心,但魏无羡现在明显不听劝,不由叹气,也跟着喝。沈清秋也不知是不是被刚才那句“失魂落魄”给刺激到了伤心事,渐渐的杯子也清得快了些。

“喂!”三人正喝到兴头,谢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不在意地接起,等听完之后精神猛地一震。

“怎么了?你家秘书又来找你了?”魏无羡还有意识,知道打趣他。

“无羡,你又获奖了!”谢怜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银英奖!得了这个,你距离诺奖也只有一步之遥。”

魏无羡翻了个特别明显的白眼:“别,那种色彩浓厚的奖我也不愿意,银英就行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

“这还不是好事?”沈清秋无语了,“回头给你办个庆祝会。不过现在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为什么?”魏无羡不满了。

谢怜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什么,三郎已经在外面等了一阵了……”

沈清秋也道:“冰河也在。”

“我靠,显你们有cp是吧?”魏无羡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捋起袖子,“来来,谁都不许走,再跟我……”

还没说完,他就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喝得太多,脑袋有些晕,居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劳烦了。”蓝忘机冲谢怜和沈清秋点点头。

谢怜笑道:“没事。蓝同学与无羡说开了就好。”

“就是就是,赶紧把这个要死要活的家伙拖走。对了,你也别乱想了。真是,学谁不好学洛冰河。”沈清秋絮絮叨叨地站起身,打了个趔趄,却被人一把扶住。

扶住他的人满脸的委屈:“老师……”

“好好,我不说,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别委屈了。”沈清秋条件反射地摸摸洛冰河的脑袋安慰。

洛冰河一脸痴笑,仿佛巨型二哈。

那边被花城牵着走的谢怜还有空冲几人挥手:“走了啊,回见。”

8

清吧门口,三对人各自上了车。看另外两对离开之后,蓝忘机方发动了车子。车速很慢,怕喝多了的人受不住。

“蓝湛?”魏无羡晃晃有些晕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在哪,顿时瞪圆了眼,“放我下去!”

“不放。”蓝忘机道,重重强调,“不会放的。”

“那你今天还走?”魏无羡想想这家伙干脆利落的走人就生气,“我让你走你就走?那我现在让你放就为什么不放?”

“魏婴……”蓝忘机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按住乱踢乱蹦的人,“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错。”魏无羡鼻子有些酸,委屈得很,“你说,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喜欢你呢?”

蓝忘机叹道:“那你几时能对我有些信心呢?”

魏无羡想到今天自己说的话,也有些心虚,不过很快硬气起来:“我那是……我比你大那么多,不是怕你不要我么。”

他越说声音越小,听得蓝忘机心疼得厉害。

“那魏婴,你这般优秀,我也是……会怕的。”蓝忘机低声道,“在你身边,谁能真的自信起来呢?”

这人无论何时,都是人群中最吸引人的那个,也是最优秀的那个。许久以前,蓝忘机就一直在追赶他的脚步,但是只能看着他越来越辉煌,自己却一直在路上。而且这条路,长到让人绝望的地步。否则,以两人这般亲密的关系,他如何会一直否认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魏无羡愣了愣,许久,笑了起来。

原来,不自信的不只是自己。这个自小便牢牢攫住自己目光,死死抓住自己整颗心的人,也一直在忐忑不安。不过,所有的不安,起因都只是太过在乎而已。

“蓝湛,我爱死你了。”魏无羡轻笑着宣布,唇边的笑意温暖如春。

“我也是。”蓝忘机回答。微微偏头看他,嘴角也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仿若冰雪初融。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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